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377193244]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冷帝极宠腹黑妻》 作者:冰河红叶   文案:   “天地燃尽,只为耀亮你的双眸,君临天下王者帝位,不及你浅笑一枚!”——欧阳旭   “我以心头之血,在你掌心种下一粒朱砂,前世无缘,今生来续,三生三世,永不离弃!”——凤玖澜   **********本文一对一,男狼女豹,强强联合,天下无敌***********   她,现代顶级催眠专家玖澜,才华横溢,无法超越,狗血穿越,丫的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扮得了御姐装得了萝莉,居然就成了个废物草包!   天下传言:不以凤氏为皇后,必以凤氏为宰相!   洛城凤家嫡女凤玖澜,幼年丧母,三岁时的一场大病让她成为洛城里无人不知的白痴草包,空有倾城之貌,胸无点墨不识大字。   庶母陷害,姐姐横刀夺爱,在一次春游中被残忍丢在了杳无人烟的荒山野岭。   大难不死,重回凤家,未婚先孕,逐出家门,栖身破庙。   一场大火,将破庙烧成焦土,夹缝求生。   再次醒来,她,成了她......   听说丞相的俸禄有五千两银子?   听说国师大人要公开选拔丞相?   听说国师大人美貌妖孽,不近女色?   选丞相?or选男宠?   为了养活宝贝儿子,姐豁出去了,女扮男装,参加科考选拔,一路破关斩将好不容易熬到了最后一关,揉揉眼睛,为毛那个殿试的主考官长得那么像她儿子?   精彩片段:   1、蹴鞠场上,眼见着球即将砸到某女头上,向来心如止水的国师大人英雄救美,一支金箭穿球而过,英俊邪魅,引得全场尖叫沸腾。   “臭男人,居然敢抢姐的风头?”凤玖澜怒气冲冲,男人就是爱骚包!   “难道我救你也有错?”欧阳旭委屈地辩驳着。   “你哪里是在救我?你这是在玩杂耍,你看你迷住了多少莺莺燕燕?”凤玖澜揪着某人的耳朵大声质问!   “澜澜,你放心,我对女色不感兴趣!”欧阳旭拉着美人柔荑讨好着说。   凤玖澜眼角一翘:“这样呀!你放心,我可以帮你找个男伴!”   欧阳旭风中凌乱了......   2、“爹爹真没用,居然打败仗!”凤玖玖小嘴嘟哝,一脸鄙视。   欧阳旭拎起某个小包子:“小玖玖,你没看到本国师班师回朝了吗?”   小包子有恃无恐:“搬尸回朝?都搬了尸体回朝了,不是打败仗是什么?”   凤玖澜、欧阳旭晕菜......   3、“澜澜,你为什么不肯嫁给我?”欧阳旭无比幽怨。   “这个嘛......我喜欢美男子!”凤玖澜高深莫测地说。   欧阳旭郁闷了,难道本国师长得不够美吗?   凤玖澜轻挥折扇,笑眯眯道:“这个世界上的人分为两种:长得好看的和长得难看的。”   “长得好看的,比如说我,长得难看的,比如说我娘亲!”小包子横插一句。   欧阳旭困惑:“那我属于哪一种?”   凤玖澜贼兮兮一笑:“你属于中间的那一种,好难看的!”   “......”|||    【卷一 爱在天璃】 第一章 温泉美人真绝色   天璃五百三十二年,初春。   冰雪初融,万物复苏,柔和的阳光擦过宫殿飞檐,一泻而下,明媚,清丽、婉约。   蔚蓝的苍穹时不时飞过几只苍鹰,翱翔天际。   洛城凤府的正门门槛儿上,一名身着淡紫色霞烟罗的女子手肘抵在蜷曲的大腿上,下巴微微扬起,捧着脸仰望着高空上云卷云舒,彩蝶在院子里翩翩起舞,美到了极致。   今日天璃太子宗政凌邀请城中名门少爷、小姐到桃花山春游,凤玖澜已经在门前等待很久了,从小她便知道,自己是当今太子的未婚妻,未来的太子妃,整个天璃皇朝最尊贵的女子!   这时,远方马蹄声渐渐响起,她久久尘封的心好似沐浴在了灿烂的阳光中,飞一般地奔向前方那骑着白马的男子,男子坐在高马上,一身蟒袍华贵至极,手持弓箭,一言不发,面色冷如寒霜,英武不凡。   凤玖澜踮起脚尖,扬着笑脸,拼命地想要握住男子的手,“太子哥哥,你来了,澜澜等了你好久!”   终于,她握住了心上人的手,他的手很冰凉,一如他此时的面色,宗政凌的眸光始终停留在凤府门前的粉衣女子身上,对她展露温暖的笑容。   忽然他把手用力抽开,夹着马腹向前策马,凤玖澜猝不及防被一阵大力推倒,整个人侧身摔在了地上,她看着那匹白马尾巴一摇一摇绝尘而去,璀璨的眸子一下子暗了下来。   “太子殿下,晓珊等了你好久!”凤晓珊以帕掩面,低下头,柔声细语,一朵桃花落在她的肩膀上,当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宗政凌的心一下子被挠得痒痒的,这才是他心仪的女子,洛城凤府大小姐凤晓珊,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在洛城才女之中颇有名气,腹有诗书,柔情似水。   同样的话,同样的内容,凤晓珊却能得到宗政凌的体贴、怜爱,而凤玖澜此刻摔倒在地上,她的掌心被地上的小石子磨破,沁出了鲜红的血液。   “晓珊,我是特意来接你的!”宗政凌拉着凤晓珊的手,缓缓道。   “可是三妹……”凤晓珊心中窃喜,面色羞红,却故作为难,微微扭头瞅了一眼凤玖澜,那始终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凤玖澜是凤家嫡女,与宗政凌自小婚约在身,空有倾城容颜,实则胸无点墨,草包一个,可是却占着天璃皇朝未来太子妃的名分,着实可气!   一提到凤玖澜,宗政凌心里就窝火,他才不要娶那个草包傻女做太子妃呢!   “本太子才不会娶那种女人进门,脏了太子府的门槛!”宗政凌看向凤玖澜的目光里写满了嫌恶,在他眼里,能够与他相配的至少也该是像凤晓珊这样的名门淑媛!   凤晓珊心中颇为得意,和宗政凌携手走了过去,她居高临下,“三妹,你听到了吗?太子殿下是不会娶你的!”   “可……可是……”凤玖澜结结巴巴,她想说可是他们有婚约……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宗政凌给打断了,“没有可是,凤玖澜,你还真以为本太子会娶你吗?你做梦!”   “三妹啊,不是自己终究不是自己,有些姻缘是强求不得的!”凤晓珊弯下腰,渐渐靠近凤玖澜,幸灾乐祸地说。   凤玖澜把头低得更低了,她是草包、是傻子、是蠢蛋……就因为她不会吟诗作对,不会赌书泼茶,所以太子哥哥不喜欢她……   可是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去学了……   宗政凌明显不想和凤玖澜待在一个地方,“晓珊,我们快走吧,桃花山的桃花开得正好,我们就不要为这种没用的蠢女人浪费时间了。”   “说得也是,三妹呀,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去桃花山呀?”凤晓珊指甲上涂着桃红色的丹蔻,此时正捏着凤玖澜的下巴,盯着她的一双仿佛被清泉洗涤过的眸子,眼中闪过了一丝愤恨,她最讨厌的就是凤玖澜这处处无辜的眼神了,恨不得把她的眼珠子挖出来泡酒!   听到凤晓珊这么问,凤玖澜宛如死水般的心湖一下子荡开了圈圈涟漪,她也可以去桃花山么?洛城西郊的桃花山上种满了桃花,宛如人间仙境,她还从来没有去过……   “我可以吗?”凤玖澜很快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手上的尘土,天真一问。   “当然可以了,不信你问太子殿下!”   凤晓珊笑容妧媚,风情万种,媚态十足,宗政凌本就不喜欢凤玖澜这个草包女打扰他和心爱之人约会,正想拒绝,却被凤晓珊按住了手,只见她笑着对自己摇了摇头,眼里写满了意味深长。   宗政凌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摸了摸凤玖澜的额头,“可以是可以,只是本太子的马只能坐两个人……”   他顿了顿,与凤晓珊相视而笑,接着道,“如果澜澜想去,就只能走着去了。”   桃花山,离凤府少说也有十里路,要是走去桃花山,别说是凤玖澜一个弱女子,就是军队里的大汉走那么远也要磨破脚。   “好呀好呀!”凤玖澜没有想太多,只要可以去桃花山赏花,可以和太子哥哥在一起,她走走路又算得了什么呢?   接着凤晓珊便吩咐侍女拿来了一根绳子,将凤玖澜的一只手绑在一端,自己拿着另一端,捏着她脸上吹弹可破的肌肤,“三妹呀,去桃花山路途遥远,容易迷路,所以大姐只好牵着你去了!”   宗政凌没有再说什么,伸手就是一个公主抱,将凤晓珊抱起,自己翻身上马,那黑色的披风在空中划开一个耀眼的弧度,他将凤晓珊抱在怀里,开始策马前行,凤玖澜被麻绳牵引着跑在马后,那马儿的尾巴一摇一摆,时不时打在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忍着疼痛,一路上跟在后面跑,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几乎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那不是凤家嫡女凤玖澜吗?”一个正在看珠宝的女子蓦然回首,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呵呵,真是没用,被个庶女骑在头上,简直是丢尽了嫡女的脸面!”同行的女子眉毛一拧,万分鄙视地看着凤玖澜。   “太子殿下对凤晓珊可真好!”手臂上挎着一个花篮的邻家女孩儿无比艳羡坐在宗政凌马上的凤晓珊,羡慕着说。   凤晓珊享受着这些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庶女又如何?凤玖澜是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被她这个庶姐踩在脚底!   “哼,那是凤晓珊手段高明,要不然怎么能抢了妹妹的未婚夫呢?”   ……   无数的议论声落入凤玖澜的耳中,她只觉得心里好难过好难过,一路上马不停蹄,走了将近两个时辰,三人才到梅花山。   凤玖澜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前边被磨破了,脚趾头还沁出了鲜血,再看到别人都穿得光鲜亮丽,尤其是凤晓珊,她就像是一只粉色的精灵一样,而自己……   “太子殿下美人在怀,难怪姗姗来迟。”   说话的是一个蓝衣男子,语气中带着些许调笑,又好似嘲讽,他的衣衫上绣着苍劲的松树,极为繁复,出自洛城第一绣娘之手,手握一枚小瓷杯,正向宗政凌走来。   凤晓珊弱柳扶风,微微屈膝行礼,“晓珊见过无忧公子。”   从宗政凌和凤晓珊他们到桃花山的时候,风无忧就没有正眼看过凤晓珊,他更加注意的是被凤晓珊用麻绳牵在手里、正一个人站在后面的凤玖澜。   凤晓珊没有想到凭借自己的美貌才情竟然被风无忧如此无视,热脸贴上了别人的冷屁股,一时间周围的男男女女窃窃私语,她骤然感觉到一阵难堪,心中更加坚定了要把凤玖澜除掉的想法。   这里是嫡出子女的赏花会,自然不是凤晓珊这种庶女能来的,可是谁让天璃皇朝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喜欢人家呢!   凤玖澜软弱无能不受众人待见,可好歹是个嫡女,而凤晓珊算什么?一个狐媚子爬上了家主的床生出来的庶女,也敢在这里和她们一起赏花?真是不要脸!   在场的很多女子心里不待见,可是面子上还是挂着得体无比的微笑,毕竟要是刁难凤晓珊那就是相当于打了太子的脸。   众人在一起赏花,写诗填词,才子佳人,数不胜数,云影天光下桃花山如诗如画,美不胜收,就在众人将茶水都喝光了之后,凤晓珊斜睨了一眼杵在一旁发呆格格不入的凤玖澜,心生一计,“三妹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还不如替各位公子小姐们去采摘一些果子来解解渴。”   “说的也是!”其中一名女子指尖划过面前的茶杯,附和道。   “本小姐的喉咙都快干死了。”另一女子稍显烦躁,直来直往。   “凤大小姐说的是,凤三小姐在府里粗活做习惯了,想必对这种下人做的事情颇为擅长!”其中一个男子接受到了宗政凌的眼神,立刻说道。   凤玖澜两只手握在一起,红着脸,无比尴尬,只听见凤晓珊那尖刻无比的声音传来,“既然三妹是众望所归,那还不快去,这万一让少爷小姐们渴得伤了喉咙,你担待得起吗?”   风无忧一直没有说话,指关节在桌子上一扣一扣,深沉的眸子里不知道流转着怎样的波光,凤晓珊见凤玖澜久久不动,轻轻地推了推宗政凌。   宗政凌这才一刀砍断绑在凤玖澜手腕上的麻绳,白皙的肌肤上一条深红的痕迹依稀可见,他指着桃花林间的一条路,“顺着这条路往里走,到第三个岔路口,往右边走就有樱桃……”   凤玖澜抬起头,太子哥哥在和她说话,这一路来太子哥哥都在和大姐说说笑笑,如今,他终于注意到了自己,一时间心好像都在唱歌,“好好好,太子哥哥,您等等,澜澜马上就去给太子哥哥摘樱桃。”   她娇憨一笑,天真无邪,不顾自己脚上的伤,顺着那条铺满了桃花的小径跑了进去,身后传来无数人嘲笑的声音。   “太子殿下真是厉害,能令凤三小姐如此神魂颠倒,一颗心都系在您身上,在下佩服!”   “什么第三个岔路口,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也只有凤玖澜那种草包才会上当!”   “一个傻女,被这种女人喜欢简直是本太子的耻辱!”   ……   无数的讨论声在继续着,凤晓珊心中冷笑,这一次看你怎么死?凤玖澜,敢和本小姐抢男人,就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   很快太阳便西斜了,赏花会上众人嬉戏打闹,全然忘记了凤玖澜这个人,众人结队而行,纷纷下山,俊男俏女,十分惹眼。   风景如画的桃花山此时正笼罩在斜阳的余晖里,凤玖澜在漫天的桃花林中,春风和煦,冷香扑鼻,到处是纷落的粉色花瓣,她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觉得自己又饿又渴,走了好久,才看到一株果树,嫩黄的果子挂在树枝上,看起来很好吃,她来到树下,踮起脚尖,摘了好几个。   轻轻地咬了一口,才发现这果子很甜很香,强烈的饥饿感让她又摘了几个。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填饱肚子后,她觉得自己的肚子舒服了很多,身体也温暖了起来,脚上的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她没有发现的是,周围的花木正在慢慢地移动着,凤玖澜凭借着直觉一直走着,可是越走越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发热,很难受,她小脸通红,宛如昆山琼玉落红霞,淡紫色的衣裳微乱,却难掩娇小曼妙的身姿。   恍惚中,来到了一方天地,从身边穿行而过的溪流清澈见底,那丛丛绿叶之中睡莲亭亭玉立,荷叶之下鸳鸯戏水,鱼翔浅底。   身体中的热浪滚滚涌来,几乎要将她所有的理智都湮灭在了无边的燥热中,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前方的温泉之中,一个模糊的背影映入眼帘,愈发清晰。   那是一个男子的背影,那温泉之上他的背部线条恰到好处的完美,多一分嫌刚硬,减一分嫌阴柔,如同一块凝聚了天地灵气的玉,美好得令人心驰神往,有力的臂膀缓缓拨水,手中轻轻捏着一朵紫罗兰,平添万千风情魅惑。   只是一个背影,亦足以颠倒众生。   凤玖澜痴然地望着他,呼吸愈发急促了起来,脚步缓缓前移,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前方便是一汪湖泊,忽然,脚下一空,她整个身体“噗通”的一下坠入了温泉之中,不懂水性的凤玖澜不停地拍打着水花,嘴边还溢出断断续续的话,“救命……神仙哥哥救命……救我……”   男子一回头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子在温泉中拼命地寻求救命的稻草,女子有着沉鱼落雁之容,此刻一张脸红扑扑的,正痴然地看着他,她手腕上有一道极深的红色伤痕,刺眼而夺目,与周围的肌肤格格不入。   欧阳旭从来没有和女人接触过,更是不明白这里怎么会闯入这样一个不速之客,琥珀色的眸子睨了一眼头顶的浩浩苍穹,左手拇指与中指轻触,开始推演了起来,算了好几次,都没有算出,索性放弃。   凤玖澜不谙水性,求生的本能让她奋力地靠近欧阳旭,她淡紫色的衣衫和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手臂在水下大幅度地摆动着,时而小脸浮出水面,时而沉入水中,就在这一瞬,乱晃的小手在水下抓住了什么,暖暖的,软软的,在被她小手握住了之后正在慢慢地茁壮成长……   刹那间,欧阳旭脸色骤然变了,身体一僵,只觉自己身体开始紧绷了起来,如同一根弦,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好似都向着同一处涌去,女子身上淡淡的处子体香袭来,她的掌心很温暖,此时正握着他的……   身体中的燥热让凤玖澜难受无比,身边的男子就像是一块冷玉,越是靠近越是觉得舒服,最后索性整个人都贴到了他身上,红润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他的脖子,荡漾着旖旎风情。   欧阳旭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他生于极北幻城修罗殿,体质极寒,常人根本无法靠近,更别说是与女子接触,享鱼水之欢了。   可她……    第二章 神仙哥哥贼漂亮   “好热……神仙哥哥我……”凤玖澜的手在欧阳旭胸前不停地动来动去,樱花瓣似的嘴唇还时不时溢出娇柔可人的声音。   从来都没有抱过女子的欧阳旭头一次觉得这样的感觉很新鲜,怀里的女子软软的,香香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一个热得像火,急切地想要寻找凉意;   一个冷似玄冰,一生渴望温暖与炽热。   欧阳旭的手贴在凤玖澜的身后,将她托起,她泼墨般的长发散在水中,如同折扇,小脸红扑扑的,惹人怜爱,他倾身一吻,两人双唇轻触时的弹指一瞬,仿若九天之上划过一道耀眼的光弧,光艳灿烂,一如两人跳动的心激越而有力。   他嘴角边勾起一抹惑人的笑意,醇郁得如同那沁着淡淡馨香的紫罗兰,当在她衣裳的口袋里发现了春心果后,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她的甘醇甜美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她是第一个能够靠近他不死不伤的女子,她是……   欧阳旭深深地看了一眼被红霞满面的凤玖澜,她对他而言是一份无法替代的特别!   淡紫霞衣尽褪,雪肤凝脂滑似水,斜阳映照玉颜绯,美人如画水中仙,欧阳旭的吻落在她的眉心之上,绽放妖娆光彩。   清水滟滟,睡莲婷婷,春风拂过,旖旎瑰艳。   欧阳旭将凤玖澜抱起,身姿如风,天光云影之中他是最惊艳的一抹,温泉暖水中他是那一块凝聚着天地精华美好的琼玉。   水晶帘内,春宵帐暖,他将娇小的她拥入怀里,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刻印下属于他独有的印迹。   “疼——”   恍惚中的凤玖澜只觉自己的身体被撕扯得厉害,张口就在欧阳旭的左肩上咬了一口,用力地推了推欧阳旭,“疼,神仙哥哥,好疼……”   “不疼不疼……”欧阳旭冰凉的手轻触在凤玖澜的额头上,他的声音很好听,宛如九天之上仙乐缭绕,风过无痕。   那水晶帘在风中摇曳着,时不时发生清脆悦耳的声音,凤玖澜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在春心果的药力以及男子的温情下融化成了一江春水。   在两个人交融为一体的那一刹那欧阳旭忽觉自己冰冷了十七年的身体正慢慢地温暖了起来,整个人好似置身于春意融融之中。   凤玖澜的身体蜷曲成了一只小虾米,在欧阳旭的怀里颤抖着,格外惹人怜爱。   欧阳旭将她搂在怀里,白玉兰般的手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的脸颊,眼中满是珍视,因为他体质的关系,从小到大,即便是他的父君也没有靠近过他,他的世界里一直是冰冷的孤独的,而这个女子,是第一个拥抱他的人。   沉睡中的凤玖澜浓密的墨发散开披在雪白的香肩上,睫毛一颤一颤,宛如蝶翼,美丽极了。   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她翻了一下身体,一截藕臂露在了外边,欧阳旭眸光掠过她的手臂,一抹耀眼的紫色凤凰胎记映入眼帘,他指腹轻触其上,仿佛还能感觉到那紫凤印记的温度。   他掌心轻握着她的手腕,准备为她盖好羽被,却听到沉睡中的她眉头皱起,樱桃似的小嘴儿溢出一声轻微的低吟,他才注意到她的手腕上还有一条极深的红色血痕。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瞬间幽深了起来,手臂拨开珠帘向象牙床边的几案上取过一只精致无比的小瓷瓶,拉开红色的盖子,一缕清香扑鼻,凤玖澜不由得用手揉了揉鼻子,如同一只慵懒的小猫。   欧阳旭半坐了起来,细心地在她的手腕上涂上半透明的白色药膏,恍惚之中凤玖澜只觉得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一片沁凉,好似被羽毛拂过一般,她嘴角边荡漾着一丝娇憨的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吃东西了,酣睡中的凤玖澜肚子咕噜一响,欧阳旭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在凤玖澜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离开了屋子。   她就像是一只天外的精灵,闯入他的世界,投入他冰冷的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温暖了他,她是他一个人的珍宝,不许任何人动她!   欧阳旭穿上衣裳,离开了象牙床,一袭雪白无暇的衣裳穿在他身上,裁剪适宜,琼身玉立,更衬他风华雅致,徐徐走了出去,门口一个侍女早已低着头等候在了门外,此时见到他才缓缓抬头,恭恭敬敬,“少主。”   欧阳旭顿了顿,神情有些犹豫,斜睨了一眼桑竹,才悠悠问道,“厨房在哪儿?”   “……”桑竹一下子坠入了弥天大雾之中,厨房?少主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琐事来了?   面对桑竹的愣神,欧阳旭的耳根子莫名地红了起来,见到这一幕,桑竹更是如同见鬼了一般,修罗殿里众所周知,少主天灵寒体,常人不可与之随意接触,他白璧无瑕的脸从小到大都是那样,冷漠、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从来不见半抹红润,可如今竟然……桑竹一下子如遭雷劈……   桑竹一颗小心肝一颠一颠的,颤抖着手指指着厨房的方向,欧阳旭听罢便径直地走了过去,只留下桑竹一人在后面捏了一把冷汗。   欧阳旭来到厨房后,想着凤玖澜肚子饿了,便卷起衣袖,开始下厨,脑中回忆着曾经看过的食谱,动起手来,他虽然从来没有下过厨,但是做得还是有模有样的,“龙兰花、雪融草、佰云根……”   无一不是世间难寻的珍奇之物,千金不换,此时却被他用来下厨,而且还东挑西挑,扔了一篮子,如果是城里那些达官贵人看到这一幕非得气得牙痒痒不可,真是奢侈浪费了!   欧阳旭在厨房里忙上忙下,厨房外面早就聚集了一群下人,伸长脖子想要观摩一下他们少主的厨艺,奈何无人敢靠近,生怕被少主那彻骨冰寒之气给伤到。   睡了好几个时辰的凤玖澜终于醒了,睁开第一眼,看到周围的景致时,她的眼睛都亮了,好漂亮的地方,她这是在哪里?是神仙住的地方吗?比桃花山还要漂亮!   一缕清风拂过她的脖子,凤玖澜感到一阵凉意,低下头,才发觉自己身上不着寸缕,不由得将覆盖在自己身上的羽被拉得更紧了些,她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挪了挪身体,准备走下床看看外面的景致。   可是,就在她足尖点地的一瞬猛然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下身的一阵刺痛让她腿一软,直接向前跌倒,却未如同想象中那般与冷硬的地板相碰,而是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男子身上带着些许冷香,闻着很舒服,凤玖澜被欧阳旭抱在怀里,一时间忘记了说话,痴痴地看着他,“神仙哥哥长得好漂亮……”    第三章 澜澜一辈子和哥哥在一起好不?   欧阳旭清浅一笑,他长得怎么样他自己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在修罗殿,还没有人敢说他长得漂亮,因为说他长得漂亮的人都死了,只是现在,他一点儿不介意眼前的这个女子这样痴迷地看着他。   凤玖澜就这样呆呆地被欧阳旭抱到了一边,黑溜溜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发现这里所有的摆设都是绝品,那珠帘上的水晶珠子随便拿一颗去卖都是价值连城,哪怕是像洛城凤府那样显赫的名门望族也比不上。   欧阳旭把凤玖澜带到了偏厅,面对着那散发着清新香味的食物,凤玖澜不由得食指大动,眼巴巴地看着那一桌山珍海味。   “我长得没有它们好看?”欧阳旭坐了下来,将凤玖澜抱在怀里,幽幽一问。   这是凤玖澜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听到他说话,清晰而富有磁性,如同冰珠落泉一般,她挥舞着双手快速地摇着头,“不是不是,神仙哥哥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   刹那间欧阳旭那微皱的眉头舒展了起来,唇角上的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可是凤玖澜却不这么想,她以为欧阳旭生气了,缩着脖子,小声嘟哝着,“比太子哥哥还漂亮!”   一听到自己怀里的小女人提到了别的男人,欧阳旭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不爽,可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同,一边盛着汤,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澜澜。”   欧阳旭将一汤匙的甜汤喂到了她嘴边,见她无比乖巧地喝了下去,接着便给她擦了擦嘴角的汤渍,柔声问道,“是天下安澜的澜吗?”   凤玖澜摇了摇头,她不认识字,不识字不懂诗词不通琴棋书画一直都是她的一块心病,就是因为这样,太子哥哥才不喜欢她,想到这个,她不由得低下了头。   欧阳旭从她懵懂迷茫的眼神里读懂她的意思,轻拍着她的手,浅笑着安慰道,“没关系,以后哥哥教你。”   “可是神仙哥哥,你会不会嫌弃澜澜太笨?”凤玖澜有些底气不足地说。   从小到大,爹爹已经给她请了很多师傅教她,可是她就是记不住那些方块字怎么写,大姐姐看着师傅弹一遍琴就直接会了,可是她一上去就笨手笨脚地将师傅的琴弦给弄断了……   “澜澜这么聪明,怎么会笨呢?”欧阳旭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   凤玖澜已经听到过很多人骂他笨了,如今,欧阳旭是第一个夸她聪明的人,她原本黯淡下去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好似坠着宝石一般,定定地看着他,陶醉地靠在他的怀里,“神仙哥哥,你对我真好!”   欧阳旭笑了笑,傻丫头,哥哥不对你好对谁好?宛如玉兰般的食指刮了刮她的鼻梁,琥珀色的眸子里尽是宠溺,“那澜澜一辈子和哥哥在一起好不?”   凤玖澜耳朵贴在欧阳旭胸前,他身上气息如兰,逸散着淡淡冷香,从小到大凤府里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连那些下人也欺负她,爹爹不喜欢她,姐姐陷害她,太子哥哥也不要她,她心里很难过,整个人都缩在了欧阳旭的怀里,枕着他的肩膀,点了点头,“好。”   与这里的温馨融融不同,凤府里如今正鸡飞狗跳着,凤家主坐在主屋的主位上,扫了一眼下边站着的人,声如洪钟,“晓珊,你三妹去了哪里?”   凤晓珊的母亲朱氏一听到凤家主的话,立刻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站出来替自个儿的女儿说话,“老爷,您怎么能怪晓珊呢?是澜丫头自己走丢了,那丫头向来命大,死不了的!”   朱姨娘手中的耳朵上挂着两串极大的珍珠耳环,在凤府衣香鬓影的女眷中格外显眼,话是这么说,可心里早就巴不得凤玖澜死在外面不要回来了。   凤家主碍于太子宗政凌在场,不好对凤晓珊发脾气,太子与凤玖澜自小就有婚约,可是凤玖澜不争气,三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从此就成了痴儿,宗政凌与凤晓珊情投意合,他本人也属意凤晓珊嫁入太子府,一来可以和太子结成亲家,对凤府百利而无一害。   “伯父莫要着急,本太子已经派人出去寻找了,相信不久后就会有消息。”宗政凌嘴角边勾起一抹邪笑,他的确是派人去找凤玖澜了,只不过是找到了她之后就先奸后杀。   凤家主一听太子唤他一声“伯父”,立刻眉开眼笑了起来,太子贵为天璃的储君,却对他如此尊敬,他也感到很有面子,凤晓珊心里更是高兴,父亲能够得到太子殿下的尊重完全都是因为她这个女儿,这样一来,以后她在凤府中的地位就更高了。   宗政凌临走前,还亲昵地和凤晓珊道别了一下,凤家主见他们俩感情好,自然是喜闻乐见,忙对凤晓珊道,“晓珊,你去送送太子殿下。”   “是,爹爹。”凤晓珊浅笑盈盈地和宗政凌挽着手离开了主屋,众人从身后看去,两人当真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有的人嫉妒凤晓珊的好本事,竟然勾搭上了太子,有的人更是对朱姨娘恨得牙痒痒。   朱姨娘无比享受着来自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摸着自己的珍珠耳环,在众女眷面前走了一圈,卖弄一番才离开。   凤府之外,凤晓珊跟着宗政凌顺着宽敞的道路走了一段时间,才柔声问道,“太子殿下,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三妹去……”   “晓珊,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这么善良,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要怪就怪凤玖澜自己投胎错了人家,本太子是绝对不会娶她的!”宗政凌在凤晓珊面前信誓旦旦道。   “嗯,太子殿下,你会娶我吗?”凤晓珊心知宗政凌恨死了凤玖澜,更加坚定了要嫁给他的想法,她就是要让洛城里的那些所谓的嫡女知道,她凤晓珊不是好欺负的!   “当然!”   凤晓珊心中早就乐开了花,可是脸上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三妹她……”   “晓珊你放心好了,凤玖澜那个傻女人这一次死定了!”宗政凌眉宇间散发着自信的光彩,凤玖澜走的那一条路是唯一一条可以避开阵法进入西山的小路,而他也是因缘巧合之下才得知的。   众人皆知洛城有一桃花山,却不知桃花山分为东西二山,西山之境到处是奇门遁甲、阴阳五行之术,其主人性情冷然疏离,不喜任何人擅自入山,擅闯者必死无疑,就是五国君主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据父皇所说,西山之主欧阳先生——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韬武略,样样有门;   诗词歌赋,书画琴棋,八卦算数,无有不成;   医卜星象,阴阳五行,奇门遁甲,皆在胸中;   农田水利,商经兵法,柴米油盐,无所不能。   天下传言:得欧阳先生辅佐,可保江山永固五百年!   因此,西山之主欧阳先生是五国君王互相争夺的绝世人才,国师之绝佳人选。   曾经也有一些大国为了避免这样的人为别国效力而派人行刺,可是所有的杀手都以死亡而告终,自此,天下君王,再无人敢对其不敬。   上一次他不小心闯入了西山之境,差点没命,如果不是父皇亲自求情,恐怕现在已经是一堆枯骨了,所以,这一次凤玖澜必死无疑,一招借刀杀人着实巧妙,到时候不管是父皇还是凤家主都不可能向欧阳先生追究任何责任!    第四章 旭日东升,天下安澜   桃花西山境内,凤玖澜坐在欧阳旭腿上,后背靠在他的有力的臂膀上,因为她的手受伤了,手腕上还缠着薄薄的纱布,欧阳旭一口一口地喂她,看着她满足地吃下自己做的食物,他感到很满足。   “好吃吗?”欧阳旭放下汤匙,轻声一问。   他的声音淡淡的,可是听起来却很舒服,凤玖澜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在凤府的时候,朱姨娘每个月发给她的月银总是所有人中最少的,她每天吃的东西都是馊的,也没有任何一个丫鬟照顾她……   想到这儿,凤玖澜的眼睛就红红的,她倔强地忍着不肯落泪,欧阳旭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心疼极了,这是他第一次抱一个人,软软的触感让他觉得很新鲜,舍不得放开,“澜澜不难过,以后哥哥照顾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神仙哥哥……”凤玖澜鼻子一酸,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滴在了他的手心,模糊他手心中那一颗朱砂痣。   欧阳旭不停地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忽而瞥见了她脖子上的一个红色的唇印,他才想到她的衣裳已经风干了,“澜澜,你先在床上躺一会儿,哥哥给你拿衣裳好不好?”   凤玖澜点了点头,接着欧阳旭便抱着她来到床边,轻轻地放下,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欧阳旭在掀开珠帘的瞬间,对她回眸一笑,脸上尽是澄澈如雪的笑意,来到了外边,他才将凤玖澜的衣裳从紫罗兰花架上取了下来,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衣衫,很快便记好大概的尺寸,口中喃喃自语,“澜澜太瘦了……”   下人们已经亲眼目睹了欧阳旭一整天的不对劲,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破天荒地想要下厨,但是向来观察细致入微的下人们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少主今天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少主今天笑的次数比他几年笑的次数加起来还要多!   欧阳旭感觉到自己周围有别人的存在,手指轻轻一拨,那满庭的紫罗兰飞快落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附近的下人袭击而去,刹那间将他们的额头砸成了满头包,下人们这才抚着自己的脑袋悻悻地走了出来,无比心虚,“少主。”   “给本少主去仙衣阁将最好的紫霞锦取来。”欧阳旭想了想,对身边的南瓜头暗卫吩咐道。   南瓜贼眉鼠眼地瞅着欧阳旭手中紫色的衣裳,眼里闪过一丝困惑,这不是女子的衣裳么?桃花西山之境内所有的女子都不穿紫衣,而是穿白衣……   莫非少主的房间里藏着一个女人?   南瓜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立马大惊失色了起来,少主怎么可能碰女人……?   还好他头上套着一个插满了紫罗兰的南瓜,否则他此刻的表情将会全数暴露在欧阳旭的眼底,察觉到欧阳旭有那么一丝的不悦,他拔腿就跑。   欧阳旭很快便回到了房间里,澜澜是他的,他不想别人看见她,哪怕是他的那些属下也不行,当看到凤玖澜蜷曲着腿、小脑袋枕在膝盖上的时候,他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温馨。   “澜澜,哥哥教你识字好不好?”欧阳旭走了过去,自然而然地将她身上的羽被拉了下来,女子的肌理很完美,只是没有长开,如今已经是个美人胚子了,不知道再过几年会是怎样的绝色倾城?   他一边细心地给凤玖澜穿上衣裳,一边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凤玖澜傻乎乎地在一旁笑着,神仙哥哥的手好软……   欧阳旭坐在黑檀椅子上,他的前面是一方书桌,他把凤玖澜抱在自己怀里,一手研磨,缕缕墨香扑鼻,凤玖澜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墨,一时间不适应打了个喷嚏,结果他那好不容易研磨好的墨全都从砚台上飞溅了出来,落在了纸上,那纯白无暇的纸一下子成了斑点纸……   凤玖澜眼里出现了一抹显而易见的惊恐,曾经在凤府里她一不小心打翻了大姐姐的砚台,结果被毒打了一顿,欧阳旭发现自己怀里的女子在颤抖着,好似看到了什么恐怖无比的事情一般,连忙轻声安慰,“澜澜乖,没事。”   “神仙哥哥,你会不会也打我……”凤玖澜的手乱晃着紧紧揪着他的领子,声音有些小、有些颤栗。   欧阳旭眼中闪现了一丝怒意,是谁这么对她的?居然让她这么害怕?在与她胆怯的眼神接触了之后他的神色瞬间被怜惜代替了,“不会,哥哥最疼的就是澜澜了。”   他抽开最上面的那张斑点纸,扔到了一边,然后以狼毫轻蘸墨汁,在宣纸之上细细勾勒出一个字,凤玖澜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瞅着那只毛笔跳舞,那轨迹不正是她的名字吗?   他的字迹劲瘦清绝,下笔有斩钉之力,落墨有浇铁之概,只是看他写字也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欧阳旭放下笔,指着纸上的方块字,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问道,“澜澜,你姓什么?”   凤玖澜迷茫地摇了摇头,她三岁以前的事情她也不记得了,三岁以后大家都叫她澜澜……   欧阳旭轻声一叹,心想着她姓什么叫什么不重要,只要她是他的人,不管是她的父母也好仇人也罢,谁都不能把她从自己身边抢走,她记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了,假如他没有猜错的话,她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恐怕是因为中毒,今天她在床上沉睡,他给她把脉的时候便发现了她的身体有问题,想到这,一个想法在他心中渐渐酝酿成形。   “澜澜,哥哥教你写字。”   欧阳旭将笔放在她手中,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画着,教她写会了“澜”字之后徐徐道,“记住了,这是你的名字!”   凤玖澜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那嘴角边出现一个小小的酒窝,看得欧阳旭一醉,凤玖澜忽然发现写字也没这么难了,师傅教她写字从来都是拿一本写得潦草无比的书来让她抄,却从来没教她怎么握笔,怎么用力……   “澜澜,自己试试好不好?”欧阳旭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鼓励道。   凤玖澜把手徐徐地移向那支曾被他握在手里的毛笔,准备下笔之际,她扭过头定定地看着欧阳旭,“神仙哥哥的名字怎么写?”   欧阳旭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么问,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的名字么?好像很少有人叫他的名字,所以……   他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她的名字旁工工整整地写下一个“旭”字,将她搂得更紧了,在她耳畔徐徐道,“旭日东升,天下安澜。”      第五章 幻灵神兔粉墨登场   凤玖澜憨笑了一下,当对上欧阳旭那琥珀色的眸子时,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她伸过手搂着欧阳旭的脖子,脑袋凑了过去,“吧唧”的一声响起,凤玖澜在欧阳旭的左脸上亲了一口,他的脸莫名地红了起来。   她的嘴唇软软的、温温的,此时更是红艳,仿佛樱花一般美好,欧阳旭手指拂过她的眉毛,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一个吻,“澜澜,是不是累了?”   “和神仙哥哥在一起一点儿也不累。”凤玖澜摇了摇头,她真的好喜欢神仙哥哥,神仙哥哥身上好好闻。   欧阳旭眸光穿越珠帘移向天外,那北斗七星赫然其上,手指轻轻拨动,仿佛在推算着些什么,“澜澜,已经亥时了,该睡了……”   凤玖澜忽然紧张了起来,抱着欧阳旭的脖子拼命地摇着头,她不想睡,一点儿也不想睡,她怕她睡着了之后神仙哥哥就不见了……   “澜澜听话,你该休息了。”欧阳旭不知道她的情绪为什么会如此激烈,只能尽力地安抚着她。   凤玖澜的眼里盛满了惊恐、无助甚至还有一丝绝望,她的眼眶红红的,睫毛好似被泪水浸染一般粘在一起,用力地抱着欧阳旭的身体,哽咽着问,“神仙哥哥是不是嫌弃澜澜太笨,不喜欢澜澜了……”   “澜澜怕睡着了,神仙哥哥就不见了……”凤玖澜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泪痕却愈发清晰,仿佛绿叶上的纹络一般,惹人心疼。   看到她伤心无比的神情,欧阳旭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在抽疼着,原来她是怕自己离开她,他把凤玖澜横抱了起来,徐徐走向象牙床边,轻轻地放下她,而后躺在她身边。   温暖的羽被之下,他侧身搂着她单薄的身躯,展开左手,掌心的艳红的一点朱砂在一室柔光中格外耀眼,“澜澜就像是哥哥掌心中的一粒朱砂,哥哥不会离开澜澜,永远不会。”   凤玖澜这才点了点头,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了欧阳旭的肩窝里,手臂环过他的腰间,好像生怕他会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离开似的。   欧阳旭看着凤玖澜渐渐沉入了梦乡,一动不动,女子身上带着淡淡的馨香,无时无刻不在飘入他的鼻尖,静夜中他的感官似乎比平日更加灵敏,脑海中蓦然想起了黄昏之际两人一度春宵时的缱绻缠绵,身体竟然渐渐地暖和了起来,白玉般的手背上淡青色的纹络微微浮起……   凤玖澜恍惚之中更加贴近欧阳旭,小手还时不时在他胸口上挠着,欧阳旭发觉凤玖澜的呼吸微乱,这是即将醒来的迹象,生怕自己吵醒了她,准备离开象牙床。   谁知凤玖澜竟然睁开了圆溜溜的眼睛,感觉到身边男子身上传来的暖意,“咦,神仙哥哥你身上好暖呀,澜澜好喜欢!”   “……”欧阳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的澜澜单纯得像张白纸,他从小就是天灵寒体,没有一定修为的人是无法靠近他的,否则便会被他的寒灵冻伤,可是澜澜不同,她没有任何武功,却能够毫发无伤地靠近他拥抱他,甚至和他春风一度……   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没有听到欧阳旭说话,焦急得在他身上乱摸着,“神仙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朱姨娘说生病了只要在冰窖里呆上一天就能好……”凤玖澜想到了朱姨娘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对欧阳旭道。   欧阳旭隐忍着心中的怒火,她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生病了就在冰窖上呆一天?以她这样瘦弱的身体要真是在冰窖里过一夜还有活路么?   “澜澜,哥哥没事……”欧阳旭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大海里的潮水一般,舒缓的声音连同着那温热的气息飘入凤玖澜的耳廓里,痒痒的。   凤玖澜半信半疑,手慢慢地往下移,将抵着自己小腹的东西握在掌心,天真无邪的声音乍然响起,“神仙哥哥,你身上藏了什么东西?”   “……”欧阳旭一张脸都充血了,可惜黑暗之中凤玖澜无法看清。   男子原本那淡到极致的呼吸骤然沉重了起来,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下边,琥珀色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宛如星子的眼睛,“澜澜,你真的想知道?”   凤玖澜懵懂地点了点头,只听欧阳旭的声音幽幽传来,“等你成为哥哥的新娘子,哥哥就让你看。”   澜澜,我的澜澜,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天下间最美的新娘,那一天,我是你的,不论身心。   欧阳旭在心里默默地发誓,他的澜澜身体太虚弱,一天之内根本承受不了他的两次疼爱,她太小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吃了春心果,他不会那样对她。   此时此刻,凤玖澜只沉浸在他深情的眸色里,心湖中荡漾着无限温情脉脉,羞涩地点了点头。   第二日,欧阳旭早早地就起来了,给凤玖澜准备好吃的,还有她的毒……需要解了,当他端着一碗药走进屋子的时候却没有看到凤玖澜熟睡的影子,心莫名地慌了,放下东西飞奔了出去,焦急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当看到身着紫霞云锦的凤玖澜慵懒地坐在草地上时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然而,在看到她掌心那一团毛茸茸时,欧阳旭的心都凉了,“澜澜,你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凤玖澜一听到欧阳旭的声音,娴静的容颜上顿时浮现一个灿烂的笑脸,“神仙哥哥,小白兔它真的好可爱……”   她手心的那团毛茸茸原地转了个圈子,眼晴大而明亮,鼻子扁扁的,纯白的毛发光滑无比,在阳光下闪亮闪亮,身形矮胖,整个身体只有一只成熟的苹果那么大,此时“咻”的一下准备飞到欧阳旭的肩膀上,谁知还没碰到主人一根发丝就被他掌风一挥,丢到了一边,与那白玉砌成的墙壁亲密接触……   某只神兔拼命地想举起爪子揉揉撞疼了的脑袋,奈何爪子太短怎么也够不着,眼巴巴地看着自家主人向凤玖澜走去,轻言软语,无限温情。   “澜澜,你没事吧?它有没有咬你?你的手有没有受伤?”欧阳旭紧张地拍了拍凤玖澜的掌心,生怕她被某只兔子咬到了。   幻灵神兔,生于极北之地幻灵山颠,同样是天灵寒体,与欧阳旭生辰完全一致,是幻城中唯一可以靠近他而不死的活物。   “澜澜没事,神仙哥哥不要生澜澜的气好不好?”凤玖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欧阳旭的表情,发现他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想必十分生气。   欧阳旭这才发觉自己吓到了凤玖澜,红唇轻轻勾起一抹春风般的笑意,“澜澜,那只兔子不怀好意,不许你喜欢它。”   墙角落里,某只兔子举着爪子遮住自己小小的眼睛,爪子微微张开,透过指缝瞅着欧阳旭与凤玖澜,无比羞涩地扭着肥圆的屁股扭扭妮妮,短尾巴还一翘一翘的,屁丨眼里插着一朵被某人丢弃的无比高贵的紫罗兰,正华丽丽地绽放着……    第六章 旭哥哥取代神仙哥哥   “澜澜最喜欢的就是神仙哥哥了!”凤玖澜迎着阳光对欧阳旭灿然一笑,甜美至极。   某神兔大人躲在墙角上,那一朵紫罗兰比他尾巴下的菊花还要灿烂上几分,听到凤玖澜那么一说圆溜溜的眼珠子一下子就暗淡了,接着欧阳旭便把凤玖澜揽在怀里,伟岸的身躯为她遮风挡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南瓜头的暗卫,看到这极其具有视觉冲击力的一幕,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手中的紫霞锦应声而落,他急急忙忙地接住,生怕在欧阳旭面前出错,看着自家少主对一个女人笑意温醇,分外惊异。   “少主。”南瓜在恭恭敬敬地在欧阳旭从他身边走过时唤了一声,在抬眸的一瞬则是打量着凤玖澜,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女人看起来傻傻的,少主怎么会喜欢上这种女人?   脑海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才无比震撼地发现了欧阳旭竟然在牵着那个女人的手,而那个女人竟然毫发无伤。   欧阳旭轻而易举地从南瓜手中拿过紫霞锦,却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反而摸了摸凤玖澜的后脑勺,低着头道,“澜澜,哥哥给你做漂亮衣裳好不好?”   一说到漂亮衣裳,凤玖澜先是一阵狂喜,可那一份喜悦还没有持续一秒钟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在凤府的时候,每次逢年过节姐姐们总是能够有新衣服穿,除了她……   她身上的衣裳是娘亲还在世的时候为她做的,她为了让太子哥哥看到漂亮的自己,才穿上她一直以来都舍不得穿的衣裳。   欧阳旭不知道她到底之前受了多少苦,只是每当看到她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觉得一阵心疼,他停下了脚步,轻轻地捧着她的脸,“澜澜别伤心,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   “神仙哥哥……”凤玖澜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他的胸前,紧紧地抱着他,仿佛整个天地间,只有他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欧阳旭带着凤玖澜走进了屋子,将他原本熬制好的汤药又重新用文火温了一遍,才送到了凤玖澜的面前,“澜澜,先把药喝了。”   凤玖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又好闻的药,她所见过的都是那些黑乎乎的带着浓浓腥味的药,这一碗药简直比她平日在凤府里吃的东西还要香,一时间凤玖澜踌躇着要不要吃掉,万一吃完了以后就没有了。   “怎么了澜澜?是太烫了吗?”欧阳旭见她久久不动,摸了摸那盛药的碗,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然后徐徐地喂给她吃。   凤玖澜张开嘴巴吃了一口,只觉得很好吃,神仙哥哥家的饭菜很好吃,连药也这么好吃,不由得食指大动,此时的凤玖澜绝对没有想到欧阳旭给她吃的是什么,百年开一次而且一次只开放两个时辰的圣阳花、极北之地幻灵山巅的雪幽草、千云海底的冬玉莲……   时光就在这样每日的惬意舒适中过了七日,七日里宗政凌没有一刻忘记寻找凤玖澜,可寻寻觅觅终究没有找到,再过一个月就是天璃国君的寿辰,如果不出意外,国君将会在那一日宣布他和凤玖澜的婚事,因此宗政凌格外着急。   和他一样着急的还有凤晓珊,如果凤玖澜回来了,那么她所有的一切将会化为泡影,太子虽然喜欢的是她,可是他与凤玖澜之间始终有着一纸婚约,这怎能不让她忌惮?   “太子殿下,不知三妹她……”凤晓珊充分发挥着自己贤良淑德的优良品质,捧着一碗鸡汤来到了书房,眸光扫过宗政凌那紧锁的眉头,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烦躁。   宗政凌从一摞又一摞的卷宗堆里抬起头,见到的便是凤晓珊,嘴角边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这才是他喜欢的女子,凤玖澜何德何能嫁给他?   “晓珊,你放心,凤玖澜她绝对活不成!”宗政凌转动着自己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绕过桌子来到凤晓珊面前,胸有成竹道。   凤晓珊故作忧伤,泫泫欲泣,抬眸深情地凝视着宗政凌,接着以帕掩面,“太子殿下,都是晓珊的错,晓珊当初只是想给三妹一个小小的教训,却不想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怎么能怪你呢?本太子和你从小青梅竹马,凤玖澜那个傻女算什么东西,竟敢横在你我中间?”宗政凌在提到凤玖澜时眼里尽是不屑,一个傻女也敢妄想爬上太子妃之位,简直是不自量力!   自从凤玖澜在桃花山失踪了以后,凤晓珊便住进了太子府随侍左右,天璃国君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解除婚约之事却闭口不提,这一事曾一度让凤晓珊极为恼火。   天下传言:不以凤氏为皇后,必以凤氏为宰相,明明都是凤家的女儿,凭什么凤玖澜就是准太子妃,她就什么都不是!   可心里即便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烂在心里,在离开书房的那一瞬,她终于忍不住了,腿往门槛上一踢,咬牙切齿,“凤玖澜你真是阴魂不散,明明人都失踪了,那个老皇帝竟然还是不肯解除婚约!”   凤家嫡女凤玖澜失踪之事很快便在朝野之中暗暗传播开来,很多大臣都开始打太子妃之位的主意了,朝野上下表面风平浪静,内在暗涛汹涌。   然而,此时此刻的桃花山中,凤玖澜正靠在欧阳旭的怀里,静静聆听着那缕缕箫音,宛如天籁,彩色的蝴蝶翩飞,与那纷扬的桃花一起,美不胜收。   她已经吃了七天的药,这七天里,欧阳旭每天都按时给她请脉,教她读书识字,随着她体内毒素渐渐清除,她的思维也开始慢慢变得敏捷了起来,学起东西越来越快。   “澜澜,看清楚了么?”欧阳旭放下手中的洛紫神箫,低头轻轻地拍了拍凤玖澜的脸蛋,柔声问道。   凤玖澜抬眸,欧阳旭那琥珀色的眸子格外醉人,她不由自主便沉浸在了箫声里,这会儿才点了点头,“神仙哥哥……”   她本是想说看清楚了,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欧阳旭打断了,他舒缓而柔和的声音飘入她的耳畔,“还叫我神仙哥哥?”   一听到他这么说,凤玖澜的耳根子不由得红了起来,他给她熬制的汤药都是世间极品,在她喝下汤药的第二天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欧阳旭却坚持让她连续喝了七天的汤药,这七天里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好,不像以前那般沉重了。   “旭哥哥,我看清楚了。”凤玖澜挠了挠脑袋,掩饰自己细微的尴尬。   欧阳旭如花瓣一般的唇渐渐被一抹柔软取代,他的澜澜就是聪明,一点就通,想到了父君刚刚给他的传书,欧阳旭眉宇间掠过一丝阴霾,但随即被一抹温柔所取代,因为他怕吓着了他的澜澜。   “澜澜,我要离开西山一段时间。”    第七章 幻城公主   欧阳旭低缓而清晰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舍几分无奈,凤玖澜一听心里莫名地感觉到一阵不安,她把脑袋枕在欧阳旭的右臂上,拉着他的衣襟,眼里写满了希冀,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旭哥哥,我和你一起离开好不好?”   “为什么?”欧阳旭的手轻柔的拂过她瀑布般的一头墨发,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他此次前去的地方是绝对不能带着澜澜一起去的……   面对着他灼灼的目光,凤玖澜的脸一下子就浮现了两朵红云,她害羞地侧过身体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前,心底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冲击着她的神经,让她想说又说不出口。   “澜澜,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欧阳旭轻拍她的肩膀,提醒了一句。   凤玖澜咬了咬嘴唇,手轻轻地环过欧阳旭的身体,眸子里写不尽那春意绵绵,樱花一般的唇瓣轻颤,“因为……因为……”   “嗯?”   “因为澜澜喜欢和旭哥哥在一起,不想和旭哥哥分开……”凤玖澜在说前半句话的时候很清晰明亮,可是在说到后半句时脑袋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声音也越来越小……   欧阳旭的耳力自然极好,她所说的每一个字悉数飘入了他的耳中,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嘴角竟然在不经意间微微上扬。   那是一个魅惑的弧度,耀眼得如同天上的一轮清冷的弯月,足以令天下女子为之痴狂。   久久得不到欧阳旭的回应,凤玖澜的一汪心湖仿若被春风吹皱了一般,荡漾着万千涟漪,旭哥哥不会是生气了吧?   “旭哥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大不了澜澜听话就是了,一定乖乖听话等着……等着……等着旭哥哥回来……”凤玖澜的脸红扑扑的,吐气如兰,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说出这样一句话是多么的难为情。   欧阳旭轻声一叹,手指为她拨开一缕垂在侧颜的发丝,“澜澜,我没有生气,只是路途遥远,你身体经受不起那样的劳累……”   凤玖澜垂眸,那黑葡萄般的眼睛里不知闪过什么样的波光,如果她和桑竹姐姐一样会武功,那是不是可以陪着旭哥哥去任何地方永远不分开了?   “可是澜澜舍不得旭哥哥……”凤玖澜抬眸看着欧阳旭那一张完美无暇的脸,徐徐道。   这样的男子,芝兰玉树,风华雅致,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天下男子会的他都会,天下男子不会的他也会,爱上他不是她的错,而是在对的时间遇见了对的人,付了一颗真心。   欧阳旭食指一勾,刮了刮凤玖澜光洁的鼻子,微微一笑,“哥哥也舍不得澜澜,所以哥哥一定会尽快赶回来的,澜澜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纵使有千般不舍,凤玖澜也只能放在心里,她点了点头,轻声应答,“嗯。”   欧阳旭轻叩凤玖澜的手腕,给她把了把脉,发现她的脉象跳动比第一天有力了许多,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旭哥哥,澜澜饿了。”凤玖澜看着天上的太阳已经渐渐西斜,她和旭哥哥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下午了,这时候她最想念的就是旭哥哥做的东西了,比皇宫里的御厨做的还好吃!   七天的相处,欧阳旭早已摸清凤玖澜的习惯,她喜欢吃自己做的东西!   欧阳旭抱着凤玖澜站了起来,向着屋子里走去,他将凤玖澜安置在圆桌旁的椅子上,接着从书架上取出两本书,递给她,“澜澜先看会儿书,哥哥马上就给你做好吃的。”   凤玖澜一边咬着樱桃一边点头,将那两本书挪到自己面前,细细地看了起来,短短七日她便能识文断字,那些之前让她很头疼的文字经欧阳旭那么一点拨她立即就明白了。   欧阳旭教她写字都是手把手地教,还时不时告诉她哪一笔要用力哪一笔要轻一些,和凤府里请来的那些师傅直接丢一本潦草的行书让她临摹截然不同,因此她学得很快。   凤玖澜翻开书,当看到那白纸之上的画时,先是惊异了一下,这画里的人不就是她吗?   落英缤纷中女子翩翩起舞,如诗如画;   女子身着一袭紫霞锦,挎着花篮在清澈地小溪旁采撷野花,轻轻一嗅,巧笑嫣然;   她手肘抵在桌子上,面对着满桌食物露出垂涎之态。   ……   凤玖澜发现那每一张纸上或许只是寥寥数笔,可是却生动形象地刻画出了女子的一颦一笑,她心里弥漫着浓浓的感动,小声呢喃着,“旭哥哥,你对澜澜真好。”   此时,与桃花西山的温馨融融截然不同的是,极北幻城里雪花飘落,修罗殿中一个红衣少女身姿窈窕,身上只覆盖一层薄薄的纱衣,一点儿也不畏惧寒冷。   透过那一层轻薄到了极致宛如蝉翼的纱衣,众人几乎可以看清她亵衣上的图案,一颦一笑摄人心魂,魅惑到了极致,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她面前露出情欲的表情。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便是幻城的公主虞纯,她的父亲是修罗殿大护法虞常、魔君的左膀右臂!   而魔君对她更是视如己出,宠爱无比,自小便被封为幻城圣女,修习烈焰心经,与少主堪称天作之合!   “纯儿,才短短半年,你的烈焰心经就已经修习到了第五层,你果然不负本座对你寄予的厚望!”金座上的中年男人岿然不动,睁开眼睛,对下边长袖飘飞的红衣女子赞赏道。   这个男人一身金色华裳,仿佛沐浴在了金光中一般,叫人看不真切,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纱,叫人看不真切他脸上的神情。   他,就是极北幻城修罗殿主,一个足以令天下英雄豪杰闻风丧胆的男人!   “魔君栽培,纯儿自当竭尽全力。”虞纯的声音轻柔得出水,腿轻轻一弯,屈膝行礼,那水蛇似的腰以不大不小的幅度扭动着,当真是风情万种。   过了好一会儿,虞纯都没有听到修罗殿主的话,她缓缓抬起头,那沐浴在金光中的男人依旧沉默,终于,她按捺不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心急火燎一问,“请问魔君,纯儿何时可以离开修罗殿去找旭……”   说到了一半,她恍然感觉到了什么不妥,连忙改口,“……去找欧阳哥哥?”    第八章 明珠定情   虞纯觉得自己的烈焰心经都已经练到了第五层,摸一摸欧阳旭应该不是问题,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兴奋无比,沉浸在自己幸福的想象中。   小时候,从她见到欧阳旭的第一眼开始便已芳心暗许,只是他太过特殊,幻城之中碰过他的人没有还能毫发无伤的,而魔君更是从未与碰过他一根汗毛,与他说话时也是保持着一尺之距。   曾经她很不解那是为什么,看到他那如同白玉般光洁的脸,她总忍不住想去摸一摸,可常常还未靠近他三尺便已感觉到刺骨的寒,让她无法再靠近一步,所以她选择了修习烈焰心经,魔君说了只要她达到了第五层就让她离开幻城去找欧阳哥哥。   正在沉思之际的虞纯压根儿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前此刻已经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脑海中的那些美好情景刹那间一扫而光。   “多日前本座已经传书让旭儿赶回幻城了,可是如今他还没有到,从前他可不是这样的。”修罗殿主眸光擦过修罗殿那黑色的门框,向远处看去,淡到极致的声音乍然响起,令虞纯一阵心惊。   “魔君,许是欧阳哥哥被什么事给绊住了?”虞纯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打着算盘,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就可以顺水推舟说去找欧阳哥哥了。   修罗殿主斜睨了一眼虞纯,只见她一副小儿女的情态,眉宇间荡漾着些许春意,他话音幽幽,“有什么事情可以绊得住他?”   “如果魔君放心,纯儿愿意前往天璃将……将欧阳哥哥带回来……”虞纯的声音逐渐低下,她喜欢欧阳哥哥的事情魔君也是知道的,否则又怎么会让自己修炼烈焰心经呢?   修罗殿主没有说话,好似在思考着些什么,忽然他往回走了几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虞纯,“旭儿是该收收心了,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多谢魔君,纯儿一定做到!”虞纯欣喜若狂,调皮一笑,更添几分妧媚绝色,使得一向以严肃著称的修罗殿主也不由得笑了。   侍卫们如同柱子一般杵在原地,一言不发,众所周知,修罗殿中只有纯公主才有让他们魔君一笑的本事,同时整个修罗殿里也只有少主敢不买纯公主的账,且时常将她气得暴跳如雷咬牙切齿。   桃花西山边界处,欧阳旭拉着凤玖澜的手在路口处依依惜别,那一树桃花枝干遒劲,万朵桃花如同粉色的精灵一般在阳光中穿行,凤玖澜扫了一眼周围,毫无疑问看到了桑竹和南瓜正在离欧阳旭不远的地方等待着。   她迟疑了一下,神色略显为难,欧阳旭盈盈握着她玉白的手,扭头看了一眼南瓜和桑竹,两人接收到了他的眼神便屈膝微微行礼暂时回避了。   “澜澜,你怎么了?”欧阳旭伸手就把凤玖澜揽入怀中,她略显削瘦的下巴微微扬起,金色的阳光为她扇形的睫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格外美丽。   面对着他柔和而炽热的眼神,凤玖澜不由得红着脸,吞吞吐吐,“旭……旭哥哥,澜澜有东西要送给你。”   等到说完了这么一句话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好像被火灼烧了一般,滚烫滚烫的,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左手握着欧阳旭的手,摊开,她可以清晰地看到男子有着一双完美的手,掌上纹络清晰分明,生命线和感情线之间的那一条横亘手掌的线深而清晰,象征着这个男子拥有着举世无双的智慧。   掌心的一点朱砂明晰清丽,惊艳了她的眼睛!   凤玖澜右手拇指与食指轻拿着一颗紫色的珠子,在阳光下熠熠华光,她轻轻地将珠子放在欧阳旭的掌心,然后阖上他的手,不说话。   那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九珠链上一颗最璀璨的明珠!   在天璃,女子送给男子珠子,代表着圆满的爱,希望与他天涯海角,执手偕老。   欧阳旭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三月里的春光一般灿烂,掌心的珠子好似氤氲着淡淡的紫罗兰的气息,温暖得就像是澜澜明媚的笑。   他微微倾身,在凤玖澜的眉心落下一个浅浅的吻,柔声地叮嘱,“澜澜不许调皮,要听话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凤玖澜低头羞涩一笑,慢慢松开欧阳旭的手,倚在桃树旁,目视着那个雪衣男子在漫天花雨中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好像缺失了一隅似的。   “澜小姐……”桑竹见凤玖澜好似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走了过来,轻声一唤。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对桑竹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桑竹姐姐。”   “三月里乍暖还寒,澜小姐还是小心一些,不要染上了风寒才是。”桑竹细心提醒着,暗暗观察着凤玖澜,少主对澜小姐简直是好得没话说,不止亲自教她读书写字诗词歌赋,连她的吃的东西都是少主亲手做的,恐怕这个世间再也没有谁能得少主如此真心相待了,就连那修罗殿中的纯公主也……   桑竹一想到虞纯就不由得为凤玖澜担心了一下,一时间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些许怜悯,两人穿行在如诗如画的桃花林中,此时此刻,凤玖澜忽然发现,没有了旭哥哥在身边,那漫天的桃花仿佛也失去了它最初的光彩。   时光就在凤玖澜一日一夜的思念中悄悄留在,她每日都在书房里看书,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那万卷书中触及他的指尖,感受着他熟悉的气息。   曾几何时,她也喜欢上了书?   苍茫的冰原之上,一座白玉雕成了轿子横亘长空,速度极快,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   抬轿的是两男两女,姿容明丽,武功高强,仿如天上的仙人临尘。   一些在地里劳作的农夫抬首望天,抬轿的人尚有如此气度神韵,不知轿子里的主人是何等的光风霁月与风华无双?   欧阳旭轻轻地掀开轻纱帘子,看向窗外,越过了天堑绿玉河,北方辽阔的土地尽在幻城势力笼罩之下,他微微摊开手指,深深地凝视着那一枚躺在手心里的紫色珠子,眼里尽是温柔与宠溺,仿佛她就在他的掌心,如同他手心的朱砂痣般陪他一生一世!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绿玉河的另一端,一个红色的身影手执长鞭,轻灵的身姿宛若惊鸿一般掠过平静的绿玉河,飞快地向着南方赶去。    第九章 妒火滔天   虞纯并不知道她和欧阳哥哥在不知不觉间错过了路线,只知自己得到魔君的允许前往桃花西山,这一刻她死了的心好似重新被注入了活力,恨不得插上一双轻灵的翅膀,摆脱身体的束缚,飞向西山。   修罗殿中很多侍女都喜欢欧阳哥哥,可是她从来不担心,因为她知道那些侍女即便心里喜欢欧阳哥哥,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因为她们无法靠近他。   所以,她可以放心地在幻城之中修炼烈焰心经,而不担心欧阳哥哥被别的女人抢走,只要她的烈焰心经达到了第五层,她便可以不畏惧欧阳哥哥的天灵寒体,和他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那些曾经爱慕过欧阳哥哥的女人再多又有什么用?最后欧阳哥哥还不是她的?   此时的桃花西山风景如画,欧阳旭在短短时间内便将西山之中所有的阵法、机关部署告知了凤玖澜,本性聪颖的她很快就记清了所有的路线,以及如何避开阵法避开机关。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桃花山中桃花最美,然而却没有人知道西山之境西南角,种着大片大片的紫罗兰,花气袭人,仿若梦幻的天堂。   凤玖澜独自一人穿行在那花丛间,紫色的身影仿佛与花丛融为一体,她的手轻轻触过那象征着高贵的紫色花瓣,仿若还停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犹记得,在这里,他曾为她采撷最美的花儿,装饰她如诗如画无双容华!   情依稀,于此间,他袖手轻扬漫天花雨尽落,伴随她翩然一舞一生一世!   凤玖澜正沉浸在那梦幻一般的幸福中,对于西山边缘处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虞纯一来到西山就不由得被那曼妙春光给迷住了,这里的气候温暖,草长莺飞,不似幻城,终年积雪寒彻骨,北风刮脸锥心疼。   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她一直都知道欧阳旭住在桃花西山,却从未来过,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到幻城向修罗殿主汇报欧阳旭的情况,她常常躲在一边偷听,心中向往已久。   如今终于到了,只要一想到从此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和欧阳哥哥在一起,她的心一下子从地狱飞到了天堂。   肆无忌惮地闯入,巧妙地避开阵法,所有人的无视,让她心里更添几分得意,那妖娆的红色身影在粉色的桃花中穿梭,格外显眼。   直到来到一座白玉屋前,她忍不住惊叹了一下,正要进去,却被突然冒出的一个人拦住了,虞纯眼里闪过些许不悦,挑眉看着她,面色不善。   “纯公主,少主不许任何人进入旭日东升。”桑竹伸手拦住了虞纯,面色平静,可心里却惊起了惊涛骇浪,纯公主不是应该在幻城里好好待着的吗?怎么突然就来到了西山?   虞纯抬头看了一眼那白玉楼阁之上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旭日东升,那是属于他的字迹,遒劲有力,一如他的人,强绝啸傲!   心中莫名地闪过些许不甘,却不敢公然闯入,打死个婢女事小,让欧阳哥哥反感事大,小时候她就因为给了桑竹一巴掌,结果欧阳哥哥就冷落了他一年,如果不是魔君……恐怕欧阳哥哥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   虞纯狠狠地瞪了桑竹一眼,跺了跺脚盛怒之中转身离去,桑竹抚着胸口,一颗紧张的心终于恢复了平静,然而就在她抬眸的那一瞬,骤然发现虞纯离开的方向竟然是……   桑竹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一下子全黑了,如果让纯公主见到了澜小姐,必定是一番惊天动地,幻城之中,除了魔君和少主,没有人敢对纯公主不敬,可是少主如今去了幻城,短时间内必定无法赶回……   紫罗兰花丛中的凤玖澜此时正驻留在一朵硕然绽放的花儿面前,玉白的手在鼻子前轻轻摇动,扇着风儿,那淡雅的馨香飘入鼻尖,令人心旷神怡。   那一幕当真是美极了!   风风火火盛怒之中无处发泄的虞纯一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美人闻香图,早已听说过欧阳哥哥在西山种植了半山的紫罗兰,却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现在那个女人又是谁?竟然不要脸勾引欧阳哥哥?   虞纯感觉自己的心肺都快要气炸了,自己在幻城之中苦苦修炼烈焰心经十年,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够和欧阳哥哥在一起,为他生儿育女,这个女人算什么东西竟敢横插一脚?   凤玖澜直起身来,回眸一笑间尽是和煦动人,当眸光停留在不远处桃树下的红衣女子时,她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在这里她从未见过穿着如此鲜艳的人,旭哥哥喜欢白色,如同雪一样的洁白,所以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一袭白衣。   她嘴角轻轻牵起,对虞纯报以礼节性的微笑,可在虞纯眼中,她的优雅大方她的浅笑盈盈就成了无声的挑衅,从小到大她从未有过一刻如同此时这般愤怒,她最讨厌的就是那一张脸,漂亮得让她嫉妒。   突然,银瓶乍破弹指一瞬,虞纯的手一抖,那一条烈焰鞭宛如红色的藤蔓一般向凤玖澜的脸上袭来,那鞭梢的分叉就像是毒蛇口中的蛇信子一般。   破空之声与风声夹杂在一起,凤玖澜一下子就呆在了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脸色如白纸,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整个灵魂仿若与肉体分离,坠入了一个白茫茫的天地之中,无法寻觅出口。   恍惚中一个大力抱住了她纤瘦的腰身,接着她整个人向旁边一倒,白皙的手感觉到那带着些许湿润的泥土时,她的神思才回到了现实。   “桑竹,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与本公主做对?”虞纯一击不成,罂粟般的身影一下子就奔到了花丛之中,厉声喝问。   这个婢女真是胆大包天,如果不是看在欧阳哥哥的面子上,她早就要她好看了!   凤玖澜眼神迷茫,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红色衣裳的姐姐为什么那样看着她?她的眼神好可怕,就像大姐姐一样……   虞纯的一鞭子没有招呼到了凤玖澜的脸上,却恰恰摧残了一朵开得正艳的紫罗兰,很多隐卫因此而惊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少主偏爱紫罗兰,从来不许任何人碰一下,除了如今的澜小姐……   一下子整个花园的气氛都变了,凤玖澜从来没有在西山之中见过那么多人,她所接触到的人无非是欧阳旭、桑竹和南瓜,如今看到那么多人,严肃至极,她的心骤然开始慌了起来,喃喃自语,“旭哥哥,难道澜澜做错了什么事吗?”   这么一句低语毫无意外地飘入了虞纯耳中,她恨得咬牙切齿,这个女人居然唤欧阳哥哥为旭哥哥,简直是气死她了!   “澜小姐,快走!”桑竹没空理会凤玖澜的呆愣和虞纯的盛怒,不由分说拉着她离开,如今情况危急,纯公主气势逼人,除了魔君和少主之外没有人能制得住她,烈焰心经与少主的天灵寒体相克,如果她催动了烈焰心经,这里照样没有任何人能克制她的灼热。   更何况,她是魔君掌上明珠,魔君对她的宠爱有时甚至超过了少主……   虞纯杏眼一瞟,只见桑竹拖着凤玖澜在紫罗兰花丛里穿行,她脚步生风,一双眼睛仿佛被什么染红了一般,恨恨地盯着凤玖澜的背影,“贱人,哪里跑?”    第十章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桑竹带着凤玖澜在风中奔跑,飞扬的长发飘起,几乎与地面平行,可见其速度之急,凤玖澜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可是压根儿就不能和会武功的桑竹和虞纯相提并论,桑竹见她有头晕之势,于是再也顾不得什么,干脆直接背着她落跑。   一路上不停地变幻阵法,她在欧阳旭身边时日最长,也是整个西山之中对此间阵法最为熟悉的人!   西山之境,万树桃花终年开放,无数阵法局中局,布阵之人,经天纬地,天下无双!   一曲梦落沉箫,惊天动地;   一段乾坤袖手,花木皆移;   一次屈指轻算,风云迭起;   一抹回眸浅笑,天下倾兮。   虞纯对阵法也算通晓,只是这里的桃花阵变幻无穷,和她的实力实在是不在同一水平线上,被桑竹暂时阻挡,她看着前方两人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心中那铺天盖地的妒火瞬间湮灭了她所有的理智。   桑竹头也不回带着凤玖澜能跑多远跑多远,因为她知道虞纯暂时被困住了,并忌惮这里是欧阳旭的地方不敢放肆,可是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西山之外,凤玖澜早已晕头转向,此时被桑竹从肩膀上放下来,她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在旋转,难受至极,恶心得想吐结果什么都吐不出来。   桑竹轻拍着凤玖澜的后背,焦急地问,“澜小姐,你没事吧?”   凤玖澜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挥了挥手表示她没事,桑竹看着凤玖澜那苍白无比的脸色,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疼,她又向身后看去,没有发现虞纯追来的迹象,才对凤玖澜徐徐道,“澜小姐,这里很危险,你必须马上离开,走的越远越好!”   桑竹没有去管凤玖澜此时复杂的心情,而是三下五除二将自己的衣衫和凤玖澜对换,接着在她脸上抹了几把泥土,取下她发髻上的紫凤簪放在了她手中,然后指着一条通幽曲径,一字一句道,“澜小姐,你记住了,从这一条路一直往前走,千万不要回头!”   一旦回头,即将万劫不复!   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凤玖澜有些承受不了,桑竹却握着她的手,无比坚定地说,“记住了,不要回头,少主会在路的尽头等着你。”   凤玖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只要一想到尽头处的人是她天天想念的旭哥哥,她就仿佛拥有了无穷的力量和勇气。   看到她带着希冀的眼神,桑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一闪而逝的惨然,带着凤玖澜来到入口处,对她点了点头,再三叮嘱。   凤玖澜看了一眼那铺满了花瓣的小路,却看不到尽头,前方的未知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因为她知道,希望就在前方。   桑竹看着凤玖澜迈出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   那纷繁的桃花枝条早已将她离去的背影挡住,桑竹这才放下心来,就在她回头的一瞬,骤然发现了虞纯急速飞来的身姿,宛若烈火中的朱雀神鸟,周身都散发着火红的光晕,所到之处,粉淡清香零落成泥化为焦土!   桑竹身披一袭紫霞锦,往着别的方向跑去,引开了虞纯,被漫天妒火湮灭了理智的虞纯此时根本没有精力去分析前方之人是不是凤玖澜,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杀了那个身着紫衣的女人,只要杀了她欧阳哥哥就是她一个人的!   虞纯如今压根儿不管毁掉这些桃树的后果是什么,一个劲地追着桑竹跑,自小生于幻城长于幻城的她体力自然很好,桑竹累得快要死掉了,一轮明日逐渐向着山峰靠近,那金色的光芒也逐渐柔和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斜阳余晖下,虞纯手握烈焰长鞭,指着桑竹,“说,那个贱人哪里去了?”   桑竹不语,下巴微微扬起,看向远方天空,嘴角边自然而然地溢出一丝清浅的笑意,她自作主张将澜小姐带出了桃花西山,或许会令少主与澜小姐从此天涯海角,永不相见,可是她不后悔,假如时光可以倒流,她依然会这么做……   因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充其量不过是个贱婢,别以为有欧阳哥哥给你撑腰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本公主将这件事告诉魔君,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虞纯右手执鞭,轻轻地打在左手上,一下一下的鞭笞之声,让人听了汗毛竖起心惊肉跳。   落英缤纷的桃花林因为虞纯而变得一团糟,地上到处是被烧焦了的花瓣,空气中还弥漫着些许焦味,让人闻了有些呛鼻。   所有的暗卫们看着林中情形,简直无法想象少主归来之时会是怎样一番惊天动地,这件事恐怕还真不知道以后如何收场!   凤玖澜沿着那条氤氲着淡淡香气的小径一直向前,从未回头,她在心中告诉自己:旭哥哥就在路的尽头等着她,对她温柔的笑。   天黑了又明,眀了又黑,朝露日晞,雾气渐浓,苍穹之上星辰北斗闪烁华光,点缀黑暗天幕,也照亮了她心中前行的路。   不知道走了多少天,她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路,更不知道她人在何方,她一直都在往前,只因前面有她想要见到的人,不管多累,她始终坚信着他就在前方!   “旭哥哥,你是澜澜心中不灭的明灯,澜澜好想你。”凤玖澜看着满山荒凉,有些害怕,朦胧的月色将她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春夜里的水汽微微浸湿了她的衣衫,一双脚磨得厉害,却没有停下脚步,她生怕一旦停下脚步,旭哥哥就不在原地等着她了。   苍茫的暮色中,她仿佛从黑暗走来一般,一袭白衣,与周围的暗夜格格不入,大街上她只能听到蝙蝠飞行时发出的怪叫声,还有那断断续续打更的声音。   夜色深深,铜锣声声,此时三更,萧萧冷风。   脚踩过凉意森森的青石板,凤玖澜缓缓抬眸,恍惚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字,接着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宛若失去了所有的支撑倒在了那冰凉的石阶上。    第十一章 澜澜怀孕了......   第二日,当清晨的第一缕晨曦穿越迷雾,照亮整个大地之时,凤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响起,那厚重的黑檀大门开启传来的声音带着些许古韵,仿佛从历史的深处飘来一般。   老管家手中拿着一串铜制的钥匙,随着他走路的步伐发出浑浊叮咚的声音,当走到青石阶前时,他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到了倒在门口的女子,倾斜着身体向前一探,才发现了凤玖澜,她的脸涂着些许黑乎乎的泥土,头发有些散乱,此时正躺在地上。   “三小姐,三小姐……”老管家摇了摇凤玖澜的脑袋,声音有些沙哑,可是凤玖澜却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这时,凤府里传来一个尖锐的中年女声,语气中略带不耐烦,“管家,不是让你去库房取一百两银子过来吗?怎么这么慢?”   管家一听,眉头皱起,再看了看躺在青石台阶上的凤玖澜,咬咬牙,转身进入了凤府,恰恰与朱姨娘打了个照面,他为难地瞥了一眼昏睡中的凤玖澜,“朱姨娘,是三小姐……”   “什么?”朱姨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当她的目光穿越门缝,落在凤玖澜那熟悉的脸上时,她心里气得牙痒痒,都过了一个多月了,那个小贱人怎么还没死在荒郊野岭?   老管家见朱姨娘一双鱼泡眼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手臂弯曲拿着一张艳俗的枚红色手帕,好似呆愣在了一旁,于是问了一句,“朱姨娘,如今该怎么办?”   朱姨娘这才回过神来,心中想着凤晓珊如今在太子府侍奉左右,正是得宠之际,绝不能让凤玖澜坏了她女儿的幸福,正想俗帕一挥,吩咐下人将凤玖澜偷偷处理掉的时候,凤家主头戴官帽,走了出来,“什么事啊?一群人围成一圈。”   “老爷。”众人见到了凤家主,连忙转身谦卑行礼。   朱姨娘变脸比翻书还快,见到凤家主趁着一张脸连忙迎了上去,手在凤家主胸口拂了拂,当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老爷,是澜丫头!”   “嗯。”凤家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也没看凤玖澜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   朱姨娘一时间搞不清楚凤家主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于是给他揉着肩膀,旁敲侧击,察言观色道,“老爷,这澜丫头失踪了这么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如今晓珊正在太子府……这……”   朱姨娘话中有话,在场的下人们没有人听不懂,但都选择了沉默,主子的决定,没有他们奴才置喙的余地!   凤家主没有说话,黑色的眸子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急性子的朱姨娘终于忍不住了,直接问道,“老爷,这要不要把澜丫头带回凤府?”   “当然!怎么不要?”凤家主斜眼看了一下朱姨娘,无比干脆地说。   朱姨娘绞着小手帕,咬牙切齿,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到凤家主意味深长的话响起,“不管怎么说,澜儿也是凤家的嫡女,皇上一日不下旨解除婚约,她就一日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   “这要是让人知道咱们凤府对自家女儿见死不救,任其冻死街头,这让朝中同僚怎么看本官?这让本官如何向皇上交代?这让凤府颜面何存?”   一番话说得慷慨陈词,有理有据,不愧为天璃左相!   几个侍女一起将昏睡过去的凤玖澜抬进了凤府,安置在了她破旧的小木屋里,这是凤家主第一次踏足这样的地方,走动之间他棕黄色的袍子擦过床沿,落下无数木屑,那几案上的碗是缺了一个口子的,举目抬眸依稀可见清晨的阳光穿透屋顶落在了凤玖澜那脏兮兮的脸上……   向来以威严著称的凤家主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朱姨娘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凤家主,一双黑眸深不见底,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站在床边,低头看着还未醒来的凤玖澜。   很快,朱姨娘风情万种地招呼着大夫走了进来,那大夫亦是没有想到洛城凤府这样的名门望族府邸里竟然还会存在如此偏僻的地方,皱了皱眉往里边走,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凤家主。   凤家主让出了位置,让大夫上前为凤玖澜诊脉,朱姨娘满脸堆笑,这个林大夫医术高明,从小到大她和晓珊有个什么大病小病都找林大夫,就连当年给凤玖澜下药……   朱姨娘赶紧打断了自己思绪,镇定地站在一旁,林大夫已经收了她的银子,一定会全力配合的!   “大夫,澜儿如何了?”凤家主站在一旁,微微弯腰询问。   林大夫看了一眼朱姨娘,接着对凤家主拱手道,“待林某给三小姐请脉便知。”   一下子破败的屋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屏住了呼吸,低头不语,朱姨娘拉着凤家主走远了些,“老爷,让大夫给澜丫头好好看一下吧!”   她特意将“好好”二字咬得极重,两只白珍珠耳环挂在耳朵上,仿佛要把她的耳垂拉断了似的。   林大夫把手轻轻地置于凤玖澜的手腕上,当接触到了她的脉搏,他眼里闪过了太多的慌张,三小姐根本就没有中毒,那怎么会痴傻十一年?   还有,方才在来凤府前,朱姨娘就给了他一千两银票,让他诬陷三小姐怀有身孕,可是现在,三小姐脉象圆润如珠,平稳有力,分明就是喜脉……   林大夫正处在天人交际之中,不知该如何处理,须臾,凤家主的话传来,“大夫,澜儿她到底怎么了?怎么还未醒来?”   朱姨娘没有发现林大夫的异样,在凤家主的身后给他使了个眼色,林大夫这才将自己的思绪梳理了一遍,竭力保持淡定,“回左相大人的话,三小姐之所以没有醒来,是因为有喜了,更兼劳累过度,所以才昏迷了过去……”   凤家主一听到“有喜了”这三个字,气得鼻子都冒烟了,林大夫后面说的那一串话都自动忽略掉了,朱姨娘看到这一情景,分外满意。   “老爷,你看澜丫头真是不检点,一个女儿家,在外面一个多月未归,现在倒好了,居然还带了个野种回来!”朱姨娘笑得花枝乱颤,这下子凤玖澜死定了,她倒要看看这个傻女怎么在凤府里立足?怎么阻挡晓珊当上太子妃?    第十二章 逐出家门   凤家主只觉得朱姨娘的话无比刺耳,就好像是在他的老脸上狠狠地刮了一个耳光,一张脸顿时乌云密布,阴沉了下来。   明明是春天,破败的屋子里却冷飕飕的,所有的下人一言不发,战战兢兢杵在原地,昏迷了一夜的凤玖澜终于睁开了眼睛,她虚弱得如同一只垂死的蜉蝣,即使是撑开眼皮也无比艰难。   环顾了一下四周,是她从小生活的小木屋,她微微扭头,发现屋子里站着很多人,其中一个便是她那不苟言笑的父亲,那身影在她眼中分外模糊。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一阵揪疼,疼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视野之中尽是模糊的人影。   “说,那个野种是谁的?”凤家主全然不顾凤玖澜的挣扎、疼痛和眼泪,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盯着她,给人以一种无端的压迫之感。   凤玖澜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有气无力,断断续续道,“我……我不知道……”   “你到底说不说?说不说?”凤家主手中的劲道更甚几分,神色之中带着几分隐忍的愤怒。   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快要被捏断了,在桃花西山的时候欧阳旭对她百依百顺,贴心至极,可是在这里,却是人间炼狱……   她拼命地摇了摇头,泪水飞溅,她真的不知道爹爹在说什么……   凤家主一怒之下甩手离去,只留下一屋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人,朱姨娘嘴角边浮起一丝得逞的笑意,来到了凤玖澜的床边,“澜丫头啊,你也别怪姨娘不帮你,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凤府的脸都被你一个人给丢光了!”   “你倒是长了本事,在桃花山一声不吭自顾着自个儿玩,一月不归,可怜你姨娘我为你提心吊胆了一个月,结果还带了个野种回来!”朱姨娘幸灾乐祸,笑得花枝乱颤,一个劲儿地数落凤玖澜。   “你可是准太子妃,竟然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简直是从凤家丢脸丢到了皇家!”朱姨娘冷冷地讽刺了一声,接着狠狠地瞪了一眼凤玖澜,无比潇洒地摔门而去!   随着朱姨娘的离去,屋子里的下人一个个低着头,一声不吭相继离开这里,只留下狭窄的破床上那一个羸弱的女子。   凤玖澜一个人面色惨白不知所措,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如今的她不再是个神志不清的傻子,可是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她曾记得洛城陈员外家的女儿就是因为被人指责带了一个野种回来,结果被逼投湖自尽……虽然她不知道野种是什么意思,旭哥哥从来没教过她这个词……   肚子“咕噜”一响,凤玖澜才惊觉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她赶紧起来收拾收拾,用那口破锅煮野菜吃,以前她就常常饿肚子,朱姨娘让下人给她送来的饭菜不是冷的就是馊的,而且还很少,根本不够她填饱肚子,所以她只能自己煮野菜吃……   半晌,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生火,屋子里顿时浓烟滚滚,呛得她想要呕吐,过了很久,终于煮好了,她捧着一个破碗一口一口地咬着味同嚼蜡的野菜,即便再难吃也拼命地咽了下去。   待碗中野菜已空,连汤水都不剩一滴,她微微抬眸,含泪看着窗外,枯枝上的嫩芽新绿,在风中顽强地生长着,她告诉自己,只有好好活着才能见到旭哥哥!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凤玖澜便被一群侍女带去了主屋,那里早已坐了一群人,为首的是凤家主,威严至极,还有很多姨娘、弟弟妹妹……   她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严肃的场面,那些人的眼里写满了幸灾乐祸,嘲笑着她,仿佛她就是戏台子上的小丑一般。   “爹爹,姨娘……”凤玖澜声音很小,却能使每个人都听到,因为整个屋子里太安静了。   凤家主连看都不屑于看凤玖澜一眼,在他眼中,凤玖澜就是丢尽了他的脸,让他在朝中同僚面前都抬不起头来,这样不能为家族争得荣誉、无法光耀门楣的女儿要来何用?简直就是白养了她十四年!   凤晓珊不知何时回到了凤府,她穿得十分华丽抢眼,俨然一副太子妃的架势,粉色的衣衫之上还以粉珍珠装饰,更添几分贵妇的气息。   “爹爹,三妹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依女儿看,如果不逐出家门,那不出三日我们凤府定要成为洛城的笑柄了,她丢得起这个人,我这个姐姐还丢不起呢!”   凤晓珊心中冷笑,刻薄无比,无比得意扫视了一下周围所有的女眷,最后目光定在了凤玖澜身上,“太子殿下说了不日就会和皇上请旨迎娶女儿过门……”   凤家主如此一听,心里更是欣慰,看向凤晓珊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赏,还是晓珊懂得怎么抓住男人的心,澜儿实在是太没用了!   冷月蓉蓉霜寒夜,凤府门前数百人,凤玖澜从来没有感觉到春天的夜也如此冷,冷的不止是身体,还有绝望的心。   “凤家嫡女凤玖澜,目无尊长,悖逆无礼,与人私通,珠胎暗结,今日逐出家门,从此与凤府再无任何瓜葛!”   随着那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连同着掌心里的三下家法,十指连心,疼得不止是手,还有鲜血淋漓的心……   她抱着自己仅有的一个包袱,站在凤府的大门外,看着姨娘们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们幸灾乐祸的表情,好似早已期待着这一刻!   凤家主毫不留情地扔下手中的家法,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那棍子落下地上的一声闷响,将所有人都拉回了现实,一排又一排的人亦相继离开,只留下凤玖澜一个人。   乌云遮月,燕回低飞,凤玖澜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伴随了她多年的两个字,她曾无数次坐在那“凤府”二字之下门槛儿上,望眼欲穿,等待着她悲惨命运中的唯一救赎——她的未婚夫,当朝太子!   然而,等来的不是救赎,而是更加黑暗的深渊!   她沿着街道一直向南走,那些路人对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已经不在乎了,从今以后,她在乎的只有一个人,那是给她带来生命中一缕阳光的人!   不知不觉走到了城南的城隍庙,自从城西修建了一座更为蔚为壮观的城隍庙,这座庙宇就渐渐无人了,凤玖澜走了进去,轻轻地拨开结在门上的蜘蛛网,今晚她就只能住在这里了,所幸她并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大家小姐。   一个蹲在墙角,她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干馍馍,那是管家爷爷偷偷塞给她的,想到那个好心的管家爷爷,凤玖澜心里满是感动。   稍稍填了填肚子,她抱着自己的包袱沉入了梦乡,梦境中她梦到了旭哥哥和她一起坐在秋千上,风中摇摆自由自在,嘴角边溢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刺耳的声音渐渐传来,惊扰了她幸福的梦。   “桑竹,你到底把那个女人藏到了哪里?”    第十三章 冤家路窄   自从虞纯捉到了桑竹之后就开始狠狠地折磨起她来了,小时候她没少受这个婢女的气,如今欧阳哥哥不在,她倒要看看这个贱婢如何狐假虎威?   到时候就算是追究起来她只要到魔君面前去告一状,就是欧阳哥哥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忽然,窗外什么东西捅破了窗口飞入了破庙之中,恰恰滚到了凤玖澜跟前,硕大无比的声音让她睁开眼睛,竟然发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接着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接踵而至,长鞭扬起,打在了桑竹的身上。   当虞纯看清了黑暗中的凤玖澜时,仰天长笑了一声,果然是冤家路窄,连老天都要帮她!   同一时刻,桑竹也认出了凤玖澜,差点晕了过去,这情况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纯公主因为忌惮少主顶多把她毒打教训一顿,可是澜小姐要是落在了她手上,焉有活命?   “桑竹姐姐你没事吧?”凤玖澜摸了摸桑竹的脸,担心地问。   桑竹摇了摇头,心中却是想着,澜小姐,你桑竹姐姐我是不会有事,可是快有事的是你啊!   整个城隍破庙到处都回荡着虞纯那得意无比的笑声,接下来“啪啪啪”的声音快速响起,那频率快得让凤玖澜都听不出是多少声。   桑竹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为凤玖澜挡住了鞭笞,背上的伤口更是火辣辣的疼,烈焰鞭果然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她庆幸这几鞭不是打在凤玖澜的身上,否则她估计一鞭就没命了。   虞纯如同疯了一般,手中烈焰鞭不停地挥动着,每一鞭都令桑竹皮开肉绽,凤玖澜被桑竹毫无缝隙地护在了下面,可是眼泪却在滚滚直流。   过了约莫一刻钟,桑竹心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们不是纯公主的对手,她强忍着身上的伤走了过去,“纯公主,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杀了澜小姐,少主也不会喜欢你!”   虞纯本来就很忌讳别人说欧阳旭不喜欢她,桑竹此时更是触怒了她的逆鳞,一双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了,只听桑竹继续道,“如果你杀了澜小姐,少主非但不会喜欢你,而且还会恨死你!”   桑竹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柄尖刀插在了虞纯的心口上,他恨她?真的会吗?   虞纯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一件事,那时她才四岁,而他五岁,他们是幻城中的天之骄子,三岁习武,四岁杀人……   当时魔君承诺欧阳哥哥,如果他能够在七日之内离开幻城且未被抓回,那么他将能离开幻城独自历练,可是她不甘心,她不要在未来的十几年时光里见不到他,所以她偷偷地向魔君告密了……   据说,魔君在第七日的亥时找到了欧阳哥哥,欧阳哥哥当时只有五岁,却宁死不屈,不愿回到修罗殿,最终被魔君打成了重伤。   可是,最后魔君还是没有如愿带回欧阳哥哥,而她在幻城之中修炼烈焰心经一修就是十二年……   至于原因,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魔君带不回欧阳哥哥,也没有人知道身负重伤的欧阳哥哥怎么拖住了魔君一个时辰。   总之,从那以后,欧阳哥哥便非常讨厌她……   桑竹见虞纯被她微微说动了些,整个人好似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里,连忙加上一剂药,“奴婢有办法让澜小姐不再纠缠少主!”   果然,虞纯那无神的眼光一下子聚焦成了一个点,停留在了桑竹身上,她猜的果然没错,就是这个贱女人勾引欧阳哥哥的,否则以欧阳哥哥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看上这种没用的女人?   “说!”虞纯自然知道如今凤玖澜和桑竹是走投无路了,她就不信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贱人和一个武功半吊子的贱婢能翻出她的五指山!   桑竹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对虞纯徐徐道,“公主可知为何世人皆知少主住西山,却无法寻觅?误入西山之人少主如何处理?”   虞纯的确好奇,应该说,对于欧阳旭的事情,她一直都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少主医绝天下,凡是误入西山之人皆忘却西山一切!”桑竹轻轻地扬着手中的药瓶,对着虞纯笑着解释道。   虞纯听了分外满意,从桑竹手中接过那个小瓷瓶,手指轻轻转动着瓶身,嘴角边浮现一抹诡异无比的笑容,欧阳哥哥是她一个人的,任何女人都不可以觊觎她的欧阳哥哥,包括这个角落里的笨女人!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虞纯一松手,瓷瓶重新落在了桑竹的手中。   “是。”桑竹恭敬地答了一声,转身向着凤玖澜的方向走去,每靠近一步,她都在心中祈祷着上天的原谅,如今之计,只有一搏!   虞纯坐在一旁,手中的鞭子依旧十分抢眼,看着桑竹的身影渐渐移动,微微一笑,这个贱婢还有有几句话说的是对的!   如果她亲自动手让那个女人忘记了他,那么将来欧阳哥哥恨的是她,她为什么要为了个贱人让欧阳哥哥记恨呢?如今这个贱婢代她动手那是再好不过了!   “澜小姐,吃了它,你就安全了!”桑竹徐徐走了过去,将手中瓷瓶的盖子打开,倒出了两粒白色的药丸,递到凤玖澜面前。   凤玖澜定定地看了一眼桑竹,眼中闪过一抹沉痛的忧伤。   现在的她单纯,却并不傻!   凤玖澜想到了方才桑竹与虞纯的谈话,看了一眼她掌心的两粒药丸,含泪问道,“可是,我会忘记旭哥哥对吗?”   “难不成你还想和欧阳哥哥在一起不成?有本公主在,轮得到你这种没人要的货色后来居上吗?”虞纯颇为不屑地看了一眼凤玖澜,她身材娇小玲珑,一看就是还没长开,哪里像自己这般身姿曼妙?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欧阳哥哥竟然会喜欢这种没用的女人!   虞纯如是想着,越想越不甘心。   “澜小姐,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呢?”桑竹为凤玖澜擦拭了一下脏兮兮的脸庞,心里堵得慌。   凤玖澜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闭上了双眼,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旭哥哥在澜澜心里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澜澜不要忘记旭哥哥,澜澜要等旭哥哥回来……   无数个声音在心底回荡着,不断地冲击着她的每一根神经,须臾,她慢慢睁开双眼,怀里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包袱,不停地摇头,她不愿意不愿意,她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可是虞纯却没有那个耐心了,她讨厌所有的女人心里有欧阳哥哥,从未有一刻像今日这般讨厌!   她跨步向前,三下五除二从桑竹手中抢过药丸,一手捏住凤玖澜略显削瘦的下巴,直接将两颗药丸塞进了她嘴里,丝毫不管凤玖澜已经快被呛得咽气了的神色。    第十四章 浴火凤凰   凤玖澜小脸通红,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虞纯一张妧媚的脸此时如同魔鬼一般狰狞,和她靠得很近,无端地让她感觉到一阵害怕。   终于,凤玖澜拼命地捂着自己的脖子,那两粒药丸卡在她干涩的咽喉中,根本无法下咽,虞纯看着她如同天鹅般美丽的颈上两粒凸起以一个极慢的速度往下移动,心里满是畅快,这就是和她争欧阳哥哥的下场!   桑竹一见便发现了不妙,趁机推开了虞纯,抱着凤玖澜无比焦急,“澜小姐,你怎么样了?”   凤玖澜听得到桑竹的话却无法回答,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咽不下去,痛苦极了,虞纯一脚直接踩在了凤玖澜的手背上,她疼得连声音都无法发出,眼泪却一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倏然而落。   桑竹一下子抱住了虞纯的小腿,拼命地往上拽,“公主,澜小姐已经吃了忘灵丹,您何必如此为难她呢?”   虞纯一身大红色的纱衣,修习烈焰心经,本该是炽热温暖的,然而此时却笑意冰冷,“本公主何时说不为难她?”   桑竹心中咯噔了一下,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   虞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脚,双手叉腰,对着那高高的屋顶酣然大笑,那笑声在这个无边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阴森。   因为服下忘灵丹昏了过去的凤玖澜被那无数笑声惊醒,她小心翼翼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格外害怕,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她们是谁?她不是应该待在凤府的小破屋里么?   看着凤玖澜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桑竹心里格外难受,她吃掉了两粒忘灵丹,忘掉了两个月的事情……   忽然,虞纯飞身而起,红色的身影在空中划开一抹耀眼的弧度,她直接站到了城隍爷雕像的肩膀上,居高临下,万物不放眼中,仿佛是在俯视着两只蝼蚁,凉薄的嘴唇鲜艳到了极致,像是涂满了鲜红的血液。   只见她身姿轻灵,绕着整个破庙转了一圈,周身散发着火红的光晕,所到之处那干燥的稻草瞬间被引燃,整个破庙的上空一条条环形的火龙肆虐着整个庙宇。   桑竹大吃一惊,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公主你明明说……”   “本公主绝不放过任何觊觎欧阳哥哥的女人,你要是想陪她,那就一起去死吧!”虞纯站在庙宇中央,看着四周火光四射,毫不畏惧,桑竹那个贱婢她早就看不顺眼了,都死了最好,死无对证!   凤玖澜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什么对什么,危急之下,桑竹一把便拉住了凤玖澜,朝着那火势较小的门口跑去,准备突围,然而却被虞纯准确无比地拦住了去路。   整个城隍庙内浓烟滚滚,火势蔓延,凤玖澜难受得睁不开眼睛,滔天大火火沿着屋梁燃烧着,时不时掉下许多瓦片。   虞纯火红的身影在熊熊烈火中穿梭着,那些火舌灼烧不到她的身体,在她的身边环成了一圈,格外耀眼,她足尖轻点,飞出了破庙之外,冷眼看着这一座即将化为焦土的庙宇,嘴角边勾起一丝动人的笑意,能死在她的烈焰心经上,也算她的运气了!   桑竹根本没有发现此时凤玖澜的异样,拉着木偶一般的她向外奔去,可是却被那肆虐的火舌挡住了唯一的出口,生长于幻城的她知道虞纯烈焰心经的厉害之处,这火不同于一般的火,一旦被灼伤便极难痊愈。   除非以宁天碧莲冰敷……   就在这一刻,屋顶之上一根粗壮无比的横梁以十分突然的姿态迅疾落下,恰恰就在凤玖澜的头顶上,桑竹什么也顾不得了,双臂使力直接就把她推到了一边,那足有几个人手臂粗的梁子一下子就压在了她的身上。   倒下的那一瞬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折成了两半,蚀骨的痛意传遍身体的四肢百骸。   被推开倒在一边的凤玖澜双眼空洞,呆呆地看着那一室火红,嘴唇发白,呼吸急促,手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喃喃自语,“火……大火……不要……”   她拼命地捂着脑袋,从未有一刻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如此之疼,好像是整个脑袋要裂开了一般,桑竹有气无力地看着她头痛欲裂却无法缓解的痛苦模样,帮不上一点儿忙。   就在这时,门口一声巨响乍然而起,桑竹红着眼睛盯着站在门口的红衣女子,如同从地狱走来的魔鬼,正一步一步向着凤玖澜的方向走去!   虞纯每一步都轻到了极致,斜睨了一眼坐在地上双膝屈起抱头痛苦呻吟的女子,她狠下心,烈焰长鞭轻轻一扬,那蔓延在墙壁上的火焰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一般向着凤玖澜飞去。   桑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不忍心去直视这无比残忍的一幕,身体上的疼痛和灵魂上的虚弱让她晕了过去。   凤玖澜将自己的脑袋从双膝之间抬起,无数的火种正向着她那被烈火煨红的脸上袭来,只稍一瞬,便容颜尽毁。   危险,一触即发——   此时,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一声清亮的鸣叫刺破暗夜的寂静,凤玖澜整个人好似披上了一层紫色的光,显得格外圣洁而魅惑。   绕在手腕间的九珠链上仅剩的八颗珠子耀眼而夺目,环绕在她身侧的紫凤光影瞬间盖过了满室红光。   她手臂轻扬,整个人忽然动了起来,宛如从天而降的神女,闭上眼睛,神色安详宁和,樱花般的唇瓣轻轻颤动,不知在念着些什么。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虞纯一下子被震慑到了,原本的她还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视众生,可是此时,在那紫色光晕中的女子面前,她却无端地感觉到了一种自卑。   身环紫凤的女子连看都没有看过她一眼,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好似天地万物皆臣服在其脚下。   那是一种不屑的神情,藐视万物,静立于中,光艳璀璨!   虞纯的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的戾气,她讨厌这个女人,非常讨厌,扫了眼周围,发现无人,而凤玖澜正闭着双眼,好似沉睡中的美人,虞纯伸手就是一鞭,看着那鞭梢离凤玖澜的脸越来越近,她的唇边浮现出一抹嗜血而得逞的笑意。   就在这时,凤玖澜倏然睁开了眼睛,手指轻轻一夹,轻而易举地握住了那红色的鞭梢,虞纯没有想到她烈焰鞭上的赤焰竟然没有灼烧凤玖澜的手,反而被她瞬间灭掉。   她心中闪过些许的惊慌,可是一想到这个女人和她抢欧阳哥哥,她就仿佛拥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甚至使出浑身解数,和凤玖澜厮打在了一起。   凤玖澜一面抵挡着虞纯的攻击,一面在心里默默吐槽,丫的这个凶神恶煞壮如肥牛的红衣服臭婆娘到底想干什么?   现在的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分不清时间、空间、地点、梦幻、现实,真真假假……   不知不觉之中,整座庙宇即将坍塌,一紫一红两个身影相继飞出,虞纯眼尖一下子就瞅见了城隍破庙之外湍急无比的雪沧江,那滔天白浪,几乎可以肆虐整座都城,看着自己前面的凤玖澜,心生一计。    第十五章 忆往昔   只见她手心两团红色的光晕越来越大,美艳的脸开始扭曲了起来,杏眼之中尽是浓重的阴霾,双掌出击,“你去死吧——”   凤玖澜的耳膜都快要被这个尖锐到了极点的声音给震破了,那音调堪比世界顶级女高音歌唱家!   伴随着那尖锐无比的声音,一个强大的劲道向她侵袭而至,她没有想到的是,身后那个疯婆子竟然暗箭伤人,她的身体本来就虚弱无比,方才一直在以强大的意念强撑着,如今即便是绝地反击也是两败俱伤,不如顺势落入江中求得一线生机……   玖澜,从来都是一个敢想敢做的人,对于一条滚滚流动的江,别人看到的是它湍急的水流,那足以湮灭收割一个人生命的滔天巨浪,而她看到的是那危险之下的一线生机。   春夜里的风夹杂着一股难闻的焦味,呛得凤玖澜几欲呕吐,腕上的珠子光芒渐渐暗了下来,整个人如同一个断了线的风筝般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最终跌入了那湍急的水流之中。   虞纯冷眼看着凤玖澜娇小的身体没入了深不可测的雪沧江,就如同一只紫色的宝石落入茫茫沧海之中,使人再难寻觅。   那湍急的水花瞬间湮灭了她紫色的身影,仿若将她的灵魂一并毁灭。   江风一片,水浪滔天,此情此景,让虞纯心中涌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天璃五百三十二年四月初五,夜半无人,荒废已久的洛城城南城隍庙突然起火,火势滔天,是夜,乌云遮月,滂沱大雨,堤坝崩,江水奔,洪水横流,泛滥成灾,天璃国都洛城及其周边三城悉数受阻,历时半月,朝野上下无一对策,天璃国君深受打击,大病一场。   四月二十,国君大病初愈,携太子宗政凌及诸皇子、军国大臣亲往桃花西山,以天璃国师尊荣请欧阳先生出山,念天下苍生之悲凉救万民百姓于水火,四国皆惊,举目观望。   二十二日,欧阳先生出山,龙吟殿中袖手飞扬,宣纸之上狼毫挥舞,仅半柱香,洋洋洒洒一纸《论疏渠十策》问世,才华冠盖,天下无双。   半年之后,水患除,天璃兴,国君龙心大悦,筑国师府,自此,欧阳先生长住府中,非惊雷起天地崩不见任何人,然而,尽管如此,却依旧倍受世人推崇。   传言,世间百花争妍,国师大人独爱紫罗兰,行人从国师府高墙之外走过,苍茫的夜色中常常能嗅到几缕淡淡馨香,有时,还有那氤氲着愁绪的一丝轻叹……   金秋十月,硕果累累,月桂庭中,馨香扑鼻。   欧阳旭居于八角亭中,月光之下他的容颜带着几分如玉的莹白,轻轻地吹着手中的洛紫神箫,箫音所到之处,一缕秋风花零落,每当夜深人静,冷露无声之时,他总会想起那一张熟悉的小脸。   他的澜澜,因为他的疏忽,他的澜澜不见了……   当他满心欢喜回到桃花西山之时,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澜澜可爱的笑脸,而是得到了一个足以令他崩溃的事实,他从来都不知道,只是那不足一月的朝夕相伴,她的一颦一笑早已深深地扎根在了他的心底。   “澜澜,一次掐指轻算,风云迭起,却算不出你身在何方……?”欧阳旭轻轻地摊开手心,那一颗紫色的珠子在月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华,仿佛她的眼睛那般璀璨。   苍穹之上明月生辉,天涯共此时。   天璃南端,千灯小镇,凤玖澜独居于一个极小的院落里,此时的她正躺在一张狭小的木床之上,不厚不薄的棉被盖在身上,八个月大的肚子分外明显,更衬她身躯娇小。   不施粉黛,眉目如画,娴静时整个人透着一股清雅的韵味,她的手轻轻地抚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眉头微微一皱,怜爱地看着自己的肚子,“宝宝乖,虽然娘亲不知道你爹爹是谁,但是娘亲一定给你满满的疼爱,给你最好的一切……”   感觉到肚子里孩子的胎动,凤玖澜脸上荡漾着母爱的光辉,因为有他,所以她不再孤单。   月凉如水,时光好似被抽成了一缕一缕,牵绕着她的思绪飘向远方……   前世的一次顶级催眠角逐,她的意识堕入了对手的亡灵之曲中,不惜以玖澜家族千年传承却无人发动过的秘法九珠灵阵脱身,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她已经是洛城凤家呱呱坠地的凤玖澜……   过去的凤玖澜,也曾天资聪颖,年仅三岁,七步成诗,其才华甚至盖过了当朝太子宗政凌,然而,在她三岁的时候,一场大火之中,她三岁稚龄,催眠了一个意志极其强大的男人……   那是她前世今生遇到的至强者,最后,她成功了,但同时精神也遭到了重创,昔日天才一夜之间沦为痴傻草包……   过了很久,凤玖澜才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抬起左手臂,轻轻地拂开其上的紫色薄纱,藕臂之上那枚紫凤印记愈发清晰明丽,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灼灼其华的女子,她今生的母亲。   “娘亲,为什么你的手臂上画着一个漂亮的凤凰?”两岁半的小女孩儿揪着母亲的柔荑,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女子的手臂,奶声奶气地问。   当时的女子莞尔一笑,将她小小的身体抱了起来,爱怜地抚着她光滑无比雪肤凝脂的手臂,有些出神,柔声地说,“我的澜澜,是这个世间最夺目最灿烂的女子,不知是谁家男儿配得上我的澜澜?”   拥有着现代十八岁灵魂从未爱过任何男子的女孩儿一下子脸红了,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红上几分,撅着嘴,害羞地看着女子。   柔情似水的女子轻轻地捧着女孩儿的一张俏脸,声音极小,可是还是一字不落地飘入了女孩儿的耳尖,让她一颗心顿时跳跃得更加厉害。   因为,女子说,“等到澜澜嫁人,手臂上才会显出紫凤印记……”      第十六章 帝星临世   此时的凤玖澜仍然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全然没有感受到外边已经起风了,瑟瑟秋风从那紫色的窗棂里钻进来,轻轻吹起她的被角。   感觉到被子里的凉意,凤玖澜回过神来,走下床去,她凸起的肚子让她几乎看不到自己的脚,阖上窗子之后,她转过身来,才发现原来那昏暗的烛光此时是多么的明亮。   沐深夜烛光,枕桂花冷香,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刚刚亮,凤玖澜就起来了,她在千灯小镇上已经住了六个月,对这里淳朴的民风很是喜欢,没有勾心斗角,只有互帮互助。   凤玖澜忽然觉得无事一身轻,如今的她再也不像前世那般到处跑,也不像之前那般整天担心着宗政凌不喜欢她,现在想到宗政凌她就忍不住吐槽,她就算痴傻了,怎么会看上那个狗屁太子?   只要一想到那被她荒废了的十一年,凤玖澜就恨得牙痒痒,宗政凌算什么东西?   凤玖澜直到现在还郁闷着,她怎么会丢失了两个月的记忆?四月初五那晚她落入雪沧江中,随着滔滔江水离开了洛城,等她醒来时,已经在千灯小镇的边界处了,是那些恰恰出海打渔的渔民救了她。   “玖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就在凤玖澜思考之际,门外传来一个清朗无比的声音。   凤玖澜挺着一个大肚子,过去开门,伴随着门的打开,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他的衣着干净整洁,给人以一种很清爽的感觉,身上带着些许淡淡的药香之气。   “云昭,是你呀!”凤玖澜将门拉开一个弧度,让他进来,这名男子便是将她从海边救回的人。   云昭清浅一笑,看了一眼凤玖澜,连忙把她扶到了一边,“玖姑娘,你怀着身孕怎么到处乱跑呢?万一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怎么行呢?”   凤玖澜被云昭扶到了卧榻之上,男子的话很贴心,让她听了心里暖暖的,前世的她不需要别人的温暖,特立独行,所以今生的她特别喜欢这样仿佛被煦暖春风包围的感觉。   “没事,我又不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凤玖澜举着拳头笑言,然后从云昭带过来的食盒里取出鸡汤,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六个多月里,他每天都会来看她,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有时陪着她到外面的小镇上到处走走,有时让她帮忙给药草分类。   凤玖澜本人不通医术,但是前世的死党却是这方面的专家,两人待在一块儿时间长了,对彼此的绝技都耳濡目染了些,因此这些对她来说并不困难。   “呵呵。”云昭没有反驳她的话,而是给她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鸡汤,那神情温柔到了极致。   凤玖澜在自己抬眸的那一瞬忽然看到了他如斯专注的神情,感受着自己嘴角边那一抹温度,心中蓦然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却又毫无记忆可言。   云昭的手在凤玖澜的眼前晃了晃,清晰的声音宛如秋风般掠过凤玖澜的耳畔,“玖姑娘,想什么这么出神?”   凤玖澜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然后轻抚着自己的肚子,自从怀孕了之后她便自然而然地喜欢上了轻抚小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触及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人。   “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玖姑娘腹中胎儿很健康。”云昭轻轻地为凤玖澜把了一下脉,眉头轻轻一皱。   他知道凤玖澜独自一人出现在千灯小镇,身边没有任何亲人,她也从来不愿提起孩子的父亲,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因而也没有不识趣地提起这些。   凤玖澜浅浅一笑,这名男子人真好,医术好,心地好,千灯小镇的人提到云大夫人人都是赞不绝口,而他给穷人看病时时常分文不取,堪称儒医。   “真的吗?就是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凤玖澜低头感叹了一句,脸上满是幸福,此时的她沉浸在未来的美好想象中,牵着她的孩子去海边玩贝壳、挖沙坑、看落日……   云昭淡笑不语,心中早有答案。   深秋之季,随着天气逐渐转凉,凤玖澜身上的衣裳也越来越厚,她和八个月前相比长高了一点点,亦不再像当初那般瘦弱。   两个月后,小院里。   “疼,好疼——”凤玖澜额头上全是冷汗,她的发丝分成一缕缕与脸上的汗水贴在一起,手紧紧地揪着身下的白色床单,那劲道几乎要将床单抓破。   屋子里的婆子们有条不紊,女人生孩子这种事情她们已经经历太多了,千灯小镇上几乎每一家生孩子都是她们接生的,因而临危不乱。   “玖姑娘,用力,马上就出来了。”一个产婆看着凤玖澜痛苦的模样,镇定自若地说。   凤玖澜前世今生都没有经历过如此之痛,简直是比她三岁时脑袋受伤还要痛上千百倍,她紧紧闭着眼睛,咬得双唇都出血了,那鲜红的血液沿着嘴角流下,与她苍白的容颜形成鲜明的对比。   冬日里的夜晚月明星稀,小院里女子的声音格外痛苦,令人听了心不由得为之一颤,这个夜晚根本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千灯小镇上从未女人生孩子生那么久还生不出。   整整两天两夜四十八个时辰,当一声嘹亮的哭声划破黑色的天幕,原本黯淡的夜空之上骤然升起了一颗明星,星光璀璨,直贯九霄,那光芒刹那间盖过了天际中一轮当空皓月。   “生了,生了……”产婆喜上眉梢,怀里的男婴哭声嘹亮,十分健康,长相更是无可挑剔,漂亮极了。   产婆将孩子抱到了凤玖澜的床头,轻轻放下,脸上满是慈爱,“玖姑娘,是个男孩儿!”   凤玖澜忍受着前所未有的疼痛,艰难地侧过头注视着襁褓中的孩子,一张脸精致到了极点,浓密的睫毛一根一根如同梳齿一般排列着,小脸蛋粉嫩嫩的,格外惹人怜爱。   当他睁开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只因为他的眼睛不是黑色的,那极其稀少的琥珀色眸子,格外醉人。   凤玖澜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口,饶是前世见惯了俊男美女的她也不由得惊叹了一下,“真漂亮,以后娘亲把你养成天下第一美男子!”   此时的洛城国师府内,雪衣华服的男子站在一丛紫罗兰中,如诗如画,玉树风华,他微微抬眸凝望着南方的天空,紫气东来,汇聚南方。   冬日的狂风将他雪色的衣衫吹得呼呼作响,却无法撼动他傲然的身姿,只见他轻轻阖上了双眼,手指翻飞,掐指一算,性感的红唇轻启,语气中带着些许疑问,“帝星临世?”      第十七章 全部处死   因为这一天降异象,天璃朝堂之上众说纷纭,街头巷尾百姓议论纷纷。   “你们有没有看到昨晚上南边出现了一颗比圆月还要亮的星星?”一个头戴瓜皮小帽的卖瓜小哥儿和他身边的卖花人讨论着。   “你不会是眼花了吧?怎么会有比月亮还要亮的星星?”另一人爽朗一笑,神色之中颇为自信。   “昨晚上天上放着焰火,可是那星星的光芒生生盖过了所有的一切,整个天空亮得跟白天似的。”一名扎风筝的老人一边动手一边描述着自己所看到的景象。   ……   民间尚且如此,更别说是皇家了。   朝廷之上,天璃国君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下边文官与武官列成两排,整个大殿的气氛格外庄严肃穆,当所有人抬起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国君,往往都会被龙椅一侧不远不近处的一张白玉制成的椅子所吸引,那个位置是属于天璃国师独有的尊荣。   半年多来,国师大人从未上朝,亦不参加任何国宴宫宴,然而尽管如此,却依然没有任何人敢对他不敬。   “昨夜天降异象,钦天监有何看法?”天璃国君一声低沉浑厚的声音率先响起,打破了大殿中沉闷的气氛。   钦天监正是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儿,长相隽瘦,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他徐徐走到了大殿中央,拱手一揖,“回皇上的话,老臣在钦天监为官数十载,依老臣看,天降异象,南部必有贼寇起!”   有了钦天监正一言在前,其他的大臣也纷纷表态了。   “皇上,微臣以为天有异象,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之兆!”凤相身居左相之位,已有数年,此时的一句吉祥话更是让天璃国君龙心大悦。   水患已除,百废待兴,的确是风调雨顺之兆。   其实,在场的很多人心中都存着一个想法,那便是星光盖月,难道将有一代帝王崛起于天璃之端?凡影响乱世格局之人,生死必上应天象。   但是在朝堂之上,无人敢言。   最终,天璃国君将目光移向了太子宗政凌的身上,语气略显温和,“太子对此事有何看法?”   “回父皇的话,儿臣以为,南端异象,恐为王象。”宗政凌一身蟒袍,眉眼间和天璃国君有几分相像,不卑不亢道。   他的话无疑中是道出了在场大多数官员共同的心声,果不其然,天璃国君脸色微变,王象?古往今来,凡是威胁大国统治之人,必斩草除根!   他的眼里闪过几丝难以察觉的阴狠,最后挥挥手,宣布下朝,却独独让宗政凌下朝之后来一趟御书房。   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离开大殿,频频交头接耳,而此时御书房中装饰华丽,明黄为主,到处刻着九龙浮雕,象征着那至高无上的帝王之位。   “凌儿,你当真如此喜欢凤晓珊,非她不娶?”天璃国君坐在龙椅上,屏退了所有的太监宫女,此时的他面对着宗政凌,越看自己这个儿子越是满意。   宗政凌眸光一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是,父皇。”   “为什么?”天璃国君没有想到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会给出他这样的答案,在他看来,皇家之人没有爱,只有皇图霸业,江山社稷。   女人,不过是万里江山如画中的陪衬与点缀!   宗政凌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慢慢抬起头,“父皇,为什么您一定要儿臣娶凤玖澜?”   这个问题萦绕在他心里已经很多年了,为什么?凤玖澜不学无术草包一个,哪里配得上他?虽然她未婚怀孕的事情没有在洛城传扬出来,但是凤家人个个心如明镜,他与晓珊关系匪浅,自然不会不知道。   而他的父皇……   他的父皇并非普通人,能够一个人在没有母家的支持下,踩着自己七个兄弟的尸体踏上皇位,又怎会是无能之人?   “凌儿,朕可以允许你娶凤晓珊过门,但绝不是太子妃!”天璃国君没有正面道出其中曲折,只是徐徐走下台阶,来到宗政凌面前,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笃定地说。   言语间带着令人难以拒绝的气势,宗政凌深深地看着自己父皇的眼睛,心中陡然出现了一个词:深不可测。   “儿臣明白了。”   宗政凌一句谦恭的话掠过天璃国君的耳畔,他眼中的锐利瞬间褪去了菱角,变得柔和了起来。   “嗯,明白就好!”   天璃国君站在御书房的门口,看着宗政凌离开的背影,目光愈发深邃了起来,“凌儿,为了天璃的江山,为了天下皇图霸业,你必须娶凤玖澜!”   “隐卫何在?”天璃国君一回头,关上了御书房门,强而有力的声音乍然而起。   晕黄的烛光下依稀可见两个身影,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威严而夺目,匍匐在他跟前的是一个隐在黑暗中的黑衣人,叫人无法看清他的真面目。   “明察暗访,寻找昨夜降生的男婴,全部处死!”   那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阴冷狠厉,让人听了不由得毛骨悚人,仿佛冬日一桶冰水从头顶灌倒了脚底那般森寒,皇家之人,面对威胁帝位之人,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隐卫身姿如风,得到了命令后即可离去,没有半点犹疑。   是夜,千灯小镇上一片和乐融融,凤玖澜依旧躺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孩子,心里格外满足,这就是她的孩子,她在这个世界上的血脉至亲。   “宝宝,以后你就叫玖玖好不好?娘亲的小玖玖!”凤玖澜的手轻轻拂过孩子的脸颊,对他笑道。   襁褓中的婴儿不哭不闹,他眼睛还很小,但是却能看出是一双美丽的丹凤眸,琥珀色的眼珠子圆溜溜一转,春花秋月惹人醉,他咯咯一笑,仿佛甚是欢喜自己有个名字。    第十八章 夺命追杀   千灯小镇上民风淳朴,即便看到了昨夜天降异象,也没有人会想到什么,凤玖澜抱着凤玖玖,那襁褓中的孩子小手不停地伸到外面,目光一直瞧着她手臂上的九珠链。   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凤玖澜转了转自己的手臂,轻轻一叹,心中有些疑惑,前世的时候她就戴着玖澜家族的传家之宝九珠链,而如今自己手腕上的链子是母亲留给她的,俨然就是九珠链,一共九颗珠子,可如今只剩下了八颗,那颗最大的珠子哪里去了?   凤玖澜对于那两个月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无论怎么想都无法想起,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颗珠子就是在那两个月内丢失的!   假如不是因为最大的珠子紫魂珠丢失了,她即便是身体虚弱到了极致,也不会被那个红衣服的疯婆子逼入雪沧江!   想到虞纯,凤玖澜就不由得更加头疼了起来,那个女人又是谁啊?看起来对自己恨意滔天,可是自己印象中没有这号人物啊!   千灯小镇位于天璃最南端,而洛城却居于天璃的中心,相隔甚远。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凤玖澜才如此放心地待在千灯小镇安胎,如今她的小玖玖出生了,她再也不是自己一个人了,考虑的东西也多了起来。   日子在一点一滴的时光里悄悄溜走,这十天里凤玖澜每天都与凤玖玖为伴,和他说话,说她前世的趣事,说她计划的未来,也不知道凤玖玖究竟有没有听懂,常常笑得很开心。   云昭每日都准时地来看凤玖澜,体贴入微,一举一动都无比细致,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凤玖澜却或多或少能够感觉得到他的情意,小镇上的左邻右舍与她聊天的时候也常常提起云昭,颇有一番为云昭说媒的意思。   凤玖澜心中对这位妙手仁心的大夫十分感激,却无法回应他的任何情意,因为她有小玖玖,就算他不介意,可是她介意,云昭是个好男人,他值得更好的女子与之匹配。   而那个女子,却不是她……   这一夜,风平浪静,凤玖澜体质特殊,不畏寒,此刻她将凤玖玖裹成了一个小粽子,放在小摇床里,母子两在院子里赏雪景。   一轮冰月自树梢渐渐升起,刹那间辉映无上苍穹,清冷的月光落在了银装素裹的琼枝玉树上,闪耀着点点银光,这个夜晚静极了。   静谧、祥和、安宁……   花月静好,和乐天伦。   午夜时分,狂风乍起,桂树枝干摇曳,抖落无数初雪,凤玖澜脸上柔和的神色骤然一变,清冷得如同头顶上那轮高悬冷月。   毫不犹豫地将凤玖玖抱在怀里,发现怀中的孩子闭着眼睛,沉入梦乡,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孩子的肩膀,仿佛无声的安慰。   不到一瞬,四周不高不矮的丞相之上瞬间出现了几十名黑衣人,身姿矫健,手持利刃,那刀刃薄而锋利,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带给人一种森然冷意。   为首的一人声音黯哑,在看到凤玖澜怀中熟睡的孩子时,眼中一丝狠厉一闪而过,“杀了那个孩子!”   凤玖澜被一群人包围在了中间,却临危不乱,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为什么要杀她的孩子?只是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究竟是谁如此狠心?   不待她思考,所有黑衣人向她袭来,没有任何感情,更像是收割生命的机器,凤玖澜原本红润的双唇紧紧抿着,左手抱着凤玖玖,右手轻轻挥动,那宛如细浪的袖摆在风中荡漾着,令所见之人精神恍惚。   心中默念着那古老的咒语,淡紫色的身影在一群黑衣人中格外显眼,待那些被催眠的黑衣人发现了凤玖澜的邪门时,攻势愈发凌厉。   刀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凤玖澜生怕他们伤到了凤玖玖,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突然,她腕上的九珠链光芒更盛几分,手臂一挥,十几人手中的银白剑身骤然掠过一团纯紫色的火焰,刹那间将那闪闪发亮的长剑灼烧得一点不剩,徒留一段剑柄。   几乎同一时刻,所有的黑衣人面色大变,更加坚定了要将此人除去的决心,凤玖澜抱着凤玖玖,飞身而起,轻而易举地掠过矮墙,抽身离去。   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矮墙之上一个女子紫色的裙摆掠过,为首之人看都没看一眼自己的手,忍受着那被紫焰灼伤的疼痛,“追——”   这一晚,凤玖澜不停地向前奔跑,后面的人马不停蹄地追,无人的荒僻街道上、野草丛生的草地上、遮天蔽日的树林里……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更无暇顾及怀中的孩子是否已经醒来,只顾着跑,拼命地甩开后面的那群杀手!   不知何时,凤玖玖睁开眼睛,那呼啸的狂风擦过他粉嫩嫩的脸蛋,有些通红,可是他却不哭不闹,琥珀色的眼珠子如同暗夜里的明灯,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终于,凤玖澜行至了一处荒山,骤然发现自己的前方根本没有了路,挡在她前方的是一座大山,面对此情此景,她心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听到了身后的整齐的脚步正慢慢向她靠近。   她瞧了山体一侧的草丛,那杂草长得很高,几乎有一个大人那么高,趁着那群黑衣人没有追上来,她弯下腰赶紧将怀中的孩子藏到了草丛之中,当看到凤玖玖已经醒了,定定地看着自己,她没有说话,而是向他对了个口形,“小玖玖,乖,不要哭不要闹知道吗?”   凤玖玖只是咧开粉嫩的嘴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凤玖澜对此分外满意,安置好了凤玖玖后,她才火速转身,向着山上跑去。   果不其然,那些黑衣人一见到她便拼命狠追。   待到山顶,山风呼啸,将她墨色的头发吹成一缕一缕,月色下她的容颜清丽卓绝,风华无双,一袭淡紫霞衣,更添几分摄人心魄的迷人韵味。   凤玖澜眸光扫过那群黑衣人手上的黑色伤口,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妖娆的笑意,没有了凤玖玖,她动起手来更加肆无忌惮。   山巅之上一名紫衣女子在一群黑衣男子之间穿行着,快而飘逸,宛若倾城之舞,那妧媚到了极致的笑容带着嗜血的妖艳,几乎所有的杀手目光与她对视之时眼珠子都停止了转动。   以吾之心,摄汝之魄,紫凤焰起,魄散魂飞!   凤玖澜挥舞着手中的九珠链,整个人的周围环绕着一圈潋紫流光,炽热非凡,却无法灼伤她一分一毫,那些黑衣人被紫焰阻挡住了去路,根本无法靠近她。   “起。”凤玖澜红唇轻启,那紫火仿佛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了那几十名杀手,所有的人此刻都惊呆了,饶是皇家隐卫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么邪门的功夫。    第十九章 冬茶龙井   这个女子没有内功,却懂轻功,紫色的火焰闻所未闻,却如此炽热,诡异到了极致,她的眼睛会迷惑人心,与之对视的人很容易陷入恍惚之中……   凤玖澜心一横,谁要我死谁必死,那紫火愈发强盛,刹那间将所有的黑衣人都笼罩其中。   山巅之上,此时只有那呼啸的风声与那被火焰灼烧的痛苦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凤玖澜一动不动,冷眼看着那几十名黑衣人在烈火中痛苦挣扎,眼中毫无感情。   很快,伴随着浓重的焦味,那几十名黑衣人悉数化为灰烬,随风飘洒而去,连尸体都没有。   忽然,凤玖澜脑海中闪过什么念头,她原本清冷的脸色突然变了,不对,人数不对,少了十个人!   只要一想到那剩余的十个人此时极有可能在山下的草丛上寻找凤玖玖的下落,她的一颗心就好比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那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只与她在一起不足一月的孩子……   凤玖澜发疯了一般地沿着山路向下飞奔,那清冷的夜风将她一头墨发吹得几乎与地面平行,她左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晶莹剔透,她喃喃自语,“小玖玖,你千万不能有事,娘亲不能没有你……”   虬枝如故,寒风飕飕,冬草枯荣,一轮冰月当空悬。   玄山依旧,裙摆飞扬,紫袖潋滟,长夜霜华凝碧天。   黑色的天幕上飘着一片又一片鹅毛般的雪,时不时落在凤玖澜的肩膀上,可她却毫不在意,直奔山下,当看到那藏着凤玖玖的草丛里数十个杀手围成一圈徐徐向着中心靠近时,她的一颗心仿佛被命运无情的手撕扯成了鲜血淋淋的两半。   “不要——”凤玖澜拼命地向前奔跑,撕心裂肺……   这一刻,她承认自己害怕了,害怕看到她只有半个月大的孩子失去所有的生机、所有的活力……   然而,仅有一瞬,一切都变了。   凤玖澜还未靠近凤玖玖十步以内便感觉到一阵彻骨寒意向她袭来,那是她前世今生从未经历过的寒冷,她低头一看自己手腕上的九珠链,那紫色纯粹到了极点。   紧接着便看到前方围绕在凤玖玖身边的十几个杀手身体僵硬无比倒在了一旁,眼珠子凸出,脸色苍白,神情僵硬到了极致。   凤玖澜见状连忙跑了过去,她紫凤灵体,不畏严寒,更兼有九珠链护体,因而很快便适应了那蚀骨寒意。   当她抱起凤玖玖时,发现怀中的孩子正对着她欢乐地笑着,丝毫没有在鬼门关绕过一圈的觉悟,而那些倒下的黑衣人,凤玖澜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死的。   连她尚且觉得寒气袭人,更别说是一群凡夫俗子了!   只不过,她的小玖玖为什么突然会散发出如此之强的寒气?   凤玖澜疑惑之至,她抬了抬头,只见那天上雪花依旧,如果她没有猜错,应该是这个小家伙干的!   “娘……娘亲……我要吃奶……”小家伙奶声奶气的声音如同一缕清风飘入凤玖澜的耳际,直让她脑袋轰然一炸,她没有听错吧?只有半个月大的孩子会说话?   虽然她当初出生时也会说话,可她毕竟是拥有一个现代的灵魂啊!   她狐疑地瞅着凤玖玖,只见他的眼神一片清明,比那天上的月色还要醉人,心中不由得一软,把他抱了起来,“小玖玖乖,以后只有娘亲和你相依为命了……”   凤玖澜想起今夜这次惊心动魄的追杀,心有余悸,她不害怕别人的明枪暗箭,但是她害怕那些人会伤害到她可爱的小玖玖,想到这,她将凤玖玖抱得更紧了。   洛城之中,当天璃国君得到派出的几十余名皇室隐卫悉数全军覆灭的消息时,别提有多震怒了,那些隐卫生是皇家人,死是皇家鬼,其尸体自然会被悄悄送至皇宫。   天璃国君站在密室之中,高大的身影隐在幽暗里,只有密室之上的几个圆形小孔可允许外部光线透入其中,他左手拇指与食指相互摩擦,那绿玉扳指在以一个看得见的速度徐徐转动着,一双黑眸深邃到了极致,叫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身形略显削瘦的皇家仵作细心验尸,没有放过任何一点线索,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仵作才停止了验尸,来到天璃国君面前,迟疑着该不该说实话。   “有话直说,朕赦你无罪!”天璃国君坐在一旁的贵重木椅上,仿佛看出了仵作心中所想,连忙道。   仵作咬了咬牙,跪在了地上,“回皇上,这十几名隐卫都是被冻死的……”   “什么?”天璃国君怎么也不会想到仵作验尸验了两个时辰得到竟然是这样的结论,他派出去的隐卫少说也有四五十人,可现在只有十几具尸体,那么其他的隐卫在哪里呢?   “皇上,老奴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欺瞒,尸体呈白灰色,且唇色发紫,眼珠凸出,确实是被冻死的。”   这名仵作是皇家多年的御用仵作,经验丰富,多年来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天璃国君心中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天璃位于仙云大陆中心腹地,气候温暖,即便是冬天也不足以将训练有素的皇家隐卫冻死,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天璃国君沉思之际,目光停留在了那几句尸体之上,多年前偶然看到的一幕涌入脑海,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夏天,东宇、西雪、南风、北霜四国于天霞关联合暗杀当时仅有十四岁的国师,国师兵不血刃,四国三百八十名绝顶高手全军覆没,死状无异于如今的这几名隐卫……   “来人!”   随着他的沉着有力的声音响起,伺候他四十余年的老太监花公公走了进来,“老奴在。”   “冬茶山上好龙井已经送到宫里,素闻国师爱茶,对冬茶山的龙井更是情有独钟,明日朕请国师大人入宫品茗。”   花公公一听,拂尘一样,谦卑无比应声回答,“老奴遵旨。” 第二十章 不情之请   此时的国师府中,欧阳旭正置身于那风景如画的花园里,专心致志编织着一只美丽的秋千,那缠绕着秋千的藤蔓上盛开着紫色的花儿,沁人心脾。   他的澜澜喜欢荡秋千,他最喜欢看的就是澜澜坐在秋千上那明丽的笑容,想到这,他的唇边不由得掀起一抹笑意,似海棠初绽般美好。   南瓜站在花园的外围,远远地看着花园中那雪白的身影,止步不前,少主从小都是冷漠而疏离的,可是自从遇见了澜小姐,他才会笑,才有了一个平常人有的喜怒哀乐,可惜……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欧阳旭不知不觉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敛去了方才清浅的笑意,此时他更像是立于云巅上的神祗,“南瓜,什么事?”   “少主,是皇上想请您明日进宫品茗,东茶山恰好进贡了一批上好的龙井。”南瓜回过神来,低着头禀报道。   欧阳旭略微挑眉,那个老皇帝竟然破天荒地请他进宫,不是有求于他就是为了试探他!   而现在……如果他没算错,在四年之内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才是!   “他派出去的一群饭桶现在如何了?”欧阳旭负手而立,徐徐向前走了几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朝着南方的天空凝望着。   “全死!”南瓜言简意赅地说,跟在欧阳旭身边多年的他自然是清楚自家主子的性子,不喜多言,不喜属下废话。   “帝星者,承天景命,岂会如此容易死在一群凡夫俗子的手中?”欧阳旭的话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与轻视,话音全部落入南瓜的耳中时他已经走了老远,徒留下南瓜一人呆愣在了原地思考着那最后一句话。   第二日,欧阳旭和往常一样待在国师府中,并未上朝,卧榻之上端坐于中,轻闭双眼,显得分外宁静出尘,徐徐睁开眼睛,发现天上的太阳已经光芒四射,他徐徐站起,向府外走去。   御花园中清音亭中,两人相视而坐,中间只隔一棋盘。   棋盘之上黑子白子纵横交错,一片肃杀,而对弈之人却始终噙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天璃国君头顶皇冠,一身明黄的龙袍上花纹繁复,龙章凤姿。   而他对面的男子通身雪白月华锦,仙姿独立,他的手指执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了棋盘的正中央,然后拿起棋盒边的茶水轻抿一口,徐徐道,“此棋平局。”   “哈哈,国师大人棋艺高绝,朕与国师对弈,从未胜过一子!”天璃国君拍案叫绝,笑声爽朗,只是不知其间究竟有几分真意。   “皇上也从未败过一子。”欧阳旭笑意未变,声音平和,未有一丝波澜。   一盘生死绝杀棋,两个人心思各异。   看似平局,实则两个人心知肚明,谁才是真正的胜者!   欧阳旭从来都不会将一局棋下完,每每到了平局就会停下,而天璃国君自知技不如人,自然不可能硬着头皮继续下棋,省得在人前丢了面子。   “不知国师大人近来可好?”天璃国君手指轻叩棋盘,一双黑眸里不知道涌动着什么样的黑雾,试探着问道。   “旭每日与花木山水满天星斗为伴,自然乐在其中。”欧阳旭看似非常平和,一举一动优雅天成,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   听到他话中弦外之音,天璃国君原本收缩的瞳孔一下子张开了些许,脸上原来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了不少,“国师大人雅趣,朕佩服之至。”   “不敢。”   “素闻国师大人通天彻地,不知天璃近来可有大事发生?”   天璃国君旁敲侧击,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那晚天降异象,不知对天璃的国运是否有影响,钦天监正日夜推演,至今未有明确结果,与相信钦天监想比,他更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人的话。   欧阳旭喜怒不形于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了亭子的边缘,目视周围碧波绿水,“天璃四年之内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哈哈,得国师金口玉言,乃天璃百姓之福。”天璃国君开怀大笑,眼前的这个男子年方十八,然而所下的定论无一不应验,虽不上朝,却威慑四国。   欧阳旭没有接话,淡笑不语,心中想着,老皇帝高兴得未免太早,他只说四年之内,又不是说江山永固五百年,有必要这么高兴吗?真是鼠目寸光!   “国师大人智慧卓绝,精于数家绝学,凌儿为天璃太子,将来便是这天璃的主人,朕有个不情之请。”   过了好一会儿,天璃国君才回过神来,通过这次与欧阳旭的交谈,他心中笃定那派出去的十几个隐卫之死与眼前这名男子无关,可是不是他又是谁呢?   天璃国君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深究,想到了宗政凌,心中蓦然生出一个想法。   “皇上请说。”欧阳旭伸手不打笑脸人,彬彬有礼。   天璃国君黑色的眼珠子一转,开门见山,“朕想请国师大人教授凌儿学业。”   虽然一早就想到了他会这么说,可是当真正听到天璃国君的这个要求时,欧阳旭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桃花西山中那段短暂而美好的日子,他教她念书识字,教她音律绘画,教她辨识桃花阵法……   “抱歉,这辈子,旭的学生只有一个。”欧阳旭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没有一丝一毫转圜的余地。   天璃国君对欧阳旭这个人也颇具研究,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慧眼识珠,知道这个人将来定有大用,现在事实也证明他当初的眼光没有错,他没有想到的是,欧阳旭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个旁人抢都抢不来的太师尊荣。   “不知国师大人的学生是何等的慧根独具,能得国师大人教导,前途定然无可限量!”天璃国君觉得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身边的这个男子。   他一身绝学,看似无欲无求,你完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法去笼络他,让他心甘情愿为你做事!   欧阳旭沉浸在当时的美好情境中,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许多,“她很聪明,很纯粹……”   最重要的是,他的澜澜心里只有他一个。   但是举世无双的国师大人再如何风华绝代,也不过是个正常的男人,他可没有忘记他的澜澜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神仙哥哥长得好漂亮,比太子哥哥还漂亮!”   因此,他对所有的太子都没有任何好感,更别说是收为学生了。    第二十一章 选丞相了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多少前尘往事,浮沉聚散只在眨眼之间。   沧海桑田转瞬一念,物换星移几度春秋,花开花落,春去秋来,再睁开眼,已是四年之后。   这四年之中五国和平共处,鲜有战乱,当真如同国师大人所言那般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派繁华盛景尽在此间,史称仙云盛世。   洛城里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宽敞的马路上一对“姐弟”格外引人注目。   姐姐姿容绝丽,一颦一笑春风化雨。   弟弟可爱至极,星眸闪闪萌态十足。   “姐姐,你看那里好多好多人呢!”水晶包子“弟弟”牵着“姐姐”的手,指着拐角处的人群,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写不尽兴味盎然。   凤玖澜凝眸一看,果然人很多,他们母子俩四年来走遍天璃,然而就是没有来过洛城,凤玖玖早就想到洛城看看一睹风采了,那才是天璃最繁华的城市,大名鼎鼎的仙云第一城。   奈何每次他对娘亲说要来洛城,娘亲总是推三阻四,千百个不愿意,他就不明白了,洛城多好的地方啊,娘亲怎么就不愿来?   这一次如果不是他的亲亲娘亲在修炼九天诀的时候不小心把他们积蓄的银票银子金子全都烧成了灰,想必他们的洛城之行又变得遥遥无期了。   “咦,听说国师大人要选丞相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皇榜前面的百姓们口耳相传议论纷纷。   “当然是真的了,你没看到皇榜上盖着的是皇上的玺印和国师的玉印么?”一个稍显年轻的小伙子眉毛一扬,回答道。   “听说天璃的左相大人准备告老还乡,皇上正愁着没有合适的人顶上,所以才让国师大人选丞相来着。”   这名男子头发微乱,额头上还残留着些许汗渍,左手抱着头盔,那暗红色的服装俨然就是守城士兵的装束,他才刚刚换岗正准备回家,结果路过这儿听到众人谈论,忍不住插上一句,那可是他在皇城听到的内部消息。   “天下传言,不以凤氏为皇后,必以凤氏为宰相,这选丞相不会是个幌子,最后还是选凤家人吧?”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背着竹篓,看得出后边装着很多书。   十年寒窗,苦读诗书,无一不是为了有朝一日学而优则仕,光耀门楣!   “真不知道国师大人选丞相的标准是什么?”一个卖瓜老农浓眉一扬,黑色的眼珠子写满了好奇。   “是啊是啊,听说最后的殿试完全由国师大人决定谁为最后的丞相人选!”一个粉衣女子声音柔美,一下子便吸引了很多男子的目光。   从她开始,接下来便有无数女声响起。   “国师大人容倾天下,我要是能见上一面那就是去死也值得了。”绿衣女子香帕一掩,娇羞默默。   “你就是去死也见不到国师大人,谁都知道国师大人足不出户,能够与他见上一面的人少之又少,就是皇上也敬其三分!”   “听说国师大人不近女色好男色,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是谁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满座哗然,各种议论之声轰然响起,好不热闹,凤玖澜拉着凤玖玖好不容易才挤入了人群之中。   当看到那皇榜之上写着丞相俸禄有五千两银子,某女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了,谁让她手贱把自家儿子屯的金银珠宝全烧成了灰呢……   凤玖澜看清了皇榜上写的东西后,心中一计形成,抱着粉嫩的萌宝乖儿子脚步生风,很快便离开了人群,来到一家上好的客栈,凤玖玖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店家,老练到了极致,“掌柜的,给我准备一间上房。”   那掌柜低眸一看,好可爱的孩子呀!   当看到他那双异于常人的琥珀色眸子时,整个人瞬间呆掉了,手中的银子也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他这才回过神来,一边吆喝着小二将凤玖澜和凤玖玖领到房间,一边走下木梯喃喃自语,“我一定是看错了,那小孩怎么长着一张和少主如此相像的脸?”   房间里,凤玖澜和凤玖玖躺在宽敞而舒适的雕花大床上,走了一天的路,两人都觉得有些疲惫。   这时,凤玖玖忽然爬了起来,钻到了凤玖澜的肩窝里,小小的手臂环过她的身体,眉头一皱,“娘亲,我们的银子快没了,怎么办呢?”   看到自家儿子愁眉苦脸的样子,凤玖澜别提有多心疼,多自责了,她的手轻轻拂过他可爱的眉头,柔声安慰道,“小玖玖,都是娘亲的错,把你的金子银子全都弄没了,娘亲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赚钱养活你的!”   “那娘亲,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凤玖玖眼珠子一转,娘亲果然上当了,其实娘亲烧的金子银子都是假的,是他用黄铜和铝箔做的。   “嗯,小玖玖你放心好了,你娘亲我要去当丞相,那可是有五千两银子呢!”凤玖澜胸有成足,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那个便宜老爹有多能干,就那样也能待在丞相之位多年,那还不如退位让贤算了。   还有个一脸小三样儿的大姐姐,都四年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当上了太子妃?   为了养活宝贝乖儿子,姐豁出去了,这一次一定要挫挫凤府那一家子的威风!   逐出家门?呸,姐才不稀罕呢!   “娘亲,你放心,听说那位国师大人喜好男色,娘亲你长得这么漂亮,扮成男人都可以迷倒一片花季少女,所以你一定可以的。”凤玖玖从床上爬起来,对凤玖澜颇有信心。   凤玖澜抽了抽嘴角,敢情那不是选丞相而是选男宠?   她一下子便把凤玖玖拉到了自己怀里,这是她四年里最珍贵的宝贝,是她贴心的小棉袄,“娘亲的小玖玖最好了,等娘亲当了丞相,一定让你吃香喝辣的!”       第二十二章 小包子夜游国师府   接下来的几天,凤玖玖每天都出门到处张罗,他想着一定要把自家娘亲改造成为洛城第一美少年,于是打听了很多关于那位传说中的国师大人的消息,那可是娘亲能不能成为丞相的关键!   这一天,到了傍晚,凤玖玖亲自下厨将自家娘亲的肚子喂饱,饭桌上,他撑着下巴徐徐道,“娘亲,我今晚想出去玩儿。”   “去吧去吧,你娘亲我得好好看看那些个圣贤书,省得过几天被主考官问问题答不出来!”凤玖澜左手拿着一个鸡腿,右手挥了挥,眼珠子却是一直盯着那块令人垂涎欲滴的鸡肉。   凤玖澜对凤玖玖一向很放心,四年前的一次野外追杀中凤玖玖将十几个杀手冻死,她便知道自家儿子没那么容易出事,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却十分欢喜,因为少有人能够动她儿子一根汗毛。   “娘亲你真是太好了,我早就想出去玩了。”凤玖玖蹦了过去搂着凤玖澜的脖子,亲昵无比,丝毫不介意她手心的油腻。   不到一秒,凤玖玖便蹬着小短腿,一溜烟儿就跑出了门外,速度之快,宛如疾风,身后的凤玖澜笑着摇了摇头,她儿子喜欢玩,谁叫他只有四岁呢?   大街上人很多,凤玖玖矮矮的身材隐在行人之中,毫不起眼,他如同一个圆球一般左溜右溜,很快便来到了一座清幽的府邸旁。   这里不同于别处的府邸那般大气磅礴或奢华富贵,而是到处透着清和雅致的气息,凤玖玖躲在府邸东侧的矮墙边,弯着腰,微微抬眸,心中想着:这就是那位国师大人的府邸?   娘亲对三条腿的男人不感兴趣,可不代表他不感兴趣,四年来他早就听说过这么一号人了,妨碍他成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天璃国师!   凤玖玖从自己屁股后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白色的粉末,小腿蹬的一下爬到了城墙上,露出个小脑袋,他的头顶是郁郁葱葱的树叶,将他小小的身形遮掩得很好。   整个人趴在了墙上,他滑稽无比地用一张白色的丝帕遮住了自己的口鼻,像极了一个采花大盗,又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接着他将那躺在手心的白色药粉轻轻一吹,那药粉随风飘洒在空气中,无色无味。   凤玖玖贼兮兮一笑,准备从高墙之上跳入国师府,谁知就在他准备抬起腿攀上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个毛茸茸的家伙迎面而来,“啪”的一下和他英俊无比的粉嫩脸蛋来了一个彗星地球大碰撞。   某小孩一下子气爆了,一张粉嫩的小脸一下子黑成了锅底,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动他的脸,这东西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用它的爪子摸他的脸蛋!   凤玖玖右手一抬,直接将爬在自己脸上的毛茸团子拉了下来,与它大眼瞪小眼,发现这是一只只有巴掌大的白毛兔子,竖起的耳朵旁还插着一朵紫罗兰,散发着淡淡的馨香。   夜色中,某毛茸团子眼睛盯着自己面前的孩子,眼里尽是激动,他长得好像主人呀,不仅脸像,连身上的气息也很像,凉凉的,它最喜欢凉凉的感觉了。   幻灵神兔陶醉无比,朝着凤玖玖唧唧唧地叫了好几声,十分友好。   凤玖玖才意识到自己拎到了某兔子的耳朵了,纵身一跃,躲在了国师府里的草丛里,将幻灵神兔抱在了怀里,东张西望。   幻灵神兔十分享受着这个清凉无比的怀抱,主人已经好久没抱过它了,于是一下子便在凤玖玖的怀里睡着了,凤玖玖弯着腰穿行在草丛中。   因为轻功很好,加上身形小,鲜有人能发现,当他路过一条小道时,扑面而来的是那淡淡的紫罗兰馨香,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这香味和他娘亲身上的味道太像了。   就在这时,周围那平静无波的气息骤然一变,凤玖玖心中警铃大震,周围的真气波动太过强大,他想也不想拔腿就跑,谁知一回头便撞上了一条硬邦邦的腿。   “哎哟——”凤玖玖被撞得额头发疼往后倒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在了地上,闭着眼睛心中把挡路者骂了一万遍,同时也恨死自己平时怎么不多吃点把屁股养肥了,屁股没肉和地面碰撞实在是太疼了。   还没待他起身就感觉到自己脖子一凉,睁开眼,只见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目光顺着宝剑和持剑之人的手往上看,这是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再环顾四周,二十八个男人戴着不同面具,不似一般的暗卫杀手们凶神恶煞,他们的面具上画的全都是瓜果蔬菜,没一点威慑力。   凤玖玖一下子便被逗笑了,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蹂躏着怀里的某只兔子,“哈哈,你们真是太可爱!”   那二十八个暗卫面具之下的脸顿时扭曲了起来,想他们随便一个跑到外面都是顶尖的高手,结果居然被个屁大点的小孩耻笑。   南瓜仔细瞅了瞅凤玖玖,那粉嫩嫩的脸蛋上沾着些许湿泥,黑夜之中他并未看真切,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真是大胆,竟然敢擅闯国师府!   忽然灵光一现,不对,能够突破最外围闯入国师府的人绝非一般人,如果是个孩子,那必定更加难对付,想到这南瓜手中的剑便以一个猝不及防的速度向着凤玖玖的脖子多挪了一寸,凤玖玖好似早已料到一般脚底抹油看准了一个角落跑,身形如风。   小手臂往后一甩撒了很多不知名的东西,二十八名暗卫见状纷纷躲开,没有沾染上一丝一毫。   “追!”   夜色中的南瓜面具之下神色清冷,少主正在澜苑,绝对不能被打扰,然而不到一瞬周围的暗卫们脚底打滑纷纷摔倒在地,南瓜才回过神来,“这——”   那青石板铺成了路上不知道被撒了什么东西,和雨后地上残留的水混合在了一起后就变得分外光滑,比摸了油还要滑上几分。   不过,到底是幻城二十八星宿绝顶高手,区区雕虫小技只能拖住他们一会儿,凤玖玖知道这座府邸里到处都是阵法,可是此时此刻后面的人紧追不舍,他根本就无心破阵,一个劲儿往前跑。   他怀抱着幻灵神兔来到了一大片紫罗兰花丛中,丝毫不知道后面的暗卫已经面如菜色,拼尽全力阻止着凤玖玖继续深入花丛,黑色的天际划过二十八道高越的弧线,一下子便站成了一排,密不透风地挡住了凤玖玖的路。   夏夜清风几许,花香四溢,清雅至极,二十八个暗卫与一个怀抱毛茸团子的小孩眼睛瞪眼睛,凤玖玖无法看到他们面具之下真实的表情,可是却并非不知轻重。   娘亲曾告诉他不许随便冻死别人,所以除非是极端危险的情况,否则他绝不会那样做。   静夜沉沉,凉风萧萧,二十八名暗卫均没有感觉到自己身后一个轻到了极致的脚步正徐徐靠近,饱满的月光下男子雪衣华服,虚空蹈步如踏流云,一双深邃的眼眸里不知流转着怎样的波光。      第二十三章 要不我认你做干爹吧?   凤玖玖透过那些人墙缝隙,可以看到一个影子正慢慢地往自己的方向移动,忽然他眼珠子一转,抱着幻灵神兔,脚尖轻点,整个身体蹦得老高,如同一缕疾风从二十八名暗卫头顶之上飞跃,“砰”的一下扑到了某个人的怀里。   某只熟睡中的神兔一下子被一大一小两个身体压得快要扁了,睁开眼睛,发现是自己主人,兴奋极了,直接跳到了欧阳旭的肩膀上张开双臂迎风舒展。   夜里凉风习习,星光璀璨,然而比那苍穹之上朗朗皓月更加美好的是男子无暇的容颜。   欧阳旭只觉得自己怀里的小包子软软的,气息很纯净,下意识地抱着他,有些熟悉,有些陌生,他多久没抱过一个人了,好像是在四年前吧……   那二十八个暗卫转身一看,看到的便是如此雷人的一幕:某个小屁孩如同八爪鱼一样抱着他们的少主,手臂还搂着他们少主的脖子,屁股对着他们,而少主则是呆愣在了原地   一下子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只有从四面穿行而来的风在疾驰着,将欧阳旭雪白的衣衫微微吹起,更添几分仙气飘然。   “呜呜,爹爹,你看他们二十八个大男人居然联手欺负像我这样可爱又聪明的二十四孝好儿子,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凤玖玖连珠炮一般噼里啪啦地向欧阳旭控诉着某些人的滔天恶行。   众暗卫一听到凤玖玖这么说,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这个臭小子简直是太可恶了,竟然在少主面前胡说八道。   欧阳旭显然是没有反应过来,爹爹?这个称呼对他来说好像是个新奇的词儿,他一直都觉得这样的词应该永远都不会用在他身上,但是听到怀里的孩子这么唤着自己,他的心中竟然莫名地感到一阵温暖。   不知为何,怀里孩子的眼泪滴在他的脸上,他竟然感受到了泪水的湿热,那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陌生是因为遥远,仿佛只存在于四年前那场美丽的梦!   欧阳旭微微挑眉,不悦地看了一眼前方排成一排的暗卫,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小孩子,真是厚脸皮!   凤玖玖感觉到欧阳旭宽厚的掌心在轻拍着他的后背,心中觉得温暖而惬意,很陶醉地趴在了欧阳旭的肩膀上,忽而发现自己的脸碰到了毛茸茸的东西,他抬起小脸,眉头一皱,直接抓起幻灵神兔,用力一丢,那团毛绒兔子在天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被丢到了老远的地方。   死兔子竟敢和他抢地方?   欧阳旭眼角微微向上一翘,眸子里的清滟波光向那二十八个暗卫传达着同一种意思,接着那些个暗卫便如同缕缕墨烟,消失在夜色中。   “小家伙,你可以下来了。”欧阳旭的手轻放在凤玖玖的肩膀上,他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衣裳被这个小家伙弄成了什么样。   凤玖玖听罢还将自己的“眼泪”擦在了欧阳旭的衣襟上,这才恋恋不舍地从他怀里蹦了下来。   欧阳旭低头看着这个还不到他腰际的孩子,脸上脏兮兮的,不习惯低着头与人说话的欧阳旭蹲了下来,破天荒地为他拭去脸上的湿泥。   淡紫色的花丛中两个白色的身影格外显眼,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落下一地银辉,装饰着男子无双容华,当他的眸光掠过凤玖玖那张精致的脸蛋时只觉得这孩子长得很漂亮。   然而,当看到那仿若镶嵌着琥珀色宝石的眸子时,欧阳旭彻底惊呆了,和他保持着同样表情的人还有凤玖玖。   万籁俱静之中一大一小两个人脑海里都分别闪现了无数念头。   欧阳旭认真而仔细地瞅着凤玖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心中想着:有着琥珀色眸子的人,不是他儿子就是他兄弟,如果他没记错,他父君是只有他一个儿子吧?   与欧阳旭脸上不动声色内心惊涛骇浪相比,凤玖玖就显得单纯多了,皱着一张小脸,无比纠结,自己这些年和娘亲走了多少地方,可是就是没见过和自己一样有着琥珀色眸子的人,旁人见到他都说他的眼睛长得最漂亮!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旭才悠悠开口问道,“你刚才唤我什么?”   他的声音清晰至极,如同风动碎玉,水击寒冰般震撼人心,凤玖玖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声音吸引了过去,怔怔地瞅着面前的男子,挠挠后脑勺,退后了几步,很不好意思地说,“爹爹,嘿嘿……”   欧阳旭感觉到凤玖玖没有恶意,笑意憨然,不动声色,接着便感觉到两只小手臂攀到了自己脖子上来,只听怀里的小包子糯糯道,“要不我认你做干爹吧?”   “你一共认了多少个男人做干爹了?”欧阳旭没有点头,而是兴味盎然如此一问,这个孩子狡黠至极,自己可没有忽略了他那讨好算计的眼神。   “呃……”凤玖玖顿时语塞,数着自己的手指,他认作干爹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只要遇到危险,他就撒娇卖萌认别人做干爹求庇护。   欧阳旭一阵见血的话让凤玖玖瞬间红了脸,只是不到一会儿就立刻变脸了,十分讨好地对欧阳旭道,“矮油,就是一百个干爹也比不上一个爹爹!”   “油腔滑调,不知道谁家生得出你这种调皮的小家伙来!”欧阳旭摸了摸凤玖玖额际的碎发,心生怜爱,有些感慨地说。   凤玖玖扑着扇子般的睫羽,一双眸子宛如星子,可爱极了。   不知何故,欧阳旭很喜欢这个孩子,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睛像极了自己。   他向来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喜欢别人离他太近,幻城之中所有人都知道他体质特殊,没有人敢不要命地往他身上贴。   可是这个孩子……他只知道自己不抵触这个孩子的碰触,甚至很喜欢他对自己的友好,所以不舍得伤害他。   国师大人经天纬地,知天命,晓生死,却从未见过如此大胆可爱的孩子,因此感到十分开心。   须臾,欧阳旭掏出一只手绢,轻轻地给凤玖玖擦了擦掌心的泥土,一边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小家伙,你爹爹和娘亲是谁呀?”    第二十四章 故人相逢(首推求收藏)   “我不告诉你!”凤玖玖撅着小嘴,然后对欧阳旭做了个鬼脸,那模样说有多萌就有多萌。   欧阳旭眉头浮起一丝褶皱,轻抚过凤玖玖的额头,对他的身份愈发好奇了起来,天下间确实只有灵族嫡系传人拥有琥珀色的眸子,难不成他父君还真的和别的女人在外面生了个儿子?   某国师只要一想到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有可能是他亲弟弟就不由得汗毛竖起,同时也被自己这个无比雷人的想法给惊悚到了,他看向凤玖玖的眼神愈发奇怪了起来。   “叔叔,你的家真漂亮!”凤玖玖咧开嘴甜甜一笑,他凤玖玖虽然嘴儿甜能把大人哄得开开心心,但是现在的赞美却是发自内心的,国师府的确很漂亮,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府邸。   与凤玖玖的眉飞色舞相比,欧阳旭站起身来,环视着周遭的一切,神色中浮现一抹令人难以察觉的忧伤,这儿再美,澜澜也不会回来……   欧阳旭独立于一片紫罗兰的花海中,只觉天地之大,愈发衬出自己的渺小,纵使握住了无数人的生死,也抵不过那一个人!   “叔叔,我要回家了,要不然我娘亲一定会担心的!”凤玖玖扬起小脑袋徐徐着说,他自小就善于察言观色,这位漂亮叔叔一定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他的声音如同枝头的莺啼声一般清脆悦耳,将欧阳旭沉思的灵魂拉回了现实。   “好,你家在哪儿?叔叔送你!”欧阳旭嘴角掀起一抹惑人的笑意,接着便牵着凤玖玖的手向着府外走去。   一路上走过了很多地方,饶是见多识广的凤玖玖也不由得惊呆了,这座府邸里就是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都是经过能工巧匠细细雕琢而成,可见其主人心思之细腻非同一般。   到了门口,凤玖玖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那府门上的牌匾,“天璃国师府”五个字分外显眼,龙飞凤舞,一笔一划到处都透着一股大气磅礴。   “怎么不走了?”欧阳旭蹲了下来,给凤玖玖拂去衣襟上的紫罗兰花瓣,轻声问道。   “呃……叔叔,你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么?”凤玖玖暗骂自己在府里见到欧阳旭的时候只顾着为他无双容华感到惊艳,浑然忘了正事。   欧阳旭微微颔首,这世间除了他谁配得上这样一座天下无双的府邸?   帝王之所,金碧辉煌,却也不及他府中一草一木。   “那我以后可不可以来这儿玩儿?”凤玖玖只有四岁,却很有礼貌,心中想着娘亲不记得爹爹是谁了,这位叔叔长得和自己最像了,说不定他就是小玖玖的爹爹!   就算不是,也可以变成是!   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却在眸光与欧阳旭的眼神相遇一瞬戛然掐断,欧阳旭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脸,点了点头。   他的话一向不多,哪怕是和澜澜在一起时也是如此,最后,他再三确定凤玖玖独自一人回家没有任何问题,才站在国师府门口的青石阶上目送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一蹦一跳离开。   只是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那个可爱的孩子如同一个天外的精灵闯入了他的世界,就像当年的那个女子一般在他心里留下一个浅浅的痕迹……   或许是缘……   术者不算自身,他纵使算天算地算皇帝,也永远无法算出自己人生的际遇!   黑夜中的凤玖玖胆大心细,丝毫不像别的四岁孩子一般畏惧孤独与黑暗,踏月而归,来到那一家熟悉的客栈之下,“咻”的一下飞檐走壁从破窗而入钻到了暖和的被子里。   凤玖澜一向了解自家儿子种种与众不同的习惯,压根儿不会大惊小怪,一个翻身便将凤玖玖抱到怀里,每个晚上抱着她的小玖玖一起睡觉都觉得格外安心。   漫漫长夜,更漏声声,月华涌动,斗转星移。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落在窗台,不喜欢睡懒觉的凤玖玖便睁开了眼,小手揉了揉,然后想到今天是选丞相的日子,一下子便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掀开被子,“娘亲,快起来了,要不然丞相之位就让别人抢去了!”   凤玖澜纹丝不动,继续睡着,好不惬意。   凤玖玖这下急了,俯身在凤玖澜的耳边大声一呼,“娘亲,再不起来五千两银子就没了!”   这一招果然管用,原本还沉睡的女子一下子便惊坐了起来,速度之快令凤玖玖瞠目结舌,来往如风,不到一刻钟便再次出现在了凤玖玖的眼前。   此时他集美丽与智慧于一体的娘亲早已化身为一个浊世翩翩少年郎,凤玖澜对自己这套行头分外满意,手中拿着一把白毛骨扇,轻轻一挥,接着便对凤玖玖回眸一笑,“小玖玖,你娘亲我看起来是不是很英俊呢?”   若是往常,凤玖玖一定会跑上去好好恭维一番,可是自从昨晚见到了欧阳旭,他就觉得他的亲亲娘亲和那位高华清贵的国师大人相比,明眼人都看得出国师大人更优雅、更尊贵……   那是一种从骨子透出的雅致与清贵,与一个人的身份地位无关……   辰时,洛城贡院。   当凤玖澜和凤玖玖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出现在贡院的大门口时,便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两个人非常享受这种感觉万众瞩目的感觉,并且早已习惯。   用凤玖玖的一句话说,就是:谁让本少长得英俊呢?   凤玖澜步态轻盈,走在前方,她身边的凤玖玖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袍子,手臂上还提着一个食盒,俨然就是个俊秀的小书童。   如今的仙云盛世,五国之内,没有一个国家不想吞并别国独占整个大陆,然而各国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天下出现了一种短暂的和平状态,至今无人打破。   两人在无数人目光的洗礼下坦然以对,走向了登记的地方,一个身着枣红色官服的中年官员斜眼看向凤玖澜,手中拿着一只毛笔,问道,“公子尊姓大名?”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整个场子显得格外热闹,听到此人的话,凤玖澜略微迟疑,就在这时,一双黑色的靴子映入眼帘,她微微转身抬头,目光自下而上掠过。   四目相对之际,恍若天上云外电光一闪,凤玖澜仿佛面对陌生人般浮现一丝清浅笑意,落落大方,然而,她对面之人面色扭曲,眼里写满了惊恐,倏然腿脚一软,差点跌倒在了地上。    第二十五章 双腿跪地VS上坟(首推求收)   “你……你……”凤相颤抖着手指着凤玖澜,在下属的搀扶下一边摇头一边瘸着腿往后退,仿若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四年了,那个他早已遗忘了四年的女儿如今戏剧般地出现在他的眼前,怎能不令他魂不守舍?眼前少年男装在身,可那一张脸却是他看了十四年的脸,别人认不出,不代表他认不出!   “丞相大人您没事吧?”凤玖澜不动声色向前走了一步,轻而易举地将快要跌倒在地的凤相扶了起来。   凤相凝眸瞅着凤玖澜,眉宇皱起,原本就苍老的脸一下子如同老树皮一般皱上加皱。   这里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不少人,于是不到一会儿凤相与凤玖澜的周围就出现了一群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凤玖玖静静地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眼神一直在凤玖澜和凤相之间徘徊着,心想:娘亲和这个树皮脸老头儿是什么关系?那个老头儿看到娘亲怎么这么害怕?   礼部尚书姗姗来迟,见此情况立刻将凤相扶了起来,见他精神不太对劲,便直接问凤玖澜,“这位公子,不知发生了何事?”   “本少不知为何丞相大人看到我如此失态?”凤玖澜轻启朱唇,朝着凤相甜甜一笑,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相府凤家中任人搓揉捏扁十一年的凤玖澜了,爹又如何?对她不闻不问不管不顾任她受尽欺凌的爹要来何用?   凤相到底是凤相,久居丞相之位多年,很快便恢复了清明的神色,对此时的凤玖澜更是谦和有礼,“是老夫失态,让公子见笑了。”他看眼前的男子眉目清秀,却自有一番大家风范,明明就是男儿之身,他怎么会把这男子同当年那个凤府中柔柔弱弱的凤玖澜联系在一起呢?   凤相暗想自己果然是老了,连这都能认错!   礼部尚书连忙将册子递了过来,这一次凤玖澜没有迟疑,手中狼毫一挥,在名册上添上几笔,只见那行云流水的“安澜”二字赫然其上,潦草却平添几分疏狂。   不知为何,当她想凝神细想自己该用什么名字糊弄凤相时,脑海中一个清泉滴玉之声恍若自天际传来:旭日东升,天下安澜。   “原来是安公子,老夫失敬。”凤相拱手,笑意盈然,只是不知有几分真心。   官场之上,大凡风生水起之人,做人处事必有过人之处!   凤相,自然也不例外!   凤玖澜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接着便牵着自己身旁的“小书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贡院之中士子云集,最前方的一排是朝廷各级官员,上至一品丞相,下至五品大员,皆在其中。   清风明月在怀,凤玖澜随意一坐,凤玖玖在一旁乖巧地研墨,时不时抬头与她目光汇聚,那模样十分讨巧。   众人皆知第一场的主考官便是现任的丞相凤相,凤相是相门凤家家主,同时也是进士出身,经史史书文采风流自不必说,那是必考内容。   所以,首先考的便是写诗填词。   派发卷子的是身着蓝锦缎的女官,端庄典雅,笑不露齿,每当凤玖澜看到她们脑海中就忍不住浮现出一个词“空姐”,现代空姐穿越再世为人,成了贡院女官了……   凤玖澜瞅着那卷子上的题目,眉头轻轻一皱,她就算是过目不忘,也不可能一个晚上把所有的经书全都背熟,可这……   二十四孝好儿子凤玖玖一看到自家娘亲的细微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娘亲本性还是很爱学习的,可她就是觉得那些东西没用,所以就懒得去学,因此这些题目她肯定想不出来!   周围的士子们奋笔疾书,这些内容他们熟读经史自然不怕,凤玖澜一边拿起毛笔,一边对凤玖玖使眼色,某个小屁孩一点就通,十分机灵,只见他嘴唇不停地颤动着。   而凤玖澜手中的毛笔随着他那无声的话于纸上飞扬舞蹈,一气呵成,她心中想着:有个二十四孝好儿子乖儿子就是好,幸亏姐懂唇语,否则五千两银子就泡汤了!   时间一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笔,志得意满者亦不在少数,就在这时,一个高亢而尖细的声音自远处传来,“太子、太子侧妃到——”   原本寂静的考场上骤然一片椅子挪动之声,几乎所有的考生都站了起来,转身向后,前方的官员们亦然如此。   凤玖澜凝眸远望,那人群中携美而来的蟒袍男子不是她曾经的未婚夫当朝太子又是谁呢?凤晓珊站在他的身后右侧,一颦一笑堪称完美,粉色浅裳华丽至极,在场的女子无一不羡!   接着便是排山倒海的一片“太子千岁”之声,凤晓珊静静地看着自己前方的男子鹤立其中,分外满意,侧妃又如何?如今的太子府还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主人!   然而,却有一个人始终站在原地,并未行礼。   当所有的人意识到这一点时,纷纷倒抽了一口气,竟然有人见到太子也敢不敬?   大多数士子想到的是,这个人公然藐视太子,看来丞相之位与他无缘了,洛城之中谁人不知太子侧妃乃凤府大小姐凤晓珊?   果不其然,宗政凌远远看去,就发现了凤玖澜的存在,箭步上前,冷眸以对,“你见到本太子为何不跪?”   凤玖澜徐徐抬眸,笑靥如花,那一瞬光艳灿烂的笑容仿如夏夜里的紫罗兰,绽放着妖娆光彩,宗政凌没有认出凤玖澜来,从小到大他一直对那个傻女嫌恶至极,更兼四年未见,只觉得面前的人看着有些眼熟,并未想到其它。   与宗政凌的淡定想比,身后的凤晓珊咬着嘴唇,恶毒的眼神扫射而过,原本的美丽优雅荡然无存,就是那一张脸,那一张她恨不得撕碎了脸,害她如今还只是一个侧妃,永远都无法成为嫡妃!   凤玖澜长高了许多,如今的她已经不在是四年前那个仅有十四岁娇小玲珑的少女,举手投足更添大家风范,面对着宗政凌的质问,她一动不动,睥睨群雄。   就在宗政凌准备大声斥责时,一个天真无邪的声音响起,“这位叔叔,难道您不知道双腿跪地是给死人上坟时才用的吗?”   “……”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太子宗政凌一下便被被呛得脸红脖子粗,颤抖着手指着凤玖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二十六章 熟悉的字迹(首推求收藏)   在场的所有人一下子都尴尬到了极点,不知道是该起来还是该继续跪着,凤玖澜轻轻一拉,将凤玖玖引入怀中,微微颔首行了一个极其简单的礼,“太子殿下千岁。”   此时宗政凌心里即便是气爆了也只能吞下肚子,维持着自己作为一国太子的君子作风,他虚扶起凤玖澜,原本的扑克牌脸瞬间春风化雨,“公子不必多礼,本太子作为天璃储君,礼贤下士是分内之事。”   于是一场尴尬就这样被化解了,然而只有宗政凌与凤玖澜两个人心知肚明,此事远远不止于此!   在凤玖澜的印象中,宗政凌可没有这么光明磊落坦坦荡荡,他所强调的“天璃储君”四个字无异于是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提醒她注意分寸!   这才是真正的口蜜腹剑与无形的威胁!   “不知安公子是哪里人?”   待第一场考试结束众人散去之后,人潮攒动的贡院中,凤晓珊右手轻扶了一下自己发髻上华贵无比的孔雀簪,上前一步,眸光直视凤玖澜,浅笑盈盈地问。   “祖籍洛城。”凤玖澜红唇轻启,一字一句,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凤晓珊竭力抑制着自己的冲动,继续问道,“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仅有一个弟弟。”凤玖澜摸了摸凤玖玖的脑袋,十分怜爱,在抬眸的一瞬对凤晓珊徐徐道。   “哈罗,婶婶,我叫安玖玖,是哥哥的小书童!”凤玖玖举起自己可爱无比的爪子对凤晓珊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脸。   凤晓珊低眸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双与常人不同的眸子,像极了那位举世无双的男子。   国师大人四年里独居国师府,深居简出,几乎不见任何人。   但是,她作为皇家的儿媳妇儿,曾经在皇宫里与国师大人擦肩而过,那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远看时仿若云端之上的神祗足以令天下任何一个女子痴心相付无怨无悔,近看时如清水碧莲,出尘不染。   凤玖澜不明白宗政凌和凤晓珊为什么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凤玖玖,那眼神中包含着太多意味深长的意思:惊讶、不解、困惑……“如果太子和太子侧妃没什么重要的事,本少先行离去!”   不知为何,凤玖澜很不喜欢别人用那种窥探的眼神瞅着她的小玖玖,在她眼中,她的小玖玖是她十月怀胎经历两天两夜的痛苦才得到的,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人,谁都不能打他的主意!   凤玖澜手臂一弯,轻而易举地勾起凤玖玖,足尖轻点,步履如风向着贡院外飞去,宗政凌双手抵在额头,遮住那灿烂的阳光,目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中划过一道算计的光芒:如此武功高强之人,倘若为己所用,将来必为登临帝位的一大助力!   傍晚的国师府笼罩在一片夕阳的余晖中,格外美丽。   欧阳旭坐在屋子里煮茶,缕缕茶香沁人心脾,令闻者心旷神怡,一举一动处处透着清贵与优雅,就在这时,南瓜抱着一沓卷子走了进来,“少主。”   “贡院的初试都结束了?”欧阳旭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边调整着火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是。”南瓜没有多话,简洁无比地回答。   欧阳旭微微抬眸,只稍一个眼神,南瓜便将卷子放在了桌子上,而后退至一边,静静地等待着主子的下一个命令。   雅致无双的男子一目十行,速度极快,接着那一张又一张的卷子仿若被狂风席卷一般掉在了地上,欧阳旭嘴角边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然而,就在窗外那花落无声的弹指一瞬,他脸上的笑意在看到一张卷子时停止了……   眼神有些迷茫,神色略显惆怅,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停留在过去某个时光里的灵魂,安然的享受着那一刻的煦暖如梦。   “澜澜……”他的指尖轻轻地滑过宣纸之上有如疾风劲草的“安澜”二字,四年前她在自己怀里写字的情形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脑海中。   “神仙哥哥的名字叫什么?”女子娇憨地问,眼里尽是单纯。   “旭日东升,天下安澜!”他握着她的手于宣纸之上写下他们的名字,在她耳畔轻声言道。   ……   欧阳旭从来没有这么仔细地看一张卷子,在他看来,那卷子上的内容只要熟读经书之人皆可正确作答,可是现在,他却饶有兴趣地从卷首细细阅读一番。   那字迹很熟悉很熟悉,桃花西山中朝夕相处,她的澜澜留下的每一样东西都弥足珍贵,他都视若珍宝,他曾无数次将自己的目光驻留在她的字帖上,那些原本生硬的方块字也因她的存在而分外妖娆。   “南瓜,告诉国君,殿试提前到明天!”欧阳旭抽出了凤玖澜的那一张卷子,眸子一眨,清晰无比的声音如同清风般飘入南瓜的耳际,随后消弭于无形。   “可是,殿试的考生……”南瓜略显为难地问了一声。   欧阳旭来到窗前,目视着窗外的风景,轻飘飘地吐出了一句话,“殿试的人选本国师不相信他们心中没有数,再加一个!”   南瓜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卷子,接着便听到一个轻若浮云却又重逾千钧的声音传来,“安澜。”   “是,少主。”   随着那南瓜头少年的离去,欧阳旭的手轻叩着那光滑的石桌,声音清脆如鸣佩环,“澜澜,是你么?”   皇家之人办事向来很快,更何况是选丞相这种关系到国计民生的事情,贡院相关负责的人很快便根据名册上所写的信息将消息传递给了初试通过之人。   凤玖澜得到消息的时候又惊又喜,激动得抱起凤玖玖亲了好几口,“哈哈,小玖玖,本少的五千两银子有希望了!”   “娘亲,别忘了女人就是穿了男装也还是女人!”凤玖玖没好气地提醒了一句。   “等我当了丞相,你就是我的弟弟安玖玖知道了吗?”凤玖澜捏了捏自家儿子的小脸蛋,眸光清滟。   “知道啦知道啦,娘亲你也不看我是谁,说到易容,有谁比我更厉害?”凤玖玖握着拳头无比自信地说,在娘亲身边他当儿子当女儿当弟弟当妹妹当书童当丫鬟,甚至还充当厨师和大夫……   谁让娘亲对厨艺一窍不通,而且根本不会照顾自己呢!   有时他甚至怀疑自己出生前娘亲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不会煮饭!    第二十七章 终相见(首推求收藏)   次日,旭日东升,晨光熹微。   凤玖澜轻装上阵,从客栈出发,手中拿着令牌,向皇宫走去,雾色中那巍峨的宫殿有些迷糊,却难掩雄伟的气概。   她并不是第一次入宫,在凤府的十四年里,每逢佳节,她都会跟着凤相入宫,虽然在府中过着下人一般的日子,但身为嫡女,倘若不露面,凤晓珊作为庶女自然是没有资格入宫露面的。   嫡庶尊卑,由来已久!   宣政殿前,殿试者共有十人,列成一横排,凤玖澜站在一排的最右端,眸光望去,他们的前方站着的是司笔女官颜舒,蓝色的锦袍,端庄典雅的装束,比洛城之中那些弱柳扶风的女儿更添几分英气。   凤玖澜凝神细想,这个人,她认识!   颜舒是天璃国君身边的司笔女官,聪敏早慧,年仅五岁便熟读经史,七岁时于天云殿上一首贺寿诗引得国君龙心大悦,文采斐然,令无数京华公子为之折服,十四岁时便在天璃国君身边担任司笔女官,掌文诰,起草诏书,印象中天璃国君对她很是倚重。   “诸位士子请随我来!”颜舒轻启朱唇,抿嘴一笑,那笑容恰到好处的完美。   凤玖澜的思绪被她这么一句话打断,紧接着队伍便开始前行,她走在最后一个,前方的九个人年龄段相差极大,既有四十多岁头已渐渐花白的中年人,也有而立之年的男子……   进入宣政殿,里边到处是一片金碧辉煌,四周雕刻的金色龙形浮雕栩栩如生,那龙眼上镶嵌着宝石,熠熠生辉。   顺着那石阶向上看去,正中间的自然是天璃国君,冷峻的脸上透着一股威严,离他不近不远处端坐于白玉椅上的男子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从容沉静,宛如一汪平静的湖水。   宗政凌、凤晓珊、凤相、风无忧……很多官员都定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一言不发,鸦雀无声,只有他们上前的脚步声。   凤玖澜对于在宣政殿看到如此之多的女眷并不感到奇怪,能够在宣政殿上有一席之地的女人非富即贵,她细心地发现在场的十个女人里有九个都痴心地看着那名雪衣华服的男子,从她的位置望去,只能看到他的侧影,男子一举一动透着无上的尊贵与优雅,仅是一个侧颜,便已足以颠倒众生,撼动凡尘!   须臾,不苟言笑的天璃国君对那白玉椅上的男子投去一个眼神,接着欧阳旭便转过头来,目光掠过下面那十人的脸庞,几乎所有的人此时都微微低下头以显示自己的谦和。   国君面前,孰敢藐视皇威?   “抬起头来。”欧阳旭无法看清每个人的脸,心中有些懊恼,徐徐道。   这时,便有五人腿脚开始发抖,声音都打了哆嗦,一下子就瘫软在了地上,“学……学生不敢……”   很多人从未经历过如此庄严肃穆的场合,在场的每一个人或德高望重、或权势滔天,那种无形的威压让他们踹不过气来。   欧阳旭眸光凌厉地扫过那群所谓的三朝元老重臣,心中冷笑,这几个人就是所谓的德才兼备有识之士?   “跪着的人可以离开了!”欧阳旭的话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只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便否决了某些人的仕途一生。   不到一会儿,那些跪着的人便被太监宫外的侍卫“请”了出去,凤玖澜看着自己周围的五个人就这样离开了这一扇象征着仕途荣耀的大门,心生感慨。   那些个元老大臣们恨铁不成钢,却不能出来说一句话,谁都知道殿试最后的结果是国师大人说了算,他们的学生平时的确很优秀,但是胆量不足!   “站着的人抬起头来!”   男子的声音分外好听,如同一缕清风吹袭至凤玖澜的心底,不知为何,从走进宣政殿开始,她就感觉有一道炽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令她浑身感觉不对劲。   有了前面五个人的教训,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再装“谦卑”下去了,因为他们知道,再谦卑下去丞相之位就拱手让人了。   门外的暖日渐渐升起,光芒万丈,金灿灿的阳光落入宣政殿中,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凤玖澜抬起自己那略显削瘦的下巴。   宣政殿上,四目相对时的电光一闪,两个人的心仿佛跨越了千年,此刻共鸣悸动。   欧阳旭深深地看着那红色地毯上的少年,她那无双容颜与自己脑海中的另一张脸渐渐交叠、重合在了一起,这一刹,恍如星光一闪,却又漫长千年!   当凤玖澜凝望着玉座之上的男子,首先便被他的一双眼睛吸引了,琥珀色的眸子比月色还要醉人,他的目光澄澈得如同雪山之巅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写不尽圣洁与美好。   那清潋的眸光中点滴浮现的,是惊讶、困惑、震撼、思念……是所有想说却又无法言说的岁月浮沉。   凤玖澜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这是一个虚幻的梦,接着定睛一看,斯人依旧,她心中想着:咦,那个人怎么长得那么像她的小玖玖?   而且她越看越觉得像,不论是脸型和眉眼,都像极了,某人莫名地心虚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心中哀嚎着幸亏今天殿试不能带书童,否则凭借着小玖玖和他这等相似度,说他们没一点关系就是她这个娘亲都不相信!   很快,凤玖澜接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那些个女人竭力维持着自己端庄优雅的姿态,可是看着她的眼神却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凤玖澜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了大街上曾有人说国师断袖的事情,再瞅瞅自己这一身男装,很快便明白了那些个女人的敌意从何而来。   其实,不止是女人,就是在场的很多男人都微微蹙眉,国师大人高华清贵,无欲无求,从未见过他的目光在谁的身上停留了这么久,众人小心翼翼地猜测着:莫非那安澜真的是国师大人的男宠?   就在这时,欧阳旭似笑非笑,目光掠过凤玖澜的胸前,在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情况下冷不丁一问,“这位公子的胸怎么这么平?”      第二十八章 平胸VS平天下(编推求收藏)   一声传音入耳,饶是凤玖澜这种向来以厚脸皮著称的人也不由得脸一红,心中暗骂:看男人果然不能以貌取人,这个男人看起来说有多优雅就有多优雅,现在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这种问题,简直就是无耻!   凤玖澜无限怨念地瞅着高台之上的欧阳旭,磨了磨牙,正准备反击,然而,下一秒她便发现自己身边四名应试者昂首挺胸,那几个虽是男人,可这么一挺,那胸确实比自己的大……   某女一下子大跌眼镜了,丞相之位的诱惑如此之大,大得让那些个所谓的优秀学子不惜以身色诱国师大人?   “皇上、国师大人,安公子定然是生活饥寒交迫,吃不饱穿不暖所以胸才这么小的!”一位蓝色锦袍应试者一边轻蔑地瞟着凤玖澜,一边对天璃国君和欧阳旭讨好道。   凤玖澜心里简直气得牙痒痒,那个道貌岸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国师拿她开涮也就算了,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算哪根葱,居然想要踩自己上位?   天璃国君面色如常,并没有因为欧阳旭这雷死人不偿命的问题而感到一点点不适应,反而饶有兴趣地端详着下面五个人的反应。   一同来参加殿试的还剩三个人,此时他们纷纷观察到了欧阳旭那如同狐狸般的笑意,心中想着国师那人必定对那位答话的蓝衣士子的回答分外满意,于是纷纷七嘴八舌了起来。   “国师大人,安公子胸如此之平,说明他身体不好,丞相贵为百官之首,需要处理众多事务,请问一个身体不好的人如何能胜任?”另一个男子凤临飞也开始数落起凤玖澜来了,把她的缺点暴露在国师大人面前,这样一来丞相之位就肯定不是她的了!   凤玖澜心中的火苗蹭蹭蹭地往上涨,就差没有头顶冒烟了,这些人简直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他们两个的话清晰而明亮,宣政殿中无一人没有听清,有的女官红着脸纷纷低下头,有的交头接耳继续谈论,然而欧阳旭的掌心却始终躺着一颗紫色的珠子,眸光落在凤玖澜的脸上,看清她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安公子不止胸平,身材也不够高大,阴柔有余,阳刚不足,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丞相呢?时逢北霜国即将派使者出使天璃,如果让别国使者知道我天璃的丞相是这样一个身材矮小之人,定然大失天璃的颜面!”剩下的一人杨聪开始理论联系实际,从天璃的颜面上阐述凤玖澜的不足!   一时间大殿里的旁听的人都幸灾乐祸,偷偷笑着,宗政凌在贡院里被凤玖澜摆了一道,想要拉拢却三番四次被拒绝,心生恼恨。   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就毁了,心狠手辣是他一贯的作风!   “安公子,他们如此一说,你不说话是不是代表着赞同呢?”欧阳旭声音平稳,不愠不火,如同水珠滴落玉石般清灵美好,他浓密的睫羽下一双眼睛不知流转着怎样的波光。   凤玖澜简直是快气炸了,这群人一个个全是无耻之徒,尤其是那个坐在白玉座上的那个男人,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   “请问国师大人,如果几只疯狗咬到了我,难道我也要咬他们一口报仇吗?”凤玖澜按捺着心中滔天怒意,竭力保持冷静,四两拨千斤!   果不其然,只是这样简短的一句话,就将那三人的嘴堵住了。   原本还振振有词的人一下子脸红脖子粗了起来,可是凤玖澜却并不打算这样放过他们,轻移脚步,来到蓝色锦袍男子的面前,掀唇一笑,明媚而灿烂。   众人不解,此时殿试的情况分明是这样的,殿试的五个人中,三人抱成团攻击凤玖澜,可她为何还如此自信,难道她真有必胜的把握?   就在众人困惑之际,凤玖澜转身回望,目光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了欧阳旭身上,折扇轻挥,“胸不平,何以平天下?”   “噗噗噗——”凤玖澜此话一出,大殿之中无数品茗之人瞬间喷水,咳嗽之声不绝于耳,那些原本自恃高贵的女人们一下子便失去了优雅的形象。   凤玖澜无视他们的反应,继续道,“圣人有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不修身何以平天下?胸是身体很重要的一部分,所以,欲修身,先修胸,连胸都修不平,怎么平天下呢?”   说罢她还用手轻轻地拍了拍蓝色锦袍男子的“大”胸,看似很轻松地一拍,然而只有当事人才知道那力道究竟有多大,以至于这名蓝衣男子面色通红几乎喘不过气来!   接着凤玖澜便在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袭击另一名嘲笑她身体差的男子,身法轻快灵活,令人眼花缭乱,最后只是用一根手指便撂倒了这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凤临飞,仅此一招聚焦了大殿中所有人的眼光。   “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皇上面前公然动手,置家法国法何在?”凤临飞哆嗦着手指着凤玖澜,竭力扮演出自己的柔弱,以显示凤玖澜的蛮不讲理。   “不错,安公子此举未免太不将父皇放在眼里了吧?”凤晓珊看着自己的哥哥被人如此欺负,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凤临飞是凤府这一辈中的佼佼者,无论是经史要意还是吟诗作画都十分优秀,凤相更是将他当做下一任的宰相来培养。   可如今竟然在宣政殿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先不说凤玖澜当众动手过错何在,单凭凤临飞跌倒在地丑态百出就已经引起天璃国君的不满了,作为一个丞相,需要时刻保持良好的风度与气魄!   凤玖澜从容不迫,微微一笑,“我只是在向在场的人证明,他的身体比我差,那么他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我身体差无法胜任丞相之职呢?”   欧阳旭性感的唇边始终带着一丝令人无法捉摸的笑意,注视着凤玖澜的一举一动,“安公子做得好!”   “我不止做得好,还说得好!”欧阳旭的话刚落下凤玖澜便接话了。    第二十九章 就考断案(编推求收藏)   宗政凌阴沉着一张脸,心中想着还没见过国师和谁说过那么多话呢!这名叫安澜男子到底和国师有何关系?为何国师要在殿试的人选上加上他?难不成他真的如同传言那般是国师的男宠?   众所周知,在洛城心仪国师的女子数不胜数,上至公主郡主,下至平民百姓,可是国师身边只有梅兰竹菊四个婢女,却也从未见过有谁碰过国师一分一毫!   凤玖澜可不会想到宗政凌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只觉得自己这个从前的未婚夫眼神特别奇怪,他不是娇妻美妾萦绕如云么?怎么会注意到自己?   她摒弃脑海中诸多思绪,来到了杨聪身边,眉毛一挑,“杨公子说我身材矮小,担任丞相是丢了天璃的脸?”   “不错!”杨聪继续昂首挺胸,他的祖父是当朝太傅,对此次丞相的选拔十分重视,如果杨聪能够得到国师的肯定成为丞相,那么杨家必然能够达到空前地位,超越相门凤家!   “呵呵,我不认为区区丞相一人便可代表整个天璃的颜面,天璃的国君是皇上、储君是太子,只有皇上和太子才能代表天璃,杨公子觉得自己担任丞相才不会丢了天璃的脸,难道你想造反吗?”   凤玖澜站在一旁,笑容清雅,悠然的声音却令在场所有人心惊胆战,杨聪没有想到就因为自己这么一句无心之言便引来了如此风波。   天璃国君的眼底尽是黑雾涌动,深不见底。   杨聪一下子便跪了下来,一边哭诉一边指着凤玖澜陈词,“皇上,杨家世代忠良,绝无谋反之心,都是他,是他血口喷人!”   面对着他的控诉,凤玖澜没有说话,站在一旁,宛如湖中亭亭荷花,清丽到了极致。   杨太傅亦没有想到好好的一次殿试竟然会发展到这种情形,心中对凤玖澜更是怨恨,这个安澜竟然诬陷杨家,简直是可恶!   “皇上,杨家对天璃忠心耿耿,列祖列宗更是为天璃立下汗马功劳,就是借给杨家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谋反啊,望皇上明察,不要相信某些小人之言,冤枉忠臣啊!”   杨太傅三叩九拜对着天璃国君陈词,那模样俨然就是一个受尽了委屈的老臣,而欺负他的正是凤玖澜这个后起之秀。   欧阳旭手指轻拨,转动着自己手中的白玉杯,闲适而悠然,仿佛下面所有的针锋相对都与他无关似的,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长居深山的智者,坐看人间风起云涌,无动于衷。   杨家有难,八方支援,在场的官员们纷纷出来站队,为杨家说情,一下子大殿之中热闹了许多,天璃国君听着一个个老臣们言辞凿凿,耳朵都快长茧了。   待大殿中各种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他才轻咳了一声,“朕有说杨家意图造反吗?”   此话一出,老臣们愣了一下,接着便听到一丝飘渺到了极致的声音传来,“诸位大人,如今是殿试。”   如此简洁明了的一句话刹那间让众人心中的一根弦松了下来,殿试,那是国师大人选丞相的试题……他们小题大做了……   结果丝毫不意外,就这么一轮刷下了三个人,包括名门子弟凤临飞和杨聪,参加殿试的十个人里一下子只剩下了两个人。   虽然在场有很多人不服气,却没人敢表现在脸上,因为宣政殿上的十个人的表现各异,那三位名门子弟落榜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国师大人不是谁都能收买的,更不是能用金钱权势地位来收买的人,即便是皇上也得给他三分薄面,或许正是因为国师大人身份特殊,所以他才成了殿试的主考官!   最后剩下的两人一下子就成了大殿中所有人目光的焦点,凤玖澜沉静如水,意气风发,另一人看起来有三十来岁,神色之中却颇为得意,那些个所谓的望族子弟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落榜?幸亏他没有在皇上及国师大人面前乱说话,否则自己必定也被踢出局!   “国师,不知接下来考什么?”天璃国君扭头朝着欧阳旭一问,诚然,他觉得欧阳旭的考核之法和以往每年截然不同,看似毫无章法却又处处真实地反应了问题,这种殿试的考核方法很新鲜,大概天下间也只有这个男子能够想出这种题目!   “断案!”欧阳旭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仿佛早已酝酿心中一般。   话音刚落,南瓜便带着约莫十几个布衣百姓走入宣政殿中,他们有的生气、有的苦恼、有的愤怒……   脸上的表情丰富多彩,凤玖澜心中暗暗吐槽:真不知道那个臭男人又有什么鬼主意?要不是为了那五千两银子养儿子,姐才懒得来这儿呢!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和这两位公子说,说不定他们中的某一个就是天璃未来的丞相大人呢!”欧阳旭笑意清浅,半是认真半是调侃,表面上是对那十几个布衣百姓说话,可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却始终凝视着凤玖澜那有些通红的脸。   一名老者迟疑了一下,最终在所有人的默许下道出了自己的冤屈,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个簸箕,跪了下来,“大人,你可要为草民做主啊,草民以买米为生,这簸箕明明是草民一家淘米用的,可是那下家打渔的王二非要说这簸箕是他们家的,呜呜……这簸箕是草民祖上传下来的,万万不能落入他人手中的啊……”   “你胡说,这簸箕是我们家打渔用的,大人你们看这簸箕上还刻着我的名字王二呢!怎么可能是那上家老头儿的,那老头儿是鬼迷心窍了才这么说的!”尖嘴猴腮的男子立即反驳。   “大人,我爹娘才刚死,让我们兄弟平分财产的,可是我哥哥却仗着自己是长子拿得比我多!”一灰布麻衣的年轻男子拂一拂衣袖,对着凤玖澜和另一名应试者陈词道。   “大人你们不要相信我弟弟信口雌黄,我曾看到他偷偷摸摸多拿了金条,他拿的财产比我多,还反过来诬陷我!”那兄弟心中恼怒到了极点,毫无顾忌地指着自己的弟弟,仿佛自己受了很大的冤屈!   ……      第三十章 不知公子贵庚几何?(求收藏)   众人各抒己见,毫不退让,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同凤玖澜留到最后一关的徐立一下子六神无主了,他十年寒窗熟读经史、吟诗作画登峰造极,哪里断过案啊!   这些百姓看起来一个个凶得不得了,颇有一番大打一场的架势,徐立的脸色瞬间苍白到了极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作为丞相大人,怎么能不会断案呢?丞相大人可是百官之首呢!”欧阳旭清亮无比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遍整个大殿,那声音中有调侃之意更甚,让凤玖澜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发毛,那个该死的男人处处跟她做对!   凤玖澜无限怨念,将手中的骨扇插在腰间,来到那手持银簸箕的老者面前,大殿中所有人都好奇着她会怎么断案,这种鸡毛蒜皮的案件说大不大,但是却也难以判断孰是孰非,很多人都在绞尽脑汁想着断案之法。   “你说这簸箕是你们家打渔用的?”凤玖澜眉头轻蹙,面色尽是狐疑地问道。   那捕鱼的小兄弟忙不迭地点头讨好,“是是是,大人,这银簸箕就是我们家打渔用的,那个老头子贪财非要说是他们家的!”   老者原本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显得更加苦恼了,就在这时,凤玖澜耸了耸肩,十分轻松地对两人提议道,“既然如此,那这样好了,这个簸箕你们直接分了,一人一半!”   “……”大殿中的人傻眼了,有这样断案的吗?一人分一半是个什么状况?   此话一出,老者目光略显浑浊地看着那陈旧却闪耀着些许浮光的银簸箕,尽是不舍,而那捕鱼的小兄弟则是十分开心,“好呀好呀!”   凤玖澜倏然一笑,那笑容说有多狡诈就有多狡诈,她直接从地上拿起银簸箕交到老者手中,安慰道,“老伯别担心,东西是你的!”   “你凭什么说东西是他的?”王二这下不干了,丝毫不顾及在场众多人物都看着他,劈头盖脸对凤玖澜就是一番质问。   凤玖澜不卑不亢,转身环视周围,最终目光落在了王二的身上,“我说将东西一分为二,卖米的老伯很难过,而你却很开心,所以东西不是你的!”   “老伯难过是因为属于他的东西即将被损坏,被别人无端占有,而你开心是因为得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劳而获!”   此话一出,众人仿若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看着凤玖澜的眼神一下子由最初的鄙视变成了赞赏,静立于中的少年对人心十分洞悉,自信飞扬,意气风发!   “这……”王二一下子答不上来,总是平日里巧舌如簧此时竟也找不到一个词来反驳。   凤玖澜没有再理会王二,而是来到了那产生财产纠纷的兄弟跟前,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却不说话。   这时,当弟弟的跑出来狗腿了,“公子,我爹娘死前留下了遗嘱,说要把六十两黄金留给我的,可是哥哥却仗着他是长子不尊爹娘遗嘱和我抢!”   弟弟如此一说,当哥哥的气得牙痒痒,爹娘生前的生意都是他在照看,弟弟吃喝嫖赌,现在反而诬告自己,简直是太可恶了!   这时,弟弟贼眉鼠眼地瞅着自家哥哥,接着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遗书,那纸张有些发黄,然后恭恭敬敬地递到了凤玖澜手中,“公子你看,这是我爹娘六年前就写好的遗书,就是怕有一天他们去世了哥哥欺负我,所以才留下了这么一纸遗书给我当依靠的!”   “哥哥竟然欺负我,这让我死去的爹娘如何瞑目啊?”这位弟弟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无比,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凤玖澜神色不动地拿着那遗书瞟了一眼,原来这两兄弟哥哥名唤张晨,弟弟叫张緖,遗书上有说将财产分为十份,弟弟张緖分得六份,哥哥张晨分得四份!   张晨一下子懵了,爹娘什么时候留下了遗书他怎么不知道?爹娘在世时就教训过不务正业的弟弟很多次,怎么可能将大部分遗产都留给了他?还有,爹六年前就是被弟弟给气病的,差点就一命呜呼!   可是,那遗书上的字确实是爹的……   张緖斜眼看去,张晨六神无主的样子令他分外满意,只是还不到一秒,那张泛黄的遗书就直接丢到了他脸上。   凤玖澜眸光锐利,看了一眼高台之上云淡风轻的欧阳旭,大殿之中她话音铮然,“四年前西山之主入朝,成为天璃国师,皇上为了表示对国师大人的尊崇,天下间所有人名地名中有‘旭’字一律改为‘緖’,而在此之前,天下并无‘緖’字!”   那些官员们争相传看遗书,不明白只是一个小小的案件怎么就牵扯到了国师大人的身上,唯有欧阳旭悠然浅笑,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那大殿中央的少年,云淡风轻,从容不迫!   “是啊是啊……”很多人开始点头议论纷纷,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那泛黄的遗书最后回到了她的手中,只见她摊开遗书,上面的字赫然其上,“张緖,如果说这遗书五年前出自你父亲之手,你的名字怎么会是‘张緖’?当时这个字还没被造出来呢!”   “所以说,这遗书定然是你找人伪造的!”凤玖澜一锤定音,观察细致,无人能比!   这一瞬,天地间一片清奇,回荡在众人耳畔的是那铿然坚定之声,无可动摇,仿佛一座巍峨的大山般无可撼动!   欧阳旭低眸轻笑,这就是他的澜澜,聪明、可爱、纯粹、细心……   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异议,卷子上她的作答无可挑剔,大殿之上她的自信与才华令人叹服,蒙尘的明珠可当日月!   “安公子果然才华横溢,不知公子贵庚几何?”天璃国君对凤玖澜点了点头,凝神细想着这场殿试的每一个细节,这名少年当真比其他人都优秀许多,哪怕是凤家人也比不上!   倘若他能够为天璃效力,其成就定然不下于开国第一相!   “十八!”凤玖澜落落大方地回答。   “哈哈,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天璃国君越看凤玖澜越满意,眉清目秀,又不失大家风范,黑眸扫了一眼不远处含情脉脉的宗政茗熙,一个想法在心中渐渐形成。       第三十一章 亲了澜澜的下场   凤晓珊恶狠狠地盯着凤玖澜,她最讨厌的就是那张脸,以前和她抢男人,现在和她哥哥抢丞相之位,宗政凌倒是十分沉稳,大有乃父之风!   一场殿试就这样在洛城无数百姓的议论、猜测中沸沸扬扬地落下了帷幕,人们对这位当选为当朝宰相的非凤家之人格外好奇。   欧阳旭自然了解天璃国君心中的想法,凤家之人为官做宰由来已久,权势日渐增大,想要削弱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加上宗政凌娶的是凤府的凤晓珊,如此一来,他更加不能让凤家继续坐大,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场丞相之选,而让自己亲自遴选,则是用来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的!   走出宣政殿大门的那一瞬,凤玖澜凝望着那湛蓝的天空,长吁了一口气,终于结束了,她终于可以拿着五千两银子向小玖玖交差了!   “恭喜安公子即将成为天璃的丞相,本国师奉命设宴好好款待安公子,不知安公子可有时间?”   凤玖澜才刚走出宫门口身后便传来一个华丽而飘渺的声音,悠悠转身,那雪衣华服的男子仿若从画中走来,身材挺拔,容倾天下。   欧阳旭身边的南瓜暗暗心中暗暗吐槽,他怎么没听到皇上说让少主好好款待谁?少主不是向来凭心情办事,谁的账都不买吗?   凤玖澜一听到有吃的,原本的昏昏欲睡荡然无存,整个人都打鸡血了,“真的?好吃吗?”   “……”一旁的南瓜默默无言了,这位安公子真是太单纯了,绝对不是少主的对手!   欧阳旭笑意更深,看了一眼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薄唇轻启,“当然!”   凤玖澜不觉有它,心里想着有好吃的就行了,填饱了自己的肚子,还可以打包给她可爱的小玖玖带一份,都一天了,她早就饿了!   国师府所处的地段清幽,周围行人并非很多,但却没有给人以荒凉之感,反而处处透着一股空山新雨后的气息,干净澄澈。   欧阳旭拉着凤玖澜到了府邸前,对南瓜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行回避,接着便带着凤玖澜进入府邸,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就是那带着淡淡冷香的清风,恍惚中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形态各异的桃树纵横交错,此时纷纷移动,形成一条铺满了花瓣的林间小道,那粉色的花瓣被如血残阳映照得格外美丽。   欧阳旭轻轻地牵起凤玖澜的手,脸上全无戏谑之意,而是写满了珍视,“抓紧我的手,不要放开。”   凤玖澜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个男人牵手的怪异之处,任由欧阳旭牵引着向林间深处走去。   流水潺潺,清风一片,繁花漫天,风景如画。   两个人的掌心相帖,那触感对凤玖澜而言既熟悉又陌生,她悄悄地低头看着那握住自己的手,很有力,很美……   就像他的人一样美!   凤玖澜跟着欧阳旭向前走,脑海中思绪万千,她脚上好似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时不察身体向前一倾,直接落入了一个温和的怀抱里。   欧阳旭双臂环住凤玖澜,在她耳边轻声一唤,“澜澜……”   凤玖澜的双眼瞬间迷蒙了,怔怔地看着他,这个称呼……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她了……   可是,很快凤玖澜便反应过来了,自己现在是个男人,和他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啊!万一让别人看到了可就不好了!   “呃……国师大人,我知道你喜欢男人,可是我……我……”凤玖澜说到了一半就感觉到欧阳旭抱着她的力道更重了几分,一双眸子宛如夜色般深沉,原本要说的话一下子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你确定你是男人吗?”欧阳旭截断她的话,目光如炬,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凤玖澜的瞳孔骤然一缩,这个男人的眸光太过犀利,犀利得让你觉得任何骗局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她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她拍拍胸脯,无比肯定,“那当然了!”   这一瞬,欧阳旭忽然笑了,那笑容似风中海棠初绽、似泉水清波潋滟,圣洁而美好。   “既然如此,那我们去泡温泉好了!”欧阳旭眼中闪现一丝算计,狡猾一笑,不由分说将凤玖澜拉往一处碧波泉水。   “……”凤玖澜瞬间黑线了,然而她根本无法挣脱他的怀抱,腹诽着这个男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力气大得惊人,比那些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还要难对付。   忽然脚下一空,猝不及防之下两人跌入那清澈的泉水中,凤玖澜心中懊恼到了极致,怎么被这货给缠上了?一看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   “臭男人,你放开我,放开我……”凤玖澜原本那良好的修养遇到了这种情况瞬间化为灰烬,不停地拍打着水花,可是欧阳旭的手始终握着她的纤腰不曾放手过。   欧阳旭凝眸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子,脸红扑扑的,唇瓣一张一合,声音清亮,虽然性子和当初他的澜澜不一样,可是有些东西就是经过了百年也无法改变。   温泉之下,他的手很灵巧地捋开她手腕上的衣袖,移至胳膊,接着便抬起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凤玖澜只觉得自己手臂一凉,那比一般男人要细一些的胳膊露出水面,欧阳旭睨了一眼她手臂上那一枚紫风印记,唇边勾起一丝惑人的笑意。   “澜澜,我的澜澜,我终于找到你了……”欧阳旭抱着凤玖澜,在她耳边轻声一唤,那低缓而魅惑的嗓儿写不尽思念与情意。   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耳垂与他唇瓣轻触,有些发麻,整张脸瞬间滚烫了起来,她胳膊肘向后用力一推,“臭男人,你知不知道亲了我的下场是什么?”   欧阳旭手指轻轻拂过凤玖澜的鼻梁,此时的她就像是一只调皮的小猫,而他不介意陪她玩下去,早在他握住了她手腕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的澜澜一定不会记得他,忘灵丹是他亲手配制的,天下无人能解!   “我想,至今还没有哪个男人亲过你吧,嗯?”欧阳旭手指轻轻一撩,凤玖澜头顶万缕青丝垂落,散在水中,分外妖娆。       第三十二章 我还饿着(求收藏)   凤玖澜一囧,如玉般莹白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这个男人好生可恶!   她恼羞成怒,趁着欧阳旭不注意用力地将他推开,然后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接着一条紫色的火龙从她手腕上飞出,沿着水面势如破竹地向欧阳旭飞去!   臭男人,敢吃我豆腐,姐烧死你烧死你,把你烧成光头老秃驴!   凤玖澜自信满满,她的紫焰至今还未遇敌手,于是靠在岸边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襟,可是还不到一会儿,就又被欧阳旭拉到了怀里。   某女差点吐血,怎么会这样?欧阳旭耸了耸肩,手指指向不远处漂浮的一个冰块,凤玖澜斜眼望去,她的紫焰竟然被冰块凝固住了!   “怎么会这样?”凤玖澜喃喃自语,百思不得其解,她的九天诀都练到第六层了,把小玖玖的金子银子都烧成了灰,怎么会奈何不了一块冰呢?   “澜澜,你就认输吧,反正你打不过我的!”欧阳旭笑意勾魂,一个清浅的吻直接落在了凤玖澜娇艳的红唇上。   凤玖澜有些疑惑地瞅着欧阳旭,只见他手指拨动,不到一会儿温泉里就出现了很多花形的冰块,欧阳旭袖手轻扬,一道风刃劈过冰块,火龙般的紫焰喷射而出,最终落在了他的掌心。   “澜澜,怎么样?还要打吗?”   欧阳旭摊开手,那紫色的火焰竟然就在他掌心燃烧着,可他的手却毫发无伤,凤玖澜不由得被这一场景惊吓到了,这火焰不会是假的吧?想当初她可是用它们将几十个杀手都烧成灰了呢!   “不许叫我澜澜!”凤玖澜挠了挠脑袋,然后板着脸对欧阳旭道。   欧阳旭手轻轻一挥,他掌心的火焰一下子便被分成了无数缕落在了泉水之上的冰花上,如同紫色的花灯一般耀眼夺目,“不叫澜澜,那叫什么?或者说叫娘子?”   “……”凤玖澜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天下怎么会有这种无耻的男人!   夜里凉风拂过,凤玖澜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欧阳旭脸色微微一变,想也不想直接拉着凤玖澜离开,向着房间里走去。   凤玖澜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这湿漉漉的一身,等晚上回到客栈小玖玖看到了一定会担心的。   就在她出神之际,面前的榻上一件淡紫色的衣裳映入眼帘,接着一缕清风般的嗓音入耳,“澜澜,把衣裳换了,要不然容易染上风寒!”   凤玖澜有看着自己面前的衣裳,有些迟疑,这可是女装!   “澜澜你放心好了,这里没有外人,真的!”欧阳旭好似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在去厨房之前又加了这么一句话。   凤玖澜默默无语了,丫的你就是最大的外人好不好!   最终,她还是认命了,女装就女装,欧阳旭长得比她高,他的衣裳她不可能穿得合适,省得回到客栈被小玖玖怀疑什么,那个小家伙的观察力实在是令人发指!   凤玖澜左看右看,确定无人之后才捧着紫霞锦钻到了屏风后面窸窸窣窣地换起衣服来,每一个动作都分外小心,生怕被别人看到。   不知道磨磨蹭蹭了多久,她站在镜子前,看了一眼里边的自己,十分苦恼,接着一缕香味从外面飘入,令她食指大动。   凤玖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顿时觉得更饿了,如果换做平时,这个点她早就填饱肚子了,透过那半透明的屏风,她甚至可以看到一个影子弯着腰将一碟小菜放在桌子上,细心至极。   “澜澜,出来吃饭啦!”欧阳旭一边布筷一边对着里边唤了一声。   须臾,依然不见凤玖澜的身影,他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绕过屏风向里边走去,谁知一进去就看到凤玖澜站在窗台上,手轻轻拨开窗户,对着外边东张西望。   欧阳旭手袖手轻挥,屏风之上一条苏雪玉带飞出,毫无意外地缠住了凤玖澜纤细的腰肢,他的手握着绸缎的另一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即将破窗而出的凤玖澜拉到了自己怀里。   “澜澜,你要去哪儿?”欧阳旭的手揽住她盈盈纤腰,一张宛如白玉的脸庞无限靠近她吹弹可破的脸,轻声一唤。   凤玖澜暗自懊恼自己警惕性太低了,连她什么时候进来都不知道,在他怀里不断地挣扎着,却无法挣脱他的怀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安静了下来,深呼吸,“国师大人,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你这孩子到底是要闹哪样儿?”   面对着她有些愠怒的质问,欧阳旭依旧是那样从容不迫,指尖为她撩开一缕墨发,眸色醉人得如同花间明月。“澜澜……你该吃饭了。”   “……”凤玖澜心中陡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无力感,他那无辜至极的模样简直就可以把一个人逼疯!   自己如此咄咄逼人的一番话换来这个男人一句“你该吃饭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拼尽全力的一掌打在了棉花上一般!   欧阳旭想也不想便牵引着凤玖澜往外边走去,等到凤玖澜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只有一张椅子,有些疑惑,不过那桌子上的东西色香味俱全,看起来比小玖玖煮的还好吃。   安静下来的凤玖澜独有一番韵味,欧阳旭感到十分满足,那个乖巧听话的澜澜好像回来了,他拥着她走了过去,直接坐在椅子上,然后让凤玖澜坐在自己腿上,一如当初那般。   “这个是你最喜欢吃的冬玉莲!”欧阳旭拾起玉筷夹起一片藕,递到凤玖澜的嘴边。   美食诱惑面前,某女一下子忘记了所有,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张口一咬,唇齿留香,欧阳旭见凤玖澜吃得津津有味,不停地往她嘴里喂,直到她酒足饭饱。   窗外明月冉冉升起,挂在树梢,银辉洒地,清光一片,过了很久,凤玖澜才意识到这会儿自己是坐在他腿上的,削瘦的肩膀轻轻抵在他的臂弯里,暖色的光晕下她脸颊绯红,明媚生姿。   “你……你快放我下来……”凤玖澜声音略低,全无之前那般理直气壮,倒是多了几份女儿家的情态,低眸流转间尽是娇羞动人。   “澜澜,你吃饱了吗?”欧阳旭放下手中的玉筷,关切一问。   凤玖澜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她都点头吃饱了他总该放开她了吧,谁知下一秒便感觉到耳边传来一个温润而低沉的嗓音,“可是,我还饿着……”      第三十三章 凌太子,你师娘没穿衣服   看着怀中女子瞬间失神的模样,欧阳旭唇角更见柔软,无比仔细地观察着凤玖澜,他的澜澜比以前长高了许多,过去的澜澜娇小玲珑,宛如一朵娇美的紫罗兰,让他忍不住想要宠之、怜之、爱之、惜之……   如今的澜澜却是浩浩苍穹之上一颗璀璨夺目的明珠,让他爱不释手,正要一亲芳泽时,“哐啷”的一声乍然而起,瞬间惊扰了这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暧昧氛围。   欧阳旭眉头倏然一皱,凤玖澜的眸光掠过他宽厚的肩膀看向门口,一个南瓜头面具的人此时呆愣在了原地,她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很僵硬,急急忙忙想要起身,却被欧阳旭禁锢在了怀里无法动弹。   “少……少主……”向来说话直来直往的南瓜见到如此惊悚的一幕顿时结结巴巴了起来,他不会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了吧?   少主怀里的人分明就是个女子,而那一张脸像极了澜小姐,只是比澜小姐还要美上几分,国师府里什么时候混进了一个女人?   南瓜回忆着今日的一切,当他好不容易才猜测到了事情的始末曲折时欧阳旭已然来到了他面前,“什么事?”   “凌太子和茗熙公主来了。”南瓜说罢往后退了几步,就是个傻子都知道现在少主很不爽,他还是自求多福吧!   欧阳旭走到门口,手轻轻地贴在那雅致的门框之上,目光幽渺,“他们两个来干什么?”   “茗熙公主听说少主设宴款待安公子,仰慕安公子才学,所以求得皇上手谕……”   南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欧阳旭打断了,“那宗政凌呢?”   “太子爷是陪着公主过来的!”   听着他们主仆二人毫无顾忌的谈话,凤玖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宗政茗熙仰慕自己才学?开什么玩笑?据她所知,宗政茗熙是老皇帝最得意的女儿,眼高于顶,才华横溢,天下间想要娶她的男人可以排成军队!   难道是宗政茗熙喜欢上了这个臭男人,然后拿自己当借口见情郎来了?凤玖澜如是想着。   “不见!”欧阳旭斩钉截铁,澜澜性子单纯如白纸,可他心如明镜,国君问澜澜多少岁分明就是别有深意!   “嘿嘿,没想到国师大人不仅人长得好看,连桃花运都这么旺盛啊!”凤玖澜笑嘻嘻地走了过去,揶揄道。   “澜澜,本国师观汝面相,红鸾星动,桃花运旺盛的是你才对!”欧阳旭没好气地说,酸溜溜的话一下子让周围的空气都变了。   凤玖澜的脸莫名其妙红了起来,她一眼看去,远处正徐徐走来的俊男美女不是大名鼎鼎的天璃太子和茗熙公主又是谁呢?此情此景让她瞬间幸灾乐祸了起来,被宗政茗熙喜欢上,这个臭男人绝对有得受了!   国师府中花木清幽,钟灵毓秀,香风掩面,沁人心脾。   就在她轻阖双眼闭目养神的那一刹那,一个不大不小的力气将她托了起来,穿越珠帘,往旁边的卧榻上一放,然后两个人便挤到了同一榻上。   “你干什么?”凤玖澜拧着眉毛,一边拍打着欧阳旭的手背一边问。   欧阳旭没有理会她的好动,神色淡然到了极点,对南瓜吩咐了一声,“南瓜,告诉太子爷和公主,安公子不在,他们师娘身体微恙,本国师没空招呼他们!”   “……”南瓜彻底没了语言,四年里国君旁敲侧击过多少次让少主教授太子和公主学业,但是少主没有一次松口的,这下倒好了……为了把澜小姐竟然如此迫不及待揽下师父的头衔……   凤玖澜如遭雷劈,眼睛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地用手指了指自己,什么?师娘?她?   欧阳旭欺身而上,捧着她精致无比的脸,如同上天精雕细琢的杰作,“澜澜,别理他们,我们睡觉!”   “……”凤玖澜脑门儿后隐隐冒出三根黑线,睡觉?这个点好像不是睡觉的点,再说了客栈还有她的宝贝小疙瘩呢!   就在凤玖澜准备爆发破口大骂的时候,门口两个人的脚步声徐徐靠近,她紧张得把脑袋缩到了被子里,不是害怕见宗政凌和宗政茗熙,怕的是被他们认出,影响她赚钱养儿子!   “南尊使,不知先生可在?”宗政茗熙温文尔雅,大家风范一显无疑,她是天璃身份最尊贵的公主,一举一动代表着天璃的颜面,所以分外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欧阳先生四年前成为天璃国师后,上至天子,下至七品芝麻官,见其均尊称一声国师或先生,而宗政茗熙则是一直称其为先生。   南瓜想起了方才里边的状况,不动声色地杵在了门口,笑呵呵道,“先生和夫人在一起,恐怕没有时间!”   在听到南瓜的话以后,宗政凌一双眼睛瞬间幽深了起来,国师大人身份成谜,师承成谜,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背景,可是那样一个举世无双的男子又怎么可能起于畎亩之中?   父皇一直怀疑忌惮着他背后的实力,却无从查起,因此四年里多次游说国师大人收自己和茗熙为徒,一来学习,二来是探探他的底细。   “夫人?不知夫人是何等绝色倾城,竟然能让国师大人时时相伴?”不知为何,宗政凌对南瓜口中的那位“夫人”感到非常好奇,国师大人不近女色,父皇也曾想将几名早已培养好的绝色佳人送给他,但终究被他婉拒。   此时……   宗政凌话音刚落,里边就传来了一个淡漠而疏离的声音,“凌太子什么时候关心起本国师的家务事来了?”   凤玖澜被欧阳旭死死地禁锢在怀里,无法动弹,羽被之下两人的肌肤几乎紧密地贴在一起,温热到了极致。   “从明日起,本国师会亲自教授凌太子和茗熙公主学业,现在,请太子和公主离开!”欧阳旭话意已然非常明显,这样的话摆明了就是下逐客令了。   宗政凌肺都快要气炸了,想他堂堂一国太子,只有他对别人颐指气使,没有别人给他使脸色,何时受过这种气?更何况他手中还握着父皇的手谕,这个男人竟敢让他吃闭门羹!岂有此理?   他倒要看看那位夫人到底是谁,说不定日后可以成为牵制欧阳旭的筹码,想到这,他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迈步走入,待南瓜反应过来时早已来不及。   刹那间,旭日阁中的气氛冰寒到了极致,宗政凌被一股冰寒之气阻挡在了卧榻前方十步之处,无法继续前进,他锐利的眸光停留在了卧榻上,欧阳旭正怀抱佳人,十指如篦,细心顺发,动作之慢,无与伦比。   而那女子的头埋在他胸前,淡淡的阴影下无法看清她的容颜,此情此景,当真瑰艳旖旎到了极致。   “凌太子,你师娘染了风寒,没穿衣服,还要看吗?”一个半是戏谑半是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短暂的沉寂。       第三十四章 澜澜,你长大了(求收藏)   “先生恕罪,皇兄行事莽撞,不小心冲撞了先生和夫人……”宗政茗熙连忙走了过来开口求情,她本想说“不小心冲撞了先生和夫人燕好”,然而对于一个未嫁女子来说,那两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   宗政茗熙低着头,一张脸简直是要红出血来了,“茗熙斗胆,请先生不要计较皇兄的鲁莽。”   宗政凌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此时无比懊恼,刚才他怎么就毫无理智地冲进来了呢!   “是本太子冒昧,望国师大人见谅!”宗政凌能屈能伸,弯下腰拱手一揖,这是一个极为正式的礼仪,因为他知道,依照现在的情形看,于情于理,都是他的错。   欧阳旭唇角轻轻上扬,如同玉兰般的手向二人轻轻一挥,南瓜会意,为宗政凌和宗政茗熙引路,“太子、公主这边请——”   待两人出去了以后,凤玖澜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刚才真是吓死她了!   “澜澜,你的心跳得好快!”欧阳旭的手轻轻地覆在她的心口上,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层薄而细腻的肌肤下一颗蓬勃跳动的心。   凤玖澜将脑袋从欧阳旭胸前抬起,感觉到胸口上的爪子,一阵黑线,“臭男人,你碰哪里?”   与她的暴跳如雷相比,欧阳旭显得气定神闲多了,盈盈握住佳人手腕,拉她,入怀,下巴轻轻抵在她削瘦的肩膀上,眸光时不时掠过女子胸前一抹将露未露的弧度,话音温醇,“澜澜,你长大了。”   静夜如水,凉风习习,写不尽容华无双;   蜡灯柔和,轻言软语,说不出如斯暧昧!   那一语双关的话让凤玖澜脸上燥热难当,红霞掩映,此时她的后背和欧阳旭紧紧地贴合在一起,那轻而薄的衣衫传递着两个人的炽热的温度,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带着一丝娇媚,“我……我要回家了……”   “以后这就是你的家!”欧阳旭双臂揽住凤玖澜的腰,宽厚的掌心贴在她的腰际,不动分毫。   如同风一般飘渺的话,总是带着如山般的坚定,荡漾着似水温情,凤玖澜的心不知不觉在那煦暖的梦中醉了……   静寂中两人默默无言,一旁的烛台上火焰徐徐燃烧,青烟直上,忽而门外传来一阵轻灵的脚步声,两人俱是听觉灵敏之人,凤玖澜先是一惊,这脚步声像极了她的小玖玖走路的声音……   “叔叔叔叔……我娘亲不见了,呜呜……”   未见人而先闻其声,凤玖澜听到那一串那熟悉无比的声音,整颗心都软了,接着门口便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色小袍子的小男孩儿,他的眼睛亮得如同天上的星星,睫毛修长微微卷曲,可爱极了。   “咦,娘亲,你在这儿?”凤玖玖没有想到会在国师府碰到凤玖澜,一时间非常兴奋地抱着她的腿。   凤玖澜弯腰抚着他的后脑勺,然后紧紧地抱着他,为他拭去眼角的泪花,“小玖玖,你怎么哭了?”   “娘亲,我在客栈等你等了好久不见你,我好怕你不见了,丢下我一个人……”凤玖玖一边啜泣一边忍着眼泪,如今都快亥时了,娘亲还是没有回来。   “我跑了整个洛城都没找到娘亲,皇宫门口的哥哥都说殿试早就结束了,呜呜……”凤玖玖把头埋在凤玖澜的胸前,他的泪水打湿了她胸前的衣襟,有些凉意。   斜躺在卧榻上的欧阳旭刹那间愣在当场,那个小家伙唤澜澜娘亲?   他眸光掠过凤玖玖的小布鞋,很新,却沾染了不少淤泥,看得出来他走了很多路,那鞋头被磨破了,还沁着些许鲜红。   欧阳旭从榻上起身,渐步上前,埋在凤玖澜怀里的凤玖玖感觉到自己头顶倏然出现了一片阴影,他抬起头,看着那双和自己有着同样颜色的眼睛,脆生生地喊了声,“叔叔。”   凤玖澜抱着怀里的孩子一转身,两张相似度极高的脸正慢慢靠近,这一幕直让她一阵心惊,今日在宣政殿上看到这个男人时她就觉得和小玖玖很像,只是当时没有多想,如今两个人一对比,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凤玖玖因为年纪小,脸蛋粉嫩嫩的,有些婴儿肥,却很萌很可爱,欧阳旭那张无暇的脸就像是一块凝聚了天地精华美好的玉,脸廓的线条恰到好处的完美,增一分嫌刚硬,减一分嫌阴柔。   “小家伙,你叫小玖玖?”欧阳旭蹲了下来,看着凤玖玖的小脚丫眉头轻轻一皱,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闪光,尘封了四年的往事烟云毫无预料地涌入脑海。   身材娇小的女子、那双迷离的眼睛、手腕上的玫瑰色伤痕、笔墨轻蘸狼毫挥舞宣纸上凝固倾国容华、秋千上女子的如花笑靥美似红霞、紫罗兰花丛中的空灵箫音与翩然舞姿……   还有,伴随着水晶风铃叮咚作响,夕阳余晖中软榻上的缠绵入骨……   凤玖玖扭过头看了一眼凤玖澜,无声的眼神询问着她该怎么回答!   不知为何,凤玖澜竟然感觉到了欧阳旭话中的一丝试探,她伸手拉过凤玖玖抱在怀中,护犊之意显而易见,接踵而至的是冷漠而疏离的声音,“国师大人未免管得太多了!”   她承认,她有些害怕,害怕面对那段遗失的记忆,她不想知道小玖玖的父亲是谁,更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这辈子她只想守护着她最爱的孩子,看着他如同一颗小树苗般渐渐长大、长成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   欧阳旭的心骤然一疼,好似被万千钢针穿刺而过一般,深深地凝视着在凤玖澜臂弯里敛眉的小男孩儿,屈指轻算,“壬辰年正月十二子时所生,澜澜,我说得对么?”   凤玖澜一惊,眼中太多的难以置信一闪而过,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小玖玖的生辰八字?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好似什么秘密即将揭开一般,让她心情无比复杂,想要窥探一二,却又因害怕而止步不前!   凤玖玖不明白自己的娘亲为何如此失态,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柔荑,抬眸一问,“娘亲,你怎么了?”   “小玖玖,你爹爹是谁?”欧阳旭坐在一旁的檀木椅上,举手投足尽显无上尊贵,唇角掀起一丝惑人的微笑,比那暗夜里妖娆绽放的紫罗兰还要醇郁几分。   面对着欧阳旭的问话,凤玖玖无限纠结,从他懂事开始他就知道他只有娘亲,没有爹爹,娘亲也从来不会提起爹爹的事情。   月明星稀,更漏无声,静立于屋中的女子忽然笑了,那笑容光艳灿烂,青春飞扬,她牵着凤玖玖的手,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徐徐前进了一步,向着指尖拈花的男子走去,“国师大人,你不会是想说小玖玖是你儿子吧?”       第三十五章 不是叔叔,而是爹爹(求收藏)   女子身上带着一丝淡到极致的紫罗兰的气息,飘入他的鼻尖,她说话时吐气如兰,眼角微翘,带着一抹难以名状的狡黠。   欧阳旭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澜澜竟然没有闪烁其词,而是当着他的面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是,国师大人到底是国师大人,岂会被如此一句话难倒?   猝不及防之下,他的手盈盈握住她纤细的腰肢,伸手就是一揽,凤玖澜毫无意外地被他拉入怀里,“澜澜,那你说小玖玖的亲生父亲是谁呢?”   凤玖玖站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着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竖起耳朵凝神细听,没有说话,他也想知道自己的爹爹是谁!   “我哪儿知道!”凤玖澜指腹轻轻拂过自己左手手臂上的紫凤印记,小声嘟哝着,那模样可爱极了。   欧阳旭看着她那点小动作,心生怜爱,目光柔和地看着站在墙边的凤玖玖,对他招了招手,“小玖玖,快过来!”   “哦。”   凤玖玖应了一声,接着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欧阳旭轻而易举地抱起凤玖玖,越看他那张脸越觉得像自己,想起了初见这个孩子时心中蓦然涌现的想法,万分无语,当初他怎么会觉得小玖玖是他父君在外面生的呢?   欧阳旭没有说话,而是脱下了他的小布鞋,拿起木架上白玉盆里的湿毛巾,给他细细擦拭脚上的尘土,还有脚趾头渗出的血迹。   凤玖澜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看到这样一幕,在她眼中,这个站在云端宛如神祗的男人是不屑于做这种事情的!   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这种事情,是洗脚婢的工作!   凤玖玖坐在欧阳旭的怀里,觉得很舒服,他光着小脚丫,沁凉沁凉的,琥珀色的眸子时不时往欧阳旭的脸上瞧,如斯专注,眼睑轻垂,要是叔叔是自己爹爹该多好啊!   欧阳旭握着凤玖玖白嫩嫩的小脚丫,软软的,那种触感有些陌生,却让他觉得很开心,心中充盈着一种名叫感动的情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旁边的几案上取来一个通体白色的瓶子,羽毛蘸上半透明的药膏,在凤玖玖受伤的小脚丫上涂抹着,十分均匀。   那冰凉而柔和的羽毛扫过凤玖玖的小脚丫,让他觉得痒痒的,不停地蹬着小腿,“痒,好痒……”   他的小手揪着欧阳旭的衣裳,声音糯糯的,很好听,欧阳旭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当看到他的脚板底竟然磨出了很多水泡,一阵心疼,边用雪缎包起他的小脚丫边问道,“小玖玖怎么这么不小心?”   凤玖玖自己会医术,只是当时他心中担忧着凤玖澜,满大街地寻找,连脚什么时候受伤都没有感觉到,此时欧阳旭抱着他,让他觉得很幸福,好似自己的世界开满了鲜花。   “我怕娘亲不见了,所以才……”凤玖玖低下头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   虽然话没说完,但是绝慧天下的欧阳旭一下子就猜出了一大半,心生感慨,如果不是他偏要将澜澜留在国师府,或许小玖玖就不会受伤了!   “叔叔……”凤玖玖的小手握着欧阳旭的手腕,正要说什么,却被欧阳旭打断了。   他的手轻柔地拂过凤玖玖的后脑勺,然后徐徐道,“不是叔叔!”   “不是叔叔,那是什么?”凤玖玖的眼中尽是疑惑,没有主意地看着一旁站着的凤玖澜。   此时此刻,呼啸的风仿佛停止了,欧阳旭寻着凤玖玖的目光睨了一眼凤玖澜,而后对凤玖玖清声言道,“是爹爹!”   这一瞬,飞扬的风好似被雅致的窗户挡在了外面,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几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与心跳声在黑夜里交织成动人的乐曲,凤玖玖的心里甜蜜与忐忑共存,那琥珀色的眸子刹那间耀亮了,仿佛盛满了满天星辉。   方才一直杵在旁边的凤玖澜心中弥漫着自责的情愫,她没有错过她的小玖玖听到欧阳旭那三个字时眼中一闪而现的激动与喜悦,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来自于本能!   “你……”凤玖澜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欲言又止,手中揪着自己的衣袖,原本那光滑的紫霞锦因为她的动作而微微皱起。   诚然,他的话像是一缕和煦的春风,吹皱了她平静的心湖,搅乱一池春水!   欧阳旭抱着怀里的小家伙,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小玖玖,夜深了你先睡好不好?爹爹有话和你娘亲说!”   凤玖澜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一大一小无比和谐的两个人。   凤玖玖一向很乖巧听话,同时也很喜欢欧阳旭,第一次见到欧阳旭他心里就对这个和他有着同样颜色眼睛的男子有好感,于是点了点头,“那爹爹,你不许欺负娘亲!”   凤玖澜瞬间黑线了,臭小子你一句“爹爹”叫得倒是顺溜!   欧阳旭没有回答,可他眼里的柔和却无法掩饰,他把凤玖玖轻放在了软榻上,盖上羽被,叮嘱了几句后便起身来到凤玖澜身边,“澜澜,小玖玖要睡了,走吧,我有话和你说!”   “国师大人可真是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我家小玖玖喊你爹爹!”凤玖澜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冷冷地讽刺了一句。   欧阳旭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入怀中,目光灼灼,“澜澜,你在怕什么?”   尽管凤玖澜非常理直气壮,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她话音中竭力掩饰的惊慌与颤抖。   面对着他如此直白一问,凤玖澜更加心虚了,连带着手心也沁出些许细汗,就在她以为身边的这个男人要不顾自己的意愿将她拖走时,欧阳旭忽然松开了手,走到了门口。   紫罗兰花架下的男子唇角边始终带着一丝云淡风轻的笑,“澜澜,我不会勉强你,只不过……”   那带着一丝叹息的尾音绵长而悠远,欧阳旭原本轻握成拳的手徐徐展开,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兰,此时正盛开在无边的黑夜里。   凤玖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不明白他此举何意,然而,当他手心之上一颗瑰艳的珠子映入眼帘时,她的脸上渐渐浮现了的是不解、疑惑、震撼……   还有来自内心最深处莫名的悸动……      第三十六章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的味道   猝然之间,凤玖澜脚步生风,衣袂翻飞,九珠链上断玉丝向欧阳旭飞去,速度之快,不过眨眼之间。   欧阳旭合上手,巧妙地避开了她的攻击,轻功施展,踏着那一片紫罗兰离开旭日阁,凤玖澜紧随其后,行如急风。   黑暗的夜空上时不时划过几道流星,天高地广,他走过的轨迹就像是一束流光,比那天际的流火还要耀眼几分。   “站住,不许跑!”凤玖澜眼见着自己和欧阳旭的距离渐渐拉开,脱口而出。   那语气听起来有些任性,不料欧阳旭真的停了下来,在丛丛花木间转身,看着紧追而来的凤玖澜,粲然一笑,“澜澜,不让我跑,你是准备投怀送抱么?”   “……”凤玖澜一下子就黑线了,臭男人!   过了好一会儿,她足尖点地,在地上旋转了一圈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渐渐靠近欧阳旭,向他伸出手,音若玉碎,“那颗珠子怎么会在你手上?”   欧阳旭不语,目光有些迷离,风中的澜澜很美,比四年前还要美……   “澜澜,如果我说,是你送给我的,你相信么?”欧阳旭忽然走到了凤玖澜面前,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低眸问道。   凤玖澜身上的衣衫轻薄,透过那层薄薄的紫霞锦,她能够真切地感受到属于男子掌心的玉质温润感,任性地扭了扭肩膀,“你胡说!”   没有犹豫,没有徘徊,眼底尽是坚定与斩钉截铁。   凤玖澜心想: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她凤玖澜怎么可能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一个毫不相识的人?九珠链关系到她的身世、命数、以及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面对她的矢口否认,欧阳旭依旧浅笑着,将她搂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着,“澜澜,四年前……”   欧阳旭的声音高低起伏,仿佛在诉说着一个遥远的梦。   往事依依,已成回忆。   凤玖澜的心不可抑制地在他充满柔情的眸光里醉了,他的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条细丝,编织成最深情而绵密的网,让她无可避免心甘情愿坠入其中。   当听到欧阳旭说起他们的如火缠绵时,她的脸上不可避免地浮现了几丝红云,薄怒之下她用力推开欧阳旭,跺了跺脚,半是羞赧半是恼怒,讥诮讽刺道,“早就听说国师大人能言善辩,想不到还是个编故事的能手,竟然能够随口编出如此天衣无缝的故事,果然名不虚传!”   “……”欧阳旭差点被她这句话气得内伤,想他心中无尘,每一句话几乎都可以被天下人当做是预言,结果她……她居然说自己编故事?   某国师郁闷极了,自己如此深情的演绎最后成了澜澜眼中的谎话连篇,简直是气死他了!   该死的忘灵丹,他当初干嘛闲着没事去配制忘灵丹啊?配制出了忘灵丹的方子后他直接就丢给桑竹配制了,凡是误入西山的人都会服下忘灵丹,忘记西山的一切,当然,这些人之中,除了宗政凌外……   然而时光不会倒流,人生没有如果,当时的他根本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心爱的女子会吃下他亲手配制的丹药,忘记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   那些记忆里深藏的每一个瞬间,都是淡墨人生中最惊艳的一笔,弥足珍贵!   忘灵丹没有解药……   因为他在配制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想过要配出一份解药!   因为他觉得,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他配出解药!   “哼,没话说了吧?”凤玖澜见欧阳旭无比纠结的模样,心中更加坚定了他是在编故事拐卖良家妇女的想法。   “国师大人,我看你长得这么美,又不缺女人喜欢,更不缺女人给你生孩子,只要你点点头、招招手,就会有数不清的女人投怀送抱,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凤玖澜竖起一根手指,在欧阳旭身边转圈,边走边说。   谁知还没说完就被他握住了手腕,拉入臂弯,轻轻地在她红唇上印下一个清浅的吻,“澜澜,也包括你吗?”   “呃……”凤玖澜原来噼里啪啦想说个不停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身体微微倾斜着,与他对视着。   须臾之间,欧阳旭直接把凤玖澜抱了起来,往屋子里走去,因为他觉得,他的澜澜该休息了,要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   “臭男人,放开我……”凤玖澜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抱着她,用现代的说法就是公主抱,一时间在欧阳旭怀里挣扎着。   欧阳旭无视她的抗拒,继续前进,他走路时几乎没有任何声音,逐渐靠近旭日阁时,他才驻留脚步,眉头微微皱起,对凤玖澜道,“澜澜,你会吵到小玖玖睡觉的!”   一说到凤玖玖,凤玖澜就立刻安静了下来,欧阳旭对她的表现分外满意,抱着她往自己住的房间里走去,一路上凤玖澜东张西望,心中默默吐槽:这个男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有钱!尼玛那窗棂竟然是白玉雕的,简直就是浪费!   “国师大人,嘿嘿,区区有个小小的、小小的问题想请教国师大人。”凤玖澜环住欧阳旭的脖子,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无限靠近他,近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了一起。   欧阳旭唇边掀起一抹光艳无比的笑容,难得澜澜如此“温顺”,他怎么好拂了澜澜的意呢?   “好呀。”   可是凤玖澜还没开口问,就听到欧阳旭戏谑的声音传来,“澜澜,有什么问题我们到床上再探讨!”   “……”凤玖澜的脸一下子红成了苹果,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打击这个身边的男子。   欧阳旭无比惊奇地凝视着凤玖澜非常精彩的面部表情,很快便沿路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和平常一样掀开珠帘,把凤玖澜安放在了柔软的床上,双手撑在她身边的床上,万分无辜地问道,“澜澜,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难道是害羞了?”   凤玖澜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打爆这个男人的脑袋,听到欧阳旭这么一说,果然觉得自己的脸好烫,习惯性地伸手从床的里边拉过羽被,将自己的脸遮了起来。   “澜澜,你不要躲在被子里嘛!”欧阳旭一边和凤玖澜“抢”被子,一边哀怨无比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弃,只见他无比淡定地坐在床边,“澜澜,我每天都在这张床上睡觉,盖这床羽被,原来你这么喜欢我的味道,喜欢到不愿意出来呀!”      第三十七章 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凤玖澜只觉得自己胸口都在急剧地起起伏伏着,默默吐槽:果然长得越好看的男人嘴巴越毒!   她掀开被子,正准备起来和欧阳旭大干一场,拳脚下见真章,结果还没来得及起身就感觉到了唇上的湿软,男子身上淡淡的冷香袭来,令她无路可逃,无处可退!   欧阳旭双手托起她的后脑勺,细细地吻,深情而缠绵,四年了,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的澜澜,却怎么也算不出她身在何方,她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零,是无法预测的存在!   他是个男人,不管在外人眼中再怎么高华清贵、不食人间烟火,也始终是个正常的男人,四年后,再相见,尽管她已然完全忘却了自己,可是,每当看到她殷红如火的唇,他就想吻她,看到她曼妙玲珑的娇躯,他就想……   凤玖澜使劲地推着欧阳旭,可是却被他紧紧地禁锢在了床上,那一吻热烈而缠绵,几乎窒息,却让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悸动,身体里的血液好似因为这一吻而剧烈地奔流了起来,生生不息……   “不要……”凤玖澜的唇边溢出一丝娇媚的轻吟,身体却在不由自主地沦陷,她手臂在空中乱舞,不知何时从一旁的几案上抓起一个杯子,手一松,那杯子“哐啷”的一下落地,溅了一地瓷花,声音清越至极。   忘情中的两人丝毫感觉不到外边的一切,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只有那份极致的缠绵!   “哎哟,爹爹,我的脚好疼……”   此时,一个清脆至极的声音乍然响起,将两人尚且残余的一丝理智唤起,凤玖澜媚眼如丝,透过一丝缝隙瞧见了凤玖玖,顿觉羞人到了极致,趁着欧阳旭愣神将他用力推到了一边,拉过被子蒙起了头来。   待欧阳旭反应过来的时候佳人早就躲到了被子里,而身后一个糯糯的呻吟声还在继续着,他这才转身将倒在地上的凤玖玖抱了起来,看着那碎瓷片扎入凤玖玖的脚板底,将那包扎双脚的雪缎染红了,半是怜爱半是责怪问道,“小玖玖,你怎么不在榻上好好休息,跑来这里做什么?”   “爹爹,我本来睡得好香的,可是你们太吵了,都把我吵醒了……”凤玖玖理直气壮嘟哝着,目光擦过地上无数碎瓷片,心中想着,原来是爹爹和娘亲把杯子打破了,不止搅乱了他的好梦,还残害了他的小脚丫!   凤玖澜感觉到欧阳旭坐在床边背对着自己,才悄悄地将羽被从头顶渐渐往下移,渐渐露出额头、眼睛、鼻子……   凝视着欧阳旭的背影,不动如山,给人以一种安定之感,凤玖玖侧过脑袋,眼睛一眨一眨,“咦,娘亲,你的嘴唇红肿了,我给你准备了一瓶消肿止痛药!”   两个大人风中凌乱进行时……   最后,欧阳旭不得不离开自己的房间,将舒适的床让给了凤玖澜,“澜澜,你好好睡一觉吧!”   “可你……”凤玖澜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欧阳旭妖孽一笑,调侃问道,“怎么?澜澜想和我一块儿睡吗?”   “滚开,我想和小玖玖一块睡!”   “可是娘亲,我想和爹爹一块睡,我长这么大还没和爹爹一起睡过呢!”凤玖玖扑闪着眼睛,无比真挚地说。   “臭小子,你叛变!”凤玖澜眉毛一拧,脸上的薄怒一览无余。   须臾,欧阳旭细心地为凤玖澜掖好被子,手掌轻抚着她光洁的额头,用仅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徐徐道,“澜澜,你放心好了,我今晚不碰你就是了嘛!”   如斯暧昧的氛围,如此性感的声音,让凤玖澜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再睁眼屋子里早已没有欧阳旭和凤玖玖的身影,然而,满室冷香却依旧存在,让她忍不住想起方才的一切……   翌日,朝阳升起,天高云淡。   欧阳旭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早地就起来为两只懒猫准备早餐,厨房里他卷起袖子,手持菜刀,娴熟无比地切菜,心中满是幸福。   凤玖玖懒洋洋地睡在软榻上,忽然感觉自己脖子有些瘙痒,睡梦中的他用手时不时挠着自己的脖子,原本舒展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怎么这么痒?   终于,他睁开了眼睛,起身,低眸一看,原来是它——   他把幻灵神兔抓在手里,手轻轻拂过某兔子身上光滑无比的毛发,然后收到自己的口袋里,反正这只兔子很小,只有一个苹果这么大!   幻灵神兔很喜欢凤玖玖身上那种凉凉的干净气息,主人自从遇见了小澜澜,就不常常抱着它了,不过小主人好像挺喜欢它的。   欧阳旭将做好的早餐端了进来,见凤玖玖已经起来了,就直接把他丢给侍女腊梅,自己则是走到凤玖澜睡的房间里,站在门口的某国师眼珠子直溜溜地盯着半坐在床上的某人,羽被滑落,香肩微露,薄薄的一层衣衫掩不住她玲珑有致的身躯……   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才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抬眸一看,紧张得立刻拉起被子,盖至脖子处,“国师大人,难道连非礼勿视都不知道?”   “澜澜,这是我的房间,我想看哪里就看哪里!何来非礼勿视之说呢?”欧阳旭嘴角边始终睥睨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走向她,将她从被子里拉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凤玖澜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举动,心如鹿撞地抗拒着。   “起来吧,国君的圣旨我替你接了,待会儿你要进宫!”欧阳旭的声音不快不慢,十分清浅,宛如珠玉相击之声。   欧阳旭从柜子里取出一套衣裳,轻放在床头,见凤玖澜在发呆,他靠近她耳边,眸光无可避免地掠过她松垮的薄衫里那一抹光艳的弧度,暧昧一言,“澜澜,是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    第三十八章 小玖玖,快喊师兄师姐   声如美酒般温醇,令凤玖澜心神一荡,随即想到了他说话的内容,她一恼,推开了欧阳旭,“我自己换!”   欧阳旭也没再逗她,很识相地走出了房间,顺便带上了房门,房间里的女子窸窸窣窣,四周无人,才慢慢地穿好衣裳,心中想着:这个臭男人还算有点良心,给她准备了一套男装!   推开门,凤玖澜被欧阳旭牵到了桌子旁,面对着香喷喷的早餐,尽管她早就很想吃了,但是没有见到凤玖玖的身影,她总有些担心。   “请问尊贵的国师大人,小玖玖呢?”凤玖澜放下手中的筷子,扭头问道。   结果欧阳旭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声悦耳动听的“娘亲”从外边传来,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去,见到凤玖玖独特的扮相,欧阳旭顿时满头黑线了起来!   那真的是他儿子吗?怎么看都像是女儿!   腊梅站在凤玖玖身后,吞吞吐吐着说,“少主恕罪,是小少爷非要打扮成这样的……”   凤玖玖笑容灿烂,心里想着,小爷我的易容术是愈发炉火纯青了,连爹爹都快认不出来了!   “小玖玖,这一套衣裳挺适合你的!”凤玖澜一边喝汤一边评论凤玖玖的女装扮相,对此情况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她的小玖玖不管是扮儿子扮女儿扮书童扮丫鬟都有模有样的。   凤玖玖听罢心花怒放,脚步移动的轨迹呈螺旋状,一边转圈一边向欧阳旭靠近,最终在他脚边坐了下来,水密色的裙摆在地上摊开,像极了那盛开的牡丹。   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假睫毛略显夸张,眨着眼睛对欧阳旭抛媚眼,声音柔得出水,“爹爹,我和娘亲比谁更美?”   饶是内心无比强大的国师大人此时也忍不住心颤了颤,一手就将凤玖玖从地上提了起来,揽在怀里,仔细地瞧了瞧,他儿子可真有雌雄莫辩的气质,就是扮女孩子也这么漂亮!   早饭过后,欧阳旭带着凤玖澜和凤玖玖走出国师府,天璃国君的圣旨是让凤玖澜入宫,并没有提到欧阳旭,可是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入宫呢?   天璃皇宫正门口,欧阳旭手中牵着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他身边的少年手持一把白玉骨扇,望着那巍峨的宫殿有些出神,想起自己十八年来的点点滴滴,嘴角边掀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欧阳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凤玖澜,笑起来让人觉得有些心疼,“澜澜,你怎么了?”   凤玖澜回过神来,扭过头回以他一个淡淡的笑意,徐徐走了进去,欧阳旭不得其解,只是牵着凤玖玖跟在后面,凝望着前方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握着凤玖玖的手更紧了。   夏日的清晨,皇宫里宫女太监们来来往往,却没有任何交谈的声音,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呼吸声不断地交织在一起。   欧阳旭长相极美,只要是见过他一眼的人都不会忘记他那玉质容华,还有那深邃的眸子,就像是高山之上最晶莹的雪,写不尽圣洁与魅惑。   “见过国师大人!”太监宫女们纷纷行礼,以示尊敬。   欧阳旭没有太在意这些,不置一词,此时此刻,他所有的专注都赋予了前方的那个女子!   太监宫女们只觉一个柔和与刚劲同在的力道将他们托起,再看欧阳旭,那名高华清贵的男子早已走远,徒留下一个颠倒众生的背影。   御书房里,天璃国君端坐于龙椅上,他前方的桌子上无数奏折层层叠叠,看得出来已经积累多日,宗政凌坐在下边,手中端着茶水,目光时不时看向屋外。   透过那一扇象征着皇权的大门,一个轻摇白玉骨扇的少年踏着细碎的阳光徐徐走来,不知为何,再次见到她,他竟然鬼斧神差地想到了另一个人,另一张脸,那本该模糊在他记忆里的容颜悄然浮现!   旋转着手中的瓷杯,黑眸里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凤玖澜、欧阳旭、凤玖玖三人相继踏入御书房时,宗政凌才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襟危坐。   他身边的宗政茗熙目光一直偷偷地瞧着凤玖澜,脸上时不时泛起些许红晕,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端庄雍容的笑意。   “吾皇万岁!”   随着那谦和而恭敬的声音响起,御书房中所有人的思绪才从远方拉回了现实。   “安公子不必多礼,天璃为仙云第一国,礼仪之邦,求贤如渴!”天璃国君对凤玖澜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安澜确实比凤家的凤临飞要有气度,更适合当丞相。   凤玖澜唇角一勾,一抹清浅的笑意浮现在了宗政茗熙眼里,让她不由得心湖一荡,害羞地低下了头。   天璃国君和宗政凌这才注意到了欧阳旭身边的“小姑娘”,竟然和他们尊贵无匹的国师大人如此接近,手牵着手,此情此景,令他们不由得一阵心惊。   “不知这位小姑娘是?”天璃国君目视着下边琼身玉立的欧阳旭,徐徐开口问道。   凤玖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萌态十足,欧阳旭将他抱了起来,坐到一旁,睫毛轻眨,“旭的女儿。”   “……”凤玖澜脸上那礼节性的微笑瞬间僵硬了……   凤玖玖长着一双和欧阳旭一模一样的眼睛,两个人脸型非常相似,只不过凤玖玖年纪小,雌雄莫辩的气质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没想到国师大人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女儿,真是令人意外!”宗政凌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他对这个男人很讨厌,讨厌他拥有着举世无双的智慧,讨厌他总是那么从容不迫云淡风轻,仿佛所有棘手的难题在他眼中都是小菜一碟。   不过二十一岁,便已受天下万人景仰!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袖手扬,天地风起云涌,是属于这个男人的天下无双!   “听说国师打算亲自教授凌儿和茗熙的功课?”天璃国君逮住了机会,旁敲侧击,昨天宗政凌和宗政茗熙在国师府的遭遇他都已经听说了,当自己听到宗政茗熙说欧阳旭已经成亲也忍不住感到惊讶。   欧阳旭逗着怀里的小家伙,过了好一会儿,才不怀好意地瞥了一眼凤玖澜,然后回答天璃国君道,“不错!”   “小玖玖,来,快喊师兄师姐!”欧阳旭笑眯眯地对凤玖玖说道,然后指了指宗政凌和宗政茗熙。   “……”众人齐齐黑线,那个小不点……   凤玖玖颇为得意,小手臂勾着欧阳旭的脖子,对宗政凌抛媚眼,嗲声嗲气,“师兄……”   那个“兄”字尾音拉得好长好长,抑扬顿挫得令御书房里所有人汗毛竖起,凤玖澜忍不住拂了拂自己的手臂,鸡皮疙瘩都抖落一地了……      第三十九章 夺命惊魂(求收藏)   “咳咳……小师妹声音真好听。”宗政凌尴尬,寒暄了一句。   “那当然了,本小姐声音如黄莺出深谷,似清泉石上流,哪里是一般姑娘比得上的?”凤玖玖摆出一个兰花指,眼角一翘一翘,张扬着几许魅惑。   “……”宗政凌一下子没有语言了,御书房里谁都看得出他那么说只是寒暄,可这个小姑娘怎么脸皮这么厚呢?   “小师妹和先生长得很像!”宗政茗熙轻抿一口茶水,实事求是着说,先生怀里的“小姑娘”长得真的很漂亮,眉眼间很像先生,绝对不是冒牌货,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呢?   “女儿像爹,师姐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吧?”凤玖玖短小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着,笑容妖孽至极。   正所谓童言无忌,没有人会去计较凤玖玖说的话,太较真反而显得没气量,天璃国君脸上一直都挂着慈祥的笑意,此时向凤玖澜问话。   “听说安公子祖籍洛城?”   “是。”   “不知安公子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仅有一个弟弟。”   ……   天璃国君将自己想到的问题全都问了一遍,无非是一些身世背景之类的,凤玖澜随机应变,回答得天衣无缝,俨然就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书生寒窗苦读多年一朝为相的故事,没有任何靠山!   欧阳旭对于她的回答分外满意,国君想要的就是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担任丞相,好打击凤家!   没有身份背景的人,用之易,除之也易!   “前几个月朕已经命人修建丞相府,工部尚书刚刚递上奏折,声称丞相府的修葺工作已经完成,即日便可入住。”天璃国君手指拂过奏折上那浓墨重彩的文字,告诉凤玖澜。   凤玖澜浅浅一笑,心中想着,自己那便宜老爹居于丞相之位多年,也不知道捞了多少油水,如今终于风水轮流转了,她倒要看看凤府那那些个渣男渣女能神气到什么时候!   “谢主隆恩!”凤玖澜朱唇轻启,脸上尽是恭敬。   然而心里的敬意到底有几分,没有人知道。欧阳旭轻拨茶盏,仿佛此间再无他任何事一般,神情淡然到了极致。   凤玖澜见过了天璃国君,主要是了解上任的注意事项,就在她告辞准备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身后传来老皇帝的一句话,“茗熙,送送国师和丞相大人。”   宗政茗熙低着头,屈膝行礼,“是!”   凤玖澜有些搞不清楚状况,送人这种事情好像不用宗政茗熙这种身份高贵的嫡公主来做吧?就算是老皇帝看重她那也应该是颜舒为她引路才是!   难道说老皇帝是打算让那个臭男人当驸马?   凤玖澜内心无比纠结,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就莫名其妙地觉得一阵烦躁,这什么跟什么啊!   “安公子,你身体不舒服吗?”宗政茗熙偷偷地瞅着凤玖澜,心中亦是百转千回,心倾之人脸上的表情好生奇怪。   这时,欧阳旭巧劲一带,把凤玖澜拉到了自己身边,然后扭头对宗政茗熙似笑非笑道,“公主,本国师是大夫,一定会给安公子好好瞧瞧身体的!”   “……”凤玖澜瞬间内伤了,狠狠地瞪着欧阳旭,臭男人是想藉此上下其手揩油的吧?   “那有劳先生了。”宗政茗熙眉宇舒展,终于放下了一颗忐忑不已的心,想着先生医术通神,有他在安公子一定可以药到病除的!   欧阳旭笑意更加清滟,没有接话,到了宫门口,宗政茗熙才停下了脚步,一手扶在那雕刻着九龙的宫墙上,凝望着前方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最终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凉风习习,花木葳蕤,欧阳旭带着凤玖澜前往刚刚建好的丞相府,天璃建国以来历任丞相皆为凤家人,位居丞相之位者皆为凤家家主,因此洛城没有丞相府。   这一次天璃国君为了选一名丞相接替告老还乡的凤相,不惜重金打造一座府邸,赠予将来的丞相大人。   凤玖澜一路上缄默不语,走在纵横交错的路上,目光掠过周围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思之中,三岁时娘亲曾牵着她的手走过无数的阡陌小道、花街柳巷,扬起脑袋看着那红艳艳的糖葫芦,垂涎欲滴。   彼时,一切多么美好……   站在那座大气磅礴的丞相府面前,凤玖澜漫步向前,门口的工部尚书和几名侍卫早已等候在了一旁,此时见到欧阳旭和凤玖澜,正欲行礼,却被欧阳旭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凤玖澜独自走上台阶,夏日的凉风中夹杂着一丝青草的气息,她伸出双手,轻轻推开古朴而厚重的门扉,没有想到其它。   欧阳旭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那个身影,那扇门沿轴转动发出清幽无比的乐音,那声音绵长悠扬,还在继续着……   “澜澜,小心!”欧阳旭毫不犹豫地挣脱凤玖玖的小手,雪色的身影如风一般呼啸而过,吹乱了无数人的头发。   凤玖澜浑然未觉,直到一双手坚实有力地握住她的纤腰,牵引着她向外移去,刹那间一个大号的青花瓷罐从门上坠下,落地,碎成无数片,里边的液体四处飞溅,与原本湿润的土地亲密接触,那液体刹那间沸腾了!   欧阳旭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那是绿矾油,如果这些绿矾油全都泼到澜澜身上,她焉有活命?   凤玖澜整颗心都凉了,全身更是僵硬在了欧阳旭怀里,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注意到危险的来临是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让她觉得很熟悉,却又没有任何记忆。   “刘大人,发生这样的事,你不是应该给本国师一个解释!”欧阳旭一张脸阴沉得可怕,即便是炎炎夏日,这里的一方天地也仿佛被冻成了冰天雪地,令所有人心惊胆寒。   凤玖澜回过神来,凌厉的眸光掠过一旁腿脚发抖的工部尚书刘大人,还有几个随行官员,眼里闪过了一丝嫌恶。   “国师大人,下官真的不知道啊!”刘大人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不停地磕头大喊冤枉。 第四十章 凤玖澜pk凤家主(求收藏)   “你不知道?丞相府从选址、地基、设计、人员乃至最后的完工,都由你负责,现在你跟本国师说你不知道,那谁知道?谋害朝廷命官,可是死罪!”欧阳旭的声音仿佛极北幻灵山巅上吹袭而至的风,夹着冰雪一般的彻骨之寒。   几人一听,大惊失色,洛城之中,无人不知国师大人目中无尘,何时管这些俗事了?怎么今日……?   “国师大人,那只是意外。”过了好一会儿,工部尚书刘大人才冷静地解释一句,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是如何的颤抖。   欧阳旭原本冷峻的脸骤然出现了一抹柔和,笑意不达眼底,轻飘飘的话犹如缕缕清风拂过每个人的耳畔,“如果刘大人今日于丞相府前血溅三尺,本国师会回禀国君是个意外,不知刘大人意下如何?”   凤玖澜一言不发,被欧阳旭揽在怀中,她悄悄抬眸,凝视着这个男子完美无瑕的侧颜,她没有忘记那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紧张、担心,坚定……   还有不顾一切的守护……   无数的念头在凤玖澜的脑海里闪过,就在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情况下,她身形如风,一下子便揪起了刘大人的衣领,轻功施展,于鳞次栉比的屋舍上飞过,身轻如燕,如同风中孤鸿!   欧阳旭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澜澜会有此一举,拉着凤玖玖紧跟其后,一大一小两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都写满了困惑。   澜澜,你到底是谁?   四年了,他第一次想要去认真考虑这样一个问题,桃花西山里的邂逅、短暂的相守,他从未在乎过她是谁,他只知道,无论她是谁,都是他心尖上的人儿。   他曾想着,一路上与她相伴,带给她最盛大的美好,和她相守在平凡温润的时光里,看着她在紫罗兰花丛中惊鸿一舞,成长为最光艳璀璨的女子!   可是,她不见了……   再相见,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依赖着他的女孩儿,褪去了懵懂无知的目光,取而代之是犀利的锋芒,举手投足冷静、睿智,令人难以侧目!   工部尚书刘大人的声音中饱含惊恐,杀猪一般地响起,凤玖澜拉着他向那一座自己住了整整十四年的府邸走去,从未有一刻,她如此憎恨那里的一切!   凤府坐落于洛城最繁华的街道,拥有着五百年深厚底蕴的洛城凤府今日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很多百姓见到这一情况纷纷自发地围观了起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凤玖澜轻而易举地揪住刘大人的衣领,手臂使力,那一坨暗红色的“肉”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无比地向着那一扇紧闭的大门飞去,狠狠地撞击。   刹那间,厚重的门被撞开了,黑色的檀香木屑簌簌而落,声音震天,凤府之中上上下下几百口立刻被惊动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向着门口走来,为首的凤家主面色铁青,难看到了极致,手背上青筋突起,里边奔流的血液几乎要冲破筋脉!   洛城凤家,地位显赫,凤家先祖,与天璃始皇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汗毛功劳,凤家儿女才貌双全,男有王相之局,女主中宫之命,五百年多年来,天璃皇室十八名皇后中有十二名为凤家女儿,洛城第一望族,凤家当仁不让!   可是今天,这五百年来从未有过丝毫破损的大门竟然被人撞破了,那个无比显眼的窟窿落在凤家主眼中,格外刺眼,这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耻辱,是对门阀、对家族的藐视!   不报此仇,不雪其耻,愧对祖先,愧于天地!   凤玖澜站在离凤府大门十步之远处,徐徐抬头,那扇黑檀木门上方鲜红的“凤府”二字格外显眼,脑海中很多画面纵横交织成了无数的光影,那些记忆中本该消失的片段混乱地浮现脑海中,蚀骨的疼痛与落寞的绝望交替出现,一双眼睛早已蓄满了盈盈泪水,却被她倔强地逼了回去!   恍惚中,她看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凤府门口,身躯单薄的女子怀抱着一个仅有的小布包,怀着一个月的身孕,在那霜寒露重的夜晚里被逐出家门,转身回眸的那一刻,“凤府”那两个字是多么的刺眼,刺痛了她的双眼……   凤家主走出门外,脚下躺着的是工部尚书刘大人,此时奄奄一息,而凤玖澜却如同一尊绝美的玉雕般伫立前方,嘴角边带着嘲讽的笑意。   “安公子,这是何意?”凤家主强忍着胸口的怒气,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大发雷霆。   “明知故问!”凤玖澜冷声言道,眸光一低,看向地上早已被撞掉几颗牙齿的刘大人。   凤家主瞳孔一缩,骤然想起了一切,此时见到凤玖澜毫发无伤,而刘勋却如此狼狈,心中一惊,难道她知道了什么?这件事情除了自己只有刘勋知道,就是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乱说话!   “安公子虽为皇上钦点的丞相,可是未免太过放肆了!”凤家主衣袖一拂,眼中弥漫着浓重的雾霾,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敢公然与凤府做对,简直是找死!   凤玖澜步伐稳健,慢慢地靠近凤家主,接着在原地绕了一圈,环视着周围所有围观的百姓,不卑不亢,“呵呵,天下传言:不以凤氏为皇后,必以凤氏为宰相,丞相大选,凤家公子凤临飞落选,为了防止丞相之位落入他人手中,凤家主可谓煞费苦心!”   空气中铮铮飞扬的是她意味深长的声音,三言两语,句句铿锵,欧阳旭在凤玖澜的眼里看到了滔天的怒意,那本该不存在于她的眼中,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好似一幅卷轴,慢慢地拉开序幕……   “安公子不要血口喷人!”凤家主的手紧握成拳,这里围观的百姓不在少数,如果他指使工部尚书刘勋利用那座新建的丞相府神不知鬼不觉除掉安澜的计划暴露于所有人的面前,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凤玖澜来到了工部尚书的身边,腿在他身体上踢了踢,一双眼睛刹那间深邃到了极致,声音空灵,“刘大人,是谁让你在丞相府的门上放置一罐绿矾油?”      第四十一章 往事如烟(求收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生怕错过刘大人的一句话,绿矾油,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在现代也叫硫酸,遇水放热,可使清水沸腾!   凤家主的脸一下子变成了酱紫色,宽大的衣袍下一双手僵硬到了极点,想着刘勋可是他的心腹,断然不会出卖他!   工部尚书刘大人缓缓撑起身体,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凤玖澜,略微燥热的空气中经历了短暂的平静,只能听到人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刘大人双臂垂在地上,沾染着些许尘土,被磨破了的嘴唇无比艰难地颤动了起来,“是……是凤相……”   他的话虽然小声,却让围观的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样的答案在凤玖澜的意料之中,放眼洛城,只有凤家才有这样的动机!   现代顶级催眠博士,想要催眠一个没啥本事的走狗轻而易举!   “一派胡言,血口喷人!”凤家主没有想到刘大人竟然会这么说,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狠狠地瞪着凤玖澜,那目光如同鹰一般犀利,仿佛要将凤玖澜射出千百个窟窿!   凤府前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议论之声也越来越离谱,在这个仙云繁华之都,什么消息都藏不住,很快便引来了京兆府尹。   同来的还有宗政凌和凤晓珊,太子爷宠爱侧妃之名洛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日正陪着侧妃回娘家见岳丈,没想到竟然撞到了这么一档子事,一路上听到行人的议论,凤晓珊心里气得咬牙切齿,她虽然嫁入太子府,但却是凤家人,没有了娘家的庇佑,即便是嫁入太子府也不会有什么地位!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太子殿下,一定是那个工部尚书刘大人污蔑爹爹!”凤晓珊在众人的艳羡的目光洗礼下笑容愈发明媚,挽着宗政凌的胳膊,徐徐道。   终于,两人走到了凤府门口,当看到那一扇原本黑得发亮的门此时已经被撞出了一个窟窿,凤晓珊心中没有任何伤心难过,而是更加得意地瞅着凤玖澜,这个男人她早就看不顺眼了,长着一张和凤玖澜极为相似的脸,可是却比当年的凤玖澜更加自信优雅!   美丽,是自然的恩赐,而优雅,却是艺术的结晶!   “到底是怎么回事?”宗政凌沉着一张脸,渐渐靠近,冷声一问。   此时的百姓已经被京兆府尹通过军队遣散,百年沧桑的凤府门口,立着的人不过几十人!   凤家主对自家女婿越看越满意,有太子爷站在他这一边,就算是闹到了皇上那里,凤府也占理儿,他就不信通过这件事情扳不倒安澜那个讨厌的家伙,仗着有国师大人撑腰为所欲为!   欧阳旭慵懒无比地坐在一旁的石阶上,抱着凤玖玖在玩树叶,目光时不时瞅着那个暖阳下的少年,笑意温和宁静。   凤玖澜掀起一丝瑰艳无比的笑意,明媚如熠熠潋阳,刺眼夺目,她在原地转了个圈,将在场所有人都记在了心里,看着他们一个个锦衣华服,绫罗绸缎,她忽然想改变主意了,五千两银子算什么?丞相之位又算什么?如果她没记错,她娘亲留给她的银子足够她一世荣华了吧?   凭什么让凤府里的那些个人渣坐吃山空,自己费心费力帮那个老皇帝办事,还整天冒着掉脑袋的危险?   “十五年前,凤家主指使郑太医毒害杨家当时最有才华的长公子杨玥,一步登上相位,真是手段高明啊!”凤玖澜站在一侧,声音清澈如泉水叮咚,带着些许凉意。   不远处的野花在风中扭动着自己的腰肢,平添几分写意,然而仅是这样一句话却在凤家主心湖中激起了惊涛骇浪,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盯凤玖澜,仿佛要撕破她脸上完美无瑕的笑,脑海中万千念头一闪而过……   在场的人除了欧阳旭、宗政凌还有那个早已疼昏过去的刘大人外都是凤家人,尽管如此,凤家主还是忍不住手臂颤抖,微微抬起指着凤玖澜,过了好久好久,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这无比简单的字眼,在他口中吐出是如此的艰难,好似费尽了毕生之力!   那件事是他一生的秘密,他以为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死了,如今从眼前这个少年口中听到,怎能不让他惊骇?   “你不是猜到了吗?”凤玖澜抬起眸子,瞳如秋水,浅笑盈盈。   在场的人无一不露出困惑的神色,包括凤晓珊和宗政凌,凤府一侧的巨鼎里缕缕轻烟冉冉升起,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气味。   欧阳旭前一秒还在和凤玖玖折树叶,下一秒他柔和的笑容就立刻凝固了起来,玉白的手背上浮现浅浅青色的纹络,纵横交错成岁月的网,沉淀着凄凉的悲壮。   洛城第一望族家主老谋深算,一生宦海沉浮,要说他最大的秘密莫过于此,踩着自己结义兄弟的尸体,位极人臣!   从一开始的算计,到最后的成功,可谓滴水不漏,唯一没有算到的便是他当时仅有三岁的女儿,因为贪玩路过城郊一座破庙,撞破了他和郑太医的谈话……   据说,那夜之后,七步成诗的凤家三小姐一朝痴傻,一傻就是十一年……   欧阳旭放下软糯糯的凤玖玖,站了起来,漫步其中,云端高阳倾泻满地金光,将他雪白的人影衬得灼敛逼人。   澜澜,十五年前的那个人,原来是你……   想到了那个只有三岁的小姑娘,他好似嗅到了那久违的紫罗兰的气息,从时光的深处飘来,那是他一生中最难忘的气息!   那一夜,听到凤家主和郑太医那段谈话的人还有一个,那便是他,从冰天雪地的幻城来到天璃的他,为了躲避父君的天罗地网,他煞费苦心,伤痕累累却依然坚持着,只为脱离那个冰冷的牢笼!   他的父君修罗殿主手段通天,当时只有六岁的他绞尽脑汁,躲避了六日,与父君座下八大高手斗智斗勇,遍体鳞伤,可是,却依旧在第七日被父君找到。   犹记得破庙之中,他的父君仿若笼罩在一片金色的光晕里,居高临下,睥睨众生,他的身侧站着一个手持长鞭红衣如火的五岁小姑娘。      第四十二章 缘起,记忆成殇(求收藏)   “旭儿,你输了。”金缕华服的男子平静地道出这么一句话,身受重伤躺在地上的幼年稚童虽然气息微弱,可骨子里却装着不屈与骄傲的灵魂。   七日之约,因为虞纯,他失败了……   就在父君准备将他强行带回幻城之际,已经极度虚弱的他以一招雪飘人间重伤虞纯,当时的父君非常生气,一掌打在他的心口上,气息微弱的他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重重地撞在了断壁残垣上,鲜血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襟,艳艳如玫瑰,绽放在墙角。   那一晚,冰月当空,风声杳杳,恍惚中听到几缕乐音,时而缠绵,时而激越,时而低沉得如同黑夜里梧桐树叶的丝丝低语,充满着惊心动魄的绝望,不可名状的诡异忧伤,触摸着人的灵魂与心灵。   曲音袅袅,就像是一个绝望的幽灵在寂寂长夜里流下冰冷的眼泪,伴随着那淡淡的紫罗兰的气息……   奄奄一息的他根本没有力气睁开眼睛,只听到了一个缓缓的脚步声从他身边走过,轻到了极致,一抹轻纱拂过脸庞,遗留残香。   努力地睁开眼睛,修长的睫毛下一条眼缝若隐若现,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儿手中拿着一片绿叶,正轻轻地吹着这首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曲子,悠扬绵长,而他的父君怀抱着重伤昏迷的虞纯,灵魂仿佛沦陷在了悲伤的曲调中无法自拔。   ……   半是昏迷半是清醒的欧阳旭没有办法看清女孩儿的容貌,子时过,修罗殿主没能带走欧阳旭,依照约定,七日之期已过,欧阳旭从此不再待在冰天雪地的幻城修炼,长住仙云,记忆中一个模糊影子始终挥之不去,再醒来身边已然空无一人,庙宇被烈焰燃烧着,墙壁到处是焦土之色,还升起缕缕青烟。   他努力地张开手,其上躺着一朵紫罗兰,正娇艳无比地绽放着,从此,他爱上了紫罗兰,爱上了紫罗兰的气息。   他不知道的是,曾经有个女孩儿,在火光漫天里为他吹起了属于另一时空的死亡禁曲,以三岁幼龄,凭借着举世无双的术法催眠了一个顶级强者,脑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伤害,前尘往事尽忘,相门夹缝生存,遭受无数迫害委屈,沦为傻子……   那充满着痛苦和挣扎的一幕幕有些模糊,却仿佛胶片电影般放映在他的脑海里,越发清晰,欧阳旭徐徐抬起头,从他的角度看去,他的澜澜静立于中,精致的容颜绝丽倾城,神态静如湖水。   他垂眸敛住眸里的波光,心中低低一念,“澜澜,凤玖澜……这才是你的名字么?”   凤家主的瞳孔一下子紧缩了起来,整个人差点跌倒在地,幸亏身旁有朱姨娘扶着,头顶的方帽也因此而坠落,他的声音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你是澜儿……”   方才没有认出凤玖澜的人此时都纷纷大吃一惊了起来,再细看,那翩翩少年的气质与当年那个纤纤弱质的女子截然不同,一个灼灼风华,一个文静似水,但这一张脸还有着当年的影子,却犹胜过去!   “凤家主认出我了?我还以为凤家主久居高位,连我都忘了!”凤玖澜冷笑,声音里尽是凉薄。   朱姨娘紧张得牙齿都打颤了起来,凤玖澜那个死丫头回来了,她竟然回来了,那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自己当初找大夫诬陷她怀孕害她被逐出家门的事?   宗政凌没有想到今天和凤晓珊回到凤府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安澜……父皇钦点的丞相竟然是凤玖澜?难怪他总觉得这个少年看起来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原来是她……   “澜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凤家主不愧是凤家主,久居高位之人,很快便清楚了该怎么做,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了过去,准备拉起凤玖澜的手诉尽自己这些年来对她的想念之情。   谁知凤玖澜后退了几步,和凤家主拉开一个距离,眼底尽是疏离的神色,凤家主一下子尴尬无比,只好作罢,“澜儿,这些年你在外面受苦了吧?”   凤玖澜别过头,没有说话。   这时,在不远处呆愣的凤玖玖才回过神来,“咻”的一下飞起,撞到了凤玖澜的怀里,无比陶醉地唤着她,“娘亲娘亲……”   小奶包如同一个小麻袋一样挂在凤玖澜的胸前,这一幕极具喜感,令众人如坠云雾,这是什么情况?   只有宗政凌认出了凤玖玖,黑眸里尽是浓重的雾霾,难道说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臭丫头是凤玖澜当年生下的那个小野种?和这个风华绝绝的男人生的?只要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怒火滔天!   欧阳旭脚步轻移,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凤玖澜的身边,完全无视众人的目光将她揽入怀里,笑容倾华滟滟,“本国师觉得凤府人多,肯定腾不出地儿来给澜澜住,恰好本国师的女儿喜欢澜澜,想要认她做娘亲,所以澜澜住哪儿就不牢凤家主费心了。”   众人齐齐黑线,国师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听到欧阳旭说的前半句话,宗政凌心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原来那个臭丫头不是凤玖澜的女儿,只是国师大人的女儿喜欢她,想要认她做娘亲。   可是当想到了欧阳旭的后半句话,他的眉头就忍不住蹙了起来,凤玖澜和他有婚约,即使是当年她被诬陷未婚怀孕逐出家门,父皇都没有解除婚约,只是允许他娶晓珊过门当个侧妃,正妃的位置是凤玖澜的……   凤玖澜没有反驳欧阳旭的话,任由着欧阳旭轻轻抱着她,她知道这个男人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她背上未婚先孕的名声,虽然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但是她在乎小玖玖的感受,不希望别人因为她而看低小玖玖,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国师大人,澜澜是本太子的未婚妻,您这么做未免不妥!”宗政凌非常地不悦,即使他不要的女人也不能便宜了别人,是他抛弃凤玖澜的,她就该哭该闹该求着自己娶她,凭什么一转身就投入别的男人怀里,尤其是那个男人还比自己优秀,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宗政凌的话无疑间激怒了欧阳旭,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周围的一阵彻骨之寒,仿如三九寒冬,明明是炎炎夏日,那凝滞的空气却令人难以呼吸。   “凌太子,觊觎自己的师娘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本国师好心好意应国君之求教授凌太子和茗熙公主学业,没想到凌太子竟然罔顾纲理伦常垂涎师娘美色!”欧阳旭面容清冷,雪袖一拂,把怀里的女子抱得更紧了。      第四十三章 娘亲,野种是什么?(求收藏)   此话一出,凤玖玖都快要笑抽了,爹爹真是太厉害了!   凤府门口的很多凤家人下意识地低着头纷纷咳嗽了起来,企图降低自己无比卑微的存在感。   明明就是强词夺理,可是欧阳旭的话却偏偏把宗政凌压得死死的,他原本的理直气壮一下子就没了一半,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的一般,脸上又青又紫,垂在身侧的双臂上肌肉紧绷,显然气得不轻,腹诽:什么叫做他垂涎师娘美色?凤玖澜和他自小就有婚约,以后也必须嫁给他!   凤晓珊看到与自己成亲四年的夫君如今正和另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争一个女人,顿时醋意滔天,此时紧握双手,那涂有红色豆蔻的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无比愤恨地盯着一脸淡然的凤玖澜。   都是她,四年前她就横在自己和太子之间,她被逐出家门可是那个老皇帝还是不让自己做正妃,都是因为凤玖澜!   凤晓珊身着一袭粉色百褶绣花长裙,粉色的珍珠装饰其上,华贵中带着一丝清纯,可是心里却恨意难平,她这辈子和凤玖澜势不两立!   那个女人一出现就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凭什么连云端高华的国师大人也护着她,自己这四年都没见过国师大人碰过几个女人,现在竟然毫无顾忌地抱着凤玖澜,那眼神盛满了温柔与珍视,这一切让她嫉妒得发狂!   “澜澜,你真的和他……”宗政凌心中妒火滔天,一双黑眸紧逼凤玖澜,指着欧阳旭难以置信地问。   他还记得,很多年前那个紫衣潋滟的女孩儿总是喜欢追在他身后,柔柔软软地唤着他太子哥哥,每当看到他,她的脸总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两抹红晕,娇羞默默,眼里写不尽深情无尤。   可是今天,她却肆无忌惮地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目光澄澈而坦荡,嘴角牵起一个光艳的弧度,承载着不屑的神情,只要一想到昨晚在国师府里她和欧阳旭有可能做了什么事,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肺快要炸了!   凤玖澜好看的眉毛倏然一皱,对宗政凌这个过于亲密的称呼显然不适应,正准备开口说什么时,却被欧阳旭拦住了。   “凌太子,这也是你该问的吗?”欧阳旭很不高兴,就算是昨晚澜澜真和他有什么也轮不到宗政凌来质问!   “国师大人,只要父皇一天没有解除本太子和澜澜的婚约,她就一天是本太子的未婚妻!”宗政凌紧握双拳,毫不退让,这四年里他早就受够了欧阳旭的气,如今这个男人竟然还要横刀夺爱和自己抢女人,凭什么?   就这么一句话,带着浓浓的占有欲,凤晓珊好似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鲜红,可是属于男人可怕的占有欲,四年里他对她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她却从未看到过他对一个女人有如此强烈的欲望!   “太子殿下,您别忘了三妹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凤晓珊疾步上前,从后面搂住宗政凌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上,眼珠子一转,当着所有人的面戳出当年的这个事实,她就不相信国师大人会喜欢上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   此话一出,在场很多凤家人就都想起了当年这么一桩事情!   未婚先孕,是家族的耻辱,所以凤玖澜才被逐出家门。为了保全凤府及皇室的颜面,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守口如瓶,不许外传,洛城中的百姓们理所当然不知道其中过程曲折,只知道凤家嫡女目无尊长,忤逆父兄,不忠不孝,从此再不是凤家人!   凤玖澜神色淡然,并没有因为凤晓珊的话而愤怒,只是紧紧地抱着凤玖玖,在她眼中,是不是清白之身又有什么关系?小玖玖的父亲是谁不重要,只要不是宗政凌就行了!   最重要的是,他是自己的孩子,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是啊是啊,太子殿下何必为了个不清不白的女人与国师大人起冲突呢?那不值得啊!”朱姨娘手持玫红色的香帕,屁股一扭一扭从凤家主身边走过,来到宗政凌的身边。   她上下打量了一回身着男装的凤玖澜,满脸不屑,“澜儿啊,你也别怪姨娘不帮你,当年的事情是你自己造成的,想男人想疯了最后还带个野种回来,给凤府蒙羞,你让你爹爹的脸面往哪儿搁?置太子殿下于何地?”   朱姨娘的话说得义正言辞,句句在理,接着空气中经历了短暂的沉默,欧阳旭揽着佳人纤腰,一双眸子深邃如星空,当年澜澜离开了西山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玖玖一边数着自己的手指,好看的眉毛都拧成一撮了,他张开小手臂,拥着凤玖澜的脖子,垂下眼睑,小声地问,“娘亲,野种是什么?”   他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是却如同雨点一般打在凤玖澜的心上,一颗心好像缺失了一角似的,她抚着凤玖玖的脑袋,沉默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朱姨娘笑容媚到了极致,不知为何,看到凤玖玖和凤玖澜如此亲近,想不让人怀疑都难,她先入为主地认定了两人之间存在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于是歪着屁股走了几步,甩着手帕,眼睛一眨一眨,“野种,就是你呀!”   最后的那个“呀”字被她尖锐的声音拉得好长好长,凤玖玖粉嫩的嘴唇一下子弯成了下弦月,一双眸子水盈盈的,正想狠狠地骂一顿朱姨娘,谁知有人比他出手更快。   一阵罡风吹过,席卷着无数片狭长的绿叶,全都向着朱姨娘那一张一合的嘴里飞去,刹那间她的嘴巴里便塞满了树叶,想要呕吐却吐不出来,扑着厚厚一层粉的脸此时憋成了红色,无数香粉犹如墙壁上的灰一般簌簌而落,难看到了极点。   欧阳旭举重若轻,好似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从凤玖澜的怀里抱过凤玖玖,“不过是个妾室,也敢在这里侮辱国师府的小小姐,凤府的教养也不过如此!”   朱姨娘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看着欧阳旭那双与众不同的眸子,惊恐万分,她拼命地从自己嘴里扯出树叶,好不容易扯出一片,却割伤了她的嘴唇,鲜血直流。   “澜澜,我们走!有什么委屈,旭哥哥给你做主!”欧阳旭心想着他有好多事情要弄清楚,今天就先放过这群不知所谓的东西,他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不由分说牵着凤玖澜的手准备离开。   然而,转身的一刹那,身后却传来凤家主苍老的声音,“国师大人请留步!”      第四十四章 琼玖落沧江,必起惊天澜!   “凤家主还想说什么?如今澜澜可不是凤家人,四年前凤家主将澜澜逐出家门,从此她与凤府再无任何瓜葛!”欧阳旭先发制人,一阵见血点出其中关系。   他一点都不介意澜澜离开凤家,凤家有什么好的,比得上他好吗?   “这……”凤家主迟疑了一下,偷偷地瞟着站在一旁的凤玖澜。   过了好一会儿,他做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声泪俱下,“澜儿,就算你不念及与为父的感情,难道你连你娘亲也不在乎了吗?”   凤玖澜一下子愣在了当场,殷虹的唇瓣轻轻颤动着,喃喃自语,“娘亲……”   印象中的那个女子温柔似水,灼灼其华,总会在她玩累了的时候弯着腰为她拭去额头上的汗水,那是一个手臂上和她有着同样紫凤记的女子……   还记得她去世前的那一天,弄月阁中躺在象牙床上的女子奄奄一息,明明只是双十年华却无端地让人感觉到她的灵魂仿若要随风飘逝了一般,容貌绝丽的女子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从一个锦囊里掏出了一串紫色的手链,亲自戴在了她的右手腕上。   “澜澜,这是九珠链,答应娘亲,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弄丢!”   当时的自己只顾着惊讶这一串九珠链居然和前世玖澜家族的嫡传至宝一模一样,没有想到其它,榻上的女子抬起白皙的双手,无限眷恋地抚着她的脸,眸中泪光点点,“澜澜,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生命中宠你疼你爱你的男子,就将紫魂珠送给他吧……”   凤玖澜想到此处,眼泪滴滴滑落,打湿了欧阳旭的手背,那泪珠在暖阳下格外潋滟晶莹,她缓缓扭过头看着欧阳旭,神情淡然认真,“国师大人,无论如何,丞相之选,我感激你,但是现在,丞相之位对我而言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意义,我要它只是为了养活小玖玖罢了!”   这是凤玖澜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和欧阳旭说话,也是她第一次抬起头来细致观察身边的这个男子,容颜无暇,玉白胜雪,最令人难忘的是那一双异于常人的眸子,仿佛盛满了无数星光,璀璨到了极点。   欧阳旭是何许人?只稍凤玖澜简短的一段话,便能听出了她话中潜在的意思,他习惯性地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撩起她垂落耳际的一缕墨发,拥着她在她耳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低语,“澜澜,我知道你忘记了我们的一切,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值得我用生命去守护,早在总角之年,她就已经住进了我的心里,生根、发芽、成长……”   他的嗓音性感而低沉,凤玖澜有些不明所以,困惑地看着欧阳旭,一双秋水剪瞳里好似蒙上了一层雾气,欧阳旭轻轻地松开手,唇边掀起一抹干净到了极致的笑容,“澜澜,庚辰年八月十五,城南庙中,冰月高悬,冷露无声湿桂花,曲音浮动绕天涯……”   凤玖澜的思绪不由自主地拉远了,那些好似潜藏在记忆最深处的东西如同无声的默片般在脑海中交替上演,当她回过神来时,欧阳旭早已不在身边。   蔚蓝的苍穹上一顶白玉轿空悬,抬轿的是身着素衣的两男两女,衣袂飘飘,仙姿出尘,看得出四人轻功绝顶,而白玉轿里的人正掀起珠帘,如同绝世和氏璧般的容颜上渐渐浮现的是复杂至难以言传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旭才放下帘子,吩咐四人离开此地。   凤玖澜感觉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低下头来,只见粉嫩的凤玖玖扬着小脸,糯糯地说,“娘亲,爹爹说过两天再来看我们!”   “哦。”凤玖澜十分自然地将凤玖玖抱在怀里,她儿子扮起小姑娘来有板有眼的,像极了一只撒娇的小懒猫,十分可爱。   路过凤家主身边时,她想起了自己在凤府痴傻十一年时住的地方,皱起了眉头,然后轻飘飘吐出一句话,“对了,以后我要住弄月阁!”   朱姨娘一听到凤玖澜说的这句话,牙齿用力地咬着下唇,一双杏眼都快瞪成鱼泡眼了,弄月阁是什么地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年凤家主有六房妾室,没有正室,她们六人明里暗里斗个你死我活,为的就是这正室的位置。   可是好景不长,一个女子的到来便将这样的格局生生打破了。   那个女子,倾国倾城,红颜芳华;   那个女子,惊鸿一舞,风华绝代。   二十年前的洛城是属于那个女子的舞台,光艳如桃花,璀璨若星辰,在她面前,万千红颜皆成陪衬,无数英雄倾心相付!   可她最终却嫁入相门凤家,成为凤家主母!   她的名字,叫风沁妍。   风卷残云月满盈,沁华秋露夜里凝,高山流水终归去,妍手轻拨诉琴心。   风沁妍入住弄月阁,八个月后生下女儿,取名玖澜,琼玖落沧江,必起惊天澜!   当时凤府里很多人都曾怀疑过凤玖澜根本不是凤家主的亲生女儿,只因为风沁妍嫁入凤府没几天就怀了两个月身孕。一时间府里议论纷纷,可是那位刚刚成为凤府当家主母的女子唇角边却始终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淡然恬静,与世无争。   不出几个时辰,凤家主便以雷霆之势严令府中之人不准乱嚼舌根,自此以后,没有人敢再提起凤玖澜的身世问题,即便怀疑,也只能烂在心里。   个中原因,二十年来朱姨娘终于猜到了些许,风沁妍不仅才华横溢,最令人赞叹的是她的头脑,这个女人经商的头脑几乎无人能及,说是腰缠万贯也不为过,弄月阁里随便一个花瓶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可惜她死了之后,她的女儿便渐渐地被冷落,加上痴傻之症,在凤府里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   那些本该沉淀在时光深处的往事在朱姨娘的脑海中断断续续交替浮现,此时看着凤玖澜那淡然如尘的模样和秉性,越发觉得她的眉眼间像极了那个“惊才绝艳惊天下,容华倾世倾山河”的女子……   就在凤玖澜即将迈开脚步踏入凤府的大门口时,她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而尖刻的声音,“弄月阁是凤府里最好的阁楼,你不过是个被逐出家门水性杨花的女人,凭什么住凤府的弄月阁?”      第四十五章 澜澜的回忆(求收藏)   凤玖澜头也不回,隔空推开那扇被刘大人轰成一个大窟窿的门,徐徐走了进去,只丢给凤晓珊一句话,“就凭风沁妍是我亲娘!”   宗政凌无端被晾在一边,凤玖澜对他的态度再无四年前的痴迷,如今的她沉静得像是一汪湖水,再难掀起一丝微澜,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凤玖澜和欧阳旭的关系十分暧昧,那相依相偎的一幕十分刺眼。   凤晓珊好不容易拉着宗政凌回凤府,自然不可能就这样离开,她就是要让凤玖澜知道,她曾经喜欢的男人现在喜欢的是自己,只有自己才能配得上他!   而她凤玖澜,四年前争不过她,现在,更是什么都不是!   “太子殿下,晓珊很久没有回娘家了,今晚想在凤府住一晚,陪陪爹娘,你能陪晓珊一晚吗?”凤晓珊一双杏眼里写不尽柔情脉脉,温情似水,娇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乞求,给了宗政凌极大的满足感。   宗政凌目光幽幽,望着凤玖澜远去的背影,嘴角边牵起一丝邪笑,搂住凤晓珊的腰肢,低头在她鼻尖上轻轻一吻,“好。”   弄月阁地处东侧,一进门凤玖澜就拉着凤玖玖的手向弄月阁走去,凤玖玖头顶上插着一朵大红花,这时开得灿烂极了,他东张西望着这里的一切,感到十分新鲜,“娘亲,这里是你以前的家吗?”   “嗯。”凤玖澜停下脚步,蹲了下来,抬起手给凤玖玖擦了擦粉嫩小脸蛋上沁出的汗水,当她的衣袖擦出了一层胭脂时,某人华丽丽地震撼了一下。   来到弄月阁前,凤玖澜目视着门口的那一把锁,仿佛经历十余年风雨沧桑岿然不动,上面附着一层厚厚的尘土,遮住了那闪亮的金属色泽,同时也掩埋了无数属于那个女子的传奇秘密。   “小玖玖!”凤玖澜看着那把锁出神,忽然一唤。   凤玖玖心领神会,慢慢地走了过去,从自己的头顶上取下一枚簪子,开始往锁孔里插,可是他捣鼓了半天也没将这把锁打开,额头上的汗珠如同豆子一般大,小脸蛋通红着。   “这把锁真奇怪!”凤玖玖一边嘟哝着,一边诧异着,想来这天下间还没有他无法打开的锁,可是这……   凤玖澜眉头一皱,什么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伸手把凤玖玖拉了过来,右手轻挥,腕上的九珠链紫色愈发浓郁,紫焰飞扬,炙烤着那把多年来无人动过的锁。   果不其然,很快便听到精钢锁里“叮”的一声响起,锁落门开,凤玖澜徐徐走了进去,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最后一次进入弄月阁之际便是她娘亲离世之时。   后来她在城南破庙听到她那个便宜老爹和郑太医合谋毒害杨家公子的谈话,不小心被发现后,凤家主本想对她下杀手,但是那弹指一挥间狂风大作。   而那阵风,非同寻常。   凤家主和郑太医意识到了那阵狂风的蹊跷,连忙离开,她却留了下来,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亲眼目睹了一个身着华贵金丝袍的男人和一个男孩儿的谈话。   男孩儿长得很漂亮,尤其是那一张脸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好看,即便是身受重伤却依旧风华不谢,躺在地上,他的衣角被些许鲜血染红。   金缕华服的男人想要强行带走这个漂亮的男孩儿,但是男孩儿不愿意,宁死不屈,当时的他就像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鹰,虚弱的身体里住着强悍的灵魂,桀骜不驯,抵抗这命运之神的手,为自由头可破血可流!   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当看到那样一个不肯屈服的灵魂,她想到了自己,作为现代顶级催眠专家,她曾在玖澜家族的禁地中,承受着世界三大禁曲的乐音修习催眠秘术,在无边无尽的悲伤绝望氛围里浴火重生,成为玖澜家族中最年轻的天才!   在一定程度上,他们是同一类人……   或许只是这么一个单纯到了极致的念头让她飞花拈叶,黑色的夜空里流淌着忏魂曲冰冷的旋律,金缕华服的男人拥有着强大的意志力,前世今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是她不悔,玖澜从来不是一个害怕挑战的人!   费尽全力,她成功了,成功地将男人引入了自己所编织的幻境中,然而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脑部受伤,忘却一切……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她又怎么会阴差阳错地喝下了那头猪姨娘送来的慢性毒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终成了个痴傻草包三小姐呢?   想到这,凤玖澜有些困惑,小玖玖说了她身体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中毒的痕迹,可她明明就中毒很多年了……   凝神细想,唯一的解释便是她体内的毒在她没有记忆的两个月里被解掉了……   凤玖澜继续沉思着,直到凤玖玖扯着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推开弄月阁的门,走了进去,虽然尘封多年未有人踏足这个房间,但是里边依旧纤尘不染!   这个房间是弄月阁中唯一一个被上了锁的房间,风沁妍死后十多年来凤家主不知道找了多少能工巧匠企图打开精钢锁,却都以失败告终。   帝都洛城有什么风吹草动向来瞒不过天璃国君的眼睛,更何况没有人想要遮遮掩掩什么,所以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宫里。   头发早已花白的花公公手持拂尘,弯着腰向着御书房里跑,见到天璃国君连忙跪了下来,“皇上,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事不好了,说清楚!”天璃国君放下手中的朱笔,抬起头,眼皮一沉徐徐问道。   花公公这才抬起头来,断断续续着说,“凤……凤三小姐回来了……”   “什么?”天璃国君脱口而出,有些错愕,如果他没记错整个洛城里的凤三小姐只有一个吧?那便是凤家嫡女凤玖澜!   当年凤相自作主张将凤玖澜逐出家门,他曾一度盛怒,因为凤玖澜被逐出家门之后便失踪了,根本无迹可寻!   接着雪沧江大水,淹没了天璃的很多城池,他因此怒火攻心大病一场,为了解决水患,他才暂时将凤玖澜被逐出家门的事情压在一边,专心处理水患之事。   后来国师入朝,大殿之上治水十策横空出世,凤相和凌儿严格督工,才将水患解决。   朝野之上众志成城,为凤相说情,更兼其治水有功,功过相抵,他才没有因此降罪凤府,可如今……   天璃国君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食指与拇指摩擦转动着他拇指上的玉扳指,一双黑眸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花公公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凤三小姐便是您钦点的丞相安公子……”   天璃国君还没反应过来其中的关系,便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御书房门口处,身着华服的女子一脸失魂落魄呆若木鸡,她的脚下还溅满了一地瓷花……      第四十六章 天璃丞相,凤玖澜当仁不让!   花公公的话一字不漏的传入宗政茗熙的耳中,她绝美的脸上骤然出现了一抹惨白,嘴儿喃喃自语,“安公子,凤玖澜……”   她没有想到短短一天,昨日宣政殿神采飞扬的男子今日摇身一变就成了凤家三小姐,那个传说中的草包傻女,那么多年了她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人,结果那个人却是个女人,多可笑!   “茗熙,过来!”天璃国君自然瞧见了宗政茗熙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沉声一唤。   宗政茗熙穿着一身枚红色的锦缎,盛装的她显得格外雍容华贵,莲步轻移,裙摆飞扬,荡漾起丝丝涟漪,“儿臣给父皇请安。”   “快起来!”天璃国君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女儿了,如今看到她这伤心的模样别提有多心疼了,立刻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徐徐走了下去,将宗政茗熙扶了起来。   “父皇……”宗政茗熙把头埋在了天璃国君的肩膀上,声音有些哽咽,心里更是觉得苦,悲叹命运的无奈。   “茗熙,朕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如今的状况你也听到了,她是凤玖澜,不是昨天宣政殿上的那个浊世翩翩少年郎,皇家的女儿不愁嫁,所以你及早断了这不该有的念头吧!”天璃国君抚着宗政茗熙的后脑勺,眼中盛满了慈爱的光辉,意味深长地劝说着。   宗政茗熙闭着眼睛,一根一根的睫毛被眼眶里沁出的泪水浸湿了,抿着嘴唇连连点头答应,天璃国君对自己这个女儿向来寄予厚望,而她也从未让自己失望过,才华横溢,大方得体,她是天璃的骄傲!   此时,花公公哈着腰站在御书房门口,与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交头接耳,好似在谈论着些什么,接着那侍卫便递给花公公一封烫金信函,随后匆匆离开。   花公公眯着自己的老花眼一看,方知北霜国二皇子宇文霁出使天璃,已经到了离洛城最近的华州城了,不日就要进宫。   他按部就班恭恭敬敬地将信函呈上,天璃国君将宗政茗熙安抚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处理国事,拿着烫金文书,仔细瞧了几眼,屏退了御书房里所有人,独独留下一人——颜舒。   “颜舒,对于凤三小姐女扮男装参加丞相大选之事,你有什么看法?”天璃国君放下手中的文书,靠在龙椅上,目光掠过正在研磨一举一动端庄从容的女子,问道。   颜舒抿唇一笑,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优雅至极,进退有度,“颜舒不敢妄自揣度圣意。”   “但说无妨!”   颜舒在天璃国君身边伺候多年,掌文诰,很多事情天璃国君都是交给她来办的,对她也是格外倚重。   “谢皇上,颜舒以为凤三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可佩可敬,欧阳先生慧眼识珠,选出凤三小姐想必定有其道理!”颜舒不卑不亢,脑中梳理着自己的思路,徐徐道。   她洞察之力过人,发现自己说完这么一句话后国君紧皱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了,可见国君心中早有想法。   “不错,那依你之见,我天璃泱泱大国百官之首由一个女子担任,是否不妥?”老皇帝目光有些深沉,手指轻叩案上,叮咚直响,如扣心扉。   天璃建国五百余年,凤家是开国元老,也是唯一一个跟着先祖定江山后还一门兴旺到如今的氏族,势力盘根错节,皇室早有连根拔起之意,奈何其门阀底蕴深厚无与伦比,五百年来天下无数学子更是拜在凤家门下,成为凤府得意门生!   保家卫国靠的是武将,而天下舆论却是掌握在文人的手中,可以说,凤家掌握着天下舆论的方向!   “皇上,颜舒斗胆,依小可愚见,凤三小姐官拜宰相未尝不可,父亲大人曾说,十九年前凤相位居户部尚书时,曾挪用国库一百万两黄金,造成国库严重亏空,先皇震怒,欲降罪凤府满门抄斩,可是在最后关头一查竟然发现那一百万两黄金丝毫未少……”   颜舒旁敲侧击,这桩秘密如今知道的人已经很少了,颜舒的父亲颜振华当年还只是户部侍郎,官位在凤相之下。   老皇帝目光悠远,仿佛被丝线牵引一般移向天外,往事历历在目,直至今日他依旧不明白,凤相当年的的确确是挪用了一百万两黄金,而他手中也是证据确凿,凤相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弄出百万黄金填补国库?   别说是凤家,就是换做皇室,也没有办法在一天内筹集这么多资金!   如此雄厚的财力,即便是先皇也忌惮几分,一边拉拢凤家人,一边扶持别的士族门阀,与凤家成掎角之势,牵制凤家!   所幸多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如今的洛城早已不是凤家独大,皇室之下,凤、杨、颜、赵四大家族鼎立,支撑天璃百年!   “颜舒,凤玖澜就是安澜的消息如今恐怕已经传遍了洛城的大街小巷,百姓想必都在观望着皇室的一举一动。”老皇帝神色淡淡地推测着,话到此处,他顿了顿继续吩咐道,“拟一道圣旨,天璃丞相,凤玖澜当仁不让!”   老皇帝一锤定音,深沉而有力的话语中带着难以质疑的威信。   “是。”颜舒嘴角牵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这样的结果,在她意料之中,凤玖澜是凤家嫡女,重用她一方面可以平息天下文人“不以凤氏为后,必以凤氏为相”的百年舆论。   另一方面,凤玖澜在凤家不受宠,拉拢她并借她的手打压凤家,一举两得!   科举从来没有明确规定不许女子参加,只不过千年来女子参加科举并录用者少之又少,封王拜相者更是前无古人!   颜舒每每思及此处,对凤玖澜多了几分好奇,印象中那是一个胆小怯懦整日只知在太子身后追逐的花痴,然而想起殿试那一日的安澜,时而神采飞扬,时而静雅如画,时光仿佛在她眼中打磨成了静如湖水的美玉,惊艳了多少闺中女子的眼!   每每思及此处,颜舒的心中蓦然升起了一阵道“寒光出鞘,谁与争锋”之意!      第四十七章 横刀夺爱?(求收藏)   国师府中景色如画,欧阳旭一回到了府中,想起了今天在凤府门口的所见所闻,向来以云淡风轻著称的他微微蹙眉,吩咐南瓜,“南瓜,给本少主把澜澜从小到大的事情全部查清楚,一件都不许放过!”   南瓜一听,有些惊愕,欧阳旭见状才解释了一句,“凤府三小姐凤玖澜的事情。”   “是。”南瓜腹诽,少主对澜小姐可真是长情!都四年了,还没把人家忘掉!想着当初在幻城,纯公主每天都黏着少主,少主也没有喜欢过她……   欧阳旭深知南瓜办事的效率,这会儿坐在书桌前,随手拿起一本书,里边还夹着凤玖澜的一张画像,画中女子趴在桌子上看着满桌食物眼睛亮如星子,十分可爱。   他静静地看着那张书签出神,再和如今的凤玖澜对比,发现他的澜澜长高了,以前的澜澜娇小玲珑、单纯如纸,现在的她好似多了些许妩媚,举手投足更添几分优雅。   欧阳旭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细细勾勒,寥寥几笔,心中之人神态活灵活现,宛如就在眼前。   一轮明日渐渐西斜,将整座国师府笼罩在橘红色的光晕里,写意如画。   欧阳旭从屋子里出来,向门口走去,一路上在无数花草树木间穿梭着,忽然看到树上挂着一串又一串红色的水果,他想起了在西山时凤玖澜好像很喜欢吃这种酸酸甜甜的果子,于是摘来了一片大荷叶,包裹着那些艳红的一串串果子。   接着步履轻盈向外走去,果然不出他所料,只是一个下午,大街上就传遍了凤玖澜女扮男装参加科举拿到丞相之位的消息。   欧阳旭一笑置之,向着凤府走去,他本想过两天再去看她,可是当他得知宗政凌竟然要在凤府住一晚的消息时,他的心里蓦然涌起一丝不高兴,四年前他就知道澜澜心里住着一个太子哥哥,竟然还拿他和她的太子哥哥比美,真是太讨厌了!   澜澜是凤玖澜,那么和她有婚约的便是天璃太子宗政凌,那个资质低下毫无慧根的凡夫俗子!   想到这,欧阳旭越来越不明白,他的澜澜怎么会喜欢上那种歪瓜裂枣朝三暮四的烂男人?真是太没眼光了!   很快,欧阳旭便走了凤府门口,凤家果然是洛城中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那扇被凤玖澜打破的门只是一个下午便被修好了,与之前无二。   守在门口的下人没有一个不认识欧阳旭,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极好辨认,除了凤玖玖之外,没人跟他长着同样颜色的眸子。   “见过国师大人。”下人们纷纷行礼,这位国师大人地位尊荣,即便是皇上也敬其三分,自然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够得罪的。   “起来吧!”欧阳旭的神色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话音飘渺如流云,转瞬即逝。   他迈步前进,开门见山,“本国师要找凤三小姐!”   老管家一听到欧阳旭来了急急忙忙从里边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国师大人,今日太子爷陪着大小姐回府,如今正在用膳。”   欧阳旭一听,正在用膳?那澜澜也在吗?   “那三小姐呢?”欧阳旭正色一问,他关心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宗政凌那头猪在干什么他才管不着呢!   “三小姐也在用膳。”老管家规规矩矩地回答。   欧阳旭眼珠子一转,想到宗政凌那个不怀好意的家伙会在饭桌上觊觎凤玖澜,他的眼中就浮起浓浓的雾霾,“带路吧!”   老管家面色有些苍老,毕恭毕敬地领着欧阳旭向主屋走去,一路上花团锦簇,沐浴在晚霞的夕照中,终于来到了屋子前方,欧阳旭目光穿越门扉,直抵凤玖澜,只见她正盛着一碗汤给可爱无敌的凤玖玖,眼底写不尽温柔和煦。   “太子爷、老爷,国师大人来了。”老管家走了进去,对宗政凌和凤家主作揖,禀报道。   一顿饭才刚刚开始,就迎来了这位天璃尊贵无匹的国师大人,凤家主眉开眼笑,国师大人住在国师府里,极少出门,多少名门望族想要巴结都巴结不上,这会儿他竟然亲自驾临凤府,这对凤府而言,可谓蓬荜生辉!   “不知国师大人来凤府所为何事?”宗政凌在凤家主开口之前抢先问道。   虽说有些不礼貌,但他身份尊贵,更兼是凤府的姑爷,因此没有人敢训斥什么,可是欧阳旭不同,这个男人拥有着令天下男儿望而却步的一切,他的眸光始终停留在那一个人身上,仿若跨越生死和时间,直达彼岸。   “凤府何时成了凌太子的后花园了?难不成本国师来凤府还要向凌太子禀报?”欧阳旭对他从来就没有好脸色过,知道了他和凤玖澜的关系后更是戒备非凡。   宗政凌一下子被堵得无话可说,握着筷子的手青筋凸起,差点将那竹筷捏断,咬牙切齿,“本太子的意思是,国师大人身份尊贵,不食人间烟火,世俗之地何时入得了国师大人的眼?”   欧阳旭没有再理会宗政凌的讽刺,对凤玖澜妖孽一笑,缓缓走过去,和凤玖澜硬是挤在了一张椅子上,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纤腰,嗓儿低沉而性感,“澜澜,我还没吃晚饭!”   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大胆而不顾礼教,当真是前无古人!   凤玖澜一下子愣在了当场,因为身旁男子的话煦暖如梦,就像是一壶埋藏多年醇郁的美酒,吞吐间令人心醉神往,此时的凤玖玖已经卸掉了他那无比“华丽”的女装,穿着月牙白的小袍子,脸蛋粉嫩粉嫩的,十分可爱。   “小玖玖,你怎么穿成这样?”欧阳旭挑眉,打量着凤玖玖,问道。   某小孩亲昵无比地抱着欧阳旭的脖子,声音清亮如泉水,“爹爹,我这叫女扮男装!”   “……”某国师黑线了一下子,接着便把凤玖玖从凤玖澜的身上抱到自己怀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此时的行径是多么惊世骇俗,“澜澜,我渴了,你喂我吧!”   凤玖澜手一僵,再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如同箭矢一般扫向自己,玉白的脸情不自禁地红了起来,这一幕在宗政凌和凤晓珊眼里格外刺目。   凤晓珊心里嫉妒得发狂,她嫁给宗政凌几年里,宗政凌虽说对她很好,可是和欧阳旭对凤玖澜的处处维护处处宠溺相比,那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国师大人,请自重!”宗政凌一张脸别提有多阴沉了,恨欧阳旭“横刀夺爱”,恨凤玖澜的“欲拒还迎”……   “本国师不重,无需自重,倒是凌太子需要自重,凌太子与凤大小姐情投意合,当年为了在一起排除万难,此等情意可昭日月,还望凌太子不要见异思迁才好!”   欧阳旭皮笑肉不笑,或许他的澜澜反应迟钝看不出,他可不是瞎子,那个贱太子看着澜澜的眼神分明就是想占为己有,享齐人之福!   “澜澜是本太子的未婚妻,当年沁姨与父皇亲自定下,白纸黑字,难道国师大人要横刀夺爱吗?”宗政凌这一次是彻底被激怒了,原本隐藏在他心底的怒气一触即发,蔓延成了熊熊烈火!   屋子里刹那间静了,只余下宗政凌那近乎咆哮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第四十八章 长得像猪(求收藏)   凤晓珊顿时尴尬到了极点,恨不得钻到地洞里,她本来留下宗政凌是为了向凤府里所有人彰显她身份的贵重,然而此时却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一时间面红耳赤。   凤府人丁兴旺,这一辈的小姐可不止她和凤玖澜,凤家主有五个女儿,明争暗斗多年,此时正在一旁幸灾乐祸!   “横刀夺爱?凌太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澜澜是你所爱吗?和自己未婚妻的姐姐暗生情愫,暗通款曲,凌太子与凤大小姐的婚事在当年可是洛城一大佳话呢!”   欧阳旭无视宗政凌的咆哮,连夹带棒毫不示弱,他的从容淡然与宗政凌的气急败坏相比,孰优孰劣,不言而喻。   凤晓珊羞愤难当,当年她嫁入太子府,羡煞了洛城多少名门闺秀的眼,这几年里自己过得更是如鱼得水,唯一的不足就是自己的肚子至今还没有消息……   “你……”宗政凌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却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此时的他第一次觉得欧阳旭那和煦如春风的笑容是如此的刺眼,而他怀里的女子一言不发,旁若无人地在喝鸡汤,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从前的凤玖澜从来不会这样,自己的一举一动总能牵起她的喜怒哀乐,自己微微施舍的体贴总能让她感到无比满足,否则当年在桃花山她又怎么会因为自己一句话而……   当年情景乍然浮现在宗政凌的脑海里,他瞳孔骤然睁大,目光游移在欧阳旭和凤玖澜之间,难道他们……?   “澜澜,本太子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他?”宗政凌站了起来,目光幽深得如同一汪深潭,定在凤玖澜身上,屈指指向欧阳旭,沉声一问。   这话一出,饭局之上众人神色各异,凤晓珊放下筷子,一双眸子里秋水盈盈,她轻轻地扯着宗政凌的衣袖,声音有些呜咽,泫泫欲泣,“太子殿下,难道您忘了当初对晓珊的承诺?”   她记得,他曾信誓旦旦地对她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凤玖澜进门,娶那样不学无术的女人过门简直就是脏了太子府的门槛!   他曾纵容她欺负凤玖澜、陷害凤玖澜,为她掩饰、为她遮风挡雨!   那时,他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着无边的宠溺,可如今……   凤晓珊抬眸睨了一眼宗政凌,只觉得自己身边男子一张俊颜愈发冷酷如冰,一颗温热的心好似沉入了无边无际的冰河里。   “晓珊,男人三妻四妾天经地义,更何况是本太子!”   宗政凌这话说得理直气壮,越是看到欧阳旭和凤玖澜坐在同一张椅子上“恩恩爱爱”越是觉得胸口被无边的怒火灼烧着,此时凤晓珊的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可……可是你说过只喜欢我一个的……”凤晓珊泪眼朦胧,愈发委屈了起来,手中粉帕拭泪,当真是我见犹怜!   凤玖澜嘴角边浮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这一幕在她眼中就像是一场排练已久的戏,再也无法在她心里掀起一丝微澜,宗政凌没有想到凤晓珊竟然会这么说,一时间无比懊恼,“晓珊,你向来知书达理,持家有道,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事?”   凤晓珊在听到宗政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时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煞白,手指冰冷而僵硬,轻摇着头凝视着这位和自己朝夕相处四年的男人,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曾经告诉她绝不娶凤玖澜的男人如今竟然为了那个贱女人责备自己!   凤家主一言不发,静观其变,宦海沉浮多年的他早就炼成了一双火眼金睛,如今的凤玖澜可不是当年那个傻女草包,况且皇上至今还没有解除她与太子的婚约,如果能够将她嫁到太子府去当太子妃,那么对凤府无疑是一大助力!   皇上百年之后,若是太子登基,那么他就是天璃名正言顺的国丈!   朱姨娘咬着嘴唇,恨恨地盯着凤玖澜,这个臭丫头真是命硬!她怎么就不去死呢!   “太子殿下,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晓珊与您……”朱姨娘努力地挤出一抹和颜悦色的笑容,企图为凤晓珊出头,谁料话还没说完,一个尖锐的女声就响起了。   “朱姨娘,大姐嫁给太子殿下不过四年,哪儿来的十年修得同船渡?更别说百年修得共枕眠了!”凤家二小姐凤晓云冷不丁讽刺了一句,言外之意便是说朱姨娘不懂装懂。   “就是就是,没念过几个字的人还在那里装大家闺秀,连这种俗话都用错,真是笑死人了!”李姨娘跟着自家女儿唱双簧,她身着枚红色的牡丹裙,手持一把蒲扇,扇面上的画极为精致,看得出是个风雅之人!   朱姨娘出身不好,只是个乡野村姑,二十多年前凤家主奉命南下,途中遭遇刺杀,朱姨娘当时收留了他,在一个月里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瞬间点燃,后来朱姨娘怀有身孕,大着肚子不畏艰险毅然北上,来到帝都洛城。   当时的凤老爷子差点被气死,朱姨娘在凤府门口跪了三天三夜,昏了过去,凤家主最终不忍心,将她接进了凤府,再后来朱姨娘生下了一双儿女:凤临飞和凤晓珊,凤老爷子才松口勉强允许凤家主娶朱姨娘当个妾室。   因此,在凤府众多女眷中,朱姨娘出身最差,如果不是抱上了凤家主这颗大树,如今充其量也就是个乡野农妇,凤家主后宅里的那些个姨娘们自然最看不惯她,更因为她生的是长子,在凤府里颐指气使,仗着自己对凤家主有救命之恩,挟恩以报,众人早就恨得牙痒痒,一只野麻雀也妄图登楼望月?   当年风沁妍目空一切,对她们的态度冷然疏离,她们无话可说,谁让人家是正室人家有钱连皇上都喜欢人家呢!可是朱姨娘算什么东西也敢对她们呼来唤去?   当年风沁妍当家的时候好歹她们每个月领的月钱都不少,哪里像如今朱姨娘这般吝啬?果然是乡下的破落户儿,没见过大世面!   众人七嘴八舌挤兑着朱姨娘,这时,薛姨娘扶了扶自己头顶的簪花,笑容妧媚到了极致,可是一张嘴巴却仿佛淬了毒一般,凉薄无比,“朱姨娘,姓朱,不能长得也像猪啊!”      第四十九章 一朝心动(求收藏)   “噗……”薛姨娘这句话一出,饭桌上一片笑声轰然而起,有人拍案叫绝,有人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更有人把刚喂到嘴边的肉一下子弄掉到了碗里……   就因为说了这么一句话,朱姨娘就成了群起攻击的目标,脸色乍青乍紫,气得牙齿打颤,头顶上的发髻微微乱了,欧阳旭略微无语,拿起凤玖澜手中的汤匙,毫无顾忌地舀起鸡汤往自己嘴里送,气得宗政凌对他一瞪一瞪的。   过了好一会儿,宗政凌冷声咳了一下,饭桌上才安静了下来,他目光灼灼,凝视着坐在自己对面安然自若的女子,恨不得撕碎她那淡若流云的脸,“澜澜,我在问你话!”   凤玖澜这才将自己的脑袋从饭桌上抬起来,眼皮一翻,“太子殿下,你也太自……”   “太自以为是了,澜澜自然是喜欢本国师的,否则又怎么会任由本国师抱着呢!”   欧阳旭反应灵敏,一下子就截下了凤玖澜的话,铁壁一揽,头一低,他那性感而瑰艳的唇时不时擦过凤玖澜的耳廓,那黑檀木椅上一男一女容华似月光般美好,此时正无端氤氲起一丝暧昧到了极致的气氛。   凤玖澜没有想到自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抢白,下意识地用手胳膊肘推了推欧阳旭,神情有些别扭,这个男人好生讨厌,和他认识才一天多一点,就如此自来熟,跟她说的话更是莫名其妙!   “国师大人,澜澜不喜欢你,否则又怎么会如此抗拒你呢?”宗政凌对凤玖澜观察得细致入微,连她脸上一点细微的神情都没有放过,嘴角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挑衅反问。   凤玖澜心中默默告诉自己,她不喜欢欧阳旭,同样也不会喜欢宗政凌,她在乎的人只有小玖玖一个!   九珠灵阵起,时空转,天地移,当她呱呱坠地成为凤家嫡女凤玖澜时,她的生命里只有一个人真正对她好,那便是她这一世的母亲!   可惜那温馨恬淡的日子不过三年,那个惊才潋滟灼灼其华的女子撒手人寰,留下她一个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没多久她便在那个冰月高悬的夜晚脑部重创,沦为了傻子,过了十一年猪狗不如的日子,如果不是因为小玖玖的到来,如果没有四年前城隍庙里的那场大火,或许如今她依旧是那个草包!   凤玖澜垂下眼睑,敛住她墨玉似的眼珠子,不知那双秋水明眸此刻荡漾着怎样的波光,欧阳旭轻轻地抚着她泼墨般的长发,仿佛是在为一只可爱的鸟儿整理细羽。   “凌太子难道不知道打是情骂是爱吗?澜澜这是害羞才和本国师闹别扭,凌太子未免想太多了!”欧阳旭对宗政凌没有好话,心中想着,他的澜澜才不会喜欢宗政凌呢!他的澜澜喜欢的肯定只有他一个,否则当初又怎么会送给自己珠子呢?   在天璃,女子送给男子珠子,代表着圆满的爱情,代表着交付真心,以命相酬!   “够了!”凤玖澜只觉得耳朵嗡嗡响,心里更是乱成一团糟,连吃顿饭都不得安宁,她手中竹筷被她有力地摔在了桌子上,从欧阳旭腿上抱走正津津有味啃鸡腿的凤玖玖夺门而出!   凤玖玖嘴巴手指一片油腻,待他反应过来后凤玖澜已经到了屋子外边,他很没形象地用自己的油爪子抱住凤玖澜的脖子,“娘亲,你怎么了?”   娘亲脸上的神情怪怪的,从来就没有见过娘亲这么奇怪过,好像有心事,可是却闷在心里什么也不说,要知道这几年里娘亲对他可是无话不谈的,小玖玖一下子幼小的心灵受伤了,眉毛都成了川子形。   凤玖澜抱着凤玖玖坐在了小路旁的石阶上,目光杳无焦距,直到凤玖玖用小手捏着她的脸才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瞅着凤玖玖这张小脸蛋,万分纠结,腹诽:怎么就长得那么像那个臭男人呢?   凤玖玖是个典型的吃货,同时自己也烧得一手好菜,一顿饭没吃完就被凤玖澜抱了出来,心中无限怨念,还有好多东西他没来得及吃呢!   “小玖玖,你说你为什么长得那么像他呢?”凤玖澜捏着凤玖玖的小脸蛋,喃喃自语。   一听到凤玖澜的话,某小孩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脱口而出,“谁?长得像谁?”   某小孩的脑袋就差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巡视着周围所有人,寻找他娘亲口中所说的那个“他”了,只听凤玖澜嘴角一抽,无语道,“就那个臭男人、老神棍啊!”   “……”凤玖玖一下子内伤了,一个鸡腿瞬间从他嘴巴里掉出来,滚到了地上,被一只白色的小狗狠狠“蹂躏”着,某小孩一边无限心疼鸡腿,一边默默吐槽:娘亲啊娘亲,我一看到你口中所说的老神棍就觉得自己是他的种,看我纯洁的大眼睛就知道了。   不过这些话凤玖玖是不会拿出来和凤玖澜说的,他给自家娘亲顺了顺毛,然后安抚道,“娘亲,你放心好了,我以后再也不扮演女人勾引那个老神棍了,我不和你抢臭男人还不行嘛!”   “……”这下轮到凤玖澜黑线了,什么叫做和她抢臭男人?那个臭男人怎么样关她什么事情!   凤玖澜怀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包子,坐在白色的石阶上,身体向后倾斜,与地面成四十五度,一张淡雅不失妩媚的脸微微扬起,看向蔚蓝天际上飘渺无踪的流云,在繁花似锦的花园里,那一道潋滟的紫霞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不知惊艳了谁的眼,温润了谁的时光,鲜艳了谁的如歌岁月?   几个时辰前欧阳旭的话无孔不入地飘入耳中,让她平静已久的心湖无端地掀起了滔天巨澜,只是当时的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绪深藏在了那云淡风轻的笑容里。   “庚辰年八月十五,冰月高悬,冷露无声湿桂花,曲音浮动绕天涯……”   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儿,是他么?   琥珀色的眸子总能让人想起醉人的月光,写不尽风情与烂漫,记忆中的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蛋和现在这张如玉脸庞渐渐交叠在一起,从在宣政殿上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自己一颗心动了……   在自己措手不及的时候动了,不仅是因为他长得一双和小玖玖一模一样的眼睛,更因为心中一个模糊到了极致的影子正慢慢地清晰了起来,白玉座上的他高华里生出几分慵懒的散漫,冰冷中饱含炽热的深沉……   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自东边传来,惊醒了凤玖澜的梦,她扭过头,黄昏的风将她的墨发吹起,在空中划开一道墨色的锦,映入眼帘的是老管家饱经风霜的脸,此时正弯腰禀报,“三小姐,颜女官奉命传旨,请小姐到主屋接旨!”      第五十章 仙云论剑(求收藏)   “知道了!”凤玖澜点了点头应答一声,印象中这位老管家是凤府里唯一一个在她母亲离世后还关心着她的人。   凤玖澜不会知道的是,在她拖曳着一袭淡紫色的紫霞锦离开花园时,葱葱郁郁的蔷薇花丛后一个雪衣华服的男子绝地而起,轻轻拨开面前的绿叶,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叹息。   主屋里颜舒早已等候多时,于公她是老皇帝身边的红人儿,于私她跟宗政凌和宗政茗熙私交甚笃,对人既不疏远也不过分亲近,人缘很好。   凤玖澜的目光穿过门扉,远远地向里边看去,凤府的人正排成两排,中间空出一条道,就连宗政凌和凤晓珊也退到了一边,凤玖澜心如明镜,摆出这样的阵势,不是老皇帝亲临就是圣旨到。   她早就放下了凤玖玖,脚步虚移,叫人看不清她的身法,只觉得她的速度很快,就像是一抹紫霞从天边倾泻而下,风华潋滟。   在她打量颜舒的同时,颜舒也在以一种探究的目光再次审视着她,昨日在宣政殿上见到的凤玖澜是男装,宛如一块从未雕琢的璞玉,有勇有谋,智慧非凡!   而今日黄昏的她身着女装,整个人从内而外透着一股凌厉,眉宇舒展,哪里像是传言中那般胆小怯懦连自己未婚夫都拱手让人的废物草包?就是洛城数一数二的美女凤晓珊站在她身边,也失去了最光艳灿烂的颜色。   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水枯明珠出现,云散皓月当空,说的就是这样的女子!   “颜女官。”凤玖澜和颜舒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清声一唤。   颜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起了圣旨,从身边的粉衣女官手中拿过,环视周遭所有的人,清了清嗓子,“凤家嫡女凤玖澜接旨!”   凤玖澜一动不动,宛如一座绝美的雕塑!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圣旨到不是应该跪下接旨吗?可这……   凤家上上下下的人早已跪在了地上,就连宗政凌都无一例外地跪了下来,因为皇室权威不容冒犯!   凤玖澜嘴角边掀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不说话,颜舒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形,有些不明所以,想来她在皇宫里当差多年,很多圣旨诏书都是由她起草颁发的,可是却从未遇到过见圣旨不跪的人,除了国师府里的那个男子之外……   “凤玖澜,见圣旨不跪,你是想造反吗?”凤晓珊好不容逮住了凤玖澜的错处,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在一室寂静中训斥起凤玖澜来!   凤玖澜无视凤晓珊的指责,脚步渐渐前移,与颜舒平视,毫无惧意,如斯强大的气场,让府里的人腿都软了,静立于主屋中央的女子,此时就像是一个女王,俯视着芸芸众生。   “凤三小姐,见圣旨如见圣上,亵渎圣旨是死罪!”颜舒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声音平稳而有力。   空气中经过了短暂的岑寂,倏然,凤玖澜笑了,那笑容如珍珠出水静湖上荡开的涟漪,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巴掌大的青玉牌,“仙云大陆,五国鼎立,三年一次的仙云论剑于天下第一峰举行,前年三月,春暖花开,小可有幸险胜北霜第一高手冷玥寒,问鼎桂冠,青玉牌为证!”   话音铮铮飞扬,携着贯穿九霄直上云天的魄力,气势逼人,令颜舒都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作为老皇帝身边的司笔女官,见多识广,对仙云论剑自然不会陌生,那是天下英雄角逐的盛会,每一次各国都会派出最有实力的勇士参加,而且年龄皆在十八岁以下,前三名授青玉牌,来往五国畅通无阻,见君不跪!   前年的仙云论剑,更为神秘,众人皆知北霜第一高手冷玥寒是最有可能拿下第一的人,然而最终却败给了一个蒙着面纱的神秘女子,引天下英雄无数香艳遐想。   神秘女子取走青玉牌后消失匿迹,两年来再也没有出现在天下人的面前,那翩若惊鸿的身姿,那灵动似水的眸子,不知成了多少男人心中可望而不可即的梦中情人!   随着凤玖澜手中的青玉牌落在黑檀木桌上,发出一阵珠玉佩鸣之声,众人的心跳好似停止了一般,悄悄地抬起头仰视着这名光艳灿烂的女子,很多人的额头早已沁出了滴滴汗珠。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颜舒也忍不住手抖了几下,那圣旨差点就掉在了地上,凤玖澜目光深邃得像是一汪寒潭碧水,“还要我跪么?”   “颜舒不敢,请凤三小姐接旨!”颜舒低下头,将圣旨递给凤玖澜。   凤玖澜唇角更见柔软,单手接过圣旨,打开看了一眼,然后丢给凤玖玖,让他用来擦拭那油腻腻的小爪子,那一幕当真是震撼所有人的视觉神经。   凤玖玖嘿嘿一笑,心安理得,擦完了手,才转着眼珠子目光幽幽看一看那圣旨的内容,忽然他眼睛一亮,赞叹着说,“哇,娘亲居然是丞相耶,那是不是每个月都有五千两银子给我买鸡腿儿吃?”   “……”欧阳旭一走进主屋就听到凤玖玖这句话,一下子和凤府里那群跪在地上的人一样黑线了,这就是他的宝贝乖儿子?怎么这么能吃?   凤晓珊听到凤玖玖的话别提脸色有多难看了,没有想到凤玖澜都回到凤府了,那个老皇帝知道她是女儿身,还让她担任丞相,难道就不怕天下学子怨声载道吗?   宗政凌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本以为父皇知道了凤玖澜的身份会迫不及待将她许配给自己,谁知竟然出了这样一茬事儿!   竟然还能当丞相?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的父皇了!   欧阳旭施施然从外边走了进来,若有所思地站在了凤玖澜和宗政凌之间,隔绝两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对颜舒缓缓道,“请颜女官转告皇上,关于丞相府的修葺事宜,本国师一定会亲自督工的!”   “是。”颜舒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凤玖澜,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位国师大人和凤玖澜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那位传说中的国师府的小小姐此时女扮男装,和凤玖澜更是分外亲昵。   “凤三小姐和国师大人很熟吗?”   终于,颜舒忍不住问了出来,这是她心中的疑惑,从昨日宣政殿国师大人见到凤玖澜开始,她就觉得国师大人脸上的表情分外丰富多彩。   “是!”   “不是!”   截然不同的两个回答几乎同时响起,看似处处不对头却又默契十足,凤玖澜秀眉一拧,显然对欧阳旭和她唱反调很不满意,“国师大人就像是那天上的神祗,如何会和我很熟?简直是笑话!”    第五十一章 落英缤纷里的旖旎   “澜澜,我们真的不熟吗?”欧阳旭故作好奇宝宝状,旁若无人地拉过凤玖澜,十分“天真”反问道。   他灼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脖颈间,痒痒的,让她忍不住耳根子一烫,想要急切地逃离,如斯暧昧温醇的话语让她羞恼到了极点,因为她在欧阳旭的眼中,分明就看到了一抹毫不掩饰的戏谑之意。   “国师大人和澜澜男未婚女未嫁,如此一举未免有损名声!”宗政凌再次看到欧阳旭拉着凤玖澜亲密无间的样子,早就嫉妒得要死,连说话的语气都酸溜溜的,他的确没有欧阳旭那样的胆量,敢在这样的场合抱着心爱的女子温言软语,因为他是天璃太子,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天璃的颜面!   欧阳旭挑眉,这已经是第几次被宗政凌那只苍蝇打扰了,他的周围刹那间冷了下来,手臂揽过凤玖澜,声音冷得像是三九寒冬里刺骨的风,“凌太子难不成还想娶澜澜做太子妃?”   “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宗政凌没有想到欧阳旭竟然会问得如此直接,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凤晓珊低着头红着眼睛站在一旁啜泣着,泪雨凝噎,梨花带雨惹人怜,可惜在场的人没几个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宗政凌薄情,凤玖澜冷情,欧阳旭更是目空一切,不是他在乎的人,就是在他面前死了他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理所当然?凌太子,你觉得你有哪点配得上我家澜澜?嗯?”欧阳旭早就看宗政凌不顺眼了,本来想着他要是识相一点退出就算了,可是他偏偏不识时务,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宗政凌一呛,本来他还想说自己娶凤玖澜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可是现在……当凤玖澜手中出现了青玉牌时,就注定了她不是一个平凡的人,而自己……   “我的澜澜聪明美丽,能文能武,机智过人,嫁给凌太子不过是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欧阳旭一张嘴巴绝对够毒,只要一找到机会,就狠狠打击和自己抢女人的男人!   屋子里一下子全都安静了,连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凤玖玖无比膜拜地仰视着自家爹爹,心中竖起大拇指,果然是爹爹,三言两语就把臭太子给打败了。   “澜澜可是两年前仙云论剑的胜者,凌太子说不定还不能在她手中过三十招呢!”   “就是就是,这位叔叔连双膝跪地是给死人上坟这样的常识都不懂,一看就知道和娘亲不是天生一对!”凤玖玖想起贡院初试时的情景,好死不死火上浇油又加了一句。   凤玖澜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欧阳旭这样抱着她,她的心总是忍不住跳得很快,他的怀抱温温的,就像是一块凝聚了天地精华美好的宝玉,经历时光打磨愈发纯净温润,让人觉得很舒服。   宗政凌已经接近暴怒的边缘,颜舒心一沉立刻拦住了他,生怕他和欧阳旭有任何冲突,尽管他身份尊贵,可是至今还没听说过有谁能在欧阳先生手中讨到便宜!   欧阳旭从容不迫,懒洋洋地睨了一眼宗政凌,“圣人有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凌太子贵为天璃太子,竟然如此心浮气躁,真是令皇上失望!”   接着便把凤玖澜抱了起来,飞身而出,轻功绝世,在这里没有人任何人能够追得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径自离开,凤玖玖无限怨念紧随其后,爹爹娘亲真是的,竟然不要他!   往来的风呼啸而过,凤玖澜被欧阳旭抱在怀里,她的下巴轻轻抵在他的肩膀上,那速度之快让她根本睁不开眼睛,那疾风刮着脸,让她觉得有些疼。   欧阳旭一边抚着她被风吹起的头发一边前行,凤玖澜睁开一条眼缝,只觉周围山水移动尽在瞬息之间,心中疑惑更甚:他这是要带她去哪里?   清风起,晚霞明丽,不知道过了多久,凤玖澜忽然觉得耳畔的风声停了下来,欧阳旭轻轻地放下她,踩在那铺满花瓣的桃花林里,香气袭人,落英缤纷。   他变戏法一般掏出一片荷叶,上面红彤彤的小果子分外鲜艳,看起来很好吃,凤玖澜一下子惊艳了,竟然是圣女果,这是她最喜欢吃的水果了,可是在这个时代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圣女果,以至于她一度认为这个时代是不存在这种水果的。   欧阳旭就知道凤玖澜会喜欢,在某只爪子伸到自己面前时巧妙地把果子收了起来,凤玖澜一恼,一看到最爱吃的东西什么都不顾了,眉毛一扬,大声喝问,“神棍,你把圣女果藏到哪里去了?”   “……”欧阳旭脸一黑,神棍是什么东西?听澜澜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好东西!   凤玖澜的爪子毫不害臊地爬上了欧阳旭的胸口,企图找出好吃的,可是发现这个男人的胸脯很坚硬,一点都不像是能够藏东西的地方。   欧阳旭没有说话,可是眸光却一直停留在凤玖澜身上,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挠来挠去,他呼吸骤然一沉,双臂环住凤玖澜纤细却不失弹性的腰肢,“澜澜……”   性感而华丽的声线,带着一丝属于黑夜的魅惑,醉如美酒,凤玖澜一抬眸便对上了他那深邃如星空的眼睛,夺人心魄,好似能将人的灵魂吸入,“呃……这里是哪里……”   话音未落,浅吻轻至,欧阳旭轻吻着她玫瑰色的唇瓣,一如四年前那般甜美,让他沉溺眷恋,她身上的纱衣十分质地轻而薄、薄而不透,他就这样抱着她,还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温暖,不想放开,他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的感觉。   凤玖澜心中两个声音在不断地撕扯着她的理智和情感,理智告诉她应该用力地推开这个吃她豆腐的臭男人,可是她的情感、她的直觉却贪恋着这样一份温情,这是冰与火的碰撞,刹那间迸射出激烈的火花。   不知何时两个人倒在那漫无边际的花海里,欧阳旭目光有些朦胧,他指尖轻轻挑开她胸前的水晶扣子,白皙的肌肤将露未露,摇曳着动人而旖旎的风情。   情动时的女子最美,尤其是那一双荡漾着潋滟波光的眼睛,勾魂夺魄,欧阳旭的眸子此刻幽若星辰,好似还燃烧着两团炽热的火焰。   清风拂过,凤玖澜忽然感觉到胸前一凉,接踵而至的是一个湿热的吻,整个身体都僵硬了,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和除了小玖玖以外的男人如此亲近,“你……你放开我……”      第五十二章 最盛大的美好(求收藏)   “不放,澜澜,我好想你……”欧阳旭的吻落在了她的眉心,魅惑的嗓音在暗夜里深沉起伏,说不出的动听。   凤玖澜的心口蓦然一窒,却相顾无言,与他认识的短短两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不可预料正一件一件地向她袭来,那些本该埋藏在时光深处的往事仿佛被一双叫做“命运”的手拨开云雾,越发明晰。   “你……你先起来,我有事儿想问你。”凤玖澜见欧阳旭丝毫没有起身的打算,他双臂撑在她脑袋两旁的桃花瓣上,那是一双有力的臂膀,此时的他不再是云端那个高华清贵俯视芸芸众生无欲无求的神祗,却更像是草原里奔跑的优雅猎豹,蓄满了磅礴的力量。   “没事,澜澜,我不起来你也可以问的,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欧阳旭无比真诚地说,可是那双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促狭却出卖了他。   凤玖澜嘴角一抽,环视周围,默默吐槽:尼玛这地方荒无人烟,这个臭男人万一精虫上脑把她给……怎么办?   “澜澜,不许你想别的男人!”欧阳旭好看的眉头轻蹙,有些任性地抚着她的脸庞,宛如昆山白玉落红霞。   凤玖澜的思绪被欧阳旭打断,此时他的脸离她很近,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深深地凝视着这一张如同雕刻的脸,心中莫名地涌现一个想法:这个男人长得这么漂亮,要是真的和他那个那个……好像……她也不亏……   当她回过神来就立马被自己方才的想法给雷了个外焦内嫩,过了好一会儿,她吞了吞口水,徐徐问道,“那个……十五年前城郊的庙宇里,是你吗?”   欧阳旭的脸莫名其妙地晕开一抹羞涩的粉红,握着凤玖澜的手,害羞无比地点了点头,凤玖澜一听立刻炸毛,一只手揪着他的耳朵,“臭男人,姐就是因为你才痴傻了十一年,你妹的你赔我赔我……”   “澜澜,以后我陪你一辈子可好?”欧阳旭故意曲解凤玖澜的话,此“赔”非彼“陪”,借机表明心意。   虽然他不太清楚为什么澜澜会这么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救了他,那么必定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父君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凤玖澜一下子沉默了,只因为他这么一句话:以后我陪你一辈子可好?   不论前世今生,从未有人给出她这样一句承诺!   一辈子,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   她从来不敢奢求什么一辈子,这个世间有什么是永恒的呢?   见凤玖澜前一秒还灵动逼人,下一秒就立刻心情低落,欧阳旭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忽然他站了起来,宛如一座绝地而起的山峰,只见他对凤玖澜伸出手,眸子里有化不开的温柔。   凤玖澜目光悠悠移到了停留在自己面前的手上,这个男人的掌心纹络清晰,手指修长而笔直,诚然,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她很喜欢。   伸出手,两人掌心交叠,感受着来自彼此手心的温度,欧阳旭用力地把凤玖澜拉了起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正在潜移默化地发生着改变,那细微的变化甚至连他们自己也无法察觉。   “澜澜,我带你去走走可好?”欧阳旭盈盈握着凤玖澜的手,没有松开,扭过头轻声询问。   凤玖澜低着头,无声地默许,欧阳旭走的路径很奇怪,常常七扭八扭,凤玖澜跟在他身后,悄悄地抬眸端详着他的背影,再看到两人自然而然交握的手,一颗心莫名地悸动了起来。   两人在静默中一路前行,忽然来到了一汪湖水前,凤玖澜和欧阳旭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一轮明月自天边冉冉升起,刹那间辉映无上苍穹。   “月牙泉?”凤玖澜十分惊讶地看着前方的湖泊,脱口而出。   欧阳旭点了点头,这个月牙形的湖泊实际上有很多个泉眼,泉水汩汩而流,终年不止,古书上记载,月牙泉在天璃,可是这世间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它究竟在天璃的什么地方。   传说相爱的两个人,于月圆之夜在月牙泉边真诚地许下自己的愿望,那么他们的愿望一定会成真!   今夜,恰恰是月圆之夜……   “嘿嘿,国师大人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凤玖澜忽然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贼兮兮一笑。   欧阳旭抿唇不语,可是看着凤玖澜的眼神却如同春花秋月般温柔,他没有告诉过她,曾经他也带她来过这里,在月牙泉边,湖光山色春意浓,一抹清风惹人醉,她曾轻轻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对着那清澈的泉水悄声言说:澜澜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旭哥哥永远在一起!   “澜澜,你想恢复那两个月的记忆么?”欧阳旭忽然把凤玖澜拥入怀中,正色一问,这是他第一次问凤玖澜这个问题,之前没有问是因为他觉得现在的澜澜很开心,只要她开心,她记不记得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论她的记忆里是否还残存着他的影子,不论她是否怨他恨他,她都是他心中最爱!   这就是欧阳旭,一旦爱上了一个人便勇敢地接受她的一切,他要让她如同他手心的纹络永远常伴他身侧,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用真心浇灌丰满她的羽翼,让她在他掌心成长为最盛大的美好!   他相信,纵然澜澜忘记了他,哪怕他们之间没有小玖玖的存在,甚至从未有过肌肤之亲,他一样有办法让她重新爱上自己!   这就是欧阳旭,一个自信而骄傲的男人,仙云大陆上慧绝天下的男人!   凤玖澜心念一动,没有人希望自己的记忆是残缺不全的,尤其是她还有小玖玖,她一直都想知道小玖玖的亲生父亲是谁,这一切无关风月,只为那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我……我可以吗?”凤玖澜倏然抬起头,眼里凝聚着希冀的曙光,此时的她很清醒,清醒地知道她和谁在一起,握着谁的手。   尽管很不愿意,但是凤玖澜还是不得不承认,和凤玖玖到处疯的这几年,兜兜转转回到洛城,见过的男人不少,想要追求她的男人也不少,但是欧阳旭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尤其是那一双和小玖玖如出一辙的眼睛,让她心里对他生出了些许莫名的好感。   记不起过去的事情,然而却不抵触他靠近自己,那是一种缠绵如丝的眷恋,如梦似幻,却又真真切切!   月光打在她纤细浓密的睫羽上,平白地镀上了一层银光,十分美丽,欧阳旭捧着她的脸蛋,嗓音舒缓到了极致,“只要是你想的,我都愿意为你去尝试,只求你不要拒绝我的靠近。”   “你不在意我生过孩子?”凤玖澜到底是理智的,尽管欧阳旭有告诉过她曾经的事情,但那些陌生而熟悉的故事并不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她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如果有一天她相信了谁,那必定也是因为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和智慧!      第五十三章 澜澜头疼(求收藏)   “在意!”欧阳旭直接回答,在凤玖澜面前,他学不会欺骗,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凤玖澜的心仿佛被什么扼住了一般,有些疼,下一瞬欧阳旭的手便轻放在了她的肩膀,只听他缓缓地说,“澜澜,我在意你的全部,包括小玖玖!”   “但是当我知道小玖玖是我的孩子时,那一瞬,激动、狂喜充满着我的心,我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我感谢上苍将这么可爱的孩子带到我身边,因为他的母亲是你,所以我疼爱他!”   凤玖澜的呼吸骤然一重,她从来都没有亲耳从欧阳旭口中听到他对小玖玖的看法,所以她不相信他之前说的话,倘若他真爱过去的自己,那么为什么他会对小玖玖如此平淡?   “可是,每当看到小玖玖这么懂事,我总会忍不住去想,澜澜怀着小玖玖一定吃了很多苦,他越是聪明懂事,我就越是心疼,因为四年多过去了,我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事!”欧阳旭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名为“自责”的表情。   他不由分说将凤玖澜拥入怀里,仿佛只有紧紧抱着她才能感受到这久违的温暖,他害怕失去她!   感觉到凤玖澜的略微抗拒,他指腹细心地抚着她的发丝,近乎乞求的话儿缓缓传来,“澜澜别动,让我抱抱你。”   凤玖澜本欲推开他的手一顿,小心翼翼地环上了他的腰间,轻轻地阖上了双眼,靠在他胸前,那是一种很安定的感觉,就像是茫茫大海上居无定所漂泊无依的渔船在经历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洗礼后找到了自己的港湾。   享受一个温情的拥抱,是一个成年人的权力!   凤玖澜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倾听着欧阳旭的心跳,眼角上扬,无数粉蝶花落无声,黑色的夜空繁星如钻,此时此刻,她相信,这个男人深爱着他心底的那个女子,可惜她什么也不记得……   “呃……国师大人,小玖玖不见我他一定会担心的!”   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才抬起头,红着脸吞吞吐吐提醒了一句,因为她感觉到自己周围的温度正在慢慢上升。   “没事,小玖玖我让南瓜照顾他!”欧阳旭不以为然,他现在想和澜澜在一起,不希望看到不相关的人,哪怕是儿子也不行!   “……”凤玖澜摸摸鼻子,默默无言了,臭男人把她带到这里来还有时间吩咐手下照顾小玖玖?   “我……我明天要上朝……”凤玖澜绞尽脑汁,又编出了个理由准备离开此地。   欧阳旭发现了凤玖澜的心跳得更快了,连带着气息也温热了起来,掀唇一笑,“没关系,明天北霜国二皇子宇文霁洛抵达城,国君下令免朝三日,所以澜澜你不用着急的!”   “……”凤玖澜再次无语凝噎,为什么这个男人什么招都接得住啊?   凤玖澜不会善罢甘休,继续找理由,她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长吁一口气,“我累了,想睡觉!”   欧阳旭那性感红润的唇翘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低着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难得没有再反驳,眼里却闪过一丝狡黠,“好。”   “那走吧!”凤玖澜一边说一边准备往相反的方向跑,可是当她转过身子,才发现自己根本分不清这里的东南西北,到处都是纷纷扬扬的花瓣!   欧阳旭精于奇门遁甲、医卜星象,对方位的辨认识别自然比凤玖澜强得不是一点半点,很快便搂着她穿过无数纵横交错的花丛小径,来到了一座白玉筑成的屋子前。   门的上方雕刻的“旭日东升”四个字分外醒目,凤玖澜的神色有些迷惘,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什么。   欧阳旭缄默不语,没有去打扰凤玖澜的思考,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今天下午在国师府中他仔细研究了一下暮忘今夕的解药,却发现有一味药引极难找到——琼榄树的幼苗。   琼榄树生长于南风国墨画林,寿命极长,本来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树,只不过那琼榄树已经有三百年不繁殖了,在南风国关于琼榄树还有一个预言,据说琼榄树枝繁叶茂,代表着南风国力强盛,反之代表着南风国力渐衰。   而五百年多年来,南风国的历史浮沉正一一验证着这个看似毫无章法的预言,三百年前南风国力鼎盛,仅次于天璃,可是这三百年来却渐渐由盛转衰。   南风国君曾派太子长孙璟游历各国,遍寻天下奇人异士为琼榄树“治病”,然而多年来未有进展,算算时日,恐怕北霜国宇文霁前脚刚到,长孙璟后脚就跟上了。   因为老皇帝的五十大寿快到了……   就在欧阳旭在思考着药引之事时,凤玖澜已经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恍惚中好像看到一个身材小巧的女子依偎在男子的怀里,聚精会神地练字……   一旁的熏炉平白冒出几缕青烟,飘来一阵清浅的异香,凤玖澜扭头,手腕轻轻拨开那千条垂下的珠帘,看向屋子一侧的沧澜玉床,她拼命地思考拼命地回忆,就在她感觉到什么东西准备冲破阻碍涌入脑海时,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头好像被无数钢针刺穿一般,异常疼痛,她应激性地抱着自己的头,腿一软几乎要倒在地上,“疼,好疼……”   欧阳旭一听到凤玖澜痛苦的呻吟,立刻破门而入,劲风起,珠帘断,无数珠子散落一地,他根本无暇理会它们,而是将凤玖澜抱在怀里,“澜澜,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   凤玖澜不停地摇着头喊疼,此时的她根本听不到欧阳旭的任何声音,只觉得脑子的每一个地方都在疼,双手握着欧阳旭的手腕,几乎捏出了淤青。   欧阳旭一边安抚着凤玖澜一边趁机抽出手,掌风一过毫不犹豫地灭掉了熏炉里的香,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的疼痛才减缓了不少,她缓缓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一滴眼泪,格外惹人怜爱。   “澜澜,你看到了什么?”欧阳旭将凤玖澜扶了起来,见她情绪渐渐稳定,开口一问,旭日阁里的熏香的确是他事先让暗卫准备的,目的只是想让澜澜看到过去她遗忘的事情,哪怕只是让她想起那么一点点,可如今……      第五十四章 澜澜是小猫or小刺猬?   凤玖澜坐在床上,指着前方的那张桌子,然后扭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欧阳旭,“我好像看见自己在那里写字……”   “还有吗?”   凤玖澜故作懵懂地摇了摇头,接着低下头,一张脸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她才不要告诉他……她看到自己坐在他腿上亲了他一口……   欧阳旭斜睨了一眼窗台上的沙漏,方知夜深了,见凤玖澜倦意尽显,拍了拍手,外边一名侍女徐徐走了进来,见到欧阳旭和凤玖澜坐在床边,行了个礼,“少主,澜小姐。”   凤玖澜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却不知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脸上顶着两朵红云,缓缓抬起头,“咦——”   她的惊叹只是那么一下,欧阳旭以为她想到什么,正想问一句结果却见凤玖澜耸了耸肩,轻咳了一声道,“我不认识你……”   “澜澜,她叫桑竹,你累了一天了,沐浴后就先睡吧!”欧阳旭耐心地解释,心想着他不在西山的时候都是桑竹在照顾澜澜,后来澜澜失踪,他找到桑竹了之后发现她尚存一丝气息,整个人算是残废了,即便是侥幸活下来也是个活死人,当时南瓜抱着残废的桑竹在外边跪了一夜,求他想办法。   最后,他用凝冰之法将桑竹封在了玄冰棺里,置于幻灵山巅,那里积雪终年不化,却也是最适合养伤的地方,一年后桑竹醒来,他才将她救活……   桑竹应了一声便给凤玖澜带路,欧阳旭走出屋外,一个隐在黑暗中的黑影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他拱手行礼,而后压低声音徐徐道,“少主,天璃国君五十大寿在即,纯公主代表修罗殿即将来到洛城给天璃国君祝寿!”   “哦,父君什么时候也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感兴趣了?”欧阳旭的话带着淡淡的嘲讽,幻城居于极北之地,是仙云大陆上最适合修炼武功的地方之一,所以他的父君极少离开幻城,除了十五年前和自己的七日之约外。   至于虞纯,如果当年不是父君阻挠,虞纯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废人……   因为他费尽七天七夜以阴阳六十四卦推演出了澜澜还活着,怕杀了虞纯会引起虞常的不满,对澜澜不利,尽管当时的他不知道澜澜在哪里……   但他不能百分百地肯定,自己找不到澜澜,别人也找不到。   因此,虞纯最后被废掉了七成的武功,这四年里都一直在幻城养伤。   而他用了四年的时间去找澜澜,可是上天好像故意和他过不去,从她闯入西山的那一瞬开始,她对他而言就是一个意外,一个始料未及的意外!   他精于医卜星象之术,可是对她却什么都算不出,连算她是死是活还要花七天七夜……倘若是换作一个普通人,只需屈指一算便可!   伫立在一旁的雪松没有说话,修罗殿里谁都知道这四年来纯公主对少主依旧痴心不改,哪怕少主对她再冷冽无情。   这一次来天璃明显就是纯公主武功恢复了,想借机和少主培养感情,魔君向来宠爱纯公主,虽说对她不是百依百顺,但是确实待纯公主与众不同,希望她和少主成亲……   “少主,要不要属下截住公主?”   松、竹、梅、兰四人自幼和欧阳旭一起长大,名为主仆,可欧阳旭显然没把他们当做修罗殿里的那群走狗,自家主子心里住了另一个女子这件事他们都知道。   欧阳旭轻轻挥了挥手,“不必,虞纯要是在路上被绑了,父君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本少主做的。”   “来了就来了,本少主倒要看看她长了什么本事,能在我眼皮底下耀武扬威!”欧阳旭神色淡然,语气更是充满不屑。   欧阳旭爱干净,听完了雪松汇报完这些消息后便于月下清泉沐浴一番,当他回到旭日阁时,只见那沧澜玉床之上美人如玉,凤玖澜侧身斜躺在床上,衣衫松松垮垮,透过那一层薄薄的纱衣她的脊背若隐若现,此时她正在全神贯注地看书,全然没有意识到身后之人什么时候进来。   屋子里明珠生晕,雅致如画,欧阳旭脚步落地无声,如踏云朵,瞅着他心爱之人的背影,愈发觉得呼吸深沉了起来,他本不是重欲之人,可是四年未见,他对她的感情好似多了些什么……   过去只要让他将她抱在怀里,他就很满足了,可是现在,他要的不止是拥着她念诗练字品茗赏花,他还想将她圈在怀里,让她如同一朵娇美的花儿只为他绽放出最妖娆绚丽的光彩,一如初遇时的巫山云雨缠绵悱恻……   想到了这,欧阳旭缓缓走了过去,自然而然地躺在了凤玖澜身侧,长臂一揽,轻而易举地将凤玖澜给揽到了怀中里,正看书看到精彩地方的凤玖澜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一个意外,惊得嘴巴可以塞下两个鸡蛋,手中还抱着那摊开的书。   欧阳旭微微皱眉,眸光掠过她手中摊开的书页,当看到那书页上的插图时,眼里的暗火好似一下子被点燃了,呈现燎原之势,他从凤玖澜手中夺过书,丢到一边,“澜澜,别看了,我比书上的男人好看多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魅惑,凤玖澜的脸一下子浅红深红爆红了起来,谁能告诉她这个臭男人什么时候过来的?看那种书结果被人当场抓包,她羞得直接想钻进老鼠洞里!   薄薄的衣料下雪肤凝琼传递着炽热而暧昧的温度,欧阳旭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肌肤相帖,几乎毫不缝隙,轻柔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眉心、鼻尖、脸颊、唇瓣上……   凤玖澜只觉得整个天地都混沌了,他的吻柔柔的,让她觉得有些酥麻,欧阳旭的手很灵巧,轻扯纱衣丝带,丢到一旁,凤玖澜忽然觉得胸前一凉,低头一看,一道灼灼的目光正盯着她乍泄的春光,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里的火焰恨不得燃尽她胸口最后一层遮挡。   轻柔的风来往于天地之间,当凤玖澜的脑子恢复一丝清明时,她纤长的腿用力一踢,被情欲洇染了的国师大人习惯了她的澜澜温顺如小猫,丝毫没有想到时隔四年他的澜澜早就长成了一只小刺猬,一时间没注意被踢下了床……      第五十五章 羞死人了(求收藏)   凤玖澜一下子起身,敏捷得如同一只灵活的兔子,拿过一侧的衣衫急急忙忙遮住胸口,被踢下床的国师大人脸一下子全黑了,长这么大还没被谁踢下床过……   “嘿嘿,国师大人,床太小了……”凤玖澜讨好一笑,半坐在床上,洁白的羽被被她踢到了床尾,那从窗棂吹入的风拂过覆在她腿上的雪丝裙衫,一双纤纤玉腿顿时风情无限。   事实证明,国师大人的强悍无与伦比,脸皮之厚堪比城墙,只见他毫不害臊从地板上起身,下一秒直接扑倒凤玖澜,凤玖澜化拳为掌,向他攻击,却重重地击在了他的胸膛上。   男子一声闷哼响起,但是一张脸却如沐春风,牵起唇角,妖孽一笑,“澜澜,你想摸我就直说嘛,隔着衣裳摸多没意思啊!”   “……”凤玖澜万分无语,什么叫做她想摸他?自作多情!   想到此处,她故技重施,准备往欧阳旭腹部一踢,腹部是一个男人最薄弱的地方之一,欧阳旭眼里星火可密,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手指恰到好处地捏住了她的纤纤玉足,无论凤玖澜如何挣扎都没用。   “老神棍、臭男人、色狼放开我……”凤玖澜嘴里不停嗔骂着,可是欧阳旭却无动于衷,他的衣袖时不时擦过她的脚踝,痒痒的……   她羞怯地睨了一眼欧阳旭,顿时发现他的眸光正顺着她的脚踝,顺着她松垮的裙衫里掠过,擦过她的大腿,向着更深更远的领地探索……   凤玖澜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的脸如此滚烫,就算是来自现代,不像这个时空的女子那般拘泥礼节,可是被一个只认识两天的男人看到如此隐秘的地方,她就是思想再开放也禁不住羞赧了起来……   她的身体越来越柔软,他的眸子里闪现着欲望之火的光芒,在那光芒的洗礼下她原本有力的双腿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欧阳旭松开钳制她脚踝的手,掌风呼啸而至,床尾的羽被仿佛被什么牵引了一般覆盖在了两个人身上。   黑暗而温暖的被子下,两个人的呼吸起起伏伏,交织成暗夜里最动人旋律,两颗狂跳的心激烈碰撞,擦枪走火,欧阳旭毫不犹豫地吻上了她的唇,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地,强势而霸道。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国师,更像是一只丛林里优雅而蓄满力量的猎豹!   君子,不过是他雅致的外衣!   掠夺和征服,才是男人本色!   一张沧澜玉床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振动,凤玖澜还能听到那床吱吱呀呀地响着,她极度冷艳地想着:这张床不会塌吧……?   夜半无人私语时,清风明月苦相思。   欧阳旭目光朦胧地看着这一张令他魂牵梦萦四年之久的脸,欲火焚身,俯身在她唇畔低语,声线华丽性感,如同潮水起伏般,“澜澜,我想这样对你,每一天!”   宣誓般的话语字字铿锵,如同雪沧江旁的玫瑰初绽,晚霞如画,刹那间点亮了她的世界!   因为爱,所以不够理性!   因为爱,就想成为她生命里的唯一!   凤玖澜全身的血液都在奔流不息,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的危险,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玉臂舒展勾上了他的脖子,笑靥如花,声音比平日里少了一份清灵,醇郁得像是琼浆玉液,“你累了,想睡了……”   欧阳旭的手松了松,没有继续,可是那张熟悉的脸在他眼中却渐渐模糊了起来,幻化成了万千光影,凤玖澜吐气如兰,不断地重复着那简单的一句话,夹着一缕飘然的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旭渐渐阖上了双眼,凤玖澜精疲力竭,她没有想到在这个男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将他催眠还耗费了她这么多气力,累得直接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当凤玖澜睁开眼睛,只听到无数雨点打在丛林外边的阔叶上,沙沙低语,诚然,今日并非风和日丽的一天。   下雨的早晨有些冷,羽被的下的两人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暧昧到了极致,他的脸埋在她的胸前,静静地睡着,凤玖澜还可以感受到他携着一缕冷香的气息徜徉在她的脖颈上,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沉睡时的欧阳旭,褪去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没有昨夜的优雅性感,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安然甜睡的孩子……   凤玖澜的指腹鬼斧神差地拂过他的眉毛,描绘着他的脸廓,线条流畅,既不像那些常年修炼外家功夫的武夫一样冷硬,也不似魏晋时期的风流名士那般阴柔。   当她看到欧阳旭薄唇上的一抹艳红时,乍然想起自己好像用力地咬了他一口,应该很疼……想到此处,她一边看着欧阳旭,见他呼吸均匀,没有醒来的迹象,一边悄悄地用丁香小舌舔了舔他唇上的伤口,他的唇很柔软,给人以柔情的错觉。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敲门声惊醒了她,接着门被推开,桑竹捧着东西无比优雅地走了进来,当看到地上到处横陈的衣裳时,脸上忍不住漾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凤玖澜没有想到桑竹竟然会直接进来,一下子羞赧尴尬到了极致,吞吞吐吐,“桑……桑竹姐姐,不是那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她光洁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着,不停地想要解释,昨晚是桑竹伺候她的,她对桑竹有好感,感觉从未见过,却好似早已认识多年,桑竹年纪比她大两岁,所以她习惯性喊桑竹一声姐姐。   桑竹无比淡定地睨了一眼床上的两人,心里想着她跟在少主身边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少主赖床呢……   凤玖澜无比郁闷,老神棍臭男人怎么还没醒?昨晚他不是精神很好吗?桑竹姐姐那眼神一看就知道误会了些什么,可偏偏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桑竹姐姐,不劳烦你收拾了,我……我待会儿自己来就好……”凤玖澜见桑竹正弯着腰拾起地上的纱衣,声音越来越小。   “没关系,时候还早,澜小姐可以再休息一会儿。”桑竹戏谑着拒绝,想着澜小姐的手臂上不着寸缕,想必羽被之下别有风景。   “……”凤玖澜眼睁睁地看着桑竹抱着散落了一地的衣裳走了出去,顿时内伤了,简直是羞死人了羞死人了……       第五十六章 此生,你不来我不老!   等到桑竹带上了门,欧阳旭才悠悠转醒,其实他早就醒了,以往每日桑竹进来的时候他都已经起床了,只不过今天例外。   于凤玖澜而言,另一番尴尬接踵而至,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欧阳旭瞥了一眼那被她捏得皱起的被子,再看到她如此害羞,心中想着他的澜澜果然长大了,以前她天天和自己睡在一块儿也没像如今这么万般纠结。   “澜澜,我给你拿衣裳去!”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旭才开口打破周遭的平静,好似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事实是,昨晚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只不过某人不小心被吃了豆腐而已。   凤玖澜垂眸低低地应了一声,在欧阳旭离开床的那一刹那拉过羽被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听到他走路的声音,凤玖澜悄悄地抬头看向前方,男子半裸着上身,轮廓曲线流畅,肌理分明,符合人体美学审美观,她不可避免地心旌摇曳了一番。   等到回过神来时,欧阳旭已经坐到了床边,此时一张无暇的脸正向她凑了过来,“澜澜,你在想什么?”   “把衣裳给我!”凤玖澜选择性地忽略了他的问题,伸手向欧阳旭索取。   欧阳旭眸光掠过她脖子下精致的锁骨,上面还印着一朵妖娆的红梅,原本平息的欲望好似又升起了,好在他不是不知轻重之人,冲着凤玖澜盈盈一笑,“澜澜,要不我帮你穿吧!以前都是我帮你穿衣裳的!”   “……”凤玖澜胸口气得一起一伏,这个老神棍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他帮她穿衣服?依她看,他帮她脱衣服才是比较有可能的吧?   “不用,我有手有脚,自己来!”凤玖澜板着一张脸,毫不犹豫地拒绝。   欧阳旭也不勉强,双手奉上新衣,接着便离开旭日阁向厨房走去。   她不在他身边的这四年里,他每天都在想她,想着她有没有吃饱,有没有长高一点儿,即使她不在,可是不管是在西山还是在国师府她的衣裳都不会少,各种尺寸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应有尽有。   凤玖澜贼眉鼠眼左看右看,确定欧阳旭离开了之后才从床上起来,走到那面大镜子前,窸窸窣窣地换衣裳。   女子的衣裳大多比较繁复,凤玖澜对自己这身衣裳分外满意,即便是遇到了这种下雨的天气,她只是穿这么一层也没有感觉到冷,就好像披上了一层紫霞一般,光艳璀璨。   须臾,欧阳旭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粥推开门走了进来,见凤玖澜还在穿衣裳,只是看着有些奇怪,他放下手中用冬玉莲熬制的粥,从床尾拾起一根白色的丝质腰带,走到凤玖澜的身后,双臂环过她的腰间,细心地给她系上。   凤玖澜刚开始有些不习惯,只是扭头一看,发现他目光清明,不带一点情欲,便渐渐放下心来。   “好了。”欧阳旭薄唇轻启,抱着她纤细而富有弹性的腰肢,他的心被一种名唤幸福的感觉充盈着,仿佛拥抱了整个世界!   凤玖澜鼻子嗅了嗅,桌子上的热粥还冒着热气,香气袭人,令她不由得食指大动。   “澜澜,你饿了吧?”欧阳旭搂着她向桌子的方向走去,此时他恨不得时时刻刻跟她待在一起,以弥补他四年夜夜举杯空对月的孤独。   凤玖澜的脸染上了一层绯霞,心里万千矛盾,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她与身旁的这个男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昨日黄昏模糊的幻影、和小玖玖一样的眼睛、他手中的紫魂珠、还有儿时的萍水相逢……   她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小玖玖的亲生父亲!   国师府中他亲口诉说的故事是如此的完美,几乎毫无破绽可言,即便当时她仗着自己什么都不记得否认了,可是谁又能说他的话没有在她平静的心湖中激起了无数涟漪,照亮山河万朵?   她曾告诉自己,那或许只是个意外,如同现代的一丨夜丨情那般,在纸醉金迷繁华喧嚣里放纵一夜后一个新的生命悄然而至。   前世今生,她都是一个孤独的人,每个孩子都是上天赐给父母的天使,她需要这样一个天使去救赎她存在于黑暗世界里的灵魂!   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才发现一个瓷勺子盛着香飘四溢的粥靠近她唇边,不知为何,她的心中莫名地涌起一种酸涩的感觉,想流泪……   “我……我自己来好了……”   从小到大,凤玖澜都不习惯被人伺候,哪怕是和凤玖玖在一起的四年,除了每个月的那几天,她肚子疼得直不起腰来,凤玖玖会很贴心地照顾她,虽然他只有三岁。   她的儿子出生半个月就会说话,聪明早慧,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欧阳旭微微摇了摇头,吹了吹勺子里的粥,往凤玖澜嘴边递,看到她红着脸吃了下去,嘴角边还沾了一粒米,他轻轻抬起手,给她擦拭。   凤玖澜在他沉静如湖水的眸子里看到了很多细微的情绪,有怜惜、有伤痛、有后悔……   那些情绪下掩藏的是他深沉的爱恋!   “澜澜,当初你的离开是我人生中最疼的伤痛,四年了,我的足迹踏遍山河草原大漠荒野、小桥流水灯影流光,我渴望在每一个华灯初上的夜晚蓦然回眸,你在灯火阑珊处,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   欧阳旭放下手中的碗,目光灼灼,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心里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她说,仿佛要将四年里的思念化作缕缕清风吹过她的发丝。   纵使什么都不记得,可是当这个几乎完美的男人如此温柔地看着自己,凤玖澜纵是铁石心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她悄悄抬眸,正好与他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这一刹那,他的眸子里装满着她的倒影,仿佛天地之间,他的眼里只有她!   欧阳旭的指腹悄悄拂过她纤长而可爱的睫羽,他的眸子平静得如同月光照耀下泛着些许波光的湖水,给人以深情的感觉,“我曾无数次站在洛城最高的摘星台上,俯视着城内万家灯火,我向星辰许愿,若你回到我身边,我要把你妥善收藏小心安放免你惊免你哭免你颠沛流离免你无枝可依。”   澜澜,此生,你不来我不老……       第五十七章 背你走天涯   他的嗓音带着一缕淡到极致的忧伤,恍若碧海潮生,真诚的许诺飘入耳廓,凤玖澜微微侧过身体,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这是一种安定的感觉,她很喜欢。   和凤玖玖到处疯成了习惯,曾几何时,她也想要一个坚实而温暖的依靠?   这一个拥抱在凤玖澜眼中,无关风月,单纯美好,窗外雨霖铃,打在那飘落的花瓣上,这一方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他们两个,她的心里蓦然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天荒地老”的悠远之感。   欧阳旭轻抚着她的墨发,此时此刻,他觉得他的澜澜好像回来了,曾经她最喜欢靠在他怀里,看天上云卷云舒,燕回低飞。   两人在屋子里相依相偎了许久,没有人想要打破这份宁静,外边的雨依旧,而且看起来好像更大了些,凤玖澜想念在城里的凤玖玖,皱了皱眉,陈述道,“我想小玖玖了。”   “算算时间,若你今日不出现在皇宫里,恐怕你的丞相之位就不保了!”欧阳旭浅笑着,他知道他的澜澜没有完全信任他,可是她的心正慢慢地向他敞开……   “我要回凤府!”凤玖澜开门见山,昨天这个男人死皮赖脸地把她从凤府掳到了这个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来,如今都已经快到中午了。   欧阳旭扶着凤玖澜站了起来,带她走出门外,桑竹见到凤玖澜和欧阳旭便走了过来,低声禀报,“少主,已经备好了轿子。”   凤玖澜被欧阳旭搂在身边,面对着桑竹戏谑的目光,脸顿时一阵滚烫,欧阳旭准备拉着她坐轿子回凤府,可是凤玖澜却迟迟没有移动脚步,想起了昨夜这个男人的所作所为,心里想着绝对不能和他一块儿坐轿子,万一在轿子里边发生了类似昨夜的事情,那可怎么办?   “呃……我想走路……”凤玖澜想了半天,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欧阳旭看着这从天而降的小雨,细细密密,眉头一皱,走路?   “我觉得刚吃饱,多走走路锻炼身体很不错!”凤玖澜讨巧一笑,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神情中的讨好意味,更何况是欧阳旭?   可是,他偏偏很受用,他喜欢她的一切,哪怕是有些虚伪而不做作的讨好在他眼中也是可爱的代名词!   “好!”某国师心里想着坐轿子太快,那他和澜澜在一起的时间岂不是短了不少,还不如走路呢!   欧阳旭从屋子里取出一把油纸伞,然后对桑竹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接着便拉着凤玖澜向外边走去,两人踏着遍地桃花并肩而行,他的手心始终停留在她的腰际,凤玖澜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好奇,昨晚他把她掳到了这个地方,她根本就看不清路径,如今再仔细瞧瞧,当真是仙境如画!   穿越无数阵法,终于走出了桃花西山,雨还在不停地从天而降,打在那把水墨油纸伞上,如扣心扉,凤玖澜一手捏着自己腰间垂落一丝飘带,手腕轻轻地抖动着,那雪色玉带在空气中打旋,格外灵动逼人。   “澜澜,你累了么?”欧阳旭见凤玖澜的脚步慢了下来,连忙问道。   一路上身边的这个男人都很安静,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她的脑海里全是回到洛城后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如今思绪被打断,凤玖澜只觉得脸一烫,挠挠后脑勺,“没……没累……”   欧阳旭目光柔和地将她从头发到脚趾头都打量了个遍,最后停留在她的双足上,“澜澜,你的脚是不是被磨到了?”   “呃……”凤玖澜惊觉欧阳旭的观察力如此敏锐,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心想着这双异于常人的眸子难道是透视眼?   身侧的女子无言以对,在欧阳旭眼中就成了默认的代名词,他环视周围,淅沥的小雨还在继续,可这儿离皇城还有十里的距离,“澜澜,要不我背你吧?”   凤玖澜持续呆愣中,这个男人平日看起来就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冷然疏离,谁也不放在眼里,即便是桑竹姐姐和他说话也是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这时候他说要背她……   “咳咳,真的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那怎么行呢?要是让小玖玖知道我没照顾好他娘亲,他一定会生气的!”欧阳旭直接搬出了凤玖玖来,心里却想着怎么把澜澜勾到手。   凤玖澜扭扭妮妮拒绝着,可是下一刻就见欧阳旭用一种十分写意的目光打量着她,“要不然我抱你吧!”   “……”凤玖澜彻底黑线了,他抱她……这种情形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虽然就认识那么几天他抱她的次数还真是多……   “那我还是选择你背我好了!”凤玖澜很识相地妥协了,生怕欧阳旭再弄出别的想法。   欧阳旭浅浅一笑,把手中的伞递给凤玖澜,不由分说将她背了起来,徐徐向前走,凤玖澜趴在他的背上,很舒服,手臂不由自主地交缠搂着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宽厚的肩膀上,身边的景致随着这个男人的脚步慢慢后退着,从未有一刻她觉得时光是如此的美好!   在她的印象中,他是第一个背她走路的男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的一座巍峨的城门赫然坐落在路的尽头,仿如无边草原上的巨狮。   凤玖澜有些沉醉,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个人愿意把你捧在手心里珍惜着,背着你走完天涯海角,她灼热的气息时不时掠过他的耳廓,欧阳旭的耳根子有些红,扭头对凤玖澜一笑,“澜澜,快到了!”   “你放我下来吧!”凤玖澜想着他要是背着自己进城,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不,我喜欢你和我亲近!”欧阳旭笑答,前一个字充满着一往无前的坚定,后一句话却带着深深的宠溺。   凤玖澜的脸上染上几许红霞,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骤然发现洛城的城门前,一道长龙蜿蜒着,宗政凌身着蟒袍,目光漆黑,负手而立,神色十分庄重。   “咦,宗政凌怎么会在城门口?”凤玖澜忍不住问了一句,心里想着是哪国贵宾值得堂堂天璃太子亲自迎接,那个渣男不是向来眼高于顶,自诩身份贵重,谁也瞧不起么?   欧阳旭早就看到了那一幕,所以才不放下凤玖澜,他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澜澜与众不同,澜澜是他的,谁和他抢澜澜,他就要谁好看!   “大红色的车队,真是喜庆,莫非是哪国公主联姻天璃么?”凤玖澜继续怀疑着,这个场面说不出的怪异,她的目光始终定在了红色车队最前方的轿子上,那个轿子是蓝色的,在红绸飞扬之中格外显眼。   欧阳旭一恼,他在身边,澜澜竟然对别的男人充满好奇心!   “澜澜,轿子里的人是北霜国二皇子宇文霁!”       第五十八章 城门口的好戏   欧阳旭迈着平稳的步伐继续向前,丝毫不觉得背个女人是什么可耻的事情,反而十分享受这段宁静的时光。   车队停留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主人落轿,宗政凌有些不耐烦,过了好一会儿,长相标致的侍女掀开帘子,一个身着天水蓝锦袍的男子徐徐走出,远远看去,仅仅是一个侧影,却令人难以侧目,独立于一方天地之间,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那是一种凌傲独绝虹贯的霸气。   光风霁月,风华旷朗,这便是北霜国二皇子宇文霁!   宇文霁一出轿,向宗政凌的方向走去,却发现这位天璃凌太子目光飘忽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远来是客,宗政凌竟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宇文霁心中微微不悦,但却淡然到了极点,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如此吸引人!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不远处的那名雪衣华服的男子不是大名鼎鼎的桃花西山之主又是谁?只要见过欧阳旭的人都不会忘掉这么一个人,云中清雪,雅致如画。   最让人震撼的不是见到他,而是他一脸幸福地背着一个紫衣潋滟的小姑娘,完完全全就是个沉浸在爱情海洋里的小伙子,宇文霁心中不由得感叹,情这一字,果然害人不浅,竟然能让天上谪仙、云端旭日的国师大人也心甘情愿沉醉其中。   只是不知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够得欧阳旭如此对待?宇文霁好奇了,非常地好奇,当初五国国君用了数不清的办法讨好这位西山主人,想要让他出山为己效力,奈何滴水不进,美人计也用过了,但是那个谪仙般的男人看那些国色天香的美人就跟看一粒尘埃没什么两样。   宗政凌板着一张黑脸,每一次看到凤玖澜和欧阳旭这么亲近,他心里就酸溜溜的,从前她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他一个,不管他怎么对她不好,她一颗心都始终在他身上,可是现在,她一转身就勾上了别的男人,可真是有本事!   宇文霁是何等人物,一下子便瞧出了其中猫腻,也不计较宗政凌的失礼了,立在一旁等着看戏。   “澜澜,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宗政凌紧握双拳,气得嘴唇都黑了,对迎面而来的凤玖澜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宇文霁嘴角抽搐着,只觉得他赶场子真是赶得太及时了,竟然能够看到这样一场好戏,只要是稍稍有眼色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宗政凌吃醋了,莫非这位天璃凌太子拥着碗里的看着锅里,好死不死看上了国师大人的女人?   欧阳旭一挑眉,琥珀色的眸子里浓雾涌动,非常不悦,什么叫做澜澜不知羞耻?不知羞耻的是宗政凌那个贱男人才对!   凤玖澜没有想到宗政凌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说她,他凭什么这么说?他是她什么人啊!   “国宾面前,请凌太子自重,澜澜不是你叫的!”欧阳旭没有放下凤玖澜的意思,背着她伫立细雨中,一白一紫,相得益彰。   “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欧阳先生吧?”宇文霁听到欧阳旭提起他,自然不可能装作隐形人,上前几步,礼节性地问候,可是眸光却有意无意地掠过他肩膀上那枚可爱的小脑袋。   凤玖澜此时就这样亲密无间地搂着欧阳旭,一双黑玉似的眼睛左瞧右瞧,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山间小姑娘,看起来单纯到了极致,见惯了浓妆艳抹妖娆多姿的美人,宇文霁不由得眼前一亮,原来欧阳旭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像山间清泉般的女子。   欧阳旭没有接宇文霁的话,而是扭头看着凤玖澜,徐徐介绍道,“澜澜,这位是北霜国的二皇子!”   凤玖澜点了点头,近距离地瞅瞅宇文霁对他一笑,一袭天水蓝锦袍,仿佛与天色融为一体,给人以谦和、博大之感,这个人倒是不像宗政凌那般令人讨厌。   宇文霁的唇角边始终挂着一丝淡然如风的笑意,他可没有错过宗政凌那黑青的脸,只觉得这一趟天璃之行恐怕会有意外的收获。   “澜澜,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整日和男子私相授受,成何体统?”宗政凌感觉到自己被欧阳旭和宇文霁彻彻底底地无视了,就连凤玖澜也看都不看他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面对着宗政凌句句逼人的训斥,凤玖澜终于忍不住了,回到洛城,这个渣男就没给自己痛快过,整天唧唧歪歪的跟个皇宫里一辈子嫁不出去的老处女一样啰嗦。   “凌太子,本小姐和男子私相授受关你屁事!”凤玖澜劈头盖脸冒出这么一句,丝毫不顾自身形象,继续喝骂,“二皇子在此,凌太子不迎接国宾反而有时间关注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凤玖澜从小到大都是那么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可是现在对他如此冷嘲热讽,让他在欧阳旭和宇文霁面前颜面尽失,宗政凌心里别提有多气愤了。   “别跟我提那个狗屁婚约,我凤玖澜瞎了眼睛才会喜欢上你这种人渣十一年!”   憋在心里四年的话一下子被她连珠炮似的说了出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宽了不少,真是太解气了!   “澜澜,你……”宗政凌如遭雷劈,这真的是当年那个追在他身后跑的害羞小女孩儿吗?   欧阳旭见凤玖澜搂着自己骂别的男人,心里觉得格外甜蜜,大手揉揉她的头发,“澜澜,以后有旭哥哥疼你,那种不知所谓的人渣就不要想了!”   “……”宗政凌内伤了,这两个人一搭一唱的怎么看怎么刺眼!   宇文霁持续呆愣中,本来她还以为凤玖澜是个单纯到了极致的小姑娘,可是听到她如此挤兑宗政凌,嬉笑怒骂间演绎人间风情万种,久久未动的心弦好似莫名地被一双纤纤素手拨动了一般,发出微微颤音。   凤玖澜不想和宗政凌搭上丝毫关系,侧着脑袋无比响亮地在欧阳旭的侧颜上亲了一下,如此大胆行径,让周围所有人如遭雷劈,国师大人云端高华,常人不可轻易靠近他,何时被一个女子亲了?   欧阳旭白玉无瑕的脸难以避免地染上一抹粉红,澜澜竟然主动亲他,那是不是代表着澜澜有点喜欢他呢?   “凤玖澜,你不要太过分!”宗政凌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指着凤玖澜,滔天的醋意弥漫心间,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如此挑衅他,他是天璃太子,只要他点点头招招手就会有数不清的女人投怀送抱,也包括四年前的凤玖澜!   “过分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他,他宠我爱我,昨晚我们还同床共枕巫山云雨缠绵如丝去了你能把我怎样?”凤玖澜看似激动,实则冷静到了极点,那个头疼的婚约真是难办的事情,要是能够藉此让那个老皇帝解除婚约,那她说几句谎话又有什么关系?    第五十九章 景家千金   欧阳旭不置一词,可是此时此刻,他一向冰冷的唇角好似柔软了起来,轻轻地向上牵起一个耀眼的弧度,惊艳了多少人的眸光。   听到凤玖澜这么一句话,宗政凌脸都绿了,瞳孔一缩,定定地看着她,越发觉得那明媚的笑容刺眼极了,过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凤玖澜,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   “澜澜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她是凌太子的师娘!”欧阳旭若无其事地把凤玖澜从背上放了下来,却依旧搂她入怀,悠悠道。   宇文霁在一旁不停地抽搐着嘴角,凤玖澜?就是那个洛城凤府的草包嫡女,和宗政凌自小有婚约的傻女?可是如今一看,她目光清明澄澈,哪里像是个胸无点墨不识大字的痴儿?   紫霞潋滟,风华逼人,就连欧阳旭都待她与众不同,看来这一次出使天璃,不虚此行了!   宗政凌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仗着自己是天璃尊贵无匹的储君,目中无人成了习惯,可是四年前欧阳旭出山成为天璃国师之后,洛城的姑娘公子们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就是这位云中清雪的国师大人,作为男人,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和欧阳旭好几次针锋相对都没占到一点便宜,所以开始以婚约之名束缚凤玖澜,他自己不痛快,凭什么让别人痛快?   “咳咳……凌太子……”宇文霁温文尔雅地低下头轻咳一声,意在提醒宗政凌这里还有他一个“外人”。   宗政凌这才从愤怒中回过神来,懊恼自己怎么一碰到凤玖澜的事情就大失分寸,连宇文霁都忘记了。   “本太子不跟你一般见识!”宗政凌狠狠地瞪着凤玖澜和欧阳旭一眼,甩了甩袖子,然后转向宇文霁,礼数周到,“二皇子,请。”   凤玖澜撇了撇嘴,乐得清闲,欧阳旭拉着她站在车队的一边,清淡一笑,“澜澜调皮,让二皇子见笑了。”   “凤三小姐真性情!”宇文霁目光掠过凤玖澜那张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脸,此时这个女子正低眸依偎在那个雪衣华服的男子的怀里,半是娇羞,风情万种。   接着宇文霁入轿,那一条宛如红色长龙般的车队继续前行,那厚重古朴的铁质城门徐徐打开,清越与浑厚同在的声音仿若从历史的深处传来,见证着天璃国君五十大寿前夕天下英雄风云际会。   “澜澜,我们走吧!”欧阳旭拉着怀里美人柔荑,轻声道。   凤玖澜点了点了头,可是越走越发现路不对劲,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目光幽幽,“这好像不是去凤府的路……”   “澜澜,这当然不是去凤府的路了,小玖玖现在在国师府,你不是要见他么?”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的算计,不以为然道。   “……”凤玖澜一阵失语,心中默默吐槽:国师大人,你真行!连我辛辛苦苦养了快四年的儿子都被你勾走了!   “澜澜,那个凤府有什么好的?到时候你把东西全都搬到丞相府,就再也没有苍蝇来打扰我们了!”欧阳旭揉了揉凤玖澜的脑袋,气息温温的,像是一块被时光打磨的美玉。   凤玖澜的脸一下子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粉红,跺了跺脚准备离开,却被欧阳旭拉入怀中,他的唇时不时掠过她的耳垂,“澜澜,要不然你住国师府吧,当今圣上勤俭治国,不喜大兴土木,你把丞相府卖了赚钱上交国库,他一定会觉得你是个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儿的!”   “……”凤玖澜的手捶在他的胸脯,头更低了。   这里地处繁华闹市,欧阳旭和凤玖澜两个人在这里“拉拉扯扯”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面对着来来往往男女老少相继投来的目光,凤玖澜推了推欧阳旭,不想和他成为众人的焦点。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大路一旁的鹅卵石小道上,丝毫没有注意到洛城最有名的风月场所——雅竹苑二楼的窗口上一个锦衣华带的男子伫立于中,与欧阳旭相比,少了一份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与宗政凌相比,少了一份无处不在的盛气凌人!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个紫色的背影上,深沉的眸光好似要穿越岁月的重重雾霭,看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沉思之际,一个温吞的声音响起,“哥哥,你在看什么?”   躺在床上身材略小的男子安抚着手中的小白猫,徐徐问了一句,印象中自己的哥哥很少露出这样复杂至难以言传的表情,没有听到风无忧的回答,月白锦衣男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悄悄走了过去,“咦,哦,我知道了!”   他甩着手腕一脸戏谑,“莫非是哥哥喜欢上了人家姑娘?要不然怎么会盯着人家姑娘看那么久?”   “可是人家姑娘好像有了喜欢的人!你瞧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只是一个背影就足以颠倒众生了!”   风无忧忍不住扑哧一笑,扭过头敲了敲月白锦衣男子的脑袋,一脸宠溺,“云裳,不要胡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那是哪样儿?”景云裳一挑眉,折扇一挥,不解地问,本来她还想着要是自家哥哥喜欢上了那个姑娘,她可以牺牲牺牲色相把那姑娘的情郎给勾走,可是现在……   “琼玖落沧江,必起惊天澜!”风无忧想到了四年前桃花山上第一次见到凤玖澜时的情景,她性子单纯到了极致,当时的她心里眼里好似只有宗政凌一个,可是宗政凌却毫不犹豫毫不怜惜地践踏着她的感情。   那种爱卑微到了尘埃里……   “哥哥,难道你怀疑她是……?”景云裳一听兴趣更浓了,仙云大陆之东,有一神秘岛国,名曰碧云岛,幅员辽阔,国富民强,与仙云大陆五国少有联系,然而五国皇室对碧云岛绝不陌生。   碧云岛岛主景天华膝下有一子两女,皆非等闲之辈,长公子景无忧长相俊美无铸,爱民如子,才华绝代,年仅十四岁便以一人之力收服了碧云岛外八大群岛,使得碧云岛成为了仙云大陆以东一方霸主,未封太子却已是无冕之王!   长女景乐澜,传说她天生体弱,长居落霞宫,深居简出,不见任何人。   次女景云裳,一身男装走天下,雌雄莫辩,鸳鸯袖里握长剑!      第六十章 天下美人志   风无忧轻笑一声,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妹妹,总会想到她,四年前他就怀疑凤玖澜的身份,只不过想要求证的时候她失踪了,于是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一晃眼已是四年之后。   景云裳甜甜一笑,她怀里的小白猫被她蹂躏得喵喵直叫,好生悦耳,“哥哥,今晚那老皇帝不是要设宴为宇文霁接风吗?”   “不错,你消息倒是灵通!”风无忧坐在檀木椅上,点了点头,斜睨了一眼景云裳,他这个妹妹不知道心里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   “宇文霁出使天璃早在几个月前就有了风声,如今来到洛城更是声势浩大,连宗政凌都亲自在城门迎接,可见老皇帝对此事的重视!”景云裳年仅十五岁,一身男装英姿飒爽,雌雄莫辩的气质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她摸了摸自己光洁的下巴,仔细分析了起来。   风无忧的目光掠过前方的一面铜镜,镜中他的妹妹那张脸好似渐渐褪去了饱满的婴儿肥,逐渐长成了一个曼妙的少女,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烫金邀请函,安放在桌子上,邀请之人的名字赫然其上。   景云裳若无其事地打开这张烫金邀请函,当看到上边的名字只有一个“景无忧”时,脸色不是很好,用力地将邀请函丢在地上,踩了一脚,大声问道,“为什么只有你的名字?”   风无忧就知道自家妹妹会有如此激烈反应,从靠椅上站了起来,弯腰拾起地上那张可怜的邀请函,“你来仙云有谁知道吗?瞧瞧你这身打扮,谁会知道你就是碧云岛大名鼎鼎的云裳公主呢?”   “哥哥,我偏要去偏要去,本公主从碧云岛来到仙云,在路上碰到了一个臭婆娘,竟然为了一幅美男子的画像不要脸地和我在大街上打架!”景云裳只要一想起这个就来气,收集天下美男子的画像是她的爱好,没想到那个臭婆娘竟然和她抢东西!   她是谁?碧云岛岛主最小的女儿,无忧公子最宠爱的妹妹,她就是想要东海海底的红珊瑚做头饰也会有数不清的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时被一个臭婆娘欺负了?   五岁时,忘忧谷中,一片鸢尾花海里,爹爹和娘亲伫立其中,清声一问,“云裳,你的志向是什么?”   当时的她就像是一只翩然飞舞的蝶儿,粲然一笑,“云裳最大的志向就是走遍天下,阅尽天下英雄才俊,红颜美人,著不世之书——《天下美人志》!”   一想到那张画像中的人,她就忍不住惊叹了起来,那画中人清尘绝世,仙姿凌然,立于紫兰花海,却偏偏生出了一份踏在云端傲视天下的大气磅礴。   “哦,是什么人能够让我们所向无敌的云裳公主吃亏?”风无忧一听不由得感兴趣了起来,自家妹妹虽然顽皮,但是爹娘教养甚严,她年纪轻轻虽不及娘亲十五岁时那般倾世风华,但也不差,究竟是什么人让她栽了大跟头?   景云裳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手胳膊肘撑在大腿上,双手捧着自己的下巴,既茫然又恼恨,“不认识,她穿着一身红衣,手里的鞭子好厉害,身后还跟着一群走狗,看起来不是什么善茬!”   “哈哈,看来我们的小公主是踢到铁板了!”风无忧抚着自家妹妹的脑袋,揶揄一笑。   景云裳一听,立刻竖起耳朵,摇着风无忧的胳膊,半是撒娇半是卖萌,“哥哥,你知道她是谁?”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幻城修罗殿的圣女虞纯,深得修罗殿主欢心,人称纯公主!”   “哥哥,到底谁才是你妹妹啊,你到底帮谁啊!”景云裳皱着一张脸,心里极其不痛快,她还从来没有在大街上和别人打架打输了,要不是那个臭婆娘的鞭子太厉害,她怎么可能输?纯公主是吧?那今晚肯定会出现在皇宫吧!   “谁让你平时偷懒儿,这会儿碰上个厉害的女人,看你怎么办?”风无忧话虽这么说,可是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他的眼里尽是宠溺和疼爱。   “哼,她不过是长了我几岁,我要是到二十岁,说不定早就甩她几条街了!”景云裳不以为然地说,那个纯公主看起来妧媚天成,少说也有二十岁,都老姑娘一个了,还对美男子色心不改,说不定她修炼的武功都是采阳补阴之类的,某人在心里狠狠地抹黑了一下虞纯。   风无忧忍不住眼睛抽搐,景云裳的脑袋之彪悍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雅竹苑里的兄妹欢闹异常,可是在几条弯曲的街道后一条通幽曲径上,凤玖澜和欧阳旭却沉默向前,步调一致,并肩而立,他们的手时不时擦在一起,悸动着两人的跳跃的心。   周围的野花野草徐徐向后,两个人渐渐靠近国师府,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远处传来,越发清晰,却令凤玖澜的心莫名地一揪,好似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   “臭婆娘,死婆娘,我才不要告诉你我爹爹是谁呢!”   “爹爹是我娘亲的,不对,爹爹是我一个人的!”   ……   欧阳旭自然也听到凤玖玖张牙虎爪嚣张异常的话,不由分说拉着凤玖澜的手施展轻功向国师府的大门口飞去,经过一排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幕:火红纱衣的女子目露凶光,一手揪着个可爱的小孩子,好似在逼问什么,她手中的小奶包憋红了脸挣扎着。   凤玖玖斜眼一看,见到了虞纯身后欧阳旭和凤玖澜的身影,琥珀色的眸子里一下子盛满了璀璨的光华,那是一个孩子看到了希望时才会露出的神情。   凤玖澜没想太多,谁敢动她的命根子,她就和谁拼命,然而欧阳旭比她出手更快,白玉般的手掌轻挥,那一片梧桐叶有如利刃般向着虞纯的手腕飞去,不过瞬息便潜入她白皙的肌肤里,沁出一线鲜红。   虞纯吃痛,手不可避免一松,凤玖玖本以为自己会悲惨地掉在地上与硬邦邦的大大地母亲亲密接触,然而却感觉到一个强劲的力道将自己牵引向前。   “小玖玖你没事吧?”凤玖澜摸了摸欧阳旭怀里可爱无比的小包子,有些紧张,生怕他受伤了。   凤玖玖十分亲昵地搂着欧阳旭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地亲了一口,“爹爹,娘亲,我好想你们,我不喜欢一个人睡觉,我要和娘亲一起睡!”   “……”欧阳旭没有想到自己今天和澜澜才回到国师府,这个小奶包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一句……      第六十一章 澜澜pk纯公主   虞纯这才转身,当看到凤玖玖如同一只小懒猫似的挂在欧阳旭身上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他们的眼睛太像了……欧阳旭从来不让别人靠近他,哪怕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桑竹、雪松他们也一样,他的体质百年难见,常人不可轻易靠近,所以他看上去总是给人以一种云端清雪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欧阳哥哥,那个破小孩脏兮兮的,你怎么能抱他呢?”虞纯在这四年里见到欧阳旭的次数少之又少,如今好不容易寻了个理由来到天璃,名为祝寿,实则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凤玖玖的猫耳朵一竖,这个臭婆娘真讨厌,他才不是脏兮兮的破小孩呢!   凤玖澜之前一心都扑在凤玖玖身上,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个不速之客,而虞纯在欧阳旭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觉得整个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两个女人都没有留意到对方的存在。   可是现在,凤玖澜一听到别人说她聪明懂事会下厨的小玖玖是破小孩就立刻炸毛了,她毫不犹豫地把凤玖玖丢给欧阳旭,手臂一拦,向前走了一步,凤眸一眯,看向眼前这个身着艳红纱衣的女人,原本已经快要遗忘的过去犹如潮水一般涌入脑海,四年前就是这个女人要杀她……   “贱人!”虞纯一见到凤玖澜一颗心都差点气爆了,没想到这个女人四年前落入雪沧江居然还没死,现在又来勾引欧阳哥哥,简直是该死!   虞纯身形一动,手中烈焰长鞭宛如毒蛇吐信般向凤玖澜的脸上招呼。   长鞭扬,破空起,胭脂美人倩影移,刹那间便抵达凤玖澜面前,欧阳旭本想拍飞虞纯,可是却被凤玖澜推到了一边,两个人身形如风,一下子便动起手来。   虞纯的鞭子在空气中不断地发出“啪啪”的响声,那路旁的巨石被她一鞭子就劈成了两半,可见其力道之大非同寻常,凤玖澜只守不攻,可是身法灵活多变,叫人难以捉摸,手臂一挥,好似有无数掌影呼啸而至。   国师府地处洛城清幽之地,然而却非荒无人烟,很多路过的百姓见此情况都纷纷驻留脚步观望了起来,虞纯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趟天璃之行会看到这么多不顺眼的人,包括在边境居然碰到了一个私藏欧阳哥哥画像的女人,真是该死的刺眼。   欧阳旭神色淡然,可是心里却忍不住为凤玖澜担心了起来,倒是凤玖玖见怪不怪,安静恬然地坐在欧阳旭的手臂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心里想着娘亲对他果然是最好的,一听到有人骂他就动手了。   “爹爹,你干嘛老看着那个臭婆娘?”凤玖玖见欧阳旭眸光一直停留在不远处花丛里的两个身影上,皱眉一问。   欧阳旭一愣,连忙抚着凤玖玖的脑袋,“没有,爹爹是在担心你娘亲!”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个孩子,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仍然有些适应不良,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接触形形色色的人,因为他要看书、要学习、要建立自己的势力,没有人知道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是如何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度过了人生中最最黑暗的岁月,经历了无数的磨难方才成就今日的天下无双!   他从来不亲近任何人,除了她……   至于小玖玖,这个孩子是他和澜澜在那个晚霞如画的傍晚亲密无间后悄然而至的生命,所以他对这个孩子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向来冷情的他从未有过的。   “爹爹,你放心好了,娘亲可厉害了,才不会输给那个臭婆娘呢!”   “你怎么知道?”   “因为娘亲要是输了,我就不给她做好吃的了!”   “……”   父子两个在一边若无其事地谈话,好似周围天地万物都与他们无关似的,此时的凤玖澜最想弄清楚的事情就是这个红衣女人为什么对自己一脸敌意,好似恨不得把自己抽经扒皮,可是自己印象中并没有得罪过她,唯一的一次就是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贱人,叫你勾引欧阳哥哥!”虞纯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个身披紫霞的女子曾经在西山里和欧阳旭同床共枕了那么久就非常嫉妒。   凤玖澜眸子里清水潋滟,这个女人真是不识抬举,张口闭口骂自己贱人,“你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开口闭口就说贱人两个字的女人都是贱货!”   “……”欧阳旭听到凤玖澜的声音瞬间黑线了,印象中他的澜澜温柔得像是春天里的花儿,可爱到了极点,可是现在……   “哼,本公主和欧阳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我就是他的未婚妻,如果你不是贱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地勾引欧阳哥哥,横刀夺爱的贱人最不要脸!”虞纯生性骄纵到了极致,幻城修罗殿的圣女,大护法虞常的女儿,一身强悍无比的武功几乎横行幻城。   凤玖澜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骂过,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四年前害自己落江,如今又想置自己于死地,真是可恶!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对着花丛里飞扬的两人指指点点,一红一紫,两人俱是倾国之姿,飞扬灵动的身姿刹那间成为了这方天地里流动的风景。   凤玖澜渐渐听明白了些许,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看这个臭婆娘的样子好像是在说自己抢了她男人似的,可是她凤玖澜怎么会去抢别人的未婚夫呢?简直是可笑!   打了这么久,两人早已香汗淋漓,虞纯见凤玖澜几百招都过了依旧不露丝毫败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施展烈焰心经,四年前她的烈焰心经被废得快没了,如今四年一过又练了回来,而且更胜往昔。   只见她长鞭上好似燃起了红色的火焰,在风中飘舞着,所到之处,新绿成枯,落花化泥,宛如烈火中的女神,凤玖澜微微诧异,这个女人不简单,这是什么武功这么邪门儿?   凤玖玖抱着欧阳旭的脖子,眼珠子圆溜溜地盯着不远处那激烈的战况,摸了摸下巴,“爹爹,我觉得娘亲打架的时候最漂亮!”   “……”欧阳旭继续黑线中,这个儿子到底是不是澜澜亲生的啊?哪有儿子看到自家娘亲和别人打起来还这么淡定地在一旁观战且评头论足的?   不过仔细想想,某国师顿时觉得小玖玖的话说得真是太有道理了,他的澜澜和别人打架也这么好看,他见惯了凤玖澜的安静、懵懂、纯粹,可是现在的她光华万丈、灼灼其华……   澜澜,到底哪一个才是你……      第六十二章 九天凤凰诀pk烈焰心经   就在欧阳旭低眸思考之际,那花丛中的两人忽然凌空而起,凤玖澜被一团稀薄的紫色光晕包围着,手指翻飞,掌心凝聚的雾气愈发浓郁,好似好幻化成无数虚影,虞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不甘示弱,她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在她眼里天下间只有她能够配上欧阳旭,她不许自己失败。   凤玖玖嘟着小嘴唇,心里想着娘亲难道是要烧了整条街吗?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父子两个依旧看似平静无波,淡然出尘地伫立于这方天地的一角,坐看风云花落!   虞纯手臂挥舞,一条长鞭之上九条火龙破空而起,向着凤玖澜肆虐而去,这是她的成名绝招,普天之下能接住这一招的人少之又少,她十分自信凤玖澜必然会被那九条火龙烧成灰,见欧阳旭站在一边没有任何出手的迹象,她笑意更深了,贱人!叫你勾引欧阳哥哥!   凤玖澜凌空一翻,刹那间踏上九条火红巨龙之上,可是那火焰好似拥有了无穷的生命力般追着她跑,心里想着这个疯婆子好像比四年前还要厉害,那火龙擦过墙壁,黑土白烟刹那升起,凤玖澜心里暗暗吐槽这个臭婆娘真是不依不挠,她从来都不是什么任人搓拿捏扁的软柿子!   “咦,那是谁?”一个墙角处头戴瓜皮帽子的小伙子指着屋顶上的两人问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极北幻城的纯公主!”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有模有样摇着折扇徐徐道。   四年前,极北幻城的纯公主在天璃洛城被神秘人打伤,差点没了命,因为这件事,幻城修罗殿主震怒,要求国君给个说法,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可是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没有人知道那样一件事是如何平息的。   众所周知,幻城修罗殿殿主仅有一子,天生病弱,自出生起长居幻灵山巅,可是谁也没有见过这位传说中幻城少主,仅仅知道,他的未婚妻是修罗殿的圣女虞纯。   与这位幻城少主的神秘想比,那位纯公主倒是高调多了,据说她拥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两年前来到天璃,自从见到了他们天璃高华清贵的国师大人就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书生模样的人对围在自己周围的百姓们款款道来,只见他眉毛一样,贼兮兮笑着道,“也对,纯公主虽为幻城少主未婚妻,可是幻城少主就是个病秧子,纯公主想红杏出墙也说得通!”   ……   极北之地,地域广袤,幻城控制北部大片疆土,看似与世无争,然而仙云五国,谁要一统天下,第一关便是幻城,五百多年来不乏有人想要一统天下,然而最终都在幻城的介入下不了了之,天下就这样在动乱与表面的和平下安然度过了五百年!   就在下面百姓议论纷纷之际,凤玖澜身姿曼妙,紫纱飞扬飘逸,身法诡谲多变,手心之上一团紫气幻化而成的紫凤愈发成形,袖手一扬,紫色的凤凰凌绝九霄,伴着数声清鸣,天光云影之下那抹绚灿飞扬的紫霞分外耀眼,耀亮了无数人的眼眸。   这是九天凤凰诀与烈焰心经的壮烈对决,此时的凤玖澜还不知道,国师府门口的惊心一战,揭开了她人生的面纱,万千风华崭露头角。   天下,因她而沸腾!   九天紫凤与九条火龙一下子厮缠在了一起,谁也不让谁,下边的百姓们纷纷仰头观望着天幕之下这一旷世奇景,不知谁胜谁负。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飘然落地,虞纯身形不稳向后退了几步,正要倒下却被随行的侍卫扶住了,凤玖澜足尖轻点,立于荷塘之上一片沾水荷叶上,意态高远,淡然自若,那份前世养成的不屑在此刻表露无遗。   虞纯见周围的百姓们都在看着自己指指点点,心生一计,她一眼就瞧见了怀抱凤玖玖的欧阳旭,眉目含情,柔声脉脉,“欧阳哥哥,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贱人欺负纯儿呢?”   此话一出,凤玖澜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抖了一地,她从荷塘之上踏水而过,回旋至凤玖玖的身边,只见此刻的虞纯褪去了方才的强悍,说话细声细气,娇滴滴的,手背抹着眼角的“泪珠”,活脱脱一个可怜的小媳妇儿。   欧阳旭对人向来没什么感情,正准备说话,可是却有人比他更快,凤玖玖蹬着小腿从他身上下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虞纯,霸气侧漏,“你才是贱人,也不看看你多大了,竟然和我抢男人,简直是不要脸!”   “小爷我三岁芳龄,看你这年纪,少说也有二十几岁了,居然和个小孩子抢东西,到底谁才是贱人啊?”   凤玖澜、欧阳旭齐齐黑线了,挠挠脑袋,看不出自家儿子这么彪悍啊!   “都二十几岁了还嫁不出去,肯定是没人要了,就来抢我的男人,你算什么东西!”凤玖玖撅着嘴唇,毫不留情地打击着某人,觉得能够把欺负娘亲的人骂个狗血喷头,真是太爽了!   这个臭婆娘竟然跟他抢爹爹?还掐自己可爱的脖子,要是被娘亲烧死了也是活该!   “咳咳……小玖玖,说话要斯文点儿!”凤玖澜忍不住低头咳了一声,暗示某小孩要保持他高贵优雅可爱的美好形象。   “娘亲,你是不知道,小玖玖一向见人说人话,见狗说狗话,和贱人说话斯文什么的都离家出走了!”凤玖玖眼角一翘,腮帮鼓鼓的,十分粉嫩可爱。   “……”凤玖澜默默无言了,这是她的儿子,可是一点都不像她,除了和她一样是个吃货外……   想到这个,凤玖澜不由得抬眸打量着身边的男子,左看右看也不觉得小玖玖像他,她怎么就生出了这种怪胎呢?   虞纯气得面色铁青,她是幻城公主,何时被一个小孩指着鼻子骂了?这个破小孩她第一眼看到就非常讨厌,可是现在在欧阳旭面前,她不得不压下胸口的怒气,因为她看得出来,欧阳旭对这个孩子并不是像平日里那般冰寒,而是带着一种令人难以察觉的爱怜。   “欧阳哥哥,你怎么能任由着别人欺负我?”虞纯又重复了一句,泪雨凝噎地看着不远处雪衣华裳独立天地之间明日清风之外的男子。   “有本国师在,轮不到纯公主在这里耀武扬威!”欧阳旭一手抱起凤玖玖,接着拉凤玖澜入怀,薄薄的唇瓣掀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丢下这么一句话,接着一个黑衣男子从国师府门前的巨石后飞出,来到虞纯面前,摊开手,“纯公主,请吧!”    第六十三章 她是我的未婚妻   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惊动了京兆府尹,那些百姓早已被疏通得七零八落,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走在幽静小道上,如同一袭素锦上的几个稀疏的斑点那样点缀着这一方幽静的天地。   “雪松,你可别忘了你的身份!”虞纯咬牙切齿,欧阳哥哥对她不理不睬,凭什么这些人也能给她脸色看?   “雪松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更不会忘记纯公主四年前将桑竹打伤,让南瓜伤痛欲绝了两年之久!”男子面色清冷,他是修罗殿的人,但他的主子这辈子都只有一个,少主待人清冷寡淡,可是对下属却是极好,殿主宠爱纯公主,可是少主却很讨厌纯公主,因为很多年前的事情……   “不过就是个婢女,值得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放心上吗?”虞纯对桑竹恨得不是一点两点,只因为桑竹虽然是个婢女,却在欧阳旭身边贴身伺候着,她讨厌任何以各种名义留在欧阳旭身边的女人!   雪松心中感慨,纯公主心胸狭隘,容不得任何少主身边所有的女人,还好如今澜小姐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否则少主想要和她在一起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难!   “在雪松的心里,少主不仅是主子,桑竹不仅是个侍女,南瓜不仅是个暗卫……我们是亲人!”   他们从小就跟在少主身边,哪怕是后来少主来到仙云腹地,他们也没有任何一个留在了幻城,殿主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想要将少主逼回幻城,可是最终都没有成功……   “本公主可是欧阳哥哥的未婚妻!”虞纯咬了咬牙,理直气壮,她从小就被修罗殿主捧在手心里疼着,修罗殿主对她的宠爱甚至超过了欧阳旭,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只知道,只要是她想要的,魔君都会为想尽办法送给她,哪怕是想要欧阳哥哥做夫君!   雪松面无表情,向前走了一步,笔直的身影仿若一颗绝地而起的白杨树,“少主不爱你,纯公主不要忘了,这里不是修罗殿,而是洛城!”   最后虞纯在侍卫的搀扶下恨恨地离开了国师府,离开前她定定地看着这座清雅无双的府邸,雕梁画栋之上“国师府”三个字分外显眼,气势磅礴,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凤玖澜和虞纯打了一架后,很快便恢复了冷静,想着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越来越狐疑,一路上悄悄地瞅着欧阳旭,心里想着难不成那个臭婆娘想杀自己是因为欧阳旭?   听她一句一个欧阳哥哥凤玖澜就特别不舒服,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前一刻还灵动如风的女子一下子心事重重了起来,欧阳旭观察力极其敏锐,细致入微,凤玖玖的一手拿着一个鸡腿,啃得十分开心。   “小玖玖,爹爹让仙衣阁的哥哥姐姐给你做了好多漂亮衣裳。”欧阳旭在一座假山的拐角处忽然停了下来,对正啃鸡腿啃得起劲的某个小奶包道。   果不其然,凤玖玖一听眼睛都亮了,漂亮衣裳?他最喜欢漂亮衣裳胭脂水粉男扮女装什么的了,哪个臭男人敢勾引他娘亲他就扮女人把某些臭男人给勾走,娘亲是他一个人的!   一旁的南瓜一听,心领神会地对着凤玖玖有说有笑,他的南瓜头面具十分可爱,凤玖玖看了总是想打爆他的南瓜头好看看那面具之下长着怎样的一张脸!   “那个女人是谁?”   凤玖玖小小的身影如风般穿梭着国师府里的小道上,南瓜紧跟其后,当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如同一颗白色的豆子般消失在欧阳旭的视野中时,凤玖澜忽然停下脚步,挑眉一问。   欧阳旭缓缓前行,一双深邃的眸子在那袖长而浓密的睫羽下流转着动人魂魄的光泽,他伸手轻轻揽住她略显单薄的肩膀,生怕她要逃离似的,“澜澜,我说了你不要生气、不要难过、不要逃避我好不好?”   即便这个男人在世人眼中再如何宛若谪仙,高不可攀,可是在她面前,他始终都是那个不自信的人,他不怕前方的路充满荆棘,不怕风刀霜剑,无惧狂风暴雨,唯一的害怕便是她从他的人生里逃离,留下他一个人在冰冷的岁月里孤寂一生。   凤玖澜好似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淡淡的忧伤,令人心疼,这个男人可以在宣政殿上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调戏她,会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拉住她的手,可以为她在西山上撒下漫天的花雨,洗手羹汤,甘之如饴。   在他背着她走过郁郁葱葱的草地,越过湍急的河流之际,她是真的醉了,前世今生都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待她如此,伏在他宽大而温暖的背上,当时的她望着天边模糊的远山,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一生一世的渴望。   凤玖澜踮起脚尖,手轻轻抬起,为他抚平眉宇间的褶皱,她不喜欢看到他皱起眉头的样子,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令她心底最最柔软的弦被什么轻轻触动了,发出微微颤音。   欧阳旭握着凤玖澜的手臂,心里感到分外甜蜜,凤玖澜侧过脑袋靠在他胸口,双臂盈盈环住他有力的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这样的动作好似演练了无数遍,这样的场景好像早已镌刻在她的脑海中伴随着她很久很久似的。   凤玖澜轻轻地点了点头,欧阳旭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渐渐恢复了原有的频率,“她是幻城修罗殿的圣女,叫虞纯。”   “愚蠢?”凤玖澜一听到这个名字,脱口而出。   “……”欧阳旭脑门儿后隐隐冒出一根粗大无比的黑线,心里想着自己要不要继续坦白从宽。   凤玖澜尴尬地挠了挠脑袋,卖笑道,“嘿嘿,不知道是谁取的名字,取得真好,真是人如其名,愚蠢至极。”   “……”欧阳旭默了,澜澜,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方才想起正事,手揪着欧阳旭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裳,缠着他继续。   “她是我的未婚妻,我还很小的时候父君就把她许配给了我。”欧阳旭目光悠远,好似在回忆着很多年前遗落在时光记忆里的往事,一点一滴,跃然心间。      第六十四章 舍身相护   凤玖澜神色忽然一变,此时此刻,连她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乱糟糟的,莫名的烦躁充斥着心间,在她心扉悄然为他开启一道缝隙之际,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她的心好似被千斤巨石压住了一般,喘不过气来。   来自现代的灵魂拥有着一颗骄傲的心,她自己对那些成为别人家庭第三者的女人深恶痛绝,同样也无法接受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欧阳旭感觉到了凤玖澜的手忽然僵硬了起来,原本的春风和煦也不见了,那如同樱花般娇柔的唇瓣此刻尽是冰冷,他的心刹那间好似从天堂跌落至了无边地狱。   凤玖澜手臂一使力,推开了前方环抱着她的男子,脸色分外难看,欧阳旭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澜澜,他的澜澜时而温柔害羞,时而大胆灵动不拘一格,可是却从未像如今这般,好似周围都布满了钢针一般,不许任何人靠近。   “既然如此,国师大人何必来招惹我?”凤玖澜竭力保持平静的神色,双手十指交握,置于自己的小腹上,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疏离。   没有人知道,说出这样一句话对她而言有多艰难,一颗心好似被无数铁椎穿心而过,鲜血淋漓。   欧阳旭眸子里的色泽骤然一暗,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澜澜离他更远了……   他忽然慌了,急急忙忙地走了过去,不由分说将凤玖澜抱在怀里,语无伦次,“澜澜,不是那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凤玖澜奋力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怀抱,因为她害怕,只稍再停留一刻,她的心会不由自主沦陷在他月色般醉人的眸光里。   “够了!”凤玖澜捂着耳朵不想听,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费尽全身之力挣脱欧阳旭的钳制,飞身而起,莲步生风,掠过国师府中万千花丛,离去!   欧阳旭紧随其后,昔日性感的薄唇此时抿成一线,泛着些许苍白,目光好似被什么牵引了一般紧紧停留在了前方那个紫色的身影上。   凤玖澜轻功卓绝,她发誓她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般想要逃离,那是一种陌生的感觉,好像自己的心已经不属于自己,而是随着另一个人的心起伏跳动。   她第一次意识到,他,欧阳旭——   这个男人能够牵动她的喜怒哀乐!   凤玖澜脑子乱成了一片,仗着一身绝妙轻功横冲直撞,丝毫不管前方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很快便飞跃了国师府那爬满了紫罗兰的高墙,空气中仿佛还氤氲着几缕惑人的香气。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今日的洛城分外热闹,先后迎来两位贵客:北霜国二皇子宇文霁和南风太子长孙璟,无数洛城少女彩衣华服,立于最繁华的街道上举目观望着这位南风太子的旷世风采。   随着车轮滚滚转动向前,凤玖澜从街道的一旁凌空飞出,那前方的千里宝马急速飞奔,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一场变故,凤玖澜一下子跑到了马路中央,足尖点地之际那纯黑色的高马正向她冲来,千钧一发,尽在此间。   几乎所有人都屏息静气了起来,目光盯着那车架前紫霞滟滟的女子,有的人为她紧张,有的人只觉得惊险重重,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似在这一刻停止了,就在她脑子一片空白之际一个强而有力的劲道牵引着她好似要把她拖到马车里。   就在她身形即将随之移动的时候,腰上好像被什么禁锢了一般,那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她侧过头看着这个毫不犹豫将自己拉开的男子,心中五味杂陈,欧阳旭怕她会被飞速前行的马车擦到身体,一个转身便与她交换了位置,紧紧地将她护在自己的胸前,仿佛她就是他手心的珍宝。   那马车的边缘毫不留情地划过他如同修长的手臂,力道之大,凤玖澜心知肚明,他的衣裳是雪缎所制,质地轻而薄,如同清雪般,不易损坏,因此这一擦他臂膀上的衣裳没有任何损坏,可是凤玖澜却忍不住揪心了起来,她不知道那雪色的衣裳下一双手臂会被伤成什么样子……   鼻子蓦然一酸,低着眸子,在那纤长而浓密的睫羽掩盖下,晶莹的泪水很不争气地滑落眼角,打湿了他掌心的朱砂痣……   “澜澜,没事了。”欧阳旭把下巴轻抵在她额头上,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如此朴实无华的安慰。   过了好一会儿,那马车才停了下来,长孙璟没有想到自己来到洛城的第一天便发生了如此意外,差点伤到了人,自己的马车一向很正常,为何今天竟然停不下来……?   他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这个问题,便掀开帘子走下马车,在无数妙龄少女、万千学子的注目下缓缓落地,他身高七尺,银锦华服,写不尽低调奢华,气宇轩昂,一国太子的风采尽显,引得无数少女尖叫沸腾。   璟者,如玉光华,透出英雄本色。   长孙璟缓步向欧阳旭和凤玖澜的方向走去,当看到凤玖澜蜷缩在欧阳旭的怀里时,他先是一怔,这个女子的身形看起来有些熟悉,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欧阳旭轻抚着凤玖澜泼墨般的长发,他雪衣倾城,宛如谪仙,那琥珀色的眸子里好似盛满了一汪星湖,璀璨如锦。   “欧阳先生,璟的马车出了点问题,不知道有没有惊扰到这位姑娘?”长孙璟和欧阳旭保持着一定距离,彬彬有礼,此时此刻他更好奇的是这位埋在欧阳旭胸前的女子,仅仅是一个侧影便已惊艳了所有人的眼睛,没有人可以肆无忌惮地靠近欧阳旭,可是现在……   “无妨。”欧阳旭没有等凤玖澜说话就替她回答了,在他的潜意识里不喜欢别的男人整天注意着他的澜澜,就是四年前他也喜欢把他的澜澜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哪怕是他的那些暗卫也不行!   欧阳旭对人几乎都是这样不冷不淡,不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世族大家,长孙璟见怪不怪,毕竟这个男人拥有着太多的举世无双,天下男儿难以望其项背!   “璟太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凤玖澜听到长孙璟的声音,只觉得有些熟悉,可是印象中并没有见过这张脸,她皱起眉头,悠悠问道。   如此一问,欧阳旭的手不由得握得更紧了,澜澜和长孙璟认识?      第六十五章 小欧阳想和你在一起   长孙璟这才看清了凤玖澜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恰到好处的完美,女子有着一双好看的凤眸,浓密而现场的睫毛有些卷曲,此时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十分惹人怜爱,他在脑海中仔细回想,始终没有印象,“许是姑娘认错人了,如果璟见过姑娘,定然不会忘记!”   长孙璟这话说得却是十分坦诚,像凤玖澜那样容貌出色的人,只要是男人,任谁看了一眼都不会忘记。   凤玖澜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继续接话,欧阳旭揽着她的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对长孙璟徐徐道,“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国君想必早已为璟太子准备好了下榻的行宫。”   言外之意,便是长孙璟该离开这儿了!   两人俱是聪明绝顶之人,没有人会听不出欧阳旭话中隐藏的意思。   长孙璟微微一笑,对相依相偎的两人作揖道别。   凤玖澜和欧阳旭一路别扭回到国师府后,在旭日阁中,凤玖澜推着欧阳旭在坐在软榻之上,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最后定在了他的手臂上。   这个男人举重若轻,看起来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凤玖澜心中暗叹,他到底是多能忍?都伤成这样了还跟没事人一样,从容淡定,云淡风轻。   “澜澜,你看我那么久做什么?穿着衣服也不好看呀,你要是想看我很乐意献色的!”欧阳旭拉着凤玖澜的手,轻轻一牵,就把他拉到了怀里。   凤玖澜耳根子莫名一红,手肘推了推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转眸看着欧阳旭的眼睛,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笨蛋!”   欧阳旭见她半是生气半是嗔怒的模样,一颗心被挠得痒痒的,受伤的手臂支撑着她削瘦的肩膀,淡到极致的香气袭来,飘散在空气中,氤氲着这方仅有两人的天地。   猝不及防之下,他俯身低头,在她娇美如花的唇上一吻,缠绵而温柔,凤玖澜从见到欧阳旭的那天开始就没少被他揩油吃豆腐,在西山时甚至见到了他的身体……   凤玖澜很冷艳地想着:某国师的身体比他的人对她有吸引力多了!   两个人越发沉醉在这一缠绵的吻中,此时此刻,恍若天地之间只有对方,只愿时光停留在地老天荒的吻中,再不流转。   忽然,凤玖澜觉得肩膀上一凉,连带着拉回了她的神智,用力地在欧阳旭唇上咬了一口,欧阳旭吃痛,心中万分无语,昨晚他就被她咬了一口,最后连怎么睡着都不记得了,可是今天早上澜澜竟然偷偷地亲他,那证明澜澜心里还是喜欢他的,尽管她忘记了所有!   凤玖澜若无其事地拉起滑落至手臂上的轻纱,欧阳旭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里尽是戏谑,那带着些许炽热温度的眸光让凤玖澜害羞极了,她红着脸,“臭男人,不许看!”   “澜澜,我长着一双眼睛就是为了看你的!”欧阳旭故作一脸委屈的样子,可是眼睛却依旧盯着她的肩膀看,那雪肤凝琼之上还绽放着一朵艳丽的玫瑰花。   “那就挖了吧!”凤玖澜眼珠子一转,笑容甜美。   “澜澜,你忍心?我的眼睛和小玖玖的一模一样,你忍心看着我没眼睛吗?”欧阳旭心知凤玖澜只是开玩笑,她愿意和自己肆无忌惮地开玩笑那就代表着她没有那么生气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凤玖澜嘟着嘴,抱起他的手臂放在胸前,低着头轻轻地为他撩起一段雪袖,那从手腕开始一直向上的手臂因为被马车边缘狠狠擦过而脱了一层皮,原本洁白如玉的肤色此时鲜红了起来,有的地方还沁出了些许血珠。   欧阳旭本想把手抽走,他不想让凤玖澜看到他受伤的模样,她虽然嘴上不承认,可是心里却自责着,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怎么办?”凤玖澜愁眉苦脸,她又不是大夫,她怎么知道该怎么办啊?要是小玖玖在就好了,某人如是想着。   她若有若无的气息时不时掠过他那因受伤而火辣辣的臂膀,让他几乎难以自持,阔别四年,自从那天见到她起,他就想她很久了……   “澜澜……”欧阳旭的声音舒缓绵长,低沉而富有磁性。   凤玖澜一听,缓缓抬头,他的声音很魅惑,深邃的眸子里好似重新燃起了两团炽热的火焰,当感觉到他原本温温的身体忽然滚烫了起来,某人羞得直接想钻进地洞里,死男人无时无刻不在乱发情!   “国师大人,你家小欧阳喊你回家睡觉了!”凤玖澜红着一张小脸,指着某个嚣张无比的东西,笑骂。   欧阳旭先是一愣,接着看了一眼怀里霞光飞溅的女子,笑意更深,盈盈握着她的手拉过她更加贴近自己,在凤玖澜的耳边缓缓软语呢喃,“他不想回家睡觉,他比较想和你在一起。”   凤玖澜终于承受不住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离开欧阳旭,指着欧阳旭,思绪混乱,语无伦次了起来,“你……你……你不是受伤了嘛!”   “那是不是不受伤就可以?”某男斜躺在卧榻上,墨发如扇,明明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男子,此时却平添万千风情,圣洁与魅惑齐至,高华与散漫同生。   “……”凤玖澜一下子失语了,这个男人真会钻她话里的漏洞!   “澜澜,你放心,我受伤的是手臂,不是那里!”欧阳旭一脸真诚地看着某个娇羞默默的女子,揶揄着说。   “……”凤玖澜继续黑线进行时。   “不信你摸摸!”   “……”   凤玖澜羞红着一张脸,跺了跺脚,准备往外跑,她觉得再待在这里就要崩溃了,可是欧阳旭怎么可能会让她故技重施逃离自己?   三下五除二就截住了她的去路,凤玖澜挣扎着被某人环在胸前,只听头顶上飘来一个低沉的嗓儿,“澜澜,你害羞的模样儿只许我一个看到。”   澜澜因为他才会那么害羞,那份女子心动时的娇羞怎么能让别人看到呢?她是他一个人的,她所有的一切都只属于他。   欧阳旭,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她的美好!    第六十六章 红颜知己   凤玖澜悄悄地闭上了双眼,把头埋在他怀里,此时此刻,心好似泡在了蜜糖里,温馨而甜蜜。   欧阳旭轻抚着她的秀发,一个脚步声由远到近渐渐传来,相偎的两人却浑然不觉,直到南瓜走进屋子,看到欧阳旭盈盈搂着凤玖澜时脸上惊现的一抹柔和,才无比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少主。”   凤玖澜一惊,急急忙忙推开欧阳旭,好像要与他撇清关系似的,可是欧阳旭偏不让她如愿,她这辈子都别想甩开他!   “什么事?”欧阳旭心情很好,连带着说话时嘴角都在上扬。   南瓜被这一惊悚的情形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今天发生了什么令少主高兴的事儿了么?   “少主,时辰到了,皇上在恒阳殿宴请北霜二皇子和南风太子,请您过去!”南瓜规规矩矩地禀报着,眸光却时不时瞅着欧阳旭怀里的凤玖澜。   欧阳旭挑眉,把凤玖澜拉到一边,对南瓜悠然道,“南瓜,桑竹要是看到你这样看着我的澜澜,会不高兴的!”   “……”南瓜和凤玖澜齐齐黑线了。   国师大人,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少主,属下只是觉得澜小姐和少主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南瓜很识相地卖笑,嘴儿倍儿甜地讨好某个小气的男人。   果不其然,欧阳旭一听,心里分外高兴,拉着凤玖澜入怀,然后仔细端详着她无暇的容颜,“我也觉得,四年过了,澜澜出落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凤玖澜一阵害羞,粉拳敲在他坚硬的胸膛上,欧阳旭的眸光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将她全身上下都扫了一遍,然后肆无忌惮地在她耳边小声言道,“比以前长开了。”   “……”凤玖澜继续内牛满面中。   南瓜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表情分明就在说:我什么也没看到!真的!   最后,欧阳旭拉着凤玖澜走出国师府,那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奢华漂亮,凤玖澜徐徐前行,手指触过那雕着无数美丽花纹的马车,这个男人仿佛格外偏爱白色,似雪一样的白!   她略微诧异,这马车是玉质的,这个时代的玉大多易碎,用来做马车几乎是不可能,可这玉……有点像前世的刚玉,硬度仅次于金刚石。   凤玖澜对欧阳旭更添几分好奇了,这个男人脑子里的东西到底有多少?连这种东西都能造得出来!   可惜欧阳旭不会知道凤玖澜心里的想法,拉着她坐上同一辆马车,一路上的房屋整整齐齐,错落有致,屋子上的琉璃瓦鳞次栉比,在夕阳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欧阳旭不会因为她和宗政凌有婚约而放手,他就是要让洛城里所有人都知道他爱澜澜,不管她是当年那个臭名昭著的花痴草包,还是如今的天璃丞相,年少时的他想过要将她豢养为心里眼里只有他一个的金丝雀,可是,四年前的事情告诉他,他错了……   凤玖澜有些不习惯欧阳旭那样看着她,仿佛透过自己的脸看清岁月里那些终将逝去的浮沉,“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欧阳旭掀唇一笑,没有说话,而是袖手轻轻地拂过她莹白似玉的额头,眼里的情意横也丝来竖也丝……   澜澜,旭哥哥会护着你一路前行,看着你月出乌云,陪着你万丈荣光,在不久的将来,我会亲手为你披上红霞嫁衣,烽火狼烟,乱世风云,不及你浅笑回眸。   思及此处,欧阳旭情不自禁地搂她入怀,他喜欢和她相拥时的温暖。   他的澜澜,倾城、倾国、倾天下!   马车的车轮滚滚向前,很快便靠近了皇宫,感觉到马车忽然停下,两人从相拥时的缱绻中回过神来,欧阳旭向马车外低声一问,“南瓜,发生何事?”   “回少主的话,凌太子的车驾挡在了宫门口。”南瓜毕恭毕敬地答道,心中暗恼,凌太子来势汹汹,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欧阳旭眼皮一沉,一双修长的手轻拂过凤玖澜的脸,宠溺地说,“就你调皮,看你惹出了多少风流韵事。”   “那不关我的事嘛……那是我娘亲给我惹出来的事……”凤玖澜撅着嘴,脑袋一缩,悄悄抬眸看着欧阳旭如同月色般醉人的眸子,底气不足道。   “还敢说不关你的事!我可是听说,当年凤三小姐喜欢太子殿下,甘愿为他做任何事,包括把自己的姐姐送到太子殿下的怀里!”欧阳旭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自从知道澜澜是谁,她过去的事情自然没有一件瞒得过他的眼睛。   凤玖澜一恼,她喜欢了宗政凌十一年的事情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那个男人对她又不好,她怎么就屁颠屁颠地喜欢人家十几年?   “哼,疯小三和宗政凌是一路货色,配成一对再好不过了!”凤玖澜只要一想起凤晓珊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就忍不住吐槽道。   “英雄所见略同!”欧阳旭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梁,曲线美好,如玉光滑,惹人怜爱。   欧阳旭掀开帘子,拉着凤玖澜走下马车,宗政凌没有想到他堂堂一国太子堵在宫门如此之久欧阳旭才从马车里出来,显然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这会儿,宫门口的人可就不止他们几个了,宇文霁、长孙璟也到了,见到欧阳旭和凤玖澜依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没有感到太多的惊异,几人俱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   宗政凌本不想让自己和凤玖澜之间的事让太多人知道,可是现在宇文霁和长孙璟在侧,又是国宾,他也不好请他们离开!   “不知欧阳先生和凤三小姐是何关系?”宇文霁眯着眼睛,瞅了一眼两人紧握的双手,率先打破此间平静而僵硬的氛围。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往他们两个身上瞧,宗政凌紧紧抿唇,眸子微眯,也在等待着欧阳旭和凤玖澜的回答。   凤玖澜有些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手,可是欧阳旭却不许她退却,从他选择不顾世俗礼教与她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许她放开手退出他的生命里。   他目光澄澈,坦坦荡荡,他不觉得他喜欢澜澜有什么错,他的唇角边忽然牵起一抹惑人的笑意,似海棠初绽般光艳灿烂,“红颜知己!”   此刻,凤玖澜的心好似被温泉浸浴过了一般,任他握着她的手,不语。   “本国师不管她是谁的未婚妻,从那个人在桃花山毫不留情地羞辱她、将她狠心放逐时,那个人便再也配不上她!”欧阳旭的思绪宛若回到了四年前那一场美好的邂逅,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庆幸。      第六十七章 扑朔迷离   他为她的遭遇心疼,她的痴傻因他而起,由他结束!   他庆幸上天将他心爱的人儿阴差阳错地送到了他身边,让他拥有了爱她的机会!   宗政凌面色苍白如纸,欧阳旭的话句句都在影射四年前的事情,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那一次桃花山的春游里洛城大多数望族公子、小姐们都在场……   凤玖澜有些疑惑地看着在场所有的人,他们脸上的表情怪怪的,欧阳旭的话更是奇怪,桃花山?她什么时候去过桃花山了?除了昨天之外……   欧阳旭握着她的手,从未放开,此时此刻,周围的人声鼎沸顿时化为了天地一片清奇,不远处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细微的声音打破周遭的寂静。   只听马儿一声长啸,很快马车便停了下来,众人不由得转过头向后边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幕:帘儿轻掀,美人动如脱兔,轻而易举地跳下马车,锦绣华服,美不胜收,她就那样站在马车前方,目光扫过前方所有的俊男美女,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凤玖澜的身上。   她在打量众人的同时,所有人也在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她,很多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困惑,这个人是谁?   可是当马车里另一名男子出现在她的身后时,众人眼底的疑惑更甚几分,倒是欧阳旭淡然自若,目光无尘,好看的薄唇轻颤,“云裳公主。”   景云裳一惊,没有想到在天璃竟然会有人一眼就认出她,今天的她可是女装,她一身男装走天下,即便是在碧云岛也未必有人能够认出这样装扮的她。   景无忧微微一笑,向前一步,“欧阳先生好眼力!”   “不知欧阳先生如何认出我?”景云裳向前走了几步,今日的她盛装打扮,褪去了往昔的调皮纨绔,一国公主的风采尽显,宫门口衣香鬓影里她是一朵最娇艳的花儿。   欧阳旭搂着凤玖澜,所有的温柔都赋予了她一个人,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传言云裳公主极其擅长水墨丹青与云纹锦绣。”   景云裳一下子释然了,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这件衣裳,花纹繁复,典雅至极,原来如此,她的确擅长刺绣,而且精于双面绣,偏生又爱穿着男装到处跑,一时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于是话题一下子就被引到了景云裳身上,碧云岛的一切都给人以神秘的感觉,因此很多人围在她身边转,问这问那,其中也包括宗政凌。   欧阳旭乐得如此,有个漂亮姑娘把别的男人全都吸引开再好不过,这样就没人整天瞅着他的澜澜了,景云裳一边在一众公子小姐堆里说个不停,一边给景无忧使眼色。   “听说凤三小姐刚回洛城不久?”景无忧大步上前,走在凤玖澜的右侧,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嗯,几天而已。”欧阳旭搂着凤玖澜往路的左边挪了一点,显然就是不想让凤玖澜和别的男人靠太近,连话也代她回了。   “不知凤三小姐四年来过得可好?”景无忧没有理会欧阳旭的话,而是对凤玖澜又是一问。   本来欧阳旭还想继续代凤玖澜回话,可是景无忧的问题却如同一颗巨石一般落在了他的心湖里,掀起万千涟漪,澜澜……她这四年过得好不?   从他遇见她开始,他好像就从来没有亲口问过她这个问题,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害怕听到令他难过自责一生的答案……   凤玖澜向来不喜欢别人八卦她的事情,可是在见到景无忧和景云裳时,她竟然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她舌灿莲花将一群公子哥儿哄得团团转,静时端庄典雅,动时天真烂漫,真的很讨人喜欢。   “不知无忧公子认为过什么样的日子才算好?”凤玖澜扭头冲他一笑,那笑容甜美到了极致,比御花园里迎风绽放的花儿还要美上几分。   欧阳旭心里只觉得怪怪的,澜澜对很多无关紧要的人都是爱理不理,怎么会和景无忧有那么多话说?   “你觉得开心的日子就是好日子!”景无忧深深地看着身旁这个沉静如湖水的女子,心中的好感不由得多了几分。   凤玖澜低着头沉思了,这四年里她真的过得好吗?她和小玖玖到处乱跑,可是却还是时不时冒出一些杀手要取他们的性命,而她却找不到任何线索,这一次跟着小玖玖来到洛城,表面上是因为她烧了小玖玖的黄金白银迫不得已到洛城养家糊口,可实际上却是因为她渐渐发现了他们母子两个总是被人追杀的一些端倪……   当年千灯小镇上的那一场刺杀让她不告而别,从此和心爱的孩子四海为家,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心总是感到很空虚,好像缺失了一角似的。   欧阳旭见凤玖澜低头不语,一抹忧伤染上她的眉梢,心中断定她有心事,可是搂在怀里的女子却将心底的苦深藏,不让任何人触及一点点,哪怕是他!   “恕无忧冒昧,凤三小姐长得很像我要找的一个人!”   景无忧开门见山,对凤玖澜无比真诚地说,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欧阳旭眼皮一跳,心中一种不妙的感觉洇染开来,抱着凤玖澜的手臂更加紧了几分,生怕下一秒他的澜澜就跟别的男人跑了,“不知无忧公子觉得澜澜长得像谁?”   景无忧心里哭笑不得,脸上却平静淡然,这……这个男人到底是多能吃醋啊?谁都看得出他对澜澜在乎得不是一点半点!   “当然是我哥哥的红粉知己了!”   听到欧阳旭这么一句话,前面叽里呱啦正聊得开心的景云裳扭头往后一看,戏谑着说。   果不其然,欧阳旭脸都快绿了,过了半天才没好气道,“云裳公主,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谁说我是在开玩笑?难道欧阳先生没看到我哥哥看着姐姐的眼神很特别吗?”   景云裳没心没肺,在宫门口见到欧阳旭时她就认出了那便是她心心念念的画中男子,可惜那幅画竟然被一个凶婆子抢了去,真是气死她了,不过没关系,只要真人在,就凭她云裳公主那独一无二的画工,何愁画不出一个绝世美男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凤玖澜这才缓缓抬头,静静地凝视着景无忧,他的眼里写满了探究,这是一个高深莫测的人,她看不透!   宗政凌板着一张黑脸,周围三尺之内如同冰冻之寒,然而景云裳跟个没事人一般继续和一群公子小姐聊天,全然没有人注意到某太子在生闷气。   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了恒阳殿门口,凤晓珊笑靥如花等在那儿,见到宗政凌缓步走来,笑得更是开心,可是当她看到凤玖澜的身边站着两名姿仪绝世的男子时,心中的不甘和怨恨仿佛潮水不断涌入心房。   “哟,三妹可真是水性杨花,太子殿下好心好意要娶你这老姑娘过门儿,我这姐姐心甘情愿将你奉为主母,可是妹妹竟然不屑一顾,原来是攀上了高枝儿呀!”      第六十八章 解除婚约+入V公告   “疯小三,给脸不要脸,不就是嫁了个种猪男嘛!有什么了不起?”   凤玖澜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从小到大,凤晓珊就对她冷嘲热讽,各种设计陷害更是从未停止,甚至在很多次宫宴上对她百般刁难,贿赂教授她学业的师傅在那个便宜老爹面前说三道四,她已经受够了!   “凤玖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辱骂太子殿下?”凤晓珊双手叉腰,得意极了。她就是要这样逼着凤玖澜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好让老皇帝看看他那个中意的儿媳妇儿到底哪点比得上她凤晓珊!   景云裳眼角一斜,睨了一样雄纠纠气昂昂的凤晓珊,长着一双杏仁眼,美艳有余,灵气不足,此时更是像只高傲的孔雀,她怎么看都觉得和凤玖澜相比差远了,真不知道宗政凌当年是不是眼睛瞎了才娶这样的女人过门儿!   凤玖澜讥诮一笑,无视宗政凌那黑成锅底的大饼脸,“本小姐有指名道姓说凌太子是种猪男吗?凤侧妃不要血口喷人,胡言乱语,小心被丢到疯人院里和一群想男人想疯了的女人一起过下半辈子!”   “你……你……”凤晓珊没有想到如今的凤玖澜如此伶牙俐齿,过去的她一直都是个温婉听话的小姑娘,如今竟然性情大变,这让她不得不怀疑。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身份尊贵之人,或许不及欧阳旭那样云端清雪、比不上景无忧那样清贵昭然,和宗政凌那样的天家贵胄也矮一截,可是俱是洛城望族子弟,凤玖澜和凤晓珊两姐妹素来不和,当年凤晓珊横刀夺爱硬是嫁给了宗政凌这件事几乎闹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此,这会儿无人出来说一句话,众人都在驻足观望着凤玖澜和凤晓珊的好戏,本以为这位凤三小姐是个软柿子,可如今看来,恐怕要令人失望了。   一回洛城,就女扮男装参加科考,得国师大人和皇上赏识,接替其父凤家之主成为天璃一国宰相,接着便传出了太子殿下和国师大人为她针锋相对毫不退让的事情,如今的恒阳殿门口,一场又一场好戏接连上演,在场的很多大家闺秀都纷纷拿起扇子,仪态万方地瞅着这两姐妹的厮杀,不可谓不壮观。   “我什么我?本小姐何时说凌太子是种猪男了?凤侧妃自己和凌太子朝夕相处,当年一见钟情,难道是如今相看相厌所以才觉得凌太子是种猪男?”凤玖澜皮笑肉不笑,挑拨这种事谁不会?难道就只许疯小三后面的那个猪姨娘整天在那个没良心的爹耳边吹枕头风?   这时,人群里窸窸窣窣的笑声开始响了起来,很多人开始低头小声笑着,自从凤玖澜出现在他面前是他就没少受过气,这几天来更是觉得自己的肺都快要气炸了!那个女人一回到洛城就开始勾三搭四,简直是给自己戴绿帽子!她倒是长了胆子!   “太子殿下,你看三妹她竟然不尊长姐,对我冷嘲热讽。”凤晓珊气不过,又偏偏找不出什么话来堵凤玖澜,于是开始了柔情攻略。   景云裳本来打算站在一旁观望的,可是看到凤晓珊这泪雨凝噎泫泫欲泣的模样,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从一圈人中走出,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凤晓珊,“这位大娘,你也不看看你多大了,竟然学着人家小姑娘跟情郎撒娇,尽玩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你不恶心本公主都觉得恶心。”   凤玖澜略微无语,没想到这个小公主说话也这么直接,凤晓珊那张脸一下子就红成了猴子屁股,想要破口大骂,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愈发觉得委屈,抱着宗政凌的手臂,弱柳扶风。   “云裳,别忘了你的身份,怎么能和凤侧妃一般见识呢?”景无忧先是对宗政凌抱歉一笑,可是那笑容里怎么看都是嘲笑多过真心的道歉。   景云裳很给面子,巧笑嫣然,“知道了哥哥,我可是碧云岛嫡出的公主,自然不能和凤侧妃一般见识,只是我听说凤侧妃是洛城有名的才女,怎么连种猪男这种词都无法理解其真谛呢?”   其实,在凤玖澜造出这么一个新鲜词之前,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词,但她生性聪颖,去过很多地方,因此对凤玖澜说的这么一个新鲜词很快就心领神会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凤晓珊的肚子,“听说凤侧妃嫁入太子府已经四年了,要是凌太子是种猪男,可是侧妃四年无子,那岂不是说凤侧妃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   “噗……”凤玖澜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丫头还真是得理不饶人,戳中了凤晓珊的痛处,四年不生儿子,这件事可是凤晓珊最大的心病!   当年凤家大小姐以一庶女身份嫁入太子府做个侧妃就已经是抬举了,如今都四年过去了竟然还一无所出,怎么不令洛城之中众多闺中少女嫉恨?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不远处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边的事情,看着路的远方浩浩荡荡一行人正向恒阳殿的方向走来,为首的正是老皇帝,一举一动都写满了威严,他身边的女子正是多日未露面的宗政茗熙。   老皇帝对凤玖澜而言自然是不陌生,宣政殿上见过一面,可是彼时他毕竟没认出自己,此时此刻,在老皇帝眼里自己可就是当年那个凤家傻傻的小姑娘,凤玖澜一下子有些心虚。   好在欧阳旭很细心地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握着她的手心,还感觉到她手心沁出些许汗水,“澜澜,没事。”   老皇帝在一群“吾皇万岁”的山呼中徐徐走到了凤玖澜的面前,对众人低沉一唤,“平身。”   宗政凌一见到自家父皇来了,就好似找到了闷气的发泄口,正准备告上一状,结果欧阳旭却不动声色走在了他前面,“四年前,旭应皇上所求,为天璃雪沧江沿岸数十城书疏渠十策,皇上曾在西山许旭一个要求,凌太子与众皇室宗亲、朝廷重臣均为见证,不知皇上可还记得?”   老皇帝一双黑眸深沉得如同乌云墨汁,不知道在算计着些什么,没有想到欧阳旭竟然会在景无忧、宇文霁和长孙璟这些人面前提起当年的事情,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朕一言九鼎,君无戏言!”   很多人此时都不明白他们高华清贵的国师大人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么一件事,话说当年仙云四国都十分好奇智谋无双的欧阳先生是如何被请出山的,如今听到他这么说,八卦的心思人人有之!   “父皇……他……”宗政凌心中急躁无比,迈步上前,正准备说什么,可是老皇帝一个眼神就制止了他,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国师此言何意?”老皇帝的眼睛紧紧盯着凤玖澜和欧阳旭那紧紧交握的手,声音阴沉得可怕,前一刻天边的晚霞如画此时好似要化作浓云,天地敛光。   欧阳旭始终和身旁的人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默认距离,此时脸上却淡然无波,沉静如水,“本国师要皇上解除凌太子和澜澜的婚约!”    第六十九章 太子侧妃很极品   一时激起千层浪,凤玖澜没有想到欧阳旭竟然会这么直接,她抬头一看,那老皇帝的脸顿时黑如墨汁,恐怕从他登基到如今二十余年都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了,所有人此时都屏声静气,悄悄地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就连景云裳都停下了自己那唧唧歪歪的嘴巴,走到了景无忧的身边,对着他调皮地努努嘴。   “国师大人真会说笑。”   过了好一会儿,老皇帝脸上那冷硬的线条才显现出一抹别有深意的柔和,开始打太极了起来。   可是,任谁都能感觉到这气氛的怪异,欧阳旭漫不经心地把凤玖澜拉入怀中,很不给面子地来一句,“旭何时开过玩笑?”   老皇帝脸上的假笑顿时一僵,“这么说国师大人是认真的?”   “不错。”欧阳旭没有丝毫退让之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任何不妥。   “可是,朕不同意。”老皇帝极少和欧阳旭唱反调,可是在这件事上却十分坚持着自己的立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就在这时,凤晓珊好死不死地跑出来,三下两除二走到了老皇帝跟前,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父皇,凤玖澜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四年前被逐出凤府就是因为怀了别人的野种!”   话才一说完,“啪”的一声响起,格外清脆,很多胆小的姑娘连头都不敢抬起,明明是夏天却无端地让人感觉到了周围的冰寒刺骨。   凤晓珊只觉得自己的左脸疼得要死,眼泪都流了出来,她虽然是个庶女,可是在凤府里却过着比凤玖澜那个嫡女过得还要好的日子,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于是所有的理智都被此时的滔天恨意给淹没了。   “你……你凭什么打我?”凤晓珊泪眼朦胧地看着老皇帝,大声质问。   老皇帝气得肺都快炸了,他最恨的就是别人挑战他帝王的权威,欧阳旭就算了,他拿这个男人没办法,可是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庶女对他大呼小叫?   见到自己父皇处于盛怒之中,宗政凌胆子都快吓破了,连忙求情,“父皇息怒,晓珊年纪小不懂事,请父皇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晓珊一般见识!”   “凌儿,这就是你娶的好侧妃?温柔贤淑?洛城才女?朕怎么看都觉得和一些乡野村妇没什么两样!”老皇帝指着凤晓珊,一脸阴沉地对宗政凌道。   凤晓珊捂着自己的半边脸,越发觉得委屈,那个半脚踏进棺材的老皇帝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这么不给自己台阶下,还当众羞辱自己的出身,这一刻,她那高傲的自尊好似被人狠狠地践踏在了地上。   “晓珊只是一时冲动……”宗政凌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拉着凤晓珊后退几步,在他看来,凤晓珊今日的行为确实很令人反感,哪怕是他都有点不能接受,但是他们好歹做了四年的夫妻,这四年里她对自己更是温柔体贴……   “哼,一时冲动?皇家的儿媳妇儿竟然如此不知深浅,和澜丫头比简直是差远了,朕四年前就不喜欢你娶她过门儿,如今倒好,翅膀硬了竟敢顶撞朕?”老皇帝盛怒之下没有人敢说话,这位天璃国君一直雷厉风行,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凤晓珊原本那哭泣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周围的人不是国宾就是望族子弟,无数嘲笑鄙夷的眼光汇聚成一个焦点,定在她身上。   凤玖澜抿唇一笑,徐徐上前,“皇上,大姐姐也是一时情急,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她的话十分温和,如果是不了解内情的人一定会觉得凤玖澜宽宏大量,不和一直刁难自己的庶姐一般见识,可是欧阳旭却知道,他的澜澜有仇必报,那可不是在说情!   老皇帝讨厌谁,处罚谁,别人说情是没用的,越是说情罚得越重!   景云裳唯恐天下不乱,横插一脚,狡黠一笑,“是啊,凤侧妃未嫁给凌太子之前不过是个庶女,皇上贵为九五之尊,何必和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呢?”   “凌儿,你看看你看看,这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你娶的都是些什么女人!”老皇帝面色稍稍柔和了些,看着景云裳的眼神有些异样,碧云岛岛主千金……如果能和澜丫头一起嫁给凌儿,那对天璃必为一大助力。   和对凤晓珊吹胡子瞪眼睛不同,老皇帝面色和蔼地看着景云裳,虽然从未见过,但看她站在景无忧身边,气质出众,心中早已猜出了她的身份,“云裳公主何时来到洛城?”   “昨日才到,只是发现了皇上邀请哥哥到皇宫赴宴,却没有请本公主,所以索性不请自来了!”景云裳耸了耸肩,看起来率性而真诚。   “哈哈,云裳公主个性爽直,令人羡慕。”   于是,凤晓珊华丽丽被无数人忽视了,宗政凌扶着她从地上起来,却没有发现这个女子眼里闪过的一丝狠意,凭什么凤玖澜都那样声名狼藉了那个老不死的还这么护着她?   随着老皇帝开怀大笑的声音响起,众人才开始讨论了起来,大多是附和着他的话夸景云裳,好让自己在这位地位至高无上的国君面前能够留下一个好印象。   欧阳旭和老皇帝前一刻的尖锐话题就这样被带了过去,晚风习习,好似方才所有的不快都没有发生一般,众人有条不紊地走进恒阳殿,一派盛世繁华歌舞升平。   聪明如他,欧阳旭心思通透,怎么可能不明白老皇帝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呢?既然有人想敷衍而过,那他不妨就陪着做戏好了,只不过……想让澜澜嫁给宗政凌?门儿都没有!   只要他活着一天,澜澜就不许嫁给别的男人!   宗政凌一边把凤晓珊护在怀里,时不时回头看向走在队伍最后边的欧阳旭和凤玖澜,从他的角度看去,凤玖澜好似埋在欧阳旭的胸前,两人亲密得如同一对夫妻,欧阳旭更是时不时轻吻着她的睫毛,那情形,当真如胶似漆暧昧至极。   可惜,某太子眼底冒着浓浓的妒火,见凤玖澜在欧阳旭怀里温顺得像是一只可人的小鸟,脑海里胡思乱想,神游天外,想起凤玖澜那美丽却不失清纯的脸,多日不曾开荤的某太子虎躯一震,凤晓珊感觉到宗政凌的异样,脸上霞光飞溅,她害羞地跺了跺脚,声音娇媚如丝,“太子殿下,不要啦!晓珊不要啦!”      第七十章 喊声夫君就帮你(万更+求首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周围离这二人较近的世家公子们扭头一看宗政凌和凤晓珊,眼里写满了戏谑与意味深长,宗政凌一下子脸都绿了,当见到凤晓珊那含羞带怯情动娇羞的模样,他心中无言之至。   欧阳旭一身绝妙武功,目力和耳力都极好,前方众人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眼中,再看着凤玖澜那白里透红的脸,干脆停下了脚步,一手搂住她盈盈可握的纤腰,轻吻上她粉色的唇瓣,凤玖澜无数次被他揩油想要挣脱逃离可是没有一次成功,索性轻轻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一个轻柔的吻。   宗政凌此时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他脑子里前一刻还在臆想怎么和凤玖澜颠鸾倒凤,可下一刻心中所想的女子就在大庭广众下和别的男人拥吻,这怎能不让他愤怒?   他手背上青筋凸起,手下意识地狠狠握着什么东西。   “疼,太子殿下你弄疼我了。”凤晓珊一阵吃痛,娇滴滴地抱怨着。   如果是在以前,宗政凌一定会松开手对怀中佳人好生安慰一番,可是现在……他只恨不得捏碎手里的东西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根本没有意识到他手中捏着的是什么!   夕阳余晖下,欧阳旭和凤玖澜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宽广的大地上,他们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苍穹,两个人相拥而吻,地久天长。   很多人都注意到了这美好的一幕,这两个人身份与众不同,却做着这个时代的青年男女无人敢做的事情,对那束缚着人性的规矩礼教视若无睹,仿佛在他们眼里心里,只装得下对方,再无其它。   这样的美好,无人敢亵渎。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旭才放开凤玖澜,琥珀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更加艳红的唇瓣,嘴角轻轻掀起一抹惑人的笑意,凤玖澜只觉得在他的目光下,唇上的酥麻之感好似更甚几许。   “没想到欧阳先生和凤三小姐如此真性情!”宇文霁坐在恒阳殿中自己的席位上,有些感慨道。   欧阳旭牵着凤玖澜的手最后踏入恒阳殿,在那宫殿门口,两人并肩而立,男子白衣胜雪,容华无双,女子锦绣紫霞,风华不谢,那一双交握的手好似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个世间的动人情话。   “太子殿下,你看凤玖澜如此不知羞耻,那种女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欢!”凤晓珊竭尽全力挑拨离间,结果却换来了宗政凌一句“闭嘴”。   此时所有的人都看着老皇帝,想看他到底如何处理,不管怎么说,凤玖澜都是宗政凌的未婚妻,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如今她竟然和天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好上了,还当着老皇帝和宗政凌的面你侬我侬,这无疑是在狠狠地给了皇室一个耳刮子,这对皇室而言是不被允许的。   “澜丫头,你过来。”老皇帝徐徐开口,那夕阳下的一吻倾城他不是没有看到,只是那样的美好让他觉得十分刺目,恨不得要将其狠狠打碎。   凤玖澜踌躇着,却迈不开一个步子。   “朕让你过来,难道你是想欺君吗?”老皇帝语气骤然一重,任谁都能看出这位天璃的国君是真的生气了。   欧阳旭将凤玖澜护在自己身后,向前走了一步,眸光清澈至极,一字一句宛如珠落玉盘,“皇上有什么话要和澜澜说,和旭说也是一样的!”   话音铮铮飞扬在偌大的恒阳殿中,举座皆惊,国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一样?这世间只有夫妻一体,难道说国师大人非娶凤三小姐不可?   “国师大人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决定凤三小姐的一切?”宇文霁长身玉立,此时突然站起,他的声音十分清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不错,无论如何,凤三小姐首先都是凤府的嫡女!”长孙璟缓缓开口,明知道和欧阳旭做对没有好处,可是他身边的女子太过耀眼,仙云论剑上以一招击败冷玥寒的神秘女子,巾帼不让须眉!   她不显山露水的灼灼风华,足以征服天下最优秀的男子!   老皇帝点了点头,然后给一旁的凤家主使了个眼色,凤家主身着华贵的棕色袍子,脸上的皱纹如同老山沟壑,权衡轻重之下,他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有老皇帝撑腰,腰杆子更是挺直了不少,“国师大人恕罪,澜儿是凤家的女儿,她年纪轻不懂事,她出生的时候她娘就把她许给太子殿下了。”   “哦,是吗?”欧阳旭不动声色,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驳,给人以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如果本国师没有记错,四年前凤家主不是把她逐出家门了么?从此她的死活再和凤府无关不是吗?”欧阳旭声音渐冷,只要一想到当时的澜澜还怀着他的孩子,拖着一个虚弱的身体被迫离开自己的家,他就心疼极了。   “这……”凤家主一下子没了语言,可是到底是久居高位之人,一下子就想出了说词,他情真意挚地忏悔道,“当年是本家主不对,不该和澜儿一般见识,如今四年已过,骨肉连心,父女没有隔夜仇。”   四年前凤玖澜被逐出家门的事情满城皆知,官方的说法是目无尊长,不忠不孝,可真正的原因却被一些处在天璃高处的人给深深地隐藏在了天鹅绒般深沉的夜色里。   “骨肉连心?真是笑话!凤家主扪心自问,澜澜在凤府过得真的好吗?寒冬腊月里让自己的女儿捧着所有人的衣裳去几里外的冰河里浣洗,小手冻成了肿萝卜却硬是撑过了整个严冬,凤家主熟若无睹,任由着一个庶女爬到嫡女的头上,这叫骨肉连心?”   欧阳旭冷声嘲讽,他让南瓜将澜澜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查了个遍,当看到那一沓厚厚的宗卷上尽是她过去十四年的点点滴滴,他从未有一刻觉得如此心疼,怪不得当初在西山时澜澜那么没有安全感,身体如此之差,甚至还被人下了毒!   那些属于过去不堪的回忆一点一滴涌来,凤玖澜忽然觉得心有些疼,她紧紧地握着欧阳旭的手,不愿放开,此时此刻,天地之大,好似他就是她的依靠,她一颗漂泊无依的心停留的港湾。   景无忧眉宇间闪过一抹浓重的忧伤,欧阳旭知道的这些他都知道,甚至在四年前凤玖澜失踪时他就已经知道了,他曾无数次后悔过自己的犹豫,为什么没有将她带走……   “国师大人,以前是本家主不够关心澜儿,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凤家主为自己开脱,好似句句真诚无比,可是欧阳旭却觉得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过是在行迂回之策,想要利用澜澜为自己谋算权势地位,算盘打得真好!   “好一个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果天下人都如同凤家主这般有过还这么理直气壮,那天璃的国法何在?”欧阳旭手臂环过凤玖澜,极尽宠溺,任谁都能看出这个俊逸冰冷的男子将所有的柔情和宠爱都赋予了一个女子,她的名字叫凤玖澜……   来往的风好似凝滞在了那古典的雕花窗棂上,满座寂然,那个琼身玉立宛如神祗的男子句句铿锵,仿若是在为心爱的女子遮风挡雨,不论前方是遍地荆棘还是康庄大道,长剑在手,劈波斩浪,只为许她一片晴空!   凤玖澜有些迷糊地端视着身旁的男子,心中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欧阳旭很迷人,这个男人一直都具有着蛊惑人心的特质,在他高洁如雪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很体贴的心,所以,她心甘情愿地被他牵着。   自从回到洛城,无数次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站在自己身边的总是他,尽管她知道。即便没有他真诚袒护,她一样不会任由着别人打压,然而,被人护在手心的感觉很幸福。   “国君,今日是霁和璟太子的接风宴。”宇文霁清声一咳,打破尴尬的气氛,凤玖澜的事情一看就知道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决的,只因为皇室与欧阳旭谁也不相让!   老皇帝渐渐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吩咐众人先坐下,面色温和地对欧阳旭道,“二皇子说得不错,国师,澜丫头的事情以后再说。”欧阳旭乐得面子上装傻,可是却心如明镜,老皇帝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北霜二皇子和南风璟太子千里迢迢来到洛城,荣幸之至。”老皇帝从身旁的花公公手中拿过酒杯,笑容满面地向二人敬酒。   宇文霁这次来天璃,一来是为了给老皇帝祝寿,二来是代表北霜和天璃皇室做交易的,北霜地处仙云之北,幻城之南,民风彪悍,马匹健硕,那里的勇士身强体壮,比别国的兵力要好一些,长久以来都在扩张,吞没周边的三不管地带,版图一直都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着,老皇帝如鲠在喉!   长孙璟来天璃的目的没有人不知道,因为南风墨画林的琼榄树三百年不繁殖,璟太子在南风国内有着极高的声誉,为替琼榄树“治病”走遍天下,今日来到洛城。   很多人对那传说中可以预言国力兴盛的琼榄树分外好奇,天璃是仙云大陆上版图最辽阔的国家,能人异士之多,堪称一绝,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西山的欧阳先生,天下智囊之首!   老皇帝和长孙璟、宇文霁和景无忧几人寒暄着,时不时开怀大笑,气氛无比和谐,原本随侍在侧的颜舒拍了拍手,恒阳殿外两排舞女鱼贯而入,她们的手上捧着盛开的荷花,清风徐来,荡起缕缕香气。   宫中的乐官看到颜舒的手势,开始奏乐,乐曲十分正式,大多是歌颂天璃历代国君丰功伟绩、社稷安定、民间五谷丰登,这是十分正统的音乐。   在场之人非富即贵,都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这些曲子从小听到大,毫无新鲜感可言,那大殿之中的舞姬们在这些天之骄子的眼里也不过是庸脂俗粉,没几个人真正看得上眼,因而兴致恹恹。   很快,老皇帝就发现了这一点,歌舞什么根本没有办法吸引人的眼球,于是给颜舒使了个眼色,颜舒会意让这些歌姬和乐官停了下来,接着问道,“歌舞不能使二皇子和璟太子尽兴么?”   宇文霁身体有些倾斜,手中拿着夜光杯,他黑色的眸子里深不可测,流转着比杯中佳酿还要醇郁的光华,瞟了一眼老皇帝身边的颜舒,将醉未醉,“颜女官,如果连这些庸脂俗粉都能入眼,那岂不是代表霁品味低下么?”   凤玖澜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接着一颗葡萄便滑到了自己的唇上,甜甜的凉凉的,到了嘴边的东西不吃,那就是愚蠢!   她毫不犹豫地吃葡萄,享受着欧阳旭无微不至的照顾,恍惚中觉得这样的情景有些熟悉……却没有任何印象……   欧阳旭不会告诉凤玖澜,他是因为不想让她看别的男人才这样用美食来转移某人的注意力!   “那依二皇子看,什么样的女子才不是庸脂俗粉?”颜舒不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而是为老皇帝起草诏书的女官,深得老皇帝重用,因此,很多时候皇帝在决策之时都会问一问她的看法。   宇文霁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扫了一眼在场的女子,心中暗叹,声名远播才貌双绝的可不少,这样的机会可真不多!   “听说凤三小姐年仅三岁时就能七步成诗,霁甚为佩服!”宇文霁的目光毫不掩饰其中的戏谑之意,只因为他看到了欧阳旭竟然在喂凤玖澜吃东西,那个谪仙似的男人甚至毫不介意地用自己的一段雪袖为那个紫衣潋滟的女子擦拭唇边的甜汁,两个人旁若无人你一口我一口真是羡煞了大殿中所有的公子小姐们。   莫名其妙被人点到,凤玖澜刚刚吞入嘴里的葡萄忽然一滑卡在了喉咙,她一下子难受得小脸通红,不停地咳嗽,欧阳旭急急忙忙轻拍着她的后背,直至她将葡萄吞入腹中。   某国师心里非常不高兴,狠狠地瞪了一眼宇文霁,原本那冷漠的眸子里此时好似写满了别扭的敌意,“澜澜三岁时七步成诗关二皇子什么事?要是澜澜因为二皇子的话被葡萄伤到了,二皇子不要想毫发不伤地走出恒阳殿一步!”   众人一下子泪流满面了,“……”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威胁!   凤玖澜只觉得身边的这个男人有些幼稚,她只不过是呛到了,缓缓就没事了,这个男人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没事,我没事……嘿嘿……”凤玖澜冲欧阳旭一笑,然后继续往嘴里送东西吃,她人生的一大爱好就是吃东西,和凤玖玖一样能吃!   “澜澜,不许你替别的男人说话!”国师大人傲娇了,心里酸溜溜的,他这是在关心她,她竟然帮着外人。   欧阳旭变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还对凤玖澜软言软语,下一秒就目光如箭扫过大殿中其它女子,很多姑娘无意中看到他们美得人神共愤的国师大人正看着自己,心扑通扑通直跳,连带着脸上都晕开了红云朵朵,于是乎凤玖澜很敏锐地发现了恒阳殿里的姑娘们全都“红鸾星动”了,心中暗骂臭男人怎么整天勾引闺中少女?   哦,还不止闺中少女,连闺中少妇都有!   “依本国师看,茗熙公主、颜女官和云裳公主才华横溢,定然不是二皇子口中所说的庸脂俗粉。”欧阳旭死不要脸地把别人推销出去,在他的心里,澜澜再怎么灼灼其华也只属于他一个人,别的狂蜂浪蝶通通都不许看!   景云裳瞬间有种进了贼窝的感觉,她正拿着一张纸在画画,无端地被人推出去表演才艺,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可是偏偏那个黑心黑肺的男人还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和她成为一家人……   皇室的宫宴大多盛行才艺表演,才貌双全的女子极有可能因为这样的契机鱼跃龙门,得到一门好亲事,喜得如意郎君,因此很多宫宴或者国宴上都会安排大臣之女献艺。   景云裳虽然在外以一身男装示人,纨绔不化,可是对于这种皇室惯用伎俩了如指掌。   “本公主只会绣绣花作作画,实在是登不上大雅之堂!”景云裳将自己的脑袋从画卷上抬起,声音澄澈空灵,响彻而起。   众人默了,无一不在想着,如果连你都说你的画登不上大雅之堂,那这天下间还有谁敢自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呵呵,云裳公主过谦了。”老皇帝赔笑着说,想起宗政茗熙的终身大事,格外发愁,这个女儿是他最喜欢的孩子,他对她的宠爱甚至超过了对凌儿,只是造化弄人,如果没有前段日子宣政殿上公开选丞相之事,如今他这女儿也不至于如此黯然伤神。   看着满座的皇族贵胄,心中另一个想法渐渐形成,老皇帝一向是说做就做的人,他偏过头,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茗熙,听说你最近的琴艺见长,不如给诸位弹奏一曲,以表谢意。”   “是,父皇。”宗政茗熙站了起来,她长相姣好,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天璃女子的典范,老皇帝对她的教养都是按照规矩来的,从小到大她的一言一行都是宫里的老嬷嬷手把手教的。   只是凤玖澜对此很不感冒,和宗政茗熙这样的相比,她更欣赏颜舒和景云裳,因为她觉得,宗政茗熙再怎么才华横溢,也不过是一具没有自我灵魂的躯壳,不过是天璃皇室的傀儡!   弦动音起,歌不尽娇花零落。   琴音袅袅,说不出如斯寂寞。   大殿中央那个国色天香的女子素手纤纤,搭在琴弦上,一个个音符如同跳跃的精灵般飞舞在大殿中,琴音里有哀怨、有叹息、有无数无法言说的心事,她是天璃的公主,自小背负着一份属于皇室儿女的责任,用一生自由换取一世荣华!   凤玖澜精通乐理十八音,自然轻而易举地听出了宗政茗熙琴音里的悲叹和感慨,一时间触景伤怀,她淡紫色衣裳下的手掌轻轻一翻,几案上夜光杯里的美酒溅出数滴向着宗政茗熙的琴弦飞去,刹那间弦断音停,动作之快,几乎无人看清她怎么出手。   众人正沉浸在那无边无际的悲伤里,当曲子骤然停下时才回过神来,凤玖澜不会告诉任何人她之所以会毁掉琴弦是因为她觉得这个宗政茗熙有问题,那个曲子更是有问题……   刚开始还好,可是越是到了后面,越是与忧郁星期天有异曲同工之妙……   “澜澜,你怎么了?”欧阳旭看出了凤玖澜的不对劲,连忙小声询问。   “没事。”   欧阳旭没有继续问下去,澜澜不想说就算是问也问不出来,就在这时,钦天监正走了出来,他留着十分标准的山羊胡,情真意切地对老皇帝拱手作揖,“皇上,琴弦断是不祥之兆啊!”   老皇帝听到这么一句批语,一种不妙的感觉渐渐洇染开来,声音低沉到了极点,“说清楚!”   “天极书中有云:琴弦断,明镜残乃大祸之兆啊!”钦天监正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毕竟这样的话如果一旦被认为是在妖言惑众危言耸听,那么他这个钦天监正将面临杀身之祸,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宗政茗熙十指被琴弦割破,那沁出的血如同珊瑚珠一般,太医很快便从太医署赶来,她坐在一旁的雕花檀木椅上,任由着下边的老太医给她包扎手指,如同一尊木偶。   凤玖澜眸光从未如此刻这般犀利,如果说方才她怀疑宗政茗熙有问题,那么现在她则是肯定了。   本是一场清平和乐的宴会,可是到了最后,人人各怀心事却不动声色,表面风平浪静内在暗涛汹涌!   宴会过后,凤玖澜的思绪有些混乱,一言不发地走在出宫的路上,原本皎洁的明月不知何时也躲进了乌云里,深夜的洛城夜风森森,蝙蝠四处飞行的影子时不时掠过路边的高墙,给这黑夜增添了几分阴冷。   欧阳旭敏感地发现了凤玖澜的不对劲,如同一个忠诚的守护者陪在她身边,此时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凤玖澜的脸上,那细微的表情一览无余。   就在这稍纵即逝的弹指一刹,前方拐角处一个戴着银白面具的身影流窜在小巷里,凤玖澜黑葡萄似的眸子里此时尽是冷意,“站住!”   话音落,她飞身而起,不顾一切,欧阳旭薄唇紧紧抿着,生怕凤玖澜发生什么意外,连忙紧跟其后,当他足尖点地踏水无痕雪白玉华的身影落在了那方高墙上时,听到的便是杂乱的刀剑碰撞之声。   心蓦然感到一阵窒息,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淡紫色的身影此时正和银面人厮缠在了一起,凤玖澜一出手便是毫不犹豫地用绝招,几乎招招狠辣,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凤玖澜如此拼命,哪怕是和虞纯动手也从未如此!   “臭男人,还愣着干什么?”凤玖澜忽然瞥见了高墙之上那负手而立宛如仙人临尘的男子,差点吐血,这个男人好没良心,都不帮着自己!   欧阳旭眉峰一挑,虽然心中疑惑万千,可是唇角却溢出一丝属于黑夜般惑人的笑意,“澜澜,你要是叫我一声夫君我就帮你!”   “……”凤玖澜差点被这个落井下石的男人气得内伤。   闪神间银面人攻势愈发凌厉,欧阳旭见凤玖澜虽然处于劣势,却不落败迹,于是不打算出手,凤玖澜好不容易才缠住了银面人,这一次她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揭开这个人的面具,因为四年里她和小玖玖不止一次被人追杀,好多次都差点没命。   不管他们如何易容,都不可避免地被人追杀,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人,带着宝贝儿子逍遥自在,可是为什么偏偏总是有人来打扰他们母子二人平静逍遥的日子。   所以,四年之后,她带着凤玖玖再次踏上了这片不堪回首的土地,希望可以得到一些线索,只是没有想到,会遇上欧阳旭……   遇见他,是她人生里的一场意外……   “澜澜,喊一声夫君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好好歇着,多划算呀!”某国师非常无耻地站在银白的月光里,手指捏着一朵紫罗兰,清声笑道。   凤玖澜累得要死要活,那个臭男人竟然袖手旁观,真是没人性!   “好好好,我叫!”   本来凤玖澜还有力气与银面人抗衡,可是被欧阳旭这么一句又一句地挑拨着,越来越觉得身体吃不消,欧阳旭难得看到这只小刺猬妥协,竖起耳朵准备好好享受澜澜叫他夫君时的美妙感觉。   不知为何,凤玖澜只觉得这声夫君真是很难说出口,可是她实在招架不住了,就在那银面人的长剑准备刺破她肩胛骨上的肌肤时,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旭哥哥,救我!”   几乎同一时刻这方黑暗的天地间雪花纷扬而落,千里冰封,雪飘人间!   不过刹那,数千枚叶片如同锋利的小刃割破那银面人的肌肤,从未有过的寒意侵蚀着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前一刻还恣意调笑下一秒便从天而降的男子,面具背后的脸上尽是骇然的神色。   欧阳旭徐徐向凤玖澜和银面人的方向靠近,如踏云朵,静寂无声,那出云冰月散发出冷光几许,将他颀长的身影拉得好长,随着他越发靠近,银面人脸上的面具倏然断裂成无数碎片,落地有声,当凤玖澜看清那张熟悉的脸时整个人都呆掉了,难以置信,“宗政茗熙……”   “澜澜,他不是宗政茗熙!”欧阳旭肯定地说,这是个男人,毫无疑问!   此时那男子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块抹布,声音虚弱得像是行将就木风烛残年的老人,深深地看着一袭雪衣洁白无倾的男子,每吐出一个字都好似费尽毕生之力,“幻……城……少主……”   就在这时,三男一女身法飘忽,足尖点地,出现在了欧阳旭的身后,雪松在离欧阳旭三尺之距的地方停了下来,“少主,全杀了。”   此话一出,那和宗政茗熙长着同一张脸的男子眼里尽是绝望与后悔,十几年来欧阳先生身份成谜,天璃国君更是动用皇室隐卫明察暗访,终究没有结果,是夜,当他看到了星空上飘落的雪花时,他知道了……   然而,他的人全部被杀,这个刚被翻出的秘密再次如同一颗细石沉落大海,杳无人知!   银面男子如同坚冰般僵硬的身体霎时倒在了地上,视野中玉树风华的男子愈发模糊,渐渐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欧阳旭屏退四人,慢步来到凤玖澜面前,揽她入怀,轻声一问,“澜澜,你怕了么?”   凤玖澜没有想到短短一夜便发生了如此变故,沧海桑田尽在眨眼之间,心却好似触碰了千年的尘封,她轻轻地依偎在欧阳旭的怀里,摇了摇头,“不怕,只是不明白……”   欧阳旭凝视着月光下凤玖澜越发清丽的容颜,眼里盛满了柔情的星辉,轻轻地为她揉着太阳穴,“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凤玖澜斜睨了一眼欧阳旭,见他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样子,遂问,“我想知道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个人叫银面,因为戴着银白色的面具,所以叫银面,他是老皇帝身边三大高手之一,老皇帝一直怀疑着我的身份,用了很多办法旁敲侧击,包括想让我教授宗政凌和宗政茗熙学业,其实那不过是想在我身边安插眼线……”欧阳旭轻抚着她的秀发,看了一眼天上这轮当空皓月,声音舒缓到了极致,他的秘密他不介意与她分享,如果可以,他愿意和她分享他的一切!   “那你还……”凤玖澜撅着一张嘴儿,她本想说那他还答应,明知道是个陷阱还要往里边钻,真是笨死了!   欧阳旭的手捧着凤玖澜的脸蛋,蛊惑般的笑容荡漾着属于黑夜的风情万种,“我答应是因为不想宗政凌整天有空背着我去勾引我心爱的姑娘!”   听到那最后的五个字,凤玖澜的脸上晕开两抹酡红,看起来格外醉人,她害羞地跺了跺脚,“谁是你心爱的姑娘了!”   “你呀!”欧阳旭理所当然地刮了刮她光洁如玉的鼻梁,十分亲昵。   “我像是那么容易被人勾引的吗?”凤玖澜扭了扭自己的肩膀,先前走了几步,想要和欧阳旭分开一些,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很醉人,具有令人沉迷的特质。   “既然如此,那澜澜怎么会喜欢他十一年?”欧阳旭跟着向前,双臂环过她的纤腰,温醇的话儿萦绕在她的耳边。   “……”凤玖澜一下子失了语言,臭男人,没事这么一针见血做什么?话说这个问题她也很纠结,真的!   宁静的夜色里她的思绪渐渐拉远,回想着过去的一幕又一幕,记忆好似停留在了多年前的一个场景中,“好像是在一座雪山里,当时我一个人去洗衣裳,然后下起了大雪,出山的路被困住了,我当时每天都吃不饱,后来便昏倒了,恍惚中有人救了我,还喂给我热汤,可是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小木屋里,空无一人……”   欧阳旭一听脸都黑了,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句,“澜澜,你怎么知道救你的人是宗政凌?”   “哦,因为后来我回到凤府时听说宗政凌那几天都在那座雪山,所以……”   听到凤玖澜的话,欧阳旭恨不得将她的脑袋掰开看看里边到底是不是真的装了草,没好气地骂了一句,“笨死了!”   “臭男人,你凭什么说我笨?”凤玖澜有些底气不足,因为现在的她想起过去那件事,还真觉得自己笨死了,就算是宗政凌救了自己又如何?用得着以身相许吗?可是在欧阳旭面前,她就算是真的觉得自己笨死了也不能承认!   “连救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还傻乎乎地去喜欢一个把你伤得遍体鳞伤的男人,不是笨死了是什么?”欧阳旭现在是有气儿没处发,一想起澜澜所有的温柔体贴本都该只给他一个人,结果这个傻姑娘爱错了人……   欧阳旭越想越觉得宗政凌简直是欠了他一屁股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正色道,“澜澜,救你的不是宗政凌,记住了,所以你不许再喜欢他!”   凤玖澜,“……”   某国师绝对不是什么吃了闷亏还自己认栽的人,当初……当初明明就是他和雪松经过落雪峰时,在路边捡到了个冻得快死掉的小姑娘,因为他体质的关系他不敢轻易去触碰她,所以他让雪松将那小姑娘带回了山里的小木屋,他亲自为她熬制热汤驱寒,让雪松喂给她,结果,现在澜澜告诉他当初救了她的人是宗政凌,这怎能让他不发飙?   只不过当时的自己年纪尚小,又时不时被父君的人追捕,居无定所,才造成了最后的不告而别……   凤玖澜没有想到太多,只是觉得欧阳旭的表情分外奇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温吞吞地问了一句,“国师大人,不是宗政凌那是谁?你不会是要告诉我救我的人是你吧?”   “……”欧阳旭顿时内伤了,心中一个无比委屈的声音在不断地控诉着:澜澜,救了你的就是我就是我!   “当时我觉得我和宗政凌那个种猪男真是缘分天定,他不仅救了我,我们之间还有这一纸婚约……”凤玖澜继续道,直到今日,她才将过去那些几乎遗忘的细节给记了起来,并串成了一个完整的事件。   “哼,一纸婚约算什么?成亲了都还可以和离,更别说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了!”欧阳旭无比霸气地说,他喜欢的姑娘,哪个男人敢娶?   “……”凤玖澜瞬间黑线了,心中想着,到底穿越的是自己还是他啊?思想先进得比她这个现代人还要……   “臭男人,不许转移话题,你还没告诉我银面的事情呢!”凤玖澜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忽然想起这么一件事,继续缠着欧阳旭问道。   两个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踏月而行,欧阳旭的声音不大不小,如同黑夜中跳跃的音符,让人听了感觉十分舒心。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日在宣政殿上的那个茗熙公主的确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宗政茗熙,只不过今天出现在宴会上的是银面,而老皇帝让他弹奏一曲,无非是想让他顶着一张宗政茗熙的脸在一群王公子弟里展示琴艺,好觅得如意郎君,至于他是不是真公主,就不重要了!”   欧阳旭思维敏捷,很快便猜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四年前他刚入朝时,宗政茗熙就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老皇帝用上好的珍稀药材为她调养多年,才勉强活得像个正常人。   银面最擅长的就是易容和口技了,身形比一般男子稍矮,所以单从身形上看,他和宗政茗熙很像,如果不是知道宗政茗熙身体不好,恐怕连自己都要被骗了。   “哦,对了,澜澜,你认识银面?”欧阳旭和凤玖澜走到了国师府的门口,他才想起这么一档子事,不明白他的澜澜怎么会对银面如此苦大仇深!   “何止认识?”凤玖澜咬牙切齿,这个银面男人在这四年里都不知道追杀她和小玖玖多少次了,何止认识,简直就是梁子结大了!   不管他们怎么乔装打扮最后都会被他找到,简直是气死她了!   欧阳旭一听,耳朵竖起,酸溜溜道,“不止认识?澜澜,他和你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喜欢他?”   “……”凤玖澜望天无语,这个男人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她凤玖澜像是连阿猫阿狗都喜欢的人么?她有这么滥情么?有么?看这个男人的表情,就好像在说,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专情,其他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萝卜!   “呃……那个……不是,我只是被他追杀了很久……”凤玖澜迎上欧阳旭醉人如月色的眸子,吞吞吐吐着说。   “他追杀你?”欧阳旭脸色骤变,一双手开始在凤玖澜身上游走了起来。   “哎哎哎……你干什么?不许摸这里……”凤玖澜语无伦次,臭男人整天吃她豆腐……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旭确定凤玖澜没有哪里受伤后,才拉着她入怀,手指抚着她可爱的小耳朵,“澜澜,都是我不好,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饱受四年颠沛流离之苦,以后……以后……”   “以后什么?”凤玖澜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感觉到自己的耳廓愈发滚烫,腹诽:臭男人,摸哪里也不许摸耳朵啊!   “以后我一定会加倍疼你爱你的!”欧阳旭异于常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对怀里的女子承诺。   凤玖澜心中甜甜的,却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嗯。”   欧阳旭唇角牵起一个耀眼的弧度,在怀中佳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搂过美人盈盈纤腰从国师府外高墙上越过,凤玖澜觉得此时的她就像是一缕来去无阻的清风,穿行于天地之间,黑暗的苍穹上时不时划过几抹流星,璀璨了她的双眸。   她不知不觉醉了,她轻闭双眼,倾听着风声杳杳,甘之如饴!   周围流动的风景渐渐远去,当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落在了柔软的床上时,她才睁开眼睛,纱帐飞扬,给这个寂静的夜更添几分旖旎。   接着一个黑影向她压来,这一次凤玖澜学乖了,掌风一挥,那洁白无倾的羽被刹那间盖在了自己身上,隔绝了两个人肌肤相帖,欧阳旭看着那张露出被子边缘的小脸蛋,唇边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澜澜,你忘记把头还盖上了。”   凤玖澜脑子刹那间一阵空白,眼里尽是懵懂的疑惑,接着唇上便感觉到一个柔软而温润的触感,到了这个时候,凤玖澜就是再怎么容易脑子短路也明白了这个男人的意思了,她的手臂被覆盖在了羽被之下,根本无法使力推开欧阳旭,只能任由着无数个轻柔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了她的额头、鼻尖、脸颊上……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笨死了!   凤玖澜一阵羞恼,故技重施,重重地咬了欧阳旭一口,某国师感觉到唇上那带着酥麻感觉的痛意,终于忍不住了,他双臂撑在凤玖澜脑袋旁的靠枕上,唇上还沁着如若红色琉璃般的珠子,看起来格外魅惑。   这是一个圣洁而魅惑的男子!   “澜澜,你属狗吗?”欧阳旭没好气地问,他已经不知道被这只小刺猬咬了多少次了!   “……”凤玖澜天真地摇了摇头,接着欧阳旭起身掀开被子,不由分说挤了进去!   “哎哎哎,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床……男女授受不亲,你你你……”   黑暗中他的手不停地掠过女子玲珑有致的娇躯,凤玖澜动来动去往床的另一边缘挪去,柔若无骨地小手使劲地推着他。   就在那一瞬间,一个刺耳的丝帛裂开之声响起,凤玖澜第一反应就是看一下自己的衣裳有没有坏,在桃花西山时这个男人可是很禽兽的扔了一地的衣裳,害得桑竹姐姐都误会了……   当她发现自己衣裳完整,只是有些凌乱而已,凤玖澜骤然松了一口气,可是,下一刻,她欲哭无泪了……   因为……她发现她手中的衣裳是欧阳旭的,而这个男人正半裸着上身,一双漂亮的凤眸里星火可密,闪烁着妖冶的光辉,那是属于情丨欲的气息!    第七十一章 本国师的澜澜肤光胜雪   “澜澜,原来你喜欢我不穿衣服呀!”欧阳旭伸手便将把凤玖澜拉入怀中,他喜欢这样抱着她睡觉,一如四年前那般。   凤玖澜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缭绕在自己的脖颈上,痒痒的,屋子里夜明珠所散发的辉光打在她的侧颜上,如同出水红莲清丽无双,她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圆溜溜一转,忽然定在了欧阳旭的左肩上,只因她发现了,这个男人的身体连一个细微的划痕都没有,独独在他的左肩上,一排整齐的牙印赫然其上,凤玖澜如遭雷劈,那排牙印,很像是她咬的……   可是她这几天明明就没咬过他的肩膀嘛……而且看那印记,也不像是这几天留下的……   欧阳旭见凤玖澜有些出神,想起四年前和她春风一度的事情,那排牙印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他行走于仙云五国多年,年少时受伤的次数只多不少,可是那些伤痕都被他用化玉散给抹掉了,除了那排可爱的牙印,他舍不得抹掉,那是她留在他身上唯一的印记。   每当他看到这排整齐的牙印,他总会想到怀里的这个女子……   “呃……那个……你肩膀上的那个牙印是被谁咬的?”   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有些心虚地问,她没有自己咬过他的印象,在她的潜意识里,如果那牙印不是她咬的,那肯定是被别的女人咬的,一个男人什么时候肩膀会被女人咬,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凤玖澜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只要一想到这个男人还碰过别的女人,她就莫名地觉得一阵难受。   欧阳旭略微无语,当初他把她弄疼了,然后她就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那感觉真是让他终身难忘!   “澜澜,你说呢?”欧阳旭将她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肩窝,然后故作高深如此一问。   “我哪儿知道!”凤玖澜撅着小嘴,有些不悦,这个男人竟然敢考验自己的耐性!   欧阳旭将她那别扭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微微翘起一个耀眼的弧度,“澜澜,除了你,我没有碰过任何人!”   “那虞纯呢?”听到欧阳旭如此肯定的答复,凤玖澜心中的不快一下子烟消云散了,接着便想到了某个红衣女人,她好看的眉毛一下子拧成了川字形。   欧阳旭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凤玖澜,不由得扑哧一笑,“澜澜,你这是在吃醋了吗?”   “没有,我才没有呢!”凤玖澜想也不想矢口否认,就算自己是在吃味儿,她也不会在这个男人面前承认。   一抹倦意染上凤玖澜的眉梢,欧阳旭见她有些困了,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四年前她晚上因为害怕而睡不着觉时那般。   等到凤玖澜阖上双眼,呼吸渐渐均匀时,欧阳旭才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打开柜子,取出金疮药,以羽毛轻蘸之,均匀地涂抹在了自己受伤的手臂上。   今天中午他为了救凤玖澜,自己的手被长孙璟马车的边缘划伤了,他不想让凤玖澜为他而担心,所以才等到现在。   欧阳旭做事情非常的细心,一层雪白的药膏涂在他的手臂上,瞬间盖过了那火辣辣的红,沁凉一片,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上好药,正准备拿出纱布包扎时,前方的桌子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他的手骤然一顿,扭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澜澜,你怎么起来了?快点儿去睡吧!要不然明天早上起来眼睛会肿的!”   当凤玖澜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那只恰到好处线条完美的手臂时,一抹自责的情意在心中渐渐散开,他的手都受伤了,还硬是陪着她去赴宴去杀人,最后还在自己睡着的时候独自一人上药,看着欧阳旭那孤独的背影,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落泪。   凤玖澜没有听欧阳旭的话,而是缓步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的凳子上,伸出手,有些僵硬地握住了他如同白玉兰般修长的手指,拉到自己面前,拿起纱布为他一圈又一圈地缠上,不松不紧,生怕弄疼了他,她动作有些笨拙,大概是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澜澜,我自己来就好了,要不然明天小玖玖看到你眼睛旁一圈黑,可是会担心的!”欧阳旭漫不经心地把袖子拉了下来,遮住手臂上缠着的纱布,轻声言道。   “笨男人!”凤玖澜眼角微微一翘,嘟哝了一句,任谁都能听出她话中的别扭和担心。   欧阳旭很享受被她骂的时光,眼睛瞥了一眼那有些凌乱的床,忽然牵唇一笑,“澜澜,我因为你才受伤的,你得补偿我!”   “……”凤玖澜脑门后隐隐冒出三根粗大的黑线,接着没好气道,“我……我不是帮你包扎好了吗?”   一句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她愈发心虚,只因这个男人的眼神太过灼热,都快要将她的脸给煨红了。   “澜澜,你明知我想要的不是这个。”欧阳旭见凤玖澜既羞赧又硬着头皮和他说话,心中起了逗逗她的心思,于是一语双关道。   他上前一步,将她搂在怀里,她刚从床上起来时衣裳松松垮垮,演绎着别样的风情万种,淡紫轻纱里一抹诱人的弧度若隐若现,令人难以自持。   凤玖澜一抬眸便看到欧阳旭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胸口看,羞得想钻到地洞里,她装傻充愣,“那你想要什么?”   “澜澜,我想要什么你不知道吗?”欧阳旭嘴角微抽,这只小刺猬什么时候也这么磨人了?   凤玖澜故作懵懂天真地摇了摇头,可是欧阳旭并非好糊弄的人,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仿佛装满了斑斓的星光,耀眼夺目,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装傻充愣!   “那你很快就知道了!”欧阳旭一张脸凑近她耳边,既暧昧又深沉地说。   凤玖澜一惊,下一秒就感觉到耳垂之上的一阵温热,心中暗骂臭男人又碰她的耳朵!   加上今天折腾了一天,早就累了,她眼中倦意渐明,腿忽然一软,差点摔落在地,欧阳旭的手有力地托她的身体,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她紫色的裙摆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宛如涟漪。   从他将自己抱起送到床上的那一瞬起,凤玖澜就可以预见到自己接下来的“悲惨”遭遇,可是欧阳旭却破天荒地十分老实,仅仅是搂着她却什么也不做。   “你……”凤玖澜有些适应不良,想要开口一问,可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简直就是在犯贱!   她要问什么?难道要问“国师大人,你为什么没吃我豆腐”?   想到这个,她不由得被自己的惊悚想法雷了个外焦内嫩。   欧阳旭见凤玖澜由白转为浅红,不由得心旌摇曳,“澜澜,难道你希望我做些什么吗?”   “……”凤玖澜万分无语,心中却想着这个男人的眼睛莫非能洞彻人心,连她心里想什么都知道?   “没……不是……”凤玖澜声音细若蚊虫,有些情动时的娇媚,那粉色的唇瓣一启一合,就像是清晨中一朵风中含苞待放的花儿!   欧阳旭的手不落痕迹地轻叩在她的手腕上,好看的眉头轻轻一皱,荡漾着令人难以察觉的怜爱。   “我还以为澜澜想……”   “没有!”   一抹戏谑的笑意染上他如同白玉般的脸庞,气息既纯净又温热,欧阳旭笑意渐浓,无比欠扁道,“我是说,我还以为澜澜想好好睡一觉,没想到居然不是!”   “……”凤玖澜再次内伤了,嘴巴欠揍的男人!   欧阳旭看着怀里的女子脸色由白变为浅红、深红、爆红……心里觉得好玩极了,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只要和她在一起,他的心就莫名地被温暖充实着,过去冰冷而孤独的岁月好似出现了一轮蕴含着光与亮的暖阳!   最终,凤玖澜窝在他怀里,渐渐沉入梦乡,梦里的紫罗兰花丛依稀可见,空灵的箫音荡漾长空,她在那郁郁葱葱的花海中拈花一笑,九转回旋,翩然一舞,回眸之际却发现,那月牙泉边的男子宛如谪仙,正对着她温和一笑,她毫不犹豫地飞奔而去,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旭哥哥,澜澜好喜欢你。”   男子轻吻着她略微卷曲的睫羽,带着她来到另一方天地,那仅容得下两人的秋千架上爬满了盛开的小花,秋千上,她坐在他身边,脑袋轻轻枕在他的肩膀上,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   一方天地,偏生出地老天荒的悠远之感。   欧阳旭环着蜷缩成小虾米的凤玖澜,舍不得闭上眼睛,恨不得时时刻刻看着她,听着她在美梦中软语呢喃,无比亲密地唤着他旭哥哥,而不是国师大人……   那些属于年少的旧梦,一幕又一幕仿若无声的默片在两人的脑海中交替上演,欧阳旭的手不由得更加轻柔了。   次日,晨光熹微,凤玖澜悠悠转醒,她看着身旁的男子正睡得香,不忍心打扰这份美好的平静,正准备起身,欧阳旭身体一转,手臂微微用力便将她禁锢在了自己的身旁,两个人的唇在不经意间擦过,有些酥麻,凤玖澜心中暗骂臭男人无时无刻不在揩油,只是好像那感觉挺好……   “澜澜,不要离开我……”欧阳旭手背上青筋稍显,看得出他很紧张。   凤玖澜的心刹那间柔软了起来,惊觉他的手臂还受伤呢!   她仔细地端详着欧阳旭这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小声低语着,“臭男人,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旭醒了,一睁眼看到的便是凤玖澜那如同黑玉般的眼珠子,一股暖流流过心间,澜澜醒了却没有起床,陪在他身边,澜澜对他真好!   于是某国师华丽丽地决定了,以后老皇帝让澜澜做的事,他一手全包了,这样澜澜就可以每天都和他在一起了!   两人本来还想拖拖拉拉,可是桑竹一进来凤玖澜就再也坐不住了,生怕被误会什么,硬是拖着欧阳旭起床。   简单的早饭过后,两人相携而立,如诗如画的花园里,姹紫嫣红不及她一枚浅笑,今天是凤玖澜上朝的第一天,那些上任交接乱七八糟的事情欧阳旭都在她不经意间为她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需要换衣裳么?”凤玖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身绣着紫霞云纹的漂亮衣裳,低声一问。   “不需要!”欧阳旭刮了刮她的鼻子,毫不犹豫地说,在他看来,那是老皇帝请他的澜澜当丞相的,要是文武百官看不惯她可以不当,反正他又不缺银子养她!   “可是……可是好像于礼不合……”凤玖澜瞅了一眼那躺在桌子上的丞相官服,继续道。   “本国师说的就是礼!”欧阳旭捧着凤玖澜的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他才不想看到澜澜穿着一群臭男人穿的古板官服呢!   在他眼里,他的澜澜是天下间最倾城绝丽的女子,一袭紫霞滟滟,是天地间最动人唯美的风景,和她走在大街上,只要是个男人都会羡慕他有如此美貌佳人在怀,思及此处,某国师觉得分外幸福!   “……”凤玖澜黑线了,真不知道老皇帝怎么请这么个人当国师的,亏得天下才子对他的才学仰慕无比,奉若神明,为毛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个男人并不像他外表那般谪仙出尘,反而藏着一颗放荡不羁的心?视规矩礼教于无物……   欧阳旭拉着凤玖澜出门,一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直接被他晾在一边,南瓜只觉得最近少主都转性了,以前少主最讨厌脏,所以他爱坐轿子,可是现在好像恨不得天天和澜小姐腻在一起……   “为什么我们不坐马车呀?”和欧阳旭走在大街上,凤玖澜发现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在看着他们二人,有些不习惯。   欧阳旭不动声色,揉了揉她的头发,“澜澜,你身体不好,要多走走路才能免去那些小病小痛!”   凤玖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狐疑,接着劈头盖脸来一句,“你才有病呢!你全家都有病!”   路旁杨柳依依,美人扶风而立,两人容貌出众,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澜澜,你说得对,我是有病,见不到你,我都快病死了。”欧阳旭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搂过她调侃了一句。   他的目光过于灼热,让凤玖澜都不好意思了起来,暖风熏人,两个人有说有笑,此时的凤玖澜只觉得很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全然没有察觉到她的心已经被他绵密的情意包围着,再也无法挣脱……   任谁看到他们如此,都会觉得那是一对令人艳羡的情侣,欢笑中的两人都没有发现,在不远处的一座角楼上,坐着两个女子,一人身着粉衣,发髻高高绾起,俨然就是一个美艳妇人的装扮,葱白的手指上还套着好几枚戒指。   她对面的女子红衣妖娆,手中握着烈焰长鞭,视野中她平日里连一个微笑都吝啬的欧阳哥哥正对着另一个女子有说有笑,时不时为她拂去如锦墨发上飘扬的柳絮,那情景当真是刺眼极了。   她所奢望的一切,他吝啬给予,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所有的柔情都赋予了另一个女子,这怎能不让她妒火滔天?   虞纯眼里的妒火怎么掩都掩不住,凤晓珊脸色也没好看多少,心中愤懑难平,凤玖澜那个水性杨花不干不净的贱人有什么资格抛弃自己费尽心机才得到的男人转而得到了另一个男人的一世深情?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千方百计抢到的东西,却是别人不屑一顾丢弃的垃圾,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   “不知道纯公主一大早找本侧妃所为何事?”凤晓珊拿起青花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正气爆了的虞纯,摆出一副端庄雍容的样子。   虞纯把手中的鞭子重重地丢在桌子上,那突然其来的架势吓了凤晓珊一大跳,那一刻她看到虞纯眼中的恨意,几乎以为这位幻城的纯公主要将自己大卸八块凌迟处死!   “你就是凤玖澜的姐姐?”虞纯眼中略带嫌恶地看了一眼凤晓珊,她向来高傲无比,认为没有什么是她摆不平的,除了那个男子……   为了欧阳哥哥,她竟然要和这种没品位的女人合作,简直是降低了她的格调!   虽然心中这样想,可是眼前她分得清轻重缓急,听到凤晓珊“嗯”的一声,还有那明显讨好谄媚的表情,虞纯红得滴血的嘴唇荡开一抹艳丽的笑。   凤晓珊胸大无脑头发长见识短,有些不明白虞纯的意思,于是开口抹黑凤玖澜,“纯公主,您不知道凤玖澜有多不要脸,当年她十四岁,是个痴傻草包,太子殿下不喜欢她,想要悔婚,她就不要脸地脱光了衣服勾引太子殿下,也不看看她那不干不净的身体都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染指过了!”   “你说什么?”虞纯一听更加气愤,这种被千人骑万人枕的女人就是送给最最低贱的奴才都是便宜了她,凭什么得到欧阳哥哥的宠爱?   凤晓珊更加得意,当年她为了嫁给宗政凌,不惜设计自己失身于他,宗政凌血气方刚,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子一丝不挂地站在面前,哪里还忍得住?送上门的女人不要白不要,可是久而久之却发现他迷恋起了凤晓珊的身体,再也不能没有她。   早在凤玖澜失踪之前很久,宗政凌和凤晓珊就有过无数次鱼水之欢了,这在洛城上流社会的贵族圈里早就是人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正是因为如此,才有很多名门淑媛看着凤晓珊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把她当做是和她娘一样的狐媚子。   这会儿,凤晓珊为了能够除掉凤玖澜,直接将自己过去的事情搬到了凤玖澜身上,然后夸大事实狠狠地抹黑她!   “我说,凤玖澜根本就是连青楼里的那些迎来送往的风尘女子都不如!”   虞纯紧紧地握着拳头,对凤玖澜更是恨得牙痒痒,“她喜欢男人是吧?本公主让她喜欢个够!看她以后怎样顶着一张清纯的脸勾引欧阳哥哥!”   凤晓珊见虞纯已经怒了,觉得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   几年前虞纯来到天璃,喜欢上了他们的国师大人,这在洛城人尽皆知,幻城修罗殿殿主对纯公主格外宠爱纵容,即便她和幻城少主有婚约都允许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仙云五国的子民大多对幻城和碧云岛不是很了解,见纯公主整日追在他们国师大人背后,只当幻城民风开放,就连女人也可以和很多男人在一起,只要有实力有地位!   “公主,你就是太仁慈了,依我看,只是让她被几十个男人轮着上简直是便宜她了,最好是让全城的百姓都来看一看他们天璃名正言顺的准太子妃是如何在一群最低贱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凤晓珊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一双眼睛里好似住着两只毒蛇,恨不得让凤玖澜身败名裂永世不得超生。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本公主也觉得这样好极了!”虞纯对凤玖澜的恨意绝对不亚于凤晓珊,听到凤晓珊的提议,她觉得简直是太绝妙了,她一定要让欧阳哥哥亲眼看看他最喜欢的女人是如何卑贱不堪!   “再过几天,父皇寿辰之日,就是凤玖澜身败名裂之时!”凤晓珊抬手扶了扶发髻上贵重无比的金步摇,一张妧媚天成的脸上神情里透着一股阴狠。   ……   角楼上两个女人沆瀣一气,而欧阳旭此时已经陪着凤玖澜走到宣政殿门口,这是天璃上朝的宫殿,朱颜碧瓦,写不尽皇家威严,那正门之上是鎏金“宣政殿”三个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殿门口很多官员已经到了,交头接耳讨论着些什么,十分正式的官服,为这里沉重的氛围更添几分压抑,最令人不能侧目的是欧阳旭和凤玖澜所在的一丈方圆,两人飘逸如仙,如此一看,很多人都觉得他们美得不似尘世中人。   凤玖澜双臂环住欧阳旭的腰,白里透红的脸迎向那徐徐升起的一轮明日,自从遇见了他,每当看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她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他,旭日东升……   很快,卯时三刻一到,老皇帝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迈步走来,他身边的花公公扯着嗓子高声一喊“皇上驾到”,几乎同时,文武百官让出主道,跪下行礼,“吾皇万岁”之声响天动地,却撼动欧阳旭和凤玖澜那笔直的身姿。   老皇帝路过欧阳旭和凤玖澜身边时,停了下来,板着一张国字脸,上下打量了一眼凤玖澜,正准备出声质问,颜舒眼疾手快拦住了他,“皇上,凤三小姐是您亲选的丞相,有时候,规制礼仪都是您说了算。”   老皇帝展眉而笑,一下子心中压抑的愠怒便烟消云散了,心中对颜舒更加器重了几分,颜家这个丫头说出来的话就是动听。   凤玖澜不动声色,欧阳旭嘴角边溢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此时替凤玖澜解释着说,“皇上,丞相的官服太粗糙太硬了,那绣工和仙衣阁里绣娘们的手艺一比,差得不是一点半点,本国师的澜澜肤光胜雪,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吹弹可破,怎么能穿官服呢?”   接着欧阳旭还把自己的脸凑近凤玖澜,温温的气息似有若无地吹过她的侧颜,此情此景,在一众文武百官眼中当真是无与伦比的暧昧。   仙衣阁绣娘的手艺?那可是仙云一绝,放眼天下,除了云裳公主之外,再没有人的绣工能够与仙衣阁的绣娘们相提并论。   众官员暗暗在心里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接着纷纷抬眼瞧着凤玖澜那身淡紫色的曳地长裙,恰到好处的完美,衬得她肤色白皙,仪态万方。   庄重与典雅同在,曼妙与瑰丽同生。   老皇帝面色铁青,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压抑了几分,宗政凌心里更是燃起了熊熊怒火,那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本该是他的,能够抱着她搂着她亲着她的人也该是他,可是现在,他却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别的男人对她极尽宠爱,那些文武百官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多了一份别样的意味,好似自己的头上有无数顶绿油油的帽子正闪闪发亮。   经历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众人有条不紊地走进宣政殿,老皇帝现在对欧阳旭根本就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任由着他给凤玖澜撑腰,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特例”!   宣政殿中,老皇帝高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即便凤玖澜的存在挑衅了他至高无上的权威,他也不得不承认,下边的黑压压的一众官员之中,凤玖澜是那最耀眼的风景。   她所站的地方分外显眼,人对美好的事物总是有着天然的欣赏,老皇帝也不例外,他总觉得,如今的凤玖澜越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间和他心里所想的那个女子越像。   恍惚中他想起了多年前那个极善敛财的女子,惊世潋滟,引得洛城无数公子一掷千金,心甘情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然而,她却一个也看不上眼……   求而不得之苦,老皇帝多年来深受折磨,因为,那个女人宁可死,也不愿意委身于他。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每一次上朝老皇帝身边的花公公都要将这句话重复一遍,四十年风雨无阻,今天也不例外,仅是这么一句话,老皇帝神游天外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欧阳旭入朝四年,真正来宣政殿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自从凤玖澜出现在洛城后,他跟凤玖澜几乎形影不离,同进同出同吃同喝同睡,连上朝都变得分外积极了起来,恨不得时时刻刻看住这个到处惹桃花的女子。   这时,礼部尚书从一众官员中出列,站在大殿中央,手持笏板,“皇上,凤三小姐任丞相之职已是圣主隆恩,万万不可再废了规矩啊!”   “是啊,凤三小姐本红妆,身着女装上朝实乃不妥!”又是一个老臣走了出来,进言道。   宗政凌负手而立,站在一边听着几位权臣你一言我一语,嘴角边勾起一抹邪笑,心中的声音不停地在冲击着他的大脑:凤玖澜,欧阳旭,本太子不会放过你们!   须臾,他的眼神从凤玖澜身上移开,向后看去,接着一名官员便感受到了他的意思,立刻出来继续加把火,“依微臣看,凤三小姐不守妇道,与太子殿下有婚约,却又和国师大人暧昧不清,如此女子,若是成为天璃宰相,定会让别国笑话我们天璃无人!”   “听说凤三小姐昨夜一宿都宿在国师府里。”离老皇帝最远的一个四品官员忽然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他今天早上坐着轿子上朝,途径国师府时便看到欧阳旭和凤玖澜手牵着手从里边走出,彼时天色只是微微亮了,他心中断定:凤玖澜不可能一大早跑到国师府找欧阳旭一起上朝!   这话一出,立刻引来了群臣大讨论,“真的假的?”   “不会是坊间的戏本子说的吧?”另一人凑过脑袋,加入讨论八卦的行列中。   “那还有假?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吗?凤三小姐为了国师大人和刚到洛城的纯公主打了一架,那阵势简直就是前所未有,差点烧了一条街!”   “那最后谁赢了?”   ……   七嘴八舌的声音让本来严肃的朝堂一下子变成了菜市场,老皇帝实在看不下去了,从颜舒手中拿过茶杯,润了润喉,而后轻咳一声,才制止了一群八卦朝臣越描越黑越演越烈的阵势。   “旭有个问题请教皇上。”欧阳旭在宗政凌想要发话刁难凤玖澜之前,清声一问。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便转移到了他身上。   老皇帝笑意不达眼底,放下杯子,“国师有话但说无妨。”   “诸位大人听到一些风吹草动不加辨明真相,反而如同一些凡夫俗子在朝堂之上公然讨论,难道这就是臣子应有的修养?若真如此,本国师倒觉得凭借凤三小姐之能,做个丞相倒是委屈了!”   欧阳旭声音平稳,话说得无比直接,倒不是偏袒凤玖澜,而是真心实意这么觉得,如果连这群乌合之众都能位极人臣,那么天璃恐怕气数将尽!   那些参与讨论的大臣一下子脸红脖子粗了起来,宗政凌见欧阳旭四两拨千斤,一下子就堵得一群大臣失了语言,顿时面如焦炭,“父皇,人正不怕影子歪,有些女人不知羞耻,难道还不能让人说吗?”   这样的话,针对的意味就分外明显了。   “国师大人如果真的喜欢澜澜,就应该为她着想才是,难道让澜澜背负水性杨花之名为千夫所指就是国师大人爱澜澜的方式?”   欧阳旭瞳孔一缩,凌厉的眼神扫了一眼站在离凤玖澜不远处的宗政凌,眸子里尽是不悦,宗政凌胆子倒是不小,竟然敢和他抢女人?   什么水性杨花千夫所指,全都是狗屁!   从澜澜回到洛城到现在短短几日,敢说她水性杨花的人也就太子府里的某只臭喇叭花凤晓珊一个!   “千夫所指?凌太子未免危言耸听,还是说凌太子觉得自己一人可以代表千夫?要是天璃人人都像凌太子这般有一人抵千人之勇,天下一统又有何难?”欧阳旭明褒实贬,要说到他最讨厌的男人,宗政凌是第一个!   宗政凌没想到自己一出手便被欧阳旭揪住了话里的小辫子反将一军,脸色乍青乍紫,人生中头一次他觉得欧阳旭很难对付,难怪连父皇也拿这个男人没办法!   须臾,某国师端着清贵如雪的架子,对宗政凌反驳道,“还有,皇上请旭教授凌太子和茗熙公主学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本国师爱澜澜的方式,不牢凌太子说教了!”   如此嚣张大胆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哪怕是在老皇帝和宗政凌面前都敢这么说,天下间恐怕只有欧阳旭一个!   很多大臣纷纷抬起手腕,用自己的衣袖给额头擦了擦汗,继续硬着头皮杵在这里,欧阳旭根本就不知道宗政凌常常挂在嘴边的“羞耻”二字怎么写,继续戏谑道,“那日凌太子和茗熙公主去了国师府,难道还没看清本国师是怎么疼爱澜澜的吗?”   这话一出,大殿之上一片咳嗽声响起,很多大臣都尴尬到了极致,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老鼠离开此间,凤玖澜想起那日的情形一下子霞光满面了起来,宗政凌仿佛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他右手一会儿指着凤玖澜一会儿指向欧阳旭,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你们……”   难道说早在那天傍晚,他听到南瓜说欧阳旭正陪着夫人时不顾一切闯入,当时珠帘后边的软榻上,欧阳旭身下一丝不挂的女人就是凤玖澜?   想到这个可能性,宗政凌的底线一下子被冲破了,在他的意识里,过去这个男人再怎么挑战自己的耐性故意在自己面前和凤玖澜亲密无间都算了,可是现在,他竟然告诉自己他占有了这个女子的身体,而这个女子,是他的未婚妻。   这个时代,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凤玖澜虽然没嫁给他,但是他潜意识里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只不过……那一份高傲的自尊不允许他放下所有的傲气去喜欢一个傻女人!   宗政凌觉得。即便当初他想找一群男人去侮辱凤玖澜好名正言顺地和凤晓珊在一起,那也是他的事情,凤玖澜是他的未婚妻,他就是把她送到军营里充当军妓那也是他这个未婚夫应有的权力!   欧阳旭凭什么不经过他同意就享用他的女人?   “凌太子,你这是吃了爆竹吗?脸红成这样,依本国师看,凌太子最近肝火旺盛,还是去太医署瞧瞧,免得让凤侧妃整日挂念着你的身体够不够生龙活虎!”欧阳旭气死人不偿命,一句话说得平稳无奇,一语双关。   这下子很多大臣都狐疑地瞅着宗政凌,心中很猥琐地想着:国师大人这话莫非是在暗示凌太子……不行?   本来这些大臣还觉得欧阳旭的话是天方夜谭,可是一想到太子府就凤晓珊一个侧妃,连几个妾侍都没有,宗政凌正值壮年,不可能太过节制,四年过去了凤晓珊居然还不生儿子,这实在是令人怀疑……   而国师大人医术通神,他说一个人活不过今晚,那人就绝对不会在明天睁开眼睛!   “本国师为澜澜洗手羹汤,亲自服侍,难道不是在宠爱她?”欧阳旭见下边的人想入非非浮想联翩,有些不高兴,他可不希望那些男人一个个都用那么猥琐的眼光打量着他心爱的女子,那是对她的亵渎!   他舍不得!   这样一来,很多人醍醐灌顶,再看凤玖澜和欧阳旭,只觉两人意态高远,凛然难犯,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不守礼教之人。   众大臣不由得为自己先前的那些龌龊的想法汗颜,国师大人只是给凤三小姐洗手羹汤而已!   “哈哈,国师大人真是会开玩笑,凌儿这是太在乎澜丫头了,还请国师大人见谅!”老皇帝的心中亦是百转千回,被欧阳旭绕了进去,可是他比宗政凌更加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才出来打圆场。   “皇上言重了,本国师比凌太子更在乎澜澜!”      第七十二章 只有我能配得上她   即便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欧阳旭也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凤玖澜的在乎,他只知道他心悦澜澜,不因她是谁的未婚妻而有所改变!   这下子宣政殿中所有人顿时尴尬了起来,欧阳旭熟若无睹,清华绝世。   “皇上,天璃西部遭受蝗灾,很多农田深受其害,地方官员束手无策,这可如何是好啊?”吏部侍郎见周围无人再揪着凤玖澜的事情不放,走了出来,向老皇帝禀报道。   他想到天璃每年的蝗灾就头疼不已,眼里尽是担忧之色。   “是啊皇上,如今乃盛夏之季,再过两个月就到了秋季,到时地里颗粒无收,不知会有多少百姓食不果腹……”吏部尚书赵大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在天璃朝堂上颇有威信,以正直清廉著称。   宗政凌蹙了蹙眉,他是天璃太子,这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如今适逢父皇五十大寿,他报喜不报忧,便将这西部是灾情给压了下来,却没有想到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竟然会在朝堂上向父皇禀报,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   “赵爱卿,不知西部的蝗灾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老皇帝目光炯炯,坐在龙椅上,心里想着是不是赵大人危言耸听,如果真有这么严重为何之前没听说,反而是快到他寿辰时才说,这摆明了不想让他好好过寿嘛!   老皇帝再过几天就满五十岁了,他肚子比年轻时大了一圈,可说是中年发福。   “回皇上,据西南巡抚所言,西南腹地很多庄稼都死了,今年的收成恐……恐怕不及去年三成……”吏部尚书实事求是,不敢有丝毫隐瞒。   老皇帝一听,更加不悦,这一次他过的是五十大寿,仙云四国来贺,此次寿宴务必要办得风风光光,万万不能让国宾看低了。   天璃是仙云第一大国,地域辽阔、物产丰富、人口众多,乃五国之首,然而五百多年来,积弊渐深,内部腐朽,门阀的垄断让朝堂之上人才凋零,繁华的外表下实则千疮百孔,老皇帝深知其弊,却鞭长莫及,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丞相大选之事,目的便是遴选出有真才实学的人才,担任丞相,除积弊,兴天璃。   “丞相大人有何看法?”老皇帝居高临下,看了一眼站在大殿中央沉思的凤玖澜,声音浑厚低沉地问。   在他看来,不管凤玖澜当初怎么痴傻,但是如今的她能够让欧阳旭都向着她,足见她才华过人,老皇帝对欧阳旭也算颇有研究,这个男人最讨厌的就是没用的人!   就在凤玖澜抬头准备回答之际,宗政凌抢先一步,极力贬低,“父皇,她一个女人懂什么?这样的军国大事怎么能听一个女人在朝堂之上胡说八道呢?”   “凌太子是在说本国师有眼无珠吗?”欧阳旭面色清冷,他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一下子冷硬了起来,如玉的容华上仿佛盖上了一层轻纱般的寒霜,目光凌厉扫向宗政凌。   宗政凌没有想到欧阳旭竟然这么在乎凤玖澜,不仅帮着她登上丞相之位,还为了她跑到朝堂上,如今更是为了她与自己撕破脸……欧阳旭这个男人,他究竟想要的是什么?这个问题让仙云五国的君主们头疼不已,因为欧阳旭根本就是个无法贿赂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迫使他为你做事。   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云端之上俯瞰芸芸众生的神祗,无欲无求。   “不敢,本太子只是觉得澜澜难以胜任丞相之位。”宗政凌毫不犹豫地在所有人面前对凤玖澜的能力做出如斯否定的论断。   这句话,可以说是道出了在座很多官员共同的心声,或许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但他们更不愿意相信一个十八岁多的女子会比当了二三十年官的他们还要强,大男子主义在他们的思想中有着根深蒂固的地位。   就在这时,缄默不语的凤玖澜开口了,“请太子殿下称呼我一声丞相,澜澜是我的闺名。”   “你……”欧阳旭看着凤玖澜那冷漠的眼神,和过去那痴迷于他的眼神截然不同,如果说过去的她是一朵娇嫩的花儿,那么如今的她更像是一颗滟华璀璨的明珠。   “澜澜还未出嫁,所以请凌太子不要逾矩了。”欧阳旭本就不喜欢别的男人那么亲密地唤凤玖澜的名字,听到凤玖澜这么说自然会跟着帮腔。   “本太子不能这么叫,那国师大人难道就能对一个未嫁女儿的闺名呼来唤去?”宗政凌冷哼一声,拂袖质问。   “澜澜长这么大,本国师救过她两次,难道本国师作为救命恩人还不能喊她的名字?”欧阳旭的眉梢染上几丝怒意,宗政凌竟然抢走了澜澜十一年的喜欢,而那份喜欢本该是属于他的……   “够了,凌儿,这里是朝堂,注意你的一言一行!”老皇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这个儿子如此不成器了,竟然和欧阳旭在朝堂上公然做对!   这个男人虽然年纪轻轻,可迄今为止,连自己都看不清他的底细,凌儿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父皇……”宗政凌眼底尽是浓浓的不甘,狠狠地瞪了欧阳旭一眼,某国师无比任性地瞪回去,此情此景,令大殿中所有人大跌眼镜。   国师大人不是什么都看不上,什么都不在乎吗?怎么偏偏和凌太子过不去?   “关于西部蝗灾一事,凤爱卿但说无妨。”老皇帝心知肚明,或许在国宴和宫宴上他可以和过去一样唤凤玖澜一声“澜丫头”,但现在,这个女子的身份是天璃百官之首——丞相。   “回皇上,据我所知,国师大人的女儿通晓歧黄之术,不仅会下毒杀人,还会下毒杀虫,所以蝗灾一事不足为惧。”凤玖澜无比淡定地禀报,她的声音平稳无波,可是让人听了却忍不住嘴角抽搐,什么叫做下毒杀虫?   还有就是,国师大人年方二十又一,哪儿来那么大的女儿?难不成是当初和他们在御书房有一面之缘的那个小不点?   “本国师的女儿身体微恙,所以蝗灾之事还是由本国师代劳吧!”欧阳旭妖孽一笑,澜澜呀澜澜,从你招惹了我开始,你就别想摆脱我了。   他深不可测的眸子里流转着异样的光芒,西部蝗灾么?能够和澜澜两个人跑到西南相亲相爱,无人打扰,他求之不得!   凤玖澜额前三根黑线直冒,要是和那个男人单独在一块儿,她还得时时刻刻防狼,那多累啊!   于是她撅着嘴,恨不得眼睛能够发射激光把欧阳旭射出一千一万个窟窿,过了好一会儿,才对老皇帝说,“皇上,西南路途遥远,国师大人地位尊崇,怎能纡尊降贵呢?”   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交头接耳小声讨论了好一会儿,才拱手一揖,“微臣以为,丞相所言有理,国师大人身份尊贵,这万一有什么闪失,实乃天璃之大祸也。”   “父皇,儿臣乃天璃太子,肩负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西南蝗灾,无数百姓愁苦度日,儿臣请旨与同澜……同丞相前往西南重镇宣城查看灾情治理蝗灾,还请父皇成全儿臣的一番心意!”宗政凌这话说得大义凛然,好似一个爱民如子的储君,任谁看了都忍不住为之一片赤胆忠心和孝心感动不已。   可是,这里就偏偏有个小气的男人和他唱反调,“凌太子确定自己的身体能够支撑到宣城?”   欧阳旭问话的同时,雪袖之下一只玉白的掌心好似流转着一团无色的雾气,他手指轻轻一拨,刹那间宗政凌只觉得自己的腿好似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般,他一阵吃痛整个身体不可避免地倒了下来,原本一张俊美的脸此时扭曲一片,所有的大臣对这一突如起来的变故紧张不已,环视周遭,以为刺客来了。   凤玖澜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珠子轻轻转动三百六十度,却依旧不明白宗政凌怎么突然就倒了下来,莫非是传说中的抽筋?就在她准备上前查看一番时,头顶上却传来欧阳旭清晰无比的声音,“皇上,凌太子身体如此虚弱,想必是和凤侧妃夜夜春宵,如此一来,怎能和丞相大人前往西南呢?”   “……”此话一出,群臣齐齐黑线,国师大人,就算太子殿下真的和凤侧妃夜夜春宵,您也不用这么不给面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捅出来啊!   老皇帝只觉得自己一张老脸通红,看着宗政凌的眼神多了几分愠怒,他本来就不喜欢凤晓珊,如今听到欧阳旭这么一说,对那个勾引他儿子的凤家庶女更是没有好印象!   “凌儿,你年纪也不小了,太子府里怎么能就一个侧妃呢?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老皇帝义正言辞,语气之强硬前所未有,说什么也不许宗政凌再推三阻四。   凤晓珊嫁入太子府都四年了,肚子一点消息都没有,别说是生儿子,就连怀孕的迹象都没有,老皇帝不会怀疑他儿子有什么难言之隐,而是会觉得凤晓珊就是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自己生不出儿子,凭什么不让他儿子纳妾?   宗政凌尴尬无比,在凤玖澜面前摔了个狗吃屎,大出洋相,他觉得非常的没有面子。   很多大臣一听到老皇帝这么说就立刻推销起自家的女儿来了,太子府一枝独秀四年,如今太子殿下终于要纳妾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要是能让自家的女儿嫁入太子府,将来生个儿子,那么极有可能是未来天璃的太子,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皇上,微臣家中小女林甜甜,年方十四,生得是花容月貌冰肌玉骨……”   “微臣家中尚有一个女儿,才刚及笄,博览群书,知书达理,如若有幸得太子殿下垂怜,定会成为太子殿下的贤内助……”   “启奏皇上,小女周夕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   下边大臣们七嘴八舌地启奏了一番,差点因为禀报的先后顺序吵起来,本来凤玖澜还站在大殿中央,结果这群大臣人人像打了鸡血一般“卖”女儿,她整个人都被挤到了宣政殿的另一侧……   老皇帝津津有味地听着下边的臣子们介绍家中的适龄女子,时不时开口询问几句,这个时候,就连平日里那些不怎么说话的臣子都开始扯着嗓门将自家闺女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凤玖澜抚额长叹,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某女斜睨了倒在地上如今还未起身的宗政凌,很猥琐地想着,那个人渣的身体能吃得消么……?   凤玖澜思考之际,莫名地想起了欧阳旭在床上无比彪悍的情景,刹那间被自己的想法雷了个外焦内嫩,她恨不得拐自己两巴掌,在宣政殿这种无比严肃的地方也能想到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晚上,这简直是羞死人了。   朝堂上一片沸腾,大臣们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如同今日这般高涨了,就连一年前的选秀都没这么积极过,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众位大臣才将自家闺女推销完毕,此间欧阳旭的眸光一直落在下边那个拽耳挠腮的可爱身影上,指关节在自己的白玉椅上一扣一扣,不知道心里又在算计着些什么。   “嗯,朕心中有数。”   老皇帝对着下边的大臣们挥一挥手,示意他们停下,接着扭过头向身边一直拿着金边绢扇给他扇风的颜舒问道,“颜舒,你怎么看?”   颜舒有些愣神,当反应过来老皇帝是在向她问话时,方知自己错了,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绢扇,跪了下来,谦卑无比,“皇上恕罪,颜舒走神了。”   “无妨,朕恕你无罪。”老皇帝伸过手握住颜舒交握在小腹上的手,扶她起来,声音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威严。   凤玖澜拧着眉毛,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见颜舒娥眉轻蹙,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凤玖澜,缓缓出声,“皇上,颜舒以为,丞相大人是太子殿下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容貌倾城,文采过人,更兼武功高强,和太子殿下乃是天作之合。”   凤玖澜刹那间如遭雷劈,只觉一缕寒气从脚底向身体涌来,直冲头部,让她觉得有些晕眩,她做梦也没有想到颜舒会在老皇帝面前这么说。   想起这十几年来在洛城生活的点点滴滴,她觉得自己和颜舒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从前也没有什么交集,可她现在为何要这么做?   宗政凌和颜舒私交甚笃,这一点不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天璃贵族社会的圈子里都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此时他嘴角边牵起一个诡异的笑容,要说父皇对谁的话最重视,天璃朝野上下,除了欧阳旭就只剩下一个颜舒了。   “颜女官此言差矣。”欧阳旭从自己的白玉座上缓缓起身,沿着台阶徐徐向下走去,在群臣目光的洗礼中来到凤玖澜的身边,毫不犹豫地将她拉入怀中,相护之意分外明显。   颜舒端庄沉稳,即便是和欧阳旭对视也保持着一份泰然自若的镇定,“颜舒不知错在何处,请国师大人赐教。”   凤玖澜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正被这个男人的手轻握着,十分有力,却没有让她感觉到一点疼痛,她悄悄地抬眸看向老皇帝身边的颜舒,瓜子脸,柳叶眉,比一般的闺阁女子多了几分书香气息,不知道是因为有老皇帝撑腰所以无所畏惧还是因为她本身性格使然,此时毫不怯场地与欧阳旭对视着。   “颜女官只说对了一半。”欧阳旭薄唇轻启,手轻柔地给凤玖澜整理头发,那宠溺的眼神在抬头看向别人的瞬间深深地隐藏了起来。   “哦,哪一半?”   凤玖澜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她虽然欣赏颜舒一介女流出入朝堂,巾帼不让须眉的意气风发,但是现在,颜舒和欧阳旭说话时的那种感觉……她很不喜欢,在她的印象中,别人对欧阳旭都是礼数周到礼敬有加,仰视着这个站在云端的男人,而颜舒偏生让她感觉到了一份危机感……   欧阳旭没有察觉到凤玖澜细微的情绪变化,珠玉落泉般清晰的声音响彻而起,“澜澜容貌倾城,文采过人,更兼武功高强,这没错,错的是后面那一句!”   他的话回荡着一股直贯九霄的凌然之气,在场之人无一不为他如此肯定的话一惊,只听他继续道,“凌太子配不上澜澜。”   大殿中忽然静了,静得可以听到每个人深沉的呼吸声,地上的大理石板上好似冒着无数冷气,还有那强大的气压逼得他们喘不过气来,生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宗政凌的脸此时如同茅坑里的臭石头般难看,这已经是欧阳旭第二次说他配不上凤玖澜了,而且是在朝堂这样严肃的地方,被人如此贬低,昔日高傲的自尊好似被这个男人狠狠地踩在了脚底。   男人的傲气不允许他退缩,尽管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欧阳旭的对手,但是士可杀不可辱,他费力地站了起来,那一身黑色的蟒袍显得格外沉肃,与宣政殿里压抑的气氛相得益彰,反观欧阳旭,雪衣华服,衣袂飘飘,远远看去,从容不迫云淡风轻气度昭昭,两人一比,高下立显。   宗政凌面色扭曲,想要说话,却感觉到自己的肺部和胸口好似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劲道压迫着,令他难以发声,欧阳旭脚步几乎不移一寸,把凤玖澜抱得更加贴近自己,眉宇间风华尽显,灼灼逼人,“只有我能配得上她!”   这八个字,重若千钧。   举座皆惊,宗政凌只觉得胸口血气翻涌,接着喉咙感到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出,欧阳旭好似早已料到一般,拉着凤玖澜移步换影,轻而易举地走到了宗政凌的身后,结果……那鲜血的血液华丽丽地喷在了杨太傅的老脸上……   大殿中所有人的表情瞬间定格了……杨太傅是宗政凌的授业恩师,此时,他黑白交错的胡子上还残留着宗政凌口中的鲜血与唾沫,很多人心中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一个词:狗血喷头。   只不过,狗在哪儿……?   某只狗也华丽丽地震了,他心中蓦然升起一阵无力感,此情此景,尴尬至极,这样的囧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没有人知道发生着这样的事情该如何处理,杨太傅气得老脸通红,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骂太子无礼?可是太子殿下也不知道他会吐血啊!   怪国师大人?可是太子吐血关国师大人什么事?国师大人连太子一片衣角都没碰。   就在众人皆不知做何反应时,宗政凌身后一个声线华丽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响彻在大殿中,“幸亏本国师跑得快,否则就被凌太子的暗器伤到了。”   包括凤玖澜在内,此时所有大臣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瞬间僵硬了几秒钟,接着——   众人嘴角忍不住抽搐着,却碍于宗政凌,谁也不敢酣然大笑,硬着憋得脸红,国师大人口中的暗器……就那口血……?   凌太子的暗器,果然与众不同……。杀伤力极大,大得让宣政殿内所有的臣子们都说不出话来了。   “哈哈哈哈哈……”   最终,无数臣子们终于憋不住了,宣政殿里的回声叠加效果非常好,无数笑声传播在大殿中,遇到墙壁反射回来,叠加干涉,使得大殿中的酣然笑声比平日里大上了一倍。   杨太傅气得八字胡一撇一撇地发抖,他是两朝太傅,哪怕是老皇帝也对他礼敬有加,何时受过此等“侮辱”?   欧阳旭环着凤玖澜盈盈纤腰,一张倾华灼灼的脸愈发靠近她,然后用仅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无耻至极问道,“澜澜,本国师武功高强,又救了你一次,你该怎么报答我?”   “……”凤玖澜一阵黑线,臭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一场宣政殿上的好戏恐怕就是这个黑心黑肺的男人导演的。   “要不,以身相许怎么样?”欧阳旭见凤玖澜不说话,脑海中闪现无数中报恩方法,挑了一个他最喜欢的提议道。   “臭男人……。你敢说那不是你干的?”凤玖澜咬牙切齿地问,虽然她心里早就想揍宗政凌一顿了,但是她就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种奇奇怪怪的法子,真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   欧阳旭的手轻轻拂过凤玖澜皱起的眉头,风牛马不相及地来一句,“澜澜,我不许你帮着别的男人欺负我!”   凤玖澜默了,“……”   典型的贼喊捉贼有木有?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欺负别人,哪儿有别人欺负得了他啊!   “澜澜,你看看我比小玖玖还要纯洁的大眼睛,我像是那么有心计的人么?”欧阳旭拉着凤玖澜淡紫色的袖摆,委屈无比地“控诉”着。   凤玖澜彻底无语了,国师大人,依我看,小玖玖的大眼睛也没多纯洁,所以您不用和他比的,真的!   于是,凤玖澜人生中第一次上朝,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就给了她一次如此难忘的经历,下朝后,凤玖澜和欧阳旭形影不离,走到宫门口,结果冤家路窄地碰到收拾好了之后的宗政凌,他身边跟着身姿婀娜的颜舒。   本来,凤玖澜对老皇帝身边的这位御用女官颜舒印象还是很好的,但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她从心底对颜舒的戒备多了几分。   “本国师今日终于有幸见到传说中大名鼎鼎的暗器——血滴子,多亏了凌太子大力施展啊!”欧阳旭笑容满面,怀抱佳人,春风得意,全然没有看到宗政凌一脸青黑,嘴唇苍白。   血滴子,是传说中一种可以取人头颅的杀人暗器,这时候却被欧阳旭断章取义拿来嘲笑宗政凌,这场面别提有多喜感了。   “只不过凌太子也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纵欲伤身,尤其是本国师看凌太子印堂发黑,有气无力,恐怕是肾亏……”欧阳旭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一双琥珀色的凤眸打量着宗政凌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心中想着,幸亏澜澜不嫁给宗政凌这个贱男人,否则肯定生不出像小玖玖这样可爱的孩子!   凤玖澜、颜舒、宗政凌三人,“……”   “万一以后遇到了危险,这暗器使不出来那可就麻烦了!”欧阳旭见几人不说话,继续语重心长对他名义上的学生谆谆教导一番。   宗政凌面如菜色,肾亏?被别人说成是肾亏,那简直是对一个正常男人最大的侮辱!   “不牢国师大人费心!”宗政凌磨了磨牙,每说一个字都恨不得把欧阳旭千刀万剐。   “嗯,凌太子果然是有悟性有慧根的学生,一点就通,比澜澜聪明多了。”欧阳旭敏感地察觉到当自己说最后一句话时怀里的小猫咪亮出了无比锋利的爪子,他一边安抚着凤玖澜,一边对宗政凌继续说,“凌太子如此有悟性有慧根,所以以后就不要整日盯着自己的师娘看了,本国师知道澜澜貌美如花,只要男人看了一眼就难以忘怀,可是……。”   “可是什么?”这一次,不是宗政凌开口问,而是颜舒。   欧阳旭拉着凤玖澜和颜舒保持一个距离,他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可是,澜澜再重要,能重要得过凌太子的……子孙根么?”   凤玖澜脸一红,把头埋在欧阳旭怀里,手握成拳,敲击着他坚硬的胸膛,这个男人真不要脸,在颜舒这样的未嫁姑娘面前都敢这么直接。   果不其然,和凤玖澜依偎在欧阳旭怀里相比,颜舒就尴尬多了,一张脸红成了猴屁股还无法掩饰,顶着两朵彤云,小脚跺地,恨不得钻到地洞里。   最后欧阳旭和宗政凌说了些什么凤玖澜已经无心去听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脸上都是滚烫的,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感受自己脸皮的温度上,她可以预料得到,宗政凌恐怕要一蹶不振好长一段时间了。   走出宫门口,南瓜和桑竹已经在不远处等着了,此时,马车上忽然蹦出了一个萌萌的水晶包子,他的肩膀上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咻的一下向凤玖澜扑来。   凤玖澜觉得自己好久没有抱着小玖玖了,这是她可爱的孩子,是她辛辛苦苦生下并陪伴了她四年的孩子,她漫不经心地从凤玖玖的肩膀上揪出某只毛茸茸的玩意儿,丢给欧阳旭,然后便十分亲密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娘亲,你是不是有了爹爹就不要我了?”凤玖玖缩着身体,小手臂环住凤玖澜的脖子,凝眉一问,以前娘亲每天晚上都和他在一起的,可是自从遇到了爹爹,娘亲就很少抱着他睡觉了。   凤玖澜听到凤玖玖这么一问,心里有些难过,觉得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好他,“小玖玖,娘亲就是不要爹爹也得要你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一出,两张极其相似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神情,一个欢呼雀跃,另一个伤感失落。   “澜澜,你不能用过我了就丢……”欧阳旭的嘴角一弯,拉着她的柔荑,活脱脱一个被抛弃了的小媳妇儿。   凤玖澜听到他的话头皮立刻发麻,什么叫做她用过他就丢?   欧阳旭不着痕迹地从凤玖澜怀里抱过凤玖玖,他不太会抱孩子,但是却在努力地学怎么当一个好父亲,“小玖玖,你真可爱。”   凤玖玖听到欧阳旭夸他,于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看着欧阳旭那双大一号的凤眸,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爹爹,为什么我的眼睛和别的小伙伴们不一样?”   这是凤玖玖藏在心里最久的问题了,每当他问娘亲,娘亲总是说那叫遗传,他的爹爹肯定和他眼睛的颜色一模一样,可是他和娘亲去了好多地方都没有看见过长着琥珀色漂亮凤眸的男人,可爱的小玖玖很失望……   所以他拼命地游说着娘亲去洛城,只因为洛城是天璃的都城,仙云大陆繁华之都,他想着自己的爹爹会不会在洛城呢?   欧阳旭垂眸,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凤玖玖好看的眉毛,细细地端详着怀里的水晶包子,越发觉得小玖玖的鼻梁很像澜澜,那一双狭长的凤眸长得像他……   “小玖玖知道这只小兔子为什么喜欢你吗?”欧阳旭一手抱着凤玖玖,一手牵着凤玖澜坐上了白玉马车,随着马车缓缓前行,他看了一眼马车角落的毛绒团子,问道。   凤玖玖迷糊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这只小兔子为什么这么喜欢和他在一起,哪怕是睡觉时也喜欢睡在他的口袋里。   欧阳旭手臂轻轻挥动,那一双灵巧的手就像是上天最美好的杰作,不多时他的手心上便躺着一枚雪莲状的冰花,看起来很美,而且在炎热的盛夏里依旧晶莹不化。   凤玖玖对什么都感到好奇,看到欧阳旭手里竟然凭空变出了这么一朵花,小手往那朵雪莲冰花上一摸,凉凉的,他很喜欢。   这时,角落处的某只兔子咻的一下飞了过来,小爪子抱着欧阳旭掌心里的冰花,张开嘴巴恨不得将它全部吞到肚子里,可惜嘴巴太小,无法一次啃完。   幻灵神兔可怜兮兮地瞅着欧阳旭,接着用自己毛茸茸的小手臂抹眼泪,看起来委屈极了,它已经好久没吃到主人的雪冰莲了……   “爹爹,小兔子为什么喜欢吃冰块呀?”凤玖玖天真无比地问,这些天幻灵神兔一直都和他在一起,凤玖玖想着他厨艺高超,连娘亲的胃都被他养得妥妥帖帖,可是不管他做什么好吃的,甚至是做他最喜欢吃的鸡腿,这只小兔子就是食欲不振,兴致恹恹,害得他都快以为它得了厌食症了。   欧阳旭嘴角抽搐,冰块?他掌心的东西是普通的冰块么?他生于仙云大陆最严寒的幻灵山巅,是天生的天灵寒体,常人无法靠近,出生之时寒灵逸散,把父君伤到了,所以从他出生起父君就没有抱过他,这个世间也没有任何人拥抱过他,除了澜澜和小玖玖……   而幻灵神兔……据说是幻灵山巅上的通灵神兽,在他出生以后就一直陪着他,给他找好吃的果子充饥,陪着他在山巅上度过出生时最艰难的半年,半年里修罗殿中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他,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的生死,父君甚至以为他早就死了。   半年后他学会了走路,懂得了寻找食物照顾自己,随着他渐渐长大,他懂的越来越多,他会用幻灵山脉上雪蚕吐出的丝织锦,做成漂亮的衣裳,等到他两岁的时候,幻灵神兔带着他去了一处隐秘之地,那里收藏了天下古籍,他生性聪颖无师自通,在那里他找到天灵神功,从那以后,他逐步控制了自己身体中寒灵的逸散。   可是,他依然不亲近任何人,包括他后来才遇见的父君,尽管他修习的天灵神功让他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寒灵,不冻伤别人,但他不会那么做,因为他不喜欢别人靠近他!   三岁时,他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智慧走出了幻灵山巅,来到了修罗殿,那时,父君几乎以为自己的眼睛花掉了,从那以后,他成为幻城修罗殿的少主。   自出生之日起,便没有任何人照顾他,因此,他学的是世间百家技艺,从衣食住行到八卦算术,无一不精。   就连仙云大陆上顶顶有名的仙衣阁也是他的,世人皆知仙衣阁的绣娘们技艺巧夺天工,却不知那些技艺出自一个男人之手,真正精绝无双的绣工,属于他!   在修罗殿的日子里,他可以感受到,父君一点都不喜欢他,反而更加喜欢虞纯,而他也是在那以后,才认识雪松、南瓜和桑竹他们的。   如今欧阳旭想到了过去的事情,白玉般的容颜上出现了一种失落的神情,令人心疼。   凤玖玖一看欧阳旭难过了,小手爬上了他的脸,捏着了捏,小月牙般的眼睛一眨一眨,“爹爹,笑一个,每次娘亲伤心的时候,小玖玖只要捏捏她的脸蛋,娘亲立刻就笑了!”   欧阳旭忍不住扑哧一笑,这孩子真可爱,不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如果是,父君怎么忍心将他一个人扔在终年积雪的幻灵山巅任他自生自灭?   “爹爹,你还没告诉我小兔子为什么那么喜欢吃冰块呢!”凤玖玖见欧阳旭终于笑了,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表示友好,眼珠子一转,缠着欧阳旭继续说。   “因为这冰块是用天地灵气凝成的,它吃了一块就可以好几个月不找东西吃了。”欧阳旭摸着凤玖玖软软的头发,慈爱地说。   他没有告诉凤玖玖的是,幻灵神兔之所以那么喜欢待在他身边,是因为他身体可以汇聚天地灵气,并不仅仅是至寒灵气这一种,还有一种,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另一种和澜澜周身的气息很相似……   “哦,爹爹,那我也要吃!”   欧阳旭瞬间扶额长叹,“……”   为什么他小时候这么聪明,他儿子这么……。这么……?他严重怀疑,小玖玖跟个傻妞儿似的肯定是澜澜的错……      第七十三章 拜相为后   他的澜澜,就是个可爱的傻姑娘。   幻灵神兔的耳朵上插着一朵紫罗兰,此时正待在一个角落啃着雪冰莲,那模样好生可爱,只有一个苹果大的身体圆溜溜的,皮毛都是纯白色的,凤玖澜对它十分好奇,这只兔子有点像前世时的荷兰矮兔,却又有些不同,她伸过手把某只兔子捧在手心,摸了好一会儿,再看欧阳旭和凤玖玖,心中想着,是不是这一家子都喜欢白色?   凤玖玖很喜欢欧阳旭抱着他,以前他总看到别的孩子在爹爹的怀里幸福地笑着,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和小风车,在大街上穿行而过,他特别羡慕那些孩子,要是自己也有个爹爹就好了,可是娘亲总不告诉他自己的爹爹是谁,他每次在大街上遇到危险就随便找个人认作爹爹,久而久之,娘亲实在受不了了,便告诉他,他的爹爹肯定是有着琥珀色眸子的男人,让他不要再乱认爹了。   “爹爹,我好喜欢你。”凤玖玖故作娇羞,低着头对欧阳旭“表白”道。   凤玖澜扭过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凤玖玖,那眼神分明就在说“别告诉别人你是我儿子”,这样的话她已经不知道这个小奶包和多少个男人说过了。   可是欧阳旭偏偏很受用,轻捏着他的小脸蛋,“爹爹也喜欢你。”   “……”凤玖澜挪了挪自己的屁股,觉得自己和这对父子简直不是一个种族的,这一言一语简直是酸死人了。   这一次,欧阳旭并不是吩咐南瓜载着他们一家三口去国师府,而是带着凤玖澜来到了刚竣工不久的丞相府,当凤玖澜提起裙摆掀开帘子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样一座清幽的府邸,周围种植着多种花草树木,周围来往的行人也不是很多,颇具几分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味道。   “少主,澜小姐,丞相府到了。”桑竹轻声禀报,然后从欧阳旭怀里接过凤玖玖。   欧阳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凤玖澜身边,单手搂着她走下马车,看着这座布局早已改变的府邸,问道,“澜澜,喜欢么?”   凤玖澜点了点头,腹诽:这个男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喜好?   “哇,娘亲,以后这是不是小玖玖的家呀?”凤玖玖眼睛一闪一闪的,扬着小脑袋拉着凤玖澜的衣袖问道。   凤玖澜正要回答,谁知却被欧阳旭抢先一步,“不是。”   “为什么?为什么不是?娘亲说过,她的家就是我的家!”凤玖玖小嘴一撅,和欧阳旭争论。   欧阳旭弯下腰,给自家儿子正了正头上的那顶可爱的老虎帽,“小玖玖的家在国师府,爹爹在哪儿,哪儿就是小玖玖的家!”   “可是爹爹,你和娘亲说的不一样,到底谁说的才是对的!”凤玖玖粉嫩的脸蛋红扑扑的,理直气壮,娘亲明明说过他是娘亲的小宝贝,娘亲的家就是他的家!   “小玖玖,当然是娘亲说的对了!”凤玖澜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就把凤玖玖从欧阳旭身边拉了过来,抱在怀里,生怕她可爱又聪明的小玖玖被这个黑心黑肺的男人抢走,没了小玖玖,以后谁给她做饭啊?   “小玖玖,你娘亲是爹爹的学生,所以爹爹说的才是对的!”欧阳旭心中想着,一定要把小玖玖骗走,以后他还想和澜澜住一块儿呢!虽然他很喜欢小玖玖,可那也不代表他愿意和自己的儿子分享澜澜。   “臭男人,姑娘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学生了?蒙骗小孩子可耻!”凤玖澜一下子炸毛了,她才不需要师傅这种玩意儿呢!她才不想当她的学生呢!她想当他的……   当凤玖澜意识到自己的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出了这样诡异的想法,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心中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一定是老年痴呆头昏眼花了,她怎么可能生出这种想要和他在一起的一辈子的想法呢?   她承认,因为小玖玖的关系,她对这个男人有好感,有那么一丁点地喜欢他,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温馨,只要有他在,她一颗漂泊无依的心便好似找到了栖息的港湾。   “澜澜,在西山的时候,我教你写字教你音律教你下棋,甚至教你……”欧阳旭一一列举,尽管知道他的澜澜根本对此毫无印象。   “甚至教我什么?”凤玖澜一听,耳朵都竖了起来,走到了他面前,轻而易举地将某个小奶包从欧阳旭身上拎下来。   欧阳旭粲然一笑,女子吐气如兰,此时正踮起脚尖,双手叉腰,一副你不说我绝不饶你的模样,当真是可爱极了。   他心生逗一逗她的想法,于是唇角勾起一抹妖孽的笑意,“澜澜,你真的想知道?”   “说!”凤玖澜几乎是咬牙切齿。   欧阳旭耸了耸肩,原本脸上淡漠的表情此刻鲜活了起来,他手指缠绕着她一缕墨发,然后只稍将下巴低下一点点,便可一亲芳泽。   凤玖澜丝毫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的唇很柔软,很温暖,拥有着令人沉醉的特质,凤玖玖矮矮的身体站在两人身边,可爱的小手掌遮住自己比欧阳旭小一号的凤眸,还露出个剪刀手,偷偷看着两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欧阳旭才放过凤玖澜,有力地臂膀托住她有些酥软的身体,凤玖澜只觉得自己全身有气无力,娇喘微微,接着便听到欧阳旭倾身在她耳边小声低语,那一瞬,她如遭雷劈。   “澜澜,我还教你怎么从闺中少女变成一个成熟的女人。”   “……”凤玖澜的脸熟透了,玉颜绯红,宛如醉虾,费尽全身之力把这个嘴巴欠扁的男人推开,结果自己重心不稳差点摔落在地。   欧阳旭即便是被她推开了,也依然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她的手,巧劲一带,拉她,入怀。   “澜澜,你看看你,站都站不稳,还是让我抱着你吧!”欧阳旭乐得怀抱佳人,笑意勾魂夺魄,他最喜欢看到澜澜脸红的样子了。   夏日炎炎,可是每当和欧阳旭靠在一起,绝对不会让人觉得热,反而会感觉到周围凉爽一片,凤玖澜告诉自己,她之所以甘心被他搂着不过是因为她把这个男人当成了免费的空调机!   丞相府周围古树参天,花木葳蕤,金灿灿的阳光擦过亭台楼阁之上翘起的飞檐,碎落成湖。   就在这时,后边传来了一个清朗的声音,“国师大人和凤三小姐真是好兴致!”凤玖澜一惊,准备推开欧阳旭,虽然她拥有一缕属于现代的灵魂,但她的心却恰似一枚静如湖水的璞玉,纯净澄明,前世今生,从未爱过任何男子的她不习惯被别人看到自己和欧阳旭拉拉扯扯,生怕被人误会什么。   “你先放开我,让人误会就不好了!”凤玖澜见自己无论如何也推不开欧阳旭,干脆妥协,在她的印象中,这个男人时而霸道时而深情,但大多数时候,他很在乎自己的感受和想法。   “澜澜,别人没有误会呀!我们是什么关系,别人怎么可能误会呢?过了今天,洛城里所有的百姓都会知道我喜欢你。”欧阳旭不以为然,斜眼旁观,不远处杵着的人正是宇文霁,那一袭湛蓝的衣裳将他的身影衬得愈发高远,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宇文霁双手握成拳,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从他的角度看去,两人依旧姿势暧昧,如若不是看到二人衣冠楚楚,他一定会以为他们是在共赴巫山,因为此时凤玖澜仰着身体,那宛如天鹅般美好的颈就像是这世间绝美的艺术品,而欧阳旭托着她纤细的腰肢,身体向前倾斜。   那姿势,就好比男人在宠爱女人时,就差一步便贯穿了女子娇躯上最柔软的角落。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旭这才慢悠悠地直起身体,放开凤玖澜,早在宇文霁出现的那一刻,他在心中就计算好了方位和角度,好让宇文霁看看他是怎么和澜澜亲密无间的,最好断了那些狂蜂浪蝶的非分之想!   他的澜澜单纯如白纸,但他可不会傻傻地以为宇文霁和长孙璟对澜澜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一看此时宇文霁手背上青筋凸起,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原来是二皇子,不知二皇子前来所为何事?”欧阳旭斜睨了一眼宇文霁,他身边还跟着一名贴身婢女,一身劲装,手持长剑,夏日的风吹过,她墨发轻扬,一派英姿飒爽宛如天成。   与凤玖澜脸颊绯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欧阳旭神色清淡如许,仿若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凤玖澜不会想到这两个男人心里的弯弯曲曲,她只是偷偷地瞅着欧阳旭,这个男人此时的神情和她想象中一样,此时冷然疏离地和宇文霁对视着。   两个男人皆为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因而心中的想法未被凤玖澜洞悉。   宇文霁见状向凤玖澜的方向走来,手中还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锦盒,十分精美,他深深地看着凤玖澜,暖色的阳光洒在她的睫羽上,落下斑驳的剪影,更衬她眸如秋水,盈盈潋滟,“昨夜的接风宴,让凤三小姐受惊了,是我的不是。”   凤玖澜刚开始还不明白,可是她毕竟脑子灵光,在脑子里把昨晚在恒阳殿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后,就立刻明白了宇文霁的意思,原来他指的是让自己差点被葡萄呛到这件事。   她娇憨一笑,对着宇文霁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我早就忘了。”   宇文霁见凤玖澜个性爽直,丝毫不在意,放心了许多,“果然是丞相肚子能撑船,凤三小姐雅量令人敬佩。”   “二皇子,澜澜的肚子能不能撑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肚子能装下我们未来的孩子就行了!”某国师看着凤玖澜那平坦无比的肚子,心中想着,什么时候澜澜的肚子里可以住下他的种子呢?   “……”凤玖澜和宇文霁齐齐黑线,就连在不远处你侬我侬的南瓜和桑竹脸上的春风满面此时都僵硬成了白雪皑皑。   空气中沉寂了好几秒钟,凤玖澜才羞赧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决定无视欧阳旭的话,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低眸的瞬间瞧见了宇文霁手中那个精美的锦盒,有些不明所以。   “咳咳……国师大人抽风了,所以才会胡言乱语,所以……所以二皇子不要介意哈!”凤玖澜一边解释一边转过身体,和宇文霁并排站着,背对欧阳旭说他的“坏话”。   转身的那一瞬,她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被两道凌厉的光芒射中,差点就冒出窟窿了。   宇文霁微微侧过脑袋,挑衅地看了一眼后边被某人“抛弃”的欧阳旭,眼里尽是胜利而得意的神色,“凤三小姐一笑泯天下,快意恩仇,开阔的胸襟令人欣赏。”   “二皇子是眼睛瞎了还是怎么了?澜澜的胸襟什么时候开阔了?本国师的澜澜可是大家闺秀,跟青楼楚馆里的那些烟花女子胸襟开阔袒胸露乳能比吗?”   “……”众人一听到这一奇特的论调差点栽倒,胸襟开阔?袒胸露乳?在云端清雪的国师大人眼中,胸襟开阔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词儿就成了袒胸露乳低俗至极的代名词?   宇文霁再怎么胸怀坦荡此时也忍不住愠怒了,本来听到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人今早在朝堂上狠虐宗政凌时,甚至让宗政凌当场吐血时,他心中的感觉就是大快人心,可是,同样的招数如今招呼在了自己身上,他只觉得全身无力了起来。   凤玖澜扭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某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气男人,整天拆自己的台,着实可恶!   宇文霁经历了短暂的尴尬后,随即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心中想着欧阳旭这是在故意激怒自己,所以自己绝对不能上当,“我此次前来,是给凤三小姐道歉的。”   凤玖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只手在身前交叉摆动,羞赧地摇了摇头,“二皇子太客气,哪儿有这么严重!不过是呛到了喉咙而已,真的没必要小题大做!”   “哦,对了,国师大人昨晚只是故意吓人而已,二皇子不要放在心上呀!”凤玖澜伸出手,像对待好哥儿们好兄弟似的拍了拍宇文霁的胸脯,想起昨晚欧阳旭一脸冰寒地威胁宇文霁的事情,顺带解释了一下,省得让人误会什么。   然而,这亲切无比的动作给欧阳旭看到了,某国师一颗心都泡在了醋缸里,气得直跺脚。   宇文霁被凤玖澜这举动给惊讶了一下,天璃号称礼仪之邦,礼教甚严,男女授受不亲,像凤玖澜这样行为大胆的真心不多见。   “三小姐如此豁达,在洛城并不多见。”宇文霁这话倒是实事求是,分外诚恳。   凤玖澜并不接话,只是报以清浅的笑意,接着便看到一个锦盒递到了自己面前,她这才抬起头和宇文霁对视一眼,虽然早就猜到了几分,但是无功不受禄,她不轻易拿别人的东西。   “送给你。”宇文霁的话很简短,却沉稳有力。   “为什么?”   “生辰礼物。”宇文霁来时想的说词是为昨晚的冒犯赔罪,可是,现在,他却换了一种说法,因为他觉得,仅仅是为昨晚的事情赔罪这个理由不足以使她收下。   凤玖澜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宇文霁会这么说,她的生辰好像是一个月之后吧!这礼物送得也太早了点儿……   欧阳旭好看的眉峰一挑,澜澜的生辰不是还早着么?他都还没给她送生辰礼物,怎么轮得到别的男人送礼?   如果宇文霁是以生辰礼物的名义给澜澜送礼的话,那么于情于理,澜澜根本不可能拒绝,因为在天璃,拒收生辰礼物是极其无礼的。   “打开看看。”宇文霁好似没有看到欧阳旭正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对凤玖澜提议道。   凤玖玖睁大着眼睛,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跑过去,这些年来有很多男人给娘亲送礼物,然而娘亲却不收,最后,那些礼物全都成了送给自己……   凤玖澜唇角抿成一线,不知为何,她的心扑通直跳,玉白的手轻轻地触及那只小巧的锦盒,轻轻打开,里边一颗巴掌大的粉红色宝石静静地躺在盒子里,色泽均匀,清丽无双。   欧阳旭神色冷峻到了极点,指尖轻触,快速计算,看着那枚粉红色的宝石,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向他袭来,莫非宇文霁发现了什么?   “娘亲,那石头好漂亮呀!”凤玖玖对玉石之类的东西一向很喜欢,此时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拿出来看看。”宇文霁温温的目光此时散发着些许余热,目不转睛地盯着凤玖澜的一举一动。   然而,就在凤玖澜把那枚粉红色的宝石握在手心时,骤然发现了不对劲,一双黑眸如同深湖幽潭般深邃,只因为……这石头的温度好似在节节攀升,还有,那颜色也由浅至深。   粉红、桃红、玫红、深红、血红……   那色泽愈发浓郁,空气中的风不停地流窜着,吹动她缕缕墨发,更添几分灵动,凤玖澜想也不想手腕一挥,几乎同时,“砰”的一声震彻而起,那枚红宝石刹那间爆破,无数碎片飞溅而出,其中有两块,正如同锋利的刀片向凤玖玖的脸上飞去。   凤玖澜心一颤,几乎是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靠近凤玖玖,然而,却有人比她更快地抱住这个可爱的孩子,袖手一挥,一阵罡风呼啸而至,气势吞云,那宝石碎片与之激烈碰撞,碎落成粉。   “小玖玖,你没事吧?”凤玖澜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当她看到凤玖玖被欧阳旭抱在怀里时,心急火燎地过去查探一番。   “二皇子不觉得你该给本国师一个解释吗?”欧阳旭知道凤玖玖没有被伤到,毫不犹豫地把他丢给了凤玖澜,周身散发着蚀骨的冷意。   因为他敏感地察觉到了,四面八方有很多人正向着这座新建的丞相府靠近。   此时的宇文霁没有丝毫愧疚感,反而理直气壮地反问一句,“国师大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恐怕早已知晓三小姐天命凤格了吧?”   “知道又如何?”欧阳旭笑揽风云,早在那澜澜失踪的四年里他就怀疑起了澜澜的命格,无论他如何以术数之法推演其下落,都找不到一丁点消息。   这世间,他能洞悉所有人的命书,唯独除了天命之人和他自己的。   欧阳旭没有想到宇文霁倒是下了血本,竟然拿着这天下仅剩一颗的凤血石来试探澜澜,而且还成功了。   《天机古书》有云:凤血石应天地灵气而生,惟天命凤格之人触之即碎。   “天命凤格之人,是皇后的最佳人选。”   宇文霁不轻不重地吐出这么一句话,对凤玖澜而言却是当头一棒。   “二皇子只知天命凤格之人,是皇后的最佳人选,难道不知天命凤格之人,要么平天下,要么乱天下,皆在一念之间么?”   以这一座丞相府为圆心,四面八方的人如同潮水般涌来,欧阳旭身姿颀长,宛如一座绝地而起的山峰,写不尽高华清贵。   只此一句,令所有向这边赶来的人闻之一震。   很多御林军开始疏通,将这附近的百姓驱走,老皇帝和宗政凌向着这边赶来,动作迅速得不得了,可见,洛城之内,到处是老皇帝的暗线。   长孙璟、景无忧、虞纯……该来的人如今全都来了,不该来的人也来了,那碎了一地的凤血石让这些天之骄子们很快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曲折。   宗政凌扶着老皇帝,此时的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浓墨重彩的眸子里闪烁着深沉的波光,暗忖:莫非凤玖澜就是那天命凤格之人?若真如此,一切便可以得到了解释,这么多年来,无论凤玖澜怎么痴傻怎么不堪,无论自己怎么讨好父皇,父皇始终都没有松口过,非要他娶凤玖澜不可!   “澜丫头,如今你明白了为何朕一直都没有解除你和凌儿的婚约了吗?”老皇帝不知是不是脚崴着了,右手拄着一根拐杖,此时他用拐杖用力地敲击地面,这方天地间好似只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字字清晰。   “就因为我天命凤格,所以我就得嫁给宗政凌?”凤玖澜隐忍的怒气在此刻一触即发,看着周围这几个人脸上没有一点惊讶的神色,好似早就知晓了一般,敢情就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宗政凌见凤玖澜伸手指着自己,眼里的嫌恶一览无余,十分气愤,“凤玖澜,你不要太过分,本太子的名讳也是你能呼来唤去的吗?”   “凌儿,住口!”老皇帝拐杖一伸,把怒气冲冲恨不得上去给凤玖澜一巴掌的宗政凌拦到了自己身后。   “父皇,我……”   宗政凌话还未说完便被老皇帝一个眼神制止了,“澜丫头,不管你愿也好,不愿也罢,总之,这婚事绝不更改!”   老皇帝手段强硬,早在很多年前他踩着自己兄弟的尸体登临皇位时,就已经体现出来了,只不过很多年过去了,很多人对当年天璃的那一场夺位之争渐渐淡忘。   “我不嫁!”   仅仅这脱口而出的三个字,便道出了她心底最直接的声音。   老皇帝以为凤玖澜至少会想一想再回答,可惜如今的这个女子反应强烈,根本就没有思考一分一秒,他有些无法理解,过去那十一年里凤玖澜对宗政凌的痴心一片在洛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凌儿吗?”老皇帝沉声一问。   “世间万物皆在变,喜欢宗政凌的是四年前洛城里的那个痴傻草包,不是今时今日的凤玖澜!”   在老皇帝眼里,凤晓珊敢和他顶嘴,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天高地厚,可是凤玖澜和凤晓珊一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到如今也敢和自己叫板,这些小辈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胆大包天,一个两个都敢太岁头上动土了?   欧阳旭看着凤玖澜和老皇帝针锋相对,第一次没有上前为她说话。   爱情不是一味地给予,它需要对方的回应才能坚持!   澜澜的婚约,在他心里一直都是无法解除的疙瘩。   其他人皆举目观望着事态的发展,此时此刻,没有人会跑出去发表任何看法。   “自古以来,儿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可是你娘给你定下的婚约,由不得你肆意妄为,任性悔婚!”老皇帝直接搬出了凤玖澜的母亲,因为他知道,如今的凤玖澜对凤家主根本就不看在眼里,他唯一能用的筹码便是她的母亲。   只因,凤玖澜对她的母亲十分敬重,哪怕那个女子早在她三岁的时候便已离开人世。   “风沁妍那个女人的话也能作数吗?她还说过女人生孩子一点都不疼呢!”凤玖澜想起儿时的趣事,忍不住照搬了某人的一句话来堵老皇帝。   原本这庄严而肃穆的氛围因为这句话一下子被破坏殆尽,景无忧嘴角微抽,想着碧云岛上的那一位要是听到了澜澜的这句话还不知道会作何反应呢!   很多人忍不住偷笑着,凤玖玖此时坐在欧阳旭的怀里,虎头虎脑的,“爹爹,娘亲生我疼不疼?”   欧阳旭沉默了一会儿,怜惜地看了一眼正单手叉腰和老皇帝互瞪眼睛的凤玖澜,他的澜澜生小玖玖时……应该是很疼的吧……   “嗯,很疼,所以小玖玖以后要孝顺娘亲!”欧阳旭想到这,便随口对凤玖玖教导了一句。   谁知凤玖玖绷着一张小脸蛋,掰着手指一一列举,“爹爹,我还不够孝顺娘亲吗?娘亲的衣裳是我买的,娘亲爱吃的菜是我煮的,就连娘亲每个月肚子疼都是我给她捂肚子的……”   欧阳旭,“……”   原来他儿子会做的事情这么多……某国师细想凤玖玖说的话,很快便发现了,小玖玖做的这些事,本应该是他做的,可这孩子小小年纪,便懂得如何照顾好自己的母亲,这怎能不让他心疼不已?   凤玖澜看着老皇帝面色青白交加,满不在乎。   “澜丫头,你知道为何朕明知你一介女流,却依然力排众议让你位居丞相么?”老皇帝眼皮垂下,深呼吸,暗忖自己难道真的是老了吗?刚才竟然和一个丫头一般见识!   他的声音有些沧桑,褪去了方才的威严,这时的老皇帝更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者,只不过凤玖澜早已见识到了他初时的凌厉,不会再被眼前的表象所迷惑。   一柄经历了无数风霜雨雪侵袭的宝剑归于尘土,也依然不掩寒光,老皇帝稳坐皇位多年,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没有人不在等待着这个女子的回答,一介女流,成为天璃丞相,确实令人好奇!   须臾,众人中央那风华潋滟的女子下巴微微扬起,眉宇间似有浮光点缀,自信飞扬,她朱唇轻启,“拜相为后!”      第七十四章 国师之尊,视如尘土   这一刻,所有人暗淡的眸子都亮了起来,凝视着与老皇帝成掎角之势的凤玖澜,只见她一动不动,没有丝毫退意。   在此之前,很多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谪仙般的国师大人会喜欢上那个过去声名狼藉的女子,纵使如今再如何怎么优秀也不至于能够让国师大人如此相待。   老皇帝刹那间无言了,他没有想到凤玖澜竟然会没有一点偏差地猜了出来,他的确是想让这个女子成为天璃的丞相,而后将她许给凌儿。   这一次在洛城再次见到她,她的身上多了几分嚣张跋扈为谁雄的傲气,全无四年前的胆怯和小心翼翼,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欧阳旭时时帮衬着。   他知道,这个女子不是凌儿可以驾驭的,所以,他选择了将她拢入朝堂,只为有朝一日,拜相为后。   “澜丫头,你既如此通透,便该知晓朕决定了的事情,绝不更改!”老皇帝在花公公的搀扶下,喟然长叹,浑浊的眼睛里饱经风霜。   “简直是笑话,就因为那乱七八糟的命数,便决定我的一生?”   这时,欧阳旭牵着凤玖玖的手来到了凤玖澜的身边,轻轻地将她拉入怀中,“当日在西山,皇上曾当着文武百官宗亲贵胄之面,许我一个承诺,如今,我只要皇上凌太子和澜澜的婚约,天璃国师之尊,旭拱手让贤!”   这一次,欧阳旭的认真是前所未有的,他神情依旧淡漠,可是没有人会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   “国师为了澜丫头甘愿奉上国师尊荣,难不成国师有意介入天下之争?”老皇帝目光沉凝,手中的那条拐杖差点被他捏碎,足见他心中怒意滔天。   这个问题是所有人心中的问题,娶一个天命凤格的女子,唯一的理由似乎是想在群雄争霸之中问鼎天下!   “为她一个,介入天下之争又何妨?旭所想,不过是守候在她的身边,看她步步生莲,许她一世荣华。”   凤玖澜蓦然抬眸,这个男子的眼神依旧清明,一如她初时所见那般,他高高都坐在宣政殿上的白玉椅上,清华绝世。   可如今,与那日的不食人间烟火相比,今日的华阳灿烂,他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更添几分贵气。   看她步步生莲,许她一世荣华么?   他的话如同清风般拨动着她的心弦,发出微微颤音,凤玖澜从未正视过自己的感情,此时此刻,与他相遇以来点点滴滴所汇聚的情意弥漫在心间,润物无声。   沉肃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着,虞纯早就忍不住了,就因为这场变故,她和凤晓珊计划了一个早上的计谋倏然被打破,无法再进行下去,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她就算是任性,也不可能在这里公然拆穿欧阳旭的身份,因为魔君不允许!   “天璃国君,仙云五国之事,无忧本不该过问,但如此情景,请恕无忧多言。”景无忧锦衣玉带,温润如玉,却是一块经时光打磨愈发光润的宝玉,景云裳站在他身边,双手被略长的水袖掩盖,没有人看到那水袖之下一双手是如何握紧的!   “无忧公子请说。”老皇帝即便再怎么强势凌厉,也不可能不给景无忧面子,天璃外表繁华,强盛非凡,实则积弊已深,如若可以拉拢景无忧,与碧云岛联姻,那么必然可以大大巩固天璃在仙云大陆上的霸主之位。   如果凤玖澜不嫁凌儿,那么她便只能死!   为了天璃的江山社稷,他只能如此!   “天命凤格之说由来已久,然而以一个女子的归宿决定天下间谁主沉浮,未免夸大。”景无忧眼角微微向上一翘,缓缓道来。   他的话像是一杯温泉汤药般滋润着在场很多人浮躁的心,老皇帝沉眸细想,再看向一言不发的宇文霁和长孙璟,心知这件事恐怕不好收拾。   凤玖澜出生的那个黎明,天边祥云布满,紫气东来,蔚蓝的天际上一颗启明星耀眼而夺目,比那微露的太阳光芒更盛几分,洛城中原本含苞待放的紫罗兰顷刻间悉数盛开,当时香积寺还未圆寂的老方丈与他在宫中论禅,看到东边紫气汇聚,长叹一声,“紫气东来,百年难遇,皇上方才不是还问贫僧如何保得天璃国泰民安么?此女天命凤格,只需嫁入皇室便可保天璃百年无虞。”   而那一天,洛城之内降生的婴儿只有一个,那便是凤家嫡女凤玖澜。   “那么依无忧公子所言,该如何是好?”老皇帝眼珠子贼溜溜地盯着景云裳看,言语之中对景无忧的讨好之意一览无余。   欧阳旭在一旁怀抱凤玖澜,轻轻地抚着她如锦墨发,耳听八方,只听景无忧对老皇帝徐徐地说,“依无忧所言,不如先让凤三小姐歇息几日,静下心来想一想再做决议也不迟。”   “无忧公子所言有理,霁深为赞同。”宇文霁斜睨了一眼被欧阳旭搂在怀里的凤玖澜,黑色的眸子里深沉得如同一口陈年老井,叫人无法知其深浅。   接着,长孙璟也开始表态,因为他们不约而同地表达了同一个看法,老皇帝不得不深加思考,同时,他对欧阳旭十分忌惮,从欧阳旭看凤玖澜的眼神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才会有的眼神,他的深情就像是千丝万缕的线,密密麻麻纵横交织成岁月的网。   “国师怎么看?”老皇帝此时就算是对凤玖澜和欧阳旭非常不满,也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毕竟这个男人可是他当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拉拢到了自己身边,他的存在,是仙云大陆一个神秘的传奇。   因为他,四年来东宇、西雪、南风、北霜四国来对天璃的态度友好了许多,不似前几年那般强势,这个年仅二十一岁的男人,即便四年来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却依旧让天璃万千子民为之折服,只因他曾以一人之力,于震云关打败西雪二十万大军,名震天下。   那时,他年仅十八岁!   也是他继《论疏渠十策》后的又一壮丽之举,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用来形容这个男人一点也不为过。   “无忧公子提议甚好,澜澜累了,要休息几天。”在欧阳旭的眼里,什么都比不上凤玖澜重要,当他知道她的身份宇文霁拆穿、被众人知晓时,他有想过带着她远走高飞,从此再也不管这世间之事,就像四年前在桃花西山里那般缱绻相偎。   然而,逃避不是解决问题最根本的办法,他并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子整日被那些想要夺取天下的人觊觎着,隐世,或许成全了一个人的清高傲气,却让天下黎民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爱情,不是真正的大爱!   老皇帝点了点头,向一身铠甲威风凛凛的金甲将军挥了挥手,示意他带着御林军退下,头顶的那轮炎炎烈日不知何时躲进了乌云里,午后的空气有些闷热,不多时便下起了小雨。   众人都没有带伞,欧阳旭见状抬起手臂,宽阔的衣衫遮住凤玖澜头顶上狭小的一方天地,生怕那雨滴打在她的头发上,这一举动,令在场很多人心中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   即便是对凤玖澜志在必得的宇文霁也不由得心生感慨,如果在凤玖澜身边的人是他,那么此时他或许做不到欧阳旭这般,这个男人对她的疼惜仿佛疼到了骨子里。   淅沥沥的雨打在地上,士兵们手持长矛,排成一队又一队,有序地离开这里,尘土飞扬陨落花,南瓜和桑竹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把油纸伞,给欧阳旭递了过来,他施施然打开,撑在两人的头顶上,刹那间隔绝了雨的侵袭。   凤玖澜的心好似被春雨浸润过来一般,此时微微动容,她扭过头看了一眼欧阳旭白玉般的容颜,只见上边还有好几滴水从他脸上流了下来,却依旧不掩风华,她稍稍地抬起手臂,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为他擦拭脸上的水珠,那神情专注极了。   欧阳旭低眸凝视着专心致志的凤玖澜,他见过调皮的澜澜,见过害羞的澜澜,见过情动时宛如娇花的澜澜,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认真做一件事的澜澜。   当凤玖澜感觉到身旁男子的呼吸渐渐沉下时,脸颊有些绯红,不好意思道,“你的脸被雨水打湿了。”   言外之意,便是提醒某国师自己处理一下,在那么多人面前要注意一下自己的高贵形象。   可是欧阳旭勾唇一笑,红润的薄唇张扬着几分性感,不轻不重地捏住了凤玖澜的手腕,阻止她的手离开自己的脸庞,“澜澜,那你帮我擦。”   “……”凤玖澜发觉这个男人的气息愈发灼热,心中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然而他的手使力的方式非常的特别,让她没有感到疼痛,却无法挣脱他的钳制,只能默默地给某人把脸上的水珠全部擦干。   “澜丫头,朕看在无忧公子的份儿上,不计较你今日以下犯上,你好好想几天吧!”老皇帝看不惯欧阳旭和凤玖澜那才认识不久却好似早已相识多年的亲密和默契,凤玖澜就那样踮起脚尖毫无顾忌地为一个陌生男子擦拭脸上的水珠,那样的情景,太过美好,美好得让人想要践踏毁灭!   欧阳旭没有告诉凤玖澜的是,在天璃民间,如果一个未嫁女子愿意为一个男子拭汗,那是在委婉地表达自己喜欢那个男子……      第七十五章 情动处,风旖旎   这时,二楼上一个房间的窗户被打开,里边探出一个小脑袋,他的小手宛如梧桐叶一般,此时正向凤玖澜招手,“娘亲娘亲,你快上来呀,好漂亮的房子!”   人对美好的东西总是带着天然的欣赏之情,凤玖澜也不例外,听到凤玖玖这么说,心中更好奇了,她家小玖玖眼睛长在头顶上,十分挑剔。   过去那几年里她一直很奇怪,瞧瞧她凤玖澜多么随便,随遇而安,可偏生她家小玖玖就是啥都讲究,如果不是确定这个小家伙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还真不敢相信这是她的孩子!   所以,能够让小玖玖这么赞叹的,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凤玖澜和欧阳旭相携拾级而上,其他人自然会一路相随,观摩观摩这座丞相府,好找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去处!   待走到了凤玖玖所在房间的门口时,透过那扇门,里边的陈设依稀可见,屋子正中央的墙上挂着一幅扇面,扇面的下边缀着流苏形的吊坠,画中女子清丽无双,轻轻地靠在男子的怀里,男子手持一紫色长箫,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宛如世间绝美的艺术品。   那时,清风拂来,竹梦依稀,那一片紫罗兰汇聚的花海里,如诗如画,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二人清尘绝世,地久天长。   凤玖澜不由得看痴了,沉浸在那画中所描绘的世界里,飞扬的灵魂恍如穿越岁月的雾霭,飘向过去,虞纯的手腕倏然一抖,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烈焰长鞭向着正中的那幅画挥舞着,只因那画中女子的笑容太明媚太美好太纯粹,小小的嘴儿微微翘起,溢满了幸福……   那样的幸福,虞纯得不到,也绝对不会让别人得到!   欧阳旭正想出手,然而凤玖澜的神思很快便收了回来,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她身形一动,靠近那幅画,然后轻而易举地捏住了虞纯的鞭子,纤长而卷曲的睫羽下一双黑玉般的眼睛闪烁着属于黑夜的光泽,“纯公主,远来是客,如果客人不懂规矩,那主人一样不必客气!”   凤玖澜手腕一挥,那烈焰长鞭向着虞纯的方向飞去,力道之大,让虞纯生生后退了一步。   “就是就是,那个什么愚蠢公主,见到好看的画就抢,简直和强盗没什么两样!”景云裳抱胸讽刺,越来越看不惯那个胸大的女人嚣张跋扈的样子,真是的,胸这么大,她怎么不去青楼当头牌啊?   “你……”愚蠢的身体和回廊上的栏杆相撞,发出一声刺耳浑厚的声音,疼得她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我什么我?你看你胸那么大,屁股这么肥,一看就知道很重,怪不得这刚刚修葺好的阁楼栏杆都快被你撞坏了!”景云裳还嫌不够,景家人护短,容不得外人随便欺负自家人。   凤玖玖难得碰到一个嘴巴这么毒的女人,顿觉相见恨晚,他飞快地跑了过去,“姐姐,你说得真是太对了,那个红衣服胸口长大肉包的臭女人,天天穿着大红色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嫁不出去了。”“……”景云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说话这么……这么犀利……?   “光长着两个大肉包有什么用?又吃不了!”凤玖玖拉着景云裳的手,扬着可爱的小脸蛋,满脸鄙视地看着虞纯,臭女人,和他抢爹爹的都是坏女人!   宇文霁和长孙璟早就受不了,不停地低声咳嗽着,平日里以淡定著称的形象荡然无存,这个孩子,好极品……   这座角楼是一座环形的角楼,最好的房间是凤玖澜的,欧阳旭在凤玖澜的房间两边还隔了两个房间,让凤玖玖二选一,结果宇文霁率先出手,推开房间,十分随意地躺在了床上,“这个房间我喜欢,我就住这儿了,丞相大人不会舍不得吧?”   那模样,就好像是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似的!   凤玖澜摊开手,没有任何意见,“你随意!”   “娘亲,我有意见!”   这时,凤玖玖神奇地发现了宇文霁看他娘亲时眼睛总是发亮,就像是一个饥寒交迫的猎人在=一望无际的荒原里看到猎物时才有的眼神,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然后对凤玖澜道,“娘亲,小玖玖住客栈时,还要给老板银子,北霜国的二皇子住这么好的房子,怎么能不给银子呢?”   “……”宇文霁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他要是住行宫需要花银子吗?他选择住在丞相府不就是把这当做行宫么?   “瞧瞧这房子,多漂亮呀!这可是上好的沉香木呢,住在用沉香木筑成的房子里睡觉,最容易入睡了!”凤玖玖掰着手指一一列出这好到极点的住宿条件,恨不得从宇文霁的身上榨干油水。   “还有,这沉香木可以趋避蚊虫,晚上睡觉时还不用担心蚊虫叮咬!”   “这房子金贵着呢!如果没有银子,二皇子还是乖乖滚蛋吧!娘亲最看不起的就是没钱的男人了!”凤玖玖笑得跟朵花似的,见宇文霁的脸色越来越黑,只觉得把人气死的感觉真是太爽了,怪不得爹爹总喜欢把那头猪太子气得暴跳如雷!   凤玖澜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看不起没钱的男人?她好像没有这么势利吧?   “哦,这么说,璟出一千两银子,住一个晚上总没问题了吧?”长孙璟不知何时掏出了一张银票,在凤玖玖面前一晃而过,眼里的得意溢于言表,这个孩子很讨人喜欢,很纯粹……   “嗯,还是璟太子识时务!”凤玖玖从长孙璟的手中拿过银票,凤眸瞥了一眼上面印着的数额,很冷艳地想着,这房子要是拿去租,还愁什么没银子买鸡腿吃?   接着景云裳和景无忧也双手奉上银票,寻了一处房间住下,虞纯因为没带银子,成了这丞相府里唯一一个没地方住的国宾,因为凤玖澜让她住茅房,她自己不愿意去,那跟他们没半毛钱关系!   凤玖玖有条不紊地把众人安排好了之后,才汗流浃背地跑到凤玖澜面前,只见凤玖澜斜躺在贵妃椅上,一动不动,闲适到了极点。   “娘亲,都好了都好了!”凤玖玖乖巧地跑了过来,他的腰间还挂着一串钥匙,对着跑步时的脚步声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   凤玖澜掀开眼帘,手臂一勾,将凤玖玖抱到了自己怀里,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小玖玖,你真是太好了,把娘亲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以后没了你,娘亲可怎么办呢?”   肯定会变成残废!凤玖澜如是想着,谁知下一秒一张脸便无限靠近她,“澜澜,以后我一定会把你的事情打理得有条不紊的!”   欧阳旭无比真诚地说,却引来凤玖澜一阵怀疑,小玖玖的能力可是她三年来有目共睹的,这孩子逻辑思维特别好,可欧阳旭嘛……这个她只认识几天却好似相识千年的男子,她对他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怀,他对她而言,意味着陌生和未知……   “你行吗?”凤玖澜半坐了起来,此时凤玖玖已经不知道溜哪里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在“亲密交谈”着。   欧阳旭唇角弯起一个耀眼而魅惑的弧度,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身体,“行不行,试过才知道!”   “……”凤玖澜原本莹白如玉的脸都红了,臭男人……   她的手捶打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她挤上贵妃榻上的男人,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离开了贵妃榻,她瞅了瞅身下的地板,万分无语,“你快放开我,这里太小了,我都快掉下去了!”   欧阳旭有力的臂膀抱着她,听到她这么一说,手一用力将她抱上了贵妃榻上,一个翻身就把怀里的女子禁锢在了自己和卧榻之间,“澜澜,这样总不会掉下去了吧?”   “……”凤玖澜感觉到这个男人从腰往下都和自己紧紧贴在一起,越发羞赧。   欧阳旭轻柔的吻宛如春风化雨般滴落她的额头、眼睛、鼻尖、耳垂……最后定格在了那如同娇花般艳丽的唇上。   炽热的火种好似在两个人的身体里点燃了,伴随着那跳跃的烛光,今天早晨艳阳高照,中午下起了小雨,接着便是阴天,敞开的大门外清风一片,远处的山被一层轻纱般的薄雾遮住,悠远而飘渺,仿若一幅写意的水墨画。   然而,比那水墨画更美的,是这个男子无双容华,不知是多少的钟灵毓秀才造就了这样精致的五官,不知是多少灵气的汇聚与洇染才幻化出这样的玉树风华。   凤玖澜沉浸在那令人沉醉的吻里,欧阳旭的手拂过那宛如雕刻般美好的锁骨,而后把头埋在她宛如天鹅般美好的脖颈上,如同羽毛般的吻擦过她似雪的肌肤,怀中女子的一身冰肌玉骨渐渐融化成了一江春水,宛如琼枝般的玉臂舒展,不由自主地环上了男子精壮的身躯,紧闭双眼,不去看欧阳旭的眼睛,她紧紧地抱着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减缓她的难受。   欧阳旭见身下的女子一动不动,手却在颤抖着,她洁白的贝齿咬在下唇上,仿佛在隐忍着什么,低下头便撅住了她柔软的唇瓣,“澜澜……”   “我好难受……”凤玖澜唇边溢出一声低吟。   欧阳旭看着他的澜澜情动时如同一朵盛开的花儿,美艳不可方物,身体不可避免地僵硬了起来,却只是抱着她,没有进行下一步,虽然他很想要她,可是现在……不合适……   四年前初遇时的那一场巫山云雨让他们生命的轨迹再次交叠在了一起,然而,在他心里,却将这个女子看做是生命里的救赎,不容许任何人亵渎,包括他!   四年前那短暂的一个多月里,在每一个月华如水的夜晚,他们相依而眠,他有无数次机会与她缠绵如丝,但他没有,他曾看着她恬静的睡颜,暗暗发誓,一定会为她披上爱的嫁衣,让她成为天下最美的新娘,嫁给他!   到了那一天,他才会……   情动处,风旖旎,冷香依旧醉繁华。   烛光跃,纱帐扬,万缕金丝化春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从情丨欲的世界里回到现实,凤玖澜见自己只是衣裳皱了不少,稍稍放下了心,欧阳旭规规矩矩地搂着她,目光清明,见她醒来,连忙问道,“澜澜,你饿了吧?”   不说还好,一说到“饿”字,她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一些特别的事情,原本褪去潮红的脸蛋上顿时被一抹霞光取代。   欧阳旭刮了刮她的脸蛋,轻笑一声,“澜澜,你在想什么?难道你想……?”   “要是这样,我可以满足你的!”欧阳旭的眼睛此时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不带丝毫情欲。   然而即便如此,还是让凤玖澜不可避免地害羞了起来,嘟着嘴,推开某个臭男人,现在的她清晰地记得方才发生的事情,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个男人在那时没有停下,如今他们极有可能就已经肌肤相亲了,如果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面对小玖玖……   尽管在很久以前,他们或许已经有过一次了……   “娘亲,小玖玖给你做好吃的来了!”   就在凤玖澜准备离开贵妃榻的时候,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凤玖澜循声看去,只见桑竹和南瓜帮忙端盘子,凤玖玖的手里还端着一个小碗,不知道里边装着什么。   “少主、澜小姐,没想到小少爷还会下厨呢!”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桑竹打死也不相信这个傲娇无比的水晶包子会下厨,这个小家伙一看就知道是个难伺候的主儿!   “下厨有什么奇怪的?男人不都应该会下厨吗?”凤玖澜离开卧榻,走到了桌子旁,坐了下来,看着桌子那么多瓷碗,打开盖子,一个个瞧了起来。   凤玖玖蹦蹦跳跳坐到了凤玖澜的右边,拿着小勺子给她盛汤,欧阳旭对桑竹和南瓜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下去,然后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凤玖澜的左边,对于凤玖玖会下厨这件事没有感到丝毫惊异,心中想着,他儿子怎么可能连下厨这种简单到了极致的事情都不会呢?   欧阳旭眼珠子一转,把桌子上摆放的菜肴全都看了一遍,目光最后定格在了一个瓷罐上,他掀开盖子,瞅了一眼里边的内容,自言自语,“当归、川芎、芍药、熟地……”   这是四物汤,可是澜澜为什么要吃四物汤?   就在他思考之际,凤玖玖已经盛了一碗递到了凤玖澜的面前,还有模有样地叮嘱道,“娘亲,来,快把汤喝了!”   “哦。”凤玖澜拿过汤药,正准备一饮而尽,却被欧阳旭夺过瓷碗。   凤玖澜秀眉一拧,这个男人在干什么?接着手腕便被欧阳旭扣住了,“喂,你放开我!”   “澜澜,四物汤不用吃了,治标不治本!”欧阳旭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凤玖澜的手,慢悠悠地说。   “你在胡说些什么?”凤玖澜只当欧阳旭是在胡言乱语,温热的手贴上了他的额头,没发现这个男人发烧呀!   欧阳旭有些难过,将凤玖澜抱在怀里,让她把脑袋枕在自己肩膀上,轻拍着她削瘦的肩膀,声音里带着一抹难以名状的忧伤,“澜澜,你是不是每个月都会肚子疼……?”   被一个男人这么问,凤玖澜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欧阳旭见凤玖澜低着头不说话,便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宽厚的手掌抚上她平坦的小腹,眼里尽是爱怜。   四年里,他从来没有想过,澜澜的肚子里会孕育一个可爱的生命,更没有想过这个柔弱得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女子是怎么流落在外生下他的孩子!   “爹爹,娘亲每个月都肚子疼,有时候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小玖玖好难过好难过……”凤玖玖从自己的座位上下来,绕过凤玖澜身后来到欧阳旭的身边,拉着他的袖子,委屈地说。   可爱的孩子小脸通红,好看的凤眸上还闪现着莹莹泪光,叫人心疼到了极点,欧阳旭一手就能将身材如同懒猫似的凤玖玖抱起来,轻轻地为他拭去眼角滑落的泪滴,“小玖玖不哭,以后爹爹照顾你们,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们!”   “那爹爹,你会不会娶那个红衣服的老太婆?”凤玖玖听罢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小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问,桑竹婶婶说那个红衣服的老太婆是爹爹的未婚妻。   “不会。”欧阳旭摇了摇头,轻拍着凤玖玖的后背,安慰着这个处于伤心中的孩子。   “真的吗?”凤玖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可是那份高兴还没维持多久,好看的小脸蛋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看着欧阳旭那双眼睛,越发觉得他的眼睛和欧阳旭的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起虞纯的话,他难过地说,“可是,那个红衣服老太婆掐着我的脖子说我是没有爹爹的野孩子……”   欧阳旭将凤玖玖抱在臂弯里,一股暖意流过心田,那是一种陌生的感觉,感觉自己很喜欢这个孩子,只要一想到他的身上流淌着自己和澜澜的血液,心中的那份亲切感就更甚几分,“小玖玖,你有爹爹,有娘亲,爹爹很爱你的娘亲,可是却把你们弄丢了,小玖玖原谅爹爹好不好?”   凤玖澜见到这个平日里以冷漠著称的男人此时竟然如同寻常百姓家的父亲那样抱着自己的孩子,请求孩子的原谅,那一大一小宛如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此时正看着对方,写不尽温馨融融。   “那爹爹,你和娘亲是怎么认识的?”   “还有,你为什么喜欢娘亲呀?”   “娘亲是怎么有小玖玖的呀?”   “小玖玖为什么长得像爹爹呀?”   ……   凤玖玖无数个问题向欧阳旭狂轰乱炸了过来,欧阳旭只是叹息这孩子问题真是多,还好他号称天下智囊,还有什么问题能够难得到西山的欧阳先生呢?   凤玖澜直接呆愣在了原地,她儿子问题多她知道,只是不知道竟然如此之多,那个……那个第三个问题也是他该问的吗?   可是欧阳旭却不会想太多,他觉得他和澜澜的孩子有权力知道他们之间的故事,于是他抚着凤玖玖的脑袋,徐徐道,“爹爹和娘亲在桃花西山认识,那一日,天高云淡,阳光明媚,爹爹在泡温泉沐浴,然后你娘亲不知道怎么就闯了进来,落到了水里。”   “她不谙水性,一直在喊救命,迷迷糊糊的,爹爹发现她误食了西山的春心果,然后……然后……”欧阳旭说到后面,脸色有些不自然。   凤玖澜埋头啃饭,看似专注地吃饭,实则听着欧阳旭和凤玖玖的谈话,那些话这个男人在和自己在洛城见面的第一个夜晚就和盘托出,只不过当时的她不相信……   “爹爹,然后什么?”凤玖玖急了,催促着欧阳旭快点说。   “然后爹爹就亲了你娘亲……之后你娘亲就有了你……”欧阳旭觉得这样说够清楚了。   谁知小玖玖挠了挠脑袋,一脸疑惑地问欧阳旭,“爹爹,你骗人,我亲了娘亲那么多次,怎么娘亲就没有妹妹呢?”凤玖澜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汤瞬间喷了出来,无比郁闷,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   “等到小玖玖长大了就明白了!”欧阳旭捏了捏凤玖玖的鼻尖,那鼻子和澜澜的像极了,轻笑一声没有解释。   “哦。”凤玖玖心里想着自己要做爹爹和娘亲的乖孩子,于是没有再纠结着这个问题问下去,爹爹说自己长大了就知道,要是等他长大后还是不知道他绝对不饶爹爹!   “那爹爹,你为什么喜欢娘亲呀?”凤玖玖一手拉着欧阳旭的手,惊奇地发现欧阳旭的手和他的不是一个型号的,另一手拉过凤玖澜的手,然后将这两只手放在一块儿。   凤玖澜再也装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筷子,想要挣脱那被欧阳旭握住的手,却没有成功。   欧阳旭目光灼灼,温柔的神色溢于言表,看着凤玖澜这张愈发精致立体的脸,好似看到了四年前那个脸上有些婴儿肥的女孩儿,嗅到了十五年前那一缕萦绕鼻尖的紫罗兰芳香,“爹爹也不知道,或许在更久前,你娘亲就住在了我的心里!”“她有时很乖巧,有时很调皮,有时很听话,大多数时候,你娘亲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欧阳旭想起教凤玖澜读书写字下棋弹琴的日子,嘴角边不由得溢出一抹幸福而淡然的笑意,那是他珍藏一生的回忆!   过去的点点滴滴就这样从欧阳旭的口中徐徐道出,有时凤玖澜会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他话语里所传达的情境中,如痴如醉。   ……   一顿晚饭过后,欧阳旭便给凤玖澜准备好了洗澡水,自己带着凤玖玖来到了对面的房间,凤玖玖一进来便看到这屋子里最多的东西便是书,本想跑过去瞧瞧,却被欧阳旭拉在身边,“小玖玖,告诉爹爹,你娘亲除了每个月都肚子疼,还有哪里不舒服?”   “哦,说梦话算不算?”凤玖玖凝神细想,好像娘亲有时会做噩梦,然后醒来时全身发凉。   欧阳旭挑眉,这算什么不舒服?   “爹爹,娘亲睡觉时喜欢说梦话呢!”凤玖玖忽然想起什么,无比狗腿地搂着欧阳旭的胳膊,卖笑道。   “那你娘亲都说了什么梦话?”欧阳旭想着澜澜做梦会不会梦见他呢?   凤玖玖眉毛弯弯,爬到了欧阳旭的腿上,享受着这个温暖的臂弯,“娘亲经常会小声地唤旭哥哥……”      第七十六章 我心悦你   欧阳旭心里甜丝丝的,澜澜即便是吃了暮忘今夕忘记了自己,可那一个月里的点点滴滴却深深地存在于她的美梦中。   他把凤玖澜抱到了宽敞的大床上,拉过质地轻柔的被子,为她盖上,褪去外衣,和她同榻而眠,欧阳旭宽厚的掌心贴在她的小腹上,在她耳边轻言轻语,“嗯,澜澜听话,旭哥哥再也不离开澜澜!”   整座丞相府沐浴在月光里,千竿翠竹,笔直挺立,清风拂槛,竹影婆娑,角楼上的另一个房间里,景云裳坐在窗台的边上嗑瓜子,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凤玖澜的房间,景无忧在一旁看书,这一静一动成的两兄妹为屋子里最美的风景。   “哥哥,欧阳旭都跑到那房间里一个时辰了,还没见出来一下!”景云裳一边嗑瓜子一边吐槽,敢情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这万一……   景无忧正在看一本关于仙云大陆地理民俗之类的书,可他这妹妹时不时在屋子里到处乱晃,跟个无常鬼一样,饶是再怎么老僧入定的人也要被她给吵得什么也做不了。   “那又如何?”景无忧终于把头从书本里抬了出来,看着自家妹妹那焦急的模样,慢悠悠地反问一句。   景云裳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弯着腰细细地打量着景无忧那张和碧云岛主七分像的脸,“哥哥,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不担心!”   “云裳,那是澜澜自己的事情。”景无忧放下书本,目光穿越敞开的窗口,看向斜对面处的房间,仿佛还能看到里边昏黄的烛光透过窗纸,在夜色中更添几分朦胧之美。   景云裳撇撇嘴,捧着自己的脸蛋,想着来到洛城这几日所见到的情景,凤玖澜对欧阳旭根本就是若即若离,她无比纠结地问景无忧,“哥哥,你说姐姐喜欢欧阳旭么?”   在景云裳的心里,她的哥哥就是她的一片天,不管她惹了什么事,哥哥总是会替她摆平,而爹爹……爹爹的心里更想念的是姐姐,而不是时时刻刻承欢膝下的他们。   尽管如此,他们也从来没有怨过什么,因为他们自小在碧云岛长大,拥有了太多的东西太多的欢乐,而姐姐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天璃……   “云裳,你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也喜欢欧阳旭!”景无忧确实有些担心,毕竟他这妹妹为了一幅欧阳旭的画像和虞纯大打出手,眼高于顶的云裳公主从来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景云裳一听脸都绿了,她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方砚台,向着景无忧的方向砸去,景无忧反应灵敏地避开,而后接住那方端砚,笑言,“云裳,女孩子要矜持一些,看你这样子,要是弄坏了这方价值连城的端砚,你未来姐夫还不知道要你赔多少银子呢!”   “想娶我姐姐,不讨好本公主就算了,还要我赔银子?”景云裳眨了眨眼睛,手指指着自己鼻子,颇为诧异地说。   景无忧气定神闲,把手上的砚台放回原位,敲了敲景云裳的脑袋,“那可说不定!”   景云裳虽然平日里调皮淘气,可是对于正事她一向是很认真的,感觉到景无忧的担心,她缓缓走了过去,稍稍抬头,凝视着景无忧的眼睛,“哥哥,云裳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云裳的心上人另有其人。”   当话说到最后一句,景云裳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声音也越来越小,一抹红晕染上她似雪的容颜,更添几分女儿家的娇羞。   景无忧一颗忐忑的心这才平静了些许,他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澜澜和云裳同时喜欢上欧阳旭,那后果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这一夜,丞相府内有人对着一棵高约三尺的琼榄树一夜无眠,有人半坐在椅子上,周身尽是酒壶,醉眼朦胧,举杯空对月,还有人没有地方住,斜倚着老树,内心妒火滔天。   然而这些……沉睡中的凤玖澜不会知道……   午夜时分,凤玖澜悠悠转醒,当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时,她一阵迷糊,努力地回想之前的事情,喃喃自语,“我不是在沐浴么……?”   当看到自己身上这身素净而舒适的衣裳时,有些不解,可当眸光触及身旁某个熟睡中的男人,她一下子黑线了,敢情是这个男人把她从浴桶里抱出来然后给她换好衣裳?   只要一想到那情景,凤玖澜身体都僵硬了,忽然感觉到小腹上一阵疼痛,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眉毛都皱成了川字形,“该死的大姨妈……”   欧阳旭浅眠,很快便被惊醒了,他心疼地看着身边的女子,此时她弯着腰,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十分脆弱,那脚丫露在被子外边,色泽苍白如雪。   原来这就是小玖玖所说的每个月都会肚子疼得直不起腰来,他长臂一揽,拉她入怀,温醇的声音掠过她的耳畔,“澜澜,听话,快躺下来。”   “可……可我肚子疼……”凤玖澜葱白的手指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很差,声音更是有气无力,带着些许哭腔,听得欧阳旭一颗心都软了。   欧阳旭的手环过她腰际,给她揉了揉小腹上的几个穴位,动作轻柔到了极致,生怕弄疼了她,“澜澜,好点儿了没?”   久久没有听到凤玖澜的回答,欧阳旭的眸光从她的肚子移向了她的眼睛,这个女子正以一种很特别的眼光打量着他,让他有些不习惯,“澜澜,你在看什么?”   “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欧阳旭不以为意,一边给凤玖澜揉肚子一边问道。   凤玖澜答不上来,低下了头,屋子里静到了极致,两个人的呼吸声在午夜时分此起彼伏,一如那跳跃的烛火、那随风摆动的珠帘,涌动着生命的潮汐。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玖澜的手臂如同藤蔓般搂过欧阳旭的腰间,整个人的重心都转移到了他的怀里,脑海中无数画面闪过,这个男人无时无刻不在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哪怕是今日老皇帝逼她嫁给宗政凌,他也没有放开自己的手……   凤玖澜樱花瓣似的嘴儿轻语呢喃,“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的话就像是一颗明珠,坠落在他平静的心湖,溅起万千水花。   欧阳旭像是摸小狗一般揉了揉凤玖澜额前的几缕墨发,那发丝被她额际的冷汗浸湿,闪动着细碎的银光。   “因为我心悦你。”   短短六个字,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真诚的表达。   澜澜,因为我心悦你,所以我为你愿意做了一切我所能做的,只为丰满你的羽翼,带你飞去更远更精彩的地方……   “澜澜,你看。”欧阳旭微微张开左手,掌心那一粒朱砂清晰而明丽,成为这一室昏黄中最惊艳的一点。   凤玖澜的指尖轻轻地拂过他掌心的朱砂痣,与她十指交扣,依偎在他胸前,只听欧阳旭的声音仿若九天弦乐般由近及远掠过耳畔,“澜澜,曾经,我以为你是我脑海里一个遥远而朦胧的旧梦,可到了如今,我才明白,你早已深刻成了我掌心的一粒朱砂!”   “那……那我们……我们真的……真的……”凤玖澜想起了凤玖玖那双小一号的丹凤眸,脸一红,吞吞吐吐地问。   “真的什么?”欧阳旭给凤玖澜按摩脑袋,帮她舒缓身体的难受,有些不解。   “真的……真的……那个那个了么?”凤玖澜的脸一下子红成熟透了的苹果,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细如蚊虫。   欧阳旭嘴角翘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足以魅惑天下最优秀的女子,“那个那个是什么?”   “……”凤玖澜顿时内伤了,臭男人,竟然敢装傻!   欧阳旭见怀里的女子脸上挂着一抹愠怒,好看的眼角微微翘起,为那双墨玉般的眼睛更添几分灵动,轻笑一声,决定不再逗她了,双臂揽过她的身体,交叉在了她的胸骨下,声音温润得像是醇郁的美酒,“嗯。”   凤玖澜一听立刻炸毛了,手胳膊肘用力地推了推欧阳旭,没好气地骂道,“国师大人,你到底是有多禽兽啊!连……连刚……刚及笄的少女也染指!”   “……”这下轮到欧阳旭黑线了,他的澜澜不是脸皮很薄么?什么时候也能问这样的问题了?   欧阳旭若无其事地给怀里的女子顺毛,过了好一会儿,露出一副委屈到了极点的表情,慢悠悠道,“澜澜,我真是冤枉,明明就是你误食了春心果,把我当解药的……”   “哼,臭男人,你敢做不敢当,你敢说你当时没有春心荡漾……恨不得……恨不得……”凤玖澜揪着欧阳旭的耳朵,大声地质问。   “澜澜,你小声点儿小声点儿,虽然这屋子隔离声音的效果很好,可是你再大声点儿明天丞相府里所有人就都知道我们做了一夜夫妻了!”欧阳旭笑眯眯地看着凤玖澜,他的澜澜生气时的样子真可爱!   “……”凤玖澜听罢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贼眉鼠眼地环视周围,生怕被别人听到什么风吹草动。   “就算是那样,也是你的错,谁让你在西山种那些乱七八糟的果子!”凤玖澜把之前欧阳旭跟她说过的事情串了起来,虽然什么也不记得,可是也明白了个大概!   “澜澜,本国师精于歧黄之术,在自己家门口遍植奇奇怪怪的花草树木,用来配药,这有什么奇怪的!”   欧阳旭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的错,春心果是他种的没错,可是从来没有谁误入了西山还到处摘他种的果子吃,他发誓,如果闯进西山的是个男的,还误服春心果,他绝对不会以身相许的,敢乱摘他的果子吃,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直接砍了做花肥!   “倒是澜澜,你乱跑到我的地方,还乱吃我的春心果,那很贵的!贵得让本国师连清白都赔上了!”欧阳旭靠在床头,澜澜就那样把脑袋枕在他丹田之处,从他的角度看去,恰好可以看到澜澜脸上所有的表情。   “你……你有清白这种东西吗?”凤玖澜底气有些不足,按照欧阳旭的说法,好像有错在先的真的是自己……   欧阳旭伸手就把凤玖澜拉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高度,一个翻身就灵敏地将她压在了下边,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   千言万语,此刻成缄。   “澜澜,你说得对,我没有清白这种珍贵的东西……”   凤玖澜只觉得眼睫毛上被那柔软的唇亲吻着,痒痒的,只听欧阳旭继续道,“因为我的清白都给了你!”   “臭男人,不许说了。”   凤玖澜身体不适,不能动得太激烈,欧阳旭照顾她的身体,没有再折腾她,两人紧紧相拥着,欧阳旭可以看到他的澜澜第一次在他的怀抱里睡得如此安心,心中满是幸福。   庭院深深,繁星如钻,月华涌动到天明。   第二日,凤玖玖起得格外早,穿戴完毕了之后便拿着他写得手都快酸了的丞相府家规走了出来,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对面的房间里,窗口不知何时被打开,他的娘亲正坐在梳妆台前,不施脂粉,而他的亲亲爹爹手持一把小木梳,给娘亲绾发,两人有说有笑的,好不惬意。   那恩恩爱爱的情景,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虞纯没有地方住,她跟凤玖澜简直是势同水火,以她的傲气怎么可能去住茅房?要她低声下气更是不可能,而宇文霁、长孙璟和景无忧没有一个向着她,于是她挂在丞相府的一棵老树上睡了一夜。   一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那郎情妾意的一幕,别提有多生气了,肚子好像装满了一大包炸药。   “丞相府的家规新鲜出炉,走过路过的通通过来瞧瞧!”凤玖玖拿着一张宣纸,在角落的二楼跑了一圈,那声音比树林里的黄莺还要清脆几分,配上一张粉嫩粉嫩的脸蛋,萌态十足。   凤玖澜自然看到了凤玖玖那风风火火的模样,只觉得他儿子最适合当管家了。   很快,玖澜苑的主屋里就聚集了一圈人,虞纯估计没睡好,眼睛黑了一圈,景云裳和虞纯一向不对卯,一看到她就立刻嘲笑了起来,“我当是谁呢?长得真丑,瞧瞧那眼睛跟黑白熊似的!”   “手下败将,有什么好得意的!”虞纯磨了磨牙,这个女人竟然是碧云岛岛主景天华最小的女儿,难道她也要跟自己抢欧阳哥哥吗?   “哼,都二十岁的老女人了,有什么资格和本公主比?本公主年方十五,貌美如花,碧云岛上想要娶本公主的男人可以排成军队,不像某些胸口长着两个大肉包的女人,嫁不出去!”景云裳也不是好惹的主儿,她虽然年纪小,却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人。   欧阳旭微微不悦,一大早竟然吵澜澜休息,只见虞纯无比迅速地变脸,含情脉脉地瞧着他,跺了跺脚,委屈地控诉,“欧阳哥哥,你看那个女人竟然欺负纯儿!”   “……”景云裳无语至极,那个贱女人真他妈的无耻!   景云裳狠狠地捏了捏自己腰上的一块肉,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然后脚步虚浮地路过长孙璟面前,忽然腿一软,长孙璟很有君子风度地把她扶了起来,“云裳公主没事吧?”   景云裳眼里闪烁着几许盈盈泪光,弱柳扶风之态惟妙惟肖,“璟太子,你评评理,本公主喜爱丹青墨画,初来乍到,好不容易寻了一张漂亮的画像,可那从幻城来的风骚女人竟然以大欺小,以多欺少,强抢了我的东西,简直就是和强盗没什么两样儿!”   “本公主的欧阳哥哥,也是你能肖想的吗?”虞纯此时妒火滔天,全然忘了这里还有个凤玖澜,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了景云裳身上!   “我就是爱他,你怎么着?”景云裳一双腿很快便恢复了力气,踩踏在木质地板上,昂首挺胸走到虞纯面前,双手叉腰,声音比虞纯大得不是一两个分贝。   “我……敢和我抢欧阳哥哥,问我手里的鞭子答不答应!”虞纯杏眼一斜,立刻向景云裳攻击去。   景云裳足尖轻点,飞出门外,穿过栏杆,最后停留在了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上,立于树冠之高而脚下绿叶不惊。   虞纯在外边睡了一夜,原本的榆木脑袋终于想通了很多事情,欧阳哥哥喜欢凤玖澜是吧?欧阳哥哥护着凤玖澜是吧?有时整一个人不一定要光明正大,那样会让欧阳哥哥更讨厌自己!   反正魔君护着自己,欧阳哥哥不管娶谁,都不会得到魔君的认可,只有自己才是魔君最中意的儿媳妇儿!   爹爹说得对,自己还是太浮躁了,要学会忍才是!   忍凤玖澜可以,景云裳绝对不行!   两个女人一言不和打了起来,却没有任何人去帮忙,凤玖澜总觉得景云裳很亲切,有些担心她,可是欧阳旭却拦着她不让她动手,“澜澜,你身体不舒服,不要乱动,要不然肚子会疼的!”   “是呀是呀!”凤玖玖跟着附和,然后一蹦一跳地坐到了凤玖澜的腿上,小手揉着凤玖澜的肚子,那模样,懂事极了。   欧阳旭见状便离开了这里去厨房准备早餐,长孙璟自然而然地坐到凤玖澜的对面,“三小姐可有听说过我南风国的琼榄树?”   听到长孙璟提到琼榄树,景无忧和宇文霁有些讶异,纷纷走了过去,寻了个位置坐下。   “听说过。”凤玖澜抿嘴一笑,拿起茶壶准备给这几个人倒茶,却被凤玖玖阻止,“娘亲,你是病人,他们一个个都是大男人,身强体壮的,怎么能让你亲自给他们倒茶呢?”   众人大囧,“……”   “有手有脚,却让别人伺候的男人绝对不能嫁!”   凤玖澜的嘴巴一下子成了“O”字形,为什么她有种自己不是这孩子亲娘的错位感呢?   小玖玖跟她说话的语气就跟小老头儿选女婿似的!   凤玖玖那双丹凤眼扫了一下这三个男人,宇文霁身材高大,北方独有的彪悍气质一览无余,长孙璟倒是温和,彬彬有礼,言谈举止得宜,果然是南风大名鼎鼎的璟太子。   仙云五国,文在南风,武在北霜。   南风国的文化最发达,千百年来,天下间很多著名的诗人都是南风人,当得起“百载文枢”之誉。   长孙璟主动地揽下了倒茶的活儿,对几人详细地介绍道,“琼榄树是我南风圣树,寿命为五百年,然而不知为何,墨画林的琼榄树已有三百年没有繁殖了,琼榄树关系到南风的国运,璟身为南风太子,走遍天下,寻找能人异士,为琼榄树治病!”   “不知无忧公子和三小姐可有良策?”长孙璟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他没有问宇文霁是因为仙云的北霜、东宇和西雪三国他早就去过了,仙云大陆之上,如今只剩下国力最强盛领土最广阔的天璃是他没有来过的了。   景无忧拿着茶盏,端详着那茶水的颜色,没有作答。   凤玖澜却是很感兴趣,三百年不繁殖的树?以前她也听说过,但那时她一心只想着吃喝玩乐,对这种事情不关心,可现在,长孙璟的话彻底勾起了她的兴趣。   “璟叔叔,如果娘亲或者小玖玖有办法让琼榄树生下小宝宝,你能不能将一个小宝宝送给小玖玖?”凤玖玖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算计,昨晚自己在写丞相府的家规时,爹爹在一旁看书,他可没有忘记爹爹写了一张药方,上边共十八种草药,其中有一味便是琼榄树的幼苗。   孰知医理的他偷偷地记下了药方,趁着爹爹跑去和娘亲一块儿睡觉觉在房间里找了好多书看,想了好几个时辰才明白了那药方是干什么的。   他早就怀疑过娘亲是吃了什么药才会不记得自己的爹爹是谁,他曾无数次想过,会不会是爹爹喜欢上了别人,抛弃了娘亲,娘亲很伤心,所以才吃了一种可以忘记前尘往事的药,把爹爹完全忘掉!   可是当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不仅没有得到娘亲的认可,反而遭到了一记白眼,还有一句话,“小玖玖,娘亲觉得你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   直到昨晚,他才恍然大悟,爹爹医绝天下,自己不知道娘亲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才忘记爹爹的,可是爹爹肯定知道呀!   长孙璟没有错过凤玖玖眸子里一闪而逝的光芒,对凤玖玖的身份也是疑惑不已,明明就是个男孩子,为什么都没听说欧阳旭有儿子呢?如果他真的是欧阳旭如假包换的儿子,那他的亲生母亲是谁?凤玖澜?   这个想法在长孙璟的心里渐渐扎根,可凤玖澜怎么可能和欧阳旭有这么大的儿子?四年前凤玖澜还是个痴傻草包,欧阳旭云端清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上她的!   “小玖玖,叔叔有个疑问,你到底是小姑娘还是小伙子呀?”长孙璟捏了捏凤玖玖粉嫩的小脸蛋,只有三岁的他雌雄莫辩,还真叫人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传言中的说法是,天璃的国师大人有个女儿,生母不详,生性挑剔,不喜欢任何女人靠近她爹爹,但是对凤玖澜很有眼缘,所以国师大人为了讨好自家女儿才想娶凤玖澜过门儿。   凤玖玖的脸一下子黑了,没好气地说,“叔叔,小玖玖是女孩儿,喜欢女扮男装!”   “……”凤玖澜刚刚入口的茶一下子喷了出来,儿子,你是扮女人扮上瘾了么?   这会儿,一直不说话的宇文霁开口了,“一看小玖玖的眼睛就知道你肯定是国师大人的孩子,只是你亲生娘亲是谁呀?”   凤玖玖不是很喜欢宇文霁,脸上虽然摆出一副单纯到了极点的脸,可是心里对他却十分戒备,“小玖玖的国师爹爹说了,小玖玖以后的娘亲只有一个,那就是丞相娘亲!”   “要不然爹爹怎么会让小玖玖扮成丞相娘亲的书童去贡院参加科举呢?”凤玖玖胡诌瞎掰的本事一流,又举了个例子证明自己所言不假。   爹爹说过,娘亲是洛城凤府嫡女,和那头猪太子还有婚约,如若让人知道自己是她的亲生儿子,那么别人一定会对娘亲指指点点的,娘亲为自己受了这么多苦,他要保护娘亲!   凤玖澜心中一酸,为凤玖玖的懂事儿心酸,为欧阳旭思虑周全而感动,她不介意自己是如何的声名狼藉,她只怕小玖玖会因此而被别人看轻,她可爱而懂事的小玖玖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她关心他的成长,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被声名所累。   宇文霁看着凤玖玖和凤玖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景无忧不语,很是怜爱地看着凤玖玖,他不是刚刚才认识凤玖澜不久的宇文霁和长孙璟,据他所知,澜澜去贡院参加科举时身边就带着书童打扮的小玖玖,那时,洛城里还没传出国师大人有女儿的消息呢!   凤玖澜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心中有些惆怅,好似积压了很多心事,她走出门,当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厮打之声,方才想起景云裳和虞纯的事情,有些担心,轻功施展,宛如惊鸿踏水般掠过一湖春波,来到了角楼西侧的花园里。   当看到无数花瓣零落成泥时别提有多生气了,那个蠢公主真是不让人省心,来到自己的地盘还这么嚣张,那么漂亮的花园竟然被她烧成这样!   景云裳看似粗枝大叶,实则分外小心,她从心里看不起虞纯,不过是仗着自己一身烈焰才敢如此嚣张,如果没有烈焰心经,就是十个虞纯也不是她景云裳的对手!   看到凤玖澜仿若从天外飞来的身影,景云裳心里有些激动,全然忘记了自己背后还有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虞纯,如同一只小鸟般向凤玖澜扑去。   与此同时,虞纯手腕一挥,那如同蛇信子的鞭梢朝着景云裳的后背攻击而去,凤玖澜差点没被虞纯那背后偷袭的小人行径给气死,几乎同一时刻,凤玖澜毫不犹豫地把景云裳接住,落地,接招,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只见她手腕上九珠链泛着些许紫色光芒,盈盈素手接住鞭梢,这一次,她没有留情,整个人好似被一层淡紫色的光晕包围着,紫焰飞扬,沿着虞纯的烈焰长鞭蔓延,瞬息之间流窜到了虞纯的手上,虞纯只觉得那紫焰烫得她手心发黑,伤口火辣辣的,从未如此之疼。   “哼,手下败将,也敢在丞相府撒野!”凤玖澜可没有忘记虞纯是怎么讽刺景云裳的,一样的话,还给她!   凤玖澜走到一旁,把景云裳扶了起来,给她拍了拍衣衫上沾染的泥土,“你没事吧?”   景云裳摇了摇头,傻笑着,这好像是姐姐第一次护着自己呢!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准了凤玖澜左臂上的袖摆,以一个很不起眼的角度一拉,那袖子瞬间开线,露出一截雪白的藕臂,景云裳脸上写满了歉意,“对不起对不起,弄坏了你的衣裳。”   刚刚赶到的景无忧凝眸瞥见了凤玖澜左臂上那一抹明艳的紫凤印记,困扰了他四年的疑惑刹那间荡然无存,云裳擅长刺绣女工,要撕坏澜澜的一截袖子轻而易举,他早就想看看澜澜的手臂上到底有没有紫凤印记了,奈何欧阳旭和她形影不离,有那个男人在,别人都休想靠近澜澜……    第七十七章 国师大人很变态   凤玖澜自然不会想到那两兄妹肚子里的弯弯绕绕,给景云裳拂去头发上的落花,笑道,“没事,只是一件衣裳而已。”   景云裳漫不经心地看向凤玖澜的左臂,那一枚在阳光下光艳璀璨的紫凤印记赫然其上,她唇角一勾,“那怎么行呢?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还你一件漂漂亮亮的衣裳!”   这时,在厨房捣鼓了好一阵子的欧阳旭跑了出来,他把薏仁粥端到玖澜苑时不见凤玖澜,心中陡然着急了起来,生怕凤玖澜如同四年前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在丞相府里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花园来,见到凤玖澜左臂的衣袖短了一截,眼皮一沉,“澜澜,你的衣裳怎么坏了?”   如同一缕白色青烟般的身影刹那间来到了凤玖澜的身边,他环视周围,最后眸光定在了景云裳手中的那抹紫色的紫霞锦上,眼里尽是不解,“本国师知道云裳公主喜欢丹青刺绣,可是也用不着撕裂澜澜的水袖吧?”   “呃……纯属误会,我是不小心才弄坏的,真的!”景云裳有些心虚,看着欧阳旭那双比月色还要醉人的眸子,她只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看似温和,实则犀利,好似所有的阴谋诡计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欧阳旭可不会相信景云裳这一句蹩脚的理由,他给澜澜做的衣裳要是有那么容易撕坏,那仙衣阁都可以关门大吉了,“紫霞锦与千缎雪、月华锦、蓝云丝并称仙云四大名锦,不易损坏,云裳公主精于刺绣女工,不会不知道吧?”   景云裳“嘿嘿”一笑,知道自己的举动可能被欧阳旭怀疑了,在仙云,关于紫霞锦,有一句话流传甚广:没有人可以拥有紫霞锦,不过是为后人保管而已。   这句话说的便是紫霞锦的不易损坏,景云裳眼珠子圆溜溜一转,笑眯眯地看准了凤玖澜,立刻上前讨好,“澜姐姐,你看国师大人好凶,居然凶我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我好害怕……”   “……”景无忧原本要说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他这妹妹真狗腿儿!   说是害怕,可是却嬉皮笑脸的,一点都看不出有恐惧的痕迹,凤玖澜对景云裳一直都有着一种细水长流的亲切感,看到她躲到自己后面,连忙抬头瞪了一眼欧阳旭,“不过是个小姑娘,你干嘛凶她嘛!”   “澜澜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和她一般见识?”欧阳旭语气如常,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这个男人一向擅长将自己的情绪掩盖在那云淡风轻的外表下。   凤玖澜略微迟疑地点了点头,谁知下一秒便听到欧阳旭这么一句话掠过耳际,“可是澜澜,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这话一出,宇文霁想起了凤玖玖说的一句话,连忙笑言,“小玖玖好像说过,不听话的男人不能嫁,澜澜确定要嫁给他?”   “哼,二皇子对小玖玖的话记得可真是清楚!”欧阳旭挺直腰板,冷眼睨着宇文霁,这个和澜澜认识不到几天的男人竟然敢这么亲密地唤着澜澜的名字,简直是可恶!   “小玖玖还说过,身材魁梧的男人都不需要穿衣服呢!二皇子怎么不把衣服脱光了大摇大摆去逛街?”   “……”宇文霁瞬间内伤了,这就是传说中高华清贵不食人间烟火无欲无求的国师大人?怎么看都觉得是个泡在醋缸里的男人啊!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凤玖玖万分无辜地躺着中枪了,他挠挠脑袋,无数个问号从脑门儿后冒出,腹诽:小爷怎么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么一句话?   景无忧和长孙璟低声轻咳,置身事外,当宇文霁的目光掠过他们两个时,两人都选择性忽视了,那表情就好像是在说:不关我的事。   欧阳旭霸道无比地握着凤玖澜纤纤楚腰,无视这三个男人的目光洗礼,向着玖澜苑走去,澜澜的衣裳坏了,要再换一件新的,要不然受了凉就不好了,他的澜澜这几天身体虚弱着呢!绝对不能出一点差错!   跌倒在花丛里灰头土脸的虞纯恨恨地看着前方那两个相携而去的背影,明明受伤的人是她,可是欧阳旭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赋予了凤玖澜,这一举动更加坚定了她要除掉凤玖澜的决心!   十几年苦心孤诣烈焰心经,只为有朝一日,成为他的妻子!   然而这一切,都被一个名叫凤玖澜的女人给毁了,这如何让她甘心?   玖澜苑里,凤玖澜坐在椅子上,那黒木椅上垫了一层绒毯子,坐起来十分舒服,凝眸望去,只见欧阳旭在柜子旁在柜子前左翻右翻,翻了好一会儿才把衣裳找了出来。   “澜澜,过来!”欧阳旭捧着一套衣裳来到铜镜前,对凤玖澜招手。   凤玖澜放下手中的茶杯迈步走了过去,她的房间里东西很多,可都被这个男人收拾得井井有条,尤其是今儿一大早起来后知道这个男人昨晚上还不止帮她穿衣裳,还……想到那情景,她就羞得想要去撞墙,这个男人简直就是非正常人类!   脑子里的东西千奇百怪,会造出类似刚玉般质地坚硬的白玉马车,会织出花纹繁复典雅至极的紫霞锦,可是会这些就算了,连……连这个时代的姨妈纸都会做,这究竟是有多坑爹啊?该死的她竟然还觉得很好用!   凤玖澜不由得扶额长叹,欧阳旭见她的脸在瞬息之间变化万千,有些不解,走了过去,从她身后环过她盈盈楚腰,“澜澜,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我给你揉揉!”   欧阳旭向来是个行动派,话才刚说完就开始给凤玖澜揉肚子了,接着便听到怀中女子尖叫的声音,“哎哎哎……你你你……你摸哪里呢!”   凤玖澜又羞又窘,在欧阳旭怀里蹦蹦跳跳的,倏地一下一脚踩在了欧阳旭白如雪的靴子上,印下了一个脏兮兮的脚印。   几乎同时,欧阳旭便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白璧无瑕的脸上难得浮现一抹浅浅的红,凤玖澜扭过头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一时间有些吃不消,在她眼里,这个男人根本不知道脸红为何物,她不就是踩了他一脚嘛,他羞涩个什么劲啊!难不成大名鼎鼎地国师大人非常先进地知道“打是情骂是爱”这句话?   欧阳旭坐在铜镜旁的椅子上,抱着凤玖澜,用一种无比淡定的语气在她耳边轻声言道,“澜澜,你的裙子被染红了。”   “……”凤玖澜的脸一下子爆红了起来,她扭过头,手指捏着自己的裙摆看了一眼,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抓狂之感,天啊……来一道闪电劈死她吧!   该死的大姨妈!某女再次腹诽了一句,接着不由分说腿一蹬,心急火燎从欧阳旭腿上下来,转身便是想要把他推出门外,如此囧的事情,竟然被这个臭男人戳穿,凤玖澜觉得自己的面子里里外外全都丢光了!   可是,上天待她不止如此,当她眸光从欧阳旭的靴子往上移时,竟然发现了他雪白的衣衫上一朵妖艳无比的大红花华丽丽地绽放着,刹那间,凤玖澜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臭男人,你给我滚出去!”凤玖澜一下子发飙了,河东狮吼了起来,声音之大,让角楼外边的一群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欧阳旭顶着一张粉红色的脸,屁股好像和椅子黏在了一起似的,指着自己衣裳的一角,似笑非笑,“澜澜,这时候你让我滚出去,要是让别人看到了怎么办?到时候,整个丞相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你葵水来了……”   “不许说不许再说了!”凤玖澜撅着樱花瓣的嘴儿,恼羞成怒,无数粉拳落在欧阳旭的肩膀上,发泄着她此时心中的郁闷。   欧阳旭任她捶打,直到她气消得差不多才握住她的手,关切道,“澜澜,别生气,说话小声点儿,要不然会伤到嗓子的。”   凤玖澜的怒意这才平复了几分,眼睛一斜,看到梳妆台上的衣裳,轻哼一声,“我要换衣裳,所以,你先……先回避!”   “澜澜,本国师设计的连环百褶裙,你确定你会穿?”欧阳旭斜躺在椅子边上,整个人显得慵懒而迷人,他性感的唇畔始终挂着一抹浅笑,眸子里清明到了极致,不带丝毫情欲的色彩。   凤玖澜狠狠地瞪了欧阳旭一眼,她就不信她堂堂现代顶级催眠博士,还奈何不了一件衣裳!   当她素手纤纤,拉过衣裳之际,一下子便傻眼了,尼玛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变态,一件女人的衣服也搞得这么复杂?那九枚环环相扣的纽扣系带,其原理俨然就是九连环,要解开这衣裳所有的纽扣无异于是解开九连环!   前世的凤玖澜没有玩过九连环,但却深知九连环的解法究竟有多繁琐,在编程上常常使用递归算法,并且随着环数的增多解开最后一环的步骤呈现几何级数增长的趋势。   欧阳旭看着凤玖澜的脸色变了又变,心情大好,“澜澜,怎么样?是你自己穿还是我帮你呢?”   “……”凤玖澜咬了咬牙,一肚子坏水的臭男人!   士可杀,不可辱!   凤玖澜没有说话,而是在脑海中寻找解开九连环的捷径,最经典的办法便是一刀砍断,如同亚历山大大帝解开高尔丁死结那般,可是,那样的方法在她这儿根本行不通,用刀砍断这连环扣,那她也不用穿衣服了!   欧阳旭见凤玖澜苦思冥想,一会儿眼睛亮如星辰,一会儿暗淡无光,好似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一般,音若九天环佩叮咚之响,“澜澜,我忘了告诉你,这件连环百褶裙比你身上那件衣裳更加坚韧,刀砍不断,火烧不化!”   听到他的话,凤玖澜一下子泄气了,手用力地把这件连环百褶裙揉成一团球,向欧阳旭笑得妖孽无比的脸砸去,臭男人,看你嚣张,看你欺负弱女子!   可是,那团球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砸到欧阳旭,一眨眼,原本还斜靠在椅子上的男子如同一抹清风般来到了她身边,欧阳旭手指翻飞,在那九枚玉扣上不断地徘徊着,动作之快,令人无法看清他解开玉扣的顺序,不过瞬息之间,那九枚连环玉扣被他悉数解开。   凤玖澜不由得傻眼了,面前的男子脸上尽是自信而骄傲的风采,尽管很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欧阳旭很迷人,和他接触的这段日子里,她常常好奇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够让向来眼高于顶刚愎自用的老皇帝也拜为上宾!   可是,今天,当看到他以如此速度解开九连环,凤玖澜心里彻底折服了,这个男人的术数之学堪称顶峰,计算的速度与准确性恐怕比现代的计算机还快!   她真想打爆欧阳旭的头,看看他的脑袋里是不是集成了现代最复杂最先进的智能芯片,尼玛简直不是人!   欧阳旭只觉得凤玖澜的眼睛不停地盯着自己的脑袋看,表情更是怪异极了,他把手中的连环百褶裙轻放在梳妆台上,宛如白玉兰的手指为她宽衣解带,感觉到怀里女子的别扭情绪,他的声音轻柔到了极致,“澜澜,别动。”   “我……我不习惯……”凤玖澜红着脸,本想说她不习惯一个男人给她穿衣服,谁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落入了欧阳旭的煦暖如梦的怀抱里,铺天盖地的吻随之而来,让她几乎窒息。   那窗口的帘子随风摆动,摇曳着一室动人旖旎的风情。   过了好久,欧阳旭才放开她,看着她那娇艳无比的唇瓣,笑意更深,手指在她腰间的丝带上轻轻一拉,灵巧的手挑开她胸前几枚蝴蝶状的宝石扣,“澜澜,以后的每一天你都有时间去慢慢习惯的!”   “……”凤玖澜差点没被欧阳旭这句话惊得岔气,每一天?国师大人,你的意思是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像今天这般么?   “澜澜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一点就通,就是你想的那样!”欧阳旭在凤玖澜呆愣之际将她的衣裳换下,语不惊人死不休。   凤玖澜只觉得全身无力了,这个男人难道会读心术不成?竟然连她心里想什么都知道,简直就是变态!   某女在无数次的吐槽中微微感到欣慰的是,幸亏她的小玖玖没养在这个男人身边,否则一定会成为青出于蓝的小变态!   给凤玖澜换好了衣裳后,欧阳旭想起了凤玖澜还没吃早饭,好看的眉头轻轻一皱,“澜澜,走吧,我给你做了一碗薏仁粥。”   凤玖澜心念一动,整个人好似被浓浓的温情包裹着,偷偷地看着欧阳旭,他竟然连自己喜欢吃什么都一清二楚……   当两人从里屋出来时,发现主屋里的檀木桌旁坐了一圈人,其中凤玖玖矮矮的身体在一圈人中格外醒目,景云裳抱着这枚粉嫩嫩的水晶包子,对面的人是虞纯,她手中的竹筷被狠狠蹂躏着,眼睛恨不得发射激光,把凤玖玖射成无数个窟窿!   原本那檀木桌周围的椅子就不多,按照欧阳旭原先的想法,丞相府就住他们一家三口,所以没有预留太多的位置,这下人多了起来,位置就不够坐了,连凤玖玖都没地方坐,把景云裳当椅子靠着。   这几个人,没有一个是愿意起来让座的人,三个男人气定神闲地喝着薏仁粥,那模样说不出的优雅,欧阳旭心里顿时不高兴了,那可是他亲手为澜澜熬制的粥,被这几个人吃,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某国师对于心里一套脸上一套的事情格外擅长,只见他不动声色把凤玖澜安置在另一旁,和宇文霁他们所在的位置隔着一条道,“澜澜,你坐在这里等我,我马上给你再做好吃的!”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其实没什么胃口……”凤玖澜有些懊恼地说,几乎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她胃口不好,什么也不想吃,小玖玖总是变着法子给她弄好吃的,有时她不好意思让那个关心她的孩子担忧,才勉强地吃下……   听到凤玖澜这么说,欧阳旭的眉头拧得更紧了,食指刮了刮她光洁如玉的鼻梁,眼里满是宠溺,“澜澜,你是病人,要听大夫的话,乖。”虞纯一直都在生闷气,这么多年来欧阳旭大多数时候对她都是不理不睬,她原本以为那时是因为欧阳旭生性使然,待人冷淡疏离,可是当她看到欧阳旭会和凤玖澜那样温柔地说话、那样嘘寒问暖、那样无微不至,她骤然发现,原来他不是不会关心一个人,而是根本不想。   思及此处,虞纯更加生气,却无处发泄,干脆把那一锅为凤玖澜炖的薏仁粥全部吃光,那是欧阳哥哥熬制的,凭什么让那个女人享用?   一间屋子里,几人暂时相安无事。   这时,凤玖玖从景云裳的身上爬了下来,清了清嗓子,一双和欧阳旭非常相似的丹凤眸扫了一眼那围成一桌的几个人,“凡是要住在丞相府的,必须要遵守丞相府的家规!”   凤玖澜瞬间晕菜,她怎么不知道还有家规这种东西?   凤玖玖无比狗腿地来到她身边,“嘿嘿”一笑,粉嫩嫩的脸蛋上霎时出现两个小酒窝,“娘亲,丞相府住的人太多了,没有家规怎么行呢?”   “二皇子、璟太子和无忧公子就是住行宫也一样要遵守规矩呢!”凤玖玖生怕自己的玖氏家规在凤玖澜这里夭折,开始用三寸不烂之舌游说起自家娘亲来。   凤玖澜修长而卷曲的睫羽下那透着宝石光泽的眸子扫了一眼檀木桌旁围成的一圈人,宇文霁嘴巴可以塞下两个鸡蛋,长孙璟愣得跟个傻子一般,景云裳掩嘴偷笑,虞纯捏着筷子目露凶光,景无忧像个没事人一般优雅品茗,好似一个坐看庭前花开花落了无声的智者,超脱世俗红尘。   “第一条:丞相府不是御膳房,不提供厨子!”   “没厨子,那本公主吃什么?”虞纯第一个炸毛,她将自己的烈焰长鞭丢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对凤玖玖厉声一喝。   本以为凤玖玖不过是个三岁多的小孩,会因此而被吓住,可是凤玖玖却好似没看到一般,优雅无比,冷淡无比地看着虞纯一身妖娆的红衣,“果然是人如其名,愚蠢至极,没厨子就不知道吃什么,蠢公主难道自己不会动手煮吗?”   “下厨那种事都是最低贱的人才做的!”虞纯面色扭曲,恨不得跑上去掐死凤玖玖,可是又忌惮着凤玖澜,方才在花园里她受的伤现在还疼着呢!   凤玖澜最看不惯那种娇生惯养嚣张跋扈的女人了,在前世她好歹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只不过来到了这个世界,自己那点厨艺跟小玖玖和欧阳旭比起来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厨艺。   刚才虞纯吃的可是欧阳旭为自己煮的薏仁粥,可是如今她竟然说下厨是低贱的人做的事,那简直是对那个为自己洗手羹汤的男子莫大的侮辱!   “呵呵,纯公主可是靠着最低贱的人煮的东西吃活到今天的!”   凤玖澜不动声色地讽刺,蛇打七寸,或许此刻连她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渗透她的生活,而她自己在潜移默化里将他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不愿意让别人说他一丝一毫的不是。   虞纯的脸乍红乍白,一下子无地自容了起来。   “第二条:丞相府不是青楼,不提供女人供几位消遣!”   “第三条:丞相大人的闺房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入内!”   “第四条:国师爹爹和丞相娘亲不需要人伺候,所以丞相府没有丫鬟小厮之类的,只有一个管家,那便是我!”   “第五条:丞相府的花园分为四块,除了云裳公主外,其余四位身强体壮,所以花奴的工作就交给诸位了!”   “第六条:纯公主最适合做烧火丫头,砍柴这种活儿简直就是为二皇子量身打造的……”   ……   凤玖玖一口气念下来,那宣纸上写的内容有上百条,听完之后,人人目瞪口呆,齐齐看向正中央那个矮矮的身影,此时正萌态十足地憨笑着。   这种整人的办法是谁想出来的?凤玖澜捏捏鼻子,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欧阳旭那张脸,他的眼角微微翘起,魅惑至极。   “小玖玖,这些家规是谁想出来的?”宇文霁过了好一会儿才把那上百条家规给消化了,想着这里的每条都处处针对他们,肯定和那个顶着一张谪仙的脸内在黑心黑肺的男人脱不了干系!   “当然是我啦!难道宇文叔叔不相信小玖玖的聪明才智么?”凤玖玖眨了眨眼睛,嗲声嗲气道。   “咳咳,不是……不是……而是为什么砍柴这种活儿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宇文霁有些尴尬地问,要知道他从小到大都没做过砍柴这种事情!   凤玖玖拇指擦过鼻尖,一脸鄙视,“宇文叔叔身材高大,肌肉发达,一看就知道是个勇猛之士,更兼力大无穷,要是不去做砍柴这种力气活那简直就是太可惜了!”   “……”宇文霁一噎,他难道就只有这一个用处吗?   “就算我砍柴,纯公主烧火,璟太子浇花,无忧公子当书童,云裳公主绣花,那你爹爹做什么?”宇文霁想着那一纸家规,没有一句说到欧阳旭,肯定有问题!   “这还不简单!我爹爹文能写诗作画,武能打死一头牛,书画琴棋,诗词歌赋,天文地理、医卜星象,奇门遁甲,农田水利、商经兵法,样样精通,怎么会是二皇子这样的凡夫俗子能比的?”   凤玖玖掰着手指列举着欧阳旭会的东西,来到洛城的时候,他就打听过那位传得神乎其神的国师大人,后来觉得他有可能是自己的爹爹,心中更是佩服极了,在他眼里,天大地大,都没有爹爹娘亲大!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欧阳旭让他的二十八个暗卫端盘子进来,众人看着那玉碟之上美轮美奂道道精致的菜肴,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   厨艺精湛,果然不是盖的!   有这个男人在,丞相府大概真的不用请厨子了,就是请了厨子也是毫无用武之地,说不定还会因为这个男人的绝世无双自惭形秽羞愧而死!   在场的几个男人里,景无忧当属最淡定的人,他对凤玖澜的感情是兄妹之情,宇文霁和长孙璟则是另有图谋,他不知道这两个男人对澜澜到底有几分真心,总之,他们都想得到他妹妹!   至于欧阳旭……   一曲梦落沉箫,惊天动地;   一段乾坤袖手,花木皆移;   一次屈指轻算,风云迭起;   一抹回眸浅笑,天下倾兮。   梦落沉箫惊天地,袖手乾坤花木移,说的便是这个男子,就连他那个心里眼里满是娘亲的爹也颇为欣赏这个年仅二十一岁便已名震天下的男子!   “澜澜,吃饭了。”欧阳旭冷漠的脸廓在看到那个随意坐着的女子时难得出现一抹柔和,走向凤玖澜的方向,丝毫不管檀木桌旁瞪圆眼睛的几个人。   这里是丞相府,他堂堂国师之尊,不伺候这几位皇子皇女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那仅仅够凤玖澜一个人吃的薏仁粥怎么可能满足他们的胃口,当看到那二十八道精致无比的菜肴时,人人食指大动,恨不得一口啃光。   凤玖澜一脸便秘地看着欧阳旭,心里想着自己的肚子要是能全部装下这些东西那才奇怪呢!   南瓜和桑竹无比贴心,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张黑玉桌,雪白的软布将那桌面擦得光可鉴人,就放在凤玖澜面前,欧阳旭手一挥,二十八个暗卫有序地把自己手中的碟子放下,而后相继离开。   不过瞬息之间,那黑玉桌旁便围满了人,刹那间成了一个包围圈,凤玖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盘鸡腿看,垂涎欲滴,他对着凤玖澜憨笑了一下,然后小手将那盘离自己最近的鸡腿拉到面前,丝毫不要形象地啃起了鸡腿来,嘴巴里还装着鸡肉,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一边警惕地看着众人,“这盘鸡腿是我的,谁也不能动一块肉。”   凤玖澜自然知道自家儿子那副德行,有时她甚至怀疑凤玖玖上辈子是不是只狐狸,怎么那么爱吃鸡肉?   众人这一桌子又坐满了人,可是欧阳旭却仿佛没看到一般,众人都很识相地和欧阳旭保持一定的距离,那个男人不是一般人可以靠近的。   欧阳旭给凤玖澜布菜,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好似没有看到别人正一副饿死鬼的模样觊觎着那美味佳肴。   凤玖澜实在看不下去了,那么多人只有自己和小玖玖在吃东西,那种感觉很怪异,于是想着欧阳旭这个男人说不定在下厨的时候就把这几个菜肴都尝了个遍,自己也吃不了那么多东西,小玖玖只要看到鸡腿就不会再吃别的菜了。   “要不大家一块儿吃吧?”凤玖澜有些心虚,毕竟这些东西是欧阳旭做给她吃的,要是她借花献佛,这个小气的男人很有可能会不高兴。   欧阳旭给凤玖澜喂了一口汤,笑得眉眼弯弯,宠溺道,“澜澜说什么就是什么!”   众人只当欧阳旭是在迁就凤玖澜,虞纯更是恨不得把所有的菜全都吃光,让凤玖澜没得吃!这可是她欧阳哥哥做的,八百年也别想吃一次!   于是众人纷纷动筷,除了景无忧。   他总觉得不太对劲,虽然确定这二十八道菜没有下任何的药,可是欧阳旭的做法很奇怪。   欧阳先生就像是云端之上那抹最清澈的雪,能为一个人洗手羹汤已是极限,怎么可能让讨好心上人的美味佳肴被别人染指?   “好吃好吃,哥哥,尝一个,真的很好吃哎!”景云裳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往景无忧的嘴边放。   景无忧不会拂自家妹妹的面子,张开嘴尝了一口,滑而不腻,鲜嫩可口,真的很好吃,心中为欧阳旭竖起大拇指的同时,又观察着凤玖澜的神色,只见她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真不知道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国师大人不会的?”长孙璟长叹一声,把欧阳旭比作一座山一点也不为过,这个男人就像是天璃的一座巍峨的高山,宛如一柄绝地而起的宝剑,剑尖直指浩瀚的苍穹,令人只能仰望,而不能企及……   “本国师不会生孩子!”欧阳旭搂着凤玖澜的腰,对长孙璟陈述了一句。   “没想到欧阳哥哥煮菜这么好吃,纯儿真是太开心了。”虞纯的注意力被那二十八道菜吸引住了,难得不在饭桌上和凤玖澜针锋相对。   欧阳旭选择性忽略某个蠢公主的话,埋头吃饭。   “没想到国师大人还会下厨!霁这辈子能领略到国师大人精湛的厨艺,真是三生有幸!”宇文霁自小在北霜国长大,身为皇室中人,山珍海味,锦衣玉食,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少有他没吃过的,但如此精致的菜肴实属罕见。   “多谢二皇子赞赏,既然好吃,就多吃一点!”欧阳旭十分热情好客地夹了一块藕片给宇文霁,此举令在场之人无一不惊诧万分。   宇文霁毫不犹豫把那块玉藕片吃下肚子,只听头顶传来欧阳旭那飘渺至极的声音,“本国师保证这一顿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定会成为令二皇子毕生难忘的经历!”   话音才落,宇文霁只觉得肚子不太对劲,好像……好像……好像是要拉肚子……   与此同时,从虞纯的方向传来一个大响屁,结果一个还不够,好几个大响屁“嘭嘭嘭”的响起,不绝于耳,俨然成为屋子里最“动听”的声音……   景云裳拼命地用筷子往喉咙里放,试图将自己催吐,她可不想像那个蠢女人一样在一群人面前出洋相,间隔不到两秒,长孙璟脸色微变,他想上茅房……   “璟身体有些不适,先行告退。”长孙璟额头沁出些许汗水,竭力保持镇静,对众人礼仪周全道。   接着起身,努力寻找着丞相府的茅房,长孙璟前脚刚走,宇文霁就撑不住了,离席而去,与此同时,虞纯的大响屁就好像是在为这一场“盛宴”鼓掌。   待宇文霁和长孙璟相继离开之后,玖澜苑中众人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两个熟悉的声音从东北角的茅房传来,好像是为谁先上茅房而争吵……   凤玖澜早就吃不下饭了,手中的筷子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桌子上,万分无语……   景无忧暗叹,幸亏自己没有尝遍那除了鸡腿之外的二十七道菜,否则,如今丞相府的茅房门口,恐怕要多上一个人了……   果然是一顿空前绝后令人终身难忘的早饭,只见那端坐于凤玖澜身侧的男子面色如常,细细品味,淡然自若,仿如尘世谪仙,那雪白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第七十八章 谁和我抢澜澜,我就杀了谁   虞纯的大响屁还在不停地响着,屁股早就坐不住了,脸红成了猴子屁股,以她幻城圣女的身份,在这么多人面前打了那么多个响屁,那是极其不雅的。   她飞一般地跑了出去,空中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啪啪”之声,凤玖澜和凤玖玖早就笑得趴下了,那一幕真是太喜感了。   景云裳催吐催了半天,也吐不出东西来,担心到了极致。   凤玖澜自然而然地搂着欧阳旭的胳膊,半天才问了一句,“臭男人,你干的?”   “澜澜,我好心好意地给你煮好吃的,你就会冤枉我!”欧阳旭的眼睛好似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叫人看不真切那双异于常人的眸子里流转着什么样的光芒。   听到欧阳旭的话,凤玖玖嘴里的鸡肉都给吐了出来,爹爹,这里就只有你有这种本事好不好!   “咦,我没事!”过了好久,景云裳才发现自己压根儿没一点事,惊讶无比。   她明明和宇文霁、长孙璟、虞纯一样吃了好多东西,可为什么她没事?   “澜澜,你看,和他们一起用膳的云裳公主就没事,这说明本国师的手艺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欧阳旭笑盈盈地靠近凤玖澜,灼热的气息绕过她的脖颈,让她觉得有些酥麻。   景无忧抽搐着嘴角,细细地回忆起方才那一幕,恍然大悟,试探着问道,“莫非这二十七道菜肴相克?”   欧阳旭这才看向景无忧,有些意外,居然有人发现了,景云裳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那模样随意到了极致,却没有人觉得她很粗鲁,“那澜姐姐怎么没事?”   “因为澜澜没有吃薏仁粥。”欧阳旭无比淡定,他就是要那些整天盯着澜澜的看的男人大出洋相!   景云裳脸色一变,那薏仁粥自己吃了,哥哥吃了,小玖玖也吃了,怎么他们都没事?   欧阳旭好似看出了景云裳的疑惑,手心轻轻握着凤玖澜的肩膀,解释道,“小玖玖一看到鸡腿就不吃别的东西了,至于云裳公主和无忧公子,没有吃遍这二十七道菜。”   食物相生相克,欧阳旭对此的研究不是一点两点,此时的他还能听到不远处的茅房里发出“啪啪啪”的声音,无比得意,“哼,敢吃本国师特意煮给澜澜吃的薏仁粥就得付出代价!”   “爹爹,可是照这情形下去,宇文叔叔和璟叔叔可能一天都要待在茅房里了。”凤玖玖嘴儿摇着瓷勺子,无比同情宇文霁和长孙璟,撞上了爹爹的枪口,真是惨不忍睹!   “小玖玖,爹爹那是在帮他们排泄,毒素积压在身体里久了可是会长痔疮的!”   欧阳旭笑得跟只狐狸似的,他不喜欢自己吃饭时看到那些整日色眯眯地盯着澜澜的男人,更不喜欢虞纯在这里污染空气,至于景无忧和景云裳……   他只知道澜澜喜欢景云裳那个小姑娘,景无忧看着澜澜的眼神有些奇怪,看似平淡如水却处处透着关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他想错了。   没了宇文霁、长孙璟和虞纯在,凤玖澜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那个女人每一刻都恨不得将自己吞吃入腹,真是太恐怖了。   一顿饭后,欧阳旭见凤玖澜面色红润,比昨晚好了许多,渐渐放心,“澜澜,国君寿辰将至,我带你上街玩好不?”   “好呀!”凤玖澜蹲在地上,拾起一朵花放在鼻尖,轻嗅,一回眸便看到欧阳旭牵着凤玖玖往自己的方向走来。   景云裳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个姐姐,只是从未见过,这会儿一听说要上街玩,便缠在凤玖澜身边,“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无忧公子也同意么?”凤玖澜走到景无忧身旁,抬眸一问,在丞相府里的这几天她一直都能感觉到景无忧对景云裳那血浓于水的兄妹之情。   “云裳喜欢到处跑,请三小姐不要见怪。”   欧阳旭在一旁细心观察着,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然升起一种景无忧看着澜澜的眼光就和看景云裳一样的错觉,于是放心了不少,“不如无忧公子一起?”   这话倒是让景无忧眼里刹那间浮现一抹亮色,以欧阳旭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让别的男人打扰他和自己心爱的姑娘一起逛街?带个电灯泡景云裳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国师大人不介意?”   “本国师对自己的魅力很自信!”   四人一兔瞬间齐齐黑线,“……”   幻灵神兔待着凤玖玖的肩膀上,雪白的毛迎风舒展,别提有多潇洒恣意了,接着欧阳旭便十分霸道地搂过凤玖澜,然后把凤玖玖丢给景云裳照顾。   景云裳很喜欢凤玖玖这个孩子,哥哥说了他是姐姐的儿子,那就是她的小外甥,不知道爹爹见到了他的外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每一次哥哥回碧云岛爹爹和娘亲都为他的婚事操心着,说白了就是想抱孙子,可是哥哥那儿一直没有任何动静,这一次一定要把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拐回家!   丞相府和洛城最繁华的区域不过隔着几条大街,交通方便,几个人都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于是纷纷选择了走路。   走过了一条大街,欧阳旭忽然停下脚步,关心地问道,“澜澜,你累了么?”   凤玖澜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澜澜,要不我抱你吧?”欧阳旭感觉到周围无数双眼睛都朝着凤玖澜看过来,心里微微不悦,澜澜是他的,不许别人用乱七八糟的眼神打量。   “……”景无忧默了,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爱吃醋啊?   凤玖澜面颊微红,没有说话,那淡紫色的身姿在路旁的翠竹松柏中格外显眼,远远望去,美似亭亭荷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欧阳旭给她整理了一下被风拂乱的发丝,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小腹上,倾身在她耳边用仅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问道,“澜澜,肚子还疼吗?”   凤玖澜感受着来自他手心传来的温度,心里觉得很温暖,虽然说和一个男人说这些很难为情,但是这个男人确实是在将她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关心着她的一点一滴,欧阳旭对她的情意就像是三月里的小雨般绵绵不绝。   “还好。”凤玖澜竭力保持淡定,可她那微乱的呼吸却将她所有的心事都出卖了。   欧阳旭知道凤玖澜害羞,在景无忧和景云裳面前,也不逗她。   几人走在路上,凤玖玖和景云裳有说有笑,景无忧心里一直对凤玖澜这个妹妹深藏着一段歉意,见欧阳旭和她如此亲近,漫不经心地问道,“不知道国师大人和凤三小姐是如何认识的?”   因为他记得,在老皇帝给长孙璟和宇文霁接风的那天晚上,皇宫门口,这个男人亲口承认澜澜是他的红颜知己,而澜澜对欧阳旭有着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感情,这几天两人之间的氛围好像改变了很多,澜澜不再像之前那般因欧阳旭亲昵的举动而生气。   总而言之,这两个人很暧昧……   这样的问题,凤玖澜自然就选择了交给欧阳旭,她对于自己和欧阳旭的事情只知道个大概,细节的地方不清楚,万一说错了可就被人笑掉大牙了。   “在回答无忧公子这个问题之前,本国师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无忧公子!”两个男人皆为不显山露水之辈,在对方打量自己的同时自己也在打量着对方。   “国师大人请说,无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景无忧唇畔掀起一抹清浅的笑意,那双和凤玖澜相似的眼睛里写满了戏谑。   “无忧公子为何如此关心澜澜?”欧阳旭好看的薄唇轻启,直截了当地问,没有丝毫拐弯抹角。   景无忧本以为欧阳旭会和他寒暄一下的,毕竟这不是天璃很多官员和国宾说话的方式么?可他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如果我说,因为我喜欢凤三小姐呢?”   凤玖澜一听到这句话身体不由得僵硬了一下,脸上尽是不解的神色,懵懂地看着一脸淡定的景无忧,直到腰上的某只手臂用力将她拉入怀中,她才回过神来。   “无忧公子可是认真的?”欧阳旭脸上的线条一下子冷硬了起来,试探着问道。   难道是他猜错了?景无忧真的对澜澜有什么意思?   “嗯。”景无忧漫不经心轻应一声,澜澜是他的妹妹,哥哥喜欢妹妹,照顾妹妹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凤玖澜只觉得欧阳旭那张脸越来越黑,看着景无忧的眼光如同利剑一般,“敢喜欢澜澜的男人,都蹲茅房去了,无忧公子莫非也想体验一下上吐下泻的滋味?”   景无忧笑眯眯地看着欧阳旭那晴转多云的神情,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如果日后欧阳旭这句话敢在他们家那个对自己的容貌重视得不是一点半点的老头子面前说,那他肯定会对欧阳旭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嘿嘿,国师大人可别冲动别冲动,我的澜姐姐长得貌美如花,人见人爱,有那么多人喜欢她,那证明她优秀嘛!”景云裳感觉到两个大男人之间的火药味,立刻跑出来两边讨好卖笑。   “哼,无忧公子莫非也是冲着澜澜的天命凤格而来?”欧阳旭一拂袖,景云裳这话简直就是火上浇油,他一双比星辰还要闪耀的眼睛死死盯着景无忧,刹那间醋意大发。   “……”景无忧囧了,他和澜澜明明就是亲兄妹,他能对自己的亲妹妹做什么?   “哥哥只是觉得和澜姐姐很有缘,想要请澜姐姐去碧云岛做客,顺便见见我爹爹和娘亲。”景云裳一张笑容灿烂的脸微微抬起,与欧阳旭那墨云滚滚却依旧不掩风华的脸对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景云裳只是实话实说,哥哥来到天璃不就是想要将姐姐带回碧云岛见爹爹和娘亲么?   结果这话飘进了欧阳旭的耳里,意思顿时就变了,见碧云岛主和岛主夫人?那岂不是要间接让岛主和岛主夫人承认澜澜这个儿媳妇儿?   他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谁和我抢澜澜,我就杀了谁!”   如此霸气侧漏的一句话,如同一颗巨石般坠落在景无忧的心湖里,刹那间溅起无数碧涛,欧阳旭那双原本醉人的眸子里此时充满了戾气。   明明只是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可是却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决心!   天地间好似静了,只有他这句话在空气中回荡着,不远处一辆豪华的马车也因此停了下来,伫立在马车下边的藏青色蟒袍男子此时也不由得被这么一句话震慑到了。   本来宗政凌今天是来丞相府看凤玖澜的,结果还没走到丞相府便看到凤玖澜和欧阳旭携着手跟碧云岛来的那两位散步,欧阳旭的脸色不是很好,不知道几个人是不是吵架了,于是他示意车夫停下,正准备再加一把火,好报当日横刀夺爱之仇,结果却听到这么一句话。   那一瞬,那个向来立于云端不将任何事放在心里的男子眼中好似住了两只恶魔,足以毁天灭地。   没有人知道,欧阳旭从来不亲近任何人,而凤玖澜是第一个拥抱他的女子,他喜欢她,喜欢到了骨子里,那四年的分离已经让他痛不欲生,如今更是不容许任何人染指凤玖澜。   “开玩笑开玩笑的……嘿嘿……”凤玖澜在听到欧阳旭那句霸道无比的宣言时,自己的心弦无可避免地被拨动了,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僵硬,她的脸上挂着一抹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对景无忧和景云裳摆摆手解释道。   然而,是不是开玩笑,只要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欧阳旭微微皱眉,心里一个别扭的声音一直在冲击着他的脑海:澜澜,我才不是开玩笑呢!以前,是我没有好好保护好你,从今以后,谁都不可以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哪怕是父君也不行!   可是当看到他怀里的女子非常主动地搂着他,靠在他怀里对他笑,他的心就如同泡在蜜糖里一般,不忍心对她凶,不忍心和她唱反调。   “旭哥哥开玩笑的,真的!”凤玖澜小手往欧阳旭的腰上一捏,阻止了他的解释。   欧阳旭从来没有喜欢过谁,过去的澜澜总是很温顺,温顺得像是一只小懒猫,单纯地依靠他、喜欢他……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只离群的孤雁忽然找到了心灵栖息的港湾,他把她放在手心里宠着爱着,不知疲倦,看着她笑,他就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开满了鲜花。   而现在的澜澜却给了他一种全新的感受,她比以前更加调皮更加桀骜不驯,她不像以前那般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可是这样的她更加令人着迷、沉醉。   此时的欧阳旭不会知道,他对他心爱的姑娘,想要的已经不止于每天牵着她的小手赏花、游湖、看星星……他对她的爱,有欲望,有征服,他想要她!   他霸道而不失柔情的爱,足以令天下无数男子退却,包括此时的宗政凌!   景云裳眼尖,方才的那一幕恐怕早已被宗政凌瞧得一清二楚,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又来了,“哎呀,凌太子,你是来看我澜姐姐的么?”   凤玖澜和宗政凌没什么话可说,当她从欧阳旭的话里隐隐知道宗政凌并非当初将自己救出雪山的人时,过去所有的一切都成了一场笑话。   “还请云裳公主慎言!”   宗政凌还未开口,他怀里千娇百媚的凤晓珊倒是主动极了,唯恐在场之人没有注意到她,“云裳公主身份尊贵,凤玖澜不过是个凤家嫡女,万万不能高攀,成为云裳公主的姐姐!”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本公主这么说话?本公主喜欢谁当我姐姐就让谁当我姐姐,说不定我爹爹和娘亲一喜欢澜姐姐,到时候就立刻把她认作干女儿了!”景云裳说话半真半假,眼睛一眯,颇为不屑地看着一直扭动水蛇腰的凤晓珊,据说以前就是这个女人整天欺负姐姐,要是让爹爹知道了还不拧断她脑袋才怪!   凤晓珊脖子上摇摇晃晃的脑袋看起来真是刺眼,最后把脑袋拧下来之后拿去喂狗!   宗政凌心中顿时生出了一种不妙的感觉,景云裳这么说,难不成碧云岛主见过凤玖澜,真有此意?若真是如此,那他要娶凤玖澜岂不是困难重重?碧云岛向来不插手仙云之事,怎么这一次……?   “莫非碧云岛主已经来到仙云?”宗政凌心想景云裳说话大大咧咧的,最好能够从这个黄毛丫头嘴里套出一点东西来,父皇如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最好是把凤玖澜和景云裳一起娶进门,那么碧云岛将来定然会成为天璃称霸仙云的一大助力!   “凌太子未免问得太多了!”此时,久久不说话的景无忧冷声道,任谁都能听出他话中的不悦。   宗政凌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道歉,结果凤晓珊很不给面子,娇娇女的任性一览无余,“不就是个小岛的岛主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侧妃还是太子府的女主人呢!将来皇上百年之后,太子殿下荣登九五,本侧妃就是皇后,一个小小的岛主还不配太子殿下询问呢!”   凤晓珊自以为是,觉得自己真是太有口才了,说了这么一番护着太子殿下的话,这样一来太子殿下日后必定对自己死心塌地,娘亲说过,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定要护着自己的夫君!   结果在场的几个人没有任何一个生气,反而是同情地看着凤晓珊,景云裳更是万分无奈地摇了摇头,就这样的女人也能当上太子侧妃,真不知道那老皇帝是怎么给自家儿子把关的!   “闭嘴!”宗政凌浑身冒冷气,差点就把凤晓珊给冻僵了,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只觉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太子殿下……晓珊又没有说错!”凤晓珊低着头,不服气地说,宗政凌对她而言毫无威慑力,只要她装柔弱装委屈一下宗政凌就会反过来哄她。   可是这一次,等待她的不是她夫君的温言软语,而是疾言厉色,“晓珊,你知不知道,这话要是让父皇听到了,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凤玖澜抽搐着嘴角,疯小三还真是有胆色,皇上百年这种话她也敢说,老皇帝最忌讳的就是别人咒他死了,这话要是传到了老皇帝的耳朵里,这洛城可就有好戏看了。   凤晓珊的亲娘朱姨娘没什么文化,就一个乡野村姑,也没认识几个字,凤晓珊养在她身边,虽然凤家主极力培养这个女儿,让她成为这洛城之中有名的望族闺秀,但是有朱姨娘那样的娘时时刻刻教导着,再怎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也要变成不识大体口无遮拦的女儿,小家子气!   凤玖澜身体不舒服,欧阳旭把她照顾得很好,一举一动都体贴到了极点,俨然就是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妻子。   宗政凌强忍着心中的不快,只因父皇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   这里是天璃,是他们的地盘,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轻而易举地将凤玖澜带走!   皇宫的御书房里。   老皇帝躺在龙椅上,面前是一叠又一叠的奏章,整个宫殿到处是明黄的色泽,彰显着皇室的无上尊贵。   颜舒在他身后给他揉肩膀,那窈窕的身姿,典雅不失妩媚,总能让人想起静女其姝这个词。   花公公手持拂尘站在另一侧,弯着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下边站着两名皇室隐卫,一人戴着鬼面具,看起来格外狰狞,另一人戴着一张玉质面具,倒是温润了许多,只听那鬼面人禀报道,“皇上,四年前南端天降异象,钦天监多番计算,认为是王象,壬辰年正月十二所生的男孩如今全部被杀,除了……”   “除了什么?”老皇帝一直闭目养神,享受着颜舒给他按摩肩膀,听到此处睁开眼睛,睨了一眼下边的人,沉声问道。   “除了一对善于易容的母子……”鬼面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自从银面的尸体在洛城的一座废墟里被发现了之后,他们寻找那对母子便难上加难。   鬼面、玉面、银面是老皇帝身边的三大高手,可是银面却被人悄无声息地干掉,尸体还扔在废墟里,这简直就是非同寻常,洛城之中能够和银面动手的人根本没有几个,他的死非常的蹊跷。   三人之中,银面极为擅长易容术,过去那四年里他们寻找那对狡猾到了极点的母子通常靠的就是银面,那对母子一天一个样儿,于茫茫人海之中极难寻觅,可是如今银面死了,这叫他们去哪儿再找那对母子?他们连那对母子的真容都没见过!   “依你们看,谁最有可能杀了银面?”   老皇帝脸上布满了乌云,他身边的三大高手一下子没了一个,相当于折断了他的一臂,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动他的人?   “属下不敢。”鬼面和玉面在听到老皇帝的问话时立刻跪了下来,异口同声。   老皇帝到底不是寻常人,当年他登上皇位可是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的七个兄弟以绝后患,那一场政变,足以让仙云四国都抖了一抖!   “说!”   他的两个隐卫回答得这么干脆,想必心中早有答案,只不过那个答案有可能太过令人震惊。   颜舒的手不由得一顿,她陪在老皇帝身边这些年,鲜少看到他如此威严,这个五十岁的男人周身都散发着令人喘不过气的强大气场,她的心一颤一颤的。   “属下发现银面时,他全身都是伤口,而且身体僵硬,跟……跟……”   “嗯?”老皇帝一双黑眸此时幽深得像是一口深井,叫人看不清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   鬼面咬了咬牙,向老皇帝陈述着,“跟四年前派出去追杀的一批隐卫死状类似,只不过银面的伤口上全都插满了冰刃。”   言外之意便是,这一次银面遇到的对手比四年前那批被派到南端的隐卫遇到的人更为强大!   老皇帝活到这岁数,身体发福,肚子早就大了起来,饶是如此,当听到鬼面这句话时也不由得颤了颤,他敛下眸光,难不成银面遇到的人是欧阳旭?   可是……可是欧阳旭根本没有理由杀银面……虽然皇室隐卫没有正面和欧阳旭打过交道,可是以那个男人聪明才智绝对不可能不知道银面是他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杀了银面对欧阳旭也没有任何好处呀!   老皇帝如是想着,结果下边的鬼面还在禀报,“除此之外,那一夜和银面一起的隐卫全军覆没,从伤口上看,应该是一刀毙命,而且是同一个人杀的!”   “什么?”老皇帝的屁股终于坐不住了,蹬的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就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手下三大高手之一的银面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之后连随行的隐卫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这下子,所有的线索全都断掉了。   洛城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高手?老皇帝只觉得事情好像越来越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他双臂在背后交叉,走下台阶,来回踱步,苍老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担忧。   有时候,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国师府里的那个男人四年了也没让他捉到一点把柄,直到现在,他的身份还是个谜,老皇帝转动着自己大拇指上套着的玉扳指,低着头沉思着。   “颜舒,你怎么看?”忽然他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伫立一旁的蓝衣女子,问道。   颜舒在老皇帝身边多年,那些暗地里的事情她知道的自然不少,只见她娥眉轻蹙,她对欧阳旭的关注绝对不比老皇帝少,甚至比这洛城中任何一个人更加关注欧阳旭的一举一动,四年来环绕在那个男子身边的疑问一个个涌入脑海,千丝万缕编织成一张巨大无比的网……   幻城的虞纯两年前来到天璃为老皇帝祝寿,接着便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他们的国师大人、而如今的国师大人更是莫名其妙地护着失踪了四年的凤玖澜,还凭空冒出来个女儿,这一切都太不寻常了……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颜舒的思绪好似飞向了一段极易令人遗漏的过往,桃花山的春游……当时的她是茗熙公主的侍读,适逢公主有很多功课做不完,所以那一次春游她没有去,而是一天一夜都在宫里帮着公主赶功课了……   可是,那一次春游后,被太子殿下和凤侧妃带去桃花山赏花的凤三小姐便不见了,直到一个多月后才回到凤府,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更是动用了很多人手去找,然而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颜舒,朕在和你说话呢!”老皇帝见颜舒紧皱眉头,想了很久都没有说话,连忙出声提醒,瞬间打断了颜舒的思路。   “回皇上,颜舒愚钝,想不出来。”她的脸上挂着端庄得体的笑容,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情。   “算了算了,朕看你这段时间也很辛苦,就给你放几天假吧!”老皇帝见颜舒眉宇间的倦意怎么掩都掩不住,干脆摆摆手给她放假。   那身着蓝衣的女子一下子喜笑颜开,她在老皇帝身边当差,一年之中极少有假可放,只因为老皇帝的衣食住行都离不开她,听到老皇帝难得松口,连忙跪下谢恩,“颜舒谢主隆恩!”   当颜舒离开御书房后,老皇帝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一旁的花公公奉上茶盏,“皇上,颜女官要是放了假,很多事情都很难办的。”   “朝廷之上不是有丞相大人么?”老皇帝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凤玖澜那张脸,心中一计渐渐形成。   时间在一点一滴中悄然而逝,日影西移,随着那太阳落下山峰,蔚蓝的天际慢慢地黑了起来,洛城是名副其实的仙云第一都,此刻,华灯初上,家家户户门口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   欧阳旭和凤玖澜一行人走到了寒月桥的一端,这是一座拱桥,桥的下方是一条大运河,俯视下方,可以看到很多花船,还有很多弦乐之声。   三岁多的凤玖玖到底还是喜欢玩的,他手里拿着个大风车,一边哼着欢快的歌儿跑老跑去,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运河边的杨柳依依,凤玖澜欣赏着那烟花盛景,脱口而出,“悠悠古韵水,小桥杨柳舟作影。”   “声声天籁音,灯影流光雅乐鸣。”欧阳旭自然而然地抱着她,眸光移向了不远处那哼着轻快歌儿的孩子,不过瞬间,便对出了下联。   “妙哉妙哉!”景无忧拍手叫好,当感觉到欧阳旭和凤玖澜之间那彼此的默契时,他的脑海中竟然不由自主地出现了“夫唱妇随”四个字。   凤玖玖拿着纸风车在桥上转圈圈,很快便转到了桥中央,被快乐洇染的孩子差点被人扳倒,他从来都没有体验过和爹爹娘亲一起逛街的快乐,所以今天格外开心。   “对不起对不起……”   凤玖玖很有礼貌地道歉,可那领轿的轿夫可没有那么好的脸色了,这轿子里坐的可是颜家的大小姐,承蒙皇上恩典回家省亲,这对颜家来说那是多大的荣耀!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长眼睛?这万一冲撞了我们大小姐,你担待得起吗?”尖锐的声音如同冷水般一下子将凤玖玖心里的快乐全都浇灭了。   感觉到轿子停下,颜舒掀开帘子,当看到了凤玖玖时她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前方的小男孩儿穿着一身裁剪适宜的月白小袍子,整个人粉粉嫩嫩的,活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小童子,灵气逼人。   轿夫不知道凤玖玖那一双眼睛代表着什么,可她不可能会不知道,颜舒制止轿夫的无礼举动,“落轿。”   “可……可老太爷还在等着大小姐呢!”领轿的轿夫有些迟疑,大小姐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不过就是个孩子!   “我说落轿,你没听到吗?”颜舒的声音非常的有气势,大概是常年在宫中养成了这样的威严,明明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却偏偏让人不敢直视。   这一喝,连那在颜家老太爷身边多年的老人儿被震了一下,急急忙忙连声应答,“是是是……”   一落轿,颜舒便从里边走了出来,环视周围人来人往,没有看到欧阳旭和凤玖澜的身影,顿时觉得天助我也,从出宫到现在,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清晰!   今天她一定要看看这个有着琥珀色眸子的小孩究竟是国师大人的女儿,还是……儿子?      第七十九章 那我们再生一个   凤玖玖见过颜舒,但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便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打量着颜舒,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   “小玖玖,你爹爹呢?”颜舒弯下腰,脸上挂着端庄得体的笑意,她蹲在地上,只比站着的凤玖玖高一点点。   凤玖玖眼珠子圆溜溜一转,打听爹爹的女人莫非是想和他小玖玖抢爹爹的?   于是甜甜一笑,“我爹爹和娘亲在一起!”   颜舒听罢眸子里的光芒稍稍暗了些,继续打听,“那你爹爹和凤三小姐在哪儿呢?”   周围人来人往,在路的中央根本就无法看到桥头处凤玖澜和欧阳旭的身影,颜舒有些不明白,这个孩子出现在这里,国师大人怎么可能不在附近呢!   凤玖玖对除了凤玖澜以外的女人都有戒心,听到颜舒这么问更加提高了警惕,“姐姐,你问这么多做什么?难不成想拆散我爹爹和娘亲?”   这一句话,十分稚嫩,却又十分犀利,丝毫不像是出自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口中,颜舒刹那间愣在当场,只听凤玖玖继续道,“坏人姻缘可是要遭雷劈的!”   “小玖玖别误会,姐姐路过这里,只是想和国师大人和凤三小姐打个招呼而已。”   到底是在宫里当差多年的人儿,颜舒一张脸上可以随时变换出不同的表情,应有尽有。   “哦,对了,姐姐觉得小玖玖长得很漂亮呢!”颜舒想到自己要确认的事情,摸了摸凤玖玖粉嫩嫩的小脸蛋,夸奖道。   凤玖玖扬起小脑袋,双手叉腰,那模样看起来分外自信,“那当然了,因为我娘亲长得漂亮!”   “呵呵,姐姐觉得小玖玖很漂亮,所以想送份礼物给小玖玖。”颜舒见凤玖玖自我感觉良好,便知这个孩子恐怕已经心动了。   凤玖玖听到“礼物”两个字,耳朵都竖了起来,他肩膀的幻灵神兔此时正“吱吱吱”地叫个不停,还张开短短的手臂搂着凤玖玖的脖子,这一人一兔怎么看都是两只萌货。   “是什么礼物呀?”凤玖玖捧着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脸蛋,心想:到手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姐姐给小玖玖做了件漂亮衣裳,小玖玖要是穿上了那肯定比公主还漂亮!”颜舒一动不动地盯着凤玖玖看,上下打量着,心中疑惑万千,这孩子到底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姐姐你真是肤浅,云裳姐姐就是公主,可她说小玖玖就是穿得像乞丐也比她漂亮!”凤玖玖胡诌瞎掰,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颜舒一下子失言了,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人说过她肤浅,这个孩子是第一个!   “姐姐就是想送给你一件漂亮衣裳,但是又不知道合不合身,所以想让你去试一试!”颜舒直接开门见山,她料想一个三岁的孩子心思单纯,怎么可能会想到她的目的呢?   凤玖玖微微抬头,看着天上繁星满天,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那好吧!”   “呃……小玖玖,你不用和你爹爹说一声吗?”凤玖玖如此爽快地答应,倒是让颜舒大大地惊讶了一下。   “不用,我爹爹和娘亲正在花前月下搂搂抱抱呢!”   颜舒想着反正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是赶快把这孩子带走,好验明正身才是王道!   于是凤玖玖跟着颜舒上了轿子,帘子放下时里边一片漆黑,只有外边的星火点点透过帘子,才能大致看清人的轮廓,那轿子继续往颜府的方向前行。   幻灵神兔在凤玖玖的手掌心里蹦来蹦去,好不惬意,颜舒冷眼看着那一人一兔,忽然出声问道,“小玖玖,你明明是女孩儿,为什么却整天穿着男装呢?”   “因为男装方便呀!”凤玖玖好看的眉头一皱,又是一个想打听自己是男孩还是女孩的人,他之所以扮成女孩子的模样不过是为了防止被人追杀罢了。   这几年里他和娘亲相依为命,可是总有人时不时跑出来要他的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娘亲从来没有招惹过谁,只想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平凡的心愿也被上天也无情地剥夺了。   这一晚,游人如织,欧阳旭和凤玖澜站在桥头,风雅惬意,他旁若无人地握住她纤细而富有弹性的腰肢,面对着她,和那凉爽的风相对的是他炽热的目光,细细地掠过她的额头、眼睛、鼻子……   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两人相顾无言,凤玖澜都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悄悄地低下了头,可是还不到一秒钟,她的眉心便被欧阳旭印上了一个清浅的吻,如同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却让她的心湖漾起了丝丝涟漪。   她害羞地跺了跺脚,欧阳旭的手指轻轻地挑起她光洁的下巴,而后有力地臂膀将她整个人都抱入怀里,狠狠地吻上她殷红的唇瓣,两个人紧紧相帖,仿佛要嵌入对方的身体。   凤玖澜的后背靠在桥边,两个人相拥而吻,缠绵而炽烈……   就在欧阳旭准备加深这个吻时,凤玖澜忽然咬了他一口,接着用力地推开他,方才的温情脉脉刹那间消失于无形,脸上仿佛盖满寒霜,嘴唇轻轻颤动着,“小玖玖……小玖玖呢……”   方才小玖玖还在她的视野里欢快地唱着歌儿,可是就这么一晃,他就不见了……   看到凤玖澜如此失魂落魄,欧阳旭也不由得担心了起来,环视周围,那个矮矮的小奶包好似在人间蒸发了似的。   “姑娘,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这么高,长着一双琥珀色眼睛的孩子?”凤玖澜一阵紧张,伸手便拉住一个女子,急急忙忙地问。   “没有没有……”那姑娘想也不想便摇了摇头。   “哎,这位公子,你有没有看到……”   “没有……”   ……   在凤玖澜心里,小玖玖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那陪伴了她好几年的孩子,给她带来了无数的欢乐、排遣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的孤独,她最担心的莫过于小玖玖落在了那群要追杀他的人手中,那必然是凶多吉少。   “澜澜,你先别担心,可能是小玖玖自己跑去玩儿了!”欧阳旭安慰着怀里一脸担忧的女子,不知为何,他不想看到她忧心忡忡的模样,他希望她在人生的每一刻都无忧无虑,脸上始终挂着最纯粹动人的笑意。   “可是小玖玖从来都不会一声不吭地离开我……”凤玖澜眼里写满了焦急,因担心而蓄满了盈盈泪水,看起来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澜澜,听话,小玖玖不会有事的!”欧阳旭的手轻轻地拂过她的睫羽,笃定着说。   幻灵神兔与他心意相通,而且和小玖玖形影不离,所以他确定小玖玖没有危险,说不定是贪玩然后走丢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事?”凤玖澜只觉得自己都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了,可是这个男人愣是没一点焦急的表情,这不得不让她怀疑,小玖玖真的是这个男人的儿子吗?哪儿有爹爹发现儿子不见了还这么淡定的?   “澜澜,你想呀,小玖玖有那么容易出事吗?”欧阳旭实在不忍心看着凤玖澜为那个小奶包胡思乱想,他的澜澜要是有时间,还不如想他呢!他长得比小玖玖英俊多了,想那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奶包做什么?   听到欧阳旭如此肯定的话,凤玖澜心里的不安稍稍散去了些许,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小玖玖刚出生不久的那个夜晚,在一个荒郊野外,她的小玖玖冻死了十几个杀手的事。   “可是,找不到小玖玖,我晚上会睡不着觉。”凤玖澜毕竟还是担心凤玖玖的,这几年里母子两从来都没有分开过,她的眼睛周围泛着些许潮红,让欧阳旭莫名地感到一阵心疼,阔别重逢之后他还从来没见过澜澜哭……   运河之上到处是各式各样的花船,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可是欧阳旭心里却酸溜溜的,他毫不犹豫地揽过凤玖澜的腰,霸道又不失温柔地亲吻着她的眼泪,“澜澜,我不许你为别的男人流泪!”   凤玖澜的脑门后一下子冒出了三根粗大无比的黑线,“他是我儿子!”   “我不许你爱别的男人超过爱我!儿子也不行!”欧阳旭继续给凤玖澜顺毛,这么一句话说得天经地义,毫无愧疚!   凤玖澜彻底没了语言,手握成拳,狠狠地敲着欧阳旭的胸口,大声质问道,“他不也是你儿子吗?怎么你一点都不担心?”   生气中的女子丝毫没有发现眼前的男子在听到她这么一句话时眼睛都亮了起来,好似装满了耿耿星光,“澜澜,你终于承认他是我儿子了么?”   “呃……”   “对,他是我们的孩子,是我们亲密无间缠绵缱绻后才在你腹中成长的孩子。”欧阳旭只要一想到那可爱的孩子是他和澜澜在那个晚霞如画的傍晚里才有的,就格外的兴奋。   即便他精于歧黄之术,可是从不与人靠近的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体会那种看着自己孩子在心爱之人的腹中由一颗豆子渐渐发芽成长的幸福感,如果可以,他会毫不犹豫地把小玖玖重新塞回澜澜的肚子里,好一点一滴陪伴着她直至他们的孩子降临这个世上。   凤玖澜依偎在欧阳旭的胸前,对自己的过去不由得更加好奇了起来,然而,这相依相偎看湖光山色的美好还没持续多久,一个宛如墨烟般的身影从一旁的老槐树旁冒出,在欧阳旭身侧伫立着,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完全沉浸在幸福中的模样,轻咳了一声。   可是,欧阳旭却没有放开凤玖澜,只是扭头问了一句,“什么事?”   “少主,小少爷被颜女官带走了。”雪松恭恭敬敬地回答,凤玖澜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看起来和欧阳旭差不多的年纪,他手中的剑也十分特别,被厚重的绸布包裹着,仿佛生怕被人瞧出了端倪。   “哦,去了哪里?”欧阳旭对凤玖澜温和一笑,然后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雪松脸色有些不自然,本来他就在暗中观察着小少爷的一举一动,要不是少主说不用打草惊蛇,他肯定不会让颜女官将小少爷带走的!   “去了仙衣阁。”雪松心中略微无语地回答,颜女官好说歹说不就是想哄着小少爷跟着她走嘛!结果竟然是去仙衣阁,仙衣阁的人估计没人不认识小少爷。   欧阳旭只想让凤玖澜放心,至于凤玖玖,他向来是希望那个孩子多经历一些风风雨雨,澜澜把他保护得太好了,好得都超过自己在澜澜心中的地位了,想到这里,某国师有些吃醋。   “嗯,不要让颜舒知道他是男孩儿。”欧阳旭淡淡地应了一声,胜券在握般吩咐了一句。   当他知道小玖玖是他的孩子时,便推算出了他的生辰八字,澜澜说过他们四年里总是被人追杀,其中还有银面,一切的一切都在说明着一个问题,那便是老皇帝要杀掉所有有可能是帝星的孩子,永绝后患!   “是。”雪松来无影去无踪,那一夜独自一人干掉银面身边一大票高手的人就是他,他的话向来不多,做事干净利落是他的风格。   欧阳旭知道凤玖澜方才在很认真地听着自己和雪松的谈话,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他轻捏着她的腰,“澜澜,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不会让小玖玖有事!”   “这可是你说的?”凤玖澜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确定性地问道。   “嗯,我说的!”某国师至始至终都将云淡风轻贯彻到底。   “那万一小玖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凤玖澜知道自己应该相信他的能力,可是这是小玖玖第一次和自己不告而别,她的担心是情有可原的。   “那我们就再生一个!”   “……”凤玖澜那卡在喉咙里的话瞬间全都滑进了肚子里,你妹的色鬼!   这一晚,凤玖澜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干脆从床上起来,坐到窗台前,打开那精致典雅的窗子,银白的月光一泻而下,她忍不住将手伸出窗外,指尖触及柔和的月光,心里好似溢满了感动。   欧阳旭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悄悄地为她披上一件披风,黑暗中她的容颜依旧美好如初,他轻轻地将她揽入怀里,“澜澜,夜深了,该睡了。”   “可是我睡不着。”凤玖澜因为想念那个萌萌的水晶包子而睡不着觉,靠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懊恼地说。   欧阳旭忽然妖孽一笑,轻而易举地将凤玖澜拉起来,气息灼热,“睡不着?那我们做些特别的事!”   “……”凤玖澜瞬间泪流满面了,她还来大姨妈呢!国师大人到底是有多欲求不满啊!   柔软的被窝里,凤玖澜红着小脸,感觉到欧阳旭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忍不住吐槽道,“国师大人,你精力如此旺盛,以前一个晚上到底需要多少个女人啊?”   “……”欧阳旭一听脸都绿了,他像是那么不洁身自好的人么?   “澜澜,真的没有,我把以前的精力都留到现在和你在一起用了。”欧阳旭撑着自己漂亮的脑袋,低眸看着衣衫微乱的凤玖澜,尤其是她胸前那一抹诱人的弧度对他最有吸引力了。   他的澜澜长大了,可以吃掉了。   凤玖澜无语,她早已见识过欧阳旭那张舌灿莲花的嘴,他的嘴巴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   “呃……那个,你别乱动啦,我肚子不舒服,你忍忍好啦!”凤玖澜语无伦次地说,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话里的漏洞。   “澜澜,你的意思是等你好了,我就不需要忍么?”欧阳旭的手背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他甚至清晰地记得,昨天傍晚他们差点就忍不住了,他的澜澜对他也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嘛!   “你故意的!”凤玖澜听罢又急又气,黑暗中她的眼睛格外的亮,闪动着宝石般的色泽。   欧阳旭就是喜欢看着她这又羞又急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她耳边轻声言道,“澜澜,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在此之前,我不会碰你。”   如此直接的话,从这个宛如谪仙般的男子口中说出,凤玖澜的心莫名地悸动了,不仅因为他的认真他的理解,更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在此之前,他不会碰她……   “难不成等我好了之后,你就会碰我?”凤玖澜撅着嘴,没好气地说。   “要是澜澜,等不及了,我们也可以……”   欧阳旭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丝质衣物,凤玖澜的后背贴在他胸前,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层薄薄的肌肉下一颗有力跳动的心。   “欧阳旭,你可以去死了!”凤玖澜美眸一翘,伸手就拿过一个方块枕头向着背后的男子砸去,却不料那枕头在空中被他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抓住。   “澜澜。你舍得?你舍得小玖玖以后没有兄弟姐妹?”   “……”身后传来那男子戏谑而温醇的声音,凤玖澜无比忧伤,她难道注定被这个男人吃得死死的?   两个人小打小闹,累了便拥抱着对方,渐渐沉入梦乡。   第二天,橘红色的太阳才刚露出半张脸,柔和的日光透过稀薄的雾气照耀着整个大地。   欧阳旭因为凤玖澜身体的关系,不忍心看她太过劳累,干脆直接给她在老皇帝那里告假两日。   宇文霁和长孙璟昨天被恶整了一下,可是今天立马就恢复了,足见其体力之彪悍非常人能比。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长孙璟来到天璃的目的老皇帝自然是知晓的,今日洛城的牡丹园里格外热闹,很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都会好好打扮一番去游园。   洛城的牡丹园里种植着众多品种的牡丹,姹紫嫣红,艳丽到了极点,然而今日牡丹园的主角却不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花,而是南风墨画林的琼榄树。   三百年前,琼榄树停止了繁殖,南风历代国君为此头疼不已,曾有谋士建议,或许是因为墨画林的环境不适合琼榄树繁殖,于是南风第八代国君从墨画林中选出四株琼榄树,分别作为礼物赠予天璃、东宇、西雪、北霜四国,从此这几个国家的都城都种植着一株琼榄树。   琼榄树枝干遒劲,极具美感,傲骨如梅,沧桑如松,更难得的是,琼榄树的汁液纯如佳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延年圣品。   因此各国国君十分欢喜乐意地接收了南风的琼榄树,而在天璃,那一株传说中可以预示南风国运的琼榄树就这样种植在了洛城的牡丹园,成为了南风与各国间代表友好的使者。   老皇帝微服出访,他的身边是身着藏青色华袍的宗政凌,凤晓珊难得没有黏在宗政凌的身边,而是和洛城中一群年纪相仿且已嫁为人妇的女子说说笑笑,盛况空前。   “皇上驾到。”老皇帝身边的花公公也穿着一身便服,在走进牡丹园的那一刻高声提醒。   皇帝即便是微服出巡,该有的礼节还是少不了的,虽然用不着行大礼,但是他所待的位置必然是最好的。   本来皇帝出巡这种事情是由颜舒负责的,可是老皇帝给颜舒放假了,这事儿便压在了凤玖澜的肩上,欧阳旭提前让桑竹准备了,在他眼中,澜澜只有一个,但是有能力做这些事情的人他手下多得是。   “南风璟太子,北霜二皇子到——”牡丹园门口乔装打扮的侍卫例行公事地喊了一声,意在提醒众人今日的大人物来了。   长孙璟和宇文霁如沐春风,全无昨日上吐下泻时的窘态。   很多小姑娘平日里难得一见这么英俊的美男子,红着脸低着头春心荡漾了起来,有的姑娘采撷一朵最艳丽的牡丹,插在发髻之上,只愿那两位天之骄子能将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自古以来的女子心中都有着麻雀变凤凰的梦想,渴望着美好的爱情会幸运地降临在自己身上。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人群中开始谈论起宇文霁和长孙璟了,大多是说他们如何如何英俊,笑起来如何迷人一类的,那两人早已听惯了这些话,面色如初。   如果说长孙璟和宇文霁的到来让无数闺中少女春心荡漾,那么宗政茗熙和颜舒的出现便是瞬间吸引了无数王公子弟的眼球,这两位可是天璃最优秀的女子,不论是出身还是美貌、才华都足以令无数男子拜倒在石榴裙下。   宗政茗熙和颜舒,并称洛城双姝。   今日的宗政茗熙身着一袭玫红曳地长纱裙,梳着一个极其复杂的发髻,以宝石点缀,华丽到了极点,项上还挂着好几串项链,手指甲上涂着色泽明丽的丹蔻,这便是一国公主的排场!   相比之下,颜舒的装扮相对简单一些,那身蓝云丝穿在她身上,庄重而典雅,低调中透着奢华,在天璃,蓝云丝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能穿得上的,就像凤玖澜穿的紫霞锦一样,都出自仙衣阁。   “依我看,洛城之中再也找不出比茗熙公主和颜大小姐更标志的姑娘了,瞧瞧那气度,就不是一般的人家能有的!”一位宽袖长袍的公子轻摇折扇,眼睛一直瞧着宗政茗熙和颜舒,笑眯眯地赞叹着。   “不错,别说是洛城,就是天下间也再难找出与之比肩之人。”另一男子附和着说,天下男子都以娶到宗政茗熙和颜舒为荣,只不过洛城双姝,如今花落谁家犹未知。   “我倒是觉得碧云岛的云裳公主更加平易近人。”接着人群中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而后陆续有很多赞同之声响起,景云裳的平易近人在那日宇文霁和长孙璟的接风宴上是有目共睹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场面好不热闹,直到一抹流动的紫霞从天边直泻而下时,所有人都静了,那一抹绚灿的紫霞边上是一抹雪白无暇的云。   欧阳旭在凤玖澜身边俨然就是个护花使者,发束白玉冠,白衣胜雪,腰系玲珑白玉带,无暇的俊颜上始终带着一抹闲适而雍容的笑意,揽着心爱的女子意态悠闲款款而来。   “我是来破解琼榄树三百年不繁殖之谜的!”凤玖澜眸光掠过众人,如同山泉流淌过玉石的声音在略显燥热的空气中震彻而起,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不止因为她倾城之容,不止因为欧阳旭对她的特别,不止因为她是天璃新的丞相,更因为她这句石破天惊的话!   三百年来,无数能人异士前仆后继,甚至穷尽毕生之力,却未得其解,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子,凭什么如此自信?   “一个痴傻草包,也妄图登楼望月?”凤晓珊在一群少妇的簇拥下冷冷地给凤玖澜泼冷水,这种事情在过去她做的太多了,她就不相信凤玖澜有这种能耐!   在南风国,破解琼榄树不繁殖之谜者,女可入住中宫,男可官拜宰相,这几乎是三百多年来逐渐形成的定律。   凤玖澜没有理会凤晓珊的冷嘲热讽,她之所以到这里来,不是和凤晓珊吵架来的,而是为了自己曾经的记忆来的,因为欧阳旭说了只要有琼榄树的幼苗,他便有办法让她忆起从前,丝毫不漏。   “如果连凤玖澜都能破解琼榄树不繁殖之谜,那本侧妃就是那天上的王母娘娘了。”凤晓珊笑得花枝乱颤,她就是看不惯凤玖澜那满是自信胸有成竹的模样,老皇帝如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要是让凤玖澜嫁入太子府,那以后太子府哪里还有她凤侧妃的地儿?所以,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时,原本不动声色的颜舒走了出来,“皇上,璟太子,颜舒对琼榄树三百年不繁殖之事分外好奇,愿竭尽全力一试!”   这话一出,人群中一下子沸腾了,这架势俨然就是要和凤玖澜一争高下,颜舒虽然是个司笔女官,可是她为老皇帝起草诏书,同时参与国政之事,在很多时候她的权力甚至能和丞相比肩,即便是那些三朝元老对她也不敢倚老卖老。   八卦是人类共同的属性,这样一来很多人开始怀疑是不是颜女官不满凤三小姐担任丞相之职,因此在牡丹园意欲与之一争高下。   这时,老皇帝给宗政茗熙使了个眼色,那身着玫红色曳地长纱裙的女子弱柳扶风般走了出来,对着一众人等抿唇一笑,“本公主自小便知晓墨画林琼榄树之事,苦心孤诣多年,略有小成,愿尽己绵薄之力尝试一番,还请璟太子不介意茗熙鲁莽。”   这便是一国公主的大气与风范,处处代表着皇家端正严谨的一言一行。    第八十章 澜澜,我不喜欢动手动脚   “璟荣幸之至。”长孙璟微微一笑,他清浅的笑意总能让人想起那淡雅的莲花。   他的回答在宗政茗熙意料之中,然而周围的讨论之声却愈演愈烈,宗政茗熙早已过了及笄的年纪,然而老皇帝却没有将她出嫁,如今更是自告奋勇提出和颜舒、凤玖澜一起破解琼榄树之谜,这很容易让人以为她喜欢长孙璟,冲着那南风的太子妃之位去的。   这三个人都是女流之辈,很多男人开始不甘示弱,纷纷加入到这一行列来,老皇帝见下面的人越来越积极主动,龙心大悦,最后想要尝试一番的人竟然多达百人,这一状况是在别国所没有遇到过的。   “天璃的能人异士果然非同凡响。”长孙璟轻抿一口茶水,慢条斯理赞叹一番。   欧阳旭陪在凤玖澜身边,甘当绿叶,南风国的琼榄树一事他早有耳闻,只是依旧不得其解,他今日带着凤玖澜过来就是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毕竟相隔四年,他的澜澜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澜澜了,她比以前更聪明了。   “半月为限,看谁最先培育出琼榄树的幼苗,如何?”宗政茗熙率先提出这个想法,在这里参与破解琼榄树之谜的人里,她的身份最为显赫,主持大局好像是理所当然一般。   凤玖澜对这种较量不感兴趣,她最关心的是怎么弄出琼榄树的幼苗来,好让自己记起以前的东西。   颜舒曾经是宗政茗熙的侍读,两人关系自然非同寻常,她对着宗政茗熙微笑着点头,接着看向凤玖澜,只见她静立于中,好似没听到一般,目光专注地盯着那一株遒劲的琼榄树,眼里写满了疑惑。   “不知凤三小姐意下如何?”颜舒走了几步,靠近凤玖澜,但是因为有了欧阳旭的存在,所以她始终没敢太过接近两人。   凤玖澜依然没有说话,她朝着琼榄树的方向走去,手徐徐爬上那苍老的枝干上,脑海中却浮现起了另一株与之相似的树。   颜舒的问题无人作答,一时间有些尴尬,她正准备上前责问凤玖澜不知礼数时,欧阳旭却宛如一座大山般站在她面前,阻挡了她的去路,“颜女官,澜澜在思考,本国师不喜欢别人去打扰她。”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欧阳旭和颜舒的谈话被无数鼎沸人声淹没在了浓郁的牡丹芬芳中,只听那名身着蓝云丝的女子唇畔扬起一抹艳丽的笑容,“凤三小姐女扮男装参加科举,虽有胆有识,官拜丞相,然国师大人有偏袒之嫌,皇上曾问及颜舒对此事的看法。”   她的话宛如春风般明媚,在欧阳旭面前看似处处谦和却难掩骄傲之意。   “颜女官的意思是,如果不是你在国君面前美言几句,澜澜这丞相就做不得?”欧阳旭眉峰微微一挑,话音平淡,听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欧阳旭这么直接的一句话倒是让心里千回百转的颜舒一愣,只是一瞬便恢复了方才的高雅,“难道不是吗?”   “颜女官何必多管闲事,与其让澜澜当个丞相,本国师更愿意她成为我的夫人!”欧阳旭毫不掩饰自己对凤玖澜的情意,不管在哪里他始终都将她放在第一位。   颜舒脸色有些不自然,或许说是在欧阳旭面前,她很容易在不经意间褪去自己的伪装,眸光掠过一侧那细细观察着琼榄树的女子,对欧阳旭开口就是这么一问,“不知国师大人究竟喜欢三小姐哪一点?”   “全部。”   欧阳旭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话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和颜舒废话下去,当他看到凤玖澜的身影时,美玉雕刻的容颜上出现了一抹闲适而雍容的笑意,白色的身影仿如一抹流云,刹那间飘到了凤玖澜的身边,霸道地搂着她盈盈楚腰,“澜澜,发现什么端倪了吗?”   凤玖澜微微摇头,这一株琼榄树非常邪门,真的没看出有任何问题,没有被任何虫蚂蚁啃食过,十分健康,照理说不该出现不繁殖这种情况,除非基因变异了。   “澜澜,我们可以回家再想办法!”欧阳旭变戏法一般掏出一枚圣女果,放到凤玖澜的嘴边,她笑眯眯地享受着欧阳旭递过来的美食,格外开心。   欧阳旭怔怔地看着她,琼玉般的容颜在阳光下分外美丽。   艳丽的牡丹园中那贴心无比的一幕令无数女子羡慕至极,可是凤玖澜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自然,好似早已习惯了一般,可是,当发现欧阳旭额头上沁出些许细细汗水时,她踮起脚尖,用那淡紫色的水袖为他细心地擦拭一番,亲昵的举动羡煞众人。   很多男人心中暗自感慨,看来那样一个倾城绝丽的美人儿心仪他们清贵昭然的国师大人,要不然怎么会为一个男子拭汗呢?   老皇帝性格沉稳到了极点,即便是看到他选中的儿媳妇儿和别的男人亲近也没有暴跳如雷跑出来指责,他的无视让很多想要八卦的人在无形的压迫间闭上了嘴巴。   “澜丫头为何突然对琼榄树感兴趣了起来?”   待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老皇帝拦住冲动的宗政凌,看着那一抹紫霞滟滟的身影,笑意不达眼底。   凤玖澜的手别欧阳旭牵着,回眸一笑,随便找了个理由,“回皇上,越是天下人传得神乎其神的东西,我越是感兴趣!”   “哦,那不知澜丫头有几分把握解除这个百年难题?”老皇帝眼珠子一转,打量着欧阳旭和凤玖澜两人,估摸着难道是他想错了?凤玖澜莫非也是冲着那南风的太子妃之位去的?可是这没有道理呀,她是天璃内定的太子妃,她犯不着费那么大的劲!   而且欧阳旭不可能不知道,南风国由来已久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凤玖澜真的破解了琼榄树之谜,那么长孙璟便不会那么容易放开她。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皇帝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此时的他比较关心的是宗政茗熙的婚事,他对这个女儿格外宠爱,一直都希望她嫁个如意郎君,只是这几年来无论是谁也不能让她满意。   趁着这一次自己五十大寿,东宇、西雪、南风、北霜四国来贺,更兼有碧云岛的景无忧和景云裳,他一定要为自己的女儿挑选一个如意郎君,好绝了她那点不该有的念想。   “如果只是我一人,只有五成把握。但是如果有国师大人,那就有七成把握!”凤玖澜自然而然地揽着欧阳旭的手臂,回答道。   欧阳旭心里十分开心,他的澜澜终于有那么一瞬想到他了,抬眸便看到老皇帝身边宗政凌的那张黑脸,心中的甜蜜更甚几分。   宗政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欧阳旭,在他眼里,像欧阳旭那样的男人就像是一座冰山,无人可以靠近,他脸上的表情永远是闲适而淡然的,唇边总是带着一抹尊荣的笑意。   可是现在,那个站在云端的男子却如同一个遇上爱情的小伙子一般揉着心爱之人的脑袋,那笑容褪去了平日的神秘,显得更加简单澄澈。   “澜澜,不管你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绝世难题,旭哥哥都会陪在你身边。”沉浸在幸福中的男子轻而易举地将女子搂入怀中,好似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   宗政茗熙的身体自小就不是很好,看到凤玖澜和欧阳旭举止亲密,更是容易触景伤情,“父皇,儿臣想要回宫仔细琢磨一番,先行告退。”   “好,颜舒,这几日你便陪着茗熙吧!”老皇帝知道颜舒和宗政茗熙情同姐妹,他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容易想不开,太医曾多次说过她胸中郁结,要是不能及时疏导对身体不好。   “颜舒遵旨。”   这样一来,两位极为养眼的美人袅袅婷婷离开了姹紫嫣红芳香四溢的牡丹园,让无数英雄豪杰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另一个虽未嫁人,可是人家可是内定的太子妃,还有本事让国师大人倾心相待,他们更是没有机会。   老皇帝为了琼榄树的事情,还特意开出了千两黄金的奖赏,一来是鼓励天璃的能人异士踊跃参加,另一方面是为了向长孙璟示好,如今的天璃外表华丽,内在的腐朽愈发严重,急需一个盟友,而结盟最好的方式,便是联姻!   “皇上,澜澜身体不适,加上之后半个月还要苦思琼榄树之谜,因而先行回府,还请皇上恕罪。”欧阳旭连离场的话都替凤玖澜说了,如此贴心地照顾到她的方方面面,简直就是古今少有!   老皇帝听罢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凤玖澜的身体情况,在众人面前很好地体现了他关心朝臣爱民如子的精神,凤玖澜面色不改,两人一问一答不知疲倦。   最后还是欧阳旭实在是等不及了,他把凤玖澜拉到自己身后,“皇上,午时将至,澜澜该吃药了。”   老皇帝意欲寒暄的话一下子戛然而止,牡丹园中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凤玖澜,只见她下巴略低,一张小脸在明媚的阳光下有些通红,美态横生。   这会儿,都快要被众人遗忘的宇文霁站了起来,疑惑的目光落在了凤玖澜的脸上,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霁几日住在丞相府中,凤三小姐身体微恙,霁怎么不知道?”   “澜澜虽是天璃丞相,可毕竟还是个女儿,她身体微恙哪儿能告诉二皇子呢?”欧阳旭目光宛如寒星般凛冽,显然是很不高兴,他发现了澜澜葵水来了,这个小丫头尚且害羞不已,哪儿能再让府中其他人知晓?   宇文霁吃了个闭门羹,想着欧阳旭向来嘴巴紧得很,想要从他嘴里套出话来还不如直接去问凤玖澜来得快,索性不再纠结着这件事。   他如今比较好奇的是凤玖澜如何破解琼榄树之谜,这个难题由来已久,天下多少英雄豪杰苦思冥想百余年未得其解,也包括曾经的他!   众所周知,破解琼榄树之谜靠的不是舞文弄墨,而是真才实学,天下人才,大多分为两种:一文一武,懂得给人和畜生看病的也不在少数,然而懂得给植物看病的却少之又少,它涉及的广博知识,至今还未有比较完整的著作。   于是凤玖澜和欧阳旭摘下琼榄树的几根枝条、几颗果子还有叶片,慢悠悠地走出牡丹园,向着丞相府的方向走去。   “澜澜,你想到什么办法了么?”欧阳旭试探着问,他的澜澜如今肚子里有多少内容他也没底儿,他选择陪在她身边是想了解她的一切。   凤玖澜贼兮兮一笑,举着一根枝条,对欧阳旭缓缓道,“听说国师府的黑土最适合种花种草,嘿嘿……”   “澜澜,是看上了国师府的宝贝么?”欧阳旭侧过脑袋,与她额头相抵,嘴角渐渐柔软了起来。   “如果我说是,你会双手奉上宝贝么?”凤玖澜的神色忽然认真了起来,与欧阳旭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架起了一座暧昧无比的桥。   欧阳旭无比宠溺地揉着凤玖澜的脑袋,接着无比妖孽地笑道,“那就要看澜澜怎么表现了!”   “……”凤玖澜那认真的表情刹那间崩塌,一拳打在欧阳旭的肩膀上,美眸一斜,故作镇静,“国师大人要我怎么表现?”   “不如就鸳鸯共浴好了!”欧阳旭趁机提议道,琥珀色的眼睛眨呀眨,狡猾至极。   听到他的话,凤玖澜恨不得割掉自己那舌头,问这个没脸没皮的男人这种问题简直就是自找罪受,“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本小姐有毛病才会和鸳鸯那种畜生共浴!”   “……”欧阳旭额前三条黑线一下子滑了下来,他是畜生?这个小妮子在装傻!   “澜澜,本国师长得好看,你和我共浴肯定是我比较吃亏的!”欧阳旭从凤玖澜手中接过琼榄树的枝条,然后游说着她。   某国师越想越郁闷,要是换做四年前,澜澜肯定会巴不得时时刻刻黏着他,可是现在……欧阳旭无比后悔自己以前怎么不好好抓住机会和澜澜一起洗澡呢?那感觉肯定比自己一个人泡温泉舒服多了。   “你……”凤玖澜的手用力地往欧阳旭腰上一捏,这个男人嘴巴好欠揍,什么叫做他们俩共浴,他比较吃亏?这是在间接鄙视自己魅力吗?   “臭男人,明明是我吃亏好不好!”   “澜澜,你能吃什么亏?本国师长得好看,可令你沐浴之时赏心悦目,本国师会搓背,免却你亲自动手,本国师还会按摩,保证你沐浴之时全身放松……另外,如需特殊服务,譬如以身相许,本国师一定会奉上身体的!”欧阳旭说得天经地义,好像每一条都是凤玖澜稳赚不赔似的。   凤玖澜的脸黑了又红,红了又绿,半天才吐出那么三个字,“你无耻!”   “澜澜,男人都很无耻,真的!不无耻的都不是男人!”   “……”凤玖澜差点被欧阳旭这句话憋出内伤来,这样的话这个男人也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是谁说他就像天上的神祗一般,云端高华,俯视芸芸众生,无欲无求的?   这个男人像是无欲无求的人吗?欲求不满倒是真的!   两个人在路上打情骂俏,欧阳旭看着他心仪的女子脸上精彩无比的表情,格外兴奋,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丞相府的门口。   “澜姐姐,你回来啦!”景云裳早就等在了大门口,一见到凤玖澜便跑了过去,将她抱住甜甜地唤了一声。   凤玖澜揉了揉景云裳额前的碎发,愈发喜欢这个小姑娘,那是一种很亲切的感觉,她很喜欢,前世的自己没有兄弟姐妹,今生在凤府里虽然兄弟姐妹如云,然而却没有一个真正关心着她,在她内心的深处,渴望着亲情,所以才会将与她血脉相系的小玖玖视为生命的全部。   “嗯,今天怎么不去牡丹园?”凤玖澜和景云裳手臂勾在了一块儿,漫不经心一问,景云裳应该挺喜欢热闹的场合才是,而且洛城的牡丹园种植着天下间品种最齐全的牡丹,爱画之人大多很喜欢那儿。   景云裳绝对不会告诉凤玖澜是因为她睡过了头……   “牡丹园的牡丹又不会自己长腿儿跑了,过几天再去也是一样!”十五岁的小姑娘声音天真无比,虽然从小就知道有个姐姐的存在,但实际见到时的感受却是另一番,离开碧云岛前,娘亲曾告诉过她姐姐天赋极高,年仅三岁便精通八音,她对刺绣女工水墨丹青很擅长,但乐器并非她的强项。   “公主是不是该放开澜澜了?”欧阳旭终于出声了,景云裳一出现就夺走了澜澜所有的注意力,澜澜对她更是和善得没话说,这一点很奇怪,印象中澜澜不会和别人很亲近,景云裳和澜澜认识不过几天而已。   “呃……难道本公主挽着澜姐姐的胳膊国师大人也要吃醋?”景云裳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如此在乎姐姐,那醋劲……啧啧真不是一般的大!   关于吃醋这一点,欧阳旭倒是没有否认,而是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本国师就是爱吃醋,谁都不能和我抢澜澜,包括云裳公主。”   “……”凤玖澜和景云裳一下子没了语言,这个男人的脑子简直就不是正常人的!   景云裳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紫的,她小时候一直都是一个人慢慢长大,她那爱吃醋的爹爹更是霸占着娘亲不放,所以她长这么大也没多少时间和娘亲在一块儿,那时候她总希望有个姐姐可以陪自己说话谈心,多少次想要跑出碧云岛踏上天璃那片土地去找姐姐,可是没有一次成功的,最后总是被那个家里的那个宠妻如命唯妻是从的老男人给捉了回来……   景云裳情不自禁地想,欧阳旭要是碰上了她爹爹,会发生什么事?会不会直接打一架?   凤玖澜默默地别过脸去,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像是在说:甭和别人说你认识我,太丢人了!   倏然,她施展轻功向着角楼二楼的玖澜苑飞去,淡紫色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弧度,落入屋中,而后重重地把门关上,将欧阳旭和景云裳关在了门外。   “澜澜,你快开门呀!”欧阳旭站在门口一边敲门一边唤着她的名字,景云裳心里郁闷至极,干脆往景无忧的房间里排遣去了。   凤玖澜背靠着那一扇雕花大门,还能感觉到自己身后的门因欧阳旭的敲打而急剧颤动着,“臭男人,不许再敲了,再敲门就坏了。”   “那澜澜你开门让我进来!”欧阳旭捧着手中的琼榄树枝条,眉头一皱。   “那你得答应我,以后不许乱吃醋,不许动手动脚……”凤玖澜心中既懊恼又甜蜜,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她会因为他吃醋而感到甜蜜,可是又觉得十分难为情。   “澜澜,我不喜欢吃醋,我喜欢喝茶,我也不喜欢动手动脚,我比较喜欢动口!”欧阳旭想了想,觉得自己这么说简直是太有道理了,全然没有感觉到与他相隔一扇门的凤玖澜早已欲哭无泪。   他生怕凤玖澜不相信,又举例说明了一下,“澜澜,你看我自从遇上你,我就喜欢亲吻你而已,什么时候动手动脚了?”   “……”某女几欲崩溃,国师大人的脑袋构造就是和一般人不同。   她转过身子,猝不及防之下双手用力地拉开门,迎面而来的男子好似没有注意到一般一下子便将她扑倒在了地上,他气息温凉,如同一块天然的宝玉,让人舍不得移开。   欧阳旭手中的琼榄树枝条散落了一地,此时的他眼里只有身下的女子,他的澜澜一双眼睛水雾迷蒙,梦幻到了极致,而那一张樱桃小嘴对他而言更是极大的吸引。   凤玖澜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此时,万籁俱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在悸动着对方的心。   随着男子的红唇越来越靠近女子娇柔的唇瓣,凤玖澜在他深邃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格外清晰,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因为他而急速地跳动着,轻轻闭上了双眼,仿佛在等待着这个即将到来的吻。   即便很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爱上了这个男人的吻,时而如同蜻蜓点水般清浅,时而如同烈火般缠绵炽热,每一次都激荡着她的心。   “澜澜,不管我们的过去如何,可是现在的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我呢?”   一吻之后,欧阳旭捧着她的小脸,真诚的话儿在她耳边回绕着,不断地冲击着她的耳膜,迫使她去思考这个潜意识里想要逃避的问题。   “我……我不知道……”凤玖澜黑葡萄似的眼里闪过些许慌乱,那慌乱的眼神就像是迷途的小鹿面对未知前方时所露出的迷茫眼神。   欧阳旭握着她温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澜澜,不要害怕,不要逃避我好么?”   不知为何,凤玖澜竟然在欧阳旭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一闪而逝的悲伤,这个男人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个强大的代名词,可是现在,她却分明看到了他脆弱的一面,惹人心疼。   面对着欧阳旭灼灼的目光,凤玖澜的脸色越来越不自然,于感情之事,她不习惯于做出选择,于是选择了沉默。   “澜澜……”久久得不到心爱之人的回应,欧阳旭很受伤,他把凤玖澜从地上扶了起来,细心地为她拂去衣裳之上的尘土。   凤玖澜心中两个声音在不断地响起,让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忽然眸光一瞥,她捡起地上的琼榄树枝条和果子,转移话题,“我还是先看看怎么弄出幼苗来吧!”   欧阳旭心中有些无奈,却依旧十分耐心,“好,澜澜,我帮你。”   既然她没有想好,他何必逼着她做出决定呢?   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如同过去那般将所有的信任与感情都交付自己!   郁郁葱葱的花园里,一白一紫两个身影靠在一块儿,拿着小铁锹挖泥土,远远看去,就像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般气氛和谐,凤玖澜忽然抬眸一问,“你说用枝条扦插能不能成功?”   在前世,扦插是培育植物的一种常用方法,就是以植物的茎、叶、根、芽等插入土中或水中进行繁殖的方法,凤玖澜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   “澜澜,这个法子我试过,不过最后失败了。”欧阳旭是一个很坦诚的人,尤其是在学问之上,即便是失败也勇于承认。   凤玖澜淡淡地应了一声,看着土里已经埋好的小枝条,“就这么先留着吧,过几天再来看看。”   “好!”   “你有试过用琼榄树的种子试试吗?”凤玖澜无意间发现了琼榄枝条上的花儿,那花蕊上还有着几粒未成熟的种子。   欧阳旭耸了耸肩,他可以自信地说,天下人想到的办法他几乎都想到了,而且最后的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凤玖澜细心地听着欧阳旭介绍这三百年来各国能人异士所尝试的方法,她觉得自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如果琼榄树用这些平常的方法可以繁殖出幼苗来,那就不叫百年难题了!   而且欧阳旭这个男人简直就不是正常人,根据他的话,她甚至可以推断出这个男人配制出了类似于现代生长素一类的东西,连这种接近于现代化的方法都不能让琼榄树繁殖,那么只能说明,真的很棘手!   “你确定三百年前琼榄树可以繁殖?”凤玖澜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三百年前可以,三百年后突然就不可以呢?生物的进化或退化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不可能无缘无故就不能繁殖,难道说三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凤玖澜就感觉到自己好似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欧阳旭定定地看着这个兴奋的女子,迫不及待地拉着她的手向玖澜苑对面的屋子里奔去。   “澜澜,要不我们去看看南风国和墨画林的历史,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丝线索。”   凤玖澜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被他牵着,来到了那尽是宗卷的书屋,欧阳旭十分贴心地将她安置在一旁,然后奉上茶水,接着雪白的身影穿梭在书架间,不停地从书架上取下书籍,不一会儿他的手臂上便堆积了厚厚一摞。   不知为何,那个男子寻找书籍的背影在她眼中也格外迷人了起来,很快欧阳旭便捧着书来到了凤玖澜的跟前,放下书籍,右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澜澜,我好久没有和你一起看书了。”   很久很久以前,他教她识字,那时她总是坐在他的腿上,听他将稀奇古怪的故事,看他手中狼毫在宣纸之上挥洒笔墨,彼时的美好仿佛深藏在了时光的深处,直至今日,重新被他忆起。   “咳咳……我好像从来没和你一起看书过……”凤玖澜有些尴尬地说。   欧阳旭听罢也不恼,澜澜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他手劲轻轻一带,便将那个如画雅致的女子牵到了自己腿上,他喜欢这样抱着她看书。   “澜澜,别动。”欧阳旭的手轻轻环过她盈盈纤腰,声音有些低沉,他的澜澜不知道,每当遇见她,他从来都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他会因为她的身体的触碰而想要和她……    第八十一章 坑爹的药粉   和欧阳旭待在一块儿的时间越长,凤玖澜对他的理解就愈发深刻,此时听到他那低沉而魅惑的嗓儿,她一阵羞赧,立即安静了下来,生怕让这个男人反应更加强烈。   欧阳旭把她环在怀里,想起了过去,惊觉他的澜澜好像长高了不少,紧接着他从桌上拿起第一本书,然后对凤玖澜一笑,翻开第一页,两个人的目光从在书页上汇聚成一个点,凤玖澜轻轻地靠在他的肩窝上,觉得格外舒适。   那男子和女子淡淡的呼吸声与翻页之声夹杂在一起,在静谧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凤玖澜和欧阳旭恍如沉浸在了书中所描绘的世界里,不言一语,却默契十足。   屋子里燃烧的红烛渐渐变短,不知不觉中到了傍晚,可是两个人依然没有从书中的世界中醒来,一摞有一摞书渐渐矮了下去,直到最后,凤玖澜忽然握住了欧阳旭翻书的手,“等等。”   “澜澜,怎么了?”欧阳旭有些不解,这些书其实他早已看过,而且记在心里,但是他却愿意和她再看一遍,只因为他不想错过她生命里每一个值得记忆的瞬间。   凤玖澜眼睛一亮,指着书页上的一句话,“你看,这里写着,南风二百九十二年十二月,墨画林的雪兔全部死亡……”   欧阳旭一边抚着凤玖澜泼墨般的长发,一边问道,“澜澜,这和琼榄树有什么关系吗?”   凤玖澜弯着腰,从自己前方一堆已经看过的书里抽出一本黑色封面的书,打开后很快便找到了关键的那一页,“这里写着,南风二百九十三年六月,琼榄树停止繁殖。”   欧阳旭没有想到凤玖澜竟然看得那么仔细,这堆书的内容他看了一遍就全都记下了,可是却没有将这两者联系起来,他加以思考,须臾,眼睛一亮,“澜澜,你的意思是琼榄树停止繁殖极有可能和雪兔的全部死亡有关?”   “没错。”凤玖澜越想越兴奋,她只觉得自己苦思一天好似有了些许进展。   欧阳旭即便再怎么博览群书,也不会联想到一棵树的停止繁殖会与动物有什么关系,毕竟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研究过这一方面,从古至今,也没有任何著作留在世上,凤玖澜带给他的启示完全是一个新领域的东西。   “说下去。”欧阳旭难得看到凤玖澜这么高兴,这种高兴就像是一个荒漠里迷路的人寻找到水源时的兴奋。   凤玖澜沉浸在自己猜想的世界里,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是怎么称呼这个男人。   “旭哥哥,你看,雪兔全死后的第二年,琼榄树就停止了繁殖,这说明琼榄树极有可能是因为雪兔之死而停止繁殖的,就像桃树一样,当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时,春风拂过,会将桃花花蕊里的花粉吹散,桃树的精子和卵细胞相遇形成一个胚胎,这个胚胎慢慢生长才会形成桃子!”凤玖澜想起前世所学的生物学,津津乐道。   据她所知,风的吹拂促进了花粉的传播,而蝴蝶、蜜蜂等昆虫也同样帮助了桃树的精子和卵细胞相遇,从而结出果实来,因此,很多动物的存在对植物的生长和繁殖有很大的作用。   欧阳旭起初听得云里雾里的,因为凤玖澜所说的东西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他如同一个刚上学的孩子一般问道,“澜澜,什么是精子和卵细胞?”   “……”凤玖澜的脸一下子红成了半边天,凝视着欧阳旭那散发着浓浓求知欲的眼睛,心想着这个男人可真是会挑问题问。   欧阳旭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澜澜的脸就红成那样,一个劲地给怀里的女子顺毛,缠着她解释。   “澜澜,你快说嘛!”欧阳旭摇着凤玖澜的身体,撒娇一般,他想融入澜澜的世界里,不想被她拒于思想的殿堂之外。   最后,凤玖澜实在是拗不过他,觉得头都快要被他转晕了,“别摇了别摇了……我……我告诉你还不行嘛!”   欧阳旭这才如同一个乖宝宝似的,定定地盯着凤玖澜黑葡萄似的眼睛看,“那澜澜,你快说吧。”   “呃……那个……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的植物和动物最初都是由一个受精卵发育而成的。”凤玖澜从桌子上拿过欧阳旭刚用过的杯子,喝了一口,而后徐徐道。   “什么是受精卵?”欧阳旭又听到了一个新的名词,好学的精神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凤玖澜脸色怪异,而后顶着两朵彤云小声道,“精子和卵细胞碰到了一起,最后就融合成了一个受精卵。”   “比如说一个公兔子和一只母兔子,要生出小兔子就一定要……要……”凤玖澜吞吞吐吐,只因为在欧阳旭面前,那个词她实在是说不出口。   欧阳旭悟性极高,公兔子和母兔子是怎么生出小兔子来的?这个问题,只要是大夫都一清二楚,他的澜澜这么害羞肯定是想到了什么。   “公兔子和母兔子在那个那个之后,公兔子的精子就和母兔子的卵细胞结合成了一个受精卵,那个受精卵在母兔子的肚子里慢慢地长大,最后就成了小兔子,之后母兔子的肚子装不下小兔子,然后小兔子就被生出来了。”凤玖澜窝在欧阳旭的怀里,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着。   欧阳旭唇边溢出一抹潋滟的笑,然后把脑袋贴近凤玖澜的侧脸,性感的红唇时不时擦过她的耳廓,“澜澜,小玖玖就是这么在你肚子里长大的么?”   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脸一阵滚烫,周身都被他温醇的气息包围着,害羞地点了点头,小声嘤咛着,“嗯。”   “澜澜,要不我们再生一个?”欧阳旭的指腹轻轻地滑过凤玖澜的小腹上,只要一想起自己和澜澜的孩子在她肚子里由一个小不点慢慢地长大,他就期待万分。   “别闹!”凤玖澜撅着嘴,推了推欧阳旭,心中想着这个男人又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才想起正事儿,接着说道,“所以没了雪兔的帮忙,琼榄树所开的花儿中,它的精子和卵细胞极有可能无法结合在一起。”   欧阳旭觉得也挺有道理的,说做就做是他一贯的作风,他从书桌的一个杯子里倒出几枚琼榄树的果实,然后放在凤玖澜的掌心里,一个新的问题随之而来,“澜澜,要是琼榄树的精子和卵细胞无法结合在一起,那怎么会结出果子来呢?”   凤玖澜眼里闪过一道诧异的光芒,这个男人竟然这么快就融会贯通了她的意思,她手指轻轻拂过那几枚琼榄树的果子,诚然,欧阳旭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要不,我们把这琼榄果切开,看看里边的种子有没有问题?”凤玖澜摸了摸下巴,心生一计,要使琼榄树长出新的幼苗来,严格意义上来说就必须是由种子发育而成的幼苗,用扦插法培育的幼苗很有可能不是欧阳旭所需要的药引。   “英雄所见略同!”欧阳旭袖手一挥,一道风刃仿佛从他雪白无华的衣袖里飞出,那枚圆形的琼榄果一下子被分成了两半,令凤玖澜惊叹的是,这个男人好似知道种子在琼榄果的什么位置一般,那种子没有丝毫损伤。   凤玖澜深深地觉得,武功好就是不一样,想必这个男人切莲藕都不需要用菜刀的,几道风刃就可以把莲藕切成丝了。   “嘿嘿,要不我们拿着这几粒种子埋到土里,看看能不能发芽?”凤玖澜睨了一眼窗台上一株绿油油的仙人球,提议道。   欧阳旭摇了摇头,否决道,“澜澜,其实我曾经把这种子埋到土里试过,而且还换了很多种泥土,甚至想过用水泡,可是那种子就是不发芽。”   并不是他想要浇灭澜澜心中的希望,而是他不希望澜澜走弯路,他可以为她做的事情,他不想她做第二次!   就在这时,那扇虚掩的门被什么推开,接着走进一个矮矮的水晶包子,凤玖玖估计是从仙衣阁回来了,这会儿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当看到他最最亲爱的娘亲坐在爹爹的大腿上时,一双眼睛贼兮兮地打量着这暧昧至极的两个人,“爹爹,娘亲,小玖玖听说你们从牡丹园回来之后就没吃过东西,所以特意煮了一碗香喷喷的阳春面过来。”   虽然凤玖澜早已习惯了她的小玖玖照顾自己的肚子,可是此时也不由得感动万分,她的小玖玖鼻尖还贴着一小段绿油油的葱花,额头上抹了些许面粉,小脸更是像花猫一般,尽管如此,依旧无损他的萌萌的可爱形象。   欧阳旭见凤玖玖月白的衣衫上还残留着些许胡椒粉,小巧的虎头鞋湿了一半,他轻柔地抚着凤玖澜的肩膀,将她从自己腿上放了下来,而后向凤玖玖招手,“小玖玖,快过来!”   凤玖玖踮起脚尖,把那碗热腾腾的阳春面放在欧阳旭和凤玖澜面前的书桌上,然后搓了一下小手,一蹦一跳地跑了过去,“爹爹。”   欧阳旭轻而易举地把凤玖玖抱了起来,丝毫不介意他弄脏自己的衣裳,然后向着凤玖玖的鼻尖吹了吹,吹落那一小段葱,凤玖玖好看的眼睛眨了眨,他修长的睫羽上还残留着面粉……此时正慢慢地抖落……   “小玖玖,怎么这么不小心?都成了小花猫了!”欧阳旭揉着凤玖玖的小脑袋,宠溺地刮了刮他的鼻子,笑言。   “爹爹,小玖玖才不是小花猫呢!娘亲才是小花猫!”凤玖玖嘟着嘴,接着扭头看了一眼正在埋头吃面的凤玖澜,只见她的嘴角边还贴着好几丝菜沫。   欧阳旭顺着凤玖玖的目光看去,澜澜那模样当真像极了小花猫,“小玖玖,以后不要再下厨了知道吗?厨房里有菜刀,你看你全身上下嫩滑嫩滑的,一块疤都没有,万一被菜刀伤到了,留下痕迹就不好了。”   凤玖玖皱了皱自己好看的眉头,显然是不认同欧阳旭的话,须臾,他握紧拳头,小宇宙准备爆发了一般,霸气无比地对欧阳旭道,“爹爹,娘亲说了,身上有疤的男人最有男人味儿了!”   “……”刚刚吃面到半的凤玖澜一下子忧伤了,辣味儿十足的阳春面刺激着她的五官,让她眼角溢出几滴泪水,看起来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内牛满面。   欧阳旭狐疑地打量着正吃得起劲的凤玖澜,心里想着,难道澜澜到了现在还不肯接受他是因为他不够有男人味儿么?   他拥有着令一切男人羡慕的资本,惊为天人的容貌、尊贵无匹的身份、广博如海的学识、强绝啸傲的武功、金钱、权势……这些东西,几乎是所有男人都想拥有的东西,他都有,唯独身上没有一块疤痕,难道这也能成为他的缺点?   某国师瞬间郁闷无比,想着他要不要在某个斜晖脉脉的傍晚导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最后再上演一下苦肉计,好让他的澜澜对他倾心相许?   “咳咳……不是那样的……”凤玖澜一边放下筷子,一边对凤玖玖挤眉弄眼,警告某个小屁孩不要乱说话。   欧阳旭徐徐凑了过去,拿起凤玖澜放下的筷子,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挺好的,可能是因为这碗面是他的乖儿子的煮的,所以他觉得分外好吃。   “澜澜,你觉得男人在哪里有一块疤最有男人味儿?”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旭薄唇轻启,悠悠一问,那模样说有多认真就有多认真。   凤玖澜一下子被他这反常的举动给吓到了,伸出自己的左手往欧阳旭的额头一放,心想这个男人不会是傻了吧?真把小玖玖的话当真了?   欧阳旭握着凤玖澜的手腕,然后无比纠结地问道,“澜澜,你是不是觉得男人的额头有块疤最有男人味儿?”   “……”凤玖澜无语到了极点,她和小玖玖说那句话不过是开玩笑而已,可如今这个男人好像当真了……   欧阳旭见凤玖澜久久不说话,以为她沉默便是默认的代名词,脸上再次出现一种名叫为难的表情,他要是额头上划出一道疤痕,那岂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了?他才不想别人都看到他洁白无瑕的容颜上出现道格格不入的疤痕!   要是澜澜觉得男人心口上有道疤痕最有男人味儿就好了,这样子每当澜澜想看时,他还可以宽衣解带趁机让某个害羞的小姑娘脸红一阵,欧阳旭沉浸在自己越飘越远的思绪中,嘴角边浮起一抹傻傻的笑意,看得凤玖澜一愣一愣的。   “呃……臭男人,你不会是生病了吧?”凤玖澜忐忑着一颗心,问道。   欧阳旭一听立刻从自己的想象中回过神来,炸毛反驳,“澜澜,我才没有生病呢!本国师生龙活虎,才不像宗政凌那种肾亏的弱男人呢!”   “幸亏你没嫁给他,否则你的下半辈子就要守活寡了!”欧阳旭一脸关心地对凤玖澜道,说话时的模样无比真诚,丝毫没有感觉到他这句话中隐含的浓浓醋意。   这下子,不止是凤玖澜不好意思了起来,连凤玖玖的小脸都通红了,他的医术虽然比不上欧阳旭,可好歹也是个中高手,自然不会不明白“肾亏”这个词的意思。   “我嫁给宗政凌就要守活寡?”凤玖澜满头黑线,这个男人的嘴巴简直就是……   “是啊澜澜,你看凤晓珊就知道了,宗政凌和她天天待在一块儿,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哪里比得上本国师高效率?”   说到这个,欧阳旭眉梢上染上几丝笑意,眼里的戏谑一览无余。   欧阳旭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会如此之巧,自己只不过和澜澜有过一次……虽说在西山的那个月他给她喂了很多珍稀的补品,可是以她当时的身体状况,怀上孩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所以他一直都没在意……   “臭男人!”凤玖澜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要是她记起以前的事情,只要和欧阳旭说的有半点出入,她一定打爆这个男人的头!   欧阳旭捏了捏凤玖玖的小脸蛋,然后给凤玖澜喂了一口阳春面,“澜澜,你看我们的儿子长得多漂亮呀!”   “嘿嘿,爹爹说得真是太对了!”凤玖玖十分配合地卖笑,这一大一小两张脸靠在一起,顿时让凤玖澜心中升起了一种无力感,因为——   她的小玖玖,越来越像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了!   这边一家三口温馨融融,可是丞相府中别的地儿就没这么平静了,虞纯跑到厨房里找东西吃,她都饿了一天了,心里将凤玖澜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竟然不请厨子!   宇文霁也做贼似的猫着腰跑到厨房里,他之前在房间里好似闻到厨房那儿传来的阵阵葱油香味儿,接着那个萌萌的小奶包便捧着一碗什么东西溜进了欧阳旭的房间里,说不定厨房里还有好吃的!   黑暗的厨房里,虞纯弯着腰,站在那口锅前,手持汤勺在偷吃,心里想着这碗面也不知道是谁做的,味道和欧阳哥哥做的东西很像,之前放了一天的大臭屁,如今的她更是饿得要死,饿得没力气跑去牡丹园恶心凤玖澜。   她吃饱了之后,擦了擦油腻腻的嘴巴,觉得肚子终于被填饱了,现在能够提起力气去干一些特别的事情了。   随着那个手持烈焰长鞭的红衣女子走出厨房,宇文霁后脚就跟上了,习武之人的眼睛大多十分锐利,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厨房里的每一个角落,他蹑手蹑脚地来到那口最显眼的黑锅前,打开一看,发现里边还有一大碗阳春面,心里想着凤玖玖那个水晶包子萌态十足,他端给欧阳旭吃的东西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于是十分放心地品尝起来。   “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这欧阳家的人都这么会下厨?”宇文霁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想着自己怎么就没一个会下厨的贴心女儿?   过不了多久,又是一个吃得肚子圆滚滚的家伙从厨房里施展轻功离开,这丞相府中的人大多武功高强,没有太多人发现。   欧阳旭的房间里,刹那间从窗口飞进来一只白毛小兔子,某只小兔子圆溜溜地盯着桌子上的琼榄果,小小的身体在桌子上挪动着,粉红的小嘴巴蠕动着,垂涎欲滴,趁着欧阳旭、凤玖澜和凤玖玖三人说说笑笑聊天之际,小爪子敏捷无比地抓起绿油油的琼榄果,往嘴里送,伸展着它肥肥的懒腰,吃得不亦乐乎。   那桌子上的果子数目正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着,直至最后一枚果子被某只兔子吞进了肚子里,凤玖玖是个小孩子,虽然比一般的三岁孩子心智成熟了许多,但是也还是一个希望得到父母夸奖的孩子。   只见他眉开眼笑地对欧阳旭道,“爹爹,小玖玖最近发明了一种可以改变声音的药粉,可好玩了,你不知道小猫吃了变声粉声音就立刻变成狗叫了……”   “咦,真的有这种东西?”早在来洛城之前,凤玖玖就已经在开始研究这种东西了,本来他只是想发明出一种药粉改变他们两人的声音,再加上易容术,这样可以比较有效地避开那个银面男人的追杀。   凤玖澜当初听到凤玖玖提起这个想法时,以为他只是开玩笑而已,没想到居然真的弄出了这种东西……   “哦,真的?”欧阳旭显然很感兴趣,琥珀色的眸子里一丝暗芒转瞬即逝,心里琢磨着该将用谁来试验一下小玖玖的药粉是否有效。   “当然是真的了!”凤玖玖拍拍胸脯保证道。   欧阳旭微微一笑,这个孩子年纪虽小,但是眼底的那抹自信却怎么掩都掩不住,不仅样子长得像他,连性子也很像。   “那小玖玖快拿出来看看!”   于是凤玖玖往自己的袖子里掏了掏,掏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他站了起来,小脸通红,在地上跳了跳,希望药粉会从他身上掉出来,因为平日里他身上藏的各种药粉很多……   “爹爹,我的变声粉好像……好像不见了……”凤玖玖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小玖玖再仔细想想,会不会落在了什么地方?”欧阳旭和颜悦色,并没有像一般的父亲那般训斥儿子丢三落四。   凤玖玖挠了挠脑袋,拼命地回忆着今日他从起床后做的所有事情,忽然灵光一现,醍醐灌顶般跳了起来,“爹爹,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在我在厨房盛好阳春面时,袖子里掉了什么东西,可是当时我只想着把阳春面端过来,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欧阳旭无比耐心地问。   “所以,变声粉好像……好像掉进锅里了……”凤玖玖无比懊恼,他今天煮了爹爹、娘亲和他三个人吃的分量,如今才盛了一碗,还有好多就这样浪费了……   某个小屁孩无比羞涩,觉得自己以后一定要多加注意才是。   就在这时,门外两声狗叫相继响起,声音响亮无比,刹那间传入凤玖玖的耳里。   屋子里,三人顿时大囧,难不成那锅阳春面被哪只野猫偷吃了?   可这丞相府,除了幻灵神兔之外,哪儿有什么猫猫狗狗啊?   凤玖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记得他将这变声粉给小猫咪吃时,小猫咪学狗叫,可那狗叫的声音没这么大啊!   如今这门外的声音,简直就赶得上河东狮吼了!   “小玖玖,为什么我感觉外边好像有只公狗和母狗在对叫啊?难道是处于发情期?”   凤玖澜疑惑万分,他家儿子有爱心,喜欢养动物,可她不喜欢啊!那些猫猫狗狗的毛毛什么的太脏了,她本来就懒得坐家务,万一家里面还有好多只毛茸茸的家伙,整天掉毛,那一定会让她抓狂的!   这一公一母两只狗不会是小玖玖偷偷养的吧?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过了好一会儿,丞相府的角楼上,很多窗口被打开了,里边探出好些个脑袋,哪儿来的公狗母狗,大晚上的扰人清梦!   结果……人数屈指可数的丞相府中只见一蓝一红两人不好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而是在回廊之上捂着自己的喉咙,狗叫之声响天动地,不绝于耳……   景云裳听到虞纯那母狗发情般的叫声,心里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叫爽,从窗口上翻身而出,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二楼回廊边的栏杆上,笑声酣然,“哈哈,没想到幻城的纯公主如此多才多艺,连学狗叫都这么像!”   欧阳旭、凤玖澜、凤玖玖,“……”   宇文霁没有虞纯那么脾气火爆,在看到很多个脑袋出现在窗台上时,他骤然停止了自己的声音,万万不能在这几个人面前出尽洋相,否则他堂堂北霜二皇子颜面何存?   虞纯气得脸红成了血,最憋屈的事情莫过于想狠狠地将景云裳骂一顿,结果发出的声音全都是狗叫之声了。   凤玖玖顿时心虚无比,一脸讨好地看着凤玖澜,抱着她的小腿,“娘亲,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有想到变声粉会在我端盘子的时候掉到锅里……”   凤玖澜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或许是无语,或许是痛快,或许是爽极了……   当看到那个整天贱言贱语口无遮拦的臭婆娘学狗叫时,她心里所有的郁闷之气顿时一扫而光,   “小玖玖,你的变声粉非常的成功呢!果然是我儿子,青出于蓝!”欧阳旭嘴角边勾起一抹惑人的笑意,弯着腰将凤玖玖抱到怀里,颇为欣慰地说,“爹爹要是研究出什么药粉,都是让畜生试吃的,我们家小玖玖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直接让人试吃了!”   凤玖澜往后退了几步,忽然觉得自己已经落伍了,这对父子简直就是变态!   不过话说回来,她第一次觉得家里养只小狗很不错,那狗叫之声比那些阳春白雪的高雅音乐好听多了!   “矮油,爹爹你这么夸人家,人家觉得很不好意思呢!”凤玖玖的小手捧着自己粉嫩的小脸,无比害羞地回答。   “……”凤玖澜默默无语了,儿子,你脸上那眉眼都弯成了月牙形,还敢说你不好意思?   “爹爹,我听说母狗发情了,要是没有公狗的话会很难受的!”凤玖玖扑闪着宛如星子的眼睛,眸子里写满了无辜。   欧阳旭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只见他拍了拍手,接着一个南瓜头暗卫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南瓜,按照小少爷说的,去找几只公狗来,今晚本少主允许你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是。”南瓜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恶整虞纯这种事情,他可不会手软,那个女人仗着魔君宠爱不把他们当人看,如今这里可不是任她呼风唤雨的修罗殿!   “爹爹,你真是太好了!”凤玖玖亲昵地用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搂住欧阳旭的脖子,然后“吧唧”的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第八十二章 吾之所爱,今且归来   欧阳旭揉揉凤玖玖的小脑袋,眼里尽是慈爱,怀里的孩子是他的亲生骨肉,小玖玖长得这么聪明可爱,他真想知道他的孩子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可惜时光不会倒流,让他重新参与小玖玖和澜澜相依为命的四年!   父君不喜欢他,他觉得天下间没有人真正地关心他爱护他,除了澜澜……   从前他觉得很难过,可是现在,他有了至亲之人,他忽然觉得很幸福,他的童年里没有父爱,所以他要给予小玖玖满满的父爱,让他的童年不再有任何缺憾。   南瓜得到了欧阳旭的允许,施展轻功消失在了丞相府的围墙上,四年前桑竹被虞纯打伤之事,他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和桑竹自小相识,在幻城长大,可谓青梅竹马,可是虞纯却三番四次为难桑竹,如果不是有魔君给她撑腰,哪里轮得到她在这里神气?   一旁的凤玖澜低着脑袋,悄悄地瞟着那一大一小两张脸,忽然发现,她的小玖玖和欧阳旭连皱眉的样子都极为相似。   没过多久,丞相府的大门便被南瓜打开,接着看到的一幕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只见南瓜身边还有二十八个暗卫,每个人手中都牵着一条公狗,那公狗的脖子上系着红色的丝带还有铜铃,走起路来铜铃叮咚响,格外清脆悦耳,然而最吸引人的是那二十八条公狗的风骚形象。   它们的毛很长,只稍抖一抖身子,那毛发立刻竖了起来,威风凛凛,南瓜手中拿着一支绿色的短笛,他轻轻一吹,一个清脆的单音刹那间如同青烟般穿越空气,翱翔九霄。   接着那二十八只狗长啸一声,好似整个大地都震了一震,和虞纯那狗叫声相得益彰,无比和谐。   当虞纯回头一看,竟然看到那二十八只狗排成十分整齐的一列,眼睛里还闪着幽幽绿光,此时正盯着自己看,胆子都寒了。   “南瓜,纯公主武功高强,一条烈焰长鞭,横行幻城无敌手,想必还没有见过来自幻灵山脉的狗儿。”欧阳旭妖孽一笑,这二十八条公狗可不是那些凡夫俗子能养的,幻灵山的动物据说最凶残了。   “是。”南瓜大手一挥,那二十八名暗卫齐齐松手,接着那体形几乎可以和狼相提并论的公狗一跃而起,向着虞纯的方向扑去。   虞纯欲哭无泪,想要求饶,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吼得越是大声,那狗叫之声越是震耳欲聋,她只觉得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憋屈。   因为众人均身在角楼的二楼,那二十八条公狗毕竟是动物,不会轻功,还不至于一跳就能跳到二楼,越是长孙璟万分无语地见识了公狗爬楼的强悍一幕,心中默默地为虞纯抹了一把眼泪。   虞纯一步一步往后退,最后推导了回廊上的栏杆处,退无可退,“你……你们别过来……”   无数句这样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后都变成了狗叫,景云裳身在环形回廊的一角,抱着红漆柱子,那隐在衣袖下的手悄悄一动,接着一股劲道隔空打断虞纯背后的木质栏杆,惶恐中的虞纯丝毫没有想到会发生如此变故,由于惯性的作用瞬间掉了下去。   那二十八只公狗顿时兴奋异常,吃了兴奋剂一般扑向虞纯,好似是看到了自己的同类。   “爹爹,那个红衣服的臭婆娘掐我可爱的脖子。”凤玖玖眨了眨眼睛,对着欧阳旭撒娇道。   “以后还有谁敢掐小玖玖的脖子,爹爹就拧了他的脑袋给你拿去踢蹴鞠。”欧阳旭无比淡定地说,虞纯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连他唯一的孩子都欺负,就算父君护着她又如何,这里可不是任她呼风唤雨的幻城,即便是在幻城,他也饶不了她,小玖玖还这么小,脖子脆弱得跟块黄瓜似的,万一掐断了怎么办?   至于虞纯的脖子,皮糙肉厚的,也没那么容易被拧断。   凤玖澜看到那一群如狼似虎好似八百年没见过母狗的公狗将虞纯围成了一圈,那一幕着实是惨烈,她反射性地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只稍稍张开食指和中指形成一条缝隙,观望着那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一幕。   虞纯尖细的惨叫声几乎震破几人的耳膜,宇文霁悻悻地退到一旁,想着幸亏自己没有发出狗叫之声,否则现在被一群公狗围在中间的就是自己了!   真不知道虞纯到底是怎么得罪欧阳旭,欧阳旭竟然对个女人下手如此之狠,简直是见所未见。   欧阳旭悄悄地走到凤玖澜的身后,放下怀里的小奶包,双手轻轻地覆在她削瘦的肩膀上,想起了桑竹醒来后告诉他的一切,自责与愧疚充斥着他的心,因为虞纯并不仅仅是逼着她吃下忘灵丹,还重重地踩伤了她的手……   “澜澜,你所受的苦,旭哥哥一定会替你讨回来的!”欧阳旭握起凤玖澜那纤纤玉手,眼里是无边无际的怜爱。   凤玖澜有些不解,欧阳旭在说什么?   南瓜可不会手下留情,四年前虞纯伤的可是他心爱的女子,桑竹因为那一次差点无法醒来,他忍受着幻灵山巅彻骨的严寒生生在她的玄冰棺前守候了一年,那一年里的每一天都与凛冽寒风为伴,寂寞、孤独、痛苦几乎充斥着他的全世界。   因此虞纯被二十多条疯狂中的公狗凌虐得格外的惨,她那原本就薄得几乎透明的红色纱衣此时忽然变身乞丐装,头发乱糟糟的,狼狈到了极点。   有时,武功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实力,在体能比自己强大很多倍的公狗面前,虞纯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再加上她的烈焰对幻灵山巅上生活的动物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这样一来,便造成了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局面。   “南瓜,丞相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记得把会狗叫的都轰出去,省得大晚上扰人清梦!”欧阳旭轻飘飘地说,那双深邃如碧水幽潭的眸子里写满了厌恶。   虞纯气得肺都快要炸了,好不容易吃饱了现在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还不能说话,只要一说话就变成狗叫,她简直是欲哭无泪,自诩武功高强,身份高贵,入住丞相府无人敢动她,所以没有将自己的手下带进来,如今她说不出一句话,简直是百口莫辩……   宇文霁紧闭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被人看出自己也只能学狗叫。   “咳咳……我们会不会太过分了点儿……?”凤玖澜毕竟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一个正常人都会有恻隐之心,虞纯只是在国师府的门口掐了小玖玖的脖子,后来和自己打了一架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在凤玖澜看来,虞纯并没有那么十恶不赦。   当初欧阳旭会告诉她他们的过去,却不会告诉她四年前虞纯是怎么欺负她的,那些属于痛苦属于伤害的记忆,如果可以,他宁愿他的澜澜永不忆起,他希望她人生中的每一天都是阳光灿烂的!   “澜澜,比起她当初对你,这已经是轻的了!”欧阳旭蹙眉,细细地抚摸着凤玖澜的手指,澜澜不通医术,自然不会知道,她的手受了伤,至今还未痊愈……这么多年来她之所以没有感觉到异样,不过是因为她还年轻,如若不根治,将来一定会痛不欲生的。   澜澜这么怕疼,还记得他第一次和她缠绵在一起时,她就因为疼而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被欧阳旭和凤玖澜“冷落”的凤玖玖见宇文霁神色怪异,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扬起一个可爱的笑脸,“宇文叔叔,你怎么不说话呀?”   “……”宇文霁满脸尴尬,他哪儿敢开口啊!   不过宇文霁和虞纯的智商显然不是一个档次的,只见他弯着腰,手指在凤玖玖的手心里划字,“叔叔的嗓子受伤了,说不了话。”   凤玖玖天真无比地点了点头,然后热情无比地说,“宇文叔叔,小玖玖虽然医术比不上爹爹,但是还是略同一二的,不如让小玖玖给你把脉一下?”   宇文霁一听惊得往后退了几步,要真是让这个小家伙把脉,以凤玖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恐怕第二天全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他堂堂北霜二皇子成了一条狗了。   “宇文叔叔,你这样是不对的,有病就该治,讳疾忌医是不对的!”凤玖玖捧着自己可爱的小脸蛋,颇为不解,大人的世界真难懂,明明身上有小病小痛,非要拖延时间,等到病入膏肓才求医,真是笨死了!   难道他们不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道理么?凤玖玖纠结无比,想想他难得这么主动给人看病,竟然被拒绝,那样他很没面子的!   “小玖玖,叔叔真的只是嗓子疼,暂时说不了话而已,真的没事!”宇文霁继续在凤玖玖软软的小手上写字,这个小家伙的热情真是令人困扰,他怎么就不像他爹爹一样冷心冷情呢?   凤玖玖好看的丹凤眸里透射出一种光芒,显然是不相信宇文霁的说法,忽然他左手的衣袖里滑出一枚银针,以一个很偏的角度快速地刺入宇文霁的某个穴位中,刹那间一声狗叫应声而起。   众人,“……”   凤玖玖贼兮兮一笑,敢欺骗他小玖玖,他有的是办法让别人露馅儿!   宇文霁忽然感觉到四面八方的眼神朝自己的方向射来,除了人的眼光之外,还有那二十八条公狗绿幽幽的眸光,简直是令人汗毛竖起,太可怕了。   欧阳旭悄悄地对不远处的凤玖玖竖起一个大拇指,接着扭头,用一个恰恰能使角楼上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对凤玖澜道,“澜澜,你可千万不能喜欢二皇子,要不然以后每天都要听狗叫多无趣呀!”   “……”宇文霁又生气又尴尬,在这么多人面前露馅,他恨不得钻进狗洞里!   某个恶作剧的小屁孩面对着宇文霁凶残无比的眼光,丝毫不惧,反而笑得跟朵花儿似的,踮起脚尖拍了拍宇文霁的胸脯,老气横秋的话乍然而起,“在这个世上,人有三种东西无法掩盖:咳嗽、贫穷和爱,越想隐瞒,就越欲盖弥彰!”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宇文霁在内都没有想到凤玖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这样富有哲理的话从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口中说出,令人无比惊异。   只听凤玖玖继续道,“爹爹爱娘亲,所以爹爹看娘亲时眼睛都是亮亮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凤玖澜低眸,只见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握在自己腰间,平静的心湖因凤玖玖的话而荡起了丝丝涟漪,她思考着凤玖玖的话,心中一个声音不断地拷问着她:欧阳旭爱她么?   连只有三岁多的孩子都能看出这个谪仙般的男人爱她,为什么她却看不清自己的心?   她真的爱这个男人吗?   前世今生,从未接触过爱情的女子第一次在心底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抛却儿时偶然的相遇,从她在洛城见到他的那一刻开始——   她对他的感情,或许是一望无际的草地里她伏在他背上时所感受到的岁月静好地老天荒,或许是茫茫大海上一艘漂泊无依船儿找到了停留的港湾,或许是两日前在丞相府的门口他甘愿放弃国师之尊只为换取她自由的风帆,还可能是他们在榻上眷恋拥抱对方时的情意绵长……   心动、感动、情动,那些既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出乎意料地降临在她静如湖水的生命里,惊起万千波澜,让她措手不及,于是她选择了忽视,选择了漠视,选择若无其事……   凤玖澜的手臂颤抖着从欧阳旭的身后环过,经历了内心无数次的挣扎与徘徊,终于抱住了他的腰,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刹那间在空中相遇,此时此刻,仿若天地间的风不再穿行,时光不再流转……   “澜澜,连小玖玖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意、情意,还有……爱意……难道你真的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吗?”欧阳旭的声音低缓得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凤玖澜干涸的心。   “我……”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脑海中有无数的话想要告诉他,可是话到嘴边,脑海里又是一片空白。   面对着欧阳旭越来越灼热的眼神,凤玖澜的容颜上浮起一丝红晕,心中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响起:澜澜,快告诉他,你喜欢他,真的很喜欢……   脸红心跳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凤玖澜丝毫没有感受到来自四周关注的眼神,景无忧神色认真到了极致,是欧阳旭么?澜澜心里的人真的是欧阳旭么?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碧云岛上的那个爱装嫩的男人因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遗落在外的女儿,所以对澜澜格外上心,那个爱装嫩的男人觉得自己没有尽到为父亲的责任,没有在澜澜的生命里出现过,没有疼她宠她将她捧在手心视若掌上明珠,所以希望他亏欠了十九年的这个女儿能够找到一个好归宿,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所以要给他的宝贝女儿寻一个天下间最好的夫君,来代替他弥补对澜澜的亏欠!   “旭哥哥……我……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时的感觉……”凤玖澜把脑袋埋在欧阳旭的肩窝里,断断续续的话宛若一缕情意绵长的丝,于无声处缠绕着欧阳旭的手。   好似是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浪漫的故事。   此刻起,牵你的手,红尘里,走出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欧阳旭没有发现他唇边的冷峻此时化作了柔软,只要澜澜一句温暖的话便能让他感到自己的世界里开满了鲜花!   在场之人俱是武功高强之人,凤玖澜的声音虽小,却一字不漏地落入了他们的耳中,有的人脸上渐渐浮现的是忧伤、是失落、是那万语千言诉不尽的感慨,有的人握紧双拳,眼里写满了志在必得的光芒……   过了好一会儿,凤玖玖率先打破沉寂的氛围,“咳咳……宇文叔叔,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那个矮矮的萌萌的水晶包子再次成为众人的焦点,只见他爪子摸了摸宇文霁的手背,重复了前一句话,“在这个世上,人有三种东西无法掩盖:咳嗽、贫穷和爱,越想隐瞒,就越欲盖弥彰。”   “像宇文叔叔就是想掩盖自己咳嗽的事实,小玖玖觉得宇文叔叔肯定是嗓子被伤到了,所以咳嗽起来才会那么像……像……像小狗在叫。”凤玖玖一脸为难地说,虽然后面的那句话“很伤人”,但是他是大夫,总不能含糊其辞吧?   “不过宇文叔叔放心,小玖玖一定会尽快治好您的!否则到了皇上的寿宴上,您还咳嗽就太不雅观了!”凤玖玖抱胸信誓旦旦地安慰宇文霁,他也愁呀,那是他最新研制的变声粉,还没配出解药呢!   宇文霁将自己满腔的憋屈吞到肚子里,他恐怕这辈子都忘不了这父子两给他的两顿盛宴,果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宇文叔叔一定要记住了,病从口入,所以以后不要乱吃东西了喔!”凤玖玖一语双关,意有所指地说。   宇文霁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却无法开口说话,这个小家伙真是和欧阳旭一样阴险,好像早就知道他会跑到厨房去吃东西一般,真是太可恶了!   欧阳家的人果然都是一肚子坏水!   夏夜里繁星如钻,璀璨夺目。   经历了这么一番风波众人都累了,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包括凤玖玖都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研究变声粉的解药去了。   凤玖澜和欧阳旭手牵着手,踏着细碎的月光穿行在阡陌小道上,空气中好似还飘散着淡到了极致的紫罗兰香气,令人沉醉。   两人相携无言,静静的感受着这份宁静的美好,谁也没有打破!   不知道走了多久,欧阳旭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从凤玖澜的身边走到了她的面前,阻住了她的去路,“澜澜……”   凤玖澜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每当看到他那双比小玖玖还要醉人还要魅惑的眸子,她的心总是莫名其妙地跳得更快了。   “澜澜,看着我的眼睛!”欧阳旭见凤玖澜一直在低头,捧着她的脸蛋,专注地看着她。   铿锵而有力的声音好似充满着无穷的力量,凤玖澜眸子里春色潋滟,明媚得像是三月里拂过杨柳的香风。   “你真的只是喜欢和我在一起时的感觉吗?”欧阳旭迫不及待地问,他承认他等不及了,他想要更多,他的澜澜仅仅是喜欢和他在一起时的感觉,对他而言,这远远不够!   凤玖澜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因为他的话而沸腾了,如此直接的问题,印象中这是第一次。   心好似被禁锢在了一个狭小的牢笼里,要么静静地待在笼子里看世间花开花落,要么冲动一次,冲破牢笼,和他热情如火的心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身旁花木幽深,月光如潮,恍惚中的女子好似看到了那水平如镜的湖水刹那间水浪滔天,江潮如沸,她的眼里猛然闪过一道亮色,毫不犹豫地抱住身前这身材颀长挺拔如松的男子,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旭哥哥,不论前世今生,澜澜都是个缺少安全感的人。”   听到怀里女子内心的自我剖白,欧阳旭紧紧地抱着她,坚实有力的臂膀就像是她一生的依靠。   “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我能依靠的人永远只有自己,只有我自己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我以为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爱……因为我爱着自己,可是遇上了你,一颗心却情不自禁地为你而跳动着,我又惊喜又忐忑,惊喜那一种心被一个人牵动的感觉是如此的陌生而甜蜜,可我又忐忑着,害怕着那份美好总有一天会如同指间的流沙渐渐逝去,一去不返……”   欧阳旭的指腹滑过凤玖澜的的眉毛,满是心疼,他的澜澜没有安全感他知道,早在四年前发现她会因为他不在身边而无法安然入睡时他就知道了。   怀里的女子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动作,她的声音仿佛月夜里跳动的音符般流泻着,“所以我选择了忽视,如果从未真正的拥有,那么即便有一天失去了也不会心痛……”   欧阳旭轻柔地抚着她如锦墨发,清风袅袅,将她发丝吹起,别有一番风情。   澜澜,你知道吗?如果我们之间有一万步的距离,只要你迈出第一步,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朝着你的方向,走完剩余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步,来到你身边!   “澜澜,你不会失去我,除非有一天你先放开了我的手……”   欧阳旭在凤玖澜耳边轻言轻语,她可爱的耳朵瞬间红透了,“即便你放开了我的手,我还是会抓住你的手,此心不移。”   他的澜澜不会知道,遇见她之前,他,或许在云端做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可是,自从遇见了她,他便从云端跌落红尘,因为——   红尘有她!   听到欧阳旭这样一句话,凤玖澜只觉得束缚着自己一颗心的死结好似一下子被解开了,黑暗的世界被一缕阳光照耀着,温暖和煦。   她点了点头,红唇翘起一个俏皮的弧度,忽然将脑袋从欧阳旭的胸前抬起,纤纤玉臂轻轻舒展搂着他的脖子,那质地细腻的衣袖从她手腕滑至胳膊肘,左手手臂上那枚紫色的凤凰印记在黑夜中闪耀着动人的光彩。   她踮起脚尖,轻吻着他性感而迷人的唇瓣,阖上双眼,这一吻,起初如蜻蜓点水,而后愈发炽烈如火,仿佛要燃尽两人之间所有的屏障,让两颗久久分离的心炽烈地融合在一起。   一吻倾心!   醇郁如酒,芳香醉人,醉的不止是人,还有孤寂多年的心!   一醉红尘二十载,伊人梦来,别离伤怀,花间明珠生辉,洛紫神箫音起,年年岁岁秋千移,紫罗兰花开不败……   吾之所爱,今且归来!   皎洁的月光洒遍大地,风中相拥而吻的两人忘我地沉浸在那美好的感觉里,一呼一吸之间,连那空气也是甜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渐渐分开,夏夜里那穿行无阻的风也吹不凉两颗悸动的心,面对着欧阳旭灼敛逼人的眸光,凤玖澜害羞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嘴儿轻声呢喃,“旭哥哥……”   “澜澜,你叫我那么多次做什么?”欧阳旭微微一笑,之前他的澜澜只有在梦里才会这么唤着他的名字,今日今夜缱绻时,犹恐在梦中。   凤玖澜转过身子,与欧阳旭相对着,她抬起好看的下巴,笑意动人魂魄,“我以前是这么叫你么?”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称呼很顺口,仿佛叫一千遍一万遍也不厌倦!   “是。”欧阳旭轻轻地点了点头,只有一个字,却重于千钧!   此时此刻,两人的心里眼里只有对方,丝毫没有察觉到离这不远处,一人一兔鬼鬼祟祟地穿行在紫罗兰的花丛里。   “小白毛,你说爹爹和娘亲在干什么?”凤玖玖从肩膀上揪着幻灵神兔,放在自己的掌心,眼珠子一转问道。   幻灵神兔一听,在空中十分拉风地转了三百六十度,“吱吱”了半天,接着从耳朵上抽出一朵紫罗兰,放在嘴边亲了亲。   自从四年前小澜澜不见了之后,它最喜欢的就是把紫罗兰插在耳朵里讨好主人了,可是主人总是闷闷不乐!   “你是说爹爹和娘亲在亲亲?”凤玖玖理解力很好,或许是继承了欧阳旭一半的血脉,因而能够很好地理解幻灵神兔的意思。   某只兔子点了点头,小爪子在空中乱舞着,接着凤玖玖又问了一句,“那爹爹和娘亲会不会亲亲了之后就有小弟弟小妹妹呢?”   幻灵神兔听罢,羞涩无比地用小爪子掩嘴偷笑,嘴巴一摇一摇,很萌。   就在这一人一兔一边走一边讨论得津津有味之际,凤玖玖没看路一下子便被小路上的一块石头给绊倒了,小小的身体在空中越过一道矮矮的弧线,欧阳旭反应灵敏,回头一看,轻巧地接住某个水晶包子。   不远处,几束流光冲天而起,绚烂至极。   “嘿嘿……”凤玖玖傻笑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爹爹,娘亲,是不是亲亲了之后就有小弟弟和小妹妹呀?”   凤玖澜一听,粉绯色的脸蛋绽放在了深夜流光溢彩的辉煌里,心里别扭到了极点,她的小玖玖以前可不会问这种羞人的问题,小玖玖之所以这样,都是欧阳旭的错!   她跺了跺脚,只听欧阳旭声音清朗地回答,“不是。”   “那怎样才有小弟弟小妹妹?”凤玖玖没有想到他这么聪明,竟然猜错,一时间开始发扬起“不懂就要问,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学习精神。   欧阳旭嘴角抽搐,自家儿子人小鬼大,对什么都好奇无比,“这个问题,小玖玖问你娘亲吧!”   凤玖澜躺着中枪,美眸狠狠地瞪了一眼欧阳旭,可是这个男人回给她的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浅笑,凤玖玖张开双臂,扑到凤玖澜的怀里,小脸蛋蹭了蹭凤玖澜那柔软的胸口,无比陶醉,“娘亲,爹爹让我问你呢!”   “为什么娘亲的胸口软软的,爹爹的胸口却硬邦邦的?”凤玖玖皱了一下自己好看的眉头,童言无忌,全然没有注意到他那向来以淡定著称的爹爹宛如白玉的脸渐渐黑了……      第八十三章 小欧阳又耀武扬威了   欧阳旭从凤玖澜的怀里任性无比的抱过凤玖玖,可爱的小玖玖只觉得自己在娘亲的怀里还没坐暖就被爹爹给抱走了,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欧阳旭,不是爹爹自己说要他问娘亲么?   凤玖澜面颊红润,显然是因为凤玖玖方才天真无比的问题。   欧阳旭捏着自家儿子小巧玲珑的小耳朵,狭长的丹凤眸里闪过一丝锋芒,话音悠悠,“小玖玖,以后不许摸你娘亲的胸口!”   “为什么?娘亲的胸口好好摸,滑滑的,软软的,香香的……”凤玖玖无比陶醉,掰着手指打算再找几个叠字形容词来形容一下他娘亲的胸口到底有多好摸,结果第四个词还没说出来就发现自家爹爹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欧阳旭的目光一下子移到了身边女子的胸口上,脑海里想起了某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小玖玖说的好像是真的,澜澜的胸盈盈可握,触感好极了……   凤玖澜没有想到欧阳旭竟然会那样朝着她胸前看,一时间羞红了脸,只见欧阳旭的手滑过凤玖玖粉嫩嫩的脸蛋,好似想好了应对之策一般,“小玖玖,爹爹觉得你的脸也滑滑的、软软的、香香的,所以以后你要是想摸你娘亲的胸口时就摸摸自己的脸好了!”   凤玖澜和凤玖玖瞬间崩溃了,“……”   这种办法他也能说出口!   “或者你就摸摸那只小兔子的胸也可以!”欧阳旭看到凤玖玖肩膀上的某只贼溜溜的毛茸团子,接着道。   总之,澜澜的胸口只许他一个人摸,要不是因为小玖玖是他和澜澜的亲生儿子,他绝不轻饶!   谁敢摸澜澜的胸口,他就砍了谁的手!   凤玖玖摆着一张便秘的脸,瞅着某只躺着中枪的兔子,看了半天都没看出那只巴掌大的兔子的胸在哪里,全身都是白毛,和爹爹的衣裳一样白,纤尘不染!   “爹爹,我看不出小兔子的胸在哪里?”凤玖玖抱胸,十分无语地说。   欧阳旭琥珀色的眼睛仔细地瞧着幻灵神兔,白得跟幻灵山巅的雪一般,梨形身材,手臂短短的,眼睛贼溜溜的,过了好一会儿,语不惊人死不休,“小玖玖,爹爹觉得幻灵神兔从明天起可以改吃木瓜了。”   “……”凤玖澜和凤玖玖再次晕死,吃木瓜?那不是给女人吃的丰胸食谱么?   幻灵神兔一听“吱吱吱”了好几下,屁股朝着欧阳旭,摇摆着尾巴,委屈至极,“主人,人家是雄兔……”   “没关系,本少主医术高明,可以让你变成雌兔的!”欧阳旭难得摸了摸幻灵神兔的白毛脑袋,听懂了它的意思,安慰着说。   某只兔子瞬间崩溃了,“咻”的一下从凤玖玖的手中飞了出去,怨念无比地跑到花园里排泄去了……   夜已深,一家三口望着北边的角楼,徐徐走去,皎洁的月光打在欧阳旭的身上,给他添上几分仙气飘然,凤玖澜微微侧首,打量着身边的这个男人,目光久久不曾移开。   “娘亲,你怎么总盯着爹爹看?”凤玖玖在欧阳旭的怀里伸了个懒腰,打哈欠问了一句。   欧阳旭自然知道凤玖澜在看他,清华绝世的男子心里甜丝丝的,难道是本国师太有魅力了,连澜澜都不由自主地看痴了吗?   他不会像小玖玖这般问澜澜这样的问题,因为他害怕将澜澜吓走了,他的澜澜容易害羞……   “我……谁说我盯着他看了?”被儿子看穿心事的女子吞吞吐吐,故作坦然,却不知她红润的娇颜早已出卖了她。   “娘亲,说谎可是不对的!娘亲小时候总是教导小玖玖不许说谎,可是娘亲却没有做到!”凤玖玖嘟着嘴巴,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凤玖澜心中那张薄薄的纸。   凤玖澜一听,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她很重视小玖玖的教育,更觉得父母应该言传身教,尽管当时小玖玖没有父亲,所以她对他更是严格,平日里不论如何撒娇卖萌都可以,但是在重要的事情上她一直很认真!   “你爹爹长得漂亮,你娘亲我多看几眼也是人之常情嘛!”凤玖澜索性承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不看着漂亮的人难道还整天盯着丑陋无比的人看?   “嘿嘿,人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凤玖澜靠近欧阳旭,纤纤玉手如同春风般拂过凤玖玖的额头,轻柔到了极致。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角楼,小孩子睡得早起得也早,凤玖玖在欧阳旭怀里恬然地沉入了梦乡,凤玖澜自己睡觉时喜欢动来动去,但是凤玖玖却十分规矩,平日里偶尔调皮,大多数时候却很优雅,举手投足间一股属于贵族的气质不经意流露,很难让人想象当时的他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通向二楼玖澜苑的梯子前,桑竹和南瓜并肩而立,在见到三人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欧阳旭淡淡地应了一声,然后将凤玖玖交给桑竹,“好好照顾他。”   “是。”桑竹抱着怀里的水晶包子,越来越觉得凤玖玖和欧阳旭小时候很像,那时她、南瓜、雪松、腊梅都还在幻城,直到有一天,修罗殿的正门口出现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孩子,他的手臂上还有一只巴掌大的小兔子在打呼噜,那个孩子即便是在俊男美女如云的幻城也格外出尘,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尘世中人,因为没有人可以靠近他……   修罗殿里,那个孩子的出现让殿主大吃一惊,接着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但是,几天后,那个孩子便成了幻城的少主,而纯公主对他更是心仪……   如今的凤玖玖眉眼间俨然就是当年的欧阳旭,只不过和欧阳旭比,凤玖玖更像是一个孩子!   欧阳旭目视着桑竹和南瓜离去的背影,接着牵着凤玖澜的手来到了玖澜苑,凤玖澜一看到床就躺了上去,折腾了这么一天,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闭上双眼休息了起来。   丑时将至,当感觉到屋子里的空气好像湿润了许多时,她继续闭目养神,欧阳旭一向很照顾她的生活,尤其是这几天,这个男人更是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起初有些不习惯一个大男人整天管着管那,连她大姨妈都管!   每当她控诉的时候,那个男人都会拿出自己大夫的身份来压她,逼着她吃这个吃那个,虽然心里有些抵触,但是不得不承认,欧阳旭烹饪的技术真不是盖的,连那些难吃无比的药在他手中都能变成美味佳肴,真不知道这个男人跟谁学的厨艺!   过了一会儿,凤玖澜没有再听到热水一桶一桶地灌入浴桶之声,心里想着欧阳旭肯定是给她准备好了热水和换的衣裳,正等着她过去洗澡,毕竟这段时间每一晚都是这样的!   她揉了揉眼睛,然后从柔软的大床上起身,袅袅婷婷的身姿宛如从画中走来,淡淡的紫罗兰芬芳弥漫在湿润的空气中,平添几分魅惑风情,凤玖澜绕过屏风,可是当看到眼前那一幕时她彻底呆在了原地。   “你……你……你怎么可以……?”凤玖澜语无伦次,毕竟这样的情景是她平生第一次遇到,那浴桶里雾气氤氲,仿若仙气缭绕,而在那朦胧的仙气缭绕里,男子的背影静立于中,宛如丰碑般伟岸,褪去了那一身雪衣华服,依旧美好得不忍心让人亵渎。   欧阳旭早就听到了凤玖澜的脚步声,嘴角牵起一个醉人的弧度,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凤玖澜羞得用手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生怕看到那令人血脉膨张的一幕。   凤玖澜全身都僵硬了起来,想拔腿就跑,可惜脚步却一步也移不开,欧阳旭走路的脚步声很轻,可是此时,她却能敏感地感觉到这个男人正慢慢地向她走来。   如玉光滑的手掌后边,玉颜绯红,霞光满天。   “澜澜……”欧阳旭嗓儿低沉,魅惑到了极点。   凤玖澜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可是下一秒她彻底崩溃了,只因为这个男人竟然不着寸缕直接把她拥入怀里,隔着夏日里身上薄薄的衣料,好似还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蓄势勃发……   欧阳旭轻笑一声,将她的手从眼睛上移开,“澜澜,我有这么不堪入目么?”   “谁说的?”凤玖澜几乎脱口而出,欧阳旭的长相简直是没得挑,放眼洛城,再也没有人长得比他漂亮了。   可是话一出口凤玖澜就后悔了,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男人就会请君入瓮!   “那澜澜,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欧阳旭在凤玖澜耳边吹气,那声音,暧昧极了。   凤玖澜僵硬着身体被欧阳旭拉到浴桶旁,脑子一热,“你……你不会是要和我一起洗吧?”   “这个办法不错,省时省力!”欧阳旭笑着说,本来他只是想逗一逗澜澜的,可是澜澜竟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那他只好心甘情愿献色了!   凤玖澜脚趾头不断地在动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究竟有多紧张,一颗心好似要跳了出来,欧阳旭虽然在那个晚上把她身体全都看光了,可是那时她毕竟在昏睡中,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如今,她可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欧阳旭手指在凤玖澜腰间的丝带上轻轻一拉,凤玖澜羞得想要逃离,却被他禁锢在了怀里,无法动弹,“澜澜,我帮你。”   凤玖澜满头黑线,“……”   “澜澜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碰你的!”欧阳旭一眼便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手轻柔地拂过她精致的锁骨。   凤玖澜心中默默吐槽,国师大人,您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了!您说不会碰我,那现在是在做什么?   “只不过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天天看着心爱的姑娘,只能看不能吃,怎么说也得让我……”欧阳旭感慨万千,从再次见到她开始,多少个夜晚,他多想把这个小妮子狠狠地压在身下索取占有……把她吃得渣都不剩……   可是,她的身体真的不好,表面健康,内在毛病一大堆,估计是四年前落水时落下的病根。   凤玖澜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说,脸上好似被两团火焰燃烧着,当衣衫滑落,从肩膀上掠过胸前、腰际、大腿……直到落在地板上,此情此景,香艳异常。   欧阳旭抱起凤玖澜,将她放入浴桶中,接着自己也踏入其中,轻而易举地将女子抱在怀里,为她擦拭身体,发现了女子浑身僵硬,他笑意更深,“澜澜,放松点儿,我又不会把你给吃了!”   凤玖澜,“……”   她翻了个白眼,有哪个女人能在一个不穿衣服的男人怀里还若无其事?   “呵呵,人家都说,软玉温香抱满怀,可你这僵硬得跟块木头似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软玉……”欧阳旭有的是办法让他的澜澜卸下心防,一点一滴地习惯他。   果不其然,凤玖澜的手肘狠狠地撞了撞欧阳旭的胸口,身后的男子发出一声闷哼,却依然笑意不改,因为澜澜的身体正慢慢地柔软了起来。   凤玖澜只觉得欧阳旭的手像羽毛般拂过她身体的每一寸土地,回头一看,专注的男子目光天净澄明可昭日月,不带一丝情欲,她渐渐放下心来。   欧阳旭很享受着和澜澜在一起沐浴的时刻,以前在西山时,澜澜每一次沐浴他都站在浴桶外帮她,那时,澜澜不止一次“邀请”他共浴,可惜他没好好珍惜机会!   事实证明,两个人一起沐浴总是会比一个人沐浴要花时间的,浴桶中的男女磨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好,凤玖澜黑玉似的眼珠子左瞧右瞧,好像没看到自己的干净衣裳,不由得开口问道,“我要换的衣裳呢?”   “澜澜,没有衣裳!”欧阳旭无比淡定地说了这么一句话,今晚他的澜澜不需要穿衣裳!   如此暧昧的话,不由得让凤玖澜想入非非,这个穿着衣服宛如谪仙,脱了衣服和禽兽没两样的男人说这句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她不穿衣裳,难道……难道……   可是他不是说了不会碰自己嘛!凤玖澜纠结无比。   “澜澜,你在想什么脸这么红?”   欧阳旭食指和中指间捏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紫罗兰,笑问。   “如果你想让我满足你,那我也不介意以身相许,真的!”   凤玖澜欲哭无泪,她大姨妈还没完全走呢!这个男人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简直是太强大了!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旭从浴桶里走出,然后再把凤玖澜抱了出来,为她擦干身上的水珠,之后便将她横抱起来,放到了那张柔软而舒适的大床上!   凤玖澜一碰到床便将被子拉了过来,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欧阳旭浅笑着,不语,而后转身离去,屋子里红烛摇曳,蜡灯依旧醉红颜。   再看到欧阳旭时,这个男人已经衣冠楚楚,雪衣飘飘,宛如云巅上一抹清澈的雪,无论如何都难以让人将他和那些禽兽般的行径联系起来。   可他的手中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捧着一身衣裳,凤玖澜撅着嘴,眼角轻斜,微微不悦,手紧紧地捏着被子,那可是她的最后一层屏障了。   欧阳旭轻抚着她因为薄怒而扬起的眉毛,低头在她耳边戏谑一问,“澜澜,等不及了么?”   “……”凤玖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无耻!   接着欧阳旭的手跨过她的身体从里边拿出两个靠枕,全都放在了凤玖澜肩膀后边,将她的上身微微托起。形成一个美好的弧度。   “你……你要做什么?”凤玖澜见欧阳旭没有如同往常那般恨不得挤上床对她上下其手,有些奇怪。   欧阳旭没有回答,只是将一盏烛台放到床边的几案上,凤玖澜这才发现这蜡烛很特殊,绝对不是她在前世所见识到的那些蜡烛,只要一燃烧就会散发刺鼻黑烟的蜡烛。   恰恰相反,这屋子里的红烛燃烧时的火焰是很纯粹的蓝色火焰,几乎闻不到任何刺鼻的异味。   当凤玖澜看到那盏烛台边上摆放的东西时,眼珠子都快要掉了出来,好多银针……密密麻麻的她眼睛都快看花了,长短不一,粗细不一,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少说也有好几百根……   凤玖澜吞咽着口水,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国……国师大人,你这是要杀人么?”   “杀人?”欧阳旭十分淡定的脸色出现了一抹异色,显然是没有想到凤玖澜会这么问。   “澜澜,你旭哥哥我要杀一个人,有的是办法让那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需要这么麻烦么?”欧阳旭轻抚着凤玖澜光洁的额头,轻叹一声。   凤玖澜撅着嘴,想想也是,这个腹黑的男人请人吃顿饭都能让人在茅房待一天,更别说是杀人了!   她底气有些不足,脑袋一缩,悻悻地问了一句,“那你想干嘛?”   欧阳旭捏了捏自己鼻子,端详着凤玖澜的脸色以及她方才的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不由得轻笑一声,“澜澜,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通通给我全都丢掉,什么都不要想!”   “别紧张,我会注意分寸的,不疼。”欧阳旭心知凤玖澜是见到那几百根银针吓到了,她怕疼,他一直都知道。   凤玖澜侧过脑袋,只见欧阳旭那如同白玉兰般的手指从针带上抽出一根差不多有人的食指那么长的银针,针尖在烛台上炙烤了一会儿,那神情专注极了。   接着他将羽被掀开,褪至她的胸口,目光落在了她胸前一抹瑰丽的弧度中央,手中的银针针尖触及她雪白的肌肤,轻轻旋转,直刺。   凤玖澜只觉得有些酥麻,并没有感到疼痛,不由得放下心来,可看到这个男人面不改色,目光清明,好似躺在他面前的不是女子美丽的身体,而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坐怀不乱,定力非凡。   女子的心中不由得感到好奇,他究竟是多少面是她不曾领略过的?初见时他谪仙出尘,不食人间烟火,而后霸道无赖,无耻至极,他曾心甘情愿背着她走过荒芜的草地,不顾一切地将她护在他强大的羽翼下……   那针带上的银针渐渐减少,凤玖澜身上的银针越来越多,直刺、斜刺、横刺,针尖没入肌肤的深度不一,连她的手臂都未能幸免。   “还……还要多久才能好?”凤玖澜声音小得几乎让人无法听清,可欧阳旭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快了。”   只见他拿起第一百零九根银针,在她小腹上一个最重要的穴位上轻旋,直刺而入,就在这一瞬,凤玖澜只觉得肚子很疼很疼,比她以前来大姨妈时还要疼上好几倍。   “疼……好疼……”凤玖澜终于忍不住呻吟了起来,却不敢动,可她手背上浅浅的青筋此时都浮现了出来。   欧阳旭的额头沁出丝丝汗水,依旧在轻旋着银针,嗓儿低沉得像是暗夜的风声,“澜澜,忍着点儿,你小腹中的淤血必须化掉,要不然以后你每一次月事来了都会肚子疼,再过几年,可能就会长出瘤来,到时候就更加麻烦了……”   凤玖澜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揪着身下的床单,过了将近一刻钟,才感觉到肚子舒服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般每一次大姨妈来了都感觉排不出血来……   欧阳旭将她身上的银针按照次序一根一根地拔了出来,摆放整齐,一切收拾完毕后,当看到那张红彤彤的脸蛋时,呼吸骤然一窒,身体的反应好似更强烈了,给她施针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极致的煎熬,心心念念的女子就那样不着寸缕地躺在自己面前,任君采撷,可他却不能对她……还要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上寻找穴位,此情此景,足以令天下所有的男人崩溃万分!   某国师只觉得自从遇见了他的澜澜,他的禁欲生活真是过得越来越有心得了!   等到澜澜痊愈后,等到她心甘情愿嫁给他,等到他们洞房花烛夜春宵帐暖时,他发誓一定要把今日所受之苦全都讨回来,三天三夜不下床!   凤玖澜低眸看了一下自己手臂上被银针刺过的地方,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那银针极细,比一般的大夫用的银针还要细上几分。   欧阳旭起身把银针和烛台拿到玖澜苑的外室,又给凤玖澜找来衣裳,而后忍受着身体内嚣张无比的欲火,再次走进房间,捧着衣裳放在床头,“澜澜,衣裳在这儿,你小心一点儿穿,不要再受凉!”   凤玖澜可怜兮兮地点了点头,而后鬼斧神差朝着欧阳旭身上某处看了一眼随即移开目光,接着便看到男子渐步向外走去的背影,喃喃自语,“旭哥哥,你的小欧阳怎么又耀武扬威了?”   “……”正走到门口的欧阳旭听到这么一句差点吐血,赶紧加快脚步。   这一晚,凤玖澜睡得很香,这一次,她梦里出现的不是过去遗忘的他,而是他们一家三口在踏青,欧阳旭和凤玖玖忙上忙下伺候着他们家唯一的女人,梦里的她很开心,有对她一心一意的夫君,有孝感天地的儿子,她那一刻,她觉得她拥有了全世界……   可是,和凤玖澜相比,欧阳旭可就没这么好过了,清幽的屋子里,他居于一处卧榻之上,将天灵神功运行了九周天,体内炽热的火焰才渐渐熄灭。   两天后,老皇帝的大寿终于在万众瞩目中来临了。   盛世繁华,普天同庆,在这代表着喜庆的日子里,没有人会不懂眼色地提起西部蝗灾。   凤玖澜和欧阳旭的感情显然进展了不少,在过去,每当欧阳旭握着她的手,或是想将她拥入怀中,她的第一反应都是抗拒,可是现在,她却十分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手心,心好似找到了栖息的港湾。   凤玖玖过了两天还是没有研究出变声粉的解药,但是宇文霁依然恢复了正常,因为变声粉的药效没了,所以说被欧阳旭丢出丞相府的虞纯应该也没事了。   恒阳殿中,老皇帝高坐在龙椅上,目视着下边所有人。   颜舒本来告假了,结果牡丹节那一天又被老皇帝叫进宫去陪宗政茗熙,此时又回到了老皇帝身边,主持寿宴这种事情对颜舒来说早就驾轻就熟了。   “国宾献礼。”颜舒站在老皇帝下首,声音清晰如玉落珠盘,端庄典雅。   从长孙璟开始,然后便是宇文霁、景无忧……   “璟代表南风,以琼山和氏璧,贺天璃国君五十大寿,祝天璃国运昌隆!”长孙璟银锦华服,极为庄重,身旁的侍卫端着一个托盘,只见他的手将那托盘上的红色绸布掀开,托盘上的璧玉瞬间展现在众人的面前,通体雪白,色泽均匀,上刻九龙夺珠,威风凛凛。   老皇帝幽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凤玖澜和欧阳旭待在一处,小声地说,“想不到璟太子这么有钱!”   “必须的,老皇帝的五十大寿,四国的礼怎么可能寒酸呢?”欧阳旭举重若轻,他贵为天璃国师,超然物外,更兼一毛不拔,他就是有钱也不会拿来送给老皇帝!   “琼山和氏璧果然美轮美奂,朕很喜欢!”老皇帝大手一挥,接着便有司礼的宫女将这琼山和氏璧收走。      第八十四章 国师大人是棵参天大树   接下来的献礼的是碧云岛,景无忧很有绅士风度地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了自家妹妹,盛装的景云裳少了一份纨绔公主的调皮,多了一份温婉大气。   只见她从自己的位置上走了出来,接着手臂轻轻一挥,那一幅早已准备好的画卷从桌上飞起,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她的手心,手指轻解卷轴上的金丝带子,不过瞬间,恒阳殿中一幅巨画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老皇帝眸光定定地停在了那幅画卷之上,那幅画并没有像很多人想象中那般描绘着天璃的大好河山,歌颂一下国君的丰功伟绩。   画中人是一男一女,背景是艳丽的牡丹园,画中的男人俨然就是年轻时的天璃国君。   看起来龙章凤姿,双目炯炯有神,放在二十多年前也是洛城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而那个女子,锦缎雪衣,清丽绝俗,她蹲在草地上,伸过手,指尖触及一朵最娇艳的牡丹,衣袖滑至手胳膊肘,那抹艳丽的紫凤印记在阳光下耀眼非凡,仿佛要脱离她纤纤玉臂,展翅欲飞,明明只是一个侧影,却翩然让人生出了天高地远的感觉,在场很多中年大臣都认出了画中女子,自然也包括告老还乡的凤家主。   即便凤家主已经卸下丞相之职,他也依旧是洛城第一望族的家主,太子侧妃的生父,老皇帝的寿宴仍然少不了他!   “几月前云裳偶然得此画,今日赠予天璃国君,贺国君五十寿辰!”景云裳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却什么也不解释,据说当年爹爹看到了这幅画,差点就跑到天璃来灭掉那个画里深情款款看着娘亲的男人!   凤玖澜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画中的女子看,那个在她三岁时就离开了她的女子,此时正活灵活现地在牡丹园里一笑拈花,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一颦一笑醉了多少人的心。   欧阳旭如同月色般醉人的眸子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那个人便是澜澜的娘亲么?   天璃国君慢慢靠近景云裳,一双黑眸里写满了意味深长,只见他徐徐接过画卷,动作轻缓到了极点,好似生怕一个不小心那画中的女子便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他记得,那一年,这个女子香消玉殒之后,这个世上与她相关的所有书籍、画卷都被人销毁,至今还未查出销毁之人是谁,就这样随着时光的流逝,这世上好像再也找不到她的痕迹,除了在当年一众王公子弟的记忆里可以找寻到蛛丝马迹。   “不知云裳公主与画中女子是何关系?”老皇帝看了很久,像是捡到了宝贝一般收下画卷,十分珍视地抱在怀里,悠悠一问。   景云裳眼皮一沉,耸了耸肩,用一个轻松无比的语气回答道,“我不知道呀!我只是偶然得到这幅画,觉得很漂亮,所以就拿来送给国君贺寿了!”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在场很多曾经见过风沁妍的人可不会这么想,但也不会有人没事找事出来指责景云裳说谎!   “无忧公子也是这么认为的?”老皇帝知道今日是他的寿宴,不可能当场指责国宾,或者是以身份压人,逼迫景云裳道出自己和风沁妍的关系,于是扭头看向一旁那安然品茗恬淡自如的男子。   景无忧放下手中的玉杯,淡然浅笑,“只是一幅画而已,难不成还有什么特殊的渊源?若是如此,无忧愿闻其详。”   “无忧公子有所不知,画中女子在二十年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颜舒的父亲颜家主开口缓缓地说,接下来便有很多人开始附和了起来,但是景无忧都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终于,老皇帝受不了了,应该说他一直都受不了自己曾经喜欢的女人被一群人谈论着,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有些东西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   “好了,都停下来罢!”老皇帝微微不悦,抱着画卷走上台阶,一会儿便坐回了自己的龙椅。   下边的凤家主脸色难看到不能再难看了,这里与他年纪相反曾经同朝为官,如今已经告老还乡的同僚们闲着没事做,一有些风吹草动就开始大肆谈论,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当年即便是风沁妍嫁入凤府,这些人也从未停止过对她的追求,而那一幅画……说起来,他才是最有资格收下的人,风沁妍怎么说也是凤家主母,她的画送给国君,那岂不是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拐了一巴掌?   “娘亲的画怎么在云裳公主的手中?”凤玖澜百思不得其解,喃喃自语。   欧阳旭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眉毛微挑,他才不会相信景云裳弄出这么一幅画送给老皇帝只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举动呢!   国宾献礼,大多慎重,老皇帝寿辰收到的礼物多为金银珠宝珍奇古玩等名贵之物,而送一幅画,实属罕见,但是看老皇帝那样子,应该是很喜欢那一幅画,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很喜欢画里的女子。   “澜澜,等一下回去问问就好了!”欧阳旭如是安慰着凤玖澜,他也想知道十九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澜澜的娘亲么?   “嗯。”凤玖澜轻应一声,她的脑袋从欧阳旭的肩膀上移开,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来,觉得有些不习惯。   扭头朝着前边看去,景无忧正对着她浅笑着,眼里写满了善意和怜爱。   她不明白为什么景无忧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回到洛城之前她好像没有见过这位碧云岛的第一公子吧!   接下来是东宇和西雪的使者献礼,无一不是世所罕见的宝物,老皇帝一一笑纳。   在场很多人则是目不转睛地瞧着那些难得一见的宝贝,即便无法拥有,有生之年能够看一次也值得了。   颜舒眼睛一直瞧着恒阳殿外,有些焦急,因为今日到场给老皇帝贺寿的并不仅仅是天璃其它四个国家以及碧云岛,还有一个势力笼罩仙云之北的大片土地的幻城。   但是,幻城的纯公主还没有来。   这下子整个大殿都静了,几日前发生的事情他们或多或少都有耳闻,北霜二皇子、南风璟太子和幻城的纯公主入住丞相府,结果还不到两天纯公主就被赶了出来,如今住在洛城之内的皇家客栈里,没有人知道其中过程到底如何,只是街头巷尾都流传着那样的小道消息:凤三小姐喜欢国师大人,所以将情敌纯公主赶出了丞相府。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在等待中悄然而逝,依旧没有等来虞纯,大殿中的细声细语讨论之声也慢慢地减小了,最后消失于无形,整座恒阳殿内气压低到了极致,很多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丞相大人可知纯公主为何还没有到?”颜舒终于从老皇帝身边走下台阶,来到了凤玖澜和欧阳旭的面前,她就那样端庄而雍容地站在两人面前,俯视着依偎在欧阳旭怀里正浅笑盈盈的凤玖澜,竭力使自己的话音平静无波。   “纯公主的腿又不是长在澜澜身上,澜澜如何会知道?”欧阳旭没待凤玖澜说话,便替她回了颜舒一句,某国师对打扰他和澜澜相亲相爱的人一直都不会有好脸色。   颜舒莫名其妙被呛了一下,欧阳旭性子冷到极点,有时就是国君问他一个问题,他都是能不答则不答,就算是回答也是只言片语,因此很多时候,她甚至怀疑,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吝啬自己的话啊!   一字千金,用来形容他再不为过!   可是如今,却三番两次替凤玖澜解围,多少次最最尖锐而猛烈的攻击,都是这个男人义无反顾地挡在了她的前面!   颜舒沿着大殿中央红色的地毯走了一圈,静静地等待着最后的时刻,目光一直朝向宫门之外,等待着虞纯的到来。   大殿之内的天花板上挂着很多红绸,看起来格外喜庆,夏日里暖风熏人,欧阳旭旁若无人地给怀里的女子喂好吃的,一丝不苟,专注极了,这个男人即便是在服侍美人也如此优雅,写不尽尊贵雍华。   就在颜舒转身准备跳过虞纯请大臣献礼之际,穿越恒阳殿的大门外,一个艳红的女子仿若从天外飘来,她足踏红绸,宛如朱雀神鸟般向着大殿中央走来,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和欧阳旭靠得很近的凤玖澜,而后笑对着老皇帝,“纯儿来迟了,还请天璃国君莫要见怪才是!”   不管她如何任性如何善妒,在这样的大场合下,幻城的圣女总是彬彬有礼的。   “纯公主太客气了!”老皇帝寒暄了一句,虽然不悦,但虞纯的背后是整个幻城的势力,这才是他最看重的!   而且,这位纯公主好像对欧阳旭有意思,如果能加以利用,拆开凤玖澜和欧阳旭,那也是极好的!   虞纯抿嘴一笑,低眸波光流转间最是娇媚动人,接着众人便看到她的右手上多了一个盒子,轻轻打开,里边一颗红色的珠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圆润到了极点,“四年前纯儿在天璃受了重伤,多亏天璃国君派人照顾纯儿,适逢国君五十寿辰,殿主命纯儿将这幻城的避毒灵珠赠予国君,避毒灵珠可解百毒,只需将其置于宫殿之内,即可百毒不侵!”   听到虞纯这么说,老皇帝更是动心,若真如此,这避毒灵珠可是个好东西!   很多大臣们都露出垂涎之态,可惜那颗珠子是送给国君当寿礼的,如若是别国进贡的好东西,或许他们还有可能有份!   颜舒从虞纯的手中接过盒子,然后走上台阶,走到了龙椅边上,老皇帝低眸一看,戴着玉扳指的手从盒子里取出避毒灵珠,仔细地瞧了瞧,那颗珠子十分温暖,拿在手心分外舒服,他连声赞叹了好几下,才把珠子放回盒子,“好好好,幻城果真盛产奇珍异宝,朕很喜欢!”   虞纯一身妖娆的红色纱衣,只要她一出现,那些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们便立刻血脉膨张了起来,那些代表着情欲的眼神不约而同地朝着她那丰盈的酥胸看去,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如此国色天香的美人压在下边狠狠占有。   欧阳旭好像没看到似的,一心一意地给凤玖澜擦拭嘴角,而那静立在大殿之中的虞纯显然十分享受别人向她投来的目光,在她眼里,那代表着她无敌的魅力!   即便是在修罗殿,也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住她那妖娆身段的极致诱惑。   过了好一会儿,虞纯斜睨了一眼和欧阳旭坐在一起的凤玖澜,眼里闪过深深地嫉妒,脚步轻移,徐徐走到了二人面前,“本公主听说丞相大人才华横溢,在几千名参加贡试的学子中脱颖而出,参加殿试,最后成为天璃丞相,年方十八,便已成为了天璃史上最年轻的女丞相!”   凡是见过大场面的人都知道,虞纯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先扬后抑的说话风格往往是挑衅的前奏,虞纯和凤玖澜的过节在场的人没有几个不知道。   先是国师府门口两人大打一架,再到后来纯公主被凤玖澜踢出丞相府,颜面尽失,更重要的是,这位幻城的纯公主喜欢他们国师大人,所以两个女人之间的斗争就摆到明面上了。   “纯公主有何指教?”凤玖澜抬眸,冷飕飕的话掠过虞纯的耳畔,让她莫名地感觉到了一阵森寒,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虞纯见欧阳旭靠在他的白玉椅上,没有半点袒护之意,心里想着这可是在恒阳殿上,众目睽睽之下,她就不相信欧阳哥哥还会袒护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听说丞相大人夸下海口,要破解南风琼榄树百年难题,本公主甚为仰慕!”虞纯今日化了一个浓妆,那一双眼睛写不尽妖娆与魅惑,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刺鼻的香气,欧阳旭好看的眉头轻轻一皱,显然是很不喜欢这种脂粉味。   “纯公主仰慕我放在心里就好,干嘛要说出来嘛!那样我会很不好意思的!”凤玖澜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只要不是在欧阳旭那个黑心黑肺无耻至极的男人面前,她的脸皮一向很厚!   虞纯一听,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她生性直接,没有任何预兆地在所有人的关注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凤玖澜,“本公主喜欢欧阳哥哥,两年前洛城之中人尽皆知,丞相大人明明自己与凌太子有婚约,顶着天璃准太子妃的头衔,又不是嫁不出去,为何还要勾引本公主的欧阳哥哥?”   虞纯的话清晰明亮,在大殿之中响彻而起,刹那间众人都感觉到了恒阳殿中的硝烟弥漫,两个女人抢男人从国师府抢到了恒阳殿上了。   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很多人整以待暇,纷纷观看着凤玖澜的脸色,那紫霞滟滟的女子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和一脸怒意的虞纯对视着,并没有因为虞纯的话而感到尴尬,反而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她绕过桌子,走到了大殿中央的红毯上,转了一圈扫视着周围的人,嘴角轻牵,“良禽择木而栖,更何况国师大人是棵参天大树呢?”   “你……”虞纯以为凤玖澜会和她争论一番,或者会和她打一架,可是现在却如此大方地承认,这一句话是虞纯始料未及的。   宗政凌面色黑如锅底,大殿之上那名风华迤丽的女子说得如此坦然,这一句话隐含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欧阳旭是一棵参天大树,而他……什么都不是……   “那又如何?你配不上他!”虞纯脸色都扭曲了,可是想起了今日她最最重要的目的,并非给老皇帝贺寿,而是要抢回自己的男人!   如今的凤玖澜可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姑娘,虞纯在四年前将她打落雪沧江,当时的她拖着一个虚弱到了极点的身体,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地生下小玖玖,躲过了无数次的明枪暗箭,将她和旭哥哥的孩子慢慢养大,如今,这个女人,竟然说她配不上旭哥哥!   凤玖澜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愤怒,她眉峰一挑,冷冷地睨了一眼虞纯,而后扭头深深地看着端坐在白玉椅上雅致如画的男子,她的旭哥哥真的很美,清冷如雪,如诗如画,美得摄人心魄,她的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股想要占为己有的欲望。   他曾在那一室柔光里为她施针,每一夜,那跳跃的烛光摇曳着旖旎风情,如果在将来,他们有缘无分,因为种种缘故,他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也会如此对待别的女人么?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凤玖澜的心中泛起了些许酸意,不行,她不许旭哥哥这样对待别的女人,那一双如同白玉兰般修长的手只需碰她一个!   想到这,原本对感情之事无比彷徨的女子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爱!   “这个世界上,如果我配不上他,那么谁能配得上他?”凤玖澜站在虞纯身侧,话音铮然,铿锵有力,带着一股直上九霄一往无前的魄力。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思考,没有人会怀疑她的话,好像天生她就应该和那个清尘绝世的男子在一起似的。   欧阳旭的心因为她的话跳得更厉害了,深邃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大殿中那抹淡紫色的身影,他的澜澜,好像更勇敢了……   饶是自我感觉一向良好的虞纯也不由得被凤玖澜这凌厉的气势给震到了,时光仿佛倒流到了四年前城南的那一次对决中,就是这个女子身环紫凤,轻轻地睁开双眼,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神,睥睨着她,仿佛自己就是那最最低贱的蝼蚁!   “茗熙以为,先生就是那轮天端旭日,耀眼得让天下红颜无法睁开眼睛,茗熙曾无数次地想过,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先生的眼睛!”宗政茗熙的话如同琴音一般,拨动着众人的心弦,引人思考。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韬武略,样样有门;   诗词歌赋,书画琴棋,八卦算数,无有不成;   医卜星象、阴阳五行,奇门遁甲,皆在胸中;   农田水利,商经兵法,柴米油盐,无所不能。   如此才华绝代的男子,试问天下英雄,谁能与之比肩?   这样的男子,令很多女子可望而不可即,想爱却不敢去爱!   “颜舒有个提议,不知该不该讲?”   久久不言的颜舒忽然开口,与凤玖澜嫁给欧阳旭相比,她更愿意凤玖澜嫁给宗政凌!   “有话直说,朕赦你无罪!”老皇帝今日过寿,收到了这么多的礼物,心情非常好,加上看到宗政茗熙已经从昔日的伤感中走了出来,彻底断了对凤玖澜的念想,一切以天璃为重,他心中更加坚定了要为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好归宿的想法。   放眼过去,宇文霁、长孙璟和景无忧最适合,皇室联姻,向来讲求门当户对!   倘若能够让宗政茗熙嫁给欧阳旭,那更好了!   只是在他眼中,像欧阳旭那样的男人太过神秘,而且难以驾驭,即便是将他招为驸马,以宗政茗熙的本事,恐怕没有办法驾驭那样的男人,所以还是那三人比较适合!   “颜舒想着,宫里的宴会多久没有过才艺比试了,如今各国国宾皆聚于此,此等机会千载难逢,不如切磋一番,以飧贵客!”   这话一说,很多人正中下怀,仙云五国间不止有很多武学之上的盛会,仙云论剑便是最有名的一个,与武相对,文也十分重要,打天下靠得是武将,然而治理天下靠的却是文人!   “颜女官这提议不错!”景无忧点了点头,肯定地说。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颜舒这个提议的确很好,他也想见识见识仙云五国风华正茂的皇子公主们到底有多少水平。   虽然四年前就来过仙云了,但是并不经常出席这些宫宴国宴,当时的他只想着快点找到自己的妹妹,因此对仙云的政事与文化并非深入了解,借此机会,见微知著,未尝不可!   接下来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如此良机,早就有人想借此机会脱颖而出,万一要是被璟太子、无忧公子等人看上了,那么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是不愁了,不止如此,还能提高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光耀门楣!   这简直就是庶女们鱼跃龙门的大好良机!   “不知国师大人以为如何?”颜舒微笑着走到了欧阳旭的面前,彬彬有礼地问道。   众人的目光仿若被丝线牵引一般齐齐投向了那个不置一词的男子,等待着他的回答!   欧阳旭斜躺在椅子上,整个人散发出慵懒而迷人的气息,睁开那双魅惑众生的眸子,薄唇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不好!”   “……”不止是颜舒一个,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丝毫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么直接,这样两个字无异于是和在场所有人唱反调。   只听欧阳旭看了一眼站在颜舒身后的凤玖澜,笑眯眯地说,“本国师不喜欢澜澜抛头露面!”   众人瞬间黑线了,比试才艺是抛头露面?为毛他们从国师大人的话中好像听出了别的意思来!   这个男人好像是在将所有想要参加才艺比试的女子都比作了青楼中争相献艺迎来送往的女人,而他不喜欢心爱之人将自己的美好展示在别人面前!   “只是切磋而已,无伤大雅!”长孙璟语气温和,那不经意间流露的温雅不知道勾起了多少闺中少女的心!   “国师大人莫非是怕凤玖澜会输?”在宗政凌身旁的凤晓珊好不容易逮住了一个说话的时机,和虞纯对视了一眼,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飘入每个人的耳中。   “还是说丞相大人根本就是浪得虚名?”虞纯笑容妧媚,和凤晓珊一搭一唱,两个人暗地里早就沆瀣一气了!   大殿中很多讨论声开始响起,众人交头接耳,想起了凤玖澜女扮男装参加科举从贡试中脱颖而出参加殿试的过程,不得不说她很幸运,如果换了一位主考官那么天璃新的丞相极有可能便不是她。   再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街头巷尾口耳相传的关于她和欧阳旭之间的传言,很多人都开始用一种质疑的眼光看着她。   “莫非真如坊间传言那般,凤玖澜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为了夺取父亲凤家主的丞相之位,不惜以身色诱国师大人?”   这会儿,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整个大殿中的气氛都变了,讨论之声愈演愈烈。   虞纯和凤晓珊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叫做得意的神情,以一种胜利的姿态面对着凤玖澜,虞纯见缝插针,她从小就喜欢上了欧阳旭,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凤玖澜,“呵呵,我当凤三小姐有多少本事呢!原来丞相之位是这样得来的!”   “三妹可真是有本事,连一向不近女色的国师大人都拜倒在了你的石榴裙下!”凤临飞用一种很猥琐的目光打量着凤玖澜,愈发觉得曾经的那个小丫头好像出落得越来越标致了,不知道国师大人用过的女人是不是特别的销魂蚀骨呢?   “三妹啊,不是姐姐我说你,当年爹爹身为丞相,百官之首,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没能照顾到你的方方面面也是人之常情,至于你姐姐我,和太子殿下两情相悦,如今也不过是侧妃,太子妃之位还是你的,你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怀恨在心,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夺取丞相之位来报复爹爹吗?”   凤晓珊说得义正言辞,有板有眼,瞬间将凤玖澜说成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所有的舆论刹那间都成了一边倒的趋势。   凤玖澜面色平静,可是那淡紫云纹袖下的双手却紧紧握着,脸色清冷到了极点,她深深地凝视着一旁抿唇不语的男子,他没有为她说任何一句话,可是那醉人的目光中传达的却是信任与勇气。   “不过激将法请君入瓮罢了,想以此逼迫我鄙视切磋一番直说便是,我凤玖澜不许任何人侮辱欧阳旭!”   此时此刻,或许连凤玖澜自己都没有感觉到,她早已在潜移默化中将那个男子当成了自己的人,不许任何人侮辱亵渎。   抛却那些她不曾忆起的过去,从她再次踏上洛城这片土地开始,她和旭哥哥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淫词秽语用来形容他们,简直就是最最残忍的侮辱!   一个有尊严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他曾经遭受过的耻辱,那来自于内心深处炽热的爱足以让一个在爱情的门前胆怯的女子鼓起勇气,进行最有力的反击!   “丞相之位,我凤玖澜当仁不让,愿受天下人的挑战,以证清白!”      第八十五章 绝地反击(精彩!)   静立于大殿之上的女子内力传声,即便是坐在恒阳殿中最偏僻的角落里也能清楚地听到她的每一个字!   无数次的风刀霜剑,无数次众人最犀利的质疑,那个男人都挡在了她的前面,护她佑她,用自己最强大的羽翼保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点伤害,可是这一次,他们却连他也侮辱了。   即便知道这是一个局,她依然义无反顾地入局,只为还自己、还心爱之人一份清白,她不希望他们的感情因她而蒙上污点!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怪本公主不客气!”虞纯志得意满,今天她就是要让凤玖澜颜面扫地,永世不得翻身,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怎么再和她抢欧阳哥哥!   “手下败将而已,有本事光明正大放马过来,尽在在暗地里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算什么狗屁公主!”凤玖澜黑玉般的眼睛此时折射着耀眼的光芒,就是这个女人么?为了将旭哥哥留在幻城不惜向修罗殿主告密,导致旭哥哥在那个晚上身受重伤,间接使自己变成傻子的罪魁祸首?   在场的男人非富即贵,对于女人之间的战争向来是能不插手就不插手,欧阳旭亦然,他依旧慵懒迷人,脸上丝毫没有显现出担心的神色,凤玖澜方才的一句话久久地回荡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他觉得,今天的澜澜好像才是真正的她,勇敢、自信、一往无前,好似一柄尘封多年的宝剑,一旦出鞘,必将震惊世人。   所以,不论那群乌合之众如何侮辱他和澜澜之间的关系,不论他们说的话有多难听,他都不置一词,因为,他想看看,澜澜会如何做?   “如果凤三小姐能够在半柱香之内作出四首描写春夏秋冬景致的诗,那么在下便相信三小姐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而不是靠着与国师大人的关系和凤府‘不以凤氏为皇后,必以凤氏为宰相’的渊源坐上丞相之位的!”下边一位华服公子一边倒酒一边刁难起凤玖澜来了。   要在半柱香之内作出四首诗,这样的要求即便是对精于诗词的宗政茗熙和颜舒也是挑战,几乎不可能做到!   欧阳旭放下手中的玉杯,斜眼一看,把某个出头刁难凤玖澜的人记在了心上。   今日他虽然没有替澜澜解围,可那也不代表他会任由着别人欺负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可以欺负澜澜,其他人都不行!   凤晓珊脸上尽是得意的神色,那个男人正是她事先安排好的,凤玖澜那个痴傻草包,她就不相信一个痴傻草包能作出什么像样的诗来,凤玖澜能够当上丞相肯定是因为和国师大人有了云雨之事,凤晓珊先入为主地认定了这么一个“事实”,就像她当初为了当上太子侧妃,不惜色诱宗政凌,而后以道德伦理威逼他娶自己过门儿一样……   “呵呵,三妹在当年可是大名鼎鼎的痴傻草包,大字不识一个,别说是半柱香内作四首诗了,就是给她半个月也作不出一首像样的诗来!”凤晓珊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其上涂着艳丽的丹蔻,恨不得将凤玖澜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凤侧妃未免太过鼠目寸光,如果霁没有记错的话,凤三小姐当年仅有三岁,便能七步成诗,比颜女官五岁熟读经史,七岁成诗可是早了四年呢!”宇文霁本就怀疑凤玖澜天命凤格,因此对她的底细能够查得到的自然都查了个底朝天,他自然不会像凤晓珊那般肤浅只看得到凤玖澜那段长达十一年的屈辱历史,却看不到她那掩埋在时光尘土下的光彩照人!   这话一出,凤晓珊瞬间沉默了,大殿之中其他人也停止了讨论之声,在很遥远的过去,那个紫霞滟滟的女子也曾时常进宫,成为了宫里的常客,聪颖早慧,七步成诗。   有一日她和凤夫人在御花园里玩,扬起美丽的笑脸扑蝴蝶,粉妆玉琢得像是个尘世里的精灵,正是那一日,国君让她作一首和蝴蝶有关的诗,结果她脱口而出,也因此成为了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只不过好景不长,凤夫人便去世了,她一夜之间沦为痴傻草包,从此再无人记得她曾经光辉的过去!   “呵,二皇子可真是抬举了她,谁知道她三岁时那七步成诗是不是她娘让她早就背好的?”凤晓珊想着风沁妍才华绝代,说不定凤玖澜那时作的诗都是风沁妍事先准备好的,好让她在老皇帝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从此便冠上了准太子妃之名。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凤晓珊就气炸了,一颗心越来越不甘,本来太子妃之位应该是她的,但是却无缘无故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这怎能不令她怒意冲天?   “好了,颜舒斗胆,先作一首!”   凤晓珊性子尖锐刻薄,这一点和宗政凌交情甚笃的宗政茗熙、颜舒都知道!   “好,能够听到颜女官赋诗一首,此乃平生幸事!”那名刁难凤玖澜的公子高声附和着,接着很多公子都朝着颜舒看去,等待着这位御前司笔女官的惊世大作!   颜舒走到一旁,拿起毛笔,想了一会儿,才开始在早已准备好的宣纸之上写下一首秋景诗,徐徐念出声来,“秋心如海复如潮,桂花飘然落楚腰,气冷霜寒何人在,长天明月坠林梢。”   这首秋景诗不管是押韵还是内容,都精美绝伦,由细节切入,而后大气凛然,整个大殿中刹那间响起了雷霆般的掌声。   “洛城双姝之一,果然非同凡响!”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原本整个沉寂的大殿瞬间活跃了起来。   颜舒走到了欧阳旭面前,优雅无比,“国师大人以为如何?”   “颜女官诗才,自然是极好的!”欧阳旭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地说。   是个人都看出了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听,横竖敷衍一下了事,偏偏却让人抓不到错处,颜舒心里有些不开心。   宗政茗熙依旧身着枚红色的衣裳,写不尽皇室公主的尊贵,她移步之间裙衫轻摆,宛如涟漪般动人,众人知晓颜舒刚刚作了一首诗,那么与她齐名的宗政茗熙自然不会藏下自己的才艺,如此一来,今日老皇帝的寿宴可谓热闹极了。   “茗熙不才,赋一首夏景诗,不求惊世艳绝,只求诸位公子小姐尽兴就好!”   谦虚是她的性格,只见宗政茗熙微微躬身对众人行了个礼,清凉的声音如同夏日的凉风般吹袭至每个人的心底。   “公主过谦了!”长孙璟看了一眼成为大殿中众人焦点的宗政茗熙,徐徐道。   宗政茗熙转身和老皇帝对视一眼,接着眸光扫过大殿中的每个角落,最后落在了欧阳旭的身上,“凉风吹我上云山,露撒琼榄六月凉,愿借国师双白鹤,云海深处话短长。”   “公主果然才高八斗,此诗不仅韵律对得好,而且与颜女官方才所作的诗相比,更多了一份灵气!”景无忧笑言评论,宗政茗熙确实有才华,从这首诗就看得出来,绝非浪得虚名!   凤晓珊一向自命清高,想着如若不是庶女的身份掩盖了自己的才华,那么如今站在这里光芒万丈的就是自己了,一向心气儿高的她见状也作了一首诗,为的就是恶心凤玖澜!   “公主和颜女官作了夏景诗和秋景诗,那本侧妃就作一首冬景诗吧!”   在这个时代,冬景诗并不似春景、夏景、秋景诗那般好写,而且好的冬景诗更是少之又少,凤晓珊这话说出,颇有一番高屋建瓴的意味,不过更多的人却感觉到她是在踩着宗政茗熙和颜舒一展才华,企图与二人争个你高我低!   “深谷林幽静,山云为雪凝,玉泥深足印,翩然自在心。”   凤玖澜没有说话,而是细细地品味着这几人所作的诗,在她看来,凤晓珊这首冬景诗和前面两首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水平的,太过小家子气!   这样一来,春夏秋冬四景一下子就只剩下春景诗无人作了,这种宴会上从来不会缺少吟诗作对的人,上至天家公主,下至小家碧玉,会作诗的不胜枚举,只不过人们习惯于将机会让给那些身份地位较高的女子,以免被人认为是在乱出风头。   虞纯唇角掀起一抹艳丽的笑,挑衅地看着凤玖澜,“本公主就作一首春景诗,好给丞相大人示范示范!”   凤玖澜不动声色,不过是些宫廷女人争奇斗艳的小把戏而已!   只听虞纯嘴儿一开一合,轻声吐露,“昨夜春风入端阳,碧水浩浩云茫茫,陌上枝头杨柳色,与君连日醉流觞。”   “没想到幻城的纯公主也有如此诗才,真叫人大开眼界!”老皇帝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夸赞一声,他本以为幻城居于极北之地,文化方面与仙云五国不能相比,可是没想到这个身材劲爆看起来胸大无脑的纯公主也能作出这么一首诗,这着实令人惊异。   在场的人听到老皇帝都这么说了,对虞纯恭维的话自然是不绝于耳,这下子虞纯更加得意了起来,就差屁股没翘上天了,她走到凤玖澜跟前,“怎么样?怕了吗?本公主劝你肚子里没几滴墨水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丢了自己的人就算了,可别丢了欧阳哥哥的人!”   “不牢纯公主时时挂念,本小姐自有自知之明!”凤玖澜就那样静静地立在大殿的中央,宛如展翅欲飞的紫凤,没有丝毫胆怯之意。   “想了这么久,不会是作不出来吧?”凤晓珊尖刻的声音如同刀子般在大殿里飞扬着,她就是讨厌凤玖澜,讨厌她抢走了自己嫡女的身份,讨厌她抢走自己准太子妃的身份!   她扭曲地认为,她的一切痛苦,都源于凤玖澜!   如果凤家主当年没有娶风沁妍,那么如今凤府的当家主母便是她的娘亲朱姨娘,而她,便是凤府中地位尊贵的嫡小姐,嫁给宗政凌那也是门当户对!   欧阳旭的唇畔溢出一抹浅笑,他相信澜澜!   只见凤玖澜狡黠一笑,在众人疑惑、鄙夷、漠视,抑或是关注的眼神中向手捧笔墨纸砚的宫女走去,淡紫色的衣裳在空气中划过一抹流丽的风情,空气中好似还氤氲着淡到极致的紫罗兰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凤晓珊咬着嘴唇,狠狠地盯着凤玖澜,紧握双拳,她在心底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凤玖澜只不过是表面淡然,故作高深莫测,实际上就是个傻女,根本上不了台面!   身披紫霞锦的女子拿起毛笔,蘸了蘸端砚上的墨汁,那一支毛笔在她手中好似被赋予了生命的力量,凝睿智于笔墨,泄性情于笔端。   不多时,那黑白交错的宣纸上便出现了四行字,字迹清秀不失风骨,如同雪中寒梅。   凤玖澜手指轻捻宣纸的一角,将宣纸上的内容展示在了众人面前,而后在大殿内走了一圈,使得所有人都看清了她在宣纸上写的内容。   “莺啼岸柳弄春晴夜月明,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   凤玖澜出声念道,她的声音如同黄莺般甜美动人,让在场很多男子的心没来由的一醉。   欧阳旭看着那么多人痴痴地看着凤玖澜,心里酸溜溜的,他的澜澜怎么这么招桃花?   “哈哈,这也叫诗?”凤晓珊指着凤玖澜,心中爽极了,古往今来,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作诗的!   虞纯和凤晓珊俨然就是蛇鼠一窝,凤玖澜这宣纸上写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诗,她确信今日一定让凤玖澜声名扫地,娇媚一笑,“丞相大人不会作诗直接认输就好,何必丢人现眼呢!”   宗政凌黑眸里浓雾涌动,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会作诗就不会作诗嘛!干嘛要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丢她自己的脸就算了,还要丢自己这个未婚夫的脸!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再次响了起来,众人交头接耳,很多人绞尽脑汁都不知道凤玖澜在宣纸上写的那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平仄不对,每一句有十个字,并不是他们常见的七言绝句和五言绝句,这样的“诗”,仙云大陆闻所未闻!   “哥哥,你能看懂那首‘诗’么?”向来聪慧的景云裳也不由得愁了起来,这样的诗她在碧云岛也没见过!   景无忧轻轻地摇了摇头,目光却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了那宛如霜中寒梅的字迹上。   “澜丫头,这是怎么回事?”老皇帝沉着一张脸,冷声一问。   凤玖澜轻轻地提起裙摆,走到了那名向她发难让她在半柱香之内作出四首春夏秋冬四景诗的男子面前,而后窈窕的身姿在大殿中转了一圈,浅笑嫣然,“第一句为春景诗:莺啼岸柳弄春晴,柳弄春晴夜月明。明月夜晴春弄柳,晴春弄柳岸啼莺。”   “其二为夏景诗: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凤玖澜看着大殿中在场的王公子弟们此时嘴巴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显然是惊呆了。   欧阳旭好看的眉毛渐渐舒展开来,他离开了自己的白玉椅,全然不顾众人的目光,走向凤玖澜,将他心爱的女子搂在怀里,轻抚着她姣好的容颜,那醉人的眸子里写满了尊贵的爱恋。   “其三为秋景诗: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浅水流。流水浅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欧阳旭到底是欧阳旭,只是听凤玖澜从那只有十个字的一行诗中念出了一首春景诗便知晓了其中玄机,他的澜澜真是令人惊讶,回环往复的十个字,顺着念、倒着念,自成一诗,格律整齐,文采斐然。   景无忧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的眸光落在了宣纸之上最后一句“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上,接着欧阳旭的话继续,“如此看来,其四便是冬景诗了:红炉透炭炙寒风,炭炙寒风御隆冬。冬隆御风寒炙炭,风寒炙炭透炉红。”   “有趣!”宇文霁好似看到了宝贝一般瞅着凤玖澜的那一幅墨宝,在短短一炷香内竟然能够作出这样回文往复的诗,真乃神人也!   在此之前,仙云大陆好像还没人这么作诗的!   虞纯和凤晓珊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本来只是想让凤玖澜在众人面前出丑,好让欧阳旭和宗政凌唾弃她,可如今她们几人早就准备好的诗还比不上人家随手一写来得高明,并且一下子就是四首,才思敏捷,天下无双!   能够作出这四首诗的人,必为精于诗词歌赋者,否则绝不可能作出这样诗,与凤玖澜相比,孰优孰劣,立竿见影。   欧阳旭抱着凤玖澜,毫不掩饰自己心里的欣赏之意,由衷地在她耳畔轻言,“澜澜真是让旭哥哥感到意外呢!”   凤玖澜低眸羞涩一笑,不知为何,每当依偎在欧阳旭的怀里,她的脸总是情不自禁地红了起来,尤其是听到这个男人夸自己!   于是宗政凌毫无意外地看到了那刺眼无比的一幕,与欧阳旭的春风得意、凤玖澜的娇羞盈盈相比,他面如黑炭,那个女子曾经也在他的身后露出过那样的神情,只是他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国师大人和凤三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未免不妥吧?”颜舒深谙宫廷礼仪,此时提醒了一句。   虞纯见机会来了,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沓画卷,志得意满地说,“本公主来到洛城,偶得这几十幅画,有些好奇,今日适逢天璃国君大寿,不如请诸位才子佳人一同品评一番!”   “到底是什么样的画?”下边的人开始起哄了,虞纯的话显然是吊起了他们的胃口!   “这……”虞纯故作迟疑地看了一眼亲密相拥的欧阳旭和凤玖澜,脸上愣是浮现了一抹娇羞的红晕。   向来不知羞赧为何物的纯公主都害羞了,这更是让众人好奇无比,长孙璟静观其变,景无忧黑眸里浮起一抹担忧,但更多的是狠绝!   虞纯故作迟疑了好一阵子,才怯生生地走到了流水席的一端,向着那一名纨绔子弟递去一幅画,她的手上还有很多这样的画……   那满脸猥琐的纨绔公子看到画卷上的画时,眼里瞬间涌动着浓浓的情欲光芒,他双手紧紧着握着那幅画,几乎想要将纸戳破,双腿抖动着,额头上汗珠直流,面露垂涎之态,须臾,他的目光从画卷上抬起,看着欧阳旭怀里的凤玖澜,喉结滚动……   凤玖澜不喜欢别人这么看着她,非常不喜欢,欧阳旭薄唇抿成一线,俊逸的脸上透着些许森冷和阴寒,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究竟有多愤怒,恨不得将那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虞纯曼妙的身影徐徐移动着,一会儿便将自己手中上百张画分发到了众人的手里,看着那些人对着画卷上的女子露出亵渎的神情,分外得意,这一次她倒要看看欧阳哥哥怎么护着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原来凤三小姐在床上如此销魂蚀骨呀!”一名宽衣大袍身材瘦弱的男子猥琐至极,目不转睛地盯着画卷上的女子,恨不得自己扑上去来一场春宵帐暖!   “啧啧,真看不出来呀!凤三小姐可真是来者不拒呢!瞧瞧,这少说也有上百个男人了。”另一男子和周围的人传阅着那上百幅画卷,上面画着的人全部都是凤玖澜,画工精湛,栩栩如生,而画中女子赤身裸体,压在她身上的男子或如彪形大汉般威猛,或如小倌儿们柔得出水,不一而足。   “哟,这可是给太子殿下戴了一顶油绿油绿的帽子呢!”   “洛城百年来还没出现过这样的荡妇呢!就是青楼女子也未必有凤三小姐这么姿态撩人呢!”   ……   凤晓珊眼里露出了得逞的笑意,她就不信这一回还扳不倒凤玖澜,谁阻挡她登上后位,她就对谁不客气!   否则,这么多年来,太子府又怎会一枝独秀呢?   面对着众人肆无忌惮轻蔑无比的目光,凤玖澜第一次感觉到了无边的愤怒,现代顶级催眠博士,往往心如止水,拥有着极为强大的意志和定力,可是如今,当看到那一幅又一幅的画中全身赤裸躺在一群男人身下的女子,她的心里被无边的地狱幽火充斥着,恨不得燃尽天地。   欧阳旭紧紧地抱着此刻最需要他的女子,好似还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微微颤抖,他无法想象这些画会给澜澜带来多大的伤害,他的澜澜是一个勇敢的女人,敢于在自己年少时未婚生子,甚至连那个孩子的父亲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这样的她,令他心疼,令他恨不得倾毕生之力去守护!   “澜澜,没事,旭哥哥相信你!”欧阳旭轻吻着她睁得大大的睫羽,那闪烁着盈盈泪光的眼睛里滑落着如许泪珠,凤玖澜阖上双眼,用力地点着头,她的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在看到那足以令天下任何一个女子崩溃的一幕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要毁掉那些画,而是害怕这个将她圈在怀里的男子会因此离她而去……   虞纯没有看到欧阳旭如自己想象中那般毫不犹豫地抛弃凤玖澜,心有不甘,“欧阳哥哥,难道到了这时候你还要护着她吗?你看看她有多不知廉耻……”   凤玖澜将脑袋从欧阳旭的怀里抬了起来,那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干,有些酸涩,她缓缓松开揪着欧阳旭腰间的手,目光如寒星般凛冽,一动不动,意态高远,在众人毫无预料的情况下那上百张春宫图上燃起了紫色的火焰,而那手持春宫图难以自持的公子们的手无一不被紫焰灼伤,灼热的身体好似被灌了一桶冰水般凉飕飕的,全身上下只能感觉到手指在火辣辣的疼……   大殿上一时间升起了百缕青烟,弥漫在这红绸飞扬的恒阳殿中,而那烟雾缭绕里衣香鬓影,美人如织,凤玖澜走到了虞纯面前,扬手就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响起,刹那间大殿里的气压低到了极点。   这样的事情,显然不在众人的意料中,纯公主是堂堂幻城圣女,修罗殿主最宠爱的公主,如今却在国君的寿宴上被凤三小姐打了一巴掌,那一巴掌究竟有多重,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那胸前挂着两个大肉包的女子腿脚发抖,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肿起的左脸,嘴角边还溢出一丝鲜红的血液,头发散乱,正满是恨意地看着她面前紫衣潋滟的凤玖澜。   景云裳在心里暗暗地为凤玖澜竖起一个大拇指,打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果然是他们景家的人!   “你凭什么打我?我可是幻城的公主……”刚开始虞纯的声音还很大,可是当触及凤玖澜那像是看一具尸体的眼神时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呵,是公主就了不起了?是公主就可以到处血口喷人坏我名声?是公主就可以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不择手段?原来做公主有那么多特权呢!”凤玖澜一脚便踩上了虞纯那轻放在红地毯上颤抖的的手背,眼里的冷意丝毫没有减少。   虞纯疼得鬼哭狼嚎,这辈子她没受过这种苦,此时的她哪里还有之前幻城公主那嚣张无比的架势,十指连心,那蚀骨的痛意不断地折磨着她的心,几乎咬牙切齿,“你……你你不得好死!”   “我凤玖澜就算是不得好死,也会比你活得长!”   众人仿佛还能听到手指骨头碎裂的声音,人人汗毛竖起,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胆儿都颤了,这……这凤三小姐如此彪悍,会不会连他们也废了?   老皇帝脸色微沉,虞纯要是在自己的寿宴上伤了残了,到时候一定会影响天璃与幻城的邦交。   “四年前,洛城城南城隍庙,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说!”凤玖澜越想越怒,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四年前她醒来后身体有多虚弱,全身疼痛,脑子更是晕眩,她的手到处是伤,那伤痕甚至深可见骨……   呛鼻的烟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眼睛和鼻子,而这个女人,要置自己于死地……   虞纯咬紧牙关,想要反抗,却发现自己的烈焰长鞭早已到了凤玖澜的手中,老皇帝本想制止,奈何却听到了凤玖澜说出了这么一茬事,凝神细听了起来。   “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给本公主把这个疯女人杀了!”虞纯斜眼一看,见到了恒阳殿外她随身带来天璃的修罗殿暗卫,歇斯底里地吼着。   泼妇的形象跃然纸上。   那八名暗卫一听身形如风冲了进来,速度之急,如同利剑,然而却在准备来到凤玖澜身后之际被一股强大的真气挡住了去路。   虞纯痛苦的呻吟声还在继续,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众人的神经,几名暗卫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急无比,万一公主要是有什么闪失,殿主一定会将他们碎尸万段的!   可是少主……得罪了少主的一定会丢到幻灵山去喂狗的……   欧阳旭挡在了几名暗卫前方,身材挺拔如松,衣袂飘然,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无可撼动。   此刻,天人交际。   虞纯的理智已经被心中无边的痛苦淹没了,她泪眼横流,想起了心爱之人的冷漠越发难受,情绪激动地指着欧阳旭,“欧阳哥哥,为什么?为什么我喜欢了十八年?你还是不爱我?”   那名瘫倒在地上的红衣女子大声地质问着,她不甘心,她三岁时就认识了他,魔君告诉她欧阳哥哥天灵寒体,没有人可以毫发无伤地靠近他,愈是如此,她的心里愈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她疯狂地爱着他,苦心孤诣烈焰心经,只为有朝一日,成为他的女人,可他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另一个女人……   虞纯情绪激动下的话让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岁月的层层面纱好似正在慢慢地被吹开,一个惊天的秘密正慢慢地浮出水面……      第八十六章 小欧阳疼得都肿了   欧阳旭不动如山,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因为虞纯的话而震惊!   他少年成名,出身成谜,师承成谜,十多年来,仙云大陆之上不知有多少人为了查清他的身份而死!   这世上没有永恒的秘密,没有天衣无缝的布局,该来的总会来!   而他,不论面对什么,始终都意如流水任东西!   “我不需要你的爱!”欧阳旭眸色淡漠如斯,他不需要虞纯的爱,年少时他想要的至始至终都是父爱,但是这个女人却抢走了他的一切。   当他发现这个世上没有人爱自己时,他的心渐渐地冰冷了起来,直到遇见了澜澜,她傻傻的,笨笨的,却给了他生命里必须的温暖!   虞纯的心瞬间碎了,却依旧不撞南墙不回头,“就因为我曾经向魔君告密么?”   她只想将他留在幻城,她不想在自己未来十几年的日子都看不到他,所以她要折断他自由飞翔的翅膀,然而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拼尽全力的束缚却成全了他和另一个女子的缘起……   那个女子为了他的自由沦为了傻子,受尽欺凌,相府夹缝生存十一载,却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里,挥之不去。   “少主,要是纯公主受伤了……”被一堵真气凝成的墙挡在外边的暗卫们亲眼看到了虞纯歇斯底里的质问还有他们少主的漠然,一时间六神无主了起来。   “伤了就伤了,人活着,哪儿能不受伤?”欧阳旭冷眼瞧着他们,却让他们觉得胆都寒了。   大殿里其他人在听到欧阳旭的话时都无语了,这样淡定的姿态恐怕这世上再没人学得来!   听到虞纯身边的暗卫对欧阳旭的称呼,还有虞纯那几乎疯狂的质问,冠绝天下惊才绝艳的西山之主身份展露,举座皆惊。   原来,那不食人间烟火立于云端俯视芸芸众生的男子竟是那极北幻灵山巅上最具神秘色彩的人!   幻城少主,生于幻灵山巅,传说他出生的那一晚整个天幕都耀亮了,那来自北境的极光穿过千山万水,照亮了整个仙云大陆。   景无忧目露担忧之色,澜澜喜欢上了欧阳旭,这可怎么办?   欧阳旭弯腰将凤玖澜扶了起来,揽入怀中,音如醇酒般美好醉人,“澜澜,如果我们在一起注定要面对重重阻碍,你会离我而去吗?”   凤玖澜红着小脸,没有说话,却将自己的脑袋埋入了他的怀里,此时无声胜有声!   欧阳旭轻抚着她纤纤玉手,两人十指交握,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向着恒阳殿外走去,身后传来虞纯那不顾一切的声音,“欧阳哥哥,你别忘了我们有婚约!”   凤玖澜身体蓦然一僵,欧阳旭敏感地察觉到了怀里女子是异样,他缓缓回头,冷眼看着瘫坐在大殿中的虞纯,“那又如何?谁让你嫁给我,你找他去!”   “……”众人瞬间面瘫了,纯公主和幻城少主的婚约不是修罗殿主订下的么?可如今……众人只要一想到虞纯和那个可以当她爹的修罗殿主在一起就黑线了……   “国师大人请留步。”老皇帝见欧阳旭牵着凤玖澜的手,越走越远,忽然出声唤道。   即便欧阳旭身份被众人知晓,如今,他依旧是天璃的国师,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今日是朕的寿辰!”老皇帝过寿,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寿辰最后弄成乌烟瘴气!   这话果然很奏效,欧阳旭和凤玖澜立刻转身,远远地看着高坐在龙椅上的人,笑道,“本国师好像忘记献礼了。”   他拉着凤玖澜的手绕过虞纯身边,拍了拍手,之前一言不发的南瓜捧着四个明黄琉璃杯子走了过来,众人有些不解,国师大人这是要送什么?   凤玖澜拿起一旁的水壶,往四个琉璃杯里倒水,娴雅而宁静,倒完了之后,才轻声对南瓜言道,“好了。”   南瓜心领神会,慢慢地想着老皇帝面前的几案走去,然而颜舒却挡在了前方,“南尊使把国师大人的礼物给我就好!”   历来皇帝最怕的就是刺杀之类的事情了,自然不可能让南瓜上前,于是颜舒便端着杯子走上台阶,稳稳当当地放在了老皇帝的面前。   那杯子十分特别,黄色琉璃打造的,非常新奇,在天璃,杯子大多是陶瓷打造的,如果在官宦之家,或许会用玉或金银打造,但却从未见过透明的杯子,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老皇帝这一年收到的寿礼,可谓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不知国师大人准备送给朕什么?”老皇帝好奇了,这几个杯子确实珍稀,价值连城,但是按照欧阳旭的行事作风,不像是送几杯水当寿礼才是。   欧阳旭浅浅一笑,手臂一扬,那恒阳殿外的牡丹花瓣仿佛被什么力牵引了一般飞入大殿之中,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就是宗政茗熙和颜舒也不由得沉浸在了这漫天花雨中,如斯浪漫,倾世卓绝!   然而,那明黄色的针形牡丹花瓣却慢慢地从一众花瓣中脱颖而出,落至那四杯清水之中,缓缓移动,当繁花落地,人们揉揉眼睛看着那四杯水时,纷纷惊呆了。   因为那明黄色的针形牡丹花瓣在水中漂浮,形成了四个字:万寿无疆。   举座震撼,大臣们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齐声贺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祝皇上万寿无疆!   如此声音排山倒海般向老皇帝袭来,响彻大殿,不绝于耳,他的心好像被注入了一股洪流,仿佛自己真的如同他们所祝愿的那般万寿无疆了。   “好好好,赏!”老皇帝大手一挥,示意群臣坐下,接着花公公便捧着几百两黄金走了下来,递到欧阳旭的面前。   欧阳旭对金银之物来者不拒,他十分心安理得地让南瓜收下,然后无比慷慨地说,“南瓜,国君大寿,普天同庆,本国师一份薄礼,有幸薄国君一笑,这三百两黄金记得拿去给城郊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盖座房子吧!”   “是。”   这样一句话令在场中很多大臣都脸红了起来,洛城城郊有一部分人,无家可归,衣不蔽体,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都选择了忽视。   可是这种在他们眼中称得上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被欧阳旭放在了心上,一下子老脸通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老皇帝长居宫中,时间都拿去了解怎么巩固皇权怎么保天璃千秋万代长盛不衰去了,自然不会留意到这些,可是在他隆重的寿宴上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不会舒服!   过了好一会儿,老皇帝看了一眼和凤玖澜相携的欧阳旭,沉声问道,“不知朕是应该称呼先生国师大人还是幻城少主呢?”   下边的人在交头接耳,好不热闹。   景云裳拉着自家哥哥的手臂,墨发垂直腰间,齐刘海下一双眼睛格外灵动逼人,“哥哥,这下好看了,欧阳旭和姐姐可都是有婚约的人,他们能在一起吗?”   “傻丫头,澜澜的那个婚约有跟没有一样,即便她和宗政凌有婚约,爹爹不一样还是给她找了很多夫君的人选吗?”景无忧的声音很小,小得只有一个人能听到。   景云裳不可避免地抽了抽嘴角,她那个妖孽爹爹爱女成狂,对她和哥哥的婚事不闻不问,倒是对姐姐的婚事盯得格外紧,人还没见着就先张罗着怎么给女儿选夫君了!   欧阳旭颔首微笑,没有半点尴尬之态,举手投足都透着无上的尊贵与优雅,“自然是前者。”   直到如今,老皇帝多年来心里的疑惑才解开,怪不得他总觉得像欧阳旭那样的男人根本就不像是一介布衣崛起于畎亩之间,但是又找不到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如若他真正的身份是幻城少主,那么所有的疑惑都烟消云散了。   老皇帝会心一笑,将自己眼里的精光敛去,对凤玖澜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原来,纯公主与国师大人有婚约啊!两年前纯公主来到洛城给朕祝寿,朕还奇怪,纯公主怎么会对国师大人一见钟情呢!原来如此!”   “澜丫头,纯公主和国师大人从小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更兼有一纸婚约,将来,纯公主便是幻城的女主人兼国师夫人,难道你还要执意棒打鸳鸯,坏人姻缘?”老皇帝的话既严厉又不失慈爱,听起来颇有一番谆谆教诲的意味。   之前他不知道欧阳旭是幻城的少主,尚且如此忌惮,如今知晓了他的身份,更加不可能让凤玖澜嫁给他了,在他眼里,凤玖澜天命凤格,只有宗政凌娶了她,才能保天璃百年安定,如若未然,天璃危矣……   幻城修罗殿势力笼罩在仙云大陆之北,仙云五国,任何一个国家想要一统天下都必须面对着幻城,然而,现在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绝对的实力同幻城抗衡,只因为百多年来仙云五国五边境摩擦不断,然而幻城却和五国保持着相对稳定的关系,从来没有爆发过战争,其实力到了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   “……”凤玖澜瞬间无语了,老皇帝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真是见长呢!   宗政凌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凤玖澜,而后丢下凤晓珊一个,走了下来,“澜澜,过去是太子哥哥不好,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从今以后,太子哥哥一定加倍疼爱你,可好?”   一听到“疼爱”那两个字,欧阳旭的眼里就燃起了两团幽黑的暗火,恨不得将宗政凌那个贱男人剁碎了扔去喂狗!   “好什么好!一点也不好!”某国师华丽丽地吃醋了,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十分不给宗政凌面子。   原本深情演绎的某太子脸上柔和的笑容瞬间崩塌了,宾客如云的大殿中很多人都用手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忍直视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一幕。   “国师大人,您都已经有了这么漂亮的未婚妻,为何还要和本太子抢澜澜?”宗政凌故作委屈,好像是欧阳旭仗着自己国师身份欺负他一般,可谓赚足了在场之人的同情心。   虞纯听到宗政凌夸她长得漂亮,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可是却牵动了脸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简直是疼死她了。   景云裳忽然从自己的座位上走了出来,嘴角抽搐,忍不住偷笑着,虞纯是欧阳旭漂亮的未婚妻?真是笑死她了!   “不知道凌太子是不是向来眼神就不好?”景云裳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宗政凌眼皮一沉,景云裳又来瞎搅和什么?不过父皇说让他不要得罪景云裳,于是某太子竭尽全力保持良好的风度,“不知云裳公主此话何解?”   景云裳心中蓦然升起一种无力感,娘亲啊!你到底给姐姐找了个什么样的未婚夫啊?怎么看起来这么笨?   “就那个半边脸被澜姐姐打肿,手指被踩成腌萝卜的女人也能称之为漂亮?原来在凌太子的心目中,漂亮就是像虞纯那样的!”   “噗……”很多人听到了景云裳的话便再也忍不住哄笑了起来,再看看虞纯那半边脸都气歪了,越发难看,在场的很多大家小姐们都认为,如果连虞纯那样都能称为漂亮,那她们岂不都成了国色天香的代名词了!   一旁观望的景无忧满脸无奈,他那最小的妹妹就是这种性子,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不过看到宗政凌吃瘪的样子他很爽,还记得四年前桃花山的那一场春游,宗政凌是如何欺负澜澜的!   那时他只是怀疑澜澜是他的妹妹,还未确定,所以才没有出手,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犹豫,他错过了她四年……   “如果凌太子觉得她漂亮,本国师不介意你娶她做小妾!”欧阳旭紧紧握着凤玖澜的手,云淡风轻的话从他口中无情地说出,丝毫没有注意到虞纯的脸色又青又紫。   反正虞纯只不过是他父君硬塞给他的,又不是他想要的,倘若今生他从未见到澜澜,或许他和虞纯最终也不过是对有名无实的夫妻,可是现在,他有了澜澜,有了可爱的小玖玖,向往亲情的他希望给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一个温暖的家。   他不希望,小玖玖和他一样没有父亲的疼爱!   “旭哥哥说得有道理,反正太子殿下也觉得纯公主长得漂亮,要是纯公主嫁给太子殿下,那必定也称得上是门当户对,定然会成为一段佳话的!”凤玖澜点了点头,觉得欧阳旭的提议真是好极了,最好是让他们狗咬狗!   “澜澜,你……”宗政凌显然感觉到了凤玖澜和欧阳旭更加亲近了,之前只是欧阳旭热脸贴上凤玖澜的冷屁股他就已经觉得怒火滔天,可是现在再看着这两人,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夫妻唱双簧般和谐!   “我什么我,我不喜欢你!”凤玖澜亲密地搂着欧阳旭的手臂,见宗政凌向自己的方向走了一步,立刻往后退了一步。   欧阳旭听到凤玖澜如此确定地对宗政凌说话,妖孽一笑,“凌太子,你听到没?本国师的澜澜说她不喜欢你,所以还请凌太子不要多做无谓的纠缠了,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凌太子点点头,招招手,天下就有数不尽的女人投怀送抱,你都有那么多女人了,本国师只有澜澜一个,既然如此,凌太子何必与本国师抢澜澜呢?”   “……”欧阳旭的话瞬间把宗政凌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欧阳旭本就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合,妨碍他和澜澜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对老皇帝道,“皇上,本国师记得几天前澜澜和茗熙公主、颜女官的半月之约,如今琼榄树之事还未有任何进展,如果没有别的事,本国师要将澜澜带回丞相府了!”   这件事可是正事,老皇帝即便是想反驳都反驳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人相携而立,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走出恒阳殿,那紧紧交握的双手仿佛是对这个时代至高皇权的挑战。   两个人一回到国师府,某个可爱无比的水晶包子就迎面扑来了,“娘亲,小玖玖好想你!”   凤玖澜抚着凤玖玖的小脑袋,在他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十分开心,“小玖玖,你怎么来了?”   凤玖玖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向欧阳旭伸出双手,那眼神里明明就写了“要抱抱”三个字,欧阳旭这才从凤玖澜手中接过凤玖玖,“小玖玖,爹爹都抱你了,所以以后不要随便亲你娘亲知道吗?难道师傅没教过你男女授受不亲吗?”   “爹爹,小玖玖还没上过学堂呢!”凤玖玖搂着欧阳旭的脖子,撒娇道。   “哦,那以后爹爹教你,爹爹连皇帝都能教,更别说是教你了!记住了,不许亲你娘亲!”欧阳旭又重复了一遍,就算小玖玖是他和澜澜的孩子,他也忍不住吃醋,想想小玖玖在澜澜肚子里时和她多亲密,小玖玖出生以后和澜澜待了三年,他们母子两相处的时间比他和澜澜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很多。   思及此处,欧阳旭愈发觉得委屈了起来,为什么他就喜欢澜澜那么一个,就有那么多人要和他抢,连小玖玖都要和他分一杯羹!   “可是爹爹,娘亲喜欢我亲她,娘亲说了经常亲亲有利于身心愉悦!”凤玖玖一下子便搬出了凤玖澜曾在无心之下说出的一句话,瞬间让凤玖澜有了一种欲哭无泪的表情。   欧阳旭神色怪异,可是一想到小玖玖说的最后一句话,某国师深表赞同,每当他亲澜澜,他的确觉得身心愉悦,既然澜澜也这么觉得,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可以……   “嗯,小玖玖乖,爹爹知道了,以后爹爹会让你娘亲身心愉悦的!”欧阳旭十分诚恳地保证,让一旁静静听着的凤玖澜恨不得钻进洞里。   凤玖玖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爹爹你看我差点忘了正事了!”   “那个……今天爹爹和娘亲进宫了之后,我和白毛兔子在花园里玩,结果发现花园里长了几棵可爱的小幼苗,嫩嫩的、绿绿的……”凤玖玖的思绪停留在对那株小幼苗的回忆中,丝毫没有发现两个大人的异样。   欧阳旭一手抱着凤玖玖,另一手拉着凤玖澜,徐徐向着花园里走去,按照凤玖玖所描述的那般来到了那长着奇怪小幼苗的地方,定睛一看,眼里闪过了太多的激动和狂喜。   凤玖澜蹲了下来,指尖滑过那几百年未曾有过的琼榄幼苗,当看到幻灵神兔在那几株幼苗旁排泄时,多日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她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旭哥哥,我知道为什么墨画林的琼榄树三百年不繁殖了!”凤玖澜快速地站了起来,奔向欧阳旭,三下五除二将凤玖玖从某国师的怀里华丽丽地卸下来,而后拉着欧阳旭向那几株琼榄幼苗走去。   欧阳旭一看到某只白毛兔子,就揪起它的尾巴然后丢给凤玖玖,猝不及防之下某兔子“啪”的一下和凤玖玖粉嫩粉嫩的小脸蛋激烈碰撞,小爪子还揪着他可爱的小脸蛋,某兔子一下子便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了,拔腿就跑。   凤玖玖矮矮的身影在花丛里穿梭着,追着某只敢碰他脸蛋的家伙跑,他的脸只有爹爹和娘亲能动,别人都不行,就是畜生也不可以!   此时的凤玖玖觉得,烤兔子的滋味肯定很好……   一人一兔两个电灯泡走远了之后,欧阳旭心中觉得格外的开心,只见凤玖澜白皙的手从一堆黑土里扒出了几粒黑色的颗粒,然后放到了欧阳旭的手中,刚开始他有些不习惯,因为他生性爱干净,何时碰过这种脏兮兮的东西了?   但是想到那是澜澜放在他手上的,欧阳旭就释然了,只听凤玖澜摸了摸那琼榄幼苗,缓缓问道,“旭哥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几颗种子有什么不同?”   欧阳旭半信半疑,在手中捏了捏,而后低头一看,发现这东西有点像琼榄树的种子,但和正常的琼榄树种子又有区别,好像更软了些。   “比琼榄树种子小了一点,这壳好像薄了些!”欧阳旭实话实说,他向来观察力敏锐,很快便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我想,琼榄树种子的外壳本身十分坚硬,若是直接将它埋入泥土中,水是无法透过厚重的壳子进入里边,使种子发芽的,所以才导致了琼榄树三百年不繁殖!”凤玖澜徐徐站了起来,俯视着脚下那一棵可爱的幼苗,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而这外壳薄了不少的琼榄树种子是从幻灵神兔的排泄物里找出来的,旭哥哥可还记得书上有说,三百多年前墨画林雪兔全死了之后琼榄树就不再繁殖了吗?一定是因为雪兔死了之后,没有相似的动物吃掉琼榄树的种子,将这些种子的外壳消化掉,所以琼榄树的种子才不能正常发芽繁殖!”   凤玖澜心想,这样的理由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浅显易懂,即在墨画林中,琼榄树和雪兔是互利共生的关系!   欧阳旭眼睛一亮,为什么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他曾经将琼榄树种子那厚重的壳子全都剥掉拿去种植,可种子最终还是没有发芽,而是直接烂掉!   “澜澜,你真聪明!”欧阳旭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早在四年前他都知道澜澜很聪明,一点就通,却没有想到她如此特别,连这样的问题都能想通!   凤玖澜羞赧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明媚得如同头顶上这轮暖阳。   “澜澜,你放心好了,旭哥哥一定会让你记起过去的!”欧阳旭带着凤玖澜来到花园里的溪水旁,贴心无比地给她洗去手心的泥土。   凤玖澜只觉得欧阳旭的手指十分轻柔地捻压着她的掌心,很舒服,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春风一般拂过她的心,荡漾着醉人的风情。   欧阳旭想着自己待会儿还要去研究一下药方的事情,之前没见过琼榄树的幼苗,如今到底要用多少分量还得好好斟酌,他牵着凤玖澜走出花园,向着玖澜苑的方向前进,   房间里,欧阳旭坐在床上,将凤玖澜抱在怀里,一手托住她的后背,另一手贴在她的小腹上,侧过脑袋轻咬着她可爱的小耳朵,“澜澜,你肚子还疼吗?”   凤玖澜感觉到自己耳垂上的湿润感,身体顿时一僵,挪了挪自己的身体,可是却被欧阳旭阻止了,“澜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不……不疼了……”和欧阳旭相处一段时间,怎么样也对这个男人的个性有了一定的了解,她脸上一阵燥热,小声地说。   这样的答案早就在欧阳旭意料之中,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只不顾这几日夜夜为她施针简直是快要了他的命,他都泡了好几夜的冰水了。   “可是我疼……”欧阳旭见怀里的女子半是娇羞半是懵懂,委屈无比地说。   不得不说,国师大人装柔弱的本事和他儿子一样强悍,那双本就醉人的琥珀色眸子里好像泛起了水雾一般,让人看了心生怜爱。   凤玖澜不知道欧阳旭到底哪里疼,她张开双臂抱住欧阳旭,像是安慰乖儿子一般软语呢喃,“乖,不疼了不疼了……”   欧阳旭眉毛轻蹙,同样拥抱着凤玖澜,将她的身体抱得更紧了,“澜澜,我不是小玖玖,我疼的不是肩膀!”   “可是你全身上下都没受伤,哪里疼了?我给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凤玖澜竖着耳朵,天真无比地说。   欧阳旭嘴角边勾起一抹妖孽到了极致的笑,“真的?”   “嗯。”凤玖澜没想太多,她和小玖玖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小玖玖刚刚学走路,经常摔倒,好几次都摔破了膝盖,只要她给小玖玖吹了吹伤口,小玖玖就立刻笑了,小时候娘亲也是这样对她的,所以凤玖澜确信这一招行得通!   欧阳旭见状笑意更深,袖手一挥,“砰”的一声响起,那敞开的窗子立刻阖上,而后淡紫色窗帘拉了起来,隔绝着外边灿烂的阳光直射而入,整个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平添几分旖旎。   凤玖澜心中“咯噔”了一下,一种不妙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澜澜,我的小欧阳疼了,疼得都肿了,你说过会帮我呼呼的……”欧阳旭的声音低沉得像是暗夜里的潮水,向凤玖澜的每一根神经袭来。   刹那间凤玖澜如遭雷劈,一抹绯色染上她白玉般的容颜,害羞地低头一看,心扑通扑通地跳得更快了。   “不要!”凤玖澜娇嗔一声,双腿有些发麻地从欧阳旭怀里站了起来,结果还不到一秒便重新被他禁锢在了怀里。      第八十七章 你走了,小欧阳怎么办?   “澜澜,有哪个男人每晚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不着寸缕会无动于衷?除非他不举!”某国师想到这几天晚上的事情就觉得憋屈无比,他每晚都给澜澜施针,明明很想很想要她……结果还不能碰她一丝一毫,这对一个正当壮年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简直就是要命!   “……”凤玖澜晕菜了,国师大人,你能不能不要发情也这么理直气壮?   凤玖澜环视周遭,这越发旖旎暧昧的气氛让她忍不住要落荒而逃,趁着欧阳旭不注意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然后向着窗口飞去,然而脑袋才刚伸出窗口,一只纤纤玉腿就被欧阳旭握在手心。   她回头一看,倒吸了一口凉气,“臭男人,放开我!”   欧阳旭手轻轻一牵,便将她拉入怀中,不顾她的挣扎,在她耳边轻声道,“澜澜,放开你,我的小欧阳怎么办?”   凤玖澜脸红得跟熟透了的苹果一般,感觉到身后男子身体的僵硬,咬了咬牙,“剪了!”   “……”欧阳旭脸上那戏谑的笑容一下子崩塌了,他的澜澜什么时候也这么不温柔了?   “澜澜,你舍得?”某国师充分发挥人不要皮天下无敌的精神,撩起一缕垂落在她侧颜的墨发,气息温醇地说。   凤玖澜推了推欧阳旭,终于在不经意间挣脱了他的怀抱,向前走了几步,而后回头看着那雪衣华服高华清贵的男子,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某个地方,狡黠一笑,反问道,“嘿嘿,我有什么不舍得的?”   欧阳旭悄悄地走了过去,拉过她精致如玉的手腕,低声道,“澜澜,那会让你以后少了很多快乐的,你忍心让小玖玖一辈子没有兄弟姐妹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   “……”凤玖澜瞬间内伤了,不要脸啊不要脸,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真不知道这个外表谪仙的男人脸皮究竟有多厚!   欧阳旭的脚步轻轻移动着,无限悲剧中的凤玖澜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直至欧阳旭忽然坐在床边,她随之坐在了他腿上,刚好坐到……面红耳赤的女子如坐针毡,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小手绞着紫色的袖子,看的出她心中是何等的紧张。   笑意勾魂的男子凝视着背对自己的女子,没有说话。   时间就这样在两人的缄默不语中悄然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凤玖澜心想着背后的男人那越燃越旺的火应该灭得差不多了,于是转身一看,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某女当场就愣住了,恨不得遁地逃跑。   欧阳旭斜躺在那宽敞的床上,上身半裸着,那双修长而有力的腿在雪白的锦被下显露那么一小部分,恰到好处地展示了这个男人得天独厚的身材,指尖轻轻捏着一朵紫罗兰,平添万千风情魅惑。   凤玖澜的眼睛鬼斧神差地移到了床的里边,男子的衣裳正不甚规整地落在里边,凤玖澜禁不住想,难道……难道羽被下的这个男人此时不着寸缕?   “澜澜,过来。”欧阳旭低声一唤,声音性感极了。   凤玖澜一直都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拥有着一种令人沉迷的魔力,她稳住心神,脚下一动不动,“国师大人,你能不能不要整日勾引良家妇女啊?”   欧阳旭一听,撑起了自己半边脑袋,那雪色的羽被在不经意间滑下了他的胸膛,直至腰际,那模样,说不出的性感迷人,这个男人,将优雅和魅惑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澜澜,我哪有整日勾引良家妇女了?我只是在勾引你一个而已。”欧阳旭脸不红心不跳,他的澜澜真可爱,想起以前她和自己睡在一块儿时,她的小手就时常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甚至还捧着他的小欧阳问他“旭哥哥,你身上藏了什么东西”……   凤玖澜和欧阳旭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自然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善罢甘休,每一次遇到这种事吃亏的总是她,于是她一反常态走了过去,自然而然地坐在床边,俯身拍了拍欧阳旭的额头,然后眨着眼睛,单纯而无辜地讨好道,“旭哥哥,澜澜饿了,想吃你煮的冬玉莲、佰云羹……”   某女掰着手指都能数出某国师的拿手好菜,而且她知道,欧阳旭最怕的就是她饿肚子了!   欧阳旭心神一动,这好像是澜澜第一次主动说要吃他煮的东西,看来澜澜还是很将他放在心上的,他心中一喜,而后伸出手臂握着凤玖澜的手腕,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双唇紧贴在她的耳廓,“澜澜,我也饿了。”   “那你还不快点起来去煮饭,哪儿有男人不会煮饭的!”凤玖澜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一阵心旌摇曳,而后撅着嘴骂道。   欧阳旭嘴角轻牵,手腕轻轻一拨,和他并排躺着的女子身体一翻就和他面对着面了,“澜澜说的是,哪儿有男人不会做饭的,不会做饭的都不是男人,所以澜澜千万不要喜欢上了宇文霁长孙璟宗政凌那种不会煮饭的男人……哦,还有北霜的冷玥寒,记得离他也要远点儿……”   凤玖澜一阵黑线,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爱吃醋啊!   听到欧阳旭提起冷玥寒,她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两年前在仙女峰上与那个男子的相遇,他长剑在手,立于仙女巅峰,远远看去,多了几分孤绝之态,宛如天上的神鹰般翱翔天际……   凤玖澜只要和欧阳旭在一起,她脸上的表情向来以丰富多彩著称,可是此时,那悠远的目光却好似穿越了重重阻隔,飞越千山万水,来到了仙云第一峰之巅。   欧阳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凤玖澜,只要一想到此时他的澜澜和自己待在一起却在想着别的男人,他就忍不住醋海翻江,手臂上的力不由得重了几分,托着她的后脑勺,吻上了她娇艳如梅的唇瓣。   凤玖澜只觉得一阵晕眩,接着背部便靠在了舒适的床上,男子高大的影子愈发向着自己靠近,她的思绪还没有回到现实,忆起了在仙女峰上,那个被世人封以“北霜第一高手”的男人曾为她做了一顿烤肉,唇齿留香,小玖玖爱吃鸡肉好像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谁说寒大哥不会煮饭的,寒大哥烤的鸡肉可好吃了!”凤玖澜在欧阳旭放开她的那一瞬脱口而出,结果却发现欧阳旭脸都绿了。   她以为欧阳旭不相信她说的话,于是又好死不死加了一句,“连小玖玖都称赞寒大哥烤的鸡肉好吃!”   欧阳旭眼睛里就差没喷出火来了,身下的女子一脸呆萌无辜地挑战他的极限,“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吃,皮糙肉厚,哪儿有我味道好?”   凤玖澜,“……”   “澜澜,一个绝世美男就这样一丝不挂地抱着你,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想吗?”欧阳旭死不要脸地问,他就不明白了,如果澜澜什么都不穿地躺在他怀里,他早就恨不得把她吞到肚子里,连渣都不剩了,怎么反过来就相差这么大?   还是说,他对澜澜没有吸引力?或者说是他的魅力下降了,所以才导致澜澜整天想着别的男人?   凤玖澜的手握成拳头,抵在欧阳旭的胸膛前方,露出招牌式的笑脸,“嘿嘿,国师大人,你到底是有多自恋啊?还绝世美男呢!”   欧阳旭眉毛一挑,他就不相信天下间还能找出比他更漂亮的!   “不许叫我国师大人!”欧阳旭捏了捏凤玖澜光洁的鼻子,任性地说。   “那叫什么?臭男人?嗯,好像这个称呼不错!”   越是和他相处得久,某女那单纯的心性就被磨得原来越少,她状似惊叹地说。   欧阳旭修长的睫羽如同一把小小的扇子,眨了眨,握住凤玖澜的手腕,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她,语气里带着不容怀疑的威胁,“澜澜,你再叫一遍试试。”   一脸轻松的女子听到这句话连忙打了个寒颤,感觉到身上男子炽热而僵硬的身体,她惊觉好像玩笑开得有点儿大了,“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难道澜澜没有感觉到吗?”   他的声音依旧风情魅惑,在这个午后摇曳着动人的旋律,两个人的身体贴得无比紧密,没有一丝缝隙。   “那个……你说过……”凤玖澜可是无时无刻没有记住他对她的承诺,他说过不会碰她的!   欧阳旭心中感慨,他的澜澜真是太单纯了,男人这种没节操的动物说的话怎么能尽信呢?还好是他,如果是别的男人也对她这么保证,难道她也相信?   “澜澜,我说不碰你只是说不会侵犯你!”   凤玖澜没有想到欧阳旭竟然会把……把那件事说得如此直接,小脸一下子就红了,只听欧阳旭继续道,“可没说不能抱你亲你不能和你赤城以对嘛!”   “……”凤玖澜只觉得自己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长着一副这么好的外皮,如若是一般人,定会觉得他仙气飘飘,宛如神祗一般遥不可及。   可从认识他到现在,这个男人就没有一天消停过,不管你如何舌灿莲花巧舌如簧,在他面前统统没用!   难怪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这么纯情,怎么会生出像小玖玖那样心里一肚子弯弯绕绕的儿子,原来是另一半基因在作祟啊!   “还有,澜澜,我说不碰你,但是你可以碰我嘛!”欧阳旭还嫌不够,连后路都替凤玖澜想好了。   “我……我才不要碰你呢!像你这种黑心黑肺的男人,我要是碰了你,一定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凤玖澜红着脸,好不容易才说了这么长的一句话。   谁知欧阳旭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兴味盎然地看着她,“澜澜,你怎么知道我黑心黑肺?难道你看过?”   “……”凤玖澜因为他这句话差点就岔气了,只见欧阳旭撩开羽被,露出一片性感到了极致的胸膛,唯恐天下不乱地勾引某个想入非非的女人。   “澜澜,你不过来怎么知道我的心肺是黑的?”   凤玖澜咬紧牙关,坚决不受某人诱惑,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体对她的吸引力究竟有多大!   “澜澜,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如此良辰美景,你怎堪独自虚度?”   凤玖澜听到他这么一句话,腿都差点软了,这一句不是前世上小学时老师经常挂在耳边的话吗?到底是自己穿越了还是他穿越了啊?   “唉……圣人有云:山不过来,我就过去,既然如此,我只好……”欧阳旭拈花一笑,那一朵紫罗兰的味道和澜澜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欧阳旭的尾音拉得很长,却什么都不说,脑子短路的凤玖澜脱口问道,“只好什么?”   “只好主动了呀!”欧阳旭笑意清滟,而后坐直身体,那遮盖的被子滑在他的腰部,修长而有力的腿垂在床边,那雪白的被子好巧不巧地只盖住了他身体最最让人脸红心跳的地方。   凤玖澜站在一旁,只见欧阳旭动作慢到了极致,仿佛一幅写意的画,雅致中张扬着一丝性感,她想:此时的他,简直可以魅惑天下任何一个女子。   包括她!   “澜澜,你确定不过来?”欧阳旭正准备起身,如同羽毛般的被子正从他身上一点一滴地移开,好似下一秒,这个男人便完全袒露在她的面前。   凤玖澜终于忍不住了,将头低着更低了,她红着脸靠近他,欧阳旭对凤玖澜的举动分外满意,澜澜好像变得更聪明了些。   果然,妻子,还是自己调教的好!   他一定要把澜澜调教成和他一样“黑心黑肺”的人,这样一来,天下间就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用花言巧语骗走他心爱的女子了。   凤玖澜一靠近就被欧阳旭拉住手,她的手因受到他腕力的牵引回旋一圈,而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他的腿上,他的手臂环过她玲珑有致的身躯,“澜澜,以后旭哥哥一定会把你教好的,一定不让别人欺负你!”   某女翻了个白眼,欺负我的就只有你一个好不好?   “澜澜,你在听我说话吗?”   凤玖澜抿唇不语,结果一秒就感觉到一只爪子爬上了胸口,只是那么盈盈一握便令她尖叫了起来,“别……别……”   “胸不平,何以平天下么?”欧阳旭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宣政殿上这个神采飞扬的女子说的这么一句话,让他都无言以对了。   看来他的澜澜还是很有潜力成为跟他一样“满肚子坏水”的人的!   只是,他的澜澜不需要平天下,所以胸还是不要平的好!   凤玖澜脑子里不由得浮现起了虞纯那劲爆的身材,走起路来胸前的大肉包一抖一抖的,简直可以让天下任何一个男子化身禽兽,那个女人还是这货的未婚妻,想到这个,她就不由得好奇了起来,有一个这样的未婚妻,难道这个天天发情的男人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吃掉吗?   还有,他的那个什么……这么旺盛,平时他怎么解决啊?   生于现代的女子,即便是玖澜家族传人,一生责任在肩,无暇谈情说爱,可到底也朦朦胧胧地明白几分,不是都说男人都必须解决生理需要的么?   凤玖澜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她丝毫没有想到自己此时的举动有多大胆,转过身子,打量着欧阳旭,最后清了清嗓子,悠悠一问,“嘿嘿,国师大人,下官有个小小的问题想要请教国师大人,不知……”   欧阳旭对于那套官腔不感冒,一下子便打断了凤玖澜的话,“澜澜,说人话!”   “……”凤玖澜华丽丽地囧了,国师大人真乃神人也,穿越啊!   欧阳旭所想的和凤玖澜心里想到的显然不是同一件事,他一向觉得朝堂之上那些说话迂回曲折委婉到了极点的官员都是畜生,说个话都那么费劲,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所以,他不爱上朝。   国师大人很珍惜时间,不喜欢浪费。   凤玖澜咽了咽口水,毕竟这个男人穿着衣服像谪仙,脱了衣服简直就是妖孽加禽兽的组合体,“不知国师大人平时是怎么解决那方面的问题的?”   “哪方面?”某个黑心的男人故作无知。   “就是那方面……那方面……”凤玖澜一阵别扭,吞吞吐吐地解释着。   之前,欧阳旭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样的问题他那害羞的澜澜也能问得出口,唇畔随即漾开一抹似涟漪般的笑容,“澜澜很好奇?”   某女鬼斧神差般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学宝宝的模样一览无余。   “本国师不需要解决那方面的问题!”欧阳旭颇为得意地说,他的自制力向来很好,他对别的女人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那些娇滴滴的庸脂俗粉,在他没有用天灵神功控制自己寒灵的情况下,说不定还没靠近自己就已经被冻死了,所以,在他眼里和心里,只有澜澜的身体和他才是最契合的。   只有她可以毫发无伤地靠近自己!   四年前的那一次,是他们彼此的第一次,在他的心目中,那件事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他属于澜澜,会为她守身如玉。   凤玖澜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毫无预兆地情况下她惊呼一声,“啊啊啊啊……难道你不举?”   “……”听到凤玖澜的话,欧阳旭差点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平日里如同琼玉的脸瞬间黑了,“澜澜,我举不举,你要不要亲自试试?”   澜澜竟然怀疑他的能力?他要是不举哪儿来的小玖玖?又不是他父君在外边红杏出墙生的!   凤玖澜顿时后悔极了,自己怎么就说话不打草稿呢?   “不……不要……”凤玖澜挣扎着,可欧阳旭今天铁定了要让她好看,她的澜澜可以怀疑他任何事,唯独不能怀疑他那方面的能力!   欧阳旭毫不懈怠地将凤玖澜禁锢在了怀里,三小五初二便褪去了她身上的紫霞锦,丢在一旁,“澜澜,旭哥哥突然想起,四年前教你琴棋书画,教你诗词歌赋,教你奇门遁甲,可是好像忘了……”   “忘了什么?”凤玖澜因为衣衫不整而羞赧地躲到了被子里,黑葡萄似的眼睛圆溜溜一转,问道。   欧阳旭抚着她光滑的脸蛋,笑意勾魂,“忘了教你七十二春宫了……”   “……”凤玖澜歇菜了,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偏偏还每一次都被他吊起好奇心,入了他的圈套。   “不过,今天教也是一样的!”欧阳旭感受着怀里女子早就乱了的呼吸,指腹滑过她精致的锁骨,徐徐道。   他还是觉得,现在的澜澜和四年前相比,不仅长大了,还长得更美了,如果说四年前的她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羞涩纯粹,那么现在的她就是一朵盛开的紫罗兰,醉人到了极点。   脸色爆红中的凤玖澜从牙缝狠狠地冒出这么一句话,“国师大人到底教了多少个女人这些……?”   “还没呢!你是我第一个学生,也是唯一一个!”   欧阳旭真诚无比,一语双关,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了星辉般的深情,将凤玖澜包围在了如梦似幻的星空里。   “再说了,这种失传了的东西,本国师哪儿舍得传授给别人?”欧阳旭想着澜澜是他生命里最亲密的人了,不管什么东西,他都要先教会澜澜再说!   凤玖澜,“……”   “澜澜,你想呀,国君整天想让我收宗政凌为徒,说不定就是知道宗政凌在床上不行,所以想让我传授几招,好让他赶快让凤侧妃怀孕!”   凤玖澜继续崩溃,“……”   直至今日,凤玖澜才觉得传言不虚,天下传言,西山的欧阳先生除了不会生孩子之外,样样能行,精于百家技艺,如今看来,他连青楼老鸨的活儿都精通!   当时她还不信……   于是,在这个阳光洒满大地的午后,清净的玖澜苑里,凤玖澜被欧阳旭折腾得浑身散架,最后只能软软地躺在了他的怀里,提不起一丝力气。   “澜澜,俗话说,熟能生巧,以后的每个夜晚,本国师一定会大公无私奉献身体,让你赶快熟练掌握这七十二春宫的!”欧阳旭的指尖缠绕着她的一缕墨发,在她通红的耳畔缓声言道。   凤玖澜已经无力吐槽了……   欧阳旭看了一眼窗前的沙漏,很快便知晓了时辰,这个下午,虽然没有真真正正拥有她,但他确实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此时端详着凤玖澜恬静的睡颜,他喃喃自语,“澜澜的身体真是太弱了,才这么一会儿就累了,看来还要继续调理!”   假寐中的凤玖澜彻底服了他了,暗道:国师大人,在您眼里,这天下到底有几个女人是身强体壮的?你还不如直接找头母牛算了!   可惜,这样的话,她绝对不敢在欧阳旭面前说,否则,说不定等待着她的就不是演练版七十二春宫,而是真枪实弹的洞房花烛了。   欧阳旭从床的里边拿过衣裳,慢条斯理地穿了起来,不一会儿就由一只妖孽化身谪仙了,凤玖澜悄悄地睁开眼睛,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一个词:衣冠禽兽。   他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了门口,开门,出去,阖上,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黑衣男子恭敬地向他低头,不语。   “有没有人来过?”欧阳旭神色淡然地问。   那暗卫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态,回答,“凌太子来过。”   欧阳旭听到某太子的消息,很不高兴,于是吩咐了一句,“前几日国君提起要给太子纳妾之事,请本国师将洛城官宦之家的女儿生辰八字和凌太子的算一算,看看是否合适,记得今晚把那十名经本国师千挑万选的女子以侧妃之礼送到太子府,务必要使凤侧妃气得吐血!”   暗卫这才缓缓地抬起头,听着自家主子这既狠辣又略显幼稚的话儿,心中无限感慨,少主,因为凤侧妃和纯公主沆瀣一气,在恒阳殿上将画了澜小姐的春宫图到处传给那些王公子弟看,所以您就……   依他对少主的了解,事情肯定没那么容易完的!   “那纯公主呢……?”暗卫斗胆一问。   欧阳旭一心想着给他的澜澜做晚餐,此时被个手下挡在这里,心里有些烦躁,“至于虞纯,就让澜澜自己报仇吧!到时候本少主再加把火,最后给她收拾烂摊子就是了!”   暗卫心领神会,施展轻功,宛如一缕墨烟离开此间。   欧阳旭在回廊上走着,向着厨房里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着,虞纯竟然敢在大殿上那样侮辱澜澜,他一定要教澜澜,怎样狠狠对付自己的情敌!而他要做的,不过是为她解决掉父君的事情。   欧阳旭前脚刚走,一身月白小锦袍虎头虎脑的小奶包就猫着步子来到了玖澜苑,肩膀上还跟着一只白毛兔子,此时那只兔子眼珠子想着周围一百八十度扫视着,生怕被欧阳旭发现他们。   凤玖玖见四周无人,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脚步轻缓地走到了凤玖澜的房间,只见她睡在床上,一动不动,可爱的水晶包子一蹦一跳地跑了过去,“娘亲娘亲……”   小兔子举着白毛爪子对凤玖澜招手,四年前它就喜欢待在她的手心上,她的身体和主人的不同,主人身体周围总是凉凉的,而她总是暖暖的,很舒服。   可是主人不喜欢它和小澜澜在一块儿,表面上是怕它咬伤了小澜澜,实际上肯定是怕小澜澜喜欢自己超过喜欢主人,和主人比起来,自己多萌多可爱呀!   凤玖澜掀开眼帘,便看到凤玖玖朝着自己奔来,她眼睛都瞪圆了,“小玖玖,娘……娘亲的衣裳弄丢了,你去给娘亲找件衣裳来。”   “……”某只小兔子华丽丽地囧了,主人,你到底是有多彪悍啊!小澜澜都被你欺负得连衣裳都没了。   幻灵神兔从小就陪在欧阳旭身边,和他心意相通,凤玖玖不知道自家爹爹心里的想法,不代表它不知道。   凤玖玖“哦”了一下,然后便发愁了,娘亲的房间都是爹爹一手布置的,从来不假手于人,为什么他在所有的柜子里都找不到娘亲的衣裳?   倒是幻灵神兔眼尖,蹦蹦跳跳地跑到了一个香炉处,张开双臂,用力地转着香炉,过了好一会儿,那一排书架才缓缓移开,里边露出另一排柜子,它“咻”的一下跳到了最高的那一层,嘴巴叼着一件雪白的肚兜儿跑了出来,然后飞到了床上。   凤玖澜对这只幻灵山巅的通灵神兔没有太多的了解,就只是以为它是欧阳旭养的宠物而已,毕竟在现代时养宠物的家庭不胜枚举,只不过以猫狗最为常见,这么小的兔子还真是凤毛麟角。   她十分淡定地在某只兔子面前换衣裳,结果衣衫尽褪的瞬间,某兔子一蹦,立刻从柔软的羽被上跳到了凤玖澜胸前一抹诱人的弧度上,小爪子还不停地蹭着某人滑似泉水的肌肤,无比陶醉。   难怪主人以前总喜欢摸小澜澜的胸口,真的好柔软呀!   凤玖澜接过凤玖玖递过来的衣裳,和她一起生活了几年的凤玖玖孰知凤玖澜的生活习惯,转过身去,心想着娘亲什么时候才好呀?   就在这时,做好了第一道菜肴的欧阳旭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心里想着:不知道澜澜吃到她喜欢吃的佰云羹时会不会很开心,结果一进房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乖儿子倒是懂得男女授受不亲,可是某只色兔子却无比享受地待在澜澜的胸口上,他的澜澜衣裳还没穿好,那绣着兰花的雪丝肚兜儿格外雅致,然后某只兔子就从她的肚兜儿上露出个贼溜溜的小脑袋……   欧阳旭差点被气死,防宇文霁防长孙璟防景无忧防宗政凌,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家贼难防,这货居然和自己抢女人来了?   他放下盘子,身形如风呼啸而过,刹那间便来到了床前,幻灵神兔看到自家主人那面色冷如霜的样子就心虚了,赶紧从凤玖澜的胸口滑下,企图遁走……   欧阳旭显然对幻灵神兔的招数有了长足的了解,先下手为强,从凤玖澜的胸前捏着某只兔子的短尾巴,然后往外边一甩。   反应过来的凤玖玖看到这如斯暴力的一幕,默默地为幻灵神兔祈祷着,结果“噗通”的一声,某只兔子华丽丽地掉进了欧阳旭刚刚为凤玖澜煮好的佰云羹里了,它小爪子揪着盘子边缘,头顶还有一棵绿油油的青菜,垂落腮边,身上雪白的毛瞬间凝成了一绺一绺,果真是美兔出浴……      第八十八章 太子殿下坐拥两大美人   欧阳旭神情专注地给凤玖澜扣上那一排玉扣,心里想着,肯定是澜澜穿衣服太慢了才会被那只色兔子揩油的。   就在这时,凤玖澜忽然握住他的手,抬起好看的眸子,“那个,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这样的话,在凤玖澜和欧阳旭相处的无数个场景中,她都有说过,只不过那个黑心黑肺的男人从来没有让她得逞过,然而这一次,欧阳旭却破天荒地乖乖听话。   “嗯,澜澜,我去给你做好吃的。”欧阳旭松开手,起身向外走去。   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一眼某只头顶绿叶的落水兔子,某兔子感受到主人的不高兴,立刻心虚无比地在欧阳旭前脚离开玖澜苑时后脚跟上。   凤玖玖见他那爱吃醋的爹爹和幻灵神兔都离开了,连忙转过身体一蹦一跳地跑到了她跟前,三下五除二脱了鞋子爬上床,搂着她的脖子,天真地问,“娘亲,为什么爹爹的脸这么黑?”   “乌云密布似的,好恐怖!”凤玖玖扑着可爱的眼睫毛,夸张无比道。   凤玖澜无奈地笑着,挠了挠自家乖儿子的小脑袋,仔细地看着凤玖玖那张天地美玉雕成的脸,她的儿子越是长大,好像越是像那个黑心的男人了,尽管小玖玖长着一张天真无害的脸。   “娘亲,我在大街上看到好多奇怪的画……”凤玖玖忽然想起了什么,无限纠结地说。   而后一边露出纠结的脸色,一边从自己屁股后的兜儿里掏了出来,为什么画里的人长得那么像娘亲呢?还和好多长得丑丑的叔叔在一起……?   凤玖澜被欧阳旭折腾了一个下午,本来就没什么力气了,结果一看到凤玖玖手中的画,立刻火冒三丈了起来,如玉的手从凤玖玖小手中夺过画卷,手指轻轻一弹,那些画就立刻化成了碎屑簌簌而落。   她立刻离开那有些乱的床,拉着凤玖玖就是往外边走,“小玖玖,告诉娘亲,这些画在哪里看到的?”   “就是在大街上呀……”原本一句简短到了极致的话,可是当凤玖玖看到了平日里温柔无比的娘亲此时眸色微沉,好似要凝成飞霜无数,他的声音就越来越低了。   凤玖澜没有想到今天早上经历了老皇帝寿宴风波,虞纯竟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散播这些画,简直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傍晚西边霞光万丈,恍如最绚美的织锦,凤玖澜足尖轻点,越过丞相府中亭台楼阁,向着外边飞去。   凤玖玖虽然轻功好,和凤玖澜一比却非一个档次的,况且他肚子饿了,想吃欧阳旭煮的东西,便没有跟上,打算在欧阳旭端着盘子进来时再加把火。   于是他看着自家娘亲远去的背影,手中掏出一把小扇子,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风过树梢,那艳丽的流紫身影快如惊鸿。   只稍一会儿,她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洛城中最繁华的烟花之地——雅竹苑。   这名字初次听到绝对不会让人察觉到那是一个青楼的名字,因为这名字太过温雅,没有一般青楼名字的脂粉气。   她居于高处,俯视着这华灯初上的洛城,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然而,当看到了雅竹苑旁一个阴暗的角落处,一个身披宽大青黑斗篷的人手中正拿着一沓又一沓的画卷,向着一些时常出入青楼的纨绔子弟分发,她原以为今日在恒阳殿上杀鸡儆猴已经够了,却没有想到虞纯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身法本就十分特别,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青黑斗篷人之后,步履轻到了极致,徐徐走了过去,“阁下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本小姐面前散布如此谣言,想必那幕后之人给了不少好处吧?”   凤玖澜的声音淡漠到了极致,然而那隐忍的愤怒中夹杂的威压却从她身体的边边角角散发出来,令人心惊。   那人心知不好,准备逃走,结果凤玖澜却比他更快,不落痕迹地堵住了他的去路,睨了一眼他手中的画,冷笑,“给你两个选择,销毁所有的画,交出幕后之人,否则——”   凤玖澜手臂轻挥,那棵葱茏的榕树叶片飞落无数,宛如利刃般插入斗篷人身周的土地里,整个气氛变得冷冽了起来。   “死。”那愈发深沉的暗夜成了她最广博的背景,无情的话,冷意深然。   将隐在斗篷内的脸有些扭曲,可是凤玖澜却没有这么多耐性了,不多时斗篷男子的身周的土地上便燃起了一圈紫火,那色泽愈发纯粹,闪烁着琉璃般的光泽。   越发衬得这夜的黑暗与妖魅。   那斗篷男子退无可退,终于开口,“凤三小姐是意欲与修罗殿为敌么?”   他的声音有些黯哑,如同老树虬枝吱呀落地。   凤玖澜扬眉一笑,不退分毫,“虞纯一人,难道可以代表整个修罗殿?如若这般,谁要惹我,我就让谁不痛快,更何况,这里是洛城,天高皇帝远的,强龙压不了地头蛇,我就不信还奈何不了区区一个纯公主!”   那人本以为捧出修罗殿的名头便可让凤玖澜退却,毕竟那个地方……可是令天下英雄豪杰闻风丧胆的地方!   可这个女子竟然笑得如此灿然华美,举重若轻,真不知道她是真有几分本事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黑龙,怎么还没好?”   忽然,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娇媚中彰显着几丝不悦,凤玖澜凝神一听,便知是谁。   来了正好,就怕你不来!   那团紫火越发耀眼,几乎与人等高,被围在里边的男子无论如何也无法突围,额上早已沁出了如豆汗珠,凤玖澜已经警告过了虞纯,可是那个女人依旧死性不改,这一次绝不会手软。   隔着一堵墙,虞纯没有听到男子的声音,立刻翻越高墙准备一探究竟,凤玖澜抬眸一看,见到了趴在墙上一身火红的女子,掌心一丝真气滑出,瞬息间便将虞纯扯了下来,今日在恒阳殿本就吃了亏的虞纯此时手指通红,脸也肿了一半,被凤玖澜这么一扯,她臀上的纱衣勾住了城墙上凸起的石块,“嘶”的一声她红色的长裙便撕成了两半。   接着凤玖澜便听到了无数缭乱的脚步声走来,还夹杂着猥琐的调笑声,她看了一眼狗吃屎般趴在地上的虞纯,心中想着这群人恐怕就是虞纯带来看画的吧!   谁知一下秒,她就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凤侧妃,不知您叫我们这帮兄弟来有什么事?”   “当然是好事了,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国师大人用过的女人是怎样的勾魂夺魄吗?”   “哦……哈哈……”   ……   凤玖澜没有想到,原来这件事情凤晓珊还参与了其中呢!   果然是蛇鼠一窝,一起来了更好,省得她一个一个收拾。   一抹喜意染上了凤晓珊的眉梢,就算国师大人护着凤玖澜又如何?她就是要凤玖澜成为洛城中无数男人在床上臆想的对象,她就是要无数男人日后在见到凤玖澜时都露出情欲的眼神,她要那个抢走了她一切的女子付出惨痛的代价!   凤玖澜一跃而起,将自己的身形隐在了那棵郁郁葱葱的老榕树上,虞纯就那样衣衫不整屁股朝天,加之身材劲爆,哪怕是穿着衣服都能勾引无数男人,更别说是此时了。   立于树冠之高而脚下翠叶不惊的女子随手摘来一片不论是色泽还是触感都很好的叶片,轻轻地吹起了动人的旋律,她的眼睛深邃得如同这浩浩苍穹,幽深得令人沉醉。   那旋律,时而低缓,时而高越,那来自异世的催魂曲引人入境,此时的虞纯好似忘记了自我,忘记了疼痛,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嘴里还不停地喊热,一双手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裳,忘情地舞蹈让随之而来的纨绔公子们垂涎三尺,那……那可是天生尤物,比画卷上的逼真多了。   凤晓珊没有看到自己想像中的情景,大吃一惊,她也知道虞纯身材好,就是宗政凌看了都咽口水,却没有想到如此劲爆。   那高挑的身材,腰部以下不着寸缕,玉腿纤纤,风情无限,而她整个人沉浸在了情欲之中,上身的衣裳被她撕扯着,那雪白的酥胸渐露……   所有的人都被那一幕吸引住了,丝毫没有察觉到那几乎与暗夜里的风声融合在一起的旋律,带着蛊惑的性质……   凤玖澜眼里的笑意更深,新仇旧恨一起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令人血脉膨张,凤晓珊不是说她水性杨花不知羞耻吗?她倒要看看,过了今晚,还有谁会用这些词来形容自己!   凤晓珊一身粉色的长衫,娇媚动人,平日里在人前更是以大家闺秀的身份自居,自诩身份尊贵,以矜持著称,可是现在她的脸泛着些许潮红,扯着自己的衣裳不停地喊热,那声音媚得跟青楼里那些迎来送往的女人似的,凤晓珊和虞纯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此时如此大胆行径,怎能不让场面失控?   凤玖澜冷冷一笑,随着那曲音浮动,沉浸在乐音与情欲中的男女只觉得远处有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来,令人沉醉。   不多时,众人衣袍散解,虞纯和凤晓珊周围各躺着四五个肥肉横陈的男人,还不断地发出酥软至极的声音,于是雅竹苑侧边的一条鲜为人知的小巷里到处充斥着男女交欢的气息,糜乱不堪。   此时心神安定的凤玖澜不会知道,雅竹苑三楼雅间的窗前,一个约莫十五岁的女子正坐在窗台,手中拿着毛笔,一边瞧着下边的状况,一边画画……   “云裳,你一个女孩子看这些可是会长针眼的!”景无忧推开房门,翩翩走来,温润里隐藏锋芒,宁静中彰显尊贵。   景云裳头也没抬,专心致志,随口回一句,“姐姐看的更多,就算是要长针眼也是她先长!”   景无忧不由得摇了摇头,可眼里的宠溺却未减少一分一毫,“贫嘴!”   “难道不是吗?就洛城里那些三流的画师也敢在本公主面前耀武扬威画春宫图,明天本公主才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春宫图!”景云裳专注极了,那些画仿佛在她手中不是世人所说的低俗之物,而是一种艺术,珍贵的艺术。   透过窗棂,银白的月光挥洒大地,落在了那交缠律动的男男女女身上,景无忧面色不改,目光缓缓落在了那榕树之冠上的女子,比那天边的云霞还要耀眼。   遗世独立,普天一人。   风姿绰约,动人心魄。   凤玖澜专注地吹着曲儿,人生中的每一首催眠曲她都用自己的生命去演绎,正是因为这种源于对艺术的执着,才会造就了玖澜家族在隐世家族、在催眠界的学术权威!   不知何时,天外一只孤鸿划过长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身后,快如闪电,疾如奔雷。   谪仙般圣洁如天山雪莲硕然绽放华美璀璨!   妖孽般魅惑似地狱火莲倏然盛开强势逼人!   这就是欧阳旭,将两种不同的气质完美地组合在了一起,风华卓绝,举世无双。   那宛如山涧清泉般带着些许凉意的声音在毫无预料地情况下飘入了凤玖澜的耳里,“澜澜,是不是突然觉得别的男人都不如本国师身材好呢?”   那戏谑的意味正浓!   凤玖澜一惊,手中的绿叶无声而落,她回过头来,那银光中的男子飘飘乎似月中谪仙,指间一朵紫罗兰幽然绽放,他的身后是一轮当空皓月,然斯人拈花一笑,天地敛光。   “你……你怎么来了?”凤玖澜有些心虚,应该说每一次看见他撞破了自己的事情,她都觉得一阵心虚。   欧阳旭虚空蹈步,如踏飞云,很快便来到了凤玖澜的身边,轻轻地为她拂去发髻上的榕树叶,眼里盛满了温柔的星光,“我在等你回家吃饭。”   凤玖澜的心不由得被他这么一句话牵动着,不是华丽的承诺,只有一句朴实无华的语言,不论这个男人多么的耀眼,多么的优秀,多么的……此时的他,却像是一个等待妻子归来的丈夫……   在他眼里,别人的一切都不及她……   欧阳旭淡如流云的眸光飘过小巷里迷乱不堪的一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可凤玖澜心里却别扭了起来,她在潜意识中不想让这个男人看到她不好的一面,情窦初开的女子希望心爱之人看到的是她美好的一面,那么等到他们白发苍苍,等到他们老了相携看夕阳,他的记忆里不可磨灭的依旧是人生初见时那般……   “旭哥哥,我……”凤玖澜忍不住想要解释几句,以前的她从不解释,因为她觉得她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前世的她目空一切,高处不胜寒!   这一世她只想做一个寻常的女子!   如果可以,遇一人携手终老,择一城相爱白头。   “澜澜,不用说,旭哥哥永远站在你身边。”   欧阳旭安抚着心如鹿撞的女子,她的心事,他懂,她的委屈,他懂,所以,他任由着她用最最激烈的方式去报复虞纯和凤晓珊!   凤玖澜把头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欧阳旭轻抚着她光滑的鼻梁,轻吻着她的眉心,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道,“澜澜,走,我们回家吃饭了。”   临走前,他给身边伫立的南瓜和桑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二人点了点头,立刻知道了该怎么做。   夜晚,群星璀璨,夜色华美。   翌日,旭日东升,晨光飞扬。   坐落在洛城东部的太子府沐浴在溶溶早风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凡。   忽然,一个尖锐到了极致的女声划破周遭的寂静,那声音俨然来自太子的房间。   下人们没有因此而慌乱,有条不紊地向着宗政凌的房间里走去,心理素质之高无与伦比,想必是这四年来早已习惯了。   宗政凌的房间里,那一张大得可以容纳十个女人的床上此时正躺着一男两女,三人赤身裸体,其中一个身材稍稍高挑的女子正将脸埋在男子的肩窝里,另一个女子趴在男子的身上,这情况……有些乱……   门口端着洗漱用品进来的婢女一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太子府不是……不是只有凤侧妃一个吗?什么时候有了两个女人,而且居然还是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如此和谐的模样,依照凤侧妃那善妒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得下……?   因为婢女如此尖锐的呼声,疲惫不堪的凤晓珊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自己趴在宗政凌身上毫无意外,可是,当她黑色的眸子看到了那正一脸陶醉把头埋在宗政凌腿间的虞纯,眼里的火焰一下子就燃了起来,那妒火湮灭了她所有的理智,让她停止了思考,任凭情绪支配着自己。   凤晓珊面色扭曲地坐了起来,伸手便抓住了虞纯的长发,狠狠地揪了起来,“贱人,竟然敢来勾引太子殿下!”   因为她的动作太大,虞纯渐渐从梦境中苏醒,一双手蹭了蹭宗政凌的身体,嘴里还不知羞耻地呢喃着,“我还想要……”   凤晓珊听后气得肺都快爆了,她脑海里的片段凌乱不堪,细碎无比,只记得昨晚这个女人在雅竹苑旁的小巷里和很多个男人厮缠在了一起,而自己……她对于自己昨晚做了什么,怎么回到太子府丝毫没有印象……   “不知廉耻的贱人,国师大人被凤玖澜那个野种抢走了,本侧妃好心好意为你出谋划策,你倒好,爬上了太子殿下的床,简直是荡妇!”凤晓珊的声音格外清晰,只是瞬息之间,太子府内所有下人都听到了。   虞纯感觉到自己的头皮好似被什么撕扯着,一阵痛意传来,终于将她从梦境中拉回现实,当看到了正酣睡的宗政凌时,她如遭雷劈,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和她在一起的难道不是欧阳哥哥吗?她明明记得……   凤晓珊见虞纯不说话,以为她是心虚了,愈发变本加厉,“贱人,明明被那么多个男人上过了还装什么黄花闺女,竟然爬上太子殿下的床,难道你还想当正妃?”   虞纯到底不是什么好惹的,在她眼里,凤晓珊连屁都不是,也敢这么跟她说话?简直是活腻了!   突然,“啪啪啪”的三声响起,凤晓珊的脸都快被打得麻木了,嘴歪到了一边,和虞纯那肿的半边脸相得益彰,沉睡中的宗政凌终于被两个女人这无比嚣张的架势给惊醒了,他声音有些沉地唤了几声,“澜澜……”   一男两女,同床异梦。   这样两个字,如同一桶冰水将凤晓珊淋了个全身湿透,丝丝冷风钻来,格外刺骨。   宗政凌起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昨晚上自己明明是在雅竹苑里喝酒,怎么就回到了太子府了?   还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他稍微清醒些时,才发现了床上那名胸口长有一双标志性大肉包子的纯公主,此时正一丝不挂,身体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几乎遍布全身,他是男人,一个早就经历了云雨之事的男人,自然不会陌生……   凤晓珊被打成了猪头,娇媚无比地爬上了宗政凌的身上,吹一吹枕头风,“太子殿下,你看那个贱人竟然打我!”   就在这时,房门口被人轰的一下推开,床上一丝不挂的三人瞬间呆在了原地,凤晓珊最先反应过来,钻到了宗政凌的背后,遮挡住了自己赤裸的身体,从宗政凌的肩膀处露出个脑袋,一看就知道是经验丰富。   门口处,为首的那一人面色铁青,就差没被气死了。   “孽障!”老皇帝拄着拐杖,大步走了进来,伸手就是一棍打在了宗政凌的背上,他的后背一下子多了一个很粗的伤痕。   凤晓珊一看心疼死了,什么也顾不得了,“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宗政凌咬紧牙关,差点疼死。   老皇帝身后的欧阳旭一袭白衣,目光澄澈,笑意悠然,闲庭信步而来,他将凤玖澜拥入怀中,宠溺备至,不让那怀里的女子看到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赤身裸体的模样……   “欧……欧阳哥哥……你听我说……”虞纯颤抖着双唇,在见到欧阳旭的那一刻只觉得自己的天地一片漆黑……   “纯公主若是觉得受了什么委屈,大可到修罗殿去向殿主、向大护法哭诉,不需要向本国师解释!”欧阳旭握着凤玖澜的手,细细摩挲,她的手就像是一块温暖的玉,令人不忍心放开。   老皇帝正准备扬手又是一棍,结果凤晓珊勇气可嘉从宗政凌的身旁挺身而出,挡在了前面,确切的说,应该是挺胸而出……   手持拐杖的老皇帝一双眼睛差点喷火,儿媳妇儿一丝不挂地挡在儿子面前,与公公对视,这样的事情,要是传出去,皇室的颜面就要被丢光了!   整个屋子的气压顿时低到了极点,最后,欧阳旭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子面色渐红,虽然他的澜澜没看到宗政凌那头猪的身体,可到底还是羞赧了起来,虽说他们有过那么一次,但澜澜并不记得……   “皇上,还是先让凌太子、凤侧妃和纯公主梳洗一下再说吧!”欧阳旭低声开口,他自己倒是不介意看这几个人的笑话,可是澜澜总归是不方便的。   老皇帝即便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此时也只能依欧阳旭的说法去了,不管宗政凌、凤晓珊和虞纯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是误会还是遭人设计陷害,可是现在,他们三个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甚至还被欧阳旭和凤玖澜当场抓包,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样一来,事情更加复杂了……   老皇帝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因为害羞而扑在欧阳旭怀里”的凤玖澜,还有那如沐春风的雪衣男子,该死的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般配!   一行人走出了房间,居于正厅,老皇帝自然坐在了首座,侍女们战战兢兢地奉上茶水,腿都是抖的,洛城里的消息传得很快,第二个来到太子府的人是宇文霁,昨天老皇帝寿宴结束了之后他便听说了自己埋在邻城里的暗桩出了点问题,所以赶紧去处理了,没有想到一回来就听到了这么一件事。   只见欧阳旭和凤玖澜并排而坐,两人之间的几案上摆着一盘棋,男子手执白子,每下一子都十分果断随意,而他对面的女子拿着黑子,仔细地观察着棋盘,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仿佛从画里走来,任谁看了都觉得他们像夫妻。   三尺方圆之地,写意至极,可老皇帝那儿就没好脸色了,不停地瞪着欧阳旭和凤玖澜,可是欧阳旭那个男人向来不管不在乎老皇帝的心情,凤玖澜更是被星罗棋布的布局吸引了,无暇顾及其它。   “澜澜,想好了没?”欧阳旭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笑问。    第八十九章 劲爆十足,纯公主pk凤侧妃   皇室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已经被欧阳旭和宇文霁知道了,老皇帝只觉得胸腔处积压了一股闷气无处撒!   外边的三人很快便走到了正厅,老皇帝对虞纯不好多加训斥,毕竟那是幻城的公主,如果处理不好那可是会引起邦交问题的,更何况人家还有个未婚夫在这里,虽然这个未婚夫喜欢的是别的女子,那也轮不到他来训!   “凌儿,你真是越来越胡闹了!”老皇帝盛怒之下,板着脸冷声道。   昨晚欧阳旭就已经叫人把那千挑万选的十名侍妾送到了太子府里,老皇帝知道凤晓珊善妒,正准备一大早过来看看宗政凌有没有和谁圆了房,结果竟然看到了如此不堪的一幕,此时想起还觉得血气翻涌。   “父……父皇……儿臣真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宗政凌平日里再怎么目中无人,此时在老皇帝面前也没有办法理直气壮。   欧阳旭掀唇一笑,大公无私地说,“凌太子是在欺我幻城无人么?纯公主可是我修罗殿的圣女,如今被凌太子侮辱了,好男儿敢作敢当,难不成凌太子是想推卸责任?”从小到大,虞纯都没有听到过欧阳旭为她说过一句话,如今一听,心中顿时狂喜了起来,原来欧阳哥哥还是喜欢她的,要不然以他淡漠的性子,怎么可能为她说话?   宗政凌一下子呛到了,目光瞥向凤玖澜,只见那女子神色淡淡,端详着几案上的棋局,好似此间一切皆与她无关一般,他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蹭蹭蹭的燃了起来,亲眼看到自己和别的女人躺在一起,难道她连一点情绪都没有?   “欧阳哥哥,纯儿觉得好委屈,你一定要为纯儿做主啊!”虞纯如今还觉得下身疼痛,好像要撕裂了一般,梨花带雨地向着欧阳旭哭诉着。   欧阳旭笑意不变,睨了一眼专心看棋局的凤玖澜,难得语气温和地对虞纯安慰道,“那是自然!”   老皇帝龙袍之下的手紧紧握着,脸上覆盖着一层寒霜,压抑着内心的狂躁,竭力保持镇静地对欧阳旭一问,“国师大人对此事有何看法?”   虽然虞纯不讨欧阳旭欢心,可也是那个男人的未婚妻,如今自家儿子当着人家未婚夫的面睡了人家,好死不死还被人家未婚夫捉奸在床,这情况怎么看怎么就觉得和谐……   不管怎么巧舌如簧,都改变不了一个铁铮铮的事实!   “纯公主深得我父君宠爱,千里迢迢来到天璃为国君祝寿,却不想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今之计,只好等父君和虞常大护法来了之后再做计较了。”欧阳旭轻声一叹,话里颇具几分无奈感,可是眉梢的喜色怎么掩也掩不住。   “什么?魔君和爹爹要来?”虞纯听罢惊呼了一声,结果牵动了下身的不适,腿一软立刻跌倒。   宗政凌一动不动地盯着凤玖澜,那专注于棋局的女子忽然转眸看了他一眼,那眸色黑如苍穹,仿佛蕴藏了这天地间极致的黑,让人忍不住沉沦。   接着宗政凌鬼斧神差般伸出手抱住了虞纯的水蛇腰,此情此景,无声胜有声。   老皇帝眸色一沉,那黑色的胡子气得发抖。   “云雨之事,虽令人飘飘欲仙欲罢不能,可凌太子还是节制一些的好,小心伤肾。”欧阳旭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样的话依然面不改色。   凤玖澜不由得悄悄地打量着这个一举一动都彰显着无上尊贵的男子,黑心的男人!用谪仙的外表来掩饰内心的黑暗,她承认方才宗政凌伸手抱虞纯是她催眠了宗政凌所致的,可欧阳旭也太会见缝插针穷追猛打了……   回过神来的宗政凌面色铁青,手一松,接着虞纯便摔在了硬邦邦的地上,骨头就差没散架了。   “没想到凌太子身体如此虚弱,什么时候连个姑娘都抱不了。”宇文霁戏谑的声音响起,他虽然不愿凤玖澜和欧阳旭在一起,但同样不愿凤玖澜和宗政凌在一块儿。   要是能解除了凤玖澜和宗政凌的婚约,那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躺在地上的虞纯半边脸还歪着,讷讷地看着欧阳旭,确定性一问,“欧阳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真的!”欧阳旭点了点头,他已经向着修罗殿传书了,依他对父君和虞常的了解,必然会来到天璃。   而他,不会离开澜澜的身边!   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他要的是名正言顺地娶她,而不是让她背负着婚约背弃世俗义无反顾地和他在一起!   他舍不得她再为他受苦了。   虞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要是魔君和爹爹来了,那肯定可以帮自己除掉凤玖澜,最后让自己和欧阳哥哥在一起!   老皇帝目光瞬间幽深了起来,转动着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如若得不到,那不如毁了!   他能狠心对当年的风沁妍下手,同样能对今日的凤玖澜如法炮制!   “既然如此,那就等修罗殿主和大护法来了之后再行商议吧!”老皇帝自知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除非修罗殿主在知道虞纯是宗政凌的人之后还执意要欧阳旭娶虞纯,否则,别说是欧阳旭那样的天之骄子,就是一般人家的男人也容不得自己的未婚妻和别的男人有染!   宗政凌娶虞纯几乎铁板上的事情,断无更改的可能性。   况且,以虞纯幻城公主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嫁给宗政凌当个侧妃,为今之计,只有杀了虞纯才是上上策!   但是,杀了虞纯,定然会引起幻城和天璃交恶,为了一个女人,实在是不值得!   老皇帝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事情比如今这事更为棘手,进不得退不得。   只因为,这盘棋,与他对弈的人是欧阳旭。   “皇上,纯公主的生辰八字与丞相府不合,贸然入住,恐怕会引来更大的灾祸,所以,这几日还请凌太子多多照顾纯公主了,凤侧妃身为洛城第一才女,心胸宽广,想必一定会伺候好太子府未来的当家主母的!”   欧阳旭损人不带脏字,“灾祸”二字明明就是意有所指,指的是虞纯就是因为和丞相府八字不合,却依然坚持住了进来,所以才导致了这种事的发生。   “国师大人说的是,丞相府毕竟地儿小,容不下纯公主这尊大佛。”凤玖澜这才将目光从棋盘上移开,声音清淡,可这话里却很容易让人以为虞纯在丞相府大吵大闹,不识大体,以至于丞相大人都不想伺候这位娇生惯养的纯公主了。   凤晓珊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原本就肿了了脸如今又青又紫,虞纯那个贱人爬上了太子殿下的床,如今还准备鸠占鹊巢,简直是太过分了。   虽然心中愤懑难平,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虞纯得意无比地瞅着自己。   老皇帝前脚刚走,凤晓珊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东西都砸了,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到处是花瓶碎地之声,这样一来整个太子府里的下人都提心吊胆了起来。   虞纯在丞相府没少受气,连个像样的地方住都没有,这下子来到了太子府,惊觉太子府的生活条件跟丞相府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凤玖澜那个女人穷得连厨子都请不起,还让他们跟着她活受罪,简直是气死她了。   她想着反正几日后修罗殿主和虞常也会来天璃,那一日就是凤玖澜的死期,她就暂且让那个女人和欧阳哥哥再待几天好了,欧阳哥哥是她的,谁也夺不走!   在幻城娇生惯养颐指气使成了习惯的虞纯,在太子府更是嚣张无度,丝毫没有把宗政凌看在眼里,这会儿走出了正厅,在府内到处转悠着寻找一处最好的房间睡觉,话说今天早上被吵醒,她现在还晕晕沉沉的。   走了许久,她来到了一座十分精致的楼阁前,抬眸仰望,这房子好像比其它的房子漂亮,于是走了进去,门口的下人出手拦住了她,她的眼里瞬间冒起了熊熊火焰,“大胆,也不看看本公主是谁,你们竟然敢拦我,不要脑袋了吗?”   厉声一问,足以令无数下人胆寒。   可是太子殿下有命令在先,谁也不敢违抗。   于是下人们忍受着虞纯淫威,硬着头皮站直,“纯……纯公主恕罪,只因这……这阁楼是给……给未来的太子妃住的……”   太子妃?什么破玩意儿?虞纯把玩着自己手中的烈焰长鞭,心中却在想着应该让他们中的哪一个先尝尝这鞭子的厉害。   虞纯想了想,为了彰显自己身份的尊贵,故作娇羞道,“本公主就是未来的太子妃!”   反正她衣衫不整地躺在了宗政凌的床上,那个男人就得负责到底,到时候她当上了太子妃,再休了宗政凌,让那个敢占她便宜的男人付出惨痛的代价,然后再嫁给欧阳哥哥,这简直就是完美的计划!   她才不要一辈子和宗政凌待在一块儿呢!她要的是欧阳哥哥,只要一想到有修罗殿主和大护法虞常撑腰,虞纯的底气就格外足了起来,她杀不了凤玖澜,可是魔君和爹爹要弄死凤玖澜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罢了。   这样一来,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只等着凤玖澜一死,高高兴兴地嫁给欧阳哥哥就好了。   “这……”下人们迟疑了一下。   虞纯立马就不高兴了,伸手就掐住了一个下人的脖子,狠狠地反问道,“难道你们不知道昨晚本公主和太子殿下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吗?”   这句话一出,好死不死地被闻讯赶来的凤晓珊给听见了。   凤晓珊心里恨透了虞纯,贱人!荡妇!如果是别的女人发生了这种事,早就羞愧得去撞墙了,虞纯那个从幻城来的狐媚子竟然将这种羞耻的事情公之于众,唯恐天下人不知道她和太子殿下有一腿似的。   “哼,有些不要脸的女人连上了自己的男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赖到了太子殿下身上,真是不知羞耻!”冷静下来的凤晓珊回想起昨晚的事情,她明明记得是虞纯衣衫不整和四五个男人厮缠在一起,怎么就跑到了太子殿下的床上?   “你说什么?”虞纯脸色一黑,又是这个女人,尖嘴猴腮,长得跟鸵鸟似的,也敢讽刺她?   “说的就是你呀,昨晚上在雅竹苑外和一群男人……啧啧,残花败柳,也敢觊觎太子妃之位?”凤晓珊生性刻薄,对于和她争太子妃之位的女人绝不姑息,必然会以最恶心的言辞打击。   “你说谁是残花败柳?”虞纯怒了,手中的烈焰长鞭好似燃起了火焰一般。   向来只有她挤兑别人,哪里轮得到别人对她指手画脚了?   “本公主可是听说,凤侧妃未嫁入太子府就与太子殿下日日行春阁之事,果然是残花败柳!”虞纯来到洛城后在国师府门口和凤玖澜打了一架没讨到好处,便搭上了凤晓珊,本想与她合作一番将凤玖澜弄得个身败名裂,谁知画虎不成反类犬……   她还算有点脑子,对自己的合作对象调查了一番。   凤晓珊磨了磨牙,她最忌讳别人说的就是那过去那一段不是秘密的秘密还有自己庶女的身份了,这个狐狸精竟然敢这样说自己?   “那又如何?总比纯公主一女侍五男强得多,本侧妃至始至终只有太子殿下一个男人,哪里像纯公主,和青楼妓子没什么区别!”   虞纯终于忍不住了,越看凤晓珊越不顺眼,她向来横行霸道目中无人惯了,此时伸手就向着凤晓珊的脖子掐去,凤晓珊也绝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于是在太子府内上演了两个女人的肉搏。   凤晓珊的手指甲很长,只是轻轻一划便划破了虞纯脸上的肌肤,四条几乎平行的血痕狰狞到了极致,为虞纯那半边肿脸添加色彩。   两个女人互相抓着对方,俱是凶悍之辈,太子府里的下人早就见识了凤晓珊的彪悍,而虞纯……如今看来,好像也不弱。   平日里受尽了凤晓珊的气的下人们一动不动,看到她们打在一起,没有人上去帮忙,狗咬狗的戏码,怎一个“精彩”二字了得?   凤晓珊的肚子被虞纯踢了一脚,她只觉得一阵刺痛,难受到了极致,于是伸手就握住了虞纯的手,用力地咬了一口,虞纯疼得眼泪狂飙不停挣扎着,连肉都被凤晓珊给咬了一大块出来……   扯头发,踩屁股,扇耳光……打架的招式层出不穷,令太子府的下人们大开眼界!   很快,这里便聚集了一群下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一红一粉两条狗在扭打着,可是虞纯自小修习烈焰心经,不知道比空有一身蛮力的凤晓珊强了多少,方才她是被冲昏了头脑才和凤晓珊这样不顾形象地打在一起,如今想了起来,手中烈焰长鞭一挥,火辣辣的打在了凤晓珊的脸上,烙下一条深深的伤痕。   凤晓珊吃痛,看着虞纯眼里的得意之色,感觉到脸上蚀骨的痛意,立马从地上起来,向着另一方向跑去,正所谓好女不吃眼前亏!   虞纯见对手夹着尾巴逃走,充分发挥了穷追猛打的精神,手执鞭子跟在后边跑,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衣裳早就成了洞洞装,破得给乞丐似的。   凤晓珊认准了太子府的大门,跑了出去,她就不相信到了大街上,那个疯婆子还敢这样仗着自己一身武功打她。   粉红的身影快速穿越花丛,凤晓珊得益于四年来对太子府布局的了解,跑得相当快,虞纯虽不了解,但一身武功不是盖的。   一追一逃的两人很快便出了太子府,在游人如织的大街上穿行着,很多过往的行人见到这一幕都纷纷驻足观看,没过多久,虞纯就追上了凤晓珊,两个人皆十分狼狈,可是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目光,眼里只有对彼此的仇恨。   沿着这条道向西,越来越多的人手持画卷朝着居于东侧的虞纯和凤晓珊方向走来,然而,他们手中画卷的主角已经换成了虞纯和凤晓珊,这会儿又刚好在大街上看到她们俩两眼发红地瞅着对方,纷纷驻留脚步,企图一看究竟,看看她们和这画中人究竟像不像。   当发现了虞纯和凤晓珊跟他们手中画卷所画之人相似度奇高时,一个个都打了鸡血,那两个女人身段妖娆,反正都不知道已经跟了多少个男人了,不如他们也一起上了算!   于是某太子的头上戴了无数顶绿油油的帽子,绿得发亮!   无数男人朝着凤晓珊和虞纯的方向涌去,这一幕,真乃洛城五百余年未曾有过的壮丽景观。   景云裳女扮男装,隐在人群中,笑眯眯地盯着那两个鼻青脸肿的女人,她早就看他们不爽了!   想想她云裳公主的精绝画艺,一只神来之笔,何愁不能将昨夜之情景细细勾勒示于万众人前?   于是洛城沸腾了,暴乱了,到处是发情的动物……   没有人知道这一日洛城之内所有的青楼门庭凋零,后世之人每每在史书上看到“洛城之乱”这样的字眼时,总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座城怎么就突然暴乱了呢?   倏的一下,虞纯和凤晓珊都发现了众人手中画卷的猫腻,当看到了画卷所画之人时,二人如遭雷劈,虞纯第一反应就是,这些画肯定是凤晓珊弄出来的,因为当初她们俩合谋在老皇帝的寿宴上让凤玖澜身败名裂时,凤晓珊负责的就是作画这一块儿……   虞纯咬了咬牙,愤恨地看着凤晓珊,她周身都泛起了红色的光晕,无人可以靠近,一旦靠近就会被她周身的烈焰灼伤,施展了烈焰心经的她迄今为止,只在欧阳旭和凤玖澜手中吃过亏,哪怕是幻城中那些武功高过她很多的暗卫,也忌惮着她这一身烈焰。   很多人远远地看着虞纯如同一头暴怒中的母狮子,热烈的讨论之声在人群中散播开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那不是幻城的纯公主和太子侧妃吗”,这句话将众人的情绪引燃到了至高点。   原本以二人的容貌是极易被人认出的,然而她们一个肿了半边脸,一个肿了两边脸几乎成了猪头,如此狼狈的形象实在难以让人联想到会是大名鼎鼎的纯公主和凤侧妃。   “我杀了你——”虞纯鞭子一扬,朝着凤晓珊飞去,颇有大杀四方的威势,只不过那张残废的脸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长鞭上的火焰飞出,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恍如流星追月般向着凤晓珊飞去,结果……   结果那火焰好似具有了生命力一般从凤晓珊的额际开始烧,她那歪歪扭扭的灵蛇髻瞬息间被烧成了灰,光秃秃的脑袋顶着头上浩浩苍穹。   “哈哈,尼姑侧妃!”人群中一个声音格外响亮,这句话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扩散开来,引起一众人等捧腹大笑。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怜悯,方才还艳阳高照,不过瞬息间洛城上方便乌云密布了起来,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凤晓珊只觉得头顶凉凉的,有些奇怪,这是她有生以来感觉到的最奇怪的事情。   于是纤纤素手一摸,不摸不知道,一摸吓一跳,“啊……我的头发呢?我的头发呢?”   凤晓珊只觉得头顶光秃秃的,连忙低着头在地上寻找,心急火燎,可是她所在之地三尺之内,哪里有什么头发?   虞纯看着那肉鸡模样的凤晓珊,分外满意,贱人也敢在太子府对自己大呼小叫?   景云裳笑得嘴巴都抽搐了,真没想到还能看到这么喜感的一幕,真是意外收获呢!   纯公主真是太厉害了,看两只狗对咬就是爽快!   虞纯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破了无数个洞的衣裳,再看到凤晓珊的衣裳完好无损,心中愤怒,凤晓珊那个贱人竟然给她找了这么一件残次品衣服,稍稍一抓就破。   愈是看凤晓珊那身粉色的衣裳,虞纯胸口的怒火就越烈,接着长鞭一挥,又是一团火焰飞过,刹那间便将凤晓珊身上那质地优良的衣裳烧了个一点不剩。   于是,众人有幸看到了一个尼姑赤身裸体立于一众男人之间的香艳情景,很多人对着凤晓珊流口水,太子的女人好像味道不错,上面还有那么多吻痕,难怪太子府那么多年都是一枝独秀!   这样一来,凤晓珊就真的成了一只一丝不挂的肉鸡,就是想遮挡都没有东西挡着,虞纯控制火焰的方式很特别,只是烧了她一身衣裳,却没有伤到她的肌肤。   凤晓珊羞得抱头鼠窜,可是还是叫所有人都看到了如此劲爆的一幕。   纯公主pk凤侧妃,最终以凤晓珊的狼狈离去谢幕。   自此一事之后,又给洛城百姓平淡的生活添加了些许茶余饭后的谈资,纯公主移情太子,凤侧妃吃醋的传言宛如一夜春风般吹遍了洛城的每个角落。   凤晓珊在大街上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人,连头发都弄没了,整天在太子府里缠着宗政凌一哭二闹三上吊,虞纯住进了太子府里最最华美的房间里养伤,她的脸伤得貌似也不轻。   宗政凌被凤晓珊烦得快死了,整天看着个疯尼姑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他就觉得烦死了,天天跑到雅竹苑过夜。   丞相府里,凤玖澜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凤玖玖在耳边叽叽喳喳,报告着外边的消息,当听到凤晓珊和虞纯在太子府里鸡飞狗跳的事情时,她觉得那实在是太解气了。   这几日欧阳旭闭关去了,据说是赶在她和宗政茗熙、颜舒的半月之期前以琼榄树幼苗为药引,配出暮忘今夕的解药。   因此凤玖澜难得有那么几天不被欧阳旭时时看着,初时觉得新鲜,可是一天、两天过去了,没有那个黑心黑肺的男人在身边和她斗嘴,她还真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音容笑貌早已在不经意间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每当她看着小玖玖那张愈发立体精致的小脸时,她总会想到他……   无赖的他!   深情的他!   霸道的他!   谪仙的他!   性感的他!   ……   无数个令人值得回味的画面串成了记忆的晶瓣,成为了她记忆中最惊艳的花朵。   这个男人在外人的眼中永远是那样的高华清贵,然而在她身边,却让她看到了他的无数面,她有点想他了……   “澜姐姐!”景云裳这几日神出鬼没的,不知道去外面干了什么事,这会儿忽然出现在了玖澜苑中,还伸手从凤玖澜身后遮住了她的眼睛,十分调皮。   愣神中的凤玖澜握住景云裳的手腕,轻而易举地翻开,而后将她拉到了自己身旁的位置上,“说,今天又做了什么事?”   景云裳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嘿嘿一笑,而后故作愁苦状,“没有没有,只是澜姐姐,国师大人闭关去了,我们的晚饭怎么办?”   “小玖玖会做饭。”凤玖澜眉毛一挑,显然没有想到这一茬,直截了当地说。   凤玖玖从小对吃的就很挑,所以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会自己下厨了,因此在没有回到洛城前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凤玖玖给她弄吃的。   “哎哟,好姐姐,你好意思让那么可爱的小玖玖下厨吗?”景云裳搂着凤玖澜的脖子,十分亲昵地说。   诚然,她很喜欢这个姐姐!   “那怎么办?小玖玖不下厨,难不成你下?”凤玖澜想了想,脱口而出,她好像没听说过景云裳会煮饭……   “……”景云裳差点晕倒,叫她作作画绣绣花还差不多,碧云岛上所有的厨房都把她列为黑名单,娘亲更是禁止她进入厨房。   过了好一会儿,景云裳才缓缓开口道,“哥哥说,我们兄妹俩在丞相府叨扰多日,想请你吃顿饭!”   “好呀!”凤玖澜分外爽快地答应了,自从碰上了欧阳旭,那个男人就包揽了她所有的事情,以至于到了现在她还没能出去吃过一顿饭呢!   夜色如墨,风行无阻。   凤玖澜一手牵着萌萌的凤玖玖,另一手被景云裳挽着,洛城之内人来人往,行人如织,这里是仙云大陆最繁华的都城。   清风楼内,当掌柜看到了走在最前方的景无忧时,立刻心领神会地领着他们去了三楼最好的雅间内。   这一顿饭,只有四人!   凤玖玖是小孩子心性,爱动,一进门便开始小手摸摸这里眼睛看看那里,凤玖澜微微一笑,由着他去了。   景无忧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凤玖澜的一举一动,他早就想请澜澜吃饭了,可是有欧阳旭那个家伙在,估计没有人有本事约出澜澜来,这一次他闭关了,倒是个好机会!   “三小姐喜欢吃什么随意点,不必客气。”景无忧彬彬有礼,他的声音十分温润,带着丝丝磁性,醇香沁人。   一室柔光之下,眼前的男子俊朗至极,剑眉横飞入鬓宛如刀裁,双目灼灼生辉恰似明珠,不同于欧阳旭的仙气出尘云淡风轻,景无忧常常给人以一种中正沉稳的感觉,如同松竹般的清尘高贵,恍若泰山般的正气浩然。   凤玖澜眉头微微一皱,不知为何,她不太习惯这个男人对她如此生疏,她在心底告诉自己,或许是因为景云裳的关系,她对景无忧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亲切感。   “无忧公子唤我名字就好。”凤玖澜看着他真诚地说。   景无忧唇边溢出一丝浅笑,凤玖澜却没有错过了他眼中那一抹一闪而逝的惊异情绪。   “好,澜澜。”景无忧在自己的妹妹面前学不会矫情,澜澜和他亲近,那最好了。   凤玖澜笑了笑,心里并没有什么抵触的感觉,只听景无忧的声音绕过耳畔,“澜澜比我小三岁,如果不介意,和云裳一样唤我一声哥哥可好?”   没有人知道这个温润的男子在说出这句话时是如何的紧张,生怕眼前这个神采飞扬的女子拒绝。   “这……不太好吧?”凤玖澜踟蹰了一下,景无忧的身份她知道,碧云岛长公子,将来碧云岛以及周围八大群岛的主人,其地位并不亚于天璃太子之尊。   就在凤玖澜犹豫之际,凤玖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朵花儿,他个儿不高,即便是站着,也只比坐在椅子上的景无忧的腰高那么一点点,天真地问,“娘亲,如果无忧公子是娘亲的哥哥,那小玖玖是不是有舅舅了呀?”   凤玖澜一下子面如菜色,拼命地给某个小奶包使眼色,这样的话他也敢说?   “童言无忌,还请无忧公子不要见怪才是。”   景无忧侧身将身旁的凤玖玖抱在怀里,仔细端详着怀里这个软软的身体,捏了捏他的鼻子,“小玖玖,鼻子和你娘亲真像。”   “那当然了,我是娘亲生的嘛!”凤玖玖无比自豪,他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夸他长得像娘亲了。   这时,景无忧眼角微微翘起,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道,“澜澜,如果你认我做哥哥,我就不计较小玖玖刚才说的话。”   “……”凤玖澜瞬间黑线了,不停地瞪着景无忧怀里的那只懒猫。   景云裳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哥哥,你真好意思用这样的话来威胁姐姐!   景无忧无视自家妹妹柳眉倒竖,柔和的目光笼罩在凤玖澜身周,仿佛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多了好一会儿,小二开始上菜,景无忧对凤玖澜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他的这个妹妹不挑食,但是有特别喜欢吃的东西。   却从来不点菜,方才开口让她随意不过是一句寒暄罢了。   “咦——”凤玖澜在看到那道荷叶熏鸡时眼睛都亮了起来,小时候她最喜欢吃的就是娘亲做的这道菜了,还有露笋酸鱼……   深藏在岁月里的一切好像慢慢地浮起,飘入她的脑海中,每想到娘亲做的一样菜肴,小二就上一道菜,那卖相更是像极了当年吃过的东西。   景无忧看着凤玖澜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满是惊喜,心中开心极了,他们一家人就只有他和娘亲会下厨,离开碧云岛的时候还特意去学了几道澜澜喜欢吃的菜。   那是回忆的味道。   凤玖澜细细地品味着,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趴在桌旁,等待着一碟又一碟的美味佳肴,记忆中她们不常常和大伙儿一块吃饭,除了逢年过节,其余的时间都是她和娘亲在弄月阁里开小灶的。   凤玖玖对吃的很感兴趣,见自家娘亲都吃得这么香,心里想着味道一定不错,于是四个人开始动筷了,正吃得起劲,小二走了进来。   景无忧斜眼一看,不怒自威,那小二打了个寒颤,可怜兮兮地瞅着凤玖澜。   “有什么事吗?”凤玖澜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那小二犹豫着该不该说,主子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只是外边之人来势汹汹,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说吧。”景无忧淡淡地开口吩咐,那小二这才松了一口气,拱手作揖,“是凤家主来了,说是要见三小姐,小的拦不住。”   小二的话说到后面,愈发低了下来,只因为景无忧脸色不好。   “不见!”景云裳筷子直接扔在了桌子上,冷冷地说。   凤玖澜囧了,这凤府的那个老匹夫见自己,关这兄妹俩什么事?怎么他们一个个看起来比自己还生气?   “是是是……”小二看到景云裳那难得晴转多云的脸就立刻下去了,只是才一出门就和来人打了个照面。   为首的一人是凤家主,华贵的金丝棕色长袍,头戴一定矩形帽,身后跟着好几个家丁,看起来威风凛凛,浩浩荡荡向着清风楼最好的雅间来了。   只是,他没有料到的是,会在这里碰到景无忧和景云裳。   他得到的消息仅仅是凤玖澜在这里吃饭,欧阳旭不在身边,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过来。   “凤家主别来无恙。”景无忧以礼相待,可那话语中的冰寒之气却没有减少一分。   “老朽见过无忧公子、云裳公主,打扰二位,万分抱歉。”凤家主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知道这两位得罪不了,因此抢占先机道歉,如若再被刁难那也不是他的错,反而显示出景无忧和景云裳小肚鸡肠。   景无忧皱了皱眉,凝神一想,这个老家伙恐怕是冲着澜澜来的,那十一年里就是这个老家伙任由着他府里的妾室欺负澜澜默不作声,“既然如此,凤家主还不速速离去。”   “……”凤家主听到景无忧这话差点吐血,正常人不应该是寒暄一下说“哪里哪里”,然后请他进来共进晚餐吗?怎么到了景无忧这里就直接变成了逐客令?难道说碧云岛的文化和仙云截然不同?   凤家主一下子憋得老脸通红,他好不容易见到了凤玖澜,怎么可能就此离去?   “澜儿,不请爹爹进去吃饭吗?”凤家主直接越过了景无忧,和颜悦色地问凤玖澜。   那吃得津津有味的女子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凤府又不是没钱了,需要本相请您吃饭吗?看您这一身贵气,怎么看都不像是臭乞丐要饭的!”   凤家主没有想到几日不见,凤玖澜变得更加锋利了,和过去那模样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如果换做从前,被凤玖澜如此挤兑,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可是今日……   “澜儿,爹爹有正事和你说。”凤家主忌惮地看了一眼凤玖澜身旁的两兄妹,压低了声音。   坐在景无忧腿上的凤玖玖颇为不喜地看着凤家主,伸了个懒腰,从景无忧的怀里露出个可爱的小脑袋,“老头儿,我丞相娘亲吃饭就是最大的正事,万一要是饿着她了,国师爹爹一定会把你扒皮抽筋的!”   说罢还晃着粉嫩的小拳头,如此霸气侧漏的话就是景无忧都不由得愣了一下,果然是那个男人的孩子,嚣张到了极点。   凤玖澜额头冒黑线,小玖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血腥这么暴力啊?   “澜儿,你二姐她……她……”凤家主摆出了一张苦瓜脸,那吞吞吐吐的模样简直是太能博取人的同情心了,可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   “不就是成了光头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景云裳一下子便猜出了凤家主的来意,截住了他的话,不留情面地点破。   凤晓珊估计在太子府里快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否则怎么会劳动凤家主亲自出面呢?   凤家主忽视景云裳的话,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凤玖澜看,“澜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骨肉连心,你忍心看着你二姐任人欺负吗?”   凤玖澜翻了翻白眼,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娘亲不屑于同凤府的那些人往来了,一个两个全都恶心死了。   “依爹看,要我做什么?”凤玖澜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她倒要看看这个老匹夫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凤家主见凤玖澜终于松口,好像寻到了救星一般,喜形于色,“澜儿,听说你和国师大人走得很近……”   “那又如何?”凤玖澜凉薄一笑,死老头儿,明知故问!   恐怕这洛城里没几个人不知道她和欧阳旭走得很近,那个黑心的男人整天住在丞相府,而且还丝毫不知低调为何物,她就是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   “晓珊她……她的头发被纯公主烧了……宫里的太医都说……说她这辈子都长不出头发来了……除非国师大人愿出手救她……”凤家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那满是丘壑的脸上老泪纵横,委屈到了极点。   “与我何干?”凤玖澜眼底的黑雾愈发浓重了起来,老匹夫,当年姑娘我在凤府十一年,也没见你来看我几次,如今对凤晓珊的事情倒是上心啊!   “如果是这件事,那你走错地方了,爹应该去国师府才对,出了客栈往左拐,好走不送!”凤玖澜笑得跟只狐狸一下,拿起木筷,准备继续吃饭,这顿饭她还没饱呢!   凤家主满脸为难,他要是请得动国师大人,哪里还需要来这里看凤玖澜的脸色?   不过为了凤府将来的容华,他必须忍着,早在十四年前他就该让凤玖澜随她娘去了,谁知她竟然一朝痴傻了,如若不是如此,她能活到今天?   不过是个野种而已,如果不是看上了风沁妍手中的滔天财富,加上他当时挪用了一百万两黄金,差点东窗事发,为了保住脑袋才和风沁妍借了一百万两黄金,躲过一劫,否则,他又怎会娶一个怀了两个月身孕的女人?    第九十章 景乐澜是病篓子?   凤家主一下子急了,偏生放不下自己的身份,半是谦虚半是责骂道,“澜儿,手心手背都是肉,过去是你大姐不对,可是作为丞相,难道连这点肚量都没有?”   “本相小肚鸡肠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凤玖澜面色不改,这就是她爹?   如果是这样,她宁可没有!   娘亲是那样一个灼灼其华的女子,怎么会委身于这样的男人?   她清楚地记得,弄月阁中,她的母亲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无限眷恋地看着她,偌大的凤府,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她有气无力地将九珠链套在了她的手腕上,交代完了最后一句话,便轻轻阖上了双眼,永远地沉睡了……   娘亲是病逝的,中毒,毒入骨髓……   娘亲说,她不愿长眠于阴冷的地下,死后寂寥……   那一日,河岸旁,竹排上,清风凉,泪成殇。   那个陪伴了她三年的女子长眠于此,竹排的周围插满了她最喜欢的鸢尾花,在盛夏里硕然绽放,弥漫成了最美的锦,郁郁葱葱,显示着顽强的生命力。   可那个女子,却安详地躺在了竹排上,随着那水的流动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三岁的身影驻留在河畔,泪水迷糊双眼,看不清远方的风景,记忆里不可磨灭的依旧是那个女子如花笑靥如水温情……   至此,她没有了娘亲……   凤玖澜不由得沉浸在属于过往的悲伤里,直到景无忧一句话响起,才回到现实。   “呵呵,手心手背都是肉,凤家主这句话也说得出口,无忧真是佩服之至。”向来以温润著称的景无忧嘲讽道,真不知道这凤家的人是不是都这么不知羞耻!   “无忧公子此话何意?”凤家主装疯卖傻的本事一流,在他眼里,他养了凤玖澜这么大,现在,就该是她报答自己的时候!   他们凤家的事情,何时轮到外人指手画脚?   “是什么意思凤家主心中早有论断不是吗?”景无忧不动声色,反正他已经找到澜澜了,不日就要将她带回碧云岛,如果不是因为澜澜天命凤格,被宇文霁长孙璟还有老皇帝给盯上了,或许现在,她已经在碧云岛了。   凤家主心中一个激灵响起,难道景无忧知道什么?思及此处,凤家主就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当年的事情只有他和风沁妍知道,哪怕是皇上也不知道凤玖澜非他亲生……   “死老头儿,我澜姐姐早就和凤府恩断义绝,所以请你不要以后整日以父亲自居,逼迫她为你做事了!”景云裳脸上浮现出一抹愠怒之色,鲜有如此严肃地说。   “澜儿……”凤家主满是慈爱地唤了一声,企图能够博取凤玖澜的同情心。   “我凤玖澜这辈子,只有风沁妍一个娘亲,没有凤家主这样的爹爹!”   凤家主只觉得一桶冷水从脚下灌到了头顶,明明是盛夏,却冷得森然,“可是你大姐她……”   “人在做,天在看,自作孽,不可活!”凤玖澜轻声吐出这么几个字,当年凤晓珊为了抢走自己的婚约,机关算尽,终于嫁入太子府,如今也不过如此。   凤家主见凤玖澜这儿一滴水也泼不进,气得额头青筋直跳,狠狠地说,“你当真如此铁石心肠?”   “才不是呢!娘亲对敌人才会铁石心肠,对小玖玖可温柔了。”凤玖玖啃着鸡腿抬头就是这么一句,臭老头儿,居然说他娘亲的坏话!   凤玖澜清浅一笑,而后站了起来,绕过桌子缓步来到了凤家主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了很久,才问了一句,“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   这句话在她心里已经深藏了四年之久,如果真是亲生的,为何会相差那么多?凤晓珊的娘不过是个村里来的破落户儿,帮不了凤家什么,可她娘亲虽然出身成谜,但手中掌握着滔天财富,照理说即便是娘亲死了之后,自己在凤府的地位也不至于如此低下才是!   凤家主眼皮一沉,他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凤玖澜居然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是当眸光触及到凤玖澜那淡漠中带着些许殷切的目光时,他觉得,他好像有了要挟凤玖澜的倚仗。   想到这,凤家主的底气一下子就足了,再也不复方才的低声下气,“想知道?”   “可以,只要你去求国师大人,让他救晓珊,我就告诉你。”凤家主嘴角边溢出一抹阴冷的笑意,他确信,凤玖澜一定会答应。   景无忧深深地凝视着那个眼里充满希冀的女子,有些心疼,悄悄地站到了她的身后,和凤家主冷眼相对,“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难道凤家主以为有些事情只有您知道?”   “你说什么?”凤家主浓眉倒竖,盯着景无忧那淡定的脸,沉声一问。   “我说,澜澜不是凤家的女儿!”景无忧的手轻轻地放在凤玖澜的肩膀上,将她拉入怀里,对着凤家主沉怒的脸,一字一句轻声言道。   声淡如风,伴随着那柔和明月珠晖飘然落下,不染尘埃,却重如泰山,落入静湖,在凤玖澜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凤家主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致,摇着头,往后退了几步,他不相信,他不明白,这个秘密只有两个人知道,而另一个人已经死了快二十年,怎么可能会被别人知晓?   凤玖澜死死地盯着凤家主乍变的神色,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难道真是这样?否则那个死老头儿怎么反应如此强烈?要知道,过去他身为天璃丞相,一只老狐狸,宦海浮沉游刃有余,何时像现在这般大惊失色?   “无忧公子是在开玩笑吧?澜儿不是凤家的女儿,那是谁家女儿?”过了好一会儿,凤家主才恢复了平日里满面春风的脸色,笑言。   “呵,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景无忧没有直接反驳凤家主的话,模棱两可地说。   此话落下,景无忧便拉着凤玖澜重新回到座位上,给她夹了一块鲜肉,“澜澜,吃饭。”   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温馨融融。   凤家主的脸简直黑成了锅底,他们竟然直接无视自己!   凤玖澜看着那一块鲜肉,味道一定很美,可是心里却不是滋味儿,景云裳面色不善,好好的一顿饭竟然被这个老匹夫破坏殆尽了,于是柳眉倒竖,拿着筷子指向门口,“凤家主还不走?难道要在这和本公主共进晚餐?”   景云裳这话说得十分凛冽,带着浓浓的嫌弃意味,凤家主到底是一家之主,怎么可能都被景云裳这样赶人了还有脸待在这里,他目光锐利,如鹰般狠狠地瞪了一眼凤玖澜,警告的意味十足!   无关人等离开之后,景云裳用力地关上门,发出“啪”的一声响,将凤玖澜的思绪从混沌中拉回,不知何时,怀里已经坐着一个软软的水晶包子了,此时正扑闪着漂亮的眼睛对着面前的鸡腿儿垂涎三尺,而后毫不犹豫地撕开一块肉,放到凤玖澜嘴边,“娘亲乖,吃肉肉。”   凤玖澜“扑哧”一笑,大大方方地将嘴边的鸡肉吞入肚子里,然后捏了捏可爱的凤玖玖,“小玖玖真是娘亲的小棉袄。”   “澜姐姐不要把那个死老头儿的话放在心上,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景云裳两只胳膊撑在桌子上,对凤玖澜真诚地说。   凤玖澜心中的疑惑只多不少,清浅一笑,而后扭头对景无忧问道,“无忧公子若是知道什么,还请直言,那对我很重要!”   此时的凤玖澜脸上一派正色,没有半点开玩笑的痕迹。   景无忧轻叹一声,那一叹中有怅惘、有后悔、有……   复杂至无以言传……   见凤玖澜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在这个女子的眼中看到了一往无前的执著,心中的犹豫徘徊渐渐散去,他眸光一低,掠过她的左臂,淡紫色的锦缎将她手臂上的紫凤印记遮挡得严严实实。   他轻轻握着她的手臂,放在木桌之上,而后将她的光滑如水的袖子卷起,那靠近肘关节处一只紫色的凤凰印记清晰而明丽,在一室珠晖中闪耀着琉璃般的光泽,纯粹而醉人。   “同样的位置,我娘亲手臂上也有这样一个印记。”景无忧的话朴实无话,淡到了极致,然而却让凤玖澜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一般。   她的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原本坐在她腿上的凤玖玖因为她这一动作而差点掉在了地上,屁股开花。   “愿闻其详。”凤玖澜自然知道景无忧的话不止于此,压抑着内心无比复杂的心情,静静地说。   “十九年前,碧云岛发生了百年来最大的一场动乱,爹爹是景家嫡系传人,和娘亲伉俪情深,却遭人迫害,那一年,我失去了从小疼爱着我的娘亲,爹爹伤痛欲绝,在无限的悲愤和痛苦中突破,神功大成,以雷霆之势震慑四方,三年后九岛之乱方才平息……”   景无忧的思绪渐渐飘远,仿佛回到了那充满着黑暗的童年,在他的记忆里,那个童年,没有娘亲温柔的笑脸,没有温馨的美味佳肴,只有刀光剑影、寒霜残月……。   爹爹不再锋芒毕露,而是如同一柄深埋在土里的绝世宝剑,常常在漫漫长夜沧海巨船之上,拿着一枚紫凤佩,遥望满天星斗,不知伊人何方……   “娘亲坠海时,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这是爹爹后来才知道的,动乱平息后,爹爹便时常出海寻找娘亲,直到有一天,在一片与天璃接壤的海域上发现了一个躺在竹排上的女子,她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但是爹爹却知道,那是风家秘术,只需用鸢尾花的香味即可唤醒,而代价,便是一生的记忆。”   凤玖澜听得格外认真,眼前好似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水汽迷雾,泪水盈眶。   “她醒了,忘记了一切,却独独对一块随身携带的丝帕情有独钟,那丝帕上绣着一个‘澜’字,再后来,她和爹爹在一起,生下了云裳,爹爹只知道娘亲离开的时候怀有身孕,却以为那个孩子没了……直到四年前,机缘巧合之下,娘亲遇上了她那行踪飘忽不定的师傅,费尽心机才恢复记忆,而后我便来到了天璃……”   景无忧将这一连串的事情简单地叙述出来,他没有告诉凤玖澜四年前他来到天璃寻找她受到了不明势力的阻挠,有人在阻止他寻找多年丢失的妹妹,甚至迷惑他寻找的方向,致使他在那一次桃花山的春游中错过了她……   “所以,你是我的妹妹,景乐澜。”   轻若流云的话儿,却重于千钧!   景无忧深深地看着凤玖澜,那白璧无瑕的容颜上早已滑过几丝泪痕,将她拥入怀中,宽大的衣袍包裹着她纤瘦的身躯,为她拭去眼角的泪。   此时此刻,凤玖澜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心中的感觉,激动,或许有吧!   当她知道娘亲没有死时,她想,她是激动的,心中没有怨恨她抛下自己远走天涯,至亲之人活着,真好!   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才缓缓抬起水雾迷蒙的眼睛,心中有些忐忑地问道,“那你是我的……”   “是哥哥,亲哥哥!”   同父同母!   景无忧坚定地回答,寻寻觅觅了四年,他的妹妹终于找到了。   景云裳听罢跑了过来,张开双臂抱住两人,而后抚着凤玖澜那一头好看的墨发,欢呼雀跃,“姐姐,我有姐姐了!”   景无忧微微一笑,刮了刮景云裳的鼻子,“是,你有姐姐了!”   被众人“抛弃”在一边的凤玖玖怨念了,怎么没人理他?哼,没人理我,我吃遍桌子上所有的鸡肉,让你们都饿肚子去!   于是一张圆圆的饭桌上,一个萌萌的水晶包子将鸡肉当成了自己的仇人,拼命地啃,嘎吱脆!   那筷子还时不时敲打着瓷质的盘子,发出乒乒乓乓的响音,终于将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凤玖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一脸委屈的凤玖玖,不由得一阵心软,走了过去,将水晶包子抱在怀里,“小玖玖,谁惹你生气了?”   水晶包子腮帮鼓鼓的,扭过头,任性地不说话。   景无忧摇头一笑,坐到了凤玖玖身旁,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小家伙真讨喜,连生气的样子都这么可爱,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脑袋,凤玖玖干脆把脸转到了另一边,结果这一转就看到景云裳那贼兮兮的笑脸。   话说待在丞相府的这几天,除了欧阳旭和凤玖澜之外,他最喜欢的就是景云裳了,他和景云裳无话不谈,宛如忘年交,可是这个家伙竟然瞒着他这么大的一件事,凤玖玖很不开心。   “小玖玖,是小姨不对,应该坦白从宽,对小玖玖推心置腹的!”景云裳摸着凤玖玖那粉嫩的脸蛋,解释道。   她也没办法呀,时机还不是很成熟,如果不是因为今日凤家主上门挑衅,恐怕距离这桩秘密浮出水面尚需一段时间。   “哼,算你识相,原谅你了。”凤玖玖故作不情愿,可心里却十分欢喜,因为娘亲有了关心她的亲人,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他为娘亲感到高兴!   景无忧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变戏法般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凤玖玖的面前,“舅舅对外甥的见面礼。”   凤玖玖是个识货的主儿,立刻打开,当看到了里边那红丹丹的一团儿时,眼睛都亮了,“这……这是……”   “凤火狸。”景无忧淡定地说。   就在众人惊诧之际,一直藏在凤玖玖口袋里只有苹果大小的幻灵神兔跑了出来,跳到盒子的边缘上,看着里边和自己大小差不多,却四肢分明身材极好的凤火狸,顿时大眼瞪小眼了起来。   原本在盒子里美美睡一觉正要起来伸伸腰扭扭屁股的的凤火狸眼珠子一看,白毛家伙,竟敢来吵它睡觉?   于是小小的身体“咻”的一下从盒子里跳了出来,锐利的爪子一伸,立刻嵌入墙壁,而后一团火焰从它口中喷出,向着幻灵神兔飞去,誓要将某只兔子变成烤兔子吃。   幻灵神兔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凶悍,雪白的身体蓝光一闪,轻而易举避开攻击,钻到了凤玖玖的怀里去,无限委屈,小主人,那团臭狐狸欺负我。   那团火焰碰到了窗口,立刻燃了起来,众人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倒是凤玖澜无比淡定,火?在她面前玩火那简直就是鲁班门前弄大斧!   只见她手臂轻轻一挥,手腕上的九珠链紫芒一闪,窗口上的红色火焰化作了丝丝缕缕向着九珠链飞来,不过瞬息便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凤火狸拥有着一身好看的皮毛,红得纯粹耀眼,光滑至极,见此状况立刻扬着小爪子抱住了凤玖澜的脖子,狂亲一阵,吱吱吱的叫个不停。   通灵的动物,不能开口吐人言,却能听懂人话,很好地传达自己要表达的意思。   凤玖澜将某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小家伙弄到了手上,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不得不说,这只小小的狐狸长得非常可爱,那眼睛一眨一眨的,美丽极了,此时正在她手里打滚儿,凤玖澜明白了凤火狸的意思,却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欢养小动物,要是让她养小动物,恐怕没几天就把它们给饿死了……但是很奇怪,小玖玖特别喜欢小动物……   于是凤火狸被凤玖澜转手就给了凤玖玖,欧阳旭家的宠物不也是给了这个小家伙么?多养一只应该也无所谓。   凤玖玖眉开眼笑,对这份礼物分外满意,或许有人听说过幻灵神兔和凤火狸之名,但鲜有人见过,据说凤火狸生长于碧云岛地狱谷,自出生起便经历了地狱火的锤炼,会喷火……关于它的传说,仙云大陆上还有很多,但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它喷火……   而幻灵神兔却生长于极北幻灵山巅,最接近天的地方,不畏寒冷。   凤玖玖嘿嘿一笑,甜甜地朝着景无忧喊了声“舅舅”,那模样简直就是太讨人喜欢了,景无忧看着某个水晶包子怀里抱着两只互相看不顺眼的宠物,忽然觉得,他们家小玖玖长得真漂亮,好像沐浴了天地灵气而生一般。   这一顿饭凤玖澜没有吃饱,因为那饭桌上剩下的食物被一人两兽席卷而空,她囧囧有神地看着那三只货,第一次觉得,果然是物以类聚,三只吃货!   不是说幻灵神兔爱吃冰块吗?什么时候改行吃肉了?凤玖澜无限纠结,她哪里知道某兔子是因为看不爽某只狐狸才专抢鸡肉吃……   晚饭过后,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外加两只宠物阵容强大地从清风楼走回丞相府,一路上凉风习习,星光点点,不想却路遇颜舒。   人在大街上,几人简单地打了招呼,颜舒瞧着凤玖澜和景无忧兄妹两说说笑笑,心生疑窦,什么时候他们感情也如此好了?   “半月之期即将到来,对琼榄树之事,不知凤三小姐可有良策?”颜舒是来打听消息的,因为这半个月来丞相府没有传出半点关于琼榄树的消息,凤玖澜好似从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   景无忧面色不改,这位颜女官,可不是普通的角色!   “自然。”凤玖澜自信地回答,至于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尚待进一步推敲。   “几日不见,没想到三小姐和无忧公子感情也如此好。”颜舒笑着说,依旧雍容端庄,可是却让凤玖澜很不喜欢,你挑不出她话里有任何错处,可是却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只听她继续道,“几日不见国师大人,颜舒正好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不知凤三小姐可知国师大人身在何处?”   颜舒紧紧地盯着凤玖澜的脸,生怕漏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不知。”凤玖澜的声音无比清晰,却让人觉得有点冷。   这个夜晚,有些燥热。   她就是不想将他的消息告诉别的女人,尤其是那个女人在每一方面都不见得比她差。   景云裳看着颜舒和凤玖澜你来我往说了好多话,表面上礼节周到,可是暗地里不知道互相给对方使了多少绊,针锋相对,暗涛汹涌。   她眸光掠过了旁边的小摊,当看到了一个艳红的身影,甜甜一笑,截住了颜舒的下一句话,声音清晰无比,“颜女官对国师大人如此感兴趣,莫非是喜欢上了国师大人?”   听到景云裳这么一句直接的话,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丝毫没有注意到小摊旁的虞纯闻声而来,目光直逼颜舒,连凤玖澜这么显眼的人都不屑一看。   景云裳耸了耸肩,戏谑的眸子里传达着一个意思:不关我的事。   “纯公主。”颜舒见到虞纯心里也吓了一跳,但听说了几日前的事情,心里又是一阵愉悦,有哪个男人会娶一个别人用过的破鞋呢?于是以礼相待。   “颜女官喜欢欧阳哥哥?”虞纯眼里好似住着两团火焰,恨不得将眼前这名端庄典雅的女子烧成灰,喜欢欧阳哥哥的都该死!   在虞纯面前,颜舒倒是没有谦虚下去,见景云裳他们离自己有好一段距离,对着虞纯粲然一笑,“国师大人是天璃万千闺中女儿的梦中情人,颜舒自然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虞纯脸色黑了,找死!   颜舒缓缓走到了虞纯身侧,扭过头,以一个仅有两人能够听到的音量小声低语着,“纯公主已非完璧之身,配不上国师大人。”   虞纯紧紧握着那烈焰长鞭,如果可以她恨不得将颜舒千刀万剐,竟然这样和自己说话!   就在虞纯准备发怒之际,颜舒素手纤纤握住了她的手腕,看似盈盈一握,实则让虞纯觉得手腕都快断了,耳边传来颜舒那不屑的声音,“空有蛮力,蠢钝如猪,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是对手!”   她的对手,是那颗珠子的主人!   四年来,她一直都知道,欧阳旭心中所爱,是那颗闪耀着琉璃光泽的紫色珠子的主人。   虞纯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来到洛城,至今只有一个凤玖澜让她吃过亏,那个女人有欧阳哥哥护着,可是颜舒算什么东西,也敢藐视她?   灯火阑珊处的凤玖澜一行人远远地看着那一幕,只要有虞纯的地方,他们都不想搅和,只因为那个女人简直就是条疯狗,随时随地乱咬人,偏偏那身诡异的武功还鲜有人能克制。   凤玖澜即便不怕,也不想和虞纯有任何接触,她讨厌麻烦。   颜舒和虞纯靠得很近,那曼妙的身躯遮挡住了紧握的手,叫人看不清她们的动作。   “真不知道颜舒对虞纯说了什么,能够把虞纯气成那样还无法还手!”景云裳的目光在颜舒和虞纯那两张脸上徘徊着,腹诽:看来这位颜女官也不简单呀!   凤玖澜的眸子黑得发亮,流转着宝石般的光泽,红润的唇紧紧抿着。   世人皆言爱情会使人变得迟钝,在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然而,因为爱一个人,才会在乎他的一切,才会努力地向他靠近。   没有任何一刻让她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想要的爱情,不是被他捧在手心宠在怀里依附于他的爱,他是那样一个优秀的人,冷冽而华盖天下,他值得最好的一切,她不会让自己配不上他!   景无忧不知何时走到了凤玖澜的身后,双手轻放在她削瘦的肩膀上,轻声低语,“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哥哥都会帮你。”   凤玖澜鼻子有些酸涩,点了点头,这才是亲人!   她已经多少年没有体验过亲人的感觉了?   太久了,久得让她都快遗忘了……   不去管颜舒和虞纯的事情,几人踏月而归,不多时便走到了丞相府门口,当看到那红漆正门口那雪白无暇的男子时,凤玖澜的脚步忽然顿了下来,不过几日未见,却好似漫长千年,他好像瘦了……   只有一心系着那个人,才会观察到如此细微的变化。   欧阳旭负手而立,琥珀色的眸子盯着景无忧那置于凤玖澜右肩上的手,再看到他的澜澜没有一点抗拒,反而习惯成自然,心里不是滋味儿,为了她,他没日没夜从未合眼,只为配制暮忘今夕的解药,只为让她忆起他们过往的曾经……   当他拿着那颗白色的解药走出房门,飞一般向着玖澜苑跑去,推开门,没有看到那朝思暮想的熟悉影子,他找遍了整个丞相府都没有看到她的一点点痕迹,她说过,会等他的,可是……   走出房门,却看到她如此安静地靠在在另一个男子的肩上,这一刻,伟岸的身影后,他几乎要将那可颗费尽心思才配制好的药丸捏碎,成粉,随风而去……   一如他们的曾经……   他从未将任何男人当做对手,因为,他知道,她不爱任何男人!   敏感的凤玖玖好似感觉到了欧阳旭周围都散发着冷如寒冰的气息,强大如斯,他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抱住欧阳旭的双腿,两边肩膀上分别坐着两只互相看不顺眼的宠物。   “爹爹,你终于出来了,小玖玖好久没见到你了。”凤玖玖的脸蛋在欧阳旭的衣衫上蹭了蹭,抱得很紧。   欧阳旭弯着腰,慈爱地揉着凤玖玖的小脑袋,当目光移到他肩膀上那火红的一团时,眼里闪过一丝深意,“小玖玖,这凤火狸从哪儿来的?”   凤火狸产自碧云岛地狱谷,他当然知道。   此时欧阳旭话音平静,心里却醋意翻滚,景无忧可真舍得下血本,为了追求澜澜,连凤火狸都拿出来讨好小玖玖了!   那只长相漂亮的凤火狸,怎么看怎么刺眼!恨不得直接捏死,如果这样做可以掐断澜澜和景无忧,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凤玖玖不会想到欧阳旭心里想什么,从肩膀上抱下可爱的凤火狸,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这是舅舅送给小玖玖的礼物!”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欧阳旭瞬间愣了,舅舅?   凤玖玖踮着脚尖,搂着欧阳旭的脖子,眼睛宛如星子,奶声奶气地问,“是呀,爹爹,娘亲的哥哥小玖玖是不是应该叫做舅舅呀?”   他从小就只有娘亲一个人,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三姑六婆,所以他不知道亲人的概念。   欧阳旭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心中百转千回,为何景无忧会是澜澜的哥哥?脑海中不断地搜索着自己知晓的消息,碧云岛二公主景乐澜?那个身体带有隐疾长居落霞宫几乎没人见过的病篓子?   他思考之际,凤玖澜身形如风,跑到了他跟前,刹那间冲进了他怀里,他下意识紧紧抱住凤玖澜,那强悍如斯的冲击,在无声地表达着她对他的想念有多热烈。   凤玖澜的手轻抚着他如玉的脸庞,还有那几天几夜没合上的眼睛,有些心疼,“旭哥哥,你憔悴了。”   “为伊消得人憔悴,值得!”欧阳旭的声音低沉而魅惑,宛如夜里最动人的曲儿。   风乍起,墨发飞扬。   他倾身吻上了她娇花般的唇,甜蜜如斯,不舍昼夜,他永远都不想放开她,恨不得抵死缠绵直至亘古天荒!   凤玖玖和两只兽宠不约而同地用小爪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可那微微张开的指缝却透露出了一人两兽此时看得有多津津有味!   倏然,相拥的两人凌空而起,飞跃高墙,掠过花园中的繁花似锦,破门而入,随着那门“啪”的一声阖上,屋子里的温度直线上升,丝丝暧昧刹那飘洒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   雪白的床上,还携着一缕淡淡的香气,那是属于她的。   他贪恋这种味道,沉醉如斯。   烛光飞扬蜡灯红,春色旖旎。   薄裳轻解肤胜雪,美人如玉。   凤玖澜回应着这个吻,短暂的别离,让她更加看清了自己的心。   她要这个男人!   欧阳旭细细地吻着她,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地,凤玖澜醉了,玉臂舒展,勾住他的脖子。   谁说他是云中清雪,一块最寒的冰?   不,他是一团火,炽热的火,一团在冰中绽放的火莲,燃尽天地乾坤,往昔岁月。   火热的缠绵中,一颗带着些许薄荷清香有些甜的糖从他口中渡到了她嘴里,那味道,很美好。      第九十一章 恢复记忆   “唔……”感觉到那药丸的清凉,凤玖澜轻轻地推开欧阳旭,半坐了起来。   轻咳了几声后,那本就微红的脸更显红晕,比那摇曳的烛光还要美丽,“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暮忘今夕的解药。”欧阳旭手臂环过她的如玉的雪肩,把她拉入怀里。   清醒的凤玖澜目光掠过他不着寸缕的胸膛,脸上莫名一阵滚烫,耳畔还传来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彰显着这个男人蓬勃的生命力。   “澜澜,来,闭上眼。”欧阳旭的声音似蛊惑般飘入凤玖澜的耳里,让她倍感安心。   或许,只有在他身边,才会让她拥有一份难得的安全感。   凤玖澜眨了眨眼睛,而后枕在他有力的臂膀上,手环着他的腰,听话地闭上了双眼。   欧阳旭唇边勾起一丝如同清水般的笑意,这是他的澜澜,他阔别了四年的澜澜,终于要回到他身边了。   窗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给这屋子里更添几分凉意,凤玖澜安静地躺在了她的怀里,时而皱起眉头,时而嘴角轻牵,时而……   一幕又一幕仿佛无声的默片在她脑海中交替上演,犹记得她在凤府后院的小破屋里挖地瓜,费尽千辛万苦才烤熟,却被凤晓珊一脚踩碎,那一天,她饿了整整一天,眼前尽是凤晓珊那得意狠毒的笑容……   又是一年春好处,老皇帝赏给她很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却被府里的庶姐庶妹们抢光,只丢给她一件薄薄的粗布麻衣……   她躺在湿冷的床上,肚子疼到了极致,遥望着那扇破窗外刚刚发芽的嫩枝,无限向往外面的天空,那一天,朱姨娘将府里所有人的衣服都扔给她去洗,如果洗不完便不能吃饭……   欧阳旭的手轻抚过凤玖澜的眼角,那泪水沾湿了他的手指,心疼到了极致,他的澜澜小时候受了多少苦,他懂,所以他要把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让她幸福。   桃花不谢,春红依旧。   忽如一夜春风来,桃花山上桃花开。   傻乎乎地用自己的热脸贴上宗政凌的冷屁股,曾经的她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那个男人身上,她知道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将来的太子妃,不论在凤府里过得多苦,心有多苦,她始终都相信,那个男人会用婚姻来拯救陷于水深火热中的自己,因此,她依赖他,信任他,可是,他却利用自己对他的信任企图将她推入更加黑暗的深渊……   在去桃花山的路上,她的姐姐与宗政凌同乘一骑,春风得意马蹄疾。   而她的手腕却被那比拇指还要粗的纤绳拴着,鲜血淋漓,鞋子早已磨破,露出那一截肿了的脚趾,终于到了桃花山,她在无数人的嘲笑中无地自容。   记忆如潮水涌入脑海,四年前桃花山上温文尔雅却不失犀利的景无忧从她的脑海里掠过,风过无痕。   因为宗政凌的一句话,她傻傻地沿着那条传说中可以摘到樱桃的小路走去,全然不知那不过是凤晓珊和宗政凌的陷阱,借刀杀人的陷阱。   她误食了一种色泽嫩黄的果儿,越发感觉到身体的炽热,直到遇见了那个温泉里一笑拈花的男子……   回眸浅笑,天下倾兮!   抱着凤玖澜的欧阳旭看着他心爱的女子脸色越来越红,轻笑一声,立刻知晓她看到了什么,她想到的那一幕,此时的他何曾不想?   欧阳旭低下头轻吻着她娇艳的唇,细细密密,仿若春雨。   阖上双眼的凤玖澜看到了天光云影下和他的亲密无间,瑰艳旖旎,霞光漫天里,悠悠风铃声,他和她融为一体时的充实满足。   他轻柔地给她上药。   他为她洗手羹汤。   他教给她琴棋书画,奇门遁甲,让她在那满是阵法的桃花西山里畅通无阻。   他为她织就最美的衣裳,宛如云霞。   他为她在花园里编织那代表着童话的秋千,和她一起在风中摇曳,几欲飞起。   ……   和他在一起的时光,虽然短暂,却为她十一年痴傻灰暗人生中添上一抹最光艳璀璨的色彩。   他,是她一生的救赎。   离别之际,她害羞地在他手心放下一颗珠子,那时的她忘记了三岁前的一切,却隐隐感觉到,那珠子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在凤府里无数个黑暗的夜里,她的梦里总会响起娘亲临终前那最后一句话:澜澜,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生命中宠你疼你爱你的男子,就将紫魂珠送给他吧……   于是她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离别后,独自留,书海里,有闲愁。   花丛中,翩然舞,却把兰花嗅,一朝回眸,烈焰长鞭抖。   易轻裳,别西山,路上残冷香,他在前方,嘴角儿轻扬。   午夜里,深几许,累倒青石底,睫羽抬起,春寒风乍起。   再醒来,木屋里,将野菜拔起,嫩芽枝头,把他藏心底。   怀有喜,遭父逼,恩断绝情义,从此凤府,成为她过去。   洛城南,城隍庙,被虞纯所觅,暮忘今夕,把他全忘记。   泪如雨,烈焰徙,燃尽破庙宇,紫凤长鸣,浴火重生矣。   这就是她那两个月里所有的记忆,此时想起,苦在心里。   凤玖澜鼻子一酸,翻身把脸埋入欧阳旭的怀里,她从来没有想过那两个月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将那遗忘的曾经与四年后的相见连在一起,她发现,她早已把他爱到了骨子里。   “澜澜,以后旭哥哥会保护你的。”欧阳旭托起手臂,让凤玖澜坐在自己腿上,亲吻着她眼角的泪,一如往昔。   就这样,欧阳旭抱着凤玖澜,安抚着她,直到她再次沉入梦乡,却舍不得放开。   长夜漫漫,玖澜苑灯火通明。   次日,凤玖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是躺在了欧阳旭的怀里,而他五指如篦,给她梳理微乱的头发,琥珀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她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儿有点儿疼,欧阳旭心领神会,对着门口唤了声“桑竹”。   接着门被打开,桑竹捧着一碗汤慢慢走到床边,凤玖澜看着欧阳旭上身衣襟袒露,开出一条小缝,里边精壮的肌肤若隐若现,无限风情,她的手一下子便勾住了里边的被子,盖在了两个人身上,只露出两个脑袋。   欧阳旭没有任何的动作,幽亮的眼睛仔细地瞧着他怀里的女子,仿佛要将她的心事看穿,澜澜这是怕别的女人看到他的身体么?   想到这,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牵了起来,示意桑竹把东西放下后便出去。   “来,澜澜,把汤喝了,嗓子就不疼了。”欧阳旭单手拿过几案上的碗,递到了凤玖澜的嘴边,徐徐道。   昨晚他心爱的女子哭了半夜,连梦里都在啜泣着,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她很辛苦。   早就料到了早上她会说不出话,所以才提前让桑竹准备了润喉的汤药。   凤玖澜碰过碗,咕噜咕噜地喝完,嘴角边还残留着几滴。   欧阳旭见状亲了亲她的嘴角,毫无顾忌,而后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她额头,有些任性地说,“澜澜,我要一辈子把你绑在身边,不许你离开。”   听到他略显孩子气的话,凤玖澜心中既甜蜜又羞涩,诚然,过去那个忘记了前世和他在一起的凤玖澜傻乎乎的,却很真,很纯粹,现在的她,心里想要的好像更多了,考虑的也更多了。   “旭哥哥,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西山里?”凤玖澜只要一想到因为他的离开给自己带来的灾难,就一阵委屈,都是因为他,欧阳混蛋!   那一日,她看着他离开西山,没有挽留,可心里却难受到了极点,她多么希望他会为了她驻留脚步,来到她面前,告诉她:澜澜,我不走了。   欧阳旭只觉得心忽然揪疼了起来,澜澜果然怪他……   不过,如果她对他没有任何的责怪,反而让他觉得不舒心,嘴里不责怪,代表着将怒气藏在心底,他不希望她对自己心存芥蒂。   “澜澜,我错了,那是我长大后鲜有的一次失算……”欧阳旭没有解释他离开的原因,在他眼里,错了就是错了,时光不会倒流,让他重新选择。   他没有告诉她,她一直都是他生命里的意外!   听到他这么说,反而是凤玖澜不好意思了起来,仔细地分析后,才缓缓道,“算了,我是你的拖累。”   欧阳旭的手骤然握紧了她的身体,生怕她因此而离开自己,然后捧着她的脸,转过来与他对视着,目光灼灼,“澜澜,我不许你这么说,你不是我的拖累,而是给予我生命中必需温暖的第一人。”   她对他而言有着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缠绵,第一次当师傅,第一次照顾一个人……   “不过,以后我再也不要成为你的拖累,我要和你在一起。”凤玖澜的手缠住了他的腰,黑色的眸子里写满了真诚。   她的话似春风化雨,滴落在他平静的心湖,圈圈涟漪微漾,忽然想到什么,他大手轻抚着她的脸颊,正色一问,“澜澜,你不介意虞纯和我的婚约吗?”   这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他害怕澜澜会因此而离开他。   “我杀了她,就不相信你能和她办冥婚!”   欧阳旭,“……”   凤玖澜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就是那个女人在四年前将自己逼得走投无路,给自己喂暮忘今夕,三岁时的那一场催眠里她遭到反噬,前世记忆成殇,武功被封印,才导致了后来接连一串事情。   见到心爱之人忽然变得如此强悍,欧阳旭故作柔弱,“那澜澜,宗政凌怎么办?”   不提还好,一提宗政凌凤玖澜就窝火,该死的疯女人,自己假死跑到碧云岛去和夫君相亲相爱,给她留一个烂摊子在这里,也不看看她给自己找了个什么狗熊太子做夫君,简直是太没水准了!   “让那个疯女人自己处理,如若不然,我就将天璃搅得天翻地覆,看她怎么和她夫君偏安一隅!”凤玖澜腮帮鼓鼓的,脸蛋绯红,说不出的可爱。   欧阳旭昨晚一宿没睡,想着凤玖澜的事情,此时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粲然一笑,“澜澜说得对!”   直至今日,他才释然,澜澜不爱宗政凌,所以那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婚约又如何,宗政凌把虞纯给睡了,如果不娶她那幻城与天璃必定势同水火,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么多年来,他隐隐觉得父君对虞纯很不一般,他们的关系不简单。   如果娶了虞纯,那么必然是以正妃迎娶,到时候澜澜……嘿嘿,澜澜就是他的!   两人待了好一会儿,欧阳旭说要去给她做早餐,于是便离开了玖澜苑,到了厨房门口,对南瓜吩咐了一声,“在五国之内散布消息:天璃凌太子与幻城纯公主情难自禁,春宵一度。”   “是。”南瓜嘴角抽了抽,少主这一招可真是够阴损的,明明是他把纯公主送到了凌太子的床上……   夏日炎炎,莲香扑鼻,时间不知不觉在欧阳旭和凤玖澜两厢缱绻中悄然流逝,再抬眸,已是三日之后。   凤玖澜、颜舒、宗政茗熙与天下英雄半月之期已至,今日的牡丹园依旧繁花似锦,游人如织,盛况空前。   众人纷纷拿出自己半个月来的成品,有的仅仅是在花盆里插着一根树枝,有的则是用树上的嫩芽插在土里,意欲蒙混过关,就算不过关也不能什么都拿不出来丢尽颜面,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长孙璟身边的人一一验收,每看过一个盆子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宗政茗熙和颜舒合作,却没有培育出琼榄树的幼苗,仅仅是培育了一朵花儿,有此成就,已然不俗。   众人静寂了,还是没有人能够破解此题,难道说天璃泱泱大国,真的没有人能破了这百年难题,一振国威吗?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人,然而那个人却没有出现,人群中开始了沸沸扬扬的议论声,有说凤玖澜没脸出来的,有说她自不量力没有金刚钻却揽瓷器活儿的……   但是,长孙璟仅仅一声轻咳却止住了沸腾的议论声,因为他的前方盆子里,一株幼苗正迎风舒展,那阳光透过老树,在它的叶片上落下斑驳的影子,多少年无人真正见过琼榄树的幼苗了?   颜舒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株幼苗,怎么会就那样悄无声息地种出来了呢?人有相似,物有相同,那株幼苗不一定就是琼榄幼苗,有可能只是和琼榄幼苗很像……   想到这,她缓步上前,手准备揪着那嫩绿的叶片,没想到指尖才滑过,便被割伤。   鲜红的血液滴落成雨,被琼榄幼苗吸收,“真的是……?”   世人在知晓琼榄树惊人的药用价值的同时,同样知道,它的叶片十分锋利,会吸血成长,是仙云大陆中唯一一种会吸血的植物。   “此琼榄幼苗出自凤三小姐之手,南风百年难题经此告破,璟不胜荣幸,天璃人才辈出,令人惊叹。”长孙璟公式化的声音响起,此时此刻,他的心早已不在这里。   一日前,在丞相府中,那个女子将这一株幼苗碰到了他的面前,并告诉他前因后果时,他发现,他心中激动、狂喜,但更多的并不是因为琼榄幼苗真的被培育出来了。   关于南风琼榄树的渊源,众人皆知。   然而在那个流传于仙云大陆范围内的传说背后,却有着另一种说法,皇室代代相传,能使琼榄树繁荣生长的人,才是拯救南风走下坡路的人。   牡丹园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然而桃花西山里一处莲池里,三人两兽玩得不亦乐乎,凤玖澜靠在欧阳旭怀里,把玩着他被水浸湿的墨发,细细地抚着,“旭哥哥,人的头发怎么能长得这么好?”   欧阳旭轻轻一笑,手臂一勾,将她禁锢在怀里,琥珀色的眸子看着她那因为在水中而凸显了身躯,“澜澜,你怎么能长得这么令人难忘?”   凤玖澜脸一红,手握成拳,向他的胸膛袭击,此时的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不谙水性,于是受到了反作用力,身形不稳之下紧紧地抱住了欧阳旭的脖子,双腿夹在了他的腰间,扑着水花,当真是如同鸳鸯戏水。   不远处,凤玖玖躺在一处小瀑布下,幻灵神兔和凤火狸在清凉的水里打滚,时不时较劲,夏日清凉,不外乎此。   山涧里到处是飞扬的笑声,空灵如梦,欧阳旭见凤玖澜笑容灿烂,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他们的姿势有何问题,如此好的机会,欧阳旭觉得自己不吃掉她都可惜了。   忽然,凤玖澜那银铃般的笑声停止,白玉般的脸刹那间红成了半边天,身体有些僵硬想要离开这个男人,可是却被欧阳旭拉在怀里,声音醉人,“澜澜,你感觉到了吗?”   凤玖澜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可以这样跨在他的腰际啊?   “呃……那个……”凤玖澜吞吞吐吐,就算他们曾经有过那什么,可那一次她是身不由己的,是在春心果的药力下才和他……的……   亭亭睡莲之下,两人交缠在一起,碧绿的莲叶下,凤玖澜面色潮红,和欧阳旭形成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放我下来!”   “不放,澜澜,等解决掉宗政凌和虞纯,我们就成亲,我等不及了……”欧阳旭一边亲吻着她的耳朵,性感的嗓音飘入她的耳里。   凤玖澜一阵羞赧,她当然知道他所说的等不及了是什么意思,可是她还没想好,如果成亲了,就意味着他们会做……那件事……   “不要!”凤玖澜撅着嘴,睨了一眼不远处和幻灵神兔、凤火狸玩得正酣的凤玖玖,此时正向着这边赶来。   欧阳旭眼底闪过一丝困惑,澜澜竟然这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为什么?”他的手在她的脊背上滑过,问道。   凤玖澜看着那一人两兽已经到了欧阳旭的身后,正准备来个突然袭击,眼里闪过一丝狐狸般的狡黠,笑容明媚得如同阳光般,勾住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清声道,“因为……我喜欢美男子!”   欧阳旭眼底的疑惑更甚,难道本国师不是美男子么?   凤玖澜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继续解释,“这个世界上的人分为两种,长得好看的和长得难看的。”   “长得好看的,比如说我,长得难看的,比如说我娘亲!”已经游到欧阳旭身后的凤玖玖一手抱着一只宠物,在水底从欧阳旭的肩窝下一钻,可爱的小脑袋露出水面,对欧阳旭无比真诚地说。   欧阳旭一手拎起奶包玖,举了起来,微微扬起下巴,俊美的脸湛然若天神,“那我属于哪一种?”   凤玖玖咽了咽口水,扭头看着凤玖澜,某女将自家乖儿子“救”下来,抱在怀里,然后贼兮兮道,“你属于中间的那一种,好难看的!”   “……”欧阳旭瞬间满头黑线,好难看的?在澜澜眼中,他很难看?   国师大人从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个人夸过长得美,这样与众不同的“赞誉”真是令他今生难忘!   凤玖玖笑喷了,连带着一白一红两只宠物笑得可欢乐了,欧阳旭一恼,从凤玖澜手中抢过小奶包丢得远远的,手指轻轻一弹,两只毛球一下子便撞在了一起,然后一言不合打架去了。   欧阳旭不由分说将凤玖澜逼到池子边上,看着她无路可退,双臂撑在了池边上,“澜澜,你觉得我长得难看,肯定是没见过我的全部。”   “……”凤玖澜脑子一热,全部?她鬼斧神差顺着欧阳旭的意思低头一看,心都快要跳了出来,立刻用手遮住了眼睛。   欧阳旭轻握着她的手腕,扯了下来,唇角一勾,“澜澜,你的眼睛最美了,遮住了多不好呀!”   说罢宽厚的手掌在她后脑勺轻轻一拨,身体微微后退了几分,没有了欧阳旭的钳制,凤玖澜一下子从光滑的池边掉了下来,她不识水性,身体前倾落入水中,受力不平衡的她在水中没有任何着力点,眼看着自己的脸就要碰到了他的……   凤玖澜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她紧闭双眼,不敢去看。   好在欧阳旭及时地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从水里捞了起来,圈在怀里,妖孽一笑,“澜澜,看清楚了么?”   无耻!   这时,凤玖澜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她就是不要让这个男人如愿,樱花般的唇一张一合,冷冷地说,“没有!”   “哦,那我不介意宽衣解带让你看清楚的。”说罢某国师还真动起手来。   凤玖澜差点吐血,心急火燎地按住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不许耍流氓!”   “澜澜,男人对他心爱的女人不流氓,绝对不正常!”欧阳旭眸光一低,女子胸前风光一览无余,和四年前比,果然是长大了,可以吃掉了,味道一定比四年前那个青涩的她更好。   凤玖澜一下子就发现了欧阳旭朝哪儿看,差点晕倒,拢了拢自己的衣襟,耳畔却传来欧阳旭那轻飘飘的声音,“澜澜,那证明你对我有吸引力。”   “……”凤玖澜差点岔气了,去你妹的吸引力!姐不要那种虚无的东西!   被欧阳旭丢得老远的凤玖玖终于又游了回来,头上还顶着绿油油的水草,两只宠物周身都是绿的,除了眼睛。   “爹爹,娘亲哪里对你有吸引力了?”凤玖玖粉嫩嫩的小脸上还垂落着几丝绿草,好学地问。   欧阳旭手指一撩,剥去凤玖玖的水草帽子,“你娘亲哪里都对我有吸引力,尤其是……”   那灼灼的目光一扫而过,不言而喻,凤玖澜捂脸遁走,太无耻了,竟然在小玖玖面前也……   “不许带坏小玖玖!”凤玖澜一恼,狠狠地打了欧阳旭一拳,愠怒了。   “澜澜,我这是在教小玖玖……要不然以后他娶不到姑娘!”欧阳旭揉了揉凤玖澜的湿哒哒的头发,理直气壮。      第九十二章 刀山火海VS安逸一生   “爹爹,你放心好了,小玖玖我长得漂亮,不怕娶不到姑娘的!”凤玖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心想着爹爹真是想太多了,和娘亲在一起走天下的日子里,可是有不少小姑娘喜欢他,想要长大后嫁给他的。   凤玖澜轻笑着,也不知道他儿子遗传了谁,这么自恋!   碧蓝天空,漫天霞光斜落,斜晖脉脉水悠悠。   岁月如丝,交织成无数张网,网里的人在努力地挣脱命运的牢笼。   老皇帝大寿之后,南风墨画林琼榄树之谜解开,天下人的眼球纷纷都集中到了这仙云大陆的腹地,有好奇、有向往、有想要到此一游的憧憬。   如何使琼榄树繁衍生息?那个据说是破解了这百年难题的女子言笑晏晏,答曰:只需在墨画林里养兔子。   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令无数人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半月后墨画林里琼榄树的一切都在证明着这个答案的正确性,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知晓其中奥秘,只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惊世难题终破解,然而,伴随着这件事,另一个消息却在天下间以一种燎原之势传播着。   幻城圣女,那个烈焰长鞭在手,一袭红衣走天下,不可一世的纯公主,成为了天璃凌太子的女人!   仙云大陆,五国为尊。   这样的消息如同春风般吹遍了五国的每个角落。   “听说纯公主和凌太子不顾道德伦理,成了一夜夫妻?”   南风国都城的街头,一群人围成一圈讨论着。   “可不是嘛!啧啧,没想到纯公主真是够豪放。”另一人用一种赞叹的口吻徐徐道。   “话说凌太子才真是强悍,夜御两女,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像纯公主那样身材脾气都异常火爆的女人,真是了不起!”不知道是谁大笑一声,而后戏谑地说。   这种皇室丑闻,一旦被披露,那便会爆炸式地在天下传播着,经久不息。   西雪境内,与天璃接壤的秦州,传得更是厉害了。   “那虞纯不是和欧阳旭有婚约吗?怎么就跑到了宗政凌的床上了?”伴随着水花声响,男子慵懒的声音传来,极淡极淡,却带着天生的雅沉。   他身边的侍卫微微低头,顿了顿,而后回答,“听说是喝醉了……”   “嗯?”声音摄人心魄,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那人见状立刻明白了自家主子已经在生气了,不怒自威,只得咬唇答道,“据我们的人说,应该是被人设计的。”   “哦,有谁敢设计幻城大名鼎鼎的纯公主呀?”那男子眼里没有闪过丝毫的惊讶,口气凉飕飕的。   普天之下,敢那样设计虞纯的恐怕只有一个了。   据说,向来不碰女人的欧阳旭喜欢上了洛城的一个姑娘,还不惜将她扶上丞相之位,这还真有点意思!   他倒要看看此女是何等的天下绝色,竟能令那个目中无尘的男人驻留目光许她一世深情?   五日匆匆而过。   风过也,一瞬千里。   这一日,是幻城修罗殿殿主和大护法亲临洛城的日子。   两人俱是我行我素高傲非凡之人,袖手一卷,舍弃了洛城里文武百官夹道而迎的盛大场面,宛如金翅飞鹏,从天上掠过,直达宣政殿门口。   修罗殿主一身金缕玉衣,沐浴在金光里,格外显眼,高大的身材,负手而立,睥睨群雄,翩然生出几分傲视天下的霸气。   凌厉得如同修罗战刀。   只此一人,群雄俯首。   无风而动,天地敛光。   这个男人,便是曾让天下英雄闻风丧胆的男人!   而他身边的大护法虞常,偏棕色的长袍,虽然没有修罗殿主那般气势,却依然不能令人侧目,骨子里带着沉稳的气息。   此时的宣政殿可热闹了,群臣刚刚下朝,正是激烈讨论的时候,然而一抬头就看到了那沐浴在金光中的两个男人,寸步不移,没说一句话,却已让人感到无形的威压。   接着,众人便止步不前了,因为前方一堵无形的墙在阻止着他们的离开。   待宣政殿中的大臣们有序退出后,凤玖澜和欧阳旭才携手走出。   夏日里阳光璀璨,明媚了她的眼睛。   清风中繁花似锦,鲜妍了她的岁月。   凤玖澜一眼便瞧见了那伫立于天地间如同一座金字塔般的男人,深深地看着他,仿佛与属于遥远过的记忆里那个人的影像重合在一起。   那个男人,便是她前世今生遇见的至强者,让催眠大法早已修练到了极致的她重伤痴傻的人。   欧阳旭紧紧握着凤玖澜的手,没有放开,不论面对的是谁,他都会陪着她,逃避不是办法,只有坚强地向前,才会冲破乌云,迎来阳光。   两人相携向前,一步一步,步步生莲。   墨发飞扬,交织在一起,脚步淡如风过水面,却缠缠绵绵,一生一世。   “父君,可安好?”   那浑厚的真气,对天璃群臣形成威压,可却不能堵住欧阳旭和凤玖澜前行的脚步。   修罗殿主眸色一沉,紧紧地盯着那双交握的双手,声音冷如寒冰,“你眼里还有本君?”   “当然。”欧阳旭笑意澄澈如雪,丝毫没有在意修罗殿主那满脸不善的神情。   修罗殿主瞳孔一缩,目光从欧阳旭移到了凤玖澜身上,“你是谁?”   “凤玖澜。”平淡的话从女子点绛朱唇里溢出,不卑不亢,气息平稳。   远远看去,那两人一白一紫,衣袂翻飞如潮卷,当真是美不胜收。   “殿主,纯儿呢?怎么不见她?”两厢静默僵持中,修罗殿主身边的虞常插了一句。   修罗殿主这才撤去了自己打量的目光,想起虞纯的事情,自己千里迢迢来到洛城,怎么没见那丫头出来?   他一阵皱眉,眉间还未舒展,身后便传来了一个清亮的声音,“魔君、爹爹!”   一抹娇艳的红云自天边一泻而下,不多时便停在了修罗殿主和虞常身边。   虞常一扭头,差点被眼前之景吓得半死,怎么回事?他女儿的脸怎么半边肿成猪头,另外半边还残留着四道划痕,看起来如此狰狞?   “纯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修罗殿主指着她的脸,冷声一问。   不提还好,一提虞纯的眼里就出现了无数的恨意,波涛滚滚般向凤玖澜袭去,她恃宠而骄,指着凤玖澜,眼里尽是得意,“魔君、爹爹,就是这个女人欺负纯儿!”   “纯儿的脸就是被她打肿的!”忽然,虞纯做委屈状,说话时还啜泣着,活脱脱一个被人欺负了还打落牙齿往嘴里吞的小媳妇儿模样。   虞常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竟然敢欺负他的女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虞纯见状跪了下来,添油加醋一番,立刻把事实歪曲得花花绿绿,“魔君,爹爹,就是这个女人不要脸地勾引欧阳哥哥,还……还偷偷地生下一个野种……”   当她说到“野种”这个词时,凤玖澜怒了,袖手一翻,一个响亮的耳光乍然而起,虞纯的另外右半边脸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两边脸顿时对称了,正可谓平分秋色。   隔着三丈远都能赏给虞纯一个耳光,而且还是在修罗殿主和人家爹爹面前,不可谓不嚣张!   虞常差点被气死,他就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凤玖澜竟然会当着他的面打他的女儿,气息陡然一盛,想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暴怒之下纯黑色的真气宛如风刃般向凤玖澜的脸上飞去,若是击中,不射出一个窟窿才怪!   可是凤玖澜却一动不动,丝毫不惧,就在那黑色的风刃即将到达她的面门时,欧阳旭手指轻轻一弹,那风刃立刻反弹,朝虞常飞去。   “大护法未免太过分。”欧阳旭手指轻拂自己的雪袖,生淡如风。   “这个女人胆敢伤害纯儿,难道本护法护女心切有错?”虞常心有不服,欧阳旭年方二十又一,却有如此成就,简直是比……那个人还要强……   打狗也要看主人,这个女人竟然如此嚣张?究竟是仗了谁的势?   欧阳旭将凤玖澜拉到怀里,替她整理被风拂乱的头发,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道,“大护法年逾四十,澜澜未满十九,同一个小辈动手未免有失身份。”   上了年纪的强者,大多不会轻易和小辈动手,否则便是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传出去可是会被天下人耻笑的,虞常顿时被欧阳旭反驳得哑口无言。   半晌,修罗殿主迈开一步,用一种鄙夷的眼光打量着凤玖澜,思量着虞纯那话的真实性,他如鹰般的眼睛紧盯欧阳旭,“纯儿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每一个字,都带着压迫,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纯公主说了很多话,不知父君指的是哪一句?”欧阳旭不动声色,脚步更是不移一寸,与修罗殿主对上了。   远远看去,修罗殿主就像是那独立的金山,耀眼夺目,而欧阳旭却是那纤尘不染的白玉塔,高洁雅致。   本来观望的群臣立刻躲得远远的,绕道离开此地,生怕殃及池鱼。   幻城少主,他们惊才绝艳的国师大人和父亲修罗殿主对上了,在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承受得住这两人的怒火。   “你当真和这个女人生下了个野种?”修罗殿主几乎咬牙切齿,凤玖澜余怒未消,正要出手,她的小玖玖不许任何人侮辱,哪怕对方是欧阳旭的父亲!   却被欧阳旭拦住了,“父君慎言,我的儿子若是野种,那父君您是什么?”   听次一言,修罗殿主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虞纯紧紧地咬着嘴唇,什么?竟然不是女儿?是儿子?如果只是个女儿,杀了也就杀了,可儿子……   修罗殿主知道欧阳旭善于辞令,几乎没人是他的对手,于是将目标转向了凤玖澜,“未婚生子水性杨花的女人,本君绝不会承认!”   “我的妻子只需我一个人承认,不论父君您是承认或是不承认,澜澜依旧是我最爱的人!”欧阳旭淡漠地扫过那碍眼的三人,明明是那样一个冷情的人,可是这会儿说出的话却如此动听。   澜澜依旧是我最爱的人。   他的话轻似鸿毛过水,涟漪荡漾,弥漫在她的心里。   “欧阳旭,你敢违抗本君的命令?”   这句话尖锐无比,宛如利剑直指欧阳旭的眉心,却被他轻巧化解。   “要我抛妻弃子,很抱歉,我办不到!”雪衣华服的男子身周弥漫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寒霜,仿佛天地之间所有的寒气都聚集在了他的周围,就是凤玖澜也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手腕上的九珠链色泽愈发浓郁,她记得,她的九珠链愈是遇到冷光泽就越明显。   天地间忽然静了,炎热的夏日里,片片飘雪,冰天雪地。   而那对相偎的男女,身侧环绕着淡淡的光华,绝世清尘。   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然引来了不少人,其中就包括和虞纯失身宗政凌相关的人等,譬如说凤晓珊、宗政凌、老皇帝还有很多侍卫、隐卫……   可他们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寒气中央的几人,无法靠近,凤晓珊被虞纯烧光了头发,还在大街上被所有人都见了身子,感到屈辱至极,然而,那从未有过的屈辱和恨意却支撑着她活下来,她要报复,她要亲眼看着虞纯和凤玖澜那两个毁了她一生的女人不得好死!   无法靠近他们,却能清晰地听到他们的谈话。   所有人都摒心静气,不敢发出丝毫声响,静观其变。   “哼,抛妻弃子?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用过后丢了就是,这种在成亲之前就委身于男子的女人,要娶进门,本君第一个不答应,你的妻子只能是纯儿!”   这就是修罗殿主的坚持和对虞纯的宠爱,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欧阳旭依旧浅笑着,那笑意仿佛亘古不变,彰显着他云中清雪般无上的尊荣,“有些不巧,父君捧在手心里宠着的虞纯正是那种成亲之前就委身于男子的女人!”   修罗殿主面色铁青,只听欧阳旭不缓不慢道,“而且,还不止一个!”   “我欧阳旭若是娶了虞纯,那才是在天下人面前丢尽颜面!”   这时,久久未说话的虞常气得牙齿打颤,厉声询问虞纯,“纯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护法和殿主一路走来,听到的消息不少,可终究信任你不是那样一个随便的女子,此事定然另有隐情,许是别人栽赃你!”   “爹爹,您怎么能怀疑纯儿呢?纯儿是被人陷害的!”虞纯一口咬定这个事实,模棱两可地说,就算躺在同一张床上又如何,有谁亲眼看到了?   她若是打死都不承认,以魔君和爹爹对她的宠爱,难不成还会让她验身不成?   “一定是那个女人为了和我抢欧阳哥哥,所以才陷害我的,一定是她!”   病急乱投医,疯狗乱咬人,这就是虞纯,在她眼里,只有凤玖澜有这样的动机,她若是不着寸缕躺在宗政凌的床上,对凤玖澜好处最多。   “虞纯,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什么叫做我和你抢旭哥哥?就凭你,手下败将,也敢和我抢男人!”凤玖澜终于发飙了,她不说话,可不代表她会静默着等待这个女人污蔑自己。   “魔君,爹爹,你们看你们看,这个女人平日里就是这样欺负纯儿的!”   凤玖澜冷冷一笑,无惧修罗殿主和虞常那要吃人的眼光,“贱人就是爱装逼,装逼被雷劈,哦,我忘了,你不是贱人,而是贱鱼,贱鱼就是爱装纯,装纯被人轮!”   众人,“……”   包括欧阳旭在内,他低着头,嘴角抽搐,他怎么不知道他的澜澜还如此彪悍,骂得虞纯脸色花花绿绿,那感觉真是爽极了。   “旭儿,这样口无遮拦毫无教养的女子你也要娶?”修罗殿主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阴损的话,指着凤玖澜问欧阳旭。   却不料欧阳旭眉毛一抬,点了点头,然后很无辜地说,“澜澜那是真性情,父君和大护法没有和澜澜接触过,所以对她不甚了解,情有可原!”   这句话倒是说得十分温和,让他们心里好受了一点,可是下一秒,欧阳旭那轻飘飘的话就传来了,“澜澜一向是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比如说,澜澜对我就从来都温柔贴心,可是对某些整日只知道狗仗人势的贱鱼来说,那自然是不会有任何一句人话的,贱鱼,只配听狗话!”   他的话清晰无比,不止飘进修罗殿主和虞常的耳力,更是落在了周围远远观望的一圈人耳中,众人刹那间哄然大笑了起来。   凤玖澜只要一想起欧阳旭曾说过,修罗殿主在他一出生的时候就把他丢在了千里冰封的幻灵山,此时气不打一处来,推己及人,她是如此的爱小玖玖,可是旭哥哥的爹爹竟然如此狠心让他在那野兽出没严寒刺骨的幻灵山自生自灭,简直不配为人父母!   “从小就没有尽过为人父母之责的人,凭什么要求自己的孩子听自己的?凭什么决定旭哥哥娶谁?”凤玖澜向前一步,站在修罗殿主和欧阳旭之间,目光如箭,犀利地质问。   修罗殿主只觉得今日颜面大失,这天下间什么时候多了那么多个不怕死的人,竟然敢责问他?真是不要命了!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虞常扶起虞纯,义正言辞地对上了凤玖澜。   只见那紫衣潋滟的女子莞尔一笑,提起裙摆,一举一动彰显着优雅与从容,可眉宇间风华不谢,多了一份乌云穿月的凌厉,“放屁!”   来自现代的她不接受这种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便在玖澜家族中长大,即便没有和很多人接触过,但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包办自己的婚姻?   婚姻,对一个从未接触过爱情的女子来说,太过神圣,不许别人亵渎。   如今,她遇见了那个宠她疼她心里只有她的男子,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不会放手!   欧阳旭周身的寒气已然散去,他的头顶着落下几片羽毛般的雪,凤玖澜见状细心地为他拂去,眼见着外边的那个包围圈渐渐靠近,有男有女,人数之多,不亚于老皇帝寿宴时观礼的人。   老皇帝拄着拐杖来了,心中思量,若是通过修罗殿主拆散欧阳旭和凤玖澜,那便省了他很多事。   “澜丫头,谁许你这么任性冒犯修罗殿主的?”老皇帝从来没有这么严厉过,漆黑的眸子仿佛射出了很多黑箭,朝凤玖澜穿心而过,“你娘去得早,你爹彼时身为丞相,无暇顾及你情有可原,但谁允许你这么不懂规矩不知礼仪没有教养的?”   “今天,朕就代你死去的娘,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老皇帝的话掷地有声,浓浓的怒气贯彻其中,引来了周围很多人的热烈讨论,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担心殃及自己……   “玉面,给朕把凤玖澜抓起来!”强势而铁硬的话从老皇帝口里传出,这段时间里,他看够了凤玖澜的嚣张。   手持青玉牌,见君不跪!   泱泱朝廷上,巾帼红妆!   无视礼教,与欧阳旭同进同出!   ……   这些,无一不在时刻挑衅着他的忍耐力,无时不在触怒着他!   “关进暗房,拿走所有的食物和水,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出来!”老皇帝的话里充满着浓浓的戾气,如果想不通,就直接杀了,断不能将她落入他人之手。   银面、玉面、鬼面号称老皇帝身边三大高手,凤玖澜在那一晚听欧阳旭提起过,再想起那夜和银面交战的过程,她想,这玉面恐怕武功不输于银面……   就在她思考之际,玉面已经动了,手执折扇,风度翩翩,若是光看外表,的确当得起“玉面”之名。   欧阳旭正要出手,却被修罗殿主拦住了,“旭儿,那可是天璃国君的家事!”   言外之意,便是提醒欧阳旭注意自己的身份,幻城少主,不要横加干涉!   凤玖澜和玉面不过一会儿便打了起来,此时的她,不敢动用九珠链,生怕那飞扬的紫焰会让玉面认出自己,四年的追杀,她没少和银面、玉面、鬼面打过交道,银面已死,光是看张脸,再也不会有人会认出她!   欧阳旭见凤玖澜还能支撑那么一段时间,索性也不插手,他的澜澜还需要磨练,方能成长。   “不错,澜丫头是朕早就定下的儿媳妇儿,还请欧阳少主不要插手的好!”老皇帝面色沉凝,如果今日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若修罗殿主在此,牵制欧阳旭,他都拿不下凤玖澜,那么以后就更难控制了!   棋子,如果不听话,便只能毁了!   “如果本少主偏要插手呢?”   明明只是那么一句淡如清泉的话,却携着漫天寒霜。   “修罗殿主……”老皇帝皱了皱眉,如果欧阳旭偏要插手,他还真拿这个男人没办法,可是修罗殿主在此,就不一定了。   “天璃国君放心,旭儿在外边随意成了习惯,本君自然会好生管……”   那“管教”二字还未说出,欧阳旭气息陡然一凝,从虞纯手中轻而易举地夺过烈焰长鞭。   夺鞭、挥动只在瞬息之间。   只见那火红的烈焰长鞭在他手中拥有了更加强大的生命力,仅是一鞭“啪”的一声响天动地,接着那准备一手劈晕凤玖澜的玉面从头顶中部开始,到脸、脖子、上身……   轴对称般劈成了两半,开裂,倒下,死无全尸……   如此血腥的死法,在场之人见所未见,很多人开始腿脚发抖了起来,虞纯更是话都说不出口了,嘴唇一直打颤着,那……那根烈焰长鞭……欧阳哥哥从来没有用过,竟然能发挥出如此功力……把那个玉面高手给劈了……   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那死状残忍的一幕,看不清雪衣华服的男子是如何出手的,但那一鞭却快如闪电,瞬息取人性命,果然是出自修罗殿,不负“修罗”二字。   修罗殿主胸中翻滚着无边的怒气,几乎咬牙切齿地逼出了这句话,“欧阳旭,你……你竟敢在本君面前动手?”   “我说过,谁敢动我的女人,我就杀了谁!绝无戏言!”   宛如谪仙的男子依旧高华清贵,然而那双本该如同月色般醉人的眸子此时却写不尽杀气腾腾,那慑人的气势简直盖过了明黄龙袍的天璃国君、一身金缕玉衣耀眼烁金的修罗殿主。   天际中回荡着他那重如泰山的话,经久不息!   这就是欧阳旭,不爱则不管不顾,爱则痴心守护。   隐在人群中的景云裳对欧阳旭万分惊讶,真是太霸气了,就冲他这句话,她景云裳决定了,要这个男人当姐夫!   玉面死了,死不瞑目,老皇帝身边三大高手,相继有两个折损在了欧阳旭手中,别提有多愤怒了,却摄于欧阳旭那狠辣的手段不敢贸然作出决断。   这个男人,惯于杀鸡儆猴,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掩饰自己对凤玖澜的相护之情,这样一来,谁要想娶凤玖澜,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在欧阳旭手中过一招。   修罗殿主宛如一头暴怒中的金狮,目光直逼欧阳旭,金光大盛,比那夏日的阳光还要盛上几分,叫人无法逼视。   “你可真是本君的好儿子!”   说杀就杀,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犹豫,狠厉果决!   即便很不愿意,修罗殿主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白衣胜雪的男人,再也不是十四年前那个任人宰割鲜血淋漓的六岁孩童了,那一次,纵然自己守七日之约没能将他带回修罗殿,可他身受重伤,受了那样重的伤还不死的人在仙云大陆上也未曾有过……   他比四年前更加强势冷硬了。   “自然,虎父无犬子。”欧阳旭将手中的烈焰长鞭随手一扔,好像嫌弃无比的样子,让虞纯差点吐血,她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宝贝在欧阳哥哥眼里竟然像垃圾……   “四年了,本君倒是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强!”   修罗殿主话音刚落便向着欧阳旭动手了,欧阳旭只是躲闪并没有还手,凤玖澜有些焦急,生怕欧阳旭受伤。   和她一样担心的还有虞纯,望着那金色与白色你来我往的缭乱身影,大声地喊道,“欧阳哥哥别打了,你打不过魔君的,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难道你真的宁可死也不愿娶我吗?”   一边是掌风呼啸的“砰砰”之声,另一边是虞纯那破嗓门儿,凤玖玖本来在丞相府弄好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等着他爹爹娘亲回来,结果等了这么久都不见人影。   府里除了他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干脆带着两只小宠物出门找凤玖澜和欧阳旭,谁知一到宣政殿门口就听到虞纯那破嗓门,他施展轻功,眼睛一眯,指尖轻弹,一颗只有黄豆大的药丸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飞入虞纯的嘴里,还没来得及让她回过神就滑入了她的咽喉里。   “真是太吵了!”凤玖玖肩膀上一白一红两只兽宠迎风舒展,好不惬意。   接着虞纯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任凭她怎么叫怎么吼都始终发不出声音,于是整个场面真气飞扬,安静了许多。   凤玖玖一眼便瞧见了满脸凝重的凤玖澜,立刻跑到了她身边,牵着她的手,不语,他知道,娘亲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他的安慰,而是……那东西,只有爹爹给的了……   而他要做的,是默默地握着她的手,给她温暖和力量!   这个世界不论谁抛弃她,小玖玖都不会,小玖玖一定会永远站在娘亲身边,看着娘亲幸福。   所有人都观看着那金白交错光晕里的两个人,在这里,没有人见过欧阳旭真正动手,只知道他很强,而修罗殿主,那一身强悍的武功,更是天下英雄毕生仰望的高峰。   强强对决,不看可惜!   幻灵神兔两个爪子握在胸前,无比崇拜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好英俊啊……它有多久没看到主人打架了……   凤火狸则是在凤玖玖肩膀上东张西望,妖娆的眼睛扫过周围所有人,暗忖:一群傻子,两个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有本女王好看吗?   忽然,她红丹丹的眼睛定在了虞纯身上,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敌意甚浓,脸都肿成猪头了,长那么丑也敢穿红衣?   敢情这天下间,只有它才能拥有一身红彤彤的高贵皮毛?   于是虞纯莫名其妙地成为了某只狐狸的眼中钉肉中刺!   凤火狸俯冲向下,锋利的牙齿不停地咬着虞纯身上那件大红衣,它最讨厌的就是丑女人穿红衣了,简直就是亵渎了她这火红的皮毛!   衣帛撕裂之声阵阵想起,可是众人却无暇顾及这边,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欧阳旭和修罗殿主那变幻万千的身形。   虞纯不知道被凤玖玖喂了什么药,想大叫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此时衣裳被咬破,连带着下边的肌肤被凤火狸撕了一块又一块肉,憋屈得要死结果没人理她。   终于,她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爬在地上,准备去捡那条被欧阳旭丢掉的烈焰长鞭,谁知就在手差点就握住了鞭子的把手时手背遭凤火狸踩了一脚。   她疼得眼泪狂飙,终于握住了自己的烈焰鞭,再看到手臂上已经被撕了那么多块肉,面目狰狞如魔鬼,狠辣地朝着凤火狸挥鞭子,畜生,竟然敢咬她,今天她一定要把这畜生烤了吃!   凤火狸躺在地上晒太阳,微眯着眼睛,当看到虞纯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时,它“咻”的一下跳了起来,傲慢地睨了虞纯一眼,丑女人,谁烤谁吃还不一定呢!   当看到比自己还要大的一团红火朝着自己飞来,凤火狸爪子随意一伸,那火焰还没靠近它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挡了回去,飞向虞纯。   虞纯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邪门的事情,那火竟然会反弹……   凤火狸爪子叉腰,鄙视到了极点,本女王连地狱火都不怕,就凭这个丑女人,也敢在它面前玩火?哼,玩火自焚!   那一团火球分成了一缕缕,席卷着地上那十几片被凤火狸撕下的膀子肉,炙烤了起来,不过一会儿,缕缕烤肉香气弥漫,不知让多少人口水直流……   虞纯的脸色简直黑了透顶,该死的肉香味,她居然觉得很诱人……   都是那只该死畜生,一击不成,虞纯再次对凤火狸出手,凤火狸只比苹果大的幻灵神兔大一点儿,躲避得十分灵活,碧云岛地狱谷的守护神兽,岂会任人宰割?   又是一掌拍飞火球,这一次虞纯可就没这么幸运了,那火从她脚底开始向上燃起,很快便将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燃尽,连亵裤和肚兜都不剩,不只如此,将她身上所有的毛都烧光,连腋下的毛都算……   凤火狸看着虞纯那光秃秃肉鸡模样,在地上打滚拍手欢呼,敢穿和它皮毛一样美丽的红衣,下场,就是把毛全烧光!   别人注意不到虞纯,可是她的死对头凤晓珊可是时时刻刻注意着她,见此情况,心中畅快极了,凤晓珊因为没了头发外加毁容,带着斗篷面纱,这时正一步一步走过来看笑话,她要用最犀利的言辞来嘲笑这个把她害得如此之惨的虞纯。   “哈哈,这不是纯公主吗?怎么长得跟只肉鸡似的?”凤晓珊蹲了下来,捏了捏虞纯的大饼脸,她没了头发又如何?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虞纯烧了她的头发,这下子现世报来了。   凤晓珊仰天大笑,可她的声音却不及修罗殿主和欧阳旭真气碰撞的声音来得迅猛,众人依然感觉不到这边所发生的一切。   虞纯摸着自己的光头,几乎想要疯狂,连狗叫之声都无法发出,不论她怎么用力都静寂无声,透过那半透明的面纱,她仿佛看到了凤晓珊那得意的笑容。   于是再也顾不得凤火狸了,伸手就抢过凤晓珊的面纱斗篷,看着她那油亮油亮的光头,虞纯内心的怒气散了些许,接着开始抢凤晓珊身上这件衣裳,她自信,论武功,凤晓珊肯定比不上她!   接着发生的事情,便是两个女人互相撕扯争抢一件遮蔽身体的衣裳,那股狠劲真是……啧啧……   一旁闭目养神的凤火狸眼睛贼亮贼亮的,那没有半点杂色的纯红皮毛在阳光下亮亮的,红丹丹的美丽极了,那两个疯女人是在抢衣服?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凤火狸挠了挠自己光滑的皮毛,然后一吹,没有火从它嘴里喷出,但却是一股如风般的热气流,那无色的气流一碰到凤晓珊的衣裳便开始燃了起来,某狐狸觉得她们两个还是什么都不穿更顺眼。   于是,宣政殿前苍茫的大地上,出现了两个女人赤身裸体互相撕咬的一幕,凤晓珊的声音愈发尖锐了起来,渐渐吸引了一部分人的目光。   见到这一幕的人瞬间大跌眼镜,两个女人不着寸缕“耳鬓厮磨”,这……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听说纯公主和凤侧妃同时躺在了太子殿下的床上,莫非……莫非不是太子殿下夜御两女,而是纯公主和凤侧妃不正常……磨镜?   在天璃,磨镜的意思就是女人喜欢女人。   众人纷纷倒抽了一口气,怪不得说凤侧妃四年未曾怀孕,原来是喜欢女人啊!   各种猜测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而此时,空中“轰隆”的一声响起,宛如奔雷,修罗殿主和欧阳旭瞬间分开,遥遥相望,修罗殿主唇边隐隐溢出一丝鲜血,冷冷地看着欧阳旭。   欧阳旭白衣胜雪,卷起狂雷阵阵,看起来毫发无伤,然而只有他知道自己伤在了哪里,撑着虚弱的身体,来到凤玖澜的身边,狠狠地把她揽入怀里,“澜澜,我……我不许你离开我,永远都不许!”   “旭哥哥,你怎么了?”凤玖澜抱着他,没有感觉到他有什么异样,心中的忐忑减少了几分。   “没事。”欧阳旭竭尽全力使自己声音平稳,抚着她无暇的容颜,轻声道,“旭哥哥一定会护着你,用生命!”   掷地有声的话敲打着她的心扉,说不感动那是假的,只听欧阳旭继续问道,“澜澜,倘若和我在一起会遇到很多危险,会经历无数次九死一生,你……你还愿意么?”   说到后边,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受伤的缘故还是害怕听到那个伤心的答案……   凤玖澜垂下睫毛,前世已如烟,今生……回首过往,那些悲痛的过去因为有了他的存在也变得不苦,她清楚,她爱他,入骨。   她知道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还有很多艰难险阻,但是,她愿意牵着他的手,用生命去赌,不怕输。   “凤玖澜宁可与欧阳旭刀山火海,也不愿和宗政凌安逸一生!”   得到她如此一句话,他笑了,笑容干净如雪,这是他的澜澜,勇敢的澜澜,宁可与他刀山火海,也不与宗政凌混沌一生,多么美的话,仿佛绽放在她唇畔,绚美了他整个世界。   旭哥哥,你知道吗?如果说你的世界是那一望无际的冰原,我愿意为你发光,成为那冰原上的一轮太阳,用那一生的热情去融化你冰冷的美丽……    第九十三章 我心之内,许你永驻   “澜澜,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怎么办?”欧阳旭抚着她美丽的容颜,那不点自红的唇此时有些苍白。   感觉到他的认真,她环住他的腰,轻依在他的怀里,唇畔的笑意清浅如涟漪,“旭哥哥,澜澜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   “调皮!”   凤玖澜欣然接受,她愿意在他面前调皮,她就是喜欢在他面前调皮,看着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一如四年前在西山里一般。   他对她的好,是她一生的珍藏。   你若死,我心之内,许你永驻。   虞常在一旁扶着修罗殿主,此时才疑惑虞纯去了哪儿,方才还在他身边跪着的,这会儿人呢?   两人环视四方,终于在后边发现了那两个尼姑不着寸缕交缠在一起,当看清了她们的脸时,修罗殿主气得一口老血喷出,这就是他幻城的圣女?简直是在天下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虞纯和凤晓珊还在疯狂地扭打着,一个包围圈渐渐将二人围了起来,所有人都在俯视着那难得一见的奇景,包括欧阳旭和凤玖澜。   即便受伤却依旧雅致天成的男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大概他父君和虞常这一次会被气得不轻,也不知道是谁的恶作剧?   凤玖澜睨了一眼那在阳光下白花花的肉,用手遮住了欧阳旭的眼睛,有些任性地说,“不许看。”   欧阳旭轻笑,握住凤玖澜的手腕,将贴在他眼睛上的手移开,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了专注,“以后我只看你一个。”   一抹绯色染上了白如琼玉的脸,和他依靠在一起,羞了花儿。   “澜澜,我对喜欢女人的尼姑不感兴趣。”欧阳旭的声音不大不小地飘进她的耳廓,令凤玖澜哭笑不得。   虞常大怒,撕开圆形人墙的一个缺口,胸前一抖一抖,“纯儿,你这是做什么?”   一声厉喝,将虞纯和凤晓珊惊醒。   虞纯抬眸便看到那么人看着她,再发现自己此时的光头尼姑形象,立刻蜷缩起身子,不让人看到那关键部位,然而在场的人早就看光了。   碍于修罗殿主之威,无人敢对虞纯评头论足,于是众人纷纷将戏谑的目光移向了面色铁青的宗政凌和老皇帝,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家的脸面可谓是丢尽了。   凤玖澜心中暗叹,果然是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   当年她怀有身孕时,凤晓珊可是讽刺她不止丢了凤府的脸,丢脸丢到皇家去了。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凤晓珊恐怕再难在洛城之内立足了,她倒要看看凤府的那个糟老头儿怎么在洛城里雄赳赳气昂昂扬眉吐气?   国丈?不过是场过往云烟,过往什么荣耀此时皆成空。   宗政凌藏青色的蟒袍下一双手握得死紧,四年来他日日夜夜享用的女人竟然如此不知羞耻,大庭广众之下一丝不挂,宗政凌只觉得无数个响亮的耳光朝自己脸上刮,火辣辣的疼。   终于,他走了出来,满是鄙夷地看着凤晓珊,而后朝着老皇帝跪下,咬牙切齿,“太子侧妃、凤家庶女凤晓珊,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四年里一无所出,有磨镜之癖,本太子今日在此,休弃侧妃凤晓珊,请父皇成全!”   此话落,人潮涌动。   凤晓珊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休弃……   她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宗政凌竟然会休弃她,他明明宠她爱她,为了她,他不顾老皇帝的反对,亦然娶她进门,成为太子府里唯一的女主人。   四年里更是只有她一个,如今他竟然要休弃她,竟然要休弃她……   凤晓珊忽然仰天长笑,那笑声里携着无尽的恨,下一刻她便扬手指着宗政凌,“从小青梅竹马的情分,夫妻四年的情分,到了今天,你要休弃我?”   宗政凌眼皮一沉,扭头看向凤晓珊,只见她面色扭曲,无情而冷冽的声音响起,“不错!”   仅有二字,却恍若惊雷乍起,风动云霄。   没有半点犹豫,没有半点彷徨,那两个字是多么的果断而决绝。   虞纯早已被虞常扶了起来,用他身上套着的那件宽袍大衣裹住了她的身体,此时立在一旁,不说话。   “就因为我没生儿子?”   这是凤晓珊这辈子最深的痛,她拥有富贵荣华,抢了本该属于凤玖澜的婚事,她得到了洛城无数女子艳羡的眼神,却惟独没有儿子。   “蛇蝎妇人,岂配为本太子的侧妃?”宗政凌的眼里那曾经如同三月春雨般的情意散去,只留下了浓重的厌恶和鄙夷。   凤晓珊一听,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朝着宗政凌疯狂大笑,“哈哈,我是蛇蝎妇人,我不守妇道,我不知廉耻,宗政凌,你以为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   御林军已经悄悄地靠近了,云影天光下这里却上演着如此悲壮的一幕。   宗政凌的眼睛里仿佛住进了两只恶魔般,此刻瞪着凤晓珊的眼睛里幽光闪烁,恨不得吃了她一般。   凤晓珊微微侧过头,最后停留在了那淡紫霞衣的女子身上,浓浓的悔意仿若潮水漫上她的眼眸,半晌,她狠狠地盯着宗政凌,“四年前桃花山上,你利用凤玖澜对你一片痴心,引她进入西山之境,企图借刀杀人!”   “凤玖澜失踪,你派人秘密寻找,不是为了将她找回,而是要将她先奸后杀!”   “后来,凤玖澜回凤府,你没办法再下手,便让我买通大夫,诬陷凤玖澜失贞怀孕!”   ……   一句又一句话响起,刹那间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往事如烟,却披露了当年一个又一个阴谋,矛头直指宗政凌。   欧阳旭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虽然早就知道了这些,可是如今听到凤晓珊亲口抖出,他恨不得把宗政凌剁碎了扔去喂狗。   凤玖澜紧紧地抱着欧阳旭,眼底一片冰寒。   “澜澜,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是那个死到临头还嘴巴不干净的贱人在诬陷我……”宗政凌连忙对凤玖澜解释,生怕迟了就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然而,他的解释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凤玖澜厉声一喝,“够了,我不要听你的解释。”   今日的宗政凌可以背叛凤晓珊,若是她真的嫁给了他,他日也一样会背叛自己。   男人,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蛇蝎毒妇,死性不改,还企图兴风作浪,挑拨离间?”宗政凌气急败坏,狠狠地踩了凤晓珊一脚,再无昔日的怜香惜玉,同乘一骑时的你侬我侬情意缱绻。   只留下,深深的厌恶。   “哈哈,我挑拨离间?宗政凌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做过?有没有?”凤晓珊疯狂了,恨声质问。   老皇帝心里恨死了凤晓珊,临死前还抖了这么多事情,简直该死!   如今御林军一到,他立刻大手一挥,“来人,给朕把这个口无遮拦血口喷人的毒妇就地处死!”   众人一惊,被老皇帝那惊人的气势震慑到了,纷纷后退几步,十几年来,从未有人见过国君如此盛怒。   凤晓珊听到老皇帝的话,心里一苦,那苦涩的笑在她唇边一闪而逝,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戾气,“吩咐丫鬟日日夜夜在我的房间里熏麝香,不就是为了让我生不出儿子来吗?现在你满意了吗?”   “就因为我不是凤玖澜,不配当正妃,所以你不会让任何女人生下儿子,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吧!”凤晓珊指着老皇帝歇斯底里地问。   老皇帝想让凤玖澜生下宗政凌的儿子……如果不是她意外听到,她大概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秘密,这个令她痛苦一生的秘密……   “一派胡言!”老皇帝黑色的胡子一抖一抖,凌厉地瞅了一眼还未上前的御林军,“你们还愣着什么?还不动手?”   凤家主呆在原地,失望到了极致,纵然疼爱这个女儿,可是现在,她说了这么多话,断无生还的可能,而且还有可能牵连整个凤府!   风过也,苍老一瞬。   没有人求情,所有人都缄默着,唯有飞扬于天地的夏风,狂狷而浩荡。   凤晓珊被一众身材魁梧的御林军套上囚衣,拖走,脸上有后悔,她悔啊……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再也不……   可惜,悔之晚矣。   那份无法挽留的后悔瞬间化作了浓浓的恨意,如同头顶上这片乌云般,伴随着那眼泪与哭喊声响起,众人皆摇头不语。   不多时,远方传来一个恨极了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那狼狈至极的女子面色狰狞,指天誓地,“我凤晓珊诅咒宗政凌,诅咒天璃代代子孙,生生世世,永失所爱!”   语至此,再无声。   一丝鲜血从她嘴角滑落,蜿蜒至脖颈,死不瞑目,仿佛要睁开双眼,看着那浩大的盛世皇朝覆灭成土,看着那曾经高高在山的人背负诅咒生不如死。   老皇帝和宗政凌脸色铁青,心里却被凤晓珊最后那句话给震到了,此时毛得慌。   “我天璃泱泱大国,有龙脉守护,岂怕区区一毒妇诅咒?”老皇帝沉声一喝,才使众人镇定了下来。   凤玖澜想起凤晓珊说的话,她扭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欧阳旭,半晌,一本正经地问,“旭哥哥,当初你真的对我起过杀心么?”   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闯到西山境内,敢情是宗政凌那个贱男人的诡计?为的就是让旭哥哥杀了她……   欧阳旭一听,立刻委屈了起来,澜澜竟然怀疑他?   “澜澜,我有那么爱杀人吗?”欧阳旭眸子一眨一眨,像极了凤玖玖那装可怜的眼神,一下子就让凤玖澜的心软了起来。   这会儿,众人被欧阳旭的声音吸引了过来,听到他这句话,众人立刻晕倒,不约而同地往同一方向看,那风度翩翩的玉面公子都被劈成两半了,如此血腥之事都做得出来,国师大人,你还敢说你不爱杀人?   见凤玖澜不说话,欧阳旭感觉到胸口血气翻涌,忍不住咳了几声,而后握着凤玖澜的手臂,“澜澜,我从来没有对误闯西山的人赶尽杀绝过,只不过给他们喂了暮忘今夕……”   言外之意,便是那些传言纯属子虚乌有!   宗政凌脸色又青又紫,虽然此时他对凤玖澜已经没有杀心了,可是想起当初的事情,还是不由得气愤起来,敢情自己当初所做的事情根本就是一步做一步错?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还给他们两个制造相处的机会。   一个多月,朝夕相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把当初对自己的如花笑靥毫不吝啬地展示在了另一个男人面前,欧阳旭曾说过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徒弟,如今看来必是凤玖澜无疑了。   怪不得欧阳旭对凤玖澜会那么好,为了她和父皇针锋相对,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凤玖澜出双入对。   如今想来,这些简直就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欧阳旭见凤玖澜脸色稍稍缓和,立刻趁热打铁,“澜澜,我发誓,我对你没有杀心,只有色心!真的!”   “……”凤玖澜耳根子一红,臭男人,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见到了欧阳旭和修罗殿主那彪悍的一幕,老皇帝再也不敢叫他身边仅剩的一个高手鬼面去捉拿凤玖澜了,生怕欧阳旭一个不高兴就连鬼面一起干掉,那就得不偿失了。   修罗殿主这些年长居修罗殿,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受伤了,他从未想过今日伤他的竟然是欧阳旭,为了一个女人!   这岂不是代表了在旭儿心中,凤玖澜比他这个父君更重要?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过是个女人,竟然能让他们父子俩反目成仇,这样的女人,绝对留不得!   只是他如今受伤了,当务之急还是看看怎么养伤吧!   于是修罗殿主再也不管欧阳旭,在虞常和虞纯的搀扶下缓缓离开宣政殿门口,剩下的人也渐渐化作鸟兽散般离开了。   凤火狸此时已经颇为得意地回到了凤玖玖的肩膀上,好似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看着虞纯的光头掩嘴偷笑。   尼姑,哈哈,那个蠢公主成了尼姑了,看她怎么和小澜澜抢男人,长那么丑也敢穿红衣?简直是对它这身漂亮红毛的亵渎!   幻灵神兔一脸鄙视地看着某个得意忘形的家伙,笑得这么开心,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它做的一般!   就在欧阳旭和凤玖澜准备离去之际,老皇帝沉声一唤,“慢着。”   那一白一紫两个身影停下脚步,一回头,凤玖澜竭力使自己保持自然,平静地问道,“皇上还有何要事?”   “澜丫头,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今日你一旦和欧阳少主离开这里,从此你便再也不是天璃的丞相、更不是凌儿的未婚妻了。”   这是老皇帝最后的警告,凤玖澜听得出。   欧阳旭紧紧攥着她的手,生怕她心一软就退却了,只听凤玖澜浅浅一笑,“太子妃之位,我不稀罕!”   宗政凌恨不得把凤玖澜给吃了,什么叫做太子妃之位她不稀罕?多少女人争着抢着嫁给他,抢着这个代表着荣耀的太子妃位,而她,竟然毫不犹豫地说她不稀罕。   “至于丞相之位……”凤玖澜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看了一眼欧阳旭,那目光柔软深情,如同星光荡漾,挠得欧阳旭心里痒痒的。   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好,何时会因为她的一个眼神就忍不住了?如若不是因为受伤了,他一定扑倒可爱的澜澜!   “我只知道丞相之位,给我带来了心爱的男子,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凤玖澜神色平静地说,可她的话却让有的人心里甜丝丝的,让某些人面色沉如锅底。   丞相之位,对她而言,宛如尘土。   宗政凌身着藏青色蟒袍,威严至极,此时迈开步伐,靠近凤玖澜,一字一句逼问道,“你就真的那么爱他?你爱了我十一年,难道那往日的情分真能抛得一干二净?”   欧阳旭脸色不是很好,宗政凌,你找死!还敢提这件事!   “你对我十一年的感情尚且能抛开,本太子就不相信你和他能天长地久!”宗政凌冷笑一声,如若是这样,他日欧阳旭一样会被抛弃!   “够了,你休想挑拨我和旭哥哥之间的感情!”凤玖澜怒了,大声呵斥了一句。   她可以容忍很多事情,但绝不包括能容忍宗政凌的挑拨离间。   “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我该爱的至始至终都是欧阳旭,是他将我从千里冰封的雪山里救出,年少的我以为是你,才会那样不顾一切地跟在你身后,我凤玖澜,错爱了你!”   我凤玖澜,错爱了你。   这句话如同刀子一般挖空了宗政凌的心,想心痛都觉得无力。   “过去的我痴傻,爱错了人,我一颗心都放在你身上,可你呢?毫不犹豫地践踏我的感情,那种卑微到尘埃里的爱不要也罢,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跟在你身后十一年,到头来被你一次又一次地算计,而欧阳旭,才是我一生的救赎!”   凤玖澜和欧阳旭相依相偎,他们的身边还有一个小奶包,肩膀上的两只宠物迎风舒展,纷纷竖起耳朵听着凤玖澜的话,好不惬意。   “我跟在你身后十一年,你带给我什么?全都是伤害、痛苦、委屈、泪水……可是和旭哥哥在一起的一个多月,他带给我的却是欢乐、是温暖、是希望、是幸福……他可以为我做了一切他所能做的,只为让我开心,你能吗?”凤玖澜毫不留情地打击宗政凌,这个男人渣透了,根本不值得她去喜欢。   欧阳旭见状把凤玖澜拉入怀里,抚着她黑得发亮的头发,然后脸色不善地瞅了一眼宗政凌,“凌太子听到了吗?澜澜不喜欢无能之人!”   凤玖澜、宗政凌,“……”   在某人怀里的女子眼皮一翻,她明明只是讽刺宗政凌对她不好而已,怎么到了欧阳旭口中就变成那渣太子是无能之人了?那不是形容一个男人某方面不行的词嘛!   “本太子无能?难道你就很能?”宗政凌被气得鼻子都歪了,只能黑着脸咬牙切齿地反问。   可是欧阳旭面色不改,反而笑得云淡风轻,这就是最令宗政凌讨厌的地方,这个男人不论处于何地,不论处在什么样的困境中,他永远都是这么从容不迫,仿若万事皆在掌中一般。   那股不显山露水的自信,该死的刺眼。   “本少主很正常,不喜欢男人,所以我能不能凌太子怕是没机会知道了。”欧阳旭唇边勾起一丝惑人的笑意,如同妖冶的花儿绽放在金灿灿的阳光下。   老皇帝在一旁静观其变,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他的儿子,还是不够沉稳,或许已经够优秀,但是和欧阳旭一比,立刻就矮了一截。   这无关身份,只关气度风华。   “既然没什么事了,本少主要带澜澜回去歇息了。”欧阳旭说得十分直接,而且是在老皇帝和宗政凌面前,极其容易让人想歪。   老皇帝刚想说什么,却被欧阳旭抢先开口,只见他眉梢一挑,“从今以后,本少主和澜澜再也不是天璃的国师和丞相,至于国师府和丞相府,国师府是本少主应得的报酬,丞相府的重新修葺没花朝廷一分钱,是本少主送给澜澜的礼物,皇上断无收回之理,否则定会让天下人耻笑的!”   欧阳旭的话不轻不重,却步步紧逼,叫人无从反驳,开玩笑,他亲手督造的府邸澜澜还没住几天就让他双手奉还?想都别想!   当年水患的事情,老皇帝还欠他一个要求至今没兑现呢!   话音落,凤玖澜和欧阳旭心有灵犀地转身离去,再也不去管后边老皇帝和宗政凌,任凭他们如何怒气冲冲好似都与他们无关似的。   欧阳旭忍着胸口的疼痛,对凤玖澜瞒得很好,他的脸看起来比平日苍白了些,却难掩一身光风霁月的气度风华。   一旁的凤玖玖粉嫩的脸此时绷得紧紧的,却没有说半句话,爹爹明明受伤了,却在娘亲面前若无其事,肯定是不想让娘亲担心,所以他不能拆穿。   夏日里繁花似锦,清风拂过,浓郁的花香伴随着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欧阳旭忍不住咳了一下,凤玖澜终于起了疑心,平日里从来不见旭哥哥咳嗽的,他是大夫,会照顾好自己。   这一点,凤玖澜深信不疑。   莫非,是他受伤了?   想到这,她的纤纤玉手在欧阳旭的胸前抚了抚,给他顺气,忐忑着问,“旭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有,我的小欧阳不舒服,澜澜,你要不要也给我摸摸?”欧阳旭想也不想,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眯眯地说。   面对他如此戏谑的话,凤玖澜气不打一处来,如同往常一般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胸口上,可是没想到就这么猝不及防之下轻轻的一拳,却让欧阳旭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前方的路。   原本羞怒的女子立刻慌了,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受这么重的伤,惊慌失措地扶住了他,“旭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凤玖玖翻了个白眼,爹爹,你真会装,连受伤这种事都拿来算计一番!   那口鲜血积压在胸口,明明是吐出来才会让你身体好受一点儿,这下好了,一举两得,还换取娘亲那柔软的同情心,你可真是高!   欧阳旭只觉得胸口顺畅了许多,他原本苍白的嘴角被鲜血染红,如同一朵艳丽的花儿绽放在唇角,妖艳极了。   “澜澜,没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凤玖澜眼珠子都瞪圆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这一拳根本就不重,怎么旭哥哥会被伤成那样儿?她可不相信是她武功长进了!莫非是……   电光火石间的弹指一瞬,醍醐灌顶般她想通了,莫非是……   只要一想到他是被修罗殿主打伤的,她就无比自责,既然他想瞒着她,不让她担心,那她就当做不知道吧!   凤玖澜抱着欧阳旭,毫无顾忌地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却被欧阳旭阻止,“澜澜,不动,会弄脏你的衣裳。”   “闭嘴!”凤玖澜心中充满了感动,这就是她心爱的男人,时时刻刻为她着想,怎能不令她动容?   他都不介意为她受伤,难道她还会嫌弃他?   欧阳旭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管教,这种感觉很新鲜,于是十分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最终,凤玖澜把欧阳旭扶到了丞相府,门口的南瓜见到欧阳旭受伤没有一点惊讶,只因为欧阳旭和修罗殿主大干一场的那幕他也看到了,后来两人两败俱伤,欧阳旭为了博取凤玖澜的同情心,让他们一众暗卫都闪一边去,愣是和凤玖澜一步一步走回丞相府。   “娘亲,小玖玖觉得爹爹受伤了接下来一定要好好治,要不然会留下病根,影响娘亲以后的幸福生活!”一家三口站在玖澜苑门口,一路上几乎不怎么说话的凤玖玖忽然停下脚步,眼睛贼溜溜一转,笑着说。   凤玖澜忍着自己抽搐的嘴角,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宝贝乖儿子才和欧阳旭认识几天啊,怎么这么快就被同化了?   某女装作不懂凤玖玖的话里最深层的意思,推开门,一下子就把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欧阳旭搬到床上,掌风一挥,那扇门仿佛被狂风吹袭一般立刻阖上,阻隔了外边阳光的照射。   欧阳旭眼皮一会儿阖上一会儿睁开,“虚弱”得不得了,至少在凤玖澜眼里他快去了半条命,而凤玖玖却目露精光,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娘亲,爹爹,小玖玖看爹爹伤得不轻,给爹爹熬药去啦!”   凤玖澜点了点头,不知道自家儿子打什么鬼主意,小玖玖会医术她是知道的。   一个超大号的电灯泡走了之后,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两个人,欧阳旭因为受伤的缘故呼吸比平日重上几分,凤玖澜看到他额头沁出的汗水就忍不住为为他擦拭,暧昧而旖旎的气氛在两个人之间散发开来。   见到坐在床边的女子如斯专注,欧阳旭不知疲倦地看着她,仿佛怎么看都不够似的,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深沉而魅惑的嗓儿性感极了,“澜澜,我觉得很热。”   的确,盛夏的季节,炎热无比!   凤玖澜看了一眼他额头上的汗珠,心知他是真的热,“那我给你扇风可好?”   “可是澜澜,那会让你手很累的,我舍不得!”欧阳旭眉头一皱,他才不要澜澜为她扇风呢!   “那我给你拿冰块过来降降温好么?”凤玖澜只想到了这么个法子,在这个时代没有电风扇也没有空调……   欧阳旭继续摇头,“不好。”   一般的冰块,澜澜的手恐怕一碰就化了!   “那怎么办?”凤玖澜捧着自己的脸,胳膊撑在床上,狐疑地瞅着欧阳旭,怎么这个男人这么麻烦?   此时玖澜苑的外边,一人两兽正徐徐掀开窗子,露出三个小脑袋,贼溜溜的眼睛看着里边的一切。   欧阳旭对于凤玖澜这样的反应十分满意,过了好一会儿,才温吞吞道,“澜澜,你帮我把衣裳脱了吧,那样就不热了。”   外边一人两兽华丽丽地黑线了。   爹爹,你到底是有多欲求不满啊?都伤成那样了,还有精力……咳咳……    第九十四章 小旭吃醋鸟   凤玖澜如玉的容颜上渐渐被一抹红霞染上,环视了一眼周围,外边的凤玖玖心一虚立刻放下了窗子,蹲了下去,生怕被凤玖澜发现。   方才欧阳旭的眸光时不时掠过窗口处那一人两兽的脑袋,此时见到他们识相地滚一边去,心中想着,算他们识相,否则……   凤玖澜看了好一会儿,没发现什么,纤纤素手渐渐移到了欧阳旭的腰际,或许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关心一个男人的衣裳,过去她只知道这个男人的衣裳都是雪白无瑕的,触感很细腻,光泽很美好,远远看去,他就像是一个站在云中的仙人。   可是现在她却发现,光从不同的角度照射进来,他的衣裳上竟然浮起些许平日里难以察觉的银色纹理,淡淡的,更衬他昭然清贵,她的手往他白色的腰带上一寸寸地拉开,有些颤抖、却又觉得有些好奇,不多时,凤玖澜便为他褪去了衣衫。   可是,当看到他胸口上一个红色的掌印赫然其上时,担心、难过、心疼……各种情绪充斥在她的心中,让她眼前模糊了起来。   “澜澜放心,没事,我小时候更重的伤都挺过了,死不了!”欧阳旭将凤玖澜的表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早知道他就不要让澜澜帮他脱衣裳了,这下好了,澜澜难过了……   “笨死了!”凤玖澜嗔怒骂了一句,越是如此,她的心越是疼,如果她没有猜错,他所说小时候受的重伤大概就是在他六岁时的那个晚上吧!   欧阳旭非但没有还口,反而十分享受,澜澜说他笨肯定是心疼他!   玖澜苑外千竿翠竹挺立,树影婆娑,微风拂过,疏影横斜,当真是清幽极了。   那离床头较近的窗子被支起,凤玖澜只觉得,这屋子很适合养伤。   “旭哥哥,你受伤了可怎么办呢?”凤玖澜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床边,看了一眼欧阳旭胸口的掌印,一筹莫展,她又不是大夫!   欧阳旭嘴角边勾起一丝魅惑的笑,拉着凤玖澜柔若无骨的手,问道,“澜澜,难道你是怕我受伤了没法满足你吗?”   “……”凤玖澜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还不敢再往他胸口上再添一拳,话说她什么时候表达这个意思了?   欧阳旭笑着看凤玖澜那张羞红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道,“澜澜,在我房间里第三排书架从上往下数第三格上,有一个黑色的瓶子,你能帮我拿过来吗?”   “好,你先等着。”凤玖澜飞一般地往外边跑去,欧阳旭的房间就在玖澜苑的对面,可是这个男人好像自从住进丞相府就没在他的房间里过夜过,每一次都是和她一起睡的……   紫色的身影连回廊都懒得走了,干脆直接凌空飞起,破门而入,按照欧阳旭的说法找东西,居然真的在那第三排书架的第三个格子上找到了唯一的一个黑色瓶子,她毫不犹豫地握在掌心,那瓶子触感凉凉的,很好摸。   她想也不想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朝着欧阳旭扬了扬手中的瓶子,“旭哥哥,然后怎么办?”   她对医术仅限于辨明药草,其它的一窍不通。   “澜澜,你帮我涂上好不?”欧阳旭可怜兮兮地说,他可没有忘记,当初他为了救澜澜把手臂弄伤,澜澜也是那样贴心地给他涂药包扎,那种感觉很好,他喜欢!   “好。”凤玖澜没想太多,十分单纯地答应了。   只见她打开黑色的瓶子,惊诧于里边竟然是白色的药膏,淡淡的香气袭来,十分清新,她很喜欢这种味道。   她的手指上蘸了些许药膏,轻轻地涂在他的胸口上,由外部边缘到中心之处,她看得出那掌印的中心最红,恐怕是受伤最严重的地方。   “旭哥哥,我真怀疑,修罗殿主到底是不是你亲爹啊?怎么下手这么重?”凤玖澜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触及他胸口上那掌印最中心的地方时,那一层皮肤好似都是快要溃烂掉了似的,鼻音有些重地问道。   她就不明白了,天下哪儿有亲爹对自己的亲儿子那么狠的?   “说不定我还真不是他亲儿子,我怎么看都觉得虞纯更像他亲生女儿!”欧阳旭摸了摸鼻子,他从小就一个人成了习惯,身边只有幻灵神兔,三岁时回到修罗殿,三年后离开修罗殿,至今已有十四年。   他从来没有花时间去想过这个问题,只知道三岁时当他出现在修罗殿时,父君非常地震惊,那种震惊是他从未见过的,也就几天,他便成了幻城的少主,所有的人都告诉他,那个修罗殿里高高在上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但是,他从来没有在那个他所谓的父亲身上感觉到任何温暖,父君宠爱虞纯宠得几乎上天,对他却是要求严格,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有时,他甚至觉得,他那父君还不如那只白毛兔子和他来得亲呢!   简直就是畜生不如!   凤玖澜在欧阳旭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忧伤,连忙张开双臂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腹肌上,“旭哥哥不伤心,以后澜澜会对你好的!”   得她这样一句话,他心里暖意融融,四年前他的澜澜也常常这样抱着他,告诉他:旭哥哥对澜澜好,以后澜澜也对旭哥哥好。   欧阳旭手臂微微抬起,抚着她红润的脸颊,“嗯,以后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凤玖澜抬起自己的脑袋,有些纠结,又加了一句,“不行,还有小玖玖。”   傻姑娘,旭哥哥心里的人是你,所以才会更加疼爱小玖玖!   欧阳旭难得“扑哧”一笑,侧过身体,把凤玖澜给拖了上来,铁臂一揽握住了纤纤楚腰,凤玖澜身体一僵,她怕碰到他的伤口,那伤口必然很疼,就在心上,可是这个男人至始至终没吭声,不知道他曾经到底受了多少伤才会对这样的伤习以为常?   “澜澜,别走,陪我说说话好么?”欧阳旭见凤玖澜有些挣扎,连忙出声。   “好。”此时的凤玖澜几乎拒绝不了欧阳旭的任何请求,简单的话落下后她安静地躺在了他的身边。   欧阳旭眉毛弯弯,异于常人的眸子就像是经历了时光打磨的美玉,温润如许,他轻轻地在凤玖澜的眉心上一吻,有些难过,“澜澜,告诉我这四年里你和小玖玖的事好么?”   凤玖澜就是磕破脑袋也想不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不说可以吗?”   “为什么?”   凤玖澜深深地凝视着他,他的眼里一点一滴浮现的是困惑、是后悔、是伤心……是所有欲说不能说的心事……   “因为……”凤玖澜顿了顿,最终没有说出。   旭哥哥,澜澜不想让你知道这四年来我和小玖玖是怎样在无数次的追杀中险象环生的!   欧阳旭极其善于察言观色,见凤玖澜如此反应,钻心般的痛意在他身体里弥漫开来,“澜澜,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我是小玖玖的爹爹,亲生的!”   “我是你唯一的男人!”   ……   无数温言软语如同清风般钻入凤玖澜的耳里,让她平静的心倏然悸动了起来,猛然抬眸,撞入她视野里的是他醉人的眼神,惹人沉醉。   “所以澜澜,我想知道你的一切,小玖玖的一切!”欧阳旭的手轻轻地覆盖在她曾经受过伤的小腹上,温润的触感隔着夏日里薄薄的衣料传递着他的脉脉温情,“每一夜,和你同榻而眠,我抱着你,看着你那平坦的肚子,我总会想,在这里曾经住着我们的孩子,我是他的父亲,却对他一无所知!”   “我想知道,他是怎么从一颗小黄豆慢慢地发芽、成长……我错过了他在你肚子里的十个月,错过了他第一次学会走路第一次牙牙学语第一次……无数次的第一次,我都错过了……”欧阳旭难过地说,他从出生开始,就和幻灵神兔住在了终年积雪的幻灵山巅,他从来都没有享受过如山如海般的父子亲情,所以他想给小玖玖最好的一切,虽然他不会怎样照顾孩子,但是他愿意去学!   暮忘今夕,悔之晚矣。   “呃……那个……小玖玖出生十五天就会说话……三个月就会走路……”凤玖澜无比黑线地说,话说当年她都惊悚了,如果不是清楚小玖玖是货真价实的人,她还以为那是她和什么野兽生的超级血统呢!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小孩出生三个月就会走路的!   如此闻所未闻的事情,欧阳旭也微微惊讶了一下,但并没有太过震惊,因为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几行字:天灵寒体属冰,至寒,紫凤灵体属火,甚于地狱之火,两者结合之子,沐天地灵气所生,天赋异禀,半月吐人言,三月可行走。   那是他在幻灵山巅上的秘地上看到的,当时他还觉得可笑,怎么可能有孩子三个月就能走路?那时候的孩子骨骼很脆弱,根本支撑不起整个身体……   可是如今从澜澜口中所知,欧阳旭嘴角翘起一个耀眼的弧度,那样聪明的孩子,是他和澜澜的孩子。   “我在凤府的时候,被朱姨娘请来的大夫诊出了喜脉,那个糟老头子逼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不说,他就捏着我的手,捏得骨头都疼了……”凤玖澜委屈地说,即便在今日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忘却前尘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女,但想起那段在凤府里夹缝求生的日子依然觉得心在滴血,很疼很疼……   前世的她,拥有惊人的身份、地位、才华、美貌……这世间女子艳羡的一切她都有,除了爱情……   彼时,她以为她不需要爱情!   然而今生却和她开了这样的玩笑,让她受尽人间苦难百转千回……   有时她常常想,是否前世美好的一切需要用今生的苦修来交换?如若是,那么她认了,因为在那灰暗的人生里她遇见这个男子,愿意用生命去守护她的男子!   欧阳旭轻握着凤玖澜的左手腕,不知凤府的那个臭老头怎么忍心捏着澜澜这轻奇的骨骼,当年的她是如此的惹人怜爱!   “旭哥哥,当时我肚子好饿,我好想念你给我煮好吃的……可是没有……好在小玖玖很坚强!”凤玖澜想到这,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破涕为笑。   欧阳旭与她十指交扣,亲吻着她的眼睛,细细密密,绵绵不绝。   澜澜说的没错,他们的小玖玖很坚强,他的娘亲因为他受了多少苦,饥寒交迫的日子,落入雪沧江九死一生,最终生下了他,却落了一身的病根……   四年里还要带着他躲避老皇帝的追杀,刀光剑影,生死与共!   而那样的日子,自己没有陪在身边……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是雪沧江发大水了,我被水冲到了千灯小镇,在那里,我被一个人救了,之后的八个多月里,一直是他在照顾我……”凤玖澜细细地回忆着,她喜欢欧阳旭,所以愿意和他分享她的一切。   欧阳旭的眸子里闪过些许疑色,“澜澜,救你的那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是个很热心的大夫,小镇上的人都很喜欢他!”凤玖澜不疑有他,随口回答。   欧阳旭心里已经开始在冒酸气了,复问,“他年纪多大?”   终于,凤玖澜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她的旭哥哥不是一向对男人不感兴趣吗?怎么今日对云昭那么好奇?   “弱冠之年。”   “他长什么样?是黑的还是白的,是美的还是丑的?”   “黑白之间的!”凤玖澜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云昭,印象中那个男子没有欧阳旭那般飘飘乎似谪仙,也没有宇文霁那般光风霁月一身霸气横亘长河,更没有景无忧那一身的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他很平凡,可是那平凡里却不输气度。   云昭的肤色,不算很白,但也不黑。   欧阳旭纠结了,什么叫做黑白之间的?有这种人吗?他非常困惑试探着问,“长得像斑马?”       第九十五章 不怀好意的圣旨   “……”凤玖澜差点被噎死,斑马?这个男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如此天马行空,真是冠绝古今!   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才颇为无语地咬了咬牙,“不是!”   欧阳旭将心中的失望掩盖在了他那美丽的凤眸里,如果一个男人长得像斑马,那他可以考虑不吃醋了,可是现在澜澜说不是……   “澜澜,是他陪了你八个多月?”欧阳旭阴阳怪气地问。   受伤的男子不止是身体受伤,连心也受伤了,竟然有一个和他年纪不相上下的男人陪了澜澜八个多月,见证了澜澜肚子一天天变大的岁月,那是小玖玖在澜澜腹中成长的一点一滴,那个陌生的男人在澜澜怀有身孕的八个多月里带给了她温暖……   纵使心里醋意翻滚,却依旧按捺着。   人是矛盾的,不管这个人是云端的雪,还是地上的沙!   欧阳旭希望他心爱的女子只有他,然而那个男人的存在却占据了她心中一席之地,或许无关其它,只关恩情!   他知道,没有那个男人,他的澜澜或许会过得更苦……所以,他应该心怀感激!   想通了这些,欧阳旭心里突然觉得好受了许多,澜澜欠别人的,他日由他偿还!   凤玖澜也不瞒欧阳旭什么,点了点头,“嗯。”   “澜澜,你不许对他日久生情!”欧阳旭侧过身体,怀抱佳人,俊美的脸上演绎着绝对的霸道。   凤玖澜忍不住轻笑,原来这个男人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算起来那夜和小玖玖绝处逢生不告而别后,四年了,她再也没有踏足过千灯小镇,再也没有见过那清水般温和的男子……   “澜澜,你笑什么?”欧阳旭一恼,捏着她的脸,那淘气的模样就好像在说“不许笑话我”。   如果要将他和澜澜在一起的所有时间叠加起来,也不足八个月,所有,他嫉妒,深深地嫉妒别的男人可以和澜澜朝夕相处,而他……却要在马不停蹄的寻寻觅觅和绵绵不绝的相思里度过寂寞的四年。   或许,她不知道,他的世界里——   春日无卿春寂寥,碧海长天空浩渺。   凤玖澜最终没有说话,而是从床上起身,她一头墨发垂下,如同瀑布一般悬挂着,发梢时不时挠着他的耳朵,柔柔的痒痒的,于是某国师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一直蔓延到脸上……   她随意地坐着,宛如一尊绝美的雕刻,却比那雕刻更加灵动几分。   这会儿,门上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凤玖澜循声望去,没有看到门的上方那半透明的窗纸上残留人的影子,于是断定来人定是晨曦。   “进来。”   女子如同泉水般的声音响起,门立刻被推开,凤玖玖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当看到欧阳旭“衣衫不整”时眼底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伸出双臂朝凤玖澜跑去,“娘亲娘亲,你高兴么?”   “高兴什么?”凤玖澜白了凤玖玖一眼,细想了一下,如果她脑子没问题的话,最近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吧?   凤玖玖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他跑到床边,蹭掉脚上的鞋子,爬了上去,然后扑到凤玖澜的怀里,“娘亲,你怎么能连这么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娘亲真是的,每一次都忘记,记性一点儿都不好,凤玖玖在心里默默吐槽。   “重要的日子?是什么?”听到凤玖玖话,凤玖澜更加困惑了。   凤玖玖的眼神时不时瞟向斜躺着的欧阳旭,然后整个人缩成了一只小猫,贴在了凤玖澜胸前,“娘亲,你又忘了又忘了,明天是你的生辰呀!”   “呃……”凤玖澜脑子短路了,算算时间明天好像真的是她的生日,在这个时代,生辰对于一个人来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但是,前世的她却鲜有时间过生日,因为她的时间都被排得很满很满……   在凤玖澜一片惊讶中,欧阳旭不知不觉坐了起来,手圈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不点自红的唇贴在她耳边,“明天是澜澜十九岁生辰么?”   凤玖澜红着脸点了点头,十九岁了,在这个时代早就已经是老姑娘了。   她秋水剪瞳朝着窗外一看,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连小玖玖都在慢慢地长大,而何况是她呢!   葱茏望天树,一岁一枯荣,凤玖澜的心里徒然升起一阵莫名的忧伤,韶华易逝,红颜易老,不过刹那芳华!   “我又老了一岁……”她轻声一叹,有些感慨。   欧阳旭指尖缠绕着她一缕青丝,细细地吻着她的美丽的红唇,凤玖玖在一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丝毫没有顾忌,内心吐槽:爹爹你要不要注意点儿,这儿还有小小年纪的我呢!   “澜澜不会老,澜澜永远都不会老!”欧阳旭无比亲昵地和凤玖澜抱在一起,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与他血脉交融。   凤玖澜有些不解,因为她感觉到身后男子说的这句话不止是一句美丽的情话,里边还包含着真诚的味道,正要开口一问,耳边却传来了他沉沉如夜的声音,“世间有一驻颜奇花……”   “爹爹说的莫非是龙兰花?”凤玖玖耳朵竖起,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怎么没有想到呢?可是龙兰花据说生长在东南剧毒之地,他怎么可能去得了?   那是一朵在无数毒花毒草里绽放的花,纯白无暇,也是东南剧毒之地唯一一朵没有毒的花。   “聪明!”欧阳旭对凤玖玖真是越来越满意了,没想到他这儿子年纪没多大,三岁半的样子,可是竟然知道这么多东西,真是越来越像他了。   凤玖玖十分害羞地笑,爹爹竟然夸他聪明呢!   “可是爹爹,龙兰花……咳咳……好像不是很好摘呢!”   并非不是很好摘,而是非常不好摘!   “难得倒你爹爹我么?”欧阳旭自信一笑,只要是澜澜喜欢的,他就要捧到她面前,博她一笑!   凤玖玖华丽丽地震撼了,难道说爹爹有?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凤玖玖便笑得更加灿烂了,越笑越像凤玖澜的笑,“嘿嘿,爹爹,那你能不能也给我一片花瓣吃吃呀?看我长这么可爱的,要是娘亲永远都不会老,等到我长大变老,她还是那个样子,那会让别人误以为我是她爹爹的!”   凤玖澜囧了,儿子你想得好长远!   欧阳旭既得意又狡猾地摊摊手,然后笑着说,“这个嘛……小玖玖,你爹爹我爱莫能助!”   言外之意,便是,想要?自己摘去!   “为什么?爹爹你不疼我了,我可是你和娘亲的亲生女儿,你看着我粉嫩嫩的小脸蛋,长得那么像娘亲,你忍心让我去那东南剧毒之地去么?”凤玖玖又开始嗲声嗲气地撒娇了,反正他会模仿声音,就是装女孩子都装得很像。   “嘿嘿,我六年前摘的那株龙兰花,四年前被你娘亲吃进肚子里了。”欧阳旭眨了眨眼睛,笑得跟只狐狸似的,那时候澜澜中毒,整个人傻乎乎的,不论学什么都学不会,看的书转瞬即忘,为了治好她,他用龙兰花给她配药了!   凤玖玖瞬间心碎了……   欧阳旭没有告诉这个孩子,沐浴天地灵气而生的孩子是被上天眷顾的,不会衰老,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他的容颜依旧如夏花般美好!   日落西沉,黄昏时分。   一道圣旨突如其来的降临将这个美好而宁静的夜晚搅乱了,这会儿,丞相府里的七个人正围成一桌吃饭,今日是晨曦下厨,难得没有在菜肴里添上某些特别的料,因为明天是凤玖澜的生日!   他的娘亲每年都给他过生辰,自己却从来不过生日,这一次,有爹爹在身边,他想让娘亲永远记住这个十九岁的夜晚!   所以在她生辰前夕为了讨一个好兆头,才亲自下厨款待府里的其他人。   颜舒一身蓝色锦袍,端庄严谨,此时手中正拿着一道圣旨,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宣凤玖澜单独进宫,别无其他!   “澜澜,我和你一起!”见凤玖澜神色稍动,欧阳旭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低声道。   颜舒将心中的那份吃味隐藏在了宛如牡丹般的雍容贵气里,眸光扫过在场的七个人,最终落在了欧阳旭的身上,“国师大人难道不放心颜舒?”   “今日午时,宣政殿前,本少主早已和国君禀明,从此再不是天璃国师,所以请颜女官唤我一声欧阳少主。”   他的话如同寒风,夹杂着轻羽般的雪,在飘。   “皇上说了,那只是国师大人自己的意愿,在皇上没有正式废除国师之位前,您依旧是天璃的国师!四年前国师大人对天璃数以万计的百姓有活命之恩,功在社稷,天璃国师,实至名归!”颜舒面不改色,她是御用司笔女官,变通是她的强项。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抹掉他曾经所做的一切!   然而,同样,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会答应替天璃解决水患之事?   世人皆以为天璃国君以国师之尊请西山之主欧阳先生念苍生悲凉救万民于水火,却不知道那个目中无尘的男人不是因为怜悯众生才答应,而是为了一个女子。   他曾在那一片被烧焦的紫罗兰花丛里,仰望星空,脚前是两片龟壳,望月而叹,“澜澜,如果命运的安排让我无法找到你,那么我愿救那挣扎在水患中的万千百姓,来祈求来换取你的平安。”   凤玖澜不明白老皇帝为什么会在这个点宣她进宫,今天在宣政殿门口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他说只要她转身离去,从此她便不再是宗政凌的未婚妻……而这,她求之不得!   “姐姐不能去!”就在凤玖澜起身之时景云裳拉住了她的手臂,脱口而出。   颜舒见状,心生疑窦,什么时候凤玖澜和景云裳关系这么好了?不过她也只是怀疑了一瞬便没再想太多,因为景云裳嘴儿甜,对洛城里的那些王公子弟大家闺秀都是直接叫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   “凤三小姐莫非不敢?”颜舒向凤玖澜靠近了一步,黑色的眸子里幽深极了。   凤玖澜朝景云裳莞尔一笑,那是一个恬适而安心的笑容,能够融化冰雪,迎来春天。   “有何不敢?”自从她悄悄地发现颜舒对欧阳旭有些非同寻常的意思后,她的心便开始被醋泡了,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和她最亲近的欧阳旭。   情敌上门挑衅,退缩不是她的作风,她爱的男人,值得她倾尽一切去努力,直到有一天和他站在一起,比翼齐飞!   所有的人都知道老皇帝这么晚宣凤玖澜进宫绝对没有好事,但是,真正爱护她的人懂得尊重她的选择!   “如若澜澜不是毫发无伤地回来,碧云岛与天璃皇室誓不两立!”景无忧正襟危坐在椅子上,温润如玉,然而所说的话却表明了他的立场,他失散多年的妹妹就在身边,无论如何他都会护着她,因为,他们亏欠她的委实太多了……   颜舒眼中的诧异之色更浓,七人俱是龙章凤姿之辈,没有人听不出景无忧话里的威胁之意,这个男子,温润里隐藏着绝世锋芒,否则又怎么会以一己之力征服八大群岛呢?   “澜澜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本少主保证凌太子并不仅仅是少十根汗毛这么简单。”欧阳旭心知凤玖澜会进宫,他无法阻止也不想阻止她慢慢成长,所以愿意给她一方自由的天空,她累了,他是她最温暖而坚实的依靠,如果她想继续飞,他默默地陪着她。   颜舒本来以为景无忧可能是喜欢上了凤玖澜所以才这么说,心想着这下有好戏看了,两个男人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本以为会看到欧阳旭吃醋,但展现在她面前的事实太过诡异,总让她觉得哪里不对劲。   “呵呵,国师大人和无忧公子未免想得太多了,皇上又不是什么毒蛇猛兽,能对三小姐怎么样?”   这话说得显然没一点真实性可言,在场谁不知道那个老皇帝比毒蛇猛兽还要狠毒,可谁也不会戳穿这种冠冕堂皇的谎言。   欧阳旭眸色一沉,哼,那个老家伙能对澜澜做的事情太多了……   最后,一顿饭就这样匆匆而过,凤玖澜跟在颜舒身后,向皇宫出发。   殊不知身后的丞相府里某个小屁孩咬着筷子发脾气,“爹爹,我好不容易才做了这么多菜,结果娘亲没吃几口就走了,什么事情那么重要?难道说天璃的文武百官都是蠢蛋吗?居然让娘亲一个女子去替他们解决问题,真是丢脸!”      第九十六章 老皇帝的绝杀之局   御书房里,灯火如昼。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看奏章,时不时抬头看向前边,仿佛在等待着些什么。   花公公随侍在侧,小心翼翼的。   很快,颜舒便带着凤玖澜走了进来,她先是对老皇帝行了个礼,而后才徐徐禀报,“皇上,凤三小姐到了。”   “嗯。”老皇帝应了一声,然后将脸从一堆奏章里抬了起来,对颜舒挥手示意她下去。   花公公见状也识眼色地捧着盛有茶水的托盘下去了,和颜舒对视了一眼,离开御书房。   这么一来,这偌大的宫殿就只剩下了凤玖澜和老皇帝了。   “你来了。”老皇帝的声音有些苍老,少了一份威严。   凤玖澜不明白老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想着欧阳旭还受伤,她一点儿都不想待在这儿,于是开门见山,“不知皇上找我所为何事?”   宫殿里明黄的色泽,代表着皇权的无上权威不可冒犯。   老皇帝不答,只是对凤玖澜点了点头,“坐吧。”   凤玖澜面色不变,只是心里在焦急着,这时老皇帝拿着手中的奏折从龙椅上走下来,递给凤玖澜,“先看看。”   “皇上,女子不得干政。”凤玖澜想起了今天中午的事情,按照老皇帝的说法,她已经严重忤逆了这个怒火中的君王,如今的她不再是天璃的丞相,更不是宗政凌的未婚妻,所以有些东西还是慎重为好。   老皇帝这么阴险,自己要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说不定下一秒他就杀自己灭口,或者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扣在自己头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是丞相。”老皇帝的语气不像是天子对臣子用的,反而更像是在闲话家常。   “从今天中午开始,我已经不是。”   女子淡扫蛾眉,素净的妆颜和皇宫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女人截然不同,给人以一种清新的感受。   “朕并没有下达相关文书摘了你的乌纱帽。”老皇帝不知何时已经坐到凤玖澜对面的位子上,不似平日那般正襟危坐,看起来随意至极。   见凤玖澜没有从他手中接过奏折,有些尴尬,遂将那奏折放在了两人之间的几案上,慢慢地向凤玖澜的方向推去,看着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总是会让他想起另一个人,那是他多年来都无法割舍的人。   老皇帝说的没有错,凤玖澜听罢眉头紧锁,最终拿过了那份奏折,打开,而后仔细地研读了起来,“蝗灾?是西南的蝗灾。”   看了好一会儿,凤玖澜又摇了摇头,她记得,针对蝗灾的事情,欧阳旭根据从灾区岳州带过来的病庄稼和蝗虫种类研制出了能够毒死蝗虫却对庄稼没有太大影响的毒药。   犹记得当时情景——   “澜澜,你看,这蝗虫泡到了毒药里,死得很快呢!”花了两个时辰才研究出应对之策的男子眉飞色舞,像一个孩子解出了大难题般在她面前耍宝。   一旁的凳子上坐着个可爱的水晶包子,眼里既有崇拜也有鄙视,一针见血点破,“可是爹爹,蝗虫又不笨,谁会自己跑到你的药水里泡澡,找死啊!”   爹爹竟然抢自己的活儿干,本来这差事是娘亲让自己做的,死爹爹臭爹爹,居然在娘亲面前大出风头显摆!   欧阳旭对于凤玖玖如此直接不给面子的话没有生气,十分贴心地抱着他小小的身体,抚着某个小孩因为赌气而竖起的头发,“小玖玖说得是。”   过了一会儿,才悠悠道,“要是天上的雨都是药水该多好啊,这样一来只要下场雨蝗虫就被毒死了。”   “哈哈,爹爹,你真是异想天开,天上下药水雨,亏你想得出来!”凤玖玖再次白了欧阳旭一眼,那眼神却不让人觉得反感,反而很讨人喜欢。   “等等。”一直不说话的凤玖澜出声了,倏然跳了起来,“有了。”   “什么有了?”长相酷似的一大一小两个人异口同声。   欧阳旭心中很冷艳地想着:澜澜,什么有了你要说清楚呀!这两个字很容易引人误会的,要不是知道不可能,本国师还以为你肚子有了呢!   凤玖澜眼睛一闪一闪,宛如天上的星星,“我的意思是,我有办法了,虽然不能做到天上下药水雨,可是肯定行得通!”   欧阳旭和凤玖玖四目相对,只见凤玖澜提起毛笔,在宣纸上细细勾勒出一个图形,长得有点像笛子,但是那东西的侧面上却没有圆孔,这东西,他们谁也没见过。   微风吹干那纸上的墨迹,凤玖澜单手拿起宣纸在两人的眼前晃过,“这个东西,叫喷雾器。”   “分为两个部分:外筒和活塞,只要将尾端浸入药水里,然后提起活塞,那么药水便会通过外筒底部的那个小圆孔进入直圆筒里,这样一来圆筒之内便蓄满了药水,到时候我们将这活塞往里边一推,直圆筒里的药水就会通过底部的圆孔喷洒在农田里,只要蝗虫被药水喷到就会渐渐死亡……”   凤玖澜话还没说完,大脑还没发育完全的凤玖玖就不理解了,“娘亲,你怎么知道把活塞一拉,水就一定会从小孔钻进直圆筒里?”   欧阳旭也有些不明白,同样困惑地看着满是自信的女子,心里想着澜澜说得这么有把握,看起来好像真的行得通呢,只不过小玖玖说的也有道理呀!   “哈哈,你们不知道?”凤玖澜好似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般万分惊讶地问。   虽然有些丢人,但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父子两个齐齐点头,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脸没什么大不了的!   “哎呀,我终于找到一件连我们大名鼎鼎的国师大人也不知道的事情了!”初为丞相第一次上朝的女子拍拍大腿,满是兴奋。   欧阳旭、凤玖玖,“……”   “澜澜,知识无尽,学海无涯,我当然也有不会的东西。”欧阳旭挠着心爱女子的腰,一脸真诚地说。   凤玖澜干脆也不去解释,这个原理在现代人眼里很容易理解,属于流体力学最基础的知识,这东西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注射器,提起活塞,直圆筒之内便是真空,那么大气压会将水从底部的小孔里压入直圆筒之内,以保持直圆筒内外的压强平衡。   但是,他们不知道压强的概念,所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干脆直接叫人按照图纸打造这样一个简易喷雾器出来,实地操作一下让他们自己理解好了。   欧阳旭手下的人办事效率向来很快,三天后实物便被造了出来,凤玖澜拿着那一支喷雾器,站在西山里一条清澈的河前,拉出活塞溪水,接着手心轻轻一推,喷雾般的水从底部喷出,宛如喷泉般滋润着身后一片草地,欧阳旭和凤玖玖还惊奇地发现那喷雾里七色的彩虹清晰明了,美不胜收……   “彩虹彩虹……娘亲你看好漂亮的彩虹!”凤玖玖激动得揪住凤玖澜的裙摆,欢乐地大喊,飞扬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着,鸟儿都被感染得欢乐了。   人们只在天上见过七色彩虹,却从来没有在约莫一丈的高度见过彩虹,距离还如此之近。   和凤玖玖那活泼灵动相比,欧阳旭就镇定多了,隔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发现他好像错过了很多,他的澜澜和四年前不同……   欧阳旭箭步上前,霸道地搂着那个在阳光下的女子,她明媚的笑靥比那盛夏荼蘼的花还要灿烂几分,他忘情地亲吻着她樱花般的唇瓣,怎么也不够似的。   不知何时,凤玖澜手中的喷雾器掉了,浮在水面上,凤玖玖见彩虹没了,一回头,就看到他的爹爹和娘亲正在亲亲,于是心中郁闷地跑过去,拾起水面上的喷雾器,模仿凤玖澜那先前的使用步骤,抽水,喷水,企图再造出那美丽的彩虹,于是,四个方向到处到处都是水雾……   那拥吻的两人恍如置身于幻紫流光的仙境中,吻得缠缠绵绵,唯美如画。   忽然,一道水雾直接喷到了两人的脸上,身上的衣裳被水溅得七七八八,凤玖玖一发现自己闯祸了,脚底抹油一般逃跑……   凤玖澜怎么也想不到,明明只是个简易喷雾器,最后就成了他们三人打水仗的必备神器了……   那喷雾器发明了之后,便被送往西南灾区,向当地百姓传授使用的方法,加上那药物的奇效,蝗虫很快便被消灭了。   然而,如今凤玖澜在御书房里看到这份奏折,眉头由刚刚的一蹙到现在的紧锁,不过刹那之间。   因为,没有了蝗虫,可是那庄稼不但没有慢慢好转,反而正渐渐变得枯黄,就在凤玖澜沉思之际,老皇帝又递来了一本奏折,“据西南巡抚所言,蝗灾地区的青蛙,不知道吃了什么,竟然比平时大了整整一圈。”   “什么?”凤玖澜再也淡定不起来了,脑海中能想到的便是前世中曾听说过的生长激素,那是动物体内促进生长的激素,真是太不寻常了!   老皇帝看着凤玖澜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恍若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个谈笑间眉飞色舞的女子,凤玖澜很不习惯老皇帝这样看着她,半晌,才幽幽问道,“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朕觉得,你会有办法。”   凤玖澜察言观色,今晚的老皇帝好像对她格外和善,一室的烛光将这御书房照耀得分外明亮,半晌,凤玖澜敛眉,有些戒备,“那又如何?就算我真的有办法,我为什么要帮忙?”   “难道你忍心看着天璃西南颗粒无收、数以万计的百姓活活饿死?”老皇帝显然没有想到凤玖澜竟然会这样反问他,此时一双黑眸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与我何干?”凉薄的话从她的口中轻轻飘出,不带丝毫感情。   老皇帝眼底盛满了浓浓的失望,夜风穿行而过,御书房周围那金丝帷幔飘扬着,那是风的形状。   “十九年前,西南大旱,无数百姓饿死街头,你娘她怀着六个月的身孕,亲自去了西南,千金散尽,活命之恩,大过于天。”老皇帝的思绪渐渐拉长,恍若回到了过去与那个女子并肩作战的岁月,尽管他一度觉得她那隆起的肚子格外刺眼,让人很想捏碎。   老皇帝的心荡漾在那美好的回忆里,可凤玖澜的心却越来越冷,“我娘亲对西南万千百姓有活命之恩,然后她的下场就是死,对吗?”   明黄的男人那皱巴巴的脸骤然僵了,凤玖澜的话太过犀利,如同锋芒,见缝插针,和那个女子截然不同。   他本想对凤玖澜说:西南的百姓是你娘用真心守护的,难道你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无数百姓饿死街头忍心看着你娘的心血化为乌有?   但是,凤玖澜的话却将他要说的生生给堵住了,他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天天在别的男人身边,无法忍受那个女人生下了凤玖澜后便再也不瞧他一眼,他每日在痛苦中度过无法自拔,所以,他派人下毒……只要她死了,他的心就不用没日没夜地承受煎熬痛不欲生了……   凤玖澜的话无疑中牵动了老皇帝内心深处最复杂的地方,一时间御书房中静极了,只有那跳跃的烛火在风中摇摆,发出轻微的响声。   “所以,皇上不用找我,想必天璃人才众多,我不过是个女子,我只想和欧阳旭在一起。”凤玖澜把那两份奏折再次反推回老皇帝的那一边,笑意深深,最后那句话平静淡然,却从话里行间透露出浓浓的爱意。   语至此,凤玖澜从座位上站起,转身向着御书房外走去,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守了,老皇帝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愤然咬牙,真是好得很,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样桀骜不驯的女人,绝对不是凌儿可以驾驭的!   凤玖澜才走到御书房门口,就正门旁边的两个守卫以刀交叉拦住,她丝毫不看在眼里,手轻轻一拨,扬长而去。   此时的御书房里,老皇帝脚边的地上的奏折碎成了一片又一片,颜舒一走进来就发现了御书房里气氛不对劲,老皇帝正在气头上,她一边奉茶一边轻声问候,“皇上,发生了什么事?”   “凤玖澜没有答应。”老皇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闭着眼睛陈述着。   颜舒面色不改,见状立刻帮忙给老皇帝按摩肩膀,“皇上,西南……那边听说有个村子里的人一夜之间全死了……”   “不错,而且死的人越来越多,皮肤溃烂,但却查不出任何中毒的痕迹,也不是瘟疫。”老皇帝向来不隐瞒颜舒什么,这件事如今还被压着,半点消息都没传出来,否则定会弄得人心惶惶。   “所以,皇上怀疑事有蹊跷,让凤三小姐前往,如若命不好死在了西南,那也正了却了一桩心事?”颜舒心知老皇帝对凤玖澜已经有了杀心,猜测般问道。   老皇帝眸子倏然睁开,眼里精光毕露,“颜舒,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件好事。”   “颜舒知错!”蓝色宫装的女子立刻微笑着认错,那份神韵少有能及,老皇帝喜欢的就是像颜舒这样的女人,聪明知进退,而不是像凤玖澜那样无法掌控。   “嗯,明日,是凤玖澜十九岁生辰,记得准备一份礼物,朕要亲自去丞相府。”老皇帝不咸不淡地吩咐着,心中非常自信,经过了明天,凤玖澜一定会乖乖地去西南,而这一局,是绝杀之局。   月光如水,清风疏影。   丞相府,湖中飞亭之上,有一美人兮,白衣胜雪,玉颜如画,琴音从他指尖流泻,时而若月出乌云,时而似明月照江,时而如洪波涌起……      第九十七章 身中情毒   大气宛然的琴音里诉不尽绵绵情意,凤玖澜一回到丞相府就不由得被琴音吸引了,循声走去,慢慢的,舒缓而绵长,心旷神怡。   心中所有的不快慢慢散去,这琴音,很像他的!   当年在西山,他没少教过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弹琴,所以她很熟悉。   飞亭中,欧阳旭拨弄着琴弦,当看到前方走来的身影时,他笑盈盈地唤着她,“澜澜,你回来了。”   “嗯。”凤玖澜轻应一声,迅速向亭子走去,低眸一看,欧阳旭旁还有一个空凳子,索性直接坐了上去,挽着他的手臂,脑袋一斜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个个音符还在继续着,欧阳旭嘴角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伴随着一个清越的单音响起,他语音清淡,“那个老家伙说了什么?”   明明是一个问句,但他的语气却更像是陈述一般。   “说了西南的事儿。”凤玖澜心中郁闷,越想越生气,简简单单地回答。   “哦。”欧阳旭手指上的动作慢到了极点,扭头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女子,清声言道,“澜澜想怎么做?”   “不去,就是不去!”   欧阳旭听罢唇角都翘了起来,西南的事情就算瞒得紧,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一个村子里的人一夜之间全死,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更不是瘟疫,凡是进入村子里活着出来的人皮肤溃烂,药石无救。   说到这个,他倒真觉得有些稀奇,澜澜是他心肝儿,他自然不希望她遇到什么危险,但是那西南的事情,他恐怕是要亲自去看一番的,不是因为老皇帝,而是因为自己。   “好。”欧阳旭挠了挠凤玖澜的后脑勺,宠溺地说。   只要澜澜不想,谁也不许勉强她做任何事!   飞亭周围的湖水被欧阳旭的琴音拨动着,一圈一圈地荡开,两个人相依相偎,不知疲倦,自从凤玖澜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她就变得很喜欢和欧阳旭待在一块儿,有时两个人什么话都不说,却默契十足,仅仅是一个眼神,便可意会对方的意思。   今日是六月二十九,整个丞相府的长廊上都挂满了纱灯,在风中摇曳着,那灯光映照在湖水里,更添几分浪漫,凤玖澜靠在欧阳旭的肩膀上,静静地倾听者那动听的琴声,眼睛却在不停地近距离观察这个男人,从头顶到脚趾头,她的眼神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不知是角度的问题还是怎么了,凤玖澜忽然看到了欧阳旭脖子上的一条银色细丝,若隐若现,她好奇地伸出手往他的脖子上一摸,正在弹琴的欧阳旭感觉到自己脖子上那柔软的触感时,手指都忘记拨动琴弦了,呼吸骤然一窒,看着她。   凤玖澜此时正专注于他脖子上的那条银色细丝,根本没有注意到被她摸了的男子手背上青筋凸起,身体更是僵硬得不像话,“旭哥哥,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   她记得,今天下午她给他上药时没发现这一条银丝。   欧阳旭猛然握住了凤玖澜的手腕,手臂一揽,直接把她从身边抱到腿上,“澜澜,想知道?”   “嗯。”   女子淡淡的嘤咛,携着一缕清浅的紫罗兰花香,惹人沉醉,欧阳旭突然站了起来,将凤玖澜的身体压在了那七弦琴上,琴音刹那间铮然而起,凤玖澜躺在琴弦上,仰视着他,周围水光一色,天地间只此二人。   看到他的唇一寸一寸地移了下来,她的心砰砰直跳,他是旭哥哥,是那个曾经和她朝夕相处的男子,他把她宠上了天,她喜欢他。   凤玖澜害羞地闭上了眼睛,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他想要做什么,她懂……   可是,她最终没有感觉到唇上的轻柔的吻,而那吻,毫无预料地落在她的脖子上,凤玖澜一惊,身体有些软,动了动,那该死的琴音又响了起来。   凤玖澜贼溜溜的眼睛扫了一下周围,生怕府中其他人闻声赶来,那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澜澜,不许你和我在一起还想别人看别人。”欧阳旭见他的澜澜竟然还有时间注意周围,一颗心都酸了,捧着她的脸霸道地说。   凤玖澜再也不敢动了,生怕那该死的琴声又要响起,欧阳旭见她难得如此温顺,脸上艳光四射,他觉得不把澜澜扑倒简直是太对不起他自己了,手指微微挑开她胸前的玉扣,夏日的衣裳很轻很薄,从她酡红的颈部开始向下,衣裳开合处那一条细缝将她曼妙的身躯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他眼前,琥珀色的眸子里好似闪烁着银色的火……   那细密的吻从脖子开始,一直往下……   凤玖澜身体都颤了,以前他们每一次……都是在周围无人的情况下,可是这一次,她却无端地感觉到周围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两个,她的房间、桃花西山的旭日阁、国师府里……这些地方本身就不会有人毫无预兆地闯进来……   但这湖心飞亭,可是丞相府里吸引眼球的一个地方……   他竟然就这么直接……   “旭哥哥,不要了……”凤玖澜的声音娇媚如丝,纤纤玉手揪着他的衣衫,心如鹿撞地说。   沉浸在情欲中的男子呼吸更深了,看着琴弦上女子那娇艳欲滴的唇,用力一吻,将她拒绝的声音吞没在了铺天盖地的吻中。   夜空之上,群星璀璨,飞扬的风穿行于五洲四海之中,却无法吹凉飞亭里的春情暖意,就在这时。   “哇咔咔……”一个银铃般的笑声乍然而起,接着那飞亭上跳下一个手执折扇个子稍矮的翩翩公子,此时,以折扇掩住半张脸,眼睛一眨一眨地睨着庭中两人。   “哎呀,看来本公主来得真不是时候,姐姐正和国师大人亲热呀!”景云裳笑得花枝乱颤,说话毫无顾忌,戏谑之意溢于言表。   凤玖澜一惊,连忙从琴弦上起身,扑到了欧阳旭怀里,原因无它,只因她现在胸前衣衫不整……   即便是在景云裳面前,她也没厚脸皮到和欧阳旭继续下去。   凤玖玖躲在景云裳背后,这会儿从她身侧露出个小脑袋来,嘿嘿一笑,甚是可爱。   欧阳旭一张白玉般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怀抱凤玖澜,对景云裳冷冷道,“云裳公主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还不滚!”   景云裳脑袋一缩,贼眉鼠眼地打量着那被抓包的两人,腹诽:欲求不满的男人真可怕,看看,如此高华清贵的国师大人都撕碎了他君子的外衣,连“滚”这么粗俗的话都能说出口!哎呀,真是太有意思了!   “嘿嘿,我娘亲说了,明天是姐姐的生日,所以特意修书一封,有件礼物让我转交给姐姐,嘿嘿,姐夫舍得让我滚?”景云裳眉眼弯弯的,说不出的调皮,那一声“姐夫”叫得说有多甜就有多甜,瞬间让欧阳旭心花怒放。   于是某国师脸上的黑雾散去了些许,“那就把礼物拿出来让澜澜瞧瞧。”   凤玖玖一听,头上顶着个红色的盒子从景云裳身后跑了出来,那盒子质地很好,是碧云岛皇室专用,上面花纹繁复,美轮美奂,仅仅是个盒子便这么漂亮,让人十分期待里边的东西。   “姐姐,你不过来打开礼物么?”景云裳只稍一猜就知道凤玖澜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故意这么说。   凤玖澜扑在欧阳旭怀里,一张脸瞬间红透了,现在……让她去看礼物……可她的衣衫还没扣上呢……   “娘亲,真不知道外婆给娘亲送什么礼物,好重哦,娘亲要再不过来看,小玖玖就要被这大红盒子给压矮了。”可爱的小玖玖粉嫩的脸上出现一抹为难之色,可那眸子里的狡黠却泄露了他内心深处所有的想法。   欧阳旭看着凤玖玖那看似无辜的眼神,眸子里的威胁一览无余,可是凤玖玖明显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装作不知道。   “小玖玖,把盒子给爹爹,待会儿你娘亲再看。”欧阳旭向凤玖玖伸出手,最后想出了这么个办法。   “爹爹,为什么娘亲不现在看呀?我也想和娘亲一起看。”凤玖玖不干了,他才不要把礼物交出去,然后让爹爹和娘亲在屋子里偷偷地看呢!   欧阳旭气得几乎磨牙,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镇定了起来,咬牙切齿,“你娘亲现在不方便!”   “娘亲哪里不方便了?我觉得娘亲很方便呀!转个身打开盒子就好了呀!”   飞亭里凤玖玖天真无暇的声音响起,他年纪小,不明所以,但是景云裳可就不同了,笑得在亭子旁的栏杆上打滚儿。   凤玖玖不知其中“奥秘”,可欧阳旭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他才不要让澜澜被这个不怀好意的臭小子看到呢!   “小玖玖,你娘亲肚子疼,东西拿来,待会儿再看!”欧阳旭横眉竖目,干脆用一个最凶的语气威胁这个淘气的小奶包。   凤玖澜抱着欧阳旭的肩膀,开始“呜呜”地喊疼了,两个有奸丨情的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在飞亭里上演一出欺骗小屁孩的戏。   凤玖玖困惑了,难道娘亲真的肚子疼了?   怎么会这么巧?爹爹一说娘亲肚子就疼了,好生奇怪!   “小玖玖,你年纪这么小,耳朵聋了吗?没听见你娘亲在喊疼吗?”欧阳旭继续唱黑脸,反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把澜澜交出去的,他的女人不许别人看,哪怕是儿子和妹妹也不行?更何况,澜澜还这么害羞!   景云裳见欧阳旭气场无比强大,凤玖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对自己的爹爹有着天然的敬畏心,就快撑不住场面了,一个跟斗就从回廊上翻了起来,笑盈盈地反问道,“姐姐,你的葵水不是才过不久吗?”   “怎么会肚子疼?这说不通啊!”景云裳摊开手,耸耸肩,那模样无辜极了。   凤玖澜一囧,好像装不下去了……   欧阳旭眼底波涛汹涌,但是对景云裳,他的耐性显然比对一般人要好些,那可是澜澜的妹妹!   “肚子疼不一定就是葵水来了,还有可能是吃坏了肚子。”欧阳旭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着,结果这句话才说完就感觉到凤玖澜捶了他后背一拳。   因为某国师这晦气的话一说,本来不觉得肚子疼的凤玖澜就感觉到一阵绞痛,额上冷汗涔涔。   欧阳旭抱着凤玖澜的腰际,感觉到她富有弹性的腰一阵紧绷,立马就感觉到了不妙,手往她腕上一扣,“糟糕,是中毒。”   凤玖玖和景云裳那满面笑容瞬间凝固了起来,欧阳旭将一缕真气从她手心渡入,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真气在她身体的七经八脉里规律游动,忽然到了一处,便开始停滞,不再向前。   他面容清冷,什么也顾不得将凤玖澜抱起,往玖澜苑里飞去,速度之快,急如旋风,掀起万千波涛。   凤玖玖将头顶的红色金镶盒子抱在了怀里,然后施展轻功跟了上去,景云裳亦然。   正准备进入玖澜苑时,那本来敞开的门忽然被狂风吹起,瞬间关了起来,凤玖玖一不留神被那门扇了一巴掌,正准备撒娇大哭一下,里边却传来了欧阳旭的声音,“滚开,不许哭,吵到澜澜,本少主把你扔进野兽群里!”   “……”凤玖玖那呼之即来的眼泪瞬间流不出来了……   欧阳旭把凤玖澜放到了床上,什么也顾不得了,扬手就将她身上的衣裳全部撕烂,雪白的肌肤一览无余,然而,最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是一缕黑气正在向着她的心口逼近,来势汹汹。   用最快的速度,一百零八根银针迅速而精准地插入她各大穴位中,企图阻止那团黑气的前行,然而,他竟然发现,没用……   “该死!”欧阳旭头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焦急和暴躁,澜澜的生命危在旦夕……   他手一拍,那一百零八根银针相继从凤玖澜的穴位中飞出,当收齐银针了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扔在床头的几案上,见凤玖澜还没有失去神智,二话不说坐到了床上,将那躺着的女子扶正,“澜澜,忍着点。”   “按照我说的,你自己试试看能不能将那情毒化掉!”欧阳旭眉毛拧着,心里却万分焦急。      第九十八章 澜澜是马屁精   “什么都不要想,用一缕最纯净的真气从心开始,慢慢地分成几缕,向七经八脉游去,遇到疼的地方,就在你的真气里再加一缕紫焰虚火,慢慢把那情毒焚烧……”欧阳旭说得很简单,省去了一大堆穴位名词,他知道他的澜澜一定会听懂。   凤玖澜点了点头,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却依旧忍着那刺骨的疼。   欧阳旭拿出帕子,给她擦拭额头沁出的丝丝汗水,这节骨眼儿,他根本帮不了她,因为……他的天灵神功没有大成……   他知道凤玖澜是紫凤灵体,属火,那紫焰霸道无比,几乎可以焚烧一切毒素,只不过她不会合理地利用,就会用来把敌人烧成灰……   凤玖澜还在继续,欧阳旭静静地陪在她身边,当看到那团黑气已经渐渐变淡时,他心里的焦急减少了几分,心中的得意更甚几分,他就知道澜澜一定行!   想到那情毒,欧阳旭眼底仿佛凝固了万里寒冰一般,要是让他查出是谁做的,他必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情毒,很容易让人以为是一种媚药,其实不然。   中了情毒的人,如若不动情,那么便不会毒发,可是一旦动情,在尝过了情动时的销魂蚀骨后,便会立刻毒发身亡……   无药可解!   此时的欧阳旭无比庆幸,幸亏他没有一时冲动,想和澜澜……他无法想象和自己心爱的女子结合后所要面对的,便是心爱之人活活死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这时,还来得及……   欧阳旭看着窗台的沙漏,时间在一点一滴悄然流逝着,子时即将到来,而他想要在她生日来临之际为她送上最美的祝福,他有些担心,时间来不及了。   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破坏澜澜的生辰?简直是岂有此理!   向来隐忍的男子暴怒了,想到凤玖澜是进宫后回来就中毒,欧阳旭气得将手中的花瓶捏了灰!   “宗政阳,你给本少主等着!”欧阳旭见凤玖澜的神思此时与外界隔绝,专心致志,不想在这打扰她化解情毒。   于是走了出去,脸色阴沉得可怕,“雪松。”   “属下在。”那名气息几乎没有极其善于隐藏的男子如同鬼魅般飘来,在欧阳旭面前等待吩咐。   “帝寝宫里里外外潜藏的皇室隐卫,一个不留!老皇帝今晚宠幸的妃嫔,本少主不想明天再看到她活着!”   那些为皇室卖命的隐卫,生是皇室的人,死是皇室的鬼,早死晚死不都一样,今天他就要杀鸡给猴看,简直是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他说过谁都不许动他的女人!   这一次就是警告,下一次可就不是杀几十个隐卫和死个枕边人就能完事的了!   澜澜会武功,但是却对毒一窍不通,所以才会被人悄无声息地算计。   欧阳旭觉得,他是不是该教教她毒术了,医术就算了,他的澜澜不需要救人!   夜更深,露渐冷,桑竹这时正捧着一个白色的圆形托盘走了过来,她身后还有好几个白衣侍女捧着相对零碎的东西,都是从国师府带过来的,欧阳旭身边的侍女,皆身着白衣。   “少主。”桑竹疑惑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长相很奇怪,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欧阳旭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从桑竹手中接过,准备亲自送进去,小玖玖说了,澜澜过生日喜欢吃一种叫做“蛋糕”的东西,但是整个仙云大陆也没人会做,更不知道这“蛋糕”是什么东西。   而那蛋糕的做法澜澜本身却很清楚,奈何就她那蹩脚的厨艺实在是做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于是他和小玖玖趁着澜澜进宫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个晚上终于搞定了,看着这味道还不错的糕点,欧阳旭嘴角的笑意怎么掩都掩不住。   他就是要将澜澜的口味样刁,让她习惯吃自己做的东西,这样一来,久而久之,她就离不开他了……   他就不相信比下厨,有哪个男人能比得过他?   “桑竹,去把小玖玖找来。”欧阳旭回头瞟了一眼那正用心化解情毒的凤玖澜,眉眼弯弯地吩咐。   “是。”桑竹轻应一声,正要转身离去,身后却又传来了欧阳旭急促的声音,“等等。”   只见欧阳旭脸色有些为难,好似经历了无比艰难的心理历程,下了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一般,“告诉无忧公子和云裳公主,今夜子时,玖澜苑恭候大驾。”   “还有,让小玖玖把碧云岛岛主夫人送给澜澜的礼物一块儿带过来。”欧阳旭捧着那盒圆形的蛋糕,上面还缀着好多颗红艳艳的圣女果,看起来味道很好,印象中这是凤玖澜最喜欢的水果,从前在西山时她就很爱吃……   想到这,他的心里被那细细密密的温馨感充盈着,交代好了一切后,欧阳旭便捧着蛋糕走到了屋子里,放在桌子上,蛋糕的周围还有十几根“蜡烛”,实际上是形似蜡烛的小冰柱,他用水凝成的玄冰,即便是在炎热的盛夏,也不会融化。   他知道,澜澜的紫焰可以被包裹在玄冰凝成的花里燃烧,所以……这个充当蜡烛简直是太绝妙了,没有毒!   欧阳旭坐在一旁,等待着凤玖澜,时间如流水般一去不复返,夜越发深了,忽然,他发现了什么不妥,立刻站了起来,向床的方向走去,穿过粉色的珠帘,却在与那床相隔好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走到墙边,把平日根本用不到的淡蓝纱帘一拉,于是那房间立刻被这水蓝的帘子隔了起来。   凤玖澜一张脸通红通红的,手臂还在规律地晃动着,欧阳旭走路一向很轻,这会儿将自己的气息敛到了极致,悄悄地坐在床边,静静地观察着这凝神静气的女子。   冰肌玉骨,雪肤凝琼。   真的很美好,美好得让他想上前去亲一口,却生怕打扰到凤玖澜,害她受伤。   不知道看了多久,凤玖澜缓缓睁开双眼,伴随着那墨玉的瞳仁重见天日,一口黑血从她口中吐出,欧阳旭瞬间提心吊胆了起来,伸出手就把她拉入怀里,“澜澜,你怎么样了?”   “有没有觉得哪里疼?”他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满脸担心。   凤玖澜睫毛颤了颤,吐出了一口血,她觉得心口舒服多了,拍着欧阳旭的手掌,“没……没有……”   欧阳旭的心这才微微好受些,手指照例扣上了她的腕部,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道,“嗯,没事了,这几天好好休息就好。”   凤玖澜对欧阳旭的医术向来十分信任,他都这么说了,这无疑是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刚刚化解了情毒的女子眸光一低,往地上瞧了一眼,那被欧阳旭撕成了碎片的衣裳到处都是,她害羞地别过脸,只觉得脸上滚烫滚烫的……   欧阳旭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难为情的,反而很喜欢看凤玖澜脸红,他估摸着子时快到了,便从床尾出抽出了一件素雅的肚兜儿,不容她拒绝,给怀里动也不敢动的女子穿上。   凤玖澜低着头,看着一双美丽而修长的手给她系衣裳,无声地默许。   很久很久以前,在西山,每一次沐浴后都是他帮她穿衣裳的,那时候她傻乎乎的,忘记了前世的一切,今生的道德礼教没人告诉她,所以她随心而为,喜欢他就毫不吝啬地直接告诉他,拥抱他,甚至在他教她写字的时候偷亲他……   那样的事情,她做过的,只多不少……   “澜澜,喜欢吗?”欧阳旭一边给凤玖澜套上外衣,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啊……什么?”凤玖澜显然是没反应过来,瞪着一双大眼睛脱口而出。   话才说出她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欧阳旭正在以一种极为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她,她垂着脑袋把头埋到他肩窝里,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虫,“嗯。”   诚然,她喜欢他把她照顾地无微不至,什么都不用操劳。   “喜欢什么?”欧阳旭揉了揉凤玖澜的脑袋,又问了一句。   他希望澜澜喜欢他的碰触,喜欢他的亲近,甚至喜欢和他肌肤相亲……   凤玖澜脑子一热,如今无比后悔自己怎么就承认了呢!如今骑虎难下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悠悠答道,“喜欢这漂亮的衣裳。”   “……”欧阳旭瞬间内伤了,弄了半天,澜澜只是喜欢他亲手为她织就的衣裳?   “澜澜,你只是喜欢漂亮衣裳而已吗?难道你不喜欢我给你穿衣裳?”欧阳旭死不罢休,直接点中要害,不许她回避这个问题。   “呃……那个……”凤玖澜舌头忽然打结了,须臾,她抱着欧阳旭的腰,微微抬起下巴,狡黠一笑,“旭哥哥,你想呀,给别人穿衣裳谁都会,谁都能做,但是织衣裳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在澜澜心里,旭哥哥一双巧手简直是比天上的织女还要厉害!”   凤玖澜丝毫不认为自己是在拍马屁,不知道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凤玖澜觉得或许织女织锦的功夫都比不上欧阳旭。   “马屁精!”欧阳旭笑骂了一句,心里却十分享受。   “谢谢旭哥哥夸奖!”   欧阳旭,“……”   澜澜,你要不要这样厚脸皮啊!   “你说给别人穿衣裳这种事谁都会?”欧阳旭揪住了凤玖澜说的话,确定性一问。   心情颇好的女子用力地点了点头,这句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欧阳旭眼睛瞬间幽深了起来,紧握着凤玖澜纤细而富有弹性的腰,语气酸溜溜的,“澜澜,难道还有别的男人给你穿过衣裳?”   “……”凤玖澜脑门后一根粗大的黑线直冒,有吗?没有!除了他死不要脸之外!   见凤玖澜没有说话,欧阳旭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一个男人要是能给一个女人穿衣裳,那首先他肯定给这个女人脱过衣裳,而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脱衣裳,那情形自然不言而喻了。   “没有!”凤玖澜几乎是咬牙切齿,臭男人竟然怀疑她!真是该打!   说打就打,某女的手一下子便招呼上了欧阳旭的头,她知道她不能敲打他的胸口,否则会让他受伤。   “澜澜,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一向目中无尘的国师大人难得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老鼠般求饶,脑袋上那细微的酥麻疼痛依稀,然而心里却荡漾着幸福的波光,澜澜越生气,证明她越在乎自己。   “那你以后不许怀疑我!”   凤玖澜喘着气儿,她才刚刚把情毒给化解,身体没想象中那么强,这不才一会儿就有些累了,欧阳旭连声不迭地应了下来。   当那沙漏上部所有的细沙全部流入下部时,子时已到。   欧阳旭忽然正色了起来,他弯下腰给凤玖澜穿上薄靴,而后搂着她,在她唇边轻吻了一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澜澜,生辰快乐。”   凤玖澜的心悸动了,沸腾了……   这祝福,发自内心。   欧阳旭掌风一挥,那淡蓝的纱帘被风拂过一边,不远处的圆桌上那熟悉的糕点映入眼帘,凤玖澜激动得差点要跳了起来,“蛋糕!”   她毫不犹豫地起身,掀开粉色的珠帘,走到了桌子旁,想要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但那熟悉的奶油清香却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不知何时,欧阳旭坐到了凤玖澜的对面,看着对面的女子一脸霞光,心中愉悦极了,他慢条斯理地从旁边的碟子上取出一根根冰蜡烛,插到了蛋糕上,心中回忆则凤玖玖说过的话,想着自己做的应该没错吧?   看着凤玖澜那呆愣的样子,欧阳旭难得红了脸,问道,“澜澜,这样对吗?”   “嗯。”凤玖澜坐了下来,眼睛盯着欧阳旭的一举一动,心爱的男子为自己插上生日蜡烛,这蜡烛……如果她没记错,应该是他用真气凝成的,这东西是幻灵神兔的最爱!   “娘亲——”   门口一个小奶包捧着大盒子走了进来,毫不犹豫地把盒子丢在了桌子上,三下五除二爬上了凤玖澜的腿,捏着她的脸蛋,“娘亲,你好些了吗?刚才你生病了,小玖玖好担心好担心!”      第九十九章 澜澜心中的旭哥哥   凤玖澜感觉到自家儿子的担心,连声安慰,“没事了,小玖玖看娘亲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咦,真的!娘亲,你可要为我做主,爹爹刚才他凶我,还说要把我扔进野兽群里……”凤玖玖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起来,恨不得将所有委屈全都告诉凤玖澜,好让某个出言恐吓小屁孩的臭男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凤玖澜听到凤玖玖那委屈到了极点的话,十分怀疑其中的真实性,旭哥哥喜欢小玖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把他扔到野兽群里?   “小玖玖,不许污蔑爹爹!”凤玖澜拉着凤玖玖的小手,然后拍了拍,故作严肃。   凤玖玖一听更加了急了,他小手握成拳头,敲着凤玖澜的肩膀,“娘亲,你居然不相信小玖玖,小玖玖真是太伤心了,我要离家出走去!”   “哦,离家出走?”这时,坐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欧阳旭忽然出声了。   凤玖玖扑闪着可爱的大眼睛,水灵灵地瞅着欧阳旭,赌气的神色的溢于言表,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此时神情各异,当真是有趣极了。   只听欧阳旭缓缓道,“小玖玖要是敢离家出走,我保证外边再也没有鸡腿吃!”   “你……”凤玖玖气不打一处来,臭爹爹烂爹爹,竟然敢威胁他!   “我怎么了?小玖玖难道不知道,你离家出走了,你娘亲会伤心的,而本少主为了让她不伤心,只好把外面的鸡全抓回丞相府天天熬鸡汤喝了。”欧阳旭笑得跟只狐狸似的,看着腮帮鼓鼓的凤玖玖,觉得格外好笑。   凤玖玖眼珠子一转,缩成了一只小懒猫,躺在凤玖澜怀里,“娘亲,你看爹爹总是欺负我!你忍心看着我在外面饿肚子一天比一天消瘦吗?你忍心看我这粉嫩嫩的小脸几天后就变成老黄瓜吗?”   “小玖玖,这有什么不忍心的!你要是长得这么丑,还出去丢人现眼,那我就和澜澜再生一个长得漂亮的,反正本少主俊美天成,澜澜貌美如花,不怕生不出好看的。”欧阳旭是典型的滴水不进,哪怕是连平日里叽里呱啦道理头头是道的凤玖玖也甘拜下风。   凤玖澜的头不知不觉间低了下来,再生一个?那意味着和他再一次激狂缠绵如痴如醉,想到了当初那一幕,她的心跳蓦然快了起来。   凤玖玖一脸懵懂地看着脸红成苹果的凤玖澜,又看了看那笑容满面的欧阳旭,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爹爹,你和娘亲怎么生出漂亮弟弟和妹妹呀?”   “……”凤玖澜囧,儿子,这问题你实在是问得太有水平了!   “想知道?”欧阳旭挑眉,眼里的笑意却一点不变,他轻而易举地从凤玖澜的腿上抱回某个可爱的水晶包子,摸了摸凤玖玖的小耳朵,“你娘亲害羞,否则我是一点儿都不介意让你看的!”   “爹爹你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凤玖玖撅着嘴巴,眼里的鄙视浓如黑夜。   只见他捏了捏自己鼻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道,“爹爹,你可以找个不害羞的女人给我看!”   “……”欧阳旭听到自家儿子这句话眼珠子都瞪大了,这叫什么话啊?他和别的女人……?给他和澜澜的儿子看,这情况怎么听怎么诡异!   凤玖澜眼睑垂下,而后满是不善地瞪着某个怂恿欧阳旭红杏出墙的罪魁祸首,“小玖玖,旭哥哥是好男人,所以你不要带坏他!”   “还有就是,今天是你娘亲我的生辰,你竟然让你爹爹去找别的女人,我真是太伤心了……”凤玖澜揉了揉凤玖玖的小脑袋,一脸难过地说。   凤玖玖一听,脑袋里立刻放弃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看着那被凤玖澜插好的十九支冰蜡烛,提醒道,“娘亲,你该点蜡烛了,我好想吃蛋糕。”   “姐姐——”景云裳一进门看到凤玖澜毫发无伤地坐在欧阳旭身边,心中的忐忑终于散去。   景无忧跟在身后,笑着摇了摇头。   凤玖澜惊得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把景无忧和景云裳拉到自己身边坐了下来,“哥哥,云裳,快坐下!”   “咦,这是什么东西?”景云裳睨了一眼那蛋糕上鲜艳的紫色花朵,比平常见到的更要艳上几分。   她知道,那是紫罗兰!   “哎,不能碰!”凤玖澜急急忙忙拦住了她,或许别人不知道蛋糕用什么来做,但她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那奶油是用鸡蛋做的,而那星星点点的紫罗兰是欧阳旭用紫色的奶油雕刻成的,要是被碰着了就坏了!   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嘴角边始终带着一抹清浅的笑意,此时拉着景云裳,不让她随便捣蛋,碧云岛上谁都知道,云裳公主进了厨房,那绝对可以用“惊天动地”这样的词来形容。   风动珠帘,良辰美景,尽在此夜。   欧阳旭的手不留痕迹地搂过凤玖澜的腰,和她靠在一起,两个人挨得本就很近,那身着淡紫霞衣的女子几乎可以感受到属于男子身上的淡淡冷香。   景无忧和景云裳相视一眼,倏然安静了下来。   “澜澜,快把蜡烛点上!”欧阳旭声音温和如水,飘入凤玖澜的耳廓,荡起圈圈涟漪。   这个蜡烛,在场的人,除了凤玖澜之外,恐怕没有人点得燃!   “嗯。”凤玖澜轻应一声,心里的欢喜却一点也没减少,她衣袖轻摆,如玉般的手腕上九珠链闪烁着紫色的光华,璀璨夺目,刹那间那十九支蜡烛全部点燃,同一时刻,玖澜苑里一排照明的烛火全部熄灭。   黑暗里那圆盘状的蛋糕上,幻紫琉璃光芒惹人沉醉,凤玖玖心中既高兴又酸溜溜的,为什么自己过生辰没蛋糕吃?都怪娘亲不好,自己不会做蛋糕!   “娘亲娘亲,你快许愿吧!”凤玖玖拉着凤玖澜的手,摇了摇,催促道。   他记得,娘亲曾说,把蜡烛点燃了之后要许愿,愿望就能成真!   凤玖澜扭过头,悄悄地凝视着自己身边的男子,紫色的辉光中他的轮廓是如此的美好,想起了自己中毒时他的焦急与担心,那个她曾经全心全意依靠的男子,如今已经成为了她心头的一粒砂,越发深刻。   在前世过了二十多年,结果还从来没好好过生日过,说出去肯定不会有人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沐浴在爱情中的女子轻轻地阖上了双眼,双手合十,虔诚到了极致。   紫色的灯火被微风拂过,仿佛涌动着生命的潮汐,静到极致,只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连一向静不下来的凤玖玖都难得成了乖宝宝,和景云裳挤眉弄眼,如果不是因为这两个人年纪相差悬殊,欧阳旭都快要以为他们俩要发展地下恋情了。   倏然,凤玖澜张开眼睛,甜甜一笑,“好了。”   “娘亲,你许了什么愿?”凤玖玖眼睛亮亮的,他可没有漏过娘亲许愿时眉毛都弯了。   凤玖澜没想到自家儿子竟然会这么赤裸裸地问出来,拧了拧他的小耳朵,“小玖玖,愿望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   “才不是呢!”凤玖玖撇撇嘴,一脸鄙视地看着她,“娘亲,你还记得我两岁时过生辰许了什么愿望吗?”   “呃……那个……”   回忆的潮水渐渐涌入她的脑海,那会儿她为了给小玖玖过生日,还在厨房里学做蛋糕呢!可是不管她把步骤记得有多清楚,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因此,凤玖玖两岁生日那天,她干脆直接拿着个黄金色的柚子,上面插着两根蜡烛直接充当生日蛋糕了……   凤玖澜记得,无比清晰地记得,那个飘雪的夜晚,她和小玖玖在雪地里,无堆了无数个雪人,冰月无声,寒风阵阵,她的小玖玖捧着个黄金柚,借着那两只蜡烛的光辉,朝着浩瀚的星空大声许愿,他说:小玖玖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爹爹,照顾娘亲一辈子!   那一刻,她哭了……眼前模糊了一片,不因别的,只因那个小小的孩子一句话!   “澜澜,怎么了突然哭了?”欧阳旭从那个角度看去,她的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如同宝石般耀眼,却令他心疼。   凤玖澜刚要回答,敏感的眼角边上便触及了他温热的唇,心中甜蜜和苦涩并存,她没有说话,只是依偎在他的怀里,一如四年前那般。   “小玖玖,你到底说了什么惹姐姐这么难过?”景云裳三下五除二就揪起凤玖玖,凶神恶煞质问一番。   凤玖玖无限委屈,他不过是许个愿而已,娘亲就哭了,娘亲明明是因为感动才哭的,怎么一个两个看自己的眼神都好像是要吃掉自己一般?   “娘亲,小玖玖找到爹爹了,以后爹爹会很爱很爱娘亲,难道娘亲不该高兴吗?为什么哭了呢?”凤玖玖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凤玖澜的心事被凤玖玖一下子戳中了,顿时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这个臭小子专门在别人面前掀她的底儿,讨厌死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瞎了你的钛合金狗眼!”凤玖澜双手叉腰,骂了一句。   “娘亲,你怎么可以冤枉小玖玖呢?明明是爹爹说你哭的,我……我不过是附和一句而已!”凤玖玖向来不怕凤玖澜,在以前的日子里,顶嘴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景无忧一直保持沉默,这会儿见那冰蜡烛就要燃尽,连忙提醒,“澜澜,这蜡烛快燃完了怎么办?”   “当然是吹蜡烛了,我要你们和我一块儿吹!”凤玖澜也不纠结,今天是她生辰,前世今生,她没有经历过任何一次别的女孩子已经经历过了很多次的生日宴会,今天就让她任性一回好了。   景云裳对新鲜的事情一向很感兴趣,五个人在黑暗中用力地对着那十九支冰蜡烛吹气,但是凤玖澜却知道,她的紫焰不是寻常人可以吹灭的。   欧阳旭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那丝丝寒气渐渐侵入紫焰里,那紫色的火焰越来越淡,最终归于无。   “娘亲,快切蛋糕,我等不及了!”凤玖玖耐着性子陪着凤玖澜将这一系列流程给过了,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欧阳旭睨了一眼那闪亮亮的刀,生怕凤玖澜一个不小心被刀具伤到,站了起来握住了她的手,“澜澜,还是我来吧!”   “不用,蛋糕我要自己切!”凤玖澜干净利落地拒绝了,别的事情他都可以为她做,但是这件事,她不想……   “那你小心点儿,伤到了我会心疼。”   欧阳旭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感情,渐渐松开了手,坐回了座位上。   凤玖澜心里到处是暖如春日的感动,那薄如蝉翼的刀具在她手中稳稳地被禁锢着,凤玖澜静静地看着这卖相漂亮的蛋糕,上面还有一排细如蚊虫的小字:澜澜,吾之彼岸,有生之年,永驻我心。   如果不注意看根本没有办法发现。   这个男人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了她无数的感动,丰满着她的岁月和人生,凤玖澜嘴角不可抑制地牵了起来,果断地切了一块扇形的蛋糕,放到了玉白的碟子里,然后捧了起来……   凤玖玖眼睛发直,瞅着那块蛋糕上的红色果子,垂涎欲滴,心里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呼唤着:娘亲,快给我吃,我想吃……   景云裳闻了闻,好像很香的样子,心中想着以后一定要嫁个会下厨的!   可是,凤玖澜却站了起来,徐徐地转身,深深地凝视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子,仿佛要将他那无双的容华印刻在脑海中,“旭哥哥……”   “为什么先给我?”欧阳旭看着那碟蛋糕端的位置,比自己头顶还高,索性也站了起来,和凤玖澜面对着面,心中一丝疑惑闪过,在场的人都看得出小玖玖想吃……但是这情况……于是出声问道。   凤玖澜深深地呼吸,闭上了眼睛,半晌才掀开眼帘,清声吐露,“因为,你之于我,是倾心相授的师傅、是朝夕相处的朋友、是无话不谈的知己……”   欧阳旭那琥珀色的眸子里一点一滴浮现的是惊讶、喜悦、还有满心的期待……   “是……是第一个令我心动的……男人……”凤玖澜在说到这句话时耳根子都红透了,她觉得,他永远都不会明白让她说出这样一句话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   欧阳旭眼睛都笑弯了,诚然,她的话成功地取悦了他!   他有力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圈住她,贴在她耳边,“澜澜,我只是第一个令你心动的男人而已吗?”   她的心动、情动、感动……都有他的存在!   只有他才能让她拥有如此丰富的情绪,而这样的爱情,错过了将永不回来!   “姐姐,多好的男人呀,要不是你妹妹我……咳咳……心有所属,我一定把他劫回碧云岛当驸马,哈哈!”景云裳荤素不忌,似笑非笑道。   不为别的,就为这个男人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不惜和自己的父亲反目,若非爱到心坎儿里,绝不可能做到这般深爱。   凤玖澜红透了脸,不说话,但那属于春日的明媚却将她心里的答案泄露得一览无余,欧阳旭知道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是不易,便也不勉强了,从她手中接过第一块蛋糕,凤玖澜感觉到自己的手掌上一轻,反射性抬头,刚好撞见了他五分戏谑五分深情的眼神。   “澜澜,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是你生命里无法替代的人,那么……”欧阳旭顿了顿,仿佛在思考,又像是在下定决心,“不论四海之阔,天涯之远,千里锦红,绵延天下,娶你为妻可好?”   他对她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犹记得四年前在西山时与他同榻而眠的一夜,他就有说过,要让她成为天下间最幸福的女人!   凤玖澜害羞地点了点头,接着就听到欧阳旭又加了一句,“不过,要是有哪个男人敢在我之前把花轿送到你家门口,那我就……”   “你就怎么样?”凤玖澜见欧阳旭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好奇地问。   “我就把花轿踩成稀巴烂,不让你上花轿!”       第一百章 澜澜,你在玩火   凤玖玖本来还以为是怎么霸气侧漏的话呢!结果听到这么一句,当场就笑了出来,“爹爹真没出息!”   不过爹爹吃醋好可爱!   景无忧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凤玖澜和欧阳旭,想着时下的情况,他们在一起是有点儿麻烦,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欧阳旭真心待澜澜且澜澜喜欢他,那他不介意替他们两个解决掉几个大麻烦,至于长孙璟宇文霁之流,虽为仙云大陆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却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因为他知道,在碧云岛上那个妖孽风骚无比的男人眼里,长孙璟和宇文霁什么都不是!   他为澜澜物色了更出色的男人!   景云裳默默无语了,她几乎可以想象,当花轿临门时,某个男人从天而降,将花轿踩个稀巴烂时,她爹爹的脸会有多臭!   凤玖澜忍不住“扑哧”一笑,心里溢满了幸福,睨了一眼欧阳旭手中丝毫未动的蛋糕,她找到了说词儿,“旭哥哥,你快吃呀!”   “那你和我一块儿!”欧阳旭心想着,澜澜把第一块蛋糕拿给他,是不是代表着在澜澜的心中他比小玖玖还重要?不管是还是不是,他都要和她同甘共苦!   “我还要切蛋糕呢!”   “依我看,小玖玖代劳就好,他拿刀可比你拿刀让人放心多了!”欧阳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凤玖澜,巴不得她把刀扔了和他一起吃蛋糕!   “爹爹,娘亲今天可是寿星,我还等着吃呢!”凤玖玖撅着嘴抗议,他才不要这样呢!娘亲盛的饭肯定是最香的,娘亲切的蛋糕肯定是最好吃的!   凤玖澜摇了摇头,大刀阔斧,很快便切好了几块,分别送到了凤玖玖、景无忧和景云裳手中,在这里除了凤玖澜之外,没人吃过真正意义上的蛋糕,景云裳一口咬下去,就把脸给弄脏了,花花绿绿的像极了一只花猫,凤玖玖则是将蛋糕放在桌子上,伸出舌头,从一边舔到另一边,赞不绝口,“好甜呀!”   景无忧吃相最文雅,欧阳旭一口一口地喂给凤玖澜,自己也跟着吃,觉得味道还不错,甜而不腻,不过好像下次可以改进一下。   “旭哥哥,你的厨艺和谁学的?”凤玖澜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问,她那厨艺实在是太一般,在欧阳旭和凤玖玖面前根本就拿不出手。   “没人教我啊!”欧阳旭给凤玖澜擦擦嘴角,理所当然地答道。   要知道,从小他就自己给自己煮吃的,幻灵神兔那只肥兔子就只会给他找水果吃,他稍稍大一点儿就学着自己弄吃的了,后来回到修罗殿就再也没有下过厨,因为这些东西,桑竹会!   直到遇见她,他才再次踏足厨房,给她煮好吃的!   “那你怎么会做蛋糕?”凤玖澜懵了,她什么配方食谱记了一大堆,结果自己还是煮不出好吃的东西来。   “小玖玖告诉我呀!”   凤玖澜一听,给了凤玖玖一记白眼,臭小子,竟然敢藏拙!明明自己会做,还故意装着,肯定是想那好东西去讨好未来的老婆,真是吃里扒外的臭小子!   于是某小孩躺着中枪了……   玖澜苑里几个吃货在死啃蛋糕,幻灵神兔和凤火狸本来被凤玖玖关了起来,为的就是防止它们抢蛋糕吃,可惜百密一疏,就在这最后关头,窗外飞来两只毛毛球,一下子就钻到了奶油蛋糕里,于是那象征着高贵的纯色皮毛一下子花了,成了杂毛……   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桌子上一片杯盘狼藉,欧阳旭爱干净,见状连忙叫人进来收拾,可怜的暗卫们腹诽:少主真小气,竟然连丫鬟也不请,想想他们哪一个跑到外边去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在玖澜苑竟然成了打杂的?   屋子里蜡烛已经被重新点燃,瞬息之间,凤玖澜的眼前出现了五个大小、形状、颜色不一的盒子,如果她没猜错,应该是生辰礼物!   其中一个最大的盒子她很熟悉,小玖玖一直抱在怀里的盒子,传说中是她娘亲千里迢迢送给她的礼物,因为之前的一个小插曲导致她还没来得及看,如今好奇心更重了。   “哥哥,娘亲到底给姐姐送了什么礼物?”景云裳悄悄地问,那盒子上有针对除了凤玖澜之外所有人的禁制,一旦有人强行打开,将会受到禁制的束缚。   景云裳就是知道,所以才不敢贸然打开,虽说家里那两个家伙不至于因为个盒子要她的命,但是也绝对够她受很多天!   “我也不知道,娘亲送什么都是有可能的!”景无忧摸不透风沁妍心里想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碧云岛主必定知道里边是什么东西,那禁制正是他下的!   “姐姐,快打开让我瞧瞧里边是什么东西,娘亲竟然这么宝贝,连让我提前看一眼都不许!”景云裳催促着,她本就没多少耐性。   凤玖澜心中正有此意,把红色大盒子拖到了自己面前,手指纤纤,掀开那严严实实的盖子,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顷刻间盒子里的红光盈满了整个房间,倏然盖过了一排排蜡烛。   凤玖玖的脖子伸得很长,恰似一头长颈鹿,凤火狸对红色简直就是爱得要死,一下子就跳到了盒子里一看究竟,过了一会儿,才见它小爪子捧着一颗红色的珠子放自己耳朵里,骚包至极。   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盒子里那那一件用深海红珠织就的衣裳,除了凤玖澜,她一眼便瞧见了那端端正正躺在衣裳最上方的信,手有些颤抖地拿了出来,离开座位,从信封里取出一张纸,手指一弹,打开,里边的字迹和她想象中不一样……   信曰:澜澜,我的女儿,十九岁生辰快乐,当爹爹知道无忧找到了你,心里很开心,我很想你,快回家吧!   一张薄薄的纸上承载着那张狂的字迹,据说那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从未见过的父亲,短短的话,写不尽那个铁血男人的一腔柔情。   “哇,好漂亮!”景云裳两只手从盒子里掏出了那件漂亮的红色衣裳,还有头饰、首饰、耳坠……清一色的红,耀眼、艳而不俗……   “穿在娘亲身上肯定很漂亮。”凤玖玖眼睛里冒红心泡泡,脑海中已经开始在想象了。   饶是不为外物所动的景无忧,也情不自禁地惊叹起来,深海红珠,那是在碧云岛以东的海域才有的,色泽比一般的珍珠更加鲜艳,真不知道那两个家伙是怎么办到的!   只是……父亲不是说那是送给澜澜的嫁衣么?怎么不是等到澜澜回到碧云岛再送?难道说他们已经等不及了,要把澜澜嫁出去了?   想到这个,景无忧囧了,只希望那两个家伙不要好心办坏事才好。   “澜澜,过来试试。”欧阳旭忽然对凤玖澜招手,他对碧云岛的文化不陌生,用深海红珠织就的嫁衣,是天下间最璀璨最华丽的嫁衣!   三千年前,昭元大帝一统天下,圣华皇后江山为嫁,那一场盛世大婚,天下皆知,而东延……便是碧云岛的前身。   当初的天启大陆经历了三千年风风雨雨,板块下沉飘移,使得如今的仙云大陆同其周围群岛存在了程度不一的海峡。   所以,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仙云大陆的版图远远小于天启大陆,它只是天启大陆最中心的一部分。   凤玖澜收起信,走了过去,欧阳旭的话她一向很受用,但是今天却踟蹰了,“还是先留着吧!太漂亮了。”   “好!”欧阳旭摸了摸她羞红了的半边脸,她的心思他怎会没有感觉到?   剩下的礼物凤玖澜一一拆包谢过,子时早已过了,若是在平时,此刻她已经沉入了梦乡,众人也不在玖澜苑多做逗留,包括凤玖玖。   欧阳旭看着那几人相继离开,悄悄地关上了门。   凤玖澜睨了一眼屏风后面氤氲的雾气,连忙走了过去,忙活了一天,她心里有对老皇帝的嫌恶,但更多的是十九岁生辰时的开心,褪去飘逸的纱衣,沐浴在暖意融融里,格外舒心。   “澜澜,在想什么?睡着了?”   不知何时,欧阳旭已经站在了一旁,手抚着她的额头,声音温和。   凤玖澜一惊,差点跳了起来,“那个……那个……我好了,你先出去,我要换衣裳。”   “但是我没好!”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瞧了瞧那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心里想着要是没有那该死的花瓣该多好啊!   已经被某人多次调戏的女子很快便适应了,她忽然将自己的手臂从水里伸出,贴在了欧阳旭的额头上,细细地摸了摸,欧阳旭看着那一只残留着淡淡花香的玉臂,整个人仿佛置身于云蒸霞蔚之中,眸子里星火可密。   “澜澜,你在玩火。”欧阳旭一手就捏住了凤玖澜精致的手腕,凑近她耳边缓缓道。   然而,等来的却不是她羞红的容颜,他眉毛一蹙,难道说澜澜转性了?   凤玖澜另一只手也从水里伸了出来,搂上了他的脖子,那水面上的那一层花瓣刚好遮住了她胸前旖旎的风光,如同一件天然的抹胸,欧阳旭弯着腰待在浴桶外边,心里却在想着,要是浴桶突然漏水就好了……   “旭哥哥,我觉得你不需要热水沐浴。”凤玖澜一脸真诚地说,可她心里怎么可能猜不出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哦,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要知道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你……”某国师死不要脸地说,若是澜澜邀请他共浴爱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   “旭哥哥,你病了!”凤玖澜打断他的话,一脸笃定。   “澜澜什么时候也成了大夫了?一看就知道我病了,真厉害!”欧阳旭也不拆穿,笑得无比妖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凤玖澜往浴桶边上靠了靠,目光无比淡定地划过欧阳旭的腿,“名师出高徒,难道不是吗?”   “那澜澜说,我得了什么病?该怎么治?”欧阳旭的手轻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感觉到浴桶里的女子身体一颤,嘴角勾起一丝动人的笑意。   他是病了,每当遇见她,他就病得不轻……   “旭哥哥不是医绝天下么?连暮忘今夕这种东西都配得出来,难不成还治不了自己的病?”   欧阳旭扯了扯嘴角,然后撇开自己的责任,“澜澜,我保证暮忘今夕那东西绝对不是我发明的,三千年前就有个人配出了,我顶多算是改良配方而已!”   “还有……”他凑近凤玖澜,轻咬着她的耳垂,沙哑的声音近距离地飘入她耳廓,“澜澜,你就是我的良药。”   “错了!”   “哪里错了?难道不是吗?”   “冷水才是你的良药!”凤玖澜用力地推开欧阳旭,而后整个人破水而出,万千花瓣飘洒在她身周,她手臂轻轻一勾,不远处的衣裳便飞到了她手中,迅速地穿上,一气呵成。   欧阳旭就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一下子就将徘徊在空中只覆上一层薄纱的凤玖澜给扑倒在了床上,一亲芳泽,味道极好。   凤玖澜凤眸翘起,薄怒。   手握成拳,正准备发力,欧阳旭却好似料到了一般,将她两只手放在一块,一手盈盈握住了她两只手腕,另一手顺着她的脖子一直向下,轻柔到了极致。   “旭哥哥,放开我,我要睡了!”身下的女子挣扎着,嘴儿轻言。   “只要你睡得着,我没意见,真的!”   “……”凤玖澜彻底无语了,在那种情况下会有女人睡得着么?   欧阳旭见她还不罢休,动来动去,将身体压了下来,“澜澜,我胸口受伤了,你一动我心口疼!”   凤玖澜,“……”   你他妈的觉得疼,你怎么不起来啊?   “别闹了,我看看你的伤!”凤玖澜终究还是担心的,柳眉倒竖,一本正经地说。   欧阳旭一听立刻就老实了,他答应过澜澜娶她之前不会侵犯她,自然不可能失信于她,只不过……他想抱她、亲她、吻她……每一天!   安置好欧阳旭,凤玖澜起身,找来了他惯用的药和纱布,为他褪去上衣,看着他心口处的纱布被血染红,她鼻子有些酸,一圈一圈地解开纱布,用毛巾蘸着温水擦拭着伤口的外缘,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伤在渐渐好转,至少这红色的掌印已经淡了,最外边也开始长出了一圈粉色的新肉,十分可爱。   “澜澜,好痒。”欧阳旭感觉到她的动作,忍不住道。   新肉长出,本就会痒,再加上她不经意间的动作,那就更痒了。   “忍忍,很快就好!”凤玖澜十分专注地给他清洗伤口,最后往伤口上倒药,涂抹均匀后就重新用纱布包扎了起来,那一截截蜡烛渐渐矮了下去,可是凤玖澜却不知疲倦。   “旭哥哥,伤口是不是不能碰水?”凤玖澜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好像听谁说过,但记得不是很清楚。   “咦,澜澜你居然知道?”欧阳旭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重新审视着凤玖澜。   坐在床边的女子脸上瞬间红了,“旭哥哥,要不……要不……我给你擦擦身子吧?”   盛夏天气炎热,要是不沐浴怎么可能睡得着?   “好。”美人伺候,某个色心不改的男人求之不得,他的澜澜真是越来越上道了,过去,她年纪小,不明白男人对女人的含义,如今……好像开窍了……   凤玖澜倒是没想太多,一下子就端来了水盆,把玖澜苑里的门窗都关了个严严实实,她可不希望被别人看到她做这种难为情的事情!   “要是弄疼你,你可别怪我!”凤玖澜一边给他褪去衣裳,一边给他打预防针。   “我哪儿舍得怪你?”欧阳旭轻声一叹,宠溺地说。   这下子凤玖澜放心了许多,细细地为他擦拭上身,而后闭上了眼睛,为他擦拭剩下的地方,不遗漏任何一处,“旭哥哥,好些了吗?”   “好多了,澜澜,替我从你的前边的衣柜里把衣裳拿过来,时间不早了!”欧阳旭到底是心疼她的,不忍心累着她。   凤玖澜照做,她很少能从自己的房间里找到自己的衣裳,但是欧阳旭一说,她就可以找到了,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给男人穿衣服……   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却涌入了丝丝欢喜,克服了心中的障碍,和心爱的男子又靠近了一步,记起了过去的一切,她无比确定她对他的心意,只是短时间内不能放开……全心全意地去付出……   丑时已至,红烛熄灭,窗外的月光钻入屋里,此情此景,静谧无比。   凤玖澜的手臂环过欧阳旭的腋下,埋入他怀里,手掌摩挲着他的后背,声音很小,“旭哥哥,以后不要这么傻地为我受伤了知道吗?我会心疼!”   欧阳旭脑中那根弦一震,澜澜会心疼?他抚着她皱起的眉头,“可是澜澜,我要保护你!”   “澜澜可以保护好自己,以后,澜澜还要保护旭哥哥!”这是她藏在心底很久的话了,当她知道了他一生的遭遇,她就在心里下定决心,即便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抛弃了他,她依然会站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一起前行!   “傻丫头!”   伴随着男子那温和的声音,凤玖澜心里甜丝丝的,她就是愿意做他的傻丫头!   相爱的两个人,一夜好眠。   因为睡得晚,自然不可能起得有多早,当凤玖澜醒来时,已是正午,欧阳旭早就睁开了眼睛,却没有起来,始终陪着她躺在床上,就是凤玖玖来了都没起身。   两人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梳洗好了,结果一走下阁楼,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欧阳哥哥,你受伤了?你没事了吧?”虞纯没了头发,头戴帽子,帽子的边缘垂下火红的纱,遮住了她的容颜,但她一开口凤玖澜就认出她来了。   欧阳旭被凤玖澜搂着胳膊,不语。   他不想和虞纯说任何一句话!   “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害欧阳哥哥受伤!”虞纯见欧阳旭对她不理不睬,所有的怨气全都撒在了凤玖澜的身上。   “虞纯,强扭的瓜不甜,旭哥哥不爱你,你放手吧!”凤玖澜一眼就看穿了虞纯如今的尼姑形象,纵使过去这个女人要杀她,但是现在,看到她身败名裂,她心里所有的恨已经没有了……   “你住口!”虞纯怒了,指着凤玖澜,情绪激动地说,“你算什么东西?本公主和欧阳哥哥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如果没有你,欧阳哥哥怎么会不爱我?”   本来一直不说话的欧阳旭屈指轻算,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有些时候是该做个了结了,“虞纯,我的心里只有澜澜,早在我六岁时,她就住在了我心里,直到现在!”   “欧阳哥哥,魔君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虞纯歇斯底里,这是她最后的底牌!   “不管父君同意与否,这辈子,我的妻子只会是澜澜!”   他绝不后悔设计虞纯先后失身于一群男人和宗政凌,那是她欠澜澜的!   “你反抗魔君,魔君一定会杀了你的!”虞纯大声一吼,如果不是她偷偷听到爹爹和魔君的谈话,她如今还不知道欧阳哥哥受了伤!   “杀我?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欧阳旭紧紧地握着凤玖澜的手,今生今世,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虞纯还想继续制造噪音,但欧阳旭却不耐烦了,直接让雪松把她拖走,结果才到门口,就碰到了颜舒。   颜舒身后还跟着一群女官,给虞纯淡淡地行了个礼,而后径自走向里边,“今儿个一大早就听说薛贵妃被人杀了,一剑飘红,不知国师大人听说了吗?”   “没有,本国师和澜澜刚起来不久。”欧阳旭装蒜的本事一流,既然老皇帝依旧承认他是天璃的国师,那他多当几天又何妨?   颜舒脸色有些不好看,不止是薛贵妃,还有帝寝殿的皇室隐卫,悉数被杀,杀人的手段显然出自同一人,皇上断定和欧阳旭有关,却拿不出任何证据来……   “颜女官见多识广,本国师倒是好奇了,怎么澜澜进了一趟宫,一回来就中毒了呢?”   “什么?有这等事?”颜舒好似什么也不知道一般,手中的托盘差点掉在了地上,幸好被身后的人接住了。   “是呢!如今又听说薛贵妃被人杀了,由此可见,宫里不甚安全呢!所以,今日,颜女官就是拿着国君的圣旨来,本国师也不会放澜澜进宫去!”欧阳旭的态度忽然变得无比强硬了起来,前一秒还云淡风轻,后一秒就冷硬无情。   世人皆言,女人善变,殊不知男人瞬息万变!   被欧阳旭戳中了心事,颜舒很快就恢复了来时的笑容,走到了凤玖澜面前,“凤三小姐生辰快乐,皇上命我送来一份生辰礼……”   “皇上的礼物太贵重,澜澜福薄,收了会折寿的!”欧阳旭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他可不相信老皇帝会存着什么好意。   “呵呵,国师大人真会说笑,皇上可是说凤三小姐福泽绵长,要不然怎么会得国师大人如此相待呢?”   欧阳旭皮笑肉不笑,老皇帝的礼物可不是随便收的,澜澜不好驳了颜舒的面子,但他可不需要看谁的脸色,“颜女官真是会说话,既然如此,这份礼就典当了给洛城的乞丐们添几件新衣吧!”   所有人刹那间粗线了,“……”   皇上送的礼物,拿去给一群乞丐用,还用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这简直就是蛇打七寸!   凤玖澜终于知道,为什么一提到欧阳旭,洛城里那么多人都对他赞不绝口了!想必这几年来老皇帝赏给他的东西都不少吧?难道都是这样的处理方式?   颜舒怔怔地看着欧阳旭,直到自己手上一空。   只见南瓜直接拿走了礼物,凤玖澜和欧阳旭连拆封都免了,直接送走!   好像生怕沾染了晦气一般……   天高云淡,碧空如洗,今天是凤玖澜的生辰之日,但是她昨晚子时就已经过生辰了,所以也不大办什么宴会,加上她不喜欢那种应酬的场合,但是洛城里的官员、公子小姐们都会将礼物送到丞相府,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这一天,铺天盖地的礼物送来,堆满了一个屋子,凤玖玖、幻灵神兔和凤火狸在礼物堆里拆包,欢喜得不得了。   但是,凤玖澜却独自一人坐在飞亭里喝茶,脑海里还不停地回荡着颜舒的声音——   “如果凤三小姐解决掉西南灾荒以及多人神秘死亡之事,那么皇上便昭告天下,解除三小姐和凌太子的婚约!”   一杯又一杯茶水往她嘴里送,很快壶子就见底了,再也倒不出一滴来……   “澜澜,有什么烦心事儿说出来会好受一些!”景无忧不知何时坐到了凤玖澜的对面,拍了拍她的肩膀,再过几天,他就要离开天璃了,也不知道澜澜愿不愿意和他一块儿走!   “没事。”凤玖澜浅笑嫣然,知道景无忧是在关心她,但她却不愿让他为自己而担心!   自家妹妹不愿说,做哥哥的自然也不会勉强,“过几天我就要回碧云岛了,澜澜你会和我一起走吗?爹爹和娘亲很想你。”   “这么快?”凤玖澜眉毛一挑,她的确是想和景无忧一起去碧云岛的,因为……那里有她挚爱的亲人,她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娘亲了……   但是想到了老皇帝提出的那个交易,她的眉头深深皱起,如果她和宗政凌的婚约解除,那么她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和旭哥哥在一起,至于虞纯,她根本不是自己的威胁!   “怎么?澜澜,难道你不想快点儿回家吗?”景无忧没想到凤玖澜竟然会是这样的神情,正常人听到这消息不应该是巴不得快点回家么?   “不……不是……”凤玖澜语无伦次,清风拂过,碧波荡漾,一如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那是什么?如果你怕爹爹娘亲不同意你和欧阳旭在一起,哥哥会帮你的!”景无忧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只有这一个!   “谢谢哥哥,可是,我暂时不能离开天璃!”凤玖澜徐徐站了起来,如果不是这突如其来的这件事,或许她现在还无法做出决定,一边是自己的父母,另一边是自己的婚约。   深沉的思考之后,她轻轻闭上了眼睛,爹爹和娘亲在碧云岛一切平安,那她没什么不放心的,但是自己和宗政凌的婚约却是亟待解决的!   西南之行,她去定了!   “澜澜,能告诉我原因吗?”景无忧依旧温润如玉,不管凤玖澜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都无条件地支持!   紫衣潋滟的女子来到了亭子边缘,遥望着远处湖光山色,飘渺动人,缓缓言道,“西南一个村子里一夜之间所有人全死了,查不出任何原因,还有那蝗灾,将蝗虫杀尽了,可是庄稼依旧没有好转……”   “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景无忧的话带着淡淡的嘲讽,天璃莫非是没人了吗?这种事情让澜澜去解决?   “老皇帝以解除我和宗政凌的婚约为条件,让我解决西南之事。”      第一百零一章 一宿没合眼   凤玖澜索性也不拐弯抹角,这件事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包括欧阳旭!   “澜澜,这定然是个阴谋,我不准!”景无忧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平静无波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高山般的强势。   凤玖澜十指交握,贴在自己小腹上,她的裙子微微拖曳在木质地板上,遥望湖光山水色,细细叹道,“哥哥,我又何尝不知是个阴谋呢?”   女子将掌心贴在那漆红柱子上,半分怅惘半分坚定,“但……即便如此,我依然义无反顾!”   “你当真如此爱他?”景无忧忍不住问道,这样的问题他本不该问,只是……他的妹妹为了解除一个婚约重获自由之身宁可以身犯险……所以他不得不为之忧心。   凤玖澜缓缓转身,两人相隔几尺,目光在空中相遇。   “是。”没有多余的话,只此一字,清清楚楚。   “既然如此,我也不拦你,只是……别忘了爹爹和娘亲很想你,为他们,珍重自己!”景无忧漫步走来,张开双臂,将凤玖澜拥在怀中。   天上一群鸟儿飞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可是,那血浓于水的关切之意却深深地印刻在了她的心中。   半晌,凤玖澜用力地点点头,如今的她爱小玖玖、爱旭哥哥,还有爹爹娘亲哥哥妹妹,她不再是一个人,所以她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不落的太阳,只有永不迟到的黄昏!   日暮时分,凤玖澜独自一人步入皇宫,那一扇又一扇门相继打开,巍峨的宫殿前,她窈窕的身姿显得格外渺小,如同沧海一粟!   御书房的门口,颜舒见到凤玖澜徐徐靠近,眼底没有露出一丝意外的神色,“三小姐可是想好了?”   “想好了,通报吧!”凤玖澜面色如常,眸光只是停留在颜舒身上一秒便移开了。   颜舒点了点头,走进御书房。   此刻,风乍起,亭亭睡莲,娴静而美好。   毫无意外,老皇帝让她进去,凤玖澜这才提起裙摆,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每走一步,老皇帝身前那明黄色的御案一寸一寸地映入她的眼帘。   “看来你已经想好了。”老皇帝知道凤玖澜不会向他行礼,也不拿那一套宫廷礼仪来和她一般见识。   “是,我想好了。”凤玖澜开门见山,大大方方承认,本来就是一场交易,过了一会儿,她渐渐走到了老皇帝面前,有些不确定地问,“皇上所言可是真的?西南灾害、红村所有人离奇死亡一事若被我解决掉,皇上当真愿意解除婚约?”   “朕一言九鼎!”老皇帝的八字胡一翘一翘,仿佛在因为凤玖澜的怀疑而愠怒。   如今的凤玖澜可不会相信什么一言九鼎,自古以来,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老皇帝一向善于粉饰太平这种事,到时候她若真的做到了,搞不好老皇帝还是会反悔!   “口说无凭,白纸黑字为证!”凤玖澜从袖中掏出一张白纸,上边的字迹七分娟秀三分潦草。   老皇帝瞳孔一缩,用一种很危险的眼神打量着凤玖澜,他活到这把岁数还从来没人敢怀疑他的话,如今还拿着一张纸来要求他签字画押,这简直就是对一个为君者莫大的侮辱!   因为,凤玖澜不相信他!   “你好大的胆子!”老皇帝拍案而起,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凤玖澜,释放着那无形的威压。   “皇上何必发怒?不过是一张纸,多少官员在调查西南之事的过程中死在了那里,我豁出自己的性命前往西南,难道皇上连区区一个小小的承诺都给不了我?”凤玖澜将手中的纸轻放在桌子上,丝毫不被老皇帝的气势所压倒。   颜舒见此情况,顿觉不妙,立刻出来调和,“皇上,三小姐只是不放心罢了,区区一个承诺书,皇上犯不着为此生气,要是气坏了身体,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颜女官说的是!”凤玖澜浅笑附和着,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就这样听信老皇帝红口白牙一句话就傻乎乎地去送死?   看着凤玖澜的笑容,老皇帝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向她伸出手,好似要抓住什么,可是那个女子的幻影却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风过也,御书房里只此三人。   哪里还有昔日伊人倩影?老皇帝屁股往后一坐,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中懊恼,他这是怎么了?好像又看见了她……   凤玖澜嘴角勾起一丝妖艳的笑意,她不过是用了那么一点点的催眠术,勾起了老皇帝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老皇帝揉了揉眼睛,看了好几下,确定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凤玖澜,而不是风沁妍,才长吁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朕如你所愿!”   “谢皇上!”凤玖澜礼节性地微笑着,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用一双擅长翻云覆雨的手拿起玉玺,重重地盖在了那一张承诺书上。   凤玖澜满意一笑,手抬起那方玉玺,将下边的纸抽了出来,火红的印代表着这份承诺书生效,一旦老皇帝反悔,她将会把这张承诺书公告天下!   “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老皇帝摆着一张臭脸,冷冷地警告凤玖澜。   “我记性一向很好!比不得皇上贵人多忘事!”凤玖澜开口就顶了回去,她一点都不想让老皇帝心里好受!   “你……”   老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凤玖澜却没时间跟他耗着,“好了,也希望皇上记住今日对我的承诺!”   她收起那纸承诺书飘然离去,空荡荡的御书房里顿时只剩下了这么一句话!   凤玖澜脚步生风,脚程极快,不多时便离开了皇宫,夏夜里,星空璀璨,街道上,色彩斑斓。   她手中紧紧攥着那一张承诺书,心灵好似摆脱了肉体的束缚,飞向远方,自由翱翔。   走进玖澜苑的一刹那,一侧便传来了那熟悉的声音,“澜澜,你去了哪儿?”   凤玖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扭头一看,欧阳旭正坐在一旁喝茶,玖澜苑里没有掌灯,他的轮廓在黑暗中有些迷糊,但他身上那淡到极致的冷香却飘散在空气中,随着她的呼吸起起伏伏。   “旭哥哥,你吓死我了,这么晚了怎么不点灯?”凤玖澜将心事掩藏在了那看似纯真的笑容里,答非所问。   欧阳旭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神采奕奕的女子,心中一恼,“澜澜,不要闪烁其词,我在问你话!”   “那我可以不回答嘛!又没人规定你问了我就必须回答!”凤玖澜毫不介意地拿起茶杯将里边那半杯茶一饮而尽。   看着她如此明媚的笑容,欧阳旭不由得更加担心了起来,他宁愿看着她在怀里想哭就哭,也不愿看到她那灿烂到不真实的笑容。   “澜澜,你去了皇宫。”欧阳旭见身旁的女子在装疯卖傻,干脆一针见血点出。   “你跟踪我?”刹那间凤玖澜敛住了笑容,站起来,深呼吸后睁开眼睛,笃定道。   感觉到凤玖澜情绪上的波动,欧阳旭不习惯仰着头看她,便立起身来,手心贴在她的肩膀上,“澜澜,我是无意间看到你进宫的。”   他一整个下午都去了国师府,然而却在回来的路上看到了澜澜那紫色的裙摆掠过宫门,紫霞锦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穿得起的,他眼睛又没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国师大人,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是没变呢!”凤玖澜心中懊恼,明明被他猜中了,却不想让他知晓,因为他……还受伤!   “澜澜,我承认我有派人跟踪你,但他们什么都没有说,我是亲眼看到你进宫的!”欧阳旭实话实说,他也不知道凤玖澜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那些跟踪她的暗卫都跟丢了人。   凤玖澜撇撇嘴,心里却相信了他的话。   “那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绑住我的腿不让我走路?”   “如果可以,我倒愿意永远把你绑在我身边。”欧阳旭见凤玖澜眉宇间的不悦渐渐散去,连忙拥她入怀,深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如同清风般吹袭至她的心底。   可是,被一只笼子禁锢的小鸟不会快乐,他的澜澜绝不喜欢偏安于一方天地,广袤的蓝天才是她的世界!   甜蜜的情话总是带着梦幻般的色彩,凤玖澜转过身体,双手贴在他的腰际,娇美一笑,“真的?”   “嗯。”   欧阳旭低下头,轻吻着她诱人的红唇,如胶似漆,不愿离去,昏暗的屋子里两人缠绵如丝,阖上双眼,仿佛整个世界只有对方的存在。   缠绵里,萤光万点,恍惚间,已过千年!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旭放过凤玖澜,看着那霞光满面的女子,心中的不舍更甚,“澜澜,我要离开洛城一个月,不过,这一次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欧阳旭只觉得时隔四年,此情此景,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们何以至此?四年的分别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凤玖澜眼睛一亮,离开洛城一个月?那她岂不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到西南去了?要是说出来他肯定不会答应的,说不准还会因为自己和老皇帝那一纸交易而生气……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凤玖澜嘴角勾起一抹动人的笑意。   “澜澜。我离开洛城,你好像很开心。”欧阳旭猛的握住了她的手,心中不是滋味儿,他以为她至少会舍不得他的……可是她连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呃……有吗?”凤玖澜一阵懊恼,好像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她怎么忘了这个男人细致入微的观察力了呢?   欧阳旭眉毛微挑,然后用事实论证道,“澜澜,以前我说要离开西山,你便说要和我一起,还送给我一颗珠子做定情信物,可是现在……”   他的尾音陡然提高,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不说还好,一说凤玖澜就炸毛了,什么定情信物?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还我!”凤玖澜向欧阳旭伸出手,虽然娘亲说过,如果有一天她遇上了疼她爱她宠她的男子,便将紫魂珠送给他,但那又不是她说的,年少时不懂事,她现在有反悔的权力不是么?   欧阳旭狡猾一笑,“好。”   凤玖澜心底隐隐有些失落,他竟然就这样答应了?   可是下一秒,手心没有感受到那可紫魂珠的存在,而是感觉到了一个温软而酥麻的触感,凤玖澜手心一颤,闪电般的电流仿佛从她掌心向着身体的四肢百骸蔓延着,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   “你干什么?”   “还你一个吻呀!”欧阳旭抬起脸,笑意勾魂。   “……”凤玖澜咬了咬嘴唇,臭男人,谁让他还一个吻了,她要的是紫魂珠!   半晌,欧阳旭才刮了刮凤玖澜那光滑的鼻梁,起起伏伏的话儿如同美妙的音符般款款而来,“澜澜,在天璃,女子赠予男子明珠,代表着情意如泉水汩汩至死不枯!”   “除非你心里不再有我,否则都不可收回,那是一生一世的承诺!”欧阳旭的手轻拍着凤玖澜的后脑勺,向她解释。   凤玖澜抚着自己右腕的九珠链,眉头瞬间蹙了起来,九珠链上最重要的珠子……在她当年情意最真最纯粹的时候送给了他……   如今,想拿回来都不太可能,倒不是因为欧阳旭不肯,而是她心中也有些害怕,拿回了珠子,他们的情缘便就此断了……   她记得,娘亲“临死”前有说过紫魂珠的传说,如果她将紫魂珠送给了男子,那么她和那个男子不论相隔多远,都会情牵三世。   “好。”凤玖澜抬眸撞上了他深邃如浩瀚苍穹的眸子,红唇轻启。   欧阳旭浅浅一笑,拉着凤玖澜坐到了床上,屋子里的萤火虫慢慢地飞舞着,写不尽浪漫唯美。   倏然,他倾身搂着凤玖澜,手中拿着一条似银白非银白的项链,悄悄地环上了她天鹅般美丽的脖颈,“嘀嗒”的一声响起,为她扣上。   凤玖澜低眸一看,那项链上的坠子是无色的,即便是在黑暗的屋子里也能反射出星星萤火之光,耀眼夺目,她用手摸了摸,好像是一种花的形状,有点儿像,然而却不是她所熟悉的紫罗兰。   “澜澜,送给你。”欧阳旭深深地看着她,他今天就知道澜澜喜欢他的这一条链子,要不然也不会用手去摸他的脖子了。   “这……这会不会太贵重?”凤玖澜有些犹豫,虽然她很喜欢这条项链,可是君子不夺人所爱,旭哥哥时时刻刻带在身上的东西绝非俗物!   “不会,再贵重的东西,也比不上你!”   欧阳旭依旧笑着,这条项链是怎么来的他也不清楚,但是他一出生就戴在了脖子上,“澜澜,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不许不收!”   这话一出,凤玖澜本想解开项链的手一顿,好像真没了拒收的理由……   “细细想来,我好像从来没送过你东西呢!”欧阳旭和凤玖澜窝在一块儿,看着她脖子上的项链,有些懊恼地说。   这一晚,欧阳旭和凤玖澜说了一夜的话,天不知不觉亮了……   “澜澜,睡一会儿。”一袭雪衣洁白无倾的男子拍着她的脸,哄她入睡。   当看到窗外的翠竹被金灿灿的阳光镀上了一层美丽的金光,欧阳旭缓缓起身,走出房间,绕过回廊,来到了对面的屋子,丞相府中十分幽静,尤其是在这个早上。   “南瓜,二十八星宿就留在澜澜和小玖玖身边,不要让他们受伤。”欧阳旭的手贴上了自己的心口,那里的伤还未痊愈,但是心却因为她事必躬亲的照顾而温暖了起来。   “可……如果是殿主和纯公主呢?”南瓜确定性地问了一句,如今洛城之中,恐怕能给澜小姐找大麻烦就只有他们两个了。   不提还好,一提起修罗殿主和虞纯,欧阳旭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幽光,冰冷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格杀勿论。”   “是。”南瓜是欧阳旭从修罗殿里带出来的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只在欧阳旭身边做事,忠心不二。   欧阳旭心念西南之事,不待凤玖澜醒来就起身离开了,选择不告而别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不想让心爱的女子面对离别的伤感。   只见他拍拍手,一顶白玉轿从身后的屋子里升起,那抬轿的两男两女皆为长相俊美之辈,白衣胜雪,圣洁无暇,欧阳旭足尖轻轻一点,飞身而入。   他掀起帘子,低眸看了一眼这座熟悉的府邸,仿佛还能透过一扇窗子看到里边的女子在酣然入睡。   “走吧。”轻轻的叹息声传来,那两男两女默契十足,轻功施展,抬轿离开,只洒下了万千雪白花瓣,而后,天空中哪里还有那白玉轿的影子!   凤玖玖躲在一处,见到欧阳旭离开本想跑出去追的,奈何却被一白一红两只兽宠给咬住了肩膀上的衣裳,怎么也无法脱身。   于是欧阳旭一走,两只小东西就被他一巴掌拍进了水池里!   某个气鼓鼓的小家伙见状立刻跑到了凤玖澜的房间里,发现自家娘亲假寐,心神一动,从兜儿里掏出根狗尾巴草,挠着凤玖澜的耳朵,还不停“咯咯”地笑。   “小玖玖,你在这儿干什么?”凤玖澜一手便揪着了某个吵自己闭目养神的枯草,睁开黑葡萄般的眼睛,问道。   “娘亲,爹爹都离开丞相府了,难道你连一点点不舍都没有?”凤玖玖无比纠结,最近爹爹和娘亲的感情不是在持续加温吗?怎么爹爹都走了娘亲还这么冷静?   凤玖澜没有说话,只觉得眼皮打架,人好像很困倦,凤玖玖很快便发现了这个问题,小腿一蹬,从床上跑下来,走到了熏炉旁,用桌子上的茶水浇灭。   那熏香有让人安然入睡的功能,对人的身体没有任何害处,想来应该是爹爹弄的!   他倒了一杯茶,给凤玖澜端了过去,看着她喝完后精神不错才无比纠结地问,“娘亲,爹爹都走了,你还睡!”   “小玖玖,我昨晚一夜没睡,现在睡觉不是很正常么?”凤玖澜打了个哈欠,虽然脑子里已经清醒了不少。   “一宿没睡?”可爱的小奶包好似嗅到了奸情的味道,眼睛都亮了起来,“那娘亲你和爹爹做了什么事?”   “亲亲?鸳鸯浴?还是……双修?”凤玖玖八卦了,爹爹好像说过,有一种武功,只有他和娘亲在一起才能练,好像就叫双修来着。   “噗……”凤玖澜正要喝茶润嗓,却因凤玖玖这话喷了……   她和旭哥哥明明只是在床上躺了一晚说说话而已,哪儿来那么多种可能性?      第一百零二章 澜澜,你要补偿我   七月的第一天,凤玖澜吃饱睡足后,便和凤玖玖说起了自己的想法,某个小奶包虽然很不情愿,但仍然尊重自家娘亲的决定。   “娘亲,你忍心将我丢在丞相府么?”凤玖玖双眼水灵灵的,瞅着凤玖澜,可怜兮兮地问。   睡饱觉后精神倍儿棒的女子弯下腰,揉了揉自家儿子的小脑袋,“小玖玖,娘亲相信你一定会看好家的!”   “那是!”凤玖玖扬眉,满是自信地说。   凤玖澜莞尔一笑,老皇帝身边三个高手之中相继有两个折在了欧阳旭手中,她不再害怕有人来追杀凤玖玖,此次一行,危险重重,权衡之下,凤玖玖留在洛城比较安全。   凤玖玖屁颠屁颠地给凤玖澜打包东西,几年来他们母子两去哪儿都是他收拾包袱,这一次,虽然是凤玖澜一个人远行,但他仍然为她收拾东西。   某个小孩子脑子里鬼点子很多,心中想着,和娘亲当面说他也要去,娘亲肯定不答应,到时候爹爹娘亲都不在了,他想怎么跑那还不容易!   七月初二,清晨凉风习习,凤玖澜站在丞相府的大门口,胳膊上挂着个包袱,手指轻轻地拂过面前的一匹枣红马,那枣红马的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十分美丽。   人们常说:宝剑配英雄,但……此情此景,却让星星点点过往的行人难以侧目,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一句话:宝马配美人!   凤玖澜转头对送行的凤玖玖浅笑,而后身形向上,只稍一瞬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马上。   凤玖玖目光里透着些许不舍,挥舞着小手帕道别。   随着那马鞭鞭策的声音响起,枣红马长啸一声,绝尘而去。   凤玖澜发现,一路上周围的房屋、小摊、行人、野花都在向后退去,这些无一不昭示着她正向着远方马不停蹄。   茶棚里,时间从茶水里飞过,赶路时,时间从马儿铁蹄旁溜走……   时光飞逝,七月流火,转眼间已过七日。   西南,万象城,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万象城城主府中,一个极为雅致的房间里,欧阳旭站在窗台前,看着远处一只蝴蝶飞舞,最终停留在了一朵鲜艳的花儿上。   他身后的人正一件一件事无巨细地禀报着最近的要事,他静静地听着,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顿了顿,寻思着该不该说下边一件事。   本来连续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欧阳旭自然是察觉到了,他转身,悠悠一问,“万嵘,有话直说。”   “是。”那中年男子恭敬地应了一声。   他,便是这万象城的城主,西南蝗灾、红村百姓一夜之间全部死亡,皆发生在万象城管辖范围之内。   “属下的人得到消息,今日……城里来了一个女子,长得很美,她一来就问红村怎么走……”万城主半是忐忑地回答。   欧阳旭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一种不妙的感觉在心中弥漫着,声音里透着冷静,“她长什么样?”   “长得很漂亮,身姿窈窕,黛眉如画,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得发亮,令人见之不忘!”   没有说到重点,欧阳旭的话散发着一丝丝不悦,“你最好不要告诉本少主,她身着淡紫霞衣,在阳光下就像是个仙女。”   万城主听到欧阳旭的话,腿脚都软了,下意识回答,“少主如何知晓?”   欧阳旭脸色顿时都变了,莫非真的是澜澜?   离开洛城之前,他就总觉得澜澜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差错,他只知道,她背着他进宫,回来后却对她进宫的事情守口如瓶。   想到这,“咻”的一声响起,欧阳旭如同一只离弦之箭,奔出门外,来到了马厩,一眼看去便选中了一匹千里马,手劈空气,一道风刃形成,刹那间割断禁锢马儿的绳子。   那匹白马重获自由,冲出马厩,只是那么一会儿,欧阳旭便凌空而上,骑着白马,向着城主府外飞奔,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只知道,那前往红村的女子,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澜澜,那都是他生命所无法承受的重量。   西南的气候不比洛城,正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洛城的天气犹在盛夏,而西南的万象城已经开始渐渐转凉了……   凤玖澜骑着马儿,经历了荒无人烟的小道,领略过长河落日的壮丽,终于在戌时到达了红村的外延,因为里边的无数人的离奇死亡,使得这里成了禁地。   没有人再敢擅自进入红村,因为进去的人都没有再出来过,周边的村民们纷纷猜测,红村的百姓是不是得罪了神明,遭到了神的惩罚,所以才会一夜之间全部死亡。   那包围圈之外,人人见之色变,纷纷绕道而行。   飘渺的薄雾在空气里蔓延着,叫人看不清天上的星光,这里昼夜温差很大,凤玖澜身上只穿一件衣服,如果不是她体质特殊,恐怕早就觉得冷了。   那只是她和老皇帝的交易,不是以天璃丞相的身份来到这里,来此,不过是因为她是凤玖澜!   “大婶,红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凤玖澜拉住一个行色匆匆的中年妇女,开口询问。   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同雪山清泉滋润心田,那名中年妇女也不由得被吸引住了,停下脚步,目光从凤玖澜的脚渐渐上移,最后定在了她的脸上。   心中暗叹:好漂亮的姑娘,别说是他们这小村小镇,就是万象城里恐怕也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姑娘,雪一般的圣洁和紫罗兰般的醉人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截然不同的气质在这个女子身上异常和谐。   凤玖澜笑容甜甜,她只是稍稍用了点催眠术,可以让看着她眼睛的人心中不由自主地信任她,对她产生好感。   “姑娘,我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千万不要进那村子,那村子邪门儿!”中年妇女拉着凤玖澜的手,让她稍稍远离那块刻着“红村”二字的石碑,苦口婆心地说。   凤玖澜耳朵一竖,这一路走来她听说了很多关于红村的传言,千奇百怪应有尽有,但她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而是马不停蹄赶来,在她眼里,传言不可信!   “哦,为什么邪门儿?”凤玖澜语气里更添几分好奇,和中年妇女走开,问道。   那头戴方形头巾的妇女手背上还沾染着泥土,看得出来她勤于劳作,正带月荷锄归。   “姑娘,我跟你说,本来红村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死了,外边的人一进村发现了这件事后,将一部分人的尸体带了出来,但是仵作都纷纷摇头,看不出是怎么死的,不是瘟疫。”   凤玖澜一挑眉,这个消息老皇帝当初就有说过,只听那中年妇女继续道,“这还不是最可怖的,那验尸的仵作在半个月后也离奇地死了,凡是和红村里那些尸体接触过的人也莫名其妙地死了。”   “他们是怎么死的?”凤玖澜觉得很奇怪,这不科学啊!   哪儿有人接触过尸体就死的,又不是瘟疫,而且死的人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很多个,假如是这样,那这事情复杂了……   “姑娘,你不知道,有的人是头晕眼花,过几天就死了,有的人是皮肤溃烂而死……”   这时,另一个老伯也走了过来,想着这件事叹息连连。   凤玖澜和几个当地人走在路上,路过农田,她终于看到了那枯黄的庄稼,据说刚开始是蝗灾,但后来蝗虫消灭干净后情况却依然没有好转。   她的手轻轻地拂过那庄稼上枯黄的叶子,只是轻轻一碰,手指险些被割伤,她连忙将手指收回,思考中的女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体渐渐地被一团紫色的光晕包围着,九珠链的颜色浓郁到了极致,但此时的天气并非寒冬腊月。   忽然身后的马儿长啸一声,划破黑夜的寂静,然后死活不肯继续向前走,凤玖澜这才转身,安抚着受惊的马儿,手忽然一松,枣红马感受到了那牵制自己的力量弱了,立刻朝着反方向跑去。   凤玖澜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连忙追去,她健步如飞,裙摆飞扬如同利刃割破周围的杂草,就在她即将追上马儿的时候,感觉到脚板底好似踩到了什么颇具弹性的东西,她一顿,抬起脚,低眸一看,黑暗中的女子目力极好,因此在看清那黑乎乎的东西时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那是癞蛤蟆……和人的脑袋一样大的癞蛤蟆!   凤玖澜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个世界很神奇,她一直都知道,在这里,她的九珠链遇冷色泽变深,但是在前世,九珠链的作用仅限于供她发动九珠灵阵,其余,也不过是一件装饰品和家族嫡传之人的象征!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植物同前世一样,却也有很多前世没有的奇珍异草天材地宝,有颇具灵性的幻灵神兔和凤火狸,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有跟人的脑袋一样大的癞蛤蟆!   枣红马还在狂奔,凤玖澜来不及思索癞蛤蟆的事情,奋力向前追,可是,当她追上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匹白马之上,那雪衣倾城的男子正深深地看着她。   七日,整整七日,她在前往西南的路上,昼夜兼程,脑里心里都是他,哪管何处是天涯?   “旭……旭哥哥……”凤玖澜朱唇轻启,可她却觉得此时此刻,让她说出一句话是如此的艰难!   欧阳旭从白马上下来,枣红、雪白两匹马脖颈相交,久别重逢,感情甚好!   “澜澜,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欧阳旭负手而立,渐渐靠近凤玖澜,清冷的声音里携着几丝难以察觉的疼惜。   凤玖澜没想到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碰到了欧阳旭,可他……他不是说要离开洛城一段时间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久久没有得到凤玖澜的回音,欧阳旭渐步上前,搂着她翻身而上,骑着白马,扬长而去,那匹枣红马铁蹄飒踏陨落花。   风在两人的耳边呼啸而过,凤玖澜从来都不知道欧阳旭马术竟然如此好,一匹马在他的驾驭下速度之快,让周围的景象也乱了……   她下意识地靠在他胸前,那激烈跳动的心强而有力。   他的手圈过她的腰,拉着缰绳,一夜狂奔,向着万象城的城主府奔去。   三更,随着那打更的声音响起,两人停在了城主府的门口。   守卫森严,那高墙的高度几乎与皇宫等同,只是少了些皇家的威严。   那万象城城主待在府门口,兜着圈子不知道走了好少路,晃得守门的士兵眼睛都花了,   “少主。”万城主一见欧阳旭立刻迎了上来,西南物产丰富,是天璃的粮仓,这里不似别的城,有知府有太守,如果是县城,那也有县令。   但,西南却是个特殊的存在,这里归万象城直接管辖,每年向朝廷纳贡交税。   “咦……这不是……”万城主话还没说完,就遭到了欧阳旭一记白眼,肚子里那些夸奖凤玖澜漂亮的话一个字也冒不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欧阳旭的身边,看着他对凤玖澜如此体贴入微,暗暗猜想:少主和这位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必姑娘长途跋涉,甚是疲惫,不如喝杯热茶?”万城主是个精明的人,想着凤玖澜在大街上的种种,还有如今欧阳旭对她的态度,不由得高看了几分,想着这位姑娘跑到这里来莫非就是为了找少主?   欧阳旭的掌心贴在凤玖澜的腰上,听到万城主这句话,脸上淡漠如雪,薄唇悠悠吐出这么一句话,“不是姑娘。”   “啊?”中年男人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一跤。   “是少夫人。”欧阳旭没有管身后的万城主嘴巴里可以塞得进一只鸡蛋的夸张神情,拉着凤玖澜往自己的房间里跑。   一进门,他就立刻把门关上,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   “澜澜,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稍微不注意,今夜你就命丧红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小玖玖怎么办?”欧阳旭连珠炮一般质问着。   凤玖澜被他推到了床边,一屁股坐了下来,眼前的黑影渐渐袭来,她能够感觉得到他隐忍的怒气,还有关心!   “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凤玖澜底气有些不足,为什么每一次他骂自己都这么理直气壮,而自己却好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一般任他责问。   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感觉很幸福,他的生气,让她感觉到他浓浓的在乎!   “好好的?你没看到农田里癞蛤蟆的不寻常吗?你没发现那枯黄的庄稼本该枯死,但是叶片却锋利得像刀片一样吗?”欧阳旭倒吸了一口气,一针见血地指出。   凤玖澜嘴巴“O”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瞅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她指腹上的疼痛依旧,她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什么造成的!   但,欧阳旭怎么知道这些?   这是她目前最大的疑问!   “好嘛好嘛,我认错,认错还不行嘛!”凤玖澜眼珠子一转,从床上站起,走向欧阳旭,双臂张开拥抱着他,妥协道。   欧阳旭身体蓦然一僵,他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凤玖澜竟然如此容易就认错了,他以为她会继续和他犟嘴的,他的澜澜,没有那么好说话!   本来他还有一肚子责备的话要轰向她,好让她记住今日的事情,但是听到她认错,他的心软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爱意。   欧阳旭眼里尽是狐狸般的狡猾,倏然,他把凤玖澜推倒,俯身在她被西风吹干的唇上一吻,“澜澜,仅仅是认错还不够!”   “那你要怎么样嘛?”凤玖澜不抗拒他的吻,他喜欢吻她,已经很多次了。   从当年她单纯如纸,和他在一起时无意间的掠吻,到如今的深吻……每当他吻着她,她就觉得自己的呼吸仿佛都和他的生命交融在一起。   “要你补偿我!”欧阳旭几乎脱口而出,他想澜澜,想了很久。   她的眼神撞入了他的眸,深邃如星空,包围着她。   因为他,她已经不再是那对感情之事一片空白一无所知的女子,她在他星火可密的眸子里读懂了他的意思,羞红了脸,细声细语,“旭……旭哥哥……我……我还没准备好……”   欧阳旭唇角边勾起一丝妖孽无比的笑,轻吻着她的鼻尖,“没关系,我等你。”   “记着你欠我的就好!”男子的手抚着女子一头秀丽的长发,心里溢满了前所未有的开心。   欧阳旭看了一眼凤玖澜的身体,好像比在宣政殿看到她时稍稍丰满了一些,眸子里的笑意怎么掩都掩不住。   不知道是欧阳旭碰到了哪里,凤玖澜嘴里溢出“嘶”的一声,显然是被他弄疼了。   “澜澜,你哪里不舒服?”欧阳旭拖着僵硬的身体起来,手自然而然地为她切脉,询问着。   凤玖澜不语,脸瞬间红透了,她骑着马从洛城赶到西南,昼夜兼程,大腿一侧被摩擦到了……   “没有没有,只是轻轻的皮肉伤,旭哥哥,你的白露芷玉膏在不?”凤玖澜知道,欧阳旭的白露芷玉膏是极品金疮药,曾经她的手腕被宗政凌的纤绳磨伤,他就曾为她上药,那感觉很沁凉。   欧阳旭变戏法一般,手中很快就出现了一个瓶子,狐疑地瞅着躺在床上的女子,“澜澜,你到底伤在了哪里?让我瞧瞧!”   “……”凤玖澜顿时内伤了,虽然他早就把她从头发到脚趾头都看了个遍,但她毕竟是女子,就算是和心爱的男子赤城以对一千次也还是会害羞。   见凤玖澜不说话,欧阳旭干脆自己动手,澜澜是他的,她身上没有哪里是他看不得的!   连她来了葵水,他都帮她,更遑论别的了!   “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凤玖澜感觉到一双手在自己身体上动来动去,别提有多恼了。   “那澜澜,你自己告诉我,你伤在哪里?我好帮你上药,省得我自己找!”欧阳旭发誓,这一次他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很单纯地怕她受伤了却强忍着。   凤玖澜看着欧阳旭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本来肥肥的胆子一下子就瘦了下来,窝在他怀里嘟哝着,“我……我骑马被磨到了腿……”   欧阳旭是何许人?听到凤玖澜这么说,就立刻知道了受伤的地方,心中暗叹:怪不得澜澜这么矜持,原来是伤到了那儿。   “澜澜听话,让我看看。”   他觉得,这个世界上,他们是最最亲密无间的人,她已经是他的人了,四年前她的身体就已经属于他,四年后他曾和她鸳鸯共浴、曾为她针灸化瘀……   凤玖澜知道自己不该想太多,可是听到他的话腿都麻了,好似失去了原有的知觉。   欧阳旭撩起她的裙子,看了一眼,那雪白的肌肤上两层皮都被磨破了,指尖蘸上白露芷玉膏,轻轻地涂抹,生怕她觉得疼。   “从今天开始,不许骑马!”   凤玖澜点了点头。   “不许去红村!”   “不行!”原本听话的女子斩钉截铁,态度分外强硬地拒绝了。   “为什么?澜澜,我是为了你好!”欧阳旭难得解释了一句,若是换成别人,他哪里会浪费唇舌?   “旭哥哥若真为我好,为什么不许我陪在你身边?”凤玖澜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这一句心里话,她不喜欢他将她保护得滴水不漏,感动于他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她,但……她不想成为弱者,她想和他一起并肩而立,俯瞰乱世春秋。   欧阳旭猛然一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她的眼里满是坚定。   一双黑眸,生生绽放出流光溢彩的辉煌。   “澜澜,过去,我没有保护好你,才会让我们分开如此之久,这样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一次!”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凤玖澜秀眉一拧,那件事……她知道,这个男人一直深深自责着!   “旭哥哥,我想,没有一个女子不希望心爱的男子将自己护在那坚实而有力的羽翼下,可是,我已经不是当年在西山里将你看做全部的澜澜……”   凤玖澜对自己的感情愈发清晰了起来,她轻依在欧阳旭的怀里,与他十指交握,掌心的温度温暖着彼此。   “当年的我,或许喜欢过宗政凌,因为我把他看成了我生命的救赎,他与我有婚约,我在凤府过得很不好、很无助、很绝望,但是却一直努力地坚持着,因为我傻傻地相信,有一天,他会娶我,他会让我摆脱那个炼狱一般的‘家’,所以我追逐在他的身后,努力地去讨他的喜欢……”   欧阳旭到底是介意她那十一年对宗政凌的感情的,听到她如此真诚的话,没有打扰,只是静静地听着。   “但是,桃花山的那一次春游,他却毫不留情地将我推入了更加黑暗的深渊,如若不是遇见你……我不知道是否今天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但事实是,我遇见了你,我没有死,彼时的我爱着你,因为你给了我生命里缺失的温暖,烛照了我人生的孤独与黑暗……”   所以,我答应了你,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澜澜,如果你愿意,我愿永生成为你的太阳!”   欧阳旭在凤玖澜的眼角便印下一个蜻蜓点水般清浅的吻,澜澜,我愿永生成为你的太阳,为你发光!   凤玖澜倏然抬眸,他的话言犹在耳,是如此的好听,令她沉醉,生怕这是一个遥远的梦。   旭哥哥,你可知,我不愿做一棵小草,沐浴着暖暖日光……你的名字是太阳,我要的爱,是日月同辉的爱!   夜已深,连续好几天凤玖澜都没有好好休息,身体都快虚脱了,欧阳旭安放好她后,为她盖上了暖和的被子,他的手抚着她的脸颊,无法想象,如果今夜他没有找到她,她是不是要住在外边?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她受苦,一丁点都不行!   第二日,欧阳旭早早地起来给凤玖澜准备早点,却忽视了一个事实,他们俩昨晚三更才到城主府,然后还磨蹭了将近一个时辰,按照凤玖澜那嗜睡的个性,不到午时起床才怪!   城主府里一个侍女敲了敲房门,才将欧阳旭从回忆里拉回,他的声音依旧清冷,“进来。”   本来她是应该给欧阳旭见礼的,但一眼看去,却见凤玖澜睁开了眼睛,“少主,少夫人醒了呢!”   经她这一提醒,原来还守着一个瓦罐的欧阳旭如风般飘到了床头,“澜澜,你醒了,赶紧起来吃点东西,你好几天都没吃好,千万不要生病了!”   凤玖澜不由听清欧阳旭的话,思绪还停留在了侍女那句“少夫人”上,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她和他还没有成亲呢,于是对那侍女道,“还是唤我一声姑娘就好!”   “奴婢不敢!”侍女秋月脸色一白,连忙跪下。   “澜澜,你迟早都会嫁给我,当得起他们一句少夫人。”欧阳旭握着凤玖澜的手,目光灼灼。   他们空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   他一直想给她最好的一切,他不希望她没名没分地和他在一起,然后受到世人的诟病,他想娶她,他要让她融入他的生活,他的一切,只愿和她分享!   所以,他要求他所有的属下都尊敬她,视她为主母。   凤玖澜不说话,心里却已然翻起了滔天巨浪。   “澜澜,等到这边的事情一完,我们就去碧云岛!”欧阳旭将她轻轻搂入怀里,心里想着,澜澜是碧云岛主的亲生女儿,他要明媒正娶,就必须去碧云岛,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娘家!   凤玖澜知晓他话里深层的意思,他……这是要娶她么?   “好。”   没有多余的话,只此一字,道出数不尽的千言万语、说不完的绵绵情意,犹如春风化雨,滋润他的心田!   凤玖澜伸出手,虚扶秋月,“快起来吧!地上凉!”   “谢少夫人关心。”秋月一听连忙将洗漱用的东西送了过来。   欧阳旭在凤玖澜身边时,她的衣食住行,向来不假手于人,今天也不例外!   晴空万里,天高云淡。   凤玖澜本想去红村,奈何欧阳旭非要让她在城主府休息一天,这是他最大的妥协!   两人走在路上,城主府里精致很好,时不时碰到来来往往的下人,见到凤玖澜都唤她一声“少夫人”,本来还不习惯的,但是别人叫多了也就习惯了。   手牵着手,踏在石子路上,凤玖澜想起了红村的事情,忽然开口,“旭哥哥,昨晚你说那癞蛤蟆和庄稼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澜澜,我也只是发现了这非同寻常的现象,至于原因,我还不清楚。”欧阳旭据实回答,只是他的预感很不好,总觉得这是个十分棘手的事情。   哪怕是当初面对琼榄树,他都没有觉得这么棘手!   “那我们明天一起过去看看可好?”   欧阳旭拒绝的话刚到嘴边,想起了凤玖澜昨晚上说的事情,立刻咽了下去,澜澜想和他在一起面对困难,而不是躲在他的羽翼下……      第一百零三章 神秘男丨人   “好。”犹豫的男子终究应了下来,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是澜澜,你不许乱跑,那里危险。”   凤玖澜点了点头,她知道他是在关心她,双臂搂着他,他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清澈的冷香,不属于任何香气,但是却让人感到一种冰雪般圣洁的味道。   城主府里来来往往的人经过,看到那两人相依相偎,都默默地无视了。   第二日,欧阳旭为了照顾凤玖澜那点在外人面前难以启齿的伤,准备了一辆马车,和她一起坐上了马车,驾车的是雪松。   “澜澜,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不要随便走出马车。”欧阳旭脸色十分严肃地叮嘱着,凤玖澜的手摸了摸那宛如刚玉般质地坚硬的车厢壁,虽然不知道欧阳旭为何这样叮嘱,但为了让他安心,很温顺地答应了。   马车的速度自然是没有两人同乘一骑飞奔来得快,所幸拉车的是枣红、雪白两匹相爱的马,默契十足,速度并没有减慢多少。   两人腻歪在一起,马车里时不时传来女子的欢声笑语,活泼至极。   凤玖澜斜倚在欧阳旭身上,一动不动,倾听者他的心跳,车轮滚滚向前,在地上印下了奇特的花纹,然而只是一会儿便被风吹散,不落半点痕迹。   到了中午吃饭时,欧阳旭才提醒这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子,“澜澜,该吃饭了。”   他一向很注重饮食作息之类的,对于凤玖澜,更是严格,因为他知道她身体不是很好,她生小玖玖时年纪太小了……小玖玖是没什么问题,但她的身体却遭受了损伤……   “哦。”凤玖澜轻应一声,然后从他怀里起身,斜睨了他胸前被她压得皱巴巴的衣裳,眉头蹙起,她的手爬上了他的胸口,轻轻地拂过,为他整理衣襟。   此时的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像极了一个娴静的妻子在为归来的夫君整理衣冠,马车里温馨而平静,但欧阳旭的心却荡起了丝丝涟漪,宛如杨柳垂下,拂过水面一般。   欧阳旭从马车的暗格里拖出了一个精致的食盒,白玉雕成的食盒,连筷子也是玉质的,十分温润。   “澜澜,吃一口。”欧阳旭舀起一勺粥,往凤玖澜嘴边送。   沐浴在融融春意中的女子嘴角边尽是幸福,她庆幸,这样的男人,属于她!   一盒燕窝粥,两人的午餐,你一口我一口,不知羡煞了多少人的心!   雪松应欧阳旭的要求,整个人都包得严严实实,就连眼睛都不放过,就在两人温情脉脉里,马车向着红村前进,忽然,凤玖澜扭头看了一眼那白璧无瑕的车厢壁,忍不住惊讶了一下,“咦——”   这车厢壁通体白玉,而且壁厚比一般的马车要大,但是此时,她在马车里边,却能隐隐约约地看到外壁的异样,不再是那温润的白色,而是泛起些许蓝光。   她起身,正要掀开帘子一探究竟,却被欧阳旭拦住了,“澜澜,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   “呃……”凤玖澜咬唇,她一碰到了这种怪现象就忍不住了,全把欧阳旭的话抛诸脑后。   “可是旭哥哥,你不觉得奇怪吗?”凤玖澜手指指着车厢壁,问道。   欧阳旭不动如山,轻轻阖上双眼,不知在思考着些什么,“是,我也觉得很奇怪。”   这是他一直无法理解的事情,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过了一次,那一次,他刚从马车里走出,不到一刻便觉得头昏眼花,没有任何人攻击他,也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而下一秒,他的身体周围铺天盖地的寒气聚拢而来,凝固成最坚硬的冰,而那坚冰的外侧却散发着深蓝的光芒,自从他修习天灵神功控制住了自己特殊的体质后,这样的情况从未有过。   几乎是自发的,天灵寒体毫无保留地显现出来,根本压制不住。   然后,他在厚重的冰壳里调息,整整一个时辰才恢复正常。   这种情形,诡异得出奇,想来他阅尽天下典籍,也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未知的东西往往意味着巨大的风险。   “旭哥哥,要不我们下去瞧瞧?”凤玖澜想着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她不可能每一天都躲在马车里不出去!   此时的马车刚刚进入红村,那个传说中人只要进去了便会很快死亡的村子。   马车的尾部与那刻有“红村”二字的石碑持平,此地死气沉沉,显然是很久无人进入了。   欧阳旭的脸色鲜有凝重,他紧紧地握着凤玖澜的手,郑重其事地说,“澜澜,一会儿你一定要和我在一起,千万不能放开我的手,这个村子很不正常……”   “嗯。”凤玖澜重重地点了点头,天下间能够让欧阳旭如此小心翼翼的事情并不多!   只见欧阳旭右手轻轻抬起,柔和地晃动着,一股冰寒之气随着他手臂的动作游动着,越发浑厚,接着铺天盖地的寒气好似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将两个人包裹在其中,如同雾气般在他们身周旋转着。   凤玖澜没有太多的感觉,她不怕冷,记住了前尘往事的她并不傻,她知道她的旭哥哥不是一般人,连带着小玖玖也很特别……好像除了她、小玖玖和幻灵神兔之外,所有人跟他说话都保持着三尺距离。   包括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桑竹姐姐……   欧阳旭牵着凤玖澜的手,走下马车,凤玖澜的指骨不小心碰到了一身黑衣的雪松,感觉到关节上的痛意,她嘴巴都张圆了,“你……你身上怎么这么硬?”   “因为,他在里边穿了一身铠甲!”欧阳旭的手握着凤玖澜的肩膀,让她和自己更加靠近一些,而后解释道。   凤玖澜淡淡地应了一声,他们二人依然被一团冰寒之气笼罩着,外围还散发着淡蓝光芒,看起来异常美丽,但……欧阳旭和凤玖澜却无暇欣赏这奇特的景色,因为这个地方不正常!   欧阳旭清清楚楚地知道,若是在别的地方,他身体周围的天灵寒气根本不可能会散发这样的颜色。   “少主、少夫人,请三思。”雪松忽然拦在了欧阳旭和凤玖澜前面,跪了下来,清冷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担忧。   欧阳旭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雪松跪下了,他自然知道雪松的意思,可是为了弄清红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必须向前。   “雪松,到红村之外等。”欧阳旭薄唇抿得紧紧的,当机立断。   雪松抬眸,瞧见了欧阳旭眼里的坚定,知道他一旦做出了什么决定,绝无更改的可能,过了好一会儿,才沉重地吐出一个字,“是。”   随着马车渐渐离去,凤玖澜真的感觉到此时她的身边,真的只有他了……   两人顺着那条杳无人迹的路渐渐深入,没有见到一点活人的气息,而那路边的野花野草们也分外怪异,明明是一株艳丽的牡丹,可那花瓣上却有很多白色的斑点,十分显眼。   有一类草长得很像狗尾巴草,但它的叶片却比正常的狗尾巴草要短很多,那毛茸茸的“狗尾巴”冲天竖起,惹眼到了极致。   但是,这仅仅是诡异的一方面而已……   凤玖澜和欧阳旭的脚步踩到了路上的石子,发出细碎的声音,好似成了这万籁俱静里唯一的声音,围在两人身周的天灵寒气随着他们深入村子那外围的颜色越来越深。   就在这时,“呱呱”的一声响起,两人目光顿时汇聚在了一起,前方一只青蛙跳了出来,身形和人头一样大,本来这对已经见识过奇怪癞蛤蟆的凤玖澜已经没有什么吸引力了,但是,这只青蛙却是大红色的,连眼睛都是红的。   妖异到了极点,最令人觉得恶心的是,一般的青蛙只有四条腿,而它……却有六条腿……   两世为人,凤玖澜对两个世界的生物进行了对比,这两个世界里绝大部分大多数植物和动物还是一样的,但是仙云大陆上的动植物种类显然比前世那个世界的要多得多!   因此,六条腿的青蛙,她也就暂时先接受了……说不定这家伙根本就不叫青蛙……   但土生土长于仙云大陆的欧阳旭却无法接受这种恐怖的事实,在他的认知里,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六条腿的红色青蛙!   那只红色青蛙还“呱呱呱”的叫个不停,十分吵耳。   凤玖澜和欧阳旭心有灵犀,不去理那只诡异的青蛙,继续前进,好在他们又有天灵寒气护着,暂时还没有任何不适。   一路上两人紧紧相依,周围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植物动物,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接着一阵腥臭味传来,欧阳旭隔空轰开某扇门,里边正躺着个人,皮肤溃烂,没有任何生机,显然已经死了很久了……   凤玖澜脑海里思绪万千,总觉得这样的情形似曾相识,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欧阳旭没有说话,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凤玖澜身上,生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就在这时,凤玖澜脑海里灵光一现,接着她脸色大变,手臂上汗毛竖起,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欧阳旭敏感地发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询问,“澜澜,你怎么了?”   “怎么会这样?”凤玖澜喃喃自语,如果她没有记错,现代工业发展到了一定程度,人类无节制的开发浪费导致了能源危机的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很多国家都在致力于开发新能源,然而,却有一种能源很特殊,它便是核能。   太阳释放能量靠的是轻核聚变,各种核能发电站却是利用重核裂变释放能量,但是,伴随着重核的裂变,会产生放射性物质……还有各种有害射线……一旦发生核泄漏,那些有害射线无时无刻不在对周围的生物产生危害……   烧伤皮肤、使人头晕目眩,甚至导致基因变异,诱发癌症……   比如说,那六条腿青蛙的产生、那和人头一般大小的癞蛤蟆……   凤玖澜整颗心都凉了下来,此时她想到的不是自己和老皇帝的交易,想到的不是老皇帝的杀招,而是……倘若这个世界里真的存在放射性污染,那么对于这个世界里弱小的百姓而言,那将会是毁灭性的打击。   前世的生活经历告诉她,放射反应是自然界亘古就有的,是宇宙中普遍存在的,根本不可能消灭。   风悄然而过,凤玖澜思绪万千,望着那环绕在自己周围的天灵寒气,如果这村子里到处是飞扬的射线,那么死那么多人便不足为奇,要知道,长期遭到辐射的人会死,而那个人即便是死也会成为新的辐射源,接触过辐射源的人同样会受到伤害……   “旭哥哥,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凤玖澜有些担心地问,她害怕他受伤,会离她而去。   “澜澜,难道你哪里不舒服?”欧阳旭一阵紧张,他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却害怕她身体出问题。   凤玖澜渐渐放下心来,摇了摇头,凝视着环绕在自己和欧阳旭周围的蓝色光晕,她手腕一抬,水袖挥舞,那一团紫色的光晕从她手腕上散开,渐渐包裹在两人周围。   如果说到了现在,他们俩依然没事,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便是那天灵寒气阻隔了射线的侵袭,尽管这村子里的人到底是不是因为放射性污染死亡还有待考证,这个世界没有先进的机器,当然无法证实她的猜想。   但她可以肯定,就算不是射线污染,也八九不离十,一个村子里的人一夜之间全部死亡,那么多植物、动物病变绝对和这里的空气有关!   “旭哥哥,我们走进去吧!”凤玖澜拉着欧阳旭深入红村,好在这个村子并不大。   一路上凤玖澜尽可能地用一种通俗的语言和欧阳旭描述着自己的想法,没有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人是很难理解这些东西的。   “旭哥哥你看,正常情况下,你的天灵寒气凝聚天地精华,是雪白的,但现在,却有一部分是蓝色的,因为这空气中有一种极为特殊的毒素正侵袭着天灵寒气……”凤玖澜觉得“毒素”这个词应该比较好理解,看不见摸不着的射线对这个时代的人太过陌生,哪怕是像欧阳旭这样聪明绝顶的人也不例外!   欧阳旭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她的看法,这种毒素的确很特殊……他从未见过!   红村里到处是死人,欧阳旭和凤玖澜看多了早就免疫了,他们最关心的不是这些死了的人,而是那种特殊的“毒素”是如何产生的。   环在他们周围的天灵寒气颜色越深,代表着这里的“毒素”浓度越高,用凤玖澜的话说,就是射线强度越大,空气被电离的程度越大,发出的光强度也越大。   人造激光便是如此产生的!   当凤玖澜和欧阳旭沿着河走到了尽头,竟然发现了一处泉眼,只见泉眼里的水汩汩而流,绵绵不绝……   “澜澜,你有没有觉得这条河很奇怪?”欧阳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路走来他就发现了这条河的河床西高东低,河水东流,但是流动的速度却比寻常的河水要慢一些……   据他所知,河奔流向前,并没有任何阻碍。   凤玖澜眸光掠过河周围死去的野鸡等动物,陷入了沉思,“莫非是……重水?”   轻水可以促进生物生长,但是重水的浓度一旦超过百分之六十,将会致死……而重水的密度比轻水要大一些,流动性也较差……   “澜澜,什么是重水?”欧阳旭知道他的澜澜脑子里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些东西对他而言属于未知的领域,突然,他有些害怕,害怕自己跟不上她的步伐……   凤玖澜蹲了在河边,用一旁的碗舀起半碗水,递给欧阳旭,“旭哥哥,你拿着,千万不要把水洒出来。”   欧阳旭不知道凤玖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照做,同时,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极为惊讶的表情,“怎么会这样?”   他低头仔细地观察着那碗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他却真实地感受到了这碗水的重量有问题,比一般的水要重一些。   “这个世界上的水分为两种:重水和轻水,平时我们喝的水就是重水和轻水的混合,但是重水所占的比例非常低,所以对身体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这里……重水的比例恐怕已经很大了!”凤玖澜轻言轻语,解释道。   她不知道欧阳旭到底能听懂多少,其中涉及的物理、化学、生物内容繁多,短时间内她不可能说得清清楚楚。   欧阳旭丢下手中的碗,来到她面前,用力地抱着她,生怕她离自己而去,“澜澜,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么多?”   这个问题已经藏在他心里很久了,他的澜澜能够想出琼榄树的秘密,见微知著无与伦比,如今来到红村,从她口中又出现了很多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东西,他越来越觉得,他的澜澜……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种感觉很不好。   他要融入她的世界,完完整整!   他所要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属于他,不止是她的心在他身上,他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她!   湖光山色,周围一片死静,然而那泉水却依然在冒着泡泡。   凤玖澜轻依在欧阳旭的怀里,紧紧地贴在他身上,半晌,她紧紧地箍住他的腰,声如碎玉,“旭哥哥,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相信么?”   她的话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信。”一袭雪衣容倾天下的男子薄唇轻启,一字之言,伴随着那轻柔的风吹过,却重如泰山。   早在她破解琼榄树之谜时,他就该想到,难道不是吗?   但他却在有意地忽视这个问题,因为他潜意识里不愿意接受一个事实:澜澜和他并非一个世界的人!   他害怕,再次失去她!   凤玖澜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坚定,没有半点犹豫。   “或许这世间没有鬼神之说,但我却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了这个世上,成为这芸芸众生中最特别的一个!”   她的话高低起伏,在万籁俱静里款款而来,宛如一只美丽的蝴蝶从时光的缝隙里飞出,环绕在他的周围。   “我从出生起就开始吸收这天地的灵气,修习催眠之术,三岁时遇到了瓶颈,再也无法突破,直到那一晚,我被你父君所伤,成了痴儿傻女,十一年后我在那一场大火中记起了一切,成功突破了……”   这一世,她三岁时所遇到的瓶颈,也是她前世所遇到的瓶颈,只是,世界顶级催眠角逐,她越来越强,但始终无法突破,后来,她发动了九珠灵阵,灵魂堕入异世,成为了刚刚出生的婴儿——凤玖澜。   欧阳旭静静地听,没有打断,他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他的澜澜在三岁时便能让他父君脑子受伤,至今都记不清那一晚的事情,他将她小时候所有的事情都打听得清清楚楚,他实在是想不出澜澜三岁时怎么就有那般本事!   如今听她这么一说,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澜澜,你会离开我么?”欧阳旭狠狠地抱着她,一点都不想放开,在她耳边徐徐问道。   尽管她早就是他的人,他们还有小玖玖,但此时的他,却害怕着……她会离开他。   凤玖澜身体猛然一僵,抬眸,撞见了他眼里的伤情,用力地摇着头,忐忑着问道,“旭哥哥会把我当成怪物么?”   欧阳旭十指如篦,拂过她一头长发,感觉到怀里的女子在轻微地颤抖着,连忙开口,“澜澜不是怪物,永远不是。”   “不管你是谁,此生,我属于你。”   随着男子那坚定的声音响起,万物无声,凤玖澜的心忽然跳得更快了,这个男人说,他这辈子都属于她!   就在这时,两人感觉到几个脚步声正慢慢靠近,欧阳旭顿时提高了警惕,在这个节骨眼上,能够进入红村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凤玖澜摒心静气,一动不动,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相偎的两人默契十足,目光汇聚在了前方的一个拐角,当看到了一个全身黑衣,连斗篷都是浓黑色的人出现时,二人俱是一惊。   这个男人身周被一股黑光包围着,那铺天盖地的杀气使得他周围没有任何动物敢于靠近,身材高大,手中的兵器不知是刀还是剑,也被黑绸包裹着,整个人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如果说欧阳旭是那天上圣洁的神祗,那么这个男人就是那地狱里的修罗!   只是那样站着,便令人感到无端的压力。   黑袍男人缓缓抬起头,当看到了汩汩而流的泉水还有泉眼周围那碎了一地的水晶碎片时,周身的气息都变得无比强大。   欧阳旭护着凤玖澜,没有任何动作,他可以隐隐看到那黑袍男人周围波光涌动,有吞吐万物之势。       第一百零四章 飘雪掌信   黑袍男人将目光从那泉眼移开,他的眼睛比黑夜还要深沉几分,手中紧握着自己的武器,上下打量着凤玖澜和欧阳旭。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武器指向那一处泉眼,冷冽的声音响起,“你们干的?”   凤玖澜一头雾水,这个男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们干的?   “不是。”欧阳旭没有轻举妄动,将自己身上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答了一句。   那黑袍男人瞳孔一眯,仿佛在思考着欧阳旭这句话的可信度。   凤玖澜满是戒备地看着他,清声一问,“阁下是谁?”   “我是谁,你还没资格问!”   那黑袍男人袖手一挥,带起千卷狂风,仿佛要将这方天地收入袖中,那份狂傲乃凤玖澜平生未见。   但是,她知道,这个人,有狂妄的资本!   光是那一身强大的武功就已是深不可测,环绕在他身边的黑光就像是一个漩涡,仿佛可以容纳一切,亦能摧毁一切!   黑袍男人寡言少语,但每一句话都气势吞云,大概这世上的高手都有着这样的秉性。   只见他渐渐靠近那口泉眼,蹲了下来,那一只手也被黑色的手套包裹着,凤玖澜很冷艳地想着,这大热天的他把自己包裹得这么好,难道不觉得热吗?   欧阳旭一言不发,只是护着凤玖澜,在他眼里,西南或许很重要,但是一切都不如凤玖澜重要,他所做的一切只为她!   “该死,到底是谁干的?”那黑袍男人手中抓起一把泥土,暴躁了。   凤玖澜和欧阳旭虽然一寸不移,但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却没有注意到此时风云骤变,只是瞬息之间,他们的周围便凭空出现了一圈人,深青色的劲装,在夏日里格外显眼。   欧阳旭的眉头越皱越紧,那一圈人将他、凤玖澜和黑袍男人包围在了中央,人数有几十个,但个个气息隐秘,几乎让人以为是死人。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们……是凭空出现的……   而且,他们所有人的目标显然不是欧阳旭和凤玖澜,而是那个守在泉眼边的黑袍男人。   此时,并非逞强的时候,欧阳旭和凤玖澜自然是明哲保身,既然别人的目标不是自己,为什么自己却要撞到枪口上呢?   他们两个人向来不是什么多管闲事之人,更何况,这些人的武功比他们两人要强,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却是事实。   那群青衣人,为首的一个手握弯刀,此时正指向黑袍男人,笑眯眯地打招呼,“灵渊少主,别来无恙呀!”   “滚。”   黑袍男人没有别的话,只是这么一个字,显示出了他此时极为不悦。   “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了,如今才等来了灵渊少主,怎么能空手而回呢?”那为首的青衣人面色不改,丝毫没有因为黑袍男人的态度而大发雷霆。   这时,黑袍男人起身,手中的剑被黑绸包着,却难掩锋芒,冷眼瞧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几十个人,最后,问了一句,“你们做的?”   “灵渊少主果然聪明!”   几乎同一时刻,黑袍男人眼中闪过浓浓的戾气,仿佛要吞噬星空,黑光大盛,“既然如此,拿命来!”   话音刚落,天上的太阳被乌云遮住,这方天地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只见黑袍男人身形快如闪电,同一时刻,那几十个青衣人动了,不约而同地向他攻击着,一招一式,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功力。   而那为首的青衣人却站在原地,不动一分一毫,观望着前方的局势,眼睛时不时看向凤玖澜和欧阳旭。   之前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黑袍男人的身上,根本没空注意像欧阳旭和凤玖澜这样的小虾米,在他看来,欧阳旭和凤玖澜或许很强,但是跟他们比,就什么都不是!   “两位又是谁?”为首的青衣人朝着凤玖澜和欧阳旭开口问道。   但是,却没有听到两人的回答,眼里瞬间闪过了一丝不悦,这两个人算什么东西,竟然敢不回答他的话!   他周围被那深青色的光晕包围着,此时光芒大盛,以他为中心,逐渐向着欧阳旭和凤玖澜逼近。   然而,当那深青色的光触及了欧阳旭和凤玖澜身周的白色光晕时,竟然慢慢地被吸收掉,虽然吸收的速度很慢,但确确实实是被吸收了。   “咦,怎么回事?”那人喃喃自语,觉得十分诡异。   如果换做平时,凤玖澜和欧阳旭那样的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一招就能干掉他们,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可如今……   浓浓的血腥之气在空气中蔓延着,终于惊动了那思考中的青衣头领,他一眼看去,竟有十个人被黑袍男人给杀了,正躺在地上,了无生机,而那伤口不知被什么浸染了,由鲜红变成暗红……最近接近于黑。   欧阳旭眉头一挑,寻思着,莫非真的是一种很奇特的毒,一种从未见过的药石无救的毒?   青衣头领见状再也没空理欧阳旭和凤玖澜,加入了战局中,他手中弯刀出鞘,锋利至极,那青色的幽光随着弯刀划过一闪一闪,功力浑厚。   黑袍男人以一人之力和几十个人连续对战,虽然实力强悍,可双拳难敌四手,他的手背上残留着一道裂开的伤痕,应该是刚刚被伤到的。   但,和那些死在地上的青衣人相比,他手背上的伤口却没有迅速变黑。   “旭哥哥,怎么办?”凤玖澜秀眉一拧,朝着欧阳旭问道。   “澜澜,要救他?”欧阳旭当然发现了凤玖澜的眼皮一眨一眨,从那个黑袍男人出现开始就没移开过。   这边两人在小声嘀咕着,那边的战况却越来越激烈。   黑袍男人即便是受伤了也愈战愈勇,手起刀落毫不留情,身形变幻,在一群人中穿梭着,对着那青衣头领大声呵斥,“庄枫,就为了杀我,你们可真舍得下血本!”   “有红村数千人为灵渊少主陪葬,难道灵渊少主还不满意?”庄枫声音懒洋洋的,可此时没有人会怀疑那隐藏在笑容下的杀气是如何的铺天盖地。   黑暗的天幕下剑气飞扬,光彩琉璃,青衣头领弯刀在手,招式诡异,步步紧逼,黑袍男人虽然居于下风却仍然奋起抵抗。   “今天你死定了!”   随着青衣头领那声狰狞的笑声震彻而起,所有的青衣人都来到了他的身后,结阵,刹那间天地风起云涌,狂雷阵阵。   几乎同时,凤玖澜飞身而出,向着那黑袍男人的方向飞去,那速度快得让欧阳旭都震惊了,但他心中更多的是担心是害怕,毫不犹豫地跟上去,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和她在一起。   眼看着那闪电般的青光即将袭来,凤玖澜就那样扑了过来,如果被那青光伤到,以她那点修为,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性。   青光凝成弯刀之状,向着黑袍男人霸道袭来,此时凤玖澜就在二者之间……   这一瞬,欧阳旭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第一次,他亲眼看到,死亡离她是如此之近……   就在那刀光无限靠近,准备将凤玖澜的身体从腰部斩为两半时,她的身体好似被一股纯白的光芒包裹在了里边,而那剑气凝成的青刀,竟然被那纯白的光芒抵抗着,无法劈下。   青衣头领眼里闪过一丝深沉,连他也弄不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那青刀的威力有多大,就是一座山都能被劈成两半,更何况是凤玖澜那小身板!   黑袍男人戴着墨色的斗篷,没有人知道,此时他的脸上渐渐浮现的是好奇、惊讶……   他忽然站了起来,睨了一眼凤玖澜脖子上那一串银白的项链,还有那接近于无色的花形坠子,他轻轻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   那青衣头领顿觉不妙,立刻展开下一轮攻击,这时,黑袍男人睁开眼睛,手一伸,凤玖澜脖子上那一串银白项链在空中划过,几乎同时,藏在欧阳旭心口之处的紫魂珠飞出。   黑袍男人伸出双臂,将在空中狂飙的凤玖澜和欧阳旭拦在了自己身后,目光移向那串链子和珠子,冰冷的眸子里浮起了淡淡的喜意,“飘雪信物,借我云水一用。”   那银白项链和紫魂珠竟然没有一丝反抗,就齐齐飞向了黑袍男人,这样的情形,让凤玖澜都凌乱了,饶是心中不停地念动咒语,呼唤着紫魂珠,可那枚珠子愣是没有半点反应。   这样的情况,前世今生,未曾有过。   这会儿,青衣头领看到了那串链子下的花形坠子,脸色大变,黑袍男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使银白项链上的花刹那间绽放,纯白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个天地,而那颗紫魂珠瞬间嵌入了近乎无色的花坠里。   “天地飘雪。”黑袍男人高举项链,随着他那清冷的声音落下,天上飞云旋转,瞬息间这方天地都下起了纷扬大雪,白色的光芒狂飙,驱散了那天上浓墨重彩的乌云。   欧阳旭和凤玖澜紧紧地搂在一块儿,看着这天地异象,心里千般疑惑。   和那纯白之光相比,几十个青衣人那点剑气就变得微不足道,不过瞬息之间,包括青衣头领之内,所有青衣人齐齐倒下,被那浑厚无极的冰雪之气震伤,倒在了地上。   青衣头领脸上尽是恐惧的神色,手臂颤巍巍地扬起,指着黑袍男人手中那一枚项链,面如死灰,那……那可是失传了几千年的信物啊……   狂风大雪一扫而过,整个天地尽是银装素裹。   红村,这个天璃西南的弹丸之地,此刻尽毁,除却三人,再无活物。   七月,本该是炎热盛夏,而这里已是千里冰封。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才重新蓝了,日暮时的彩霞似火,分外妖娆。   黑袍男人看着地上的青衣人无一活口,松了一口气,他手指一弹,那项链和紫魂珠即刻分开,朝着凤玖澜和欧阳旭飞去,即使是见识了如此宝物的巨大威力后,他也没有生出一丝贪婪占有之心。   这让欧阳旭和凤玖澜对此人好感大增,欧阳旭将那串项链重新给凤玖澜戴上,看着怀里的女子好奇地把玩着那接近无色的花形坠子,他不由得轻笑一声,别说是澜澜,就是他也在好奇那项链怎么会有如此威力。   欧阳旭和凤玖澜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红村的不同,原本那汩汩流出的泉水,此刻处于固液共存状态,正以一种十分诡异地方式回流入泉眼之中,接着那黑袍男人手腕挥动,那泉眼处赫然直立起一块水晶柱,那水晶柱里光芒闪烁,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阻止了泉水外流。   当凤玖澜将自己一串项链收好了之后,再看向前方那伫立在水晶柱旁的黑袍男人,只见他将那黑色的斗篷取下,一张脸妖孽到了极点,仿佛夺去了天地间所有的光辉,狂风乍起,吹动他墨色长袍,狂妄、邪肆这样的词仿佛天生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大概是看出了凤玖澜对那串链子有着浓浓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黑袍男人冷漠的脸蓦然浮起了一丝笑意,那一笑,如同一朵墨莲妖娆绽放,让凤玖澜都失了魂……   “做我的女人,我教你天地飘雪,如何?”黑袍男人心情颇好,当他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素未相识的女子竟然为他挡了一招,虽然她很弱,弱小得连他家的洗脚婢武功都比她强……   欧阳旭心中醋意翻滚,这个男人,竟然当着他的面和澜澜谈条件,他绝对不会把澜澜让给别人,绝不!   “君子不夺人所爱,阁下这么说未免太过分。”   冰雪之姿,芝兰玉树,用来形容欧阳旭再好不过。   “你爱她?”黑袍男人敏感地捉住了欧阳旭话里最关键的信息,直来直往地问。   “是。”欧阳旭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对凤玖澜的感情,爱就是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空气里经历了短暂的平静,半晌,黑袍男人目光从凤玖澜身上移开,看向欧阳旭,话音清晰,“这世间男人最爱的,莫过于万里河山。”   凤玖澜自然也听到了他的话,低着头思考,不知为何她竟然感觉到了那黑袍男人的话里藏着些许怅惘,只听他继续对欧阳旭道,“放弃她,仙云五国,就是你的!”   仙云五国,大好河山,这是多么诱人的果实!   或许,换做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满怀欣喜地答应。   只是放弃一个女子,滔天的权势、富饶的领土、醉人的美酒、天下美人,尽在掌中。   放弃一片叶子,却拥抱了整片森林。   但,他是欧阳旭。   “万里河山,不及如花美眷!”欧阳旭低眸扫了一眼凤玖澜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对着那黑袍男人坚定地说。   黑袍男人有些愣了,这个玉白胜雪的男子竟然如此轻松地拒绝了他的条件,他第一次想要和别人做交易,却以失败告终。   两个男人你来我往,全然没凤玖澜半点事情。   于是她郁闷了,怎么都没人问一下她的想法呢?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凤玖澜忽然想到这个问题,都这么久了,她连人家叫啥名都不知道!   还有就是,这个男人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让她做他的女人,真是令人无语!   黑袍男人的瞳仁里流转着深沉的波光,他手中握着宝剑,似笑非笑,“想知道我的名字?”   凤玖澜点了点头。   欧阳旭的心莫名一揪,澜澜很少会主动问一个人叫什么名字,尤其是男人!   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很显然,他很强大,这是事实!   欧阳旭不会去否认事实!   “你过来,我的名字只告诉你一个。”黑袍男人无视欧阳旭那个电灯泡,直勾勾地瞅着凤玖澜。   凤玖澜感觉到自己手腕一紧,方才回过神来,心中大骇,这个男人竟然能牵着自己的心神走……   她更加紧靠欧阳旭,眼里满是戒备。   “不错不错,果然天资很好,心坚意定。”黑袍男人话里携着赏识的语气,他很少称赞一个人,在他眼中,就凤玖澜这样的修为,竟然没有被他的话蛊惑,真是难得!   欧阳旭也不反驳,情人眼里出西施,澜澜自然是极好的,不论是哪一方面。   晚霞如画,黑袍男人轻轻弹了下袖子上沾染的尘土,感觉到那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他也该离开了,于是指着凤玖澜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见凤玖澜抿唇不答,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倏然一笑,“即便你不说,假以时日,我一样会知道。”   这话虽说狂妄,却也不假。   年纪轻轻,拥有那样的身手,仙云五国在他眼中宛如敝履,凤玖澜和欧阳旭对这个男人愈发好奇了。   凤玖澜并没有感觉到黑袍男人的恶意,缓缓回答,“凤玖澜。”   那黑袍男人念了好几遍,仿佛要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最后,他站在那水晶柱旁,看着这红村恢复了正常,脸上浮现几丝喜悦。   至于那些变异的动物植物,悉数在那场天地飘雪中死去……   临走之际,黑袍男人缓缓走到欧阳旭和凤玖澜身边,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决定了,“你们帮过我,我可以回答你们三个问题。”   凤玖澜心中一喜,她现在的确是一头雾水,心里有一大堆的问题。   欧阳旭眼皮一跳,红村一行让他收获良多,这世上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串项链是干什么用的?”凤玖澜连珠炮一般问了一句,这是她最好奇的事情了,要是她能使出那样的威力来,什么狗屁凌太子都被她轰成渣渣了!   欧阳旭眉头一蹙,这串项链是他送给澜澜的定情信物,也是生辰礼物,但他却是实实在在不知道它的由来,只知从小便戴在了身上,幻灵神兔说那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它是飘雪掌信,至于干什么用……”黑袍男人话音一顿,目光幽渺,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广袤的地图,里边包含着仙云大陆,包含着仙云大陆周围大大小小上百个岛屿,好似在思考着些什么,“实力到了,移山填海也不在话下。”   欧阳旭惊讶了一下,想到了这个男人方才就那么一招,就能把那几十个青衣人全杀了,问道,“既然如此,阁下武功远远高过我们,占为己有不费吹灰之力,为何还给我们?”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黑袍男人提醒了一下两人。   凤玖澜点点头,黑袍男人这才悠悠回答,“我对她有好感,总不能在喜欢的姑娘面前枉做小人是不?”   “……”凤玖澜和欧阳旭齐齐黑线,这算什么屁答案,说了和没说一样!   “还剩一个。”黑袍男人很享受地看着两人无语的表情,心情十分畅快。   凤玖澜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又和欧阳旭小声讨论了一下,最终才问第三个问题,“你是谁?”   “嗯?确定要问这个问题?”黑袍男人显然是没有想到,凤玖澜和欧阳旭好奇他的身份是必然的,但问一句他是谁还不如问一下他家在哪里有用呢!   欧阳旭笑着不语,但意思却很明确。   “好吧!”黑袍男人觉得有些惋惜,但最后还是回答了,“玉灵渊。”    第一百零五章 少主和少夫人那点八卦事儿   “没听过。”凤玖澜手掌往自己脸上扇风,翻了个白眼。   凤玖澜不以为然,但欧阳旭却不一样,这个男人在觊觎着他的澜澜,武功还比他好,他潜意识里将玉灵渊当成了对手,自然不会怠慢,脑海里开始搜集着和这个名字有关的资料。   但终究是无……   “哦,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红村呢?”凤玖澜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揪着这个关键的问题,狐疑地打量着玉灵渊,“我现在可不是在向你打听这串项链以及你的身份,所以不算那三个问题之一。”   欧阳旭手臂一直搂着凤玖澜,此时,两人齐齐望向玉灵渊,等着他回答。   “先祖的封印阵法,经历千年,慢慢衰弱了下来,所以才有人趁机毁阵。”话到此处,玉灵渊扫了一眼那些早已死绝了的青衣人,“封印毁了,才会造成红村那么多人一夜全死,不过是为了引我出来,最后将我诛杀罢了!”   欧阳旭渐渐明白了,他瞅了瞅那泉眼上的水晶柱,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玉灵渊应该是利用了飘渺掌信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封印泉眼,阻止了那泉水的外流。   只是那封印之法,不是已经失传千年了么?   红村之内只剩三人,但红村之外却已布满了弓箭手,将这个小村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欧阳旭抬头看了看这渐渐黑了的天色,低头亲了亲凤玖澜的额头,问道,“澜澜,你饿了么?”   不说还好,一说凤玖澜就觉得自己是真的肚子饿了。   她点了点头,枕在欧阳旭的肩膀上,“嗯。”   “既然如此,那就赶快出去弄吃的好了。”玉灵渊眸底闪过一丝笑意,不知何时,天上一只雄鹰滑翔而至,停留在了他肩膀上那被积雪覆盖的树枝上,叫了好几声后又展翅翱翔于广袤的苍穹。   于是三人颇为诡异地走在路上,渐渐向着红村之外走去,一路上凤玖澜东张西望,这村子此刻的情景果真和初来时的模样截然不同,不止是因为那皑皑白雪,更因为空气中那些类似于辐射的东西不见了,远山含黛,当真是乡村情调,风景如画。   凤玖澜心生感慨,若是在这样的好山好水里了此余生,那何尝不是件幸福的事情!   然而在距离村口百余米的距离时,欧阳旭忽然停下了脚步,眉头蹙起,村子外边的气氛不对。   玉灵渊重新戴上了自己那黑色的斗篷,纯白无暇的山是他的背景,愈发衬出他的高大伟岸,他站在欧阳旭和凤玖澜身后,看到两人驻足,有些惊讶,心中想着:以那二人的修为,能够在如此远的距离就察觉到了外边的不对劲,实属奇迹。   “澜澜,走吧!”   凤玖澜和欧阳旭始终紧紧相依着,风雨同舟,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外边走去,玉灵渊乐得看戏,他很好奇这两个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日暮渐浓,红村之外,那包围圈竟有三圈,密密麻麻。   “凤三小姐,我等在此恭候多时了。”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看起来凄厉如鬼,他今日的目的很简单,那便是埋伏在红村之外,伺机杀了凤玖澜。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凤玖澜的身边有个欧阳旭,后边还有一个神秘的男人。   “哦,恭候多时?”凤玖澜一眼便看穿了这些人有几斤几两,身手不弱,胜在人数众多。   “不错。”刀疤男人声音浑厚,一双眼睛如鹰般锐利,好像早就把凤玖澜当成是自己囊中之物了。   凤玖澜清滟一笑,她从欧阳旭怀里徐徐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笑眯眯地对那刀疤男人道,“来送死的?”   “你……”刀疤男人气急,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呵呵,三小姐不必逞口舌之快,待会儿就知道到底是谁来送死了。”   “阎罗殿的阎王,何时也成了皇家的走狗了?”   虽然那刀疤男人用黑巾蒙住了半边脸,但欧阳旭还是认出他来了,天下排名第三的杀手组织阎罗殿的二当家,人称阎王。   “哈哈,阎罗殿是做生意的地方,只要给得起价钱……”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凤玖澜微微挑眉,故作惊讶,而后感叹一声,“我还不知道自己那么值钱呢!”   “不知道我的项上人头值多少钱?”凤玖澜没有半点紧张的样子,反而像是在和别人在菜市场讨价还价一般。   那阎罗殿的二当家也不含糊,摆摆手,“一万两黄金!”   “真是好价钱!”这一次说话的却不是凤玖澜,而是欧阳旭,花一万两黄金来买个女人的命,的确是很看得起澜澜了。   “只是这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伴随着那轻尘若雪的男子话音轻飘飘落下,阎罗殿的二当家脸色骤变,他低眸一看,只见自己那腿无法动弹,而那彻骨的寒冰正从地面上缓缓升起,凝冻着他的腿,愈发往上。   “弟兄们,给我上!”刀疤男人面目狰狞,手持长刀,一呼百应。   欧阳旭趁着刀疤男人不注意,从他手中夺过长刀,那一柄足足有百斤之重的刀在他手中却宛一支灵巧的匕首一般,只见他将那刀架在了刀疤男人的脖子上。   手指轻轻推动,往里移了一寸,那鲜血顺着锋利的刀刃流下,那一抹艳红成了这雪白天地间最艳丽的花朵。   如同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妖冶到了极点。   “谁敢过来?”欧阳旭冷笑一声,眸色淡漠,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阎罗殿里的杀手们个个面露紧张之色,生怕欧阳旭一刀砍了他们的二当家,阎罗殿中,谁人不知大当家和二当家是亲兄弟?   若是二当家死了,那大当家一定会杀了他们,为自己的弟弟陪葬!   “啪啪啪”三声响起,玉灵渊缓缓从欧阳旭和凤玖澜身后走出,拍了拍手,笑言,“好一招擒贼先擒王。”   阎罗殿的二当家,中看不中用,他手下的这些杀手随便拿一个出来都会比他强百倍!   那都是大当家调教有方,这个弟弟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主儿。   二当家这才注意到了方才一直不说话的玉灵渊,眼珠子一转,“替我杀了他们两个,我哥哥一定会重重地报答你!”   玉灵渊将自己那张脸隐藏在黑色斗篷之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这个世上竟然有人拿黄白之物来让他杀人,简直是愚不可及!   但凤玖澜不会知道玉灵渊的心思,她的心莫名一揪,生怕那个武功造诣登峰造极的男子对欧阳旭不利,潜意识地挡在了他的身后,如若有人要杀他,她愿为他而死!   凤玖澜那点小心思,也只有她一个会觉得很不起眼,对于玉灵渊和欧阳旭这样的人,自然是看清了她心中的想法。   “哦,什么样的报答?说来听听,我可以考虑一下。”玉灵渊握住长剑,好似真要动手一般。   欧阳旭将那刀锋往里再挪一寸,只稍他再用力一点,便会割破刀疤男人的颈部大动脉,接着……就是神仙也救不活!   然而,刀疤男人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想要以利诱使玉灵渊都不行。   “国师大人手下留情!”见到二当家嘴角边溢出一抹鲜红,目光渐渐涣散,那些杀手们紧张到了极点。   “二当家接单暗杀凤三小姐,并没有经过大当家的同意。”另一杀手急忙解释,本来这桩生意他们就不主张,但二当家态度强硬,为了那一万两黄金非要接下生意,只因为……二当家嗜赌成性,在赌城输了一万两黄金,若是再拿不出来,那便会遭到赌城城主的绝命追杀,天涯海角,不死不休。   这时,凤玖澜在欧阳旭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只见欧阳旭浅笑着,然后扔下手中的刀,手指一弹,一枚黑色的药丸直接飞入刀疤男人的嘴里,入口即化。   “以后每月,本国师会将解药送至阎罗殿,日后再有人要凤三小姐的命,你们大当家知道该怎么做!”欧阳旭并非怕了那阎罗殿,只是毁了一个阎罗殿太麻烦,他讨厌麻烦,如若收为己用,倒是不错。   “是是是……”那些杀手看到欧阳旭放开了他们的二当家,连忙起身搀扶,死活拉着那脖子快被砍断的人悻悻离开。   “你的仇人可真多!”玉灵渊不知何时来到了凤玖澜身边,戏谑地说。   “那又如何?”凤玖澜一阵懊恼,她生来没招谁惹谁,可别人就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她的命!   “不如你做我的女人,我可以……”   玉灵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凤玖澜以一个“停”字给打断了,她嘴角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容,“原来灵渊少主对有夫之妇感兴趣?”   如果她没记错,之前在红村里的那些青衣人是这么称呼他的。   “有夫之妇?”玉灵渊脸色微变,仙云大陆的女子成亲了才会将头发全部绾起,而凤玖澜那身打扮,俨然就是个未嫁女儿。   欧阳旭听到凤玖澜这么说,顿时心花怒放,澜澜这是间接承认她是他的妻子么?   “旭哥哥,我想念乖儿子了。”凤玖澜拉着欧阳旭的手,细细地抚着,眼睛一眨一眨。   “我也是。”   欧阳旭揉了揉凤玖澜的后脑勺,宠溺地说。   他一点都不介意和澜澜在别的男人面前提起他们的“乖儿子”!   此时的欧阳旭和凤玖澜丝毫没有感觉到,在千里之外的洛城,某个小奶包连喝水都打了好几个喷嚏。   玉灵渊也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诚然,他骨子里是骄傲的!   这时,他不顾凤玖澜和欧阳旭那恩恩爱爱的模样,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掏出一枚精致的白玉佩,递给凤玖澜,但眼神却是看着他们二人,“如果有一天,你们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情,可以到云水来找我。”   “谢了。”欧阳旭淡淡一笑,没有拒绝。   凤玖澜感受着那玉佩上的凉意,握在掌心,玉灵渊这个人虽然狂妄,但还算正人君子。   语至此,那一身黑衣的男子招来天上雄鹰,渐渐消失在了夜色里。   两人相携而去,雪松一看到凤玖澜和欧阳旭安然无恙,向来面无表情的他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少主、少夫人,你们没事吧?”   “没事!”欧阳旭知道没有自己的吩咐,不论外边发生什么事情,雪松都不会轻举妄动,哪怕是阎罗殿的事情他也没有轻举妄动。   欧阳旭先走上马车,而后伸出一只手,将凤玖澜的手包在其中,盈盈一拉,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   “雪松,回万象城。”欧阳旭放下帘子,吩咐一声。   马车飞奔,凤玖澜的心好似都轻了起来,哼着欢快的小曲儿,不同于这个时代任何音乐,欧阳旭津津有味地听着,他看着天上繁星点点,想着凤玖澜晚饭还没吃,不由得一阵心疼,紧紧地抱着她,“澜澜,你受苦了。”   “和旭哥哥在一起,一点儿也不苦!”凤玖澜身子一斜,躺在了他的大腿上,仰视着他琥珀色的眸子,真诚地坦白。   “等回到万象城,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几日。”   “好,你也是。”   ……   相爱的两个人在马车里絮絮低语,丝毫未觉时光飞逝。   深夜时分露华浓,城主府里里外外的侍卫和暗卫各司其职,万城主得到了欧阳旭和凤玖澜今夜二更到达的消息,亲自迎接。   “少主、少夫人,属下已经准备好了!”   一见欧阳旭和凤玖澜走下马车,万城主就立刻上前,这万象城的夜晚很冷,尽管还是夏天。   凤玖澜微微惊讶,这万城主到底准备好了什么?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问,就被欧阳旭拉着手腕穿越府中曲折的小道,回到了他们俩之前住的房间。   欧阳旭爱干净,这一点倒是和凤玖玖相同。   “澜澜,虽然已经二更天了,但还是洗个热水澡吧!”欧阳旭想着他们一身风尘仆仆,如果不沐浴就睡觉恐怕也不会睡得好。   凤玖澜在看见那张床的一瞬起就开始打瞌睡,整个人都挂在了欧阳旭的脖子上,机械地点头,嘴儿呢喃,“好好好……”   欧阳旭嘴角一勾,把困成一滩烂泥的凤玖澜抱到了屏风后,衣裳如花瓣般褪至脚底,冰肌玉骨,雪肤凝琼,两人在浴桶里捣鼓了好一阵子才出来。   凤玖澜迷迷糊糊,任由着欧阳旭替她擦拭身上的水珠,感觉到一身清爽,她睡意更浓。   两个人只穿薄薄的一层里衣,钻入了被子里,欧阳旭看着那轻阖双眼的女子,在她唇上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手指抚上她的眉,小声缓缓言道,“累着你了。”   这一夜,凤玖澜睡得格外沉,而欧阳旭却分外清醒。   他紧紧搂着那已经长开了的女子,身体僵硬得不像话,耳根子红透了,若是凤玖澜此时醒来,定能欣赏到这百年难遇的奇景。   深夜里怀抱佳人的男子此时感官非常灵敏,她衣裳上有两个扣子未扣上,他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她胸前那一抹诱人的弧度,淡到极致的紫罗兰香气无时无刻不在挑战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夜,从未如此漫长。   晚风拂槛木霜冷,一轮弯月在夜空。   欧阳旭亲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尖、脸颊……有力的臂膀禁锢着怀里的女子,两人紧紧相贴,他无比清晰2感受到此时心爱之人身体的轮廓……   三更、四更、五更……   没有永远的长夜,只有如约而至的黎明。   女子一夜酣睡,男子彻夜未眠。   自从离开洛城,直到今日,凤玖澜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几天,正好今日无事,欧阳旭本就不打算快马加鞭赶回洛城,便由着凤玖澜去了,她爱睡,他便陪着她,虽然他更想做一些特别的事情!   主人睡到什么时候自然是没人敢置喙的,但是下人们却是起得很早,于是乎……今日的城主府格外热闹。   不论是鸟语花香的园子,还是怪石嶙峋的假山旁,都在悄悄地讨论着一件事。   “我今儿一大早去少主房间里,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一个白衣侍女的周围还围着七八个侍女还有四五个家丁,此时正议论纷纷。   “撕成碎片扔了一地的衣裳?”一个粉衣侍女猜测。   “凌乱的床单?”另一黄衣侍女继续猜测。   ……   众人七嘴八舌,城主府里此时与菜市场无二。   最后,那白衣侍女摇了摇头,贼兮兮地笑着说,“昨晚城主让我给少主和少夫人准备沐浴用的两桶水,结果……今天一看,好像只用了一桶水……”   众人无语望天,“……”   可是,没有人敢再深究欧阳旭和凤玖澜如何只用一桶水完成两个人沐浴这样的重大工程项目,只因为前方的路口,一白一紫两个身影正缓步走来。   他们的话自然是一字不落地飘入了凤玖澜的耳里,原本闲庭信步的女子身体猛然一僵,和他共浴这种事虽然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了……但还没有哪一次弄得人尽皆知……   更可恶的是,那些侍女家丁们明明什么都没看到,仅凭借一桶没有用过的水就推理出了一大堆的事情,而且……事实的真相还跟他们推测的极为接近……   此时的凤玖澜恨不得脚底下有个洞让自己钻下去,反观欧阳旭倒是面色不改,他和澜澜怎么沐浴是他们的事情,别人管得着么?   欧阳旭感觉到了身旁女子的异样,板着一张脸呵斥那一群八卦的侍女家丁,“闭嘴,没看到你们少夫人害羞了吗?”   凤玖澜顿时囧囧有神,狠狠地推了一把欧阳旭,臭男人!这么说岂不是坐实了侍女家丁们的猜测?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那些侍女家丁们个个眉眼含笑,好像遇见了天大的喜事一般,齐齐看向凤玖澜,屈膝道贺,“恭喜少夫人。”   被一群人恭喜的女子一头雾水,最近好像没有什么喜事吧?   还不待欧阳旭开口,凤玖澜下意识地朝着他们问了一句,“喜从何来?”   为首的侍女一听,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恭喜少夫人和少主得偿所愿,说不定不久后就有小少爷或是小小姐了。”   “……”凤玖澜一听,如遭雷劈,惊得嘴里可以塞进两个鸡蛋,这……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欧阳旭虽然心里觉得很坑爹,但是被人这样误会他和澜澜,他感觉非常好!   “嗯,你们很快就能见到小少爷了!”欧阳旭揽着凤玖澜盈盈楚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这样的话,无疑间在众人中央引起轩然大波,少主的话无一不应验,连他都这么说了,少夫人的肚子应该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这种引人误会越描越黑的话在凤玖澜的脑海中响起,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众人的一片欢呼雀跃中,凤玖澜已经不知道自己瞪了欧阳旭几次了,可他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随着那轻烟般的雾霭化为乌有,人群渐渐散去,整个花园里顿时只剩下了两个人。   凤玖澜拼命地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她真的不记得有发生什么事情,她起床时身上的衣裳也是完好无损的,身体也没有感到不适,照理说不对啊……那一段属于过去最缠绵最旖旎的回忆告诉她,那件事很疼的……如果昨晚真的发生了,她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脸色千变万化,脑海中思绪万千,想要确定什么事情又不敢开口去问。   “澜澜,你在想什么?”过了很久,欧阳旭才悠悠开口,因为澜澜已经好久不和他说话了。   “呃……那个……你和他们胡说些什么?”凤玖澜前半句话还有些彷徨,说到后半句眉梢就被一抹薄怒染上。   “我哪儿有胡说?”欧阳旭立刻反驳,他本来就没有胡说,他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们的小少爷——小玖玖。   “没胡说?你……你昨晚……”凤玖澜大步上前,眉毛一拧,揪着欧阳旭的耳朵,想要问一件事,但又问不出口。   “我昨晚一宿没睡,僵着身体抱了你一个晚上!”   “……”凤玖澜脸色爆红,这样话简直是比做了那件事还要羞人,这个男人竟然如此直接,毫不掩饰他眼里心里浓浓的欲望……      第一百零六章 衣裳湿了,不如脱了   昨日天降大雪,西南一大片土地都被厚重的雪覆盖着,人们常道“瑞雪兆丰年”,但这一次的雪却将很多灾区即将收割的庄稼全部冻死。   欧阳旭和凤玖澜自然是知晓其中原因的,那些变异了的庄稼倘若不死,恐怕就要天下大乱了。   虽说在自然界里遗传和变异是普遍存在的自然规律,但是,大面积大范围内的迅速变异绝不是好事!   仙云大陆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具备承受这等毁灭性灾难的能力,因此,那些即将成熟的庄稼,只能死,即便因为这个原因会导致很多百姓食不果腹也在所不惜!   炎炎夏日,如此千里寒冬万里雪飘的奇迹自然不会瞒过天下人的眼睛,此时的洛城里风云涌动,各种议论声不绝于耳。   宇文霁和长孙璟不知何故,来到天璃为老皇帝贺寿同时来,这会儿回国竟然也选在了同一天。   他们前脚刚走,景无忧和景云裳就入宫向老皇帝道别,老皇帝虽然多次挽留,但仍然无法阻挡二人的去意。   百姓夹道欢送,洛城里繁花似锦,好不热闹。   该走的人都走了,就连欧阳旭和凤玖澜也不在洛城,于是那些茶馆里靠着八卦为生的人愁了……   没有了那几个人的洛城,比起往日,多了几分平静,除了虞纯和宗政凌之外,其他人都尽量保持淡定。   此时的御书房里,老皇帝正走来走去,浓浓的眉毛紧紧皱着,手中捏着一封密函,明黄色调的御书房里冷飕飕的,压抑至极。   派出去的人没能成功地把凤玖澜给杀了,他很不高兴,根据密探回报,凤玖澜和欧阳旭走进了红村结果却活着出来,还无缘无故下起了大雪,这一切的一切,都和那个男子脱不开关系。   “命可真大,没想到这样都弄不死你!”   “啪”的一声响起,老皇帝将那封密函重重地扔在了桌子上,凡是有眼色的人都能看出此时的他是如何的生气。   这些绝密消息颜舒自然是第一个知道的,这会儿她捧着茶几走了进来,刚好老皇帝心中的怒气无处可撒,见到她,咬牙切齿地吩咐,“颜舒,传朕旨意,从万象城到洛城,沿途戒严,遇凤玖澜,格杀勿论!”   这样的命令,还是颜舒在老皇帝身边当差这么多年第一次听到,她眼皮一跳,给老皇帝递上那杯安神茶,“皇上,当真要赶尽杀绝?”   “天降大雪,祸国妖女,人人得而诛之!”老皇帝拿着茶盏,润了润嗓子,轻而易举地想出了一个理由。   在这个等级制度严明的时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颜舒面不改色,将自己内心深处隐隐冒出的喜悦隐藏在了那端庄雍容的笑意里,俨然一个听话的臣子,“是。”   老皇帝交代的事情,颜舒一向办得很好,鲜有失手,因此她深得老皇帝信任!   “颜舒斗胆,想问皇上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坐在龙椅上的中年男人闭着眼睛,揉了揉他的太阳穴,随意地说。   “皇上的意思,可是让颜舒全权做主,诛杀三小姐么?”   外表温柔娴静的女子试探着问,如果当真如此,那她可就不客气了,到了最后即便是凤玖澜死了也不关她的事,她只不过是一柄锋利的剑,而握剑的人可是国君,谁也怨不到她身上!   热风里夹杂着御花园里浓郁的香气,飘进老皇帝的鼻尖,让他不由得感到一阵烦躁,只见他皱了皱眉,颇为不耐烦地对颜舒摆了摆手,“不错。”   颜舒抿唇一笑,他蓝色的裙摆稍稍拖在地上,此时转身离开御书房,到了门口,她目光移向那遥远的西南,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坚定!   当机立断,她扭头吩咐一旁的侍卫,“来人,备马!”   “是!”御书房外的侍卫都是老皇帝的亲兵,谁都知道他们国君最信任的便是这位颜家的大小姐!   很多时候,她的话代表的便是皇上的旨意。   天璃之都洛城山雨欲来,然而欧阳旭和凤玖澜却在那天高皇帝远的万象城度过了闲暇的七日。   这三天里,那茫茫天地里的积雪渐渐被阳光融化,对于红村之事,欧阳旭为了让凤玖澜能够好好休息,早就以她的名义向洛城修书了,想来这几日就该到了老皇帝的手中。   从洛城到万象城沿途各大关隘的异动,自然不会瞒过他的眼睛,所以他选择了和凤玖澜停留在了万象城,而不是马不停蹄赶回洛城送死!   此时的凤玖澜不会想太多,圆满完成了老皇帝和她的那个交易,她很高兴,一纸承诺书在手,她和宗政凌很快就会解除婚约!   欧阳旭难得见心爱的女子如此开心,当然不会拿老皇帝那些暗地里的勾当来使凤玖澜心烦。   “旭哥哥,这世上最深的湖在哪儿?”凤玖澜躺在秋千上,用一片阔叶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随口一问。   在她眼里,不论什么问题,她的旭哥哥都能完美地解答!   听到凤玖澜这么问,欧阳旭的脑海里蓦然浮现了那宽广而湛蓝的湖泊,周围雪山环绕,纤尘不染,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回答,“玉龙山天池。”   仙云大陆之中,途径五国的河流,无一不是玉龙江的支流,而那玉龙江水,自天山流下,另一面却汇聚成湖,那便是玉龙山天池。   “澜澜,你若想去,我们明日便可…。”欧阳旭话还没说完,凤玖澜就扔了手中的树叶,眼睛一闪一闪,亮如星辰。   那玉龙山天池,在万象城之西,西雪国之东。   “真的?”兴奋的女子从秋千上下来,确定性一问。   欧阳旭从凤玖澜眼里看到了一抹亮色,习惯性地揉揉她的脑袋,“也不是很远,多待几天也好!”   他有着小小的私心,希望能和她多待在一起,不知为何,解决掉红村之事后他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术者不算自身,他无法推算自己和澜澜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只能顺心而为。   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两个人计划着如何来一次玉龙山之游,将某个正马不停蹄向这边赶来的水晶包子忘得一干二净。   凤玖玖坐在马车里,不停地催促着赶车的南瓜快一点,桑竹和他一起坐在马车里,将这位小祖宗伺候得妥妥帖帖。   时不时凝神细看凤玖玖那张可爱的脸蛋,越看越觉得像小时候的欧阳旭,刚好她第一次遇见欧阳旭时也是三岁左右,因此印象特别深刻。   “小少爷,这马车已经很快了。”桑竹拿着丝帕给凤玖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轻声安慰。   “婶婶,不行不行,那个可恶的老家伙要杀娘亲,我要在娘亲身边保护她!”凤玖玖那吹弹可破的腮帮此时鼓鼓的,心里想着:要不是他亲耳听到南瓜叔叔和另一位叔叔说悄悄话,恐怕现在他还被蒙在鼓里。   桑竹抽了抽嘴角,保护少夫人?恐怕少主不会喜欢任何人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   万象城城主府的事情可不会瞒到他们这儿,听说那一整个府邸的人连称呼都改了,更有人发现少主和少夫人晚上沐浴只用一桶水……   “少主一定会护着少夫人的!”桑竹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这话倒是大实话,不论是在西山还是在哪儿,她还从来没见过少主如此在意一个女子。   曾经,不论是她还是南瓜、雪松他们都无法理解,少主怎么就喜欢上少夫人,那份喜欢一直维持了四年从未改变……   直到小少爷的出现,他们才明白了一切,因为这件事,他们在暗地里不知道偷笑了多少次,原来少主四年前就碰了人家姑娘,怪不得念念不忘……   “婶婶,你别骗人了,爹爹要是保护得了娘亲,怎么会让娘亲受那么多苦?”凤玖玖心里虽然很喜欢欧阳旭,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向来“以貌取人”的小玖玖呢?   桑竹低下头,所有的话在凤玖玖的反问里湮灭无声,当年的事情,恐怕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前因后果了。   凤玖玖那琥珀色的眸子就像是一泓清泉,他年纪还小,经历的事情不多,所以那一双凤眸里没有太多的算计太多的沧桑。   见桑竹不说话,眼里闪过太多复杂和怅惘,忽然捧着小脸蛋,露出一个萌死人不场面的笑脸,“桑竹婶婶,你什么时候认识我爹爹呀?”   “小时候吧!那时候你爹爹和你现在的年纪差不多!”桑竹很喜欢小孩子,对凤玖玖有问必答。   凤玖玖听到这个答案,只觉得自己真是问对人了,心中窃喜,过了好一会儿,又扑闪着无辜的眼睛,“那你和我娘亲什么时候认识呢?”   “大概是四年前吧!”桑竹脸上尽是温柔的神色,这会儿张开双臂把凤玖玖抱到怀里。   那软软的触感十分讨人喜欢,心里终于明白了,原来小孩子这么好抱,怪不得少夫人总是喜欢抱着小少爷,连少主都忍不住酸溜溜地吃醋了……   凤玖玖的眼睫毛很长,尤其是他说话时总是眨着眼睛,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和欧阳旭相比,少了那份与生俱来的淡漠,十分可爱。   “那婶婶,是不是爹爹很久以前就爱亲娘亲呢?”凤玖玖纠结了,从和娘亲来到洛城开始,他已经不知道看见爹爹亲娘亲多少次了,学堂里的那些老师傅们不是都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呃……”桑竹一下子就词穷了,心里暗暗感叹,好能折腾的孩子!凤玖玖虽然能折腾,但却不令人讨厌。   看着凤玖玖那单纯至极的眼神,桑竹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一个三岁多点的小孩子这么问应该是纯属好奇,于是开口和凤玖玖聊起了当年的事情。   “当年少夫人怎么闯进西山来,没有人知道,但是西山里所有人都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少主自从遇见了少夫人便将她藏了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哪怕是连吃饭都自己动手下厨亲自端盘子,这些还都是小事!”   桑竹思绪渐远,陷入了当年的回忆里,那个时候,她觉得少夫人真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试问天下间有哪个男人能像少主这样一心一意对待一个女子?   可后来,当得知少夫人那样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毅然与家族恩断义绝,前路茫茫,她终于明白了……这世间,只有她能够配得上他们自小敬爱的少主!   “少主还让仙衣阁送来了紫霞锦,一针一线为少夫人缝制衣裳,而少夫人年纪尚轻,和少主几乎每日都待在一块,读书、练字、弹琴、作画……哪怕是沐浴……两人也在一块儿!”桑竹记得,凤玖澜和欧阳旭待在一块十几天后,便带着她在西山里到处走动,也是那时候起,他们才知道凤玖澜这么一个人。   她是欧阳旭的贴身侍女,自然比一般人知道的多一些。   也正是因为这个身份,从小到大,她没少被虞纯找麻烦。   “沐浴都在一块儿?”凤玖玖的小嘴顿时圆了起来,娘亲都没和他在一块儿沐浴过呢!   凭什么让别的男人近水楼台先得月?   气恼了的孩子此时脑子短路,完全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来的!   “嗯。”   桑竹点了点头,风动珠帘,在前方驾车的南瓜挺直的背影映入她的眼帘,让她觉得在幻灵山巅玄冰棺里只有意识却无法醒来的两年是值得的,因为这个男人一直都陪在她身边,不论春晓秋冬严寒酷暑,始终如一!   凤玖玖是个通透的主儿,平日里他不是和欧阳旭、凤玖澜待在一块儿就是和南瓜桑竹在一起,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他知道得很清楚,否则也不会整日叔叔婶婶叫个不停。   “婶婶,你和南瓜叔叔成亲后会有小宝宝么?”凤玖玖瞪圆了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桑竹的肚子看。   他年纪轻轻,有着很高的医学天赋,但绝对不包括精通妇产科,对于稀奇古怪的毒药他倒是很感兴趣,和医术相比,他更擅长于毒术。   南瓜武功高强,他们两个在里边的谈话自然一字不落地飘入他的耳中,他悄悄回眸,但见那身着白衣的女子将自己纤纤手指轻轻按在了小腹上,脸上晕开一抹粉红。   只见桑竹抱着凤玖玖,羞赧地点了点头。   南瓜目不转睛,当透过那珠帘看到心爱之人脸色红晕,再见她正满眼怜爱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他的心蓦然被一阵狂喜充盈着,连带着马车也驾不动了……   马儿一声长啸,整个马车忽然停下,桑竹和凤玖玖由于惯性身体往前倾,毫无预兆之下,凤玖玖差点就栽了个跟头,他一阵懊恼,抬头就看到南瓜那一脸欣喜的模样,没好气地说,“南瓜叔叔,你再这么不小心好好的小宝宝就被你给撞没了!”   南瓜见桑竹整个人倚在马车车厢壁上,一阵心疼,连忙钻了进来,满是激动地盯着桑竹那平坦的腹部,有些难以置信,“你……你真的……?”   他记得,四年前,桑竹被纯公主打伤后,两年后在幻灵山巅醒来,少主曾说,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那时的他伤心欲绝,但依然坚定地和她在一起,于是他们成亲了……   “嗯,少主说……的确是喜脉……”桑竹看着心爱之人那一脸狂喜,心里十分高兴,少主离开洛城之前,曾给她银丝诊脉过。   但也告诉过她,暂时不要告诉南瓜,因为她腹中的孩子不是很稳定……怕南瓜乐极生悲……   凤玖玖看着平时生人勿近的南瓜此时笑得跟傻子似的,万分无语,无比纠结地朝着南瓜问道,“南瓜叔叔,为什么你这么开心呀?”   桑竹囧,“……”   “你婶婶肚子里有了小宝宝,我当然开心了。”南瓜在凤玖玖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开心,或许,能够和心爱的人孕育子女,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情!   凤玖玖年纪到底还小,不明白有些事情的意义何在,他复问,“难道说男人知道女人怀了自己的孩子都很高兴?”   “那当然了,就像少主,当少主知道自己和少夫人有个亲生儿子,一晚上都不知道傻笑了多少次!”得意忘形之时,南瓜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曾经看到的一切和盘托出,少主刚刚得知小少爷的存在时,是有些反应迟钝,毕竟要那样一个冰雪般冷漠的人忽然接受自己有个儿子,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当他想通时,取而代之的便是无边的喜悦,只不过,他的主子习惯于将自己的感情隐藏在了那谪仙般的容颜下,他的喜怒哀乐,从来都只为那个女子而绽放着。   凤玖玖这下心理平衡了,他把小耳朵贴在桑竹的肚皮上,“婶婶,以后我会保护小妹妹的!”   “谁告诉你是小妹妹的?说不定是弟弟呢?”南瓜有些不解,这生男生女从来都说不准!   “直觉告诉我,是个妹妹!”凤玖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高深莫测地说。   南瓜对生男生女倒是不介意,或许是受到了欧阳旭的影响,他的眼里没有太多的男女尊卑概念,要是生女孩儿更要放在手心里疼着。   不知过了多久,桑竹才从这喜悦里回过神来,她推了推南瓜,正色道,“别忘了我们还在赶路呢!”   “可是你……”南瓜一脸忧心,都两年了桑竹的肚子才有一点消息,这万一要是有个好歹,那可怎么办呢?   凤玖玖软软的小手摸上了桑竹的腕部,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道,“叔叔,你放心好了,小妹妹很乖,不会有事,但你不许再像刚才那样了!”   南瓜被一个小孩子轻声训了一句却丝毫没有觉得失了面子,刚才的确是他不对,就算他不是大夫,但是跟在欧阳旭身边久了,没知识常识总是会有的,诚然,凤玖玖说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于是,三人继续赶路。   约莫九个时辰后,万象城就在眼前,南瓜想也不想便向着城主府奔去了,万象城的城主根本就是少主的人,当年少主刚刚离开幻城时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交情甚笃,城主府里所有的侍女家丁其实都是自己人!   “哎呀,南瓜,桑竹,什么风把你们吹到我这儿来了?”万城主一听到风吹草动就立刻跑了出来,看着那相偎的两人心里羡慕得不得了,什么时候少主也这么好说话给他主婚呢?   就在他感叹之际,马车上一萌货一蹦一跳走了出来,白嫩嫩的脸蛋上透着一抹健康的红晕,那双标志性的眼睛简直就是无声的代言。   “他……他是……”万城主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见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很少有人能够经得起考验不想去抱一下。   “我是小玖玖啦!”   他的话软得像是刚出炉的包子,暖人心田,桑竹见状连忙解释,“万大哥,这是小少爷,少主和少夫人生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桑竹这么说万城主还是有些消化不良,原来少主那天说他们很快会见到小少爷,不是因为少夫人肚子里有一个,而是因为这儿有现成的……   此时此刻,万城主对欧阳旭的景仰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看不出来少主那么一个冷冷清清的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我爹爹和娘亲呢?”凤玖玖眼睛一眯,瞅着万城主,开门见山问了一句。   这才是他此行的最终目的,谁有空来着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到处乱晃了?   “呃……少主和少夫人去了玉龙山天池。”万城主实话实说,虽然不知道少主对这位小少爷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但依少主对少夫人那好得没话说的程度来推断,这位小少爷应该很受宠。   爱到骨子里的女子生下了自己的骨肉,那么那个孩子定然会是男人的最爱!   或许这世上有很多规则并不适用于欧阳旭,但却不包括这一条。   凤玖玖眉毛微挑,虽然年纪小,但是那挑眉的模样却和欧阳旭异曲同工,万城主只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小时候的少主,年纪虽小却有有勇有谋!   “哦,那我去瞧瞧!”凤玖玖这句话才说完,整个人便“咻”的一下飞了出去,连带着口袋里的幻灵神兔和凤火狸也飞了出来,好似在比赛谁跑得快一般。   “这……”万城主顿时大惊失色,生怕凤玖玖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欧阳旭怪罪下来没有人可以承受得起那个男人的怒气!   “没事,小少爷就是这性子!”南瓜摆摆手,给万城主吃了一颗定心丸。   惊魂甫定的城主大人给自己顺了顺气,这才想起……少主小时候不也是这样的么?天不怕地不怕,但却不是一介莽夫只知横冲直撞!   一人两兽在风中穿行着,不知疲倦。   此时的玉龙山天池边上,一对男女正站在湖边,俯视着那如同明镜般的湖,心好似也被那清澈的水荡涤着,不染尘埃!   天下最大的湖、最深的湖就在眼前。   凤玖澜不由得想起了前世长白山的天池,但这一个却比那长白山的天池要大上许多,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块蓝色的水晶,晶莹剔透!   “澜澜,这玉龙山天池其实就像是一个盛着湖水的巨碗,中心处很深,但旁边却是由浅入深。”欧阳旭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于玉龙山天池的地理构造了如指掌。   凤玖澜静静地听着,周围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舒展着自己的腰肢,美不胜收。   欧阳旭拉着她来到湖边,掬一捧清泉,他掌心的水纯净透明,不含丝毫杂质,凤玖澜不禁想着,这样的水在现代恐怕早就绝迹了……   看着那他那美如璞玉的容颜,盛放着夏花般的光彩,凤玖澜眼里闪过一丝促狭,舔了舔他手中的甘泉,而后用力一推,那白衣胜雪的男子倏然被推进了湖里……   看着他在平静的湖里打水花,圈圈涟漪荡漾,她的心情也明媚了起来!   欧阳旭水性极好,仰着头看到心爱的女子就在湖边,她的身后是如画远山,悠远自然,他情不自禁地游了过去,伸出手,盈盈握住她纤纤柔荑,一拉,“噗通”的一声响起,凤玖澜落入了水中……   这个地方,平日里不会有人来,乃是幽会偷情风花雪月之绝佳场所。   “衣裳湿了,待会儿看你怎么办?”凤玖澜半羞半恼,撅着嘴骂了一句。   谁知竟然换来了欧阳旭这么一句,“澜澜,衣裳湿了,那干脆别穿好了。”    第一百零七章 旭哥哥,你能不能矜持点?   听到他这么一说,凤玖澜一阵狂汗,接着便看到欧阳旭的手指作势挑开她的衣襟,她两只手臂往胸前一挡,接着欧阳旭便将把凤玖澜搂入怀里,四下无人,山风依旧,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凤玖澜不谙水性,这一点早在欧阳旭第一次遇见她时就知道了,所以他一点都不怕这个调皮的姑娘像鱼一样从他怀里溜走。   “澜澜,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相遇的吗?”   这里的环境,和桃花西山相比,少了那纷纷扬扬的浪漫花雨,多了几分钟灵毓秀的天高地广。   一泓清泉,只此二人。   凤玖澜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他们是怎么遇见的了!   那一个多月里的点点滴滴是她一生最珍贵的收藏,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水慢慢地流动着,将她的衣衫托起,水至柔钻进她的衣裳里,整个人好似浮了起来,身体感觉十分轻盈。   “那澜澜,你说给我听听。”欧阳旭怂恿着怀里的姑娘,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她,平日里淡漠的脸竟然出现了一种名为“风流”的表情,看得凤玖澜心蓦然一窒。   “那一天,我肚子好饿,摘了几个果子吃,在西山里到处乱走,最后来到了温泉旁,遇见了你。”凤玖澜简单地陈述着,她记得很清晰,应该说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深深地镌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永远挥之不去。   欧阳旭眼角微微挑起,显然是对凤玖澜的回答很不满意,他的唇轻咬着她的耳垂,“澜澜,难道你只记得这些吗?”   “那我还该记得什么?”凤玖澜身体轻轻一颤,那种感觉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对于凤玖澜那单纯至无辜的眼神,欧阳旭幽怨了,忍不住问道,“澜澜,难道你不记得你睡了我?”   “……”凤玖澜一阵失语,这种事情好像不应该用来形容女人好么?   “澜澜……。”欧阳旭拉着她的手,尾音拉得长长的……   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才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纠正一下这个男人各种扭曲的看法,她挣扎了一下,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   “我怎么就不好意思说了?食色性也!”欧阳旭理直气壮,他已经快二十二岁了……这个世界的男人,十六岁就可以成婚了,即使不娶妻也会纳妾,可他为了她,一直没碰过别的女人……   凤玖澜好看的眉头一拧,微微不悦,一拳捶在他的胸口,对着面前的男子控诉道,“我生小玖玖生了两天两夜,差点没了命,凭什么做那种事享受的都是男人,痛苦的全是女人?”   虽然她很爱很爱旭哥哥,可是当她记起了一切时,每当想起那两个夜晚,她总会忍不住难过,为什么她在鬼门关儿绕过一圈的那个晚上,他不在她身边?   一个女人不论有多坚强,都希望自己临盆时心爱的男人就在身边。   昔日压抑在心中的酸涩,在此时一触即发,说她钻牛角尖也好,她就是要他心疼,就是要让他弥补自己曾经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的寂寞悲凉。   没有人比欧阳旭更了解她的身体,可是这会儿听到她如此激烈的控诉,他的心忍不住揪了起来,但更多的是心疼。   “澜澜,对不起对不起,以后我们再也不生孩子了!”欧阳旭用力地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和她永远交融在一起。   凤玖澜趴在欧阳旭的肩膀上,听着他柔情似水的话儿,心里的酸涩一点点散去,这个男人竟然说以后他们不生孩子了,她心里偷偷地笑着,旭哥哥真可爱!   玉龙山天池边上的野花儿在风中摇曳着,凤玖澜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天涯海角执手偕老的欲望。   一对情侣相依相偎,前方是漫漫湖水,宁静致远。   可是,好景不长,身后便传来一个哀怨到了极致的声音,“爹爹娘亲,你们真是太可恶了!”   凤玖玖轻功施展,和他的两只小兽宠从天而降,“噗通”的一声落在了两人前方,他往凤玖澜怀里蹭了蹭,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脑袋,“你们居然忍心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呜呜呜……”   凤玖澜不明所以,揉着自家儿子的脑袋,“小玖玖,这话怎么说?娘亲永远在你身边呀!”   “可是娘亲,自从你遇见了爹爹,就整天和爹爹在一起,都不理我!”凤玖玖装哭抱怨道。   “呃……”凤玖澜有些心虚,细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觉得自己确实不像以前那般陪在小玖玖的身边,小玖玖才三岁多,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   欧阳旭见凤玖澜动了恻隐之心,一把就将凤玖玖抱到了自己怀里,“小玖玖,爹爹和娘亲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爹爹,娘亲没遇见你的时候,总是和我在一起,带我放风筝,给我买糖葫芦……这来洛城都多久了,我就成了没人要的孩子了。”凤玖玖眨了眨眼睛,好像快要哭了一般。   欧阳旭认真地反省,他承认,这段时间确实忽视了小玖玖,这孩子如今竟然从洛城千里迢迢跑到了万象城……   “小玖玖乖,以后爹爹和娘亲一定花时间多陪陪你!”欧阳旭满是抱歉地说。   凤玖玖亮如星辰的眼睛刹那间盛满了异样的光辉,在欧阳旭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爹爹你真好,可是我想有兄弟姐妹陪我玩儿。”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而他现在,只有爹爹和娘亲,以前,连爹爹都没有!   “咳咳……”凤玖澜脸色羞红,低下头轻咳了几声。   欧阳旭斜眼旁观,最后眸光落在了凤玖玖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上,用一种商量的口吻缓缓道,“小玖玖,不要弟弟妹妹好不好?”   澜澜怕疼,而且生孩子太危险,哪怕他是神医,也不忍心让心爱的女子受苦,只要她不愿,他不会勉强她做任何事。   “为什么?”这下子轮到凤玖玖诧异了,南瓜叔叔知道桑竹婶婶肚子里有了小宝宝可开心了,怎么到了爹爹这儿就成了这样儿?   难道说爹爹不喜欢娘亲?   三岁多的孩子胡思乱想之际,一个清凉如水的声音掠过他耳畔,“因为生孩子很疼,小玖玖忍心让娘亲肚子疼吗?”   一大一小两个人旁若无人地交流着生不生孩子这种事,看得凤玖澜万分无语,怎么这种事都没人和她商量呢?   凤玖玖原本火热的眸子倏然一暗,娘亲怕疼……而他不舍得……   “娘亲,都是小玖玖不好,以后小玖玖再也不闹了。”凤玖玖十分懂事,欧阳旭宽心了,他和澜澜以后不要孩子就是了,只有小玖玖一个,也不错!   于是欧阳旭和凤玖澜这天池约会就这样被一个小屁孩给破坏殆尽了,一家三口很快便从天池里走了出来,欧阳旭用内力给凤玖澜将身上的衣裳全部烘干,斜阳下三人踏着橘红色的阳光向着城主府归去。   凤玖玖出现在欧阳旭身边,所有人都翘首以盼,期待着他们那向来不苟言笑的少主解释些什么,结果欧阳旭无比淡定地搂着美人纤腰,从两排人群里走过,不打算说任何话。   他的儿子又不是见不得人,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有个儿子不是很正常吗?   “旭哥哥,怎么他们都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着小玖玖?”凤玖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扯了扯欧阳旭的衣袖,小声问道。   “大概是他们觉得小玖玖长得漂亮!”欧阳旭刮了刮凤玖澜的鼻子,笑言。   凤玖澜将信将疑,也没有多问什么,她的乖儿子自然是长得很漂亮的。   时光飞逝,回都之期渐渐来了。   凤玖澜和老皇帝虽有一纸约定,但总会有个时间限制,一家三口在万象城待了几天后,开始筹备着如何回洛城。   “少主,从万象城通往洛城的各大城镇全部戒严。”南瓜将手中的消息递给欧阳旭,脸上写满了凝重,这个节骨眼上,他一边要照顾桑竹,一边还要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   “小道呢?”欧阳旭低头看着那张密密麻麻的纸,没有抬头,随口一问。   南瓜在欧阳旭身边待了很多年,对自己这位主子的性子可谓十分了解,欧阳旭不喜欢一问三不知的属下,于是实话实说,“险路是有,但是那条路很危险,要经过一个大峡谷,稍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爹爹娘亲,我们为什么要偷偷跑回洛城?”凤玖玖撇撇嘴,不满意道。   想他凤玖玖,长着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漂亮脸蛋,怎么能走那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险路呢?   “小玖玖,要知道这一路很危险,你不许任性!”凤玖澜虽然宠溺着自家乖儿子,但是在攸关性命的事情上却是一点不让的。   “娘亲,我们可以易容嘛!”凤玖玖从自己口袋里掏了掏,那套独一无二的易容工具出现在了他的手上,想当初他和娘亲靠着易容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次追杀。   凤玖澜眼睛忽然一亮,她怎么忘了小玖玖有这等本事了呢?   欧阳旭对凤玖玖那几年里的生活不是很了解,这会儿拉着凤玖澜坐到了椅子上,低眸看着居于屋子正中央的小男孩,只见凤玖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接着又从自己后背的小背包里掏出了一物事儿。   凤玖玖咧着嘴,将那虎皮拉开一个口子,然后自己钻了进去,至少一会儿,原本那粉嫩的小男孩就化身一头幼虎,虎头虎脑,蹦蹦跳跳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连欧阳旭都忍不住嘴角抽搐,看来他儿子不止扮女孩子扮得有模有样,连动物都能模仿。   凤玖玖忽然一转身,施展轻功往外飞去,那凌空而来的小老虎让城主府中无数侍女花容失色,原本排列整齐的队伍倏然作鸟兽散状……   “小玖玖,别闹了快回来!”凤玖澜莲步轻移,立于门扉处,往外大声一喊。   那正跳到树上,将侍女们头顶的簪子摘得差不多的小老虎回眸一笑,接着向凤玖澜扑来,这一幕简直是让无数侍女惊叫连连,生怕凤玖澜出了什么事。   可是下一秒,所有人都傻了眼,那让她们惊慌失色的老虎正乖顺无比地挂在凤玖澜的身上,用那光滑无比的毛蹭着她的脸颊。   而他们的少主眉毛一拧,拎着某只小老虎的耳朵,手指灵巧地解开虎皮衣下腹那被隐在皮毛里的扣子,只是一瞬,某个水晶包子原形毕露。   “爹爹,你一点都不好玩。”凤玖玖抱着自己的虎皮衣嘟着嘴,十分不满,和娘亲在一起时,不管他扮演老虎还是豹子吓人,娘亲从来都不拆穿他的!   欧阳旭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这三年多的时间里澜澜是怎么教小玖玖的?怎么看起来像只野猴子似的!   “小玖玖,你怎么这么调皮呢?”欧阳旭抱着凤玖玖,端详着这个孩子那张和自己有九分像的脸蛋,满是宠溺地叹了一声。   “爹爹,这是因为娘亲很调皮!”一抹喜色染上了凤玖玖的眉梢,他这么调皮还不是遗传了娘亲,连爹爹都时常说娘亲是只调皮的小懒猫。   “男孩子,性子要沉稳些才好。”欧阳旭没有反驳凤玖玖的话,想着以后他和澜澜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自然要教好来。   凤玖玖挠了挠自己的耳朵,琥珀色的眸子好似被一层迷雾盖住了,“可是娘亲不喜欢沉稳的男孩子,就喜欢像我这样调皮的!”   欧阳旭疑惑了,澜澜的口味什么时候变了?澜澜最喜欢的不是像这样的男人么?   那份疑惑在凤玖澜的默然无语中渐渐化为醋意,整个屋子里的空气好似在泛酸……   凤玖澜红着脸,手指在凤玖玖的鼻子上一捏,笑眯眯道,“小玖玖,说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娘亲我最喜欢的自然是你爹爹了。”   听到她那理所当然的话,欧阳旭内心激动了,澜澜最喜欢的是他……她亲口承认了……   凤玖玖也不反驳,只是那修长的睫毛下一抹狡黠一闪而过,娘亲,你终于承认了!   一家三口温馨融融的日子注定不会长久,第二日三人便启程回洛城。   因为桑竹怀孕的事情,欧阳旭此行并不打算带上他们两个,只是将他们安排在了城主府,等到桑竹生下孩子再让南瓜离开,毕竟,作为一个男人,能够陪在妻子的身边看着她诞下自己的孩子,那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经历,他错过了,因此更加懂得珍惜。   随行的人若是太多,极易引起老皇帝的注意。   因此,欧阳旭、凤玖澜和凤玖玖三人几乎捆成了一团,开始了遥遥东行之路。   华州,天璃境内的交通枢纽。   这里有着蜿蜒的大运河,水陆交通相当发达,但是这座城在今日却管得十分严格,任何进城的人都必须经过一道又一道的检查。   凤玖玖个子很小,只要蹲在草丛里,那茂盛的杂草就可以盖住他的身形,因此探路这种事情就交给了他。   离华州城门不远的郊外,十里长亭内,一男一女正在品茗。   欧阳旭和凤玖澜在一起,总是想要给她最好的,哪怕是身处险地,也绝对不会亏待她的胃。   “旭哥哥,想不到你扮成女人真有女人味儿!”凤玖澜女扮男装,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此时那折扇合起,轻轻撩起欧阳旭的下巴,那模样,占尽了天地风流。   “那澜澜,你有没有心动?”欧阳旭丝毫不以之为耻,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过是扮女人而已,虽然他有办法让澜澜安全回到洛城,但澜澜喜欢这样,那么他便愿意舍命陪君子!   “旭哥哥,你现在是女人,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儿?”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女子半是羞恼地说,她从来不知道欧阳旭扮起女人来竟然如此风情万种,到处勾引女人!   “澜澜,我向来不知道矜持为何物!”   “你……”凤玖澜杯子一扔,却被欧阳旭轻轻巧巧地接住了,她眼睛一斜,见凤玖玖回来了,妖娆一笑,“旭哥哥,你这么风情无限,只需施展一下美人计,那些守城的官兵说不定就被你迷得七荤八素了!”   “也包括你吗?”欧阳旭对于他能不能迷住别人不感兴趣,他至始至终都只愿澜澜被自己迷住。   “我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嘿嘿!”   那一身男装英姿飒爽的人儿瞅了瞅欧阳旭头顶的那朵紫罗兰,笑眯眯道。   话说那朵紫罗兰还是小玖玖从幻灵神兔的耳朵上抢来的。   “娘亲,那守城的官差们说今日是华州城一年一度的刺绣节,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急着要进城观看刺绣比赛。”凤玖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汇报着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凤玖澜从石凳上站起,绕着欧阳旭走了几圈,把主意打到了某国师头上,忽然,她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极度靠近欧阳旭,眼睛一眨一眨,“听说旭哥哥刺绣功夫很是了得?”   “那是自然!”欧阳旭无比自信,刺绣这种玩意儿真是太简单了,除了景云裳之外恐怕还真没人能和他比肩,他揣度着凤玖澜问这个问题的用意何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澜澜,你放心好了,等我们大婚,你的嫁衣一定是天下最美的!”   凤玖澜一身男儿装扮,此时素净的脸上泛起两朵红云,怎么提到那件事去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着要不你去参加那个什么刺绣节的比赛好了,到时候我和小玖玖就扮成你的丫鬟混进城里,你说这个主意怎么样?”   欧阳旭的手不知何时爬上了凤玖澜的肩膀,用力一按,凤玖澜一下子就坐到了他的腿上,感受到耳边那灼热的气息,她喉咙一阵干涩。   “澜澜舍得让我抛头露面?”欧阳旭醋溜溜道,现在他的身份可是澜澜的夫人,哪儿有夫君让夫人跑去参加什么狗屁刺绣比赛的理儿?要是闲着没事还不如享受一番闺房之乐呢!   虽然,那甚于画眉的闺房之乐,目前他是没法享受到了。   “有什么不舍得的?旭哥哥的才艺不要藏着掖着嘛!”凤玖澜笑盈盈地说,话说她还真是期待这个男人的精彩表演呢!   “澜澜,我对你从来不藏着掖着什么,你的哪一件衣裳不是我亲手绣的?你一共有二十八种花色的肚兜儿,最喜欢雪白的底色,在左下角绣上一朵精致的紫罗兰。”欧阳旭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凤玖澜的胸前看,好像长着一双透视眼一般。   凤玖澜大囧,臭男人,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到最后,欧阳旭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在凤玖澜和凤玖玖的合力“攻击”下终于屈服,一家三口缓缓向城门口走去。   凤玖澜的脸上抹了一层薄薄的膏药,按照凤玖玖的说法就是,这一层膏药的作用和人皮面具差不多,但是还具有防晒的功效,于是某位白衣公子十分得意地顶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大摇大摆揽着心爱的“姑娘”来到了城门口。   “站住,什么人?”守门的官差严肃无比,指着凤玖澜大声一喝。   此时的凤玖玖已经钻进了猴子皮草里了,走在凤玖澜身边,像极了一只野猴子。   “咳咳,小生是唱戏的,这位是戏班子里的花旦。”凤玖澜把声音压低,然后悄悄地往官差手里塞银子,有些东西,那是古今中外共通的,要进城,少不了一些打点。   那官差一摸到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别提有多高兴了,凤玖澜见他收起了银子,连忙晦涩不明地问,“不知官爷可否行行好,让我们进城去?”   欧阳旭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跟在凤玖澜身后,他身边的猴子十分滑稽,时不时抓耳挠腮,野猴子扮相十足。   那官差长年拿着刀剑,手不知道粗糙成了什么样,可此时一摸到凤玖澜那细腻而光滑的手,就好像抚上了一块绝世宝玉,那种异样的感觉在他们全身上下流动了起来,愈发强烈。   “公子的手很是光滑呀。”一官差色眯眯地瞅着凤玖澜,饶是见过再多的达官贵人,此时也不得不承认男装打扮的凤玖澜很美……   这个时代,有些男人好那一口……      第一百零八章 华州城遇故人   这话一出,凤玖澜身边迅速汇集了很多官差,直溜溜地盯着她那葱葱玉指,口水都流了,而后边的欧阳旭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他的女人他们也敢碰?   那隐藏在兰花绣中的手掌一团白光闪过,电光火石之间三声凄厉到了极点的声音响起,城门口所有的百姓都不由自主地被那声音吸引住了,无数目光仿佛被丝线牵引一般同时落在了一个点上。   此时,嘈杂的声音停了,万籁俱静。   只因,那几名官差的手……哦不,他们哪里还有手?他们的手不知道被什么砍了正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鲜血淋漓……   于是所有人的惊悚了,那血腥的一幕令无数胆小的人腿脚发抖,就连凤玖澜身边的某只猴子都忍不住扑向“主人”,不忍心直视那极为悲惨的一幕。   接着,很多嘈杂的声音响起,到处是鬼哭狼嚎之声,场面一片混乱,欧阳旭趁机拉着凤玖澜和凤玖玖进城,拥挤的城门一下子全乱了,本来被拦在华州城外的百姓纷纷挤入城中,于是城门口发生了多年来从未发生过的踩踏事件,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那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姑娘的戏班主,还有一只小猴子。   凤玖澜没有想到这么简单就进城了,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欧阳旭,可那位身材高大的“姑娘”目光坦荡,好似所有的事情都跟他无关似的。   凤玖玖那野猴子造型格外引人注目,于是凤玖澜和欧阳旭这样的“天人之姿”在野猴子面前都黯然失色。   路旁的人朝着凤玖玖指指点点,他本来身形就小,还有一身不强不弱的武功,蹦蹦跳跳起来灵活多变,倒真像是那汇聚了天地灵气的猴子。   华州城的刺绣节本来围观的人甚多,但因为凤玖玖的到来,离开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些姑娘们埋头刺绣如同木头一般,哪里比得上凤玖玖那萌态十足的样子。   马路周围人山人海,凤玖澜看着自己前边活泼至极的小猴子,万分无语,她扭头小声地问了欧阳旭一句,“旭哥哥,小玖玖真的是你亲儿子吗?怎么一点儿都不像你!”   “……”欧阳旭刹那间失语了,小玖玖哪里长得不像他了?明明哪里都像他好不好!只是那好动的性子……咳咳……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阴阳怪气地说,“澜澜,我和你的亲生儿子就怎么可能是只猴子,那家伙肯定不是你亲生的!”   这下轮到凤玖澜噎住了,她停下了脚步,微微抬起下巴,只见头顶还插着好几朵花儿,此时动起脑袋来摇摇晃晃,胸口还塞着两个大馒头,果真是丰乳肥臀,好生养!   这滑稽的形象,让凤玖澜不由得扑哧一笑。   即便是换了一张脸,她的笑容依然明媚如初。   凤玖玖喜欢热闹,爱出风头,看着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他一点都不怕生,更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可耻,反而更加卖力地表演了起来,可是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人。   他一怔,抬起头,良好的修养让他想说声“对不起”,可看到自己那双毛茸茸的手,他才意识到他现在是只猴子。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出现的男子,墨发用一根白色的丝带束起,穿着一件十分干净的米白色袍子,不旧也不新,上面还有着些许清淡的药香,想必是常年与草药打交道。   可是,凤玖玖定定地观察他那么久却另有原因,他或许没有欧阳旭那份冷冽的清绝,或许没有景无忧那如玉的温润,更没有宇文霁那份回贯九天的凛然霸气,却自有一番风味。   他,就像是那山涧中的一株不起眼的碧草,叶片上盛着一滴晶莹的露珠。   这个男人,凤玖玖认识。   出生后第一个抱着自己的男人,是他。   他也是凤玖玖认识的第一个男人,虽然只有十多天的光景。   一只猴子用那样深沉的目光瞧着一个男人,怎么看怎么怪异!   欧阳旭那双标志性的眼睛不知道被他用什么办法隐去了,只留下那黑色的瞳眸,却依旧深不可测,如同黑夜幽潭般。   凤玖澜一看到云昭,那些属于往昔的回忆如同泉水般从她脑海中一点一点地溜出,汇聚成了汪洋大海,当年小玖玖出生后十五天,在那个刀光剑影的夜晚,她带着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不告而别,离开千灯小镇,从此漂泊天涯……   她也曾在那夜深人静的夜晚想起他,想起过往的一切,但终究只是萍水相逢过路人。   从此,他的存在凝固成了她脑海里的回忆。   温淡如水,妙手仁心,是千灯小镇上所有百姓赋予这个男人最崇高的敬意!   欧阳旭十分敏感地察觉到了凤玖澜的异样,心爱的女子此时正用一种悠远而绵长的目光看着另一个男人,陌生的男人!   很快,云昭便感觉到喧闹的人群中有一道目光正停留在他的身上,他微微扭过头,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心里一个声音在响起:这位公子,怎么那么像她?   男装在身,连脸也不是他心里的那一张,但这四年里他见过无数张脸孔,甚至有些人的脸更接近于她,但形似神不似……   如今这个人,倒真像她!   不是因为那张脸,而是因为那气质……   “云昭。”凤玖澜那红润的唇被风吹过,有些干燥,连声音也沙哑了起来。   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听了八个月的声音,四年零六个月前,他在海边将那昏迷的女子带回了千灯小镇,她身体极度虚弱,但那平坦的腹中却藏着一个顽强的生命。   他费尽心机,将她救醒,在一个星光涌动的春江月夜里,他告诉她,她有了孩子……   他没有忘记那一夜她的眼里闪过了太多的惊愕、错然、彷徨……但这些最终都化作了幸福而感动的爱……   他握着她的手走过了百花争妍的春日,带着她在海边银滩上印下他们深深浅浅的脚印,于那红叶满山的秋日里看她的肚子一天天地隆起,最终他陪着她在那被积雪覆盖的老树枝头走过了白雪皑皑的冬日……他做了一切他所能做的,只为她能够平安地生下孩子……   “澜儿。”   云昭缓步走来,阳光碎了一地,绚烂了谁的眼?鲜妍了谁的岁月?   凤玖澜的脚却好像重如千斤般无法提起,向前奔跑。   欧阳旭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另一个男子四目相对,两双黑色的眼睛里都写满了太多的感动与思念,那是属于久别重逢后不经意流露的喜悦!   他心如刀绞。   那是属于回忆的芬芳,在空气里弥漫着。   可却不是他和澜澜的回忆……   没有任性的吃醋,没有霸道地将心爱的女子揽入怀里,向所有人无声宣誓着那是他的人……   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对于澜澜而言是特别的,对于小玖玖而言,也是特殊存在。   救命之恩大于天!   在澜澜最需要他的日子里,是这个男人日日陪伴在她的身边,看着她一点点蜕变,看着她由一个青涩的少女渐渐成为一个母亲,他深深地嫉妒却不得不感激云昭……   欧阳旭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一颗心,连痛都无力……   华州城,一家清幽典雅的客栈中。   欧阳旭独自一人站在回廊上,双手撑着那木质栏杆,俯视着一楼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他的身后是一个雅间,此时,凤玖澜正和云昭在屋子里叙旧。   时光依旧,可那华州城里的喧闹却宁静不了他的心。   凤玖玖收起了自己的猴子外套,可一张脸却还是涂上了药粉,易容成了另一张脸,这会儿见欧阳旭正一个人闷闷不乐,他从门缝钻了出来,跑呀跑不到一会儿都跑到了欧阳旭身边,张开小小的手臂,抱住了欧阳旭的腿。   欧阳旭低眸一看,他从来都不知道小玖玖的怀抱是如此的暖心,父子两相顾无言,更甚万语千言。   “爹爹,小玖玖永远是爹爹的孩子。”   橘红色的暖阳从天端擦过窗棂斜射而入,照在凤玖玖那可爱的脸蛋上,他的话真诚而动听,就像是一掬沙漠里的泉水,流过欧阳旭的心田。   欧阳旭唇边牵起一丝笑意,他弯下腰,轻轻地抚着凤玖玖粉嫩的脸蛋,他的小玖玖脸上从未有过的认真,此刻幻化成了一朵娇艳的花儿,绽放在他茫然的天地间。   抱起凤玖玖,让他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凤玖玖抱着他的脖子,然后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响亮极了。   透过那米白色的窗纸,凤玖澜和云昭的影子依稀可见,日落西山,月上柳梢,欧阳旭一直不曾踏入那扇门半步,去打扰他们。   而是和凤玖玖去了厨房,诚然,这一家客栈是他的产业。   五国皆有,洛城中也有一家,凤玖澜重回洛城第一天住的客栈就是他的,但他却没有注意到。   “澜澜,该吃晚饭了。”欧阳旭捧着一碗莲子羹在外边敲门。   里边谈话正酣的两人倏然一愣,凤玖澜这才想起了欧阳旭,有些不好意思地和对面的男子道,“云昭,真是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拉着你聊了一个下午。”   “不碍事,若是太阳永不落,我心更喜。”云昭深深地凝视着凤玖澜的眼睛,这一张脸是陌生的,但那声音却是他多年来时常回绕在他耳畔的声音。   凤玖澜的心蓦然一揪,脸上却不动声色,倏然,她笑了,笑容灿若夏花,“是啊,倘若太阳永不落,老朋友可以谈天说地永不止。”   多年前,这个男子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她,他对她的情意,她懂……曾经千灯小镇上不知有多少人想要为他们两个牵红线,但最终归于无声。   那时的她,不知道欧阳旭的存在,但她潜意识里却知道,她很爱很爱一个男人……爱到刻骨,却不愿去想起那些未知的事……   云昭没有将他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纸戳破,递给凤玖澜一块红色的海星状玛瑙石,淡然一笑,“如果有事,拿着它来太平药铺找我就好。”   凤玖澜不会跟云昭客气,过去他是她的恩人、朋友,她不习惯他来来回回喊她一声“玖姑娘”,那太生疏了,在她再三坚持之下,他唤她“澜儿”……   云昭一开门,就看到欧阳旭和凤玖玖,他不知道凤玖玖有一出生就会记事这种本领,只当凤玖玖不认识自己,“小玖玖,我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凤玖玖打断了,“你是云昭叔叔,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当时我什么也不懂,还尿在了你身上。”   “……”众人囧,所有人眼珠子都贼溜溜地盯着凤玖玖,这种事怎么从那个小奶包口中说出就听出了一种自豪的意味呢?   凤玖澜尴尬无比地咳了几声,半是严厉半是无奈地瞪着凤玖玖,然而她在凤玖玖的心里根本毫无威信可言,小奶包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倒是和欧阳旭很像。   不知是凤玖玖易容术太好了还是怎么了,云昭竟然没有察觉到欧阳旭的异样,只当他是个身材高大的丫鬟,毕竟凤玖澜脑子里的东西千奇百怪,她收什么样的人做丫鬟实在不能用常理来形容。   云昭走了之后,欧阳旭才跨过门槛儿,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莲子羹放在桌子上,对于云昭,他只字不提,坐在凤玖澜身边,给她喂汤喝。   凤玖澜看着眼前这个女装打扮滑稽无比,但每一个动作却优雅天成的男子,想起方才她和云昭在一起待了一整个下午,顿时有些心虚。   “旭……旭哥哥……那个……我错了嘛……”凤玖澜吞吞吐吐,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低头认错,这个男人表现得越是平静,她心里就越虚。   若是以往,欧阳旭绝不是像今天这般面色平静。   往往,山雨欲来前的海水通常是最静的,无波无澜,却积蓄着磅礴的力量!   欧阳旭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澜澜这么说,是不是代表着她在乎自己的感受?   “错在哪儿了?”欧阳旭给凤玖澜喂了一颗红枣,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第一百零九章 我谋天下只为你   凤玖澜使劲地朝凤玖玖使眼色,示意他出去,她可不想在旭哥哥的面前处于下风还被小玖玖看到!   于是凤玖玖无比幽怨地回避了,这雅间并非只有一间屋子,而是有些类似于最普通的两室一厅结构,凤玖玖推开一个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看着那扇门慢慢阖上,凤玖澜吁了一口气,白玉般的掌心轻轻地贴在欧阳旭的手背上,屈起手指,一点一滴,一寸一寸慢慢弯曲,最终握住了他的手。   “旭哥哥,我……我只是太久没有见到云昭,所以……”   “所以旧情难忘么?”   凤玖澜话一顿,欧阳旭就接了这么一句,直把某女给噎住了。   “不是不是……”   她和云昭没有“情”,哪儿来的旧情难忘?   “那是什么?”听到心爱女子紧张的反应,欧阳旭心里甜蜜蜜的,脸色不改问道。   凤玖澜将屁股下边的凳子移了移,更加靠近欧阳旭,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了他宽阔的肩膀上,“旭哥哥,他乡遇故知的情怀你可懂?”   她的话似清风般吹拂至他的心底,随后消失于无形,接着一丝叹息从男子的口中溢出,他放下手中的碗,揽过她的身体,与她四目相对,认真地说,“澜澜,我很难受,心很疼。”   “为什么?”凤玖澜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这样的话会从他口中说出,这个男人,在无比直接地表达着他内心的感受。   “因为云昭在你心里是特别的,他陪在你身边八个多月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的出现总会让我想到了过去,想到了你的苦……想到了自己的错,连自己心爱的女子也保护不了,纵使握住了再多的东西,也是徒然。”   欧阳旭有感而发,这是他心中的劫,是他无法跨过的坎儿……   “旭哥哥,不是都过去了么?”凤玖澜的手拂过他修长而浓密的眉,柔软而飞扬,缓缓问道。   往者已逝,来者可追。   过往云烟,何必执着?   “他对我而言是恩人。”   这是凤玖澜对云昭的定位,这个女子,很清楚地明白她爱的是谁,恩情与爱情,她很清楚。   但他对你有情!这句话卡在了欧阳旭的喉咙,最终没有说出。   他是男人,他能够感觉到那个男人在看澜澜时的目光有多炽热,几乎能融化冰雪。   云昭,和玉灵渊不同。   玉灵渊对澜澜说的话虽然霸道至极,但他的目光清明如水,不带一点儿情意,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澜澜答应与不答应对那个男人而言不过是一场游戏。   这个夜晚,很静。   静谧里带着一股海水翻涌般的肃杀,凤玖澜到底是女子,有时武功好不代表身体好,折腾了一天早就累了,沐浴后便躺在了床上,那薄被盖到她胸骨上,下边露出了一双脚,那脚趾甲白里透着淡淡的粉红,此时在凉席上动来动去,就好像在拨动钢琴一般,格外可爱。   欧阳旭早就褪去了他那一身奇葩无比的女装,一头浓密的黑发光滑如锦,来到床前,理所当然地掀开被子挤了上去。   凤玖澜正津津有味地看着凤玖玖不知从哪里给她找来的打发时间的书,这会儿有个人挤到了床上,她想也不想就知道是谁,头也不抬继续看。   欧阳旭眉头轻皱,澜澜从来不会看什么书这么入迷的,竟然无视他的存在!   那是一本手记,书有些旧,但那泛黄的文字却透着古老的韵味。   悠悠历史长河里的故事在静谧无声中悄然绽放……   扉页上的作者署名有些模糊,但凤玖澜却能勉强看出那三个字:玉初晗。   “日出东方,滟兮如华,父皇说天下是为母后而生的,然乱世风云,铁蹄飒踏,硝烟弥漫,终归尘土,世人皆以为天启大陆最强的男人是父皇,却不知在天启极致,北暮之北,扶桑之地,黑海环绕……天宸二十八年,白昼之日,黑光现,天启变,无数百姓死于黑海之水。”   “腊月十九,晨曦哥哥集夏侯世家、云水之遥、轩辕城三大秘宝,天地人和,飘雪一出,谁与争锋?真爱无敌,雪飘人间,冰封千里,移山填海,天启裂,板块沉,中心为仙云,东有碧云,北有扶桑,西、南群岛林立!”   这一段话精简凝练,可凤玖澜却不甚了解,在她的记忆里,仙云大陆虽然版图辽阔,但周围却有无数岛屿,她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个世界的板块为何如此零碎,当然,这也是大多数人都不会思考的问题。   如今看到这么一段话,她只是一笑而过,在她的心里,大陆板块漂移下沉是需要经历千万年地质改变,渐渐积累,由量变引起质变才造就的,这世间哪儿会有什么力量可以颠覆整个大陆?   欧阳旭眸子盯着那一段话看,嘴唇抿得紧紧的,两个人心里想着不同的事情,目光却汇聚在了同一个点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正慢慢靠近……   倒是待在小房间里的凤玖玖警惕性很高,这会儿用力打开门跳了出来,声音清亮,“爹爹娘亲,好像有官兵……”   在欧阳旭面前,他的武功算不得高,所以说这句话时有些忐忑,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别人的脚步声。   凤玖澜这才回过神来,凝神细听,果然如此!   心中暗恼自己反应怎么这么慢,欧阳旭这会儿已经发觉了,在这雅间之外百米处,一个功力极强的人正缓缓地向这边移动着。   华州城里的官兵训练有素,显然不是之前在城门口见到的那一批庸俗之人。   欧阳旭眉头皱得紧紧的,将凤玖澜从床上抱了下来,然后迅速从屏风上拉下一袭紫霞锦,披在她身上,给她穿戴完整后,欧阳旭立刻从卧室门口向拎小鸡一般拎起凤玖玖,走到了一烛台旁,手顺时针转动烛台,接着那地上便出现了一个口子,仅容得下一个人通过。   凤玖澜眼睛睁得圆圆的,显然是没想到那地上怎么就漏洞了。   “小玖玖,这里危险!”欧阳旭语速很快,一边说一边递给凤玖玖一朵用紫水晶雕成的紫罗兰,继续道,“拿着这朵紫罗兰,从这密道直走,你会遇到身材高大,以斧头为兵器的叔叔,将这朵紫罗兰交给他,然后他会带你离开。”   凤玖玖脑子飞速旋转,记住欧阳旭话中的每一点关键信息,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在心里相信爹爹!   “爹爹,我知道了。”凤玖玖用力地点点头,接着向凤玖澜扑去,在她脸颊上印上一个响亮无比的吻,然后又给欧阳旭一个飞吻,这才带着他兜里那两只爱睡觉的宠物跳入密道,勇敢地转身离开。   凤玖澜的书已经不知道扔到了哪里,这时心中的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在她心中,她的旭哥哥鲜有如此紧张的时候,以她目前的修为,根本察觉不到一个高手正在逼近。   “旭哥哥,怎么了?”   “澜澜,走!”欧阳旭与她十指交扣,关上密道口,毁了机关,这样一来无论是谁也不能强行冲入密道对小玖玖不利。   两人从窗口飞身而出,几乎同时,雅间的门被打开,一个约莫五十岁的老者出现了,他头发没有完全白,身材不高不矮,十分精悍。   光是看他推开门的力道就知道是个高手,此时他寸步不移,站在门口扫视着里边的情况,最终目光定在了烛台上,身形如风划过空旷的屋子,留下数道残影,手往烛台上一转,可惜根本无法转动。   他一气之下劈了那金色的烛台,然后密道依然没有被打开,脚用力地往那密道口踩去,周围的木质地板被他强大的功力震裂,但那密道口就是纹丝不动。   “老夫就不信这个邪!”就在他准备再次动手时,门外一蓝衣女子走了进来,“二爷爷且慢。”   只见颜舒仪态万方,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她那端庄的架子依然端得很好,她的目光从颜家二长老的脚缓缓上移,落在了那窗口上,只见两扇窗子被风吹动,摇摇摆摆,时不时与周围的墙壁碰撞,声音清脆而空灵。   那窗棂上还残留着几根紫色的丝线,她渐步上前,手将丝线从窗棂上取下,余热不再,可是那悬挂紫色丝线的窗棂处却黑了一块,显然是被烧了……   那紫色丝线,正是紫霞锦。   紫霞锦的质地,在天璃上流社会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不是因为凤玖澜走得太快,她身上的紫霞锦又怎么会有那么几根被勾在了窗棂上呢?   而窗棂上的黑色,显然就是她的衣裳与窗棂快速摩擦起火导致的,一般的火对紫霞锦没有半点影响,但对木质的窗棂就不一样了。   “追!”   颜舒清冷的声音轻轻吐出,一个单音字落,颜家二长老已不见人影,颜舒跳窗而出,站在那客栈之下,俯视着华州城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寻觅着那两个身影。   她缓缓抬起手臂,那水蓝色的衣袖顺着手指往下滑,露出一小截藕臂,掌心朝上,仿佛世界就在她的掌中。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掌心也有一点朱砂。   秋水般的眸子仰望璀璨星空,心却徘徊着,从小她便知道一个典故:前世,情深缘浅的男女,无法在一起,相约来生,彼此在对方的掌心印下一颗朱砂痣,这一世,当两人掌心相对,前世的回忆便会涌入脑海,再续前缘……   那一年,她十三岁,进宫,而他,年仅十六岁,便已成为皇上的座上宾,她奉命为他斟酒,看着他明月般的容颜,她不由得一阵失神,青涩的少女情窦初开,许是裙摆太长,她身体一不小心向后倾斜,几乎摔倒,满座愕然,眼看着她的身体就要重重地摔到了冰冷的地面,他手中一抹素雪飞扬,缠住了她的腰肢……   那一瞬,她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他的神情依然淡漠,仿如冰雪,不点自红的唇没有半点弧度,那腰上千缎雪的力依然,她缓缓稳住身体,这一幕如斯美好,定格在了她的记忆里,也惊艳了她的岁月!   然而,只是顷刻间,一抹风刃从他掌心飞出,干净利落地截掉了那一条缠着她腰部的千缎雪。   众人皆知,他有洁癖,不碰任何脏的东西,哪怕是走在路上,他其实也是足不点地的……   否则何来高华神祗云中清雪之名?   或许早在那一刻,她的心就为他而倾,惊鸿一瞥他掌心的一粒朱砂更是震颤着她的魂,让她想起了那个伤感而美好的典故……   悄悄地喜欢他,悄悄地打听他的事,一点一滴,毫无遗漏……   可是为什么到头来他却爱上了凤玖澜?   她是颜家的大小姐,是国君身边的司笔女官,手握重权,家世、才貌、谋略……不管是哪一方面,她都不会输给凤玖澜……   半个多月前,当丞相府中纱灯映长廊,那个女子在心爱男子的陪伴下度过了自己的十九岁生辰,然而,她却一人独酌到天明……   因为,那一天,也是她的生辰。   国君只知,当年香积寺的了无方丈圆寂前说过的话,凤玖澜天命凤格,百年难遇,只要天璃皇室娶她为皇后,可保天璃国泰民安,却不知她与凤玖澜同年同月同日生……   在国君的默许下,她在凤玖澜生辰前夕进宫之际下了情毒,因为那个女子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多得让她嫉妒……   和他完整的爱相比,她拥有的那些都不过是身外之物,不名一钱……   为了能够配上他,六艺经传,诸子百家,兵法谋略,皆在心中,琴棋书画,诗词歌舞,乃至十八般武艺……   她无一不精!   星辰闪烁,不过沧海一瞬,思绪已然千帆过尽,浩浩苍穹之上一束流光冲天而起,天地间恍如白昼。   颜舒眸子闪烁,从那客栈之顶飞身而下,正要朝着流光发射的方向追去,不料一顶蓝色的轿子挡住了她的去路。   蓝色衣裳的女子微微不悦,然而下一秒,轿子里却走出了一个人,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颜女官别来无恙。”宇文霁浅笑着和颜舒打招呼。   颜舒眉头轻皱,弄不清楚宇文霁是来干嘛的!他不是早就回北霜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别国皇子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天璃,她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样的现象可不好,至少说明了一个问题:天璃如今只是空有一个光鲜亮丽的壳子,里边蛀虫无数,已经开始腐朽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颜舒立刻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压了下去,站直身体,微微扬起下巴,打量着此时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宇文霁,以及他身边的侍卫,“二皇子若没有盖有皇上玉玺之印的入关文牒,私自带着侍卫停留在天璃境内,这可是违反了五国公约的!”   “哦,颜女官是准备将我逮捕么?”宇文霁丝毫没有感到任何压力,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问道。   问句,却没有一点问的语气!   颜舒能够待在老皇帝身边这么长时间还深得信任,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向来很简单。   只见她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宇文霁身边,两人肩膀并排,只是脸部的朝向正好相反,颜舒微微扭头,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二皇子想怎么样?”   “我要凤玖澜。”   直接而简单的话,道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和老皇帝说要回北霜不过是个幌子,一出天璃关外他就直接秘密折回了,没带走要带的人,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离开?   请神容易送神难,老皇帝大寿请他赴宴,他要是不带走凤玖澜岂不是太亏了?   “成交!”颜舒想了好一会儿,才坚定地说。   宇文霁那刚硬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释然的笑,接着两人一起行动。   整个华州城里的高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数量,一切都在紧密进行着,那一排繁华盛景下涌动着属于黑夜的气息,青楼楚馆依旧夜夜笙歌,那美丽的中云湖上花船无数,丝竹管弦不绝于耳……   但是,凤玖澜和欧阳旭却感觉到了,华州城里似乎所有敌对的力量都在针对他们。   一棵广玉兰树下,花香扑鼻,欧阳旭怀抱凤玖澜,洛紫神箫在手,正要吹起那无音曲唤来华州城里的暗卫,却被凤玖澜阻止了。   “澜澜,为什么?”雪衣华服的男子看着女子那握住他紫箫的手,不解地问。   这样大的搜查力度,仅凭借他们两个人,插翅难飞!   更何况还有一个武功只比他差一点的高手在,即便对上了,他和澜澜不可能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旭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动了这华州城里的暗桩,那么你多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他的情意,她懂!   只是她不舍得,因为全心全意地爱着他,所以,才会为他着想,他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他的心要谋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天璃。   她不舍得他为她损兵折将,她不要成为他的包袱,哪怕粉身碎骨!   诚然,她深爱着他,她已经不是当年西山里那个懵懂无知的女孩儿,她要的不是宠,是爱啊!   “他们,不及你。”   此刻,火树银花不夜天。   欧阳旭的话飘进凤玖澜的耳中,一句“他们,不及你”道不尽无限爱恋。   澜澜,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一醉天下二十年,只为如花美眷似水红颜!   我清晰地知道,我谋的只是你,我谋天下只为你,我的天下只有你!   刹那间她如花容颜撞入了他的瞳,黑夜中他的眼睛满满都是她的影子。   “可是旭哥哥,我不要用别人的死来换取我的生,换取我们在一起,我是骄傲的!”   骄傲的女子,就像那漫山遍野里最耀眼的紫罗兰!   若是天地之间万华凋零,徒留一朵,又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欧阳旭随即一怔,他没有想到凤玖澜的反应竟然如此强烈,只听凤玖澜继续道,“旭哥哥,我们分开吧!”   男子的心好像裂开了一道口子,被撕扯成了两半,鲜血淋漓。   分开?澜澜要和他分开?难道澜澜不喜欢他了么?   “我们两个人目标太大了。”凤玖澜懊恼地说,她不相信,以欧阳旭的聪明才智会不知道这一点,而他至始至终都握紧她的手,没有放开过,不过是想和她在一起……   “澜澜,你可想过,我们分开的后果是什么?”   知道凤玖澜所说的分开不是分手,他平静地问了这么一句,他对她的在乎,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不忍,他不想失去她,他不想将她放开,让她离开他的视野……   每一个不曾有她的日子都令他刻骨相思……   “旭哥哥,试着相信我好么?”凤玖澜目光灼灼,眼里写不尽那无可更改的决绝。   欧阳旭忽然觉得,此时的澜澜很美,过去的她只是一只慵懒的猫儿,一只随时刺人的小刺猬,一只单纯可爱的兔子……   而现在的她,多了一份坚定的美、一往无前的美!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执手相对,深情如许。   这个男人,杀伐果断,唯独对她,犹豫不决!   “好。”   只有一个字,却道出了他的答案。   虽然他很想很想把她绑在身边,将她保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但她……总要飞翔,浴火的凤凰最美,只有经历了那地狱般的磨练才能拥有创造天堂的力量。   相爱需要勇气,去面对流言蜚语。   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冒着再次失去挚爱的风险去放手,让她飞翔?   欧阳旭揽着凤玖澜的腰,霸道地在她的眉心上印下一个吻,握着她削瘦的肩膀,满是决然,“只是澜澜,一寸相思一寸灰,如若今日的分离换来的是……我定相思成魔!”      第一百一十章 色狼!流氓!登徒子!   重如泰山的话,沉沉地压在凤玖澜的心底。   欧阳旭深深地看着心爱的女子,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吸入自己的眼睛,此时的她,不再是那个娇羞默默的女子,更添一份成熟女子的大方明朗。   “为我珍重,重逢之日,我属于你。”凤玖澜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细细舔吻,似春风细雨滋润着他。   一吻罢,倩影移,淡紫霞衣的女子翩若惊鸿,离去。   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溪云初起月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只是短短一刻,华州城里早已天翻地覆,之前的繁华盛景全然不见,青楼楚馆关门了,酒肆茶坊打烊了,街头巷尾一片萧瑟,每一条主街道上一队又一队侍卫来来回回巡逻着,脚步整齐,似铁马金戈遍地沙场,又似流星追月尘土飞扬。   残红落,泥自若,欧阳旭屈指轻算,苦笑一声,果然,算天算地算皇帝,独独算不出她…。   因为她,他的万事在握有了一点缺口,因为她,他的人生成了一场未知的局,身在局中,谋天下只为她!   他隐于那广玉兰树下,白衣胜雪,如同画中走来的仙人,抬眸仰望,星河无极,长长地叹了一声,夹杂着多少苦涩与无奈,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   感受着那名高手的靠近,欧阳旭气息一敛,步若惊云,流空而去。   雪色的衣裳翻飞,宛如流云。   颜家二长老锐利的眸光扫射而至,发现了那瞬息离开的男子,将轻功施展到了极致,迎头追上。   欧阳旭此时想做的,仅仅是引开颜家二长老,他知道,他的澜澜若是碰到了颜家二长老,定会闹得个玉石俱焚。   漫漫长天,霜华涌动。   凤玖澜轻灵的身影飞快穿梭在鳞次栉比的屋檐上,她想要做的,仅仅是离开这里,靠着自己。   路上的人已然少了很多,只有身着铠甲的官兵,那客栈屋檐上挂着的纱灯在空中摇曳着,摇曳出一地的明月生辉。   凤玖澜不断地穿梭在飞扬的风里,直至城中的广场,那个广场十分宽阔,和现代的足球场无二。   她不会知道,在这个可以媲美现代足球场的地方,三千年来曾上演了多少次蹴鞠比赛,多少百姓在那狂热的盛事里酣畅淋漓……不过,那些一幕又一幕热血奔腾的画面终究远去,徒留下一片空旷。   五十名精钢铠甲在身,手中的剑锋芒毕露,敢同日月争辉!   一字排开,庄严肃穆,人人面无表情,那手持武器的方式一模一样,五十柄剑在五十人手中紧握着,几乎平行。   任何一个人看了如此阵仗,都无法忽略。   诚然,这是一支精悍的军队,人虽少,可抵万夫。   而他们的前方,此时正伫立着一个浅蓝衣裳的女子,巾帼之色,统帅之姿。   “凤三小姐,颜舒在此等候多时了。”颜舒抿唇浅笑,淡淡地看着风尘仆仆的凤玖澜,肃杀的氛围与她说话的语气格格不入,此时的颜舒,更像是在等候一个老朋友。   但……凤玖澜知道,所有的暗箭往往都藏在了这个女人端庄雍容的笑意里。   “我早该知晓,这本来就是个局,引蛇出洞,可是纵然知晓如此,我却依然义无反顾!”   明人不说暗话,凤玖澜神色冷静到了极致,她微微侧身,仰望蓝天,不知道此时旭哥哥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看着那轮弯月呢?   “三小姐忠勇可嘉!”颜舒纹丝不动,浅笑嫣然。   连西南红村都敢去的女子,难道不是忠勇可嘉么?那个地方,是无数人的魔鬼之域,有去无回。   “颜舒,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怎么样?”凤玖澜秀眉一扬,带着一股凛然决绝破釜沉舟的傲气,横亘长空。   “啪啪啪”的三声响起,颜舒轻眨眼皮,徐徐向着凤玖澜靠近,“三小姐果然爽快!”   “我想要国师大人,三小姐能让给我么?”   颜舒的话直接到了极点,一点儿都没有掩饰她此时的心绪。   凤玖澜瞳孔一缩,一颗心好像被一双名叫“命运”的手揉碎了,她的直觉果然没有错,颜舒喜欢旭哥哥。   “不让!”   紫衣潋滟的女子红唇轻启,只此二字,道不尽情比金坚相爱至死!   真爱,不能相让,绝对不能!   颜舒没有想到凤玖澜竟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黑色的瞳仁里流转着异样的波光,“三小姐可别后悔!”   “绝不后悔,欧阳旭是我的!”   这就是凤玖澜真正的底色,哪怕再如何温柔似水,调皮如猫儿,在她的骨子里,都想独占那个男人,她不喜欢他和别的女子亲近,更无法接受在不久的将来他和别的女子肌肤相亲,他,只能是她的!   千种风情演绎,都只能属于她!   不论琴瑟和谐,不论诗酒江湖,不论春宵一度,他的一切,都只能是她的!   “像国师大人那样的人儿,试问天下女子,又有谁能不倾心?”颜舒将手中的长剑握紧了几分,慨然一叹。   凤玖澜低下一双秋水剪瞳,诚然,颜舒说的没有错,那个男人,可令天下女子趋之若鹜,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会放手。   “你喜欢他?”   尽管颜舒的表现已经非常明显,但凤玖澜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确认。   “六年前,除夕宴,此心倾。”   凤玖澜的心蓦然一揪,喃喃自语,“六年前,六年前……”   那一年的除夕宴,她也在,只是那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宗政凌身上,即便大殿中所有的女子都娇羞默默地瞅着那一位年仅十六岁的翩翩公子,而她……心里眼里也只有宗政凌……   她坐在大殿上离老皇帝最远的位置,低着头,看不清所有人的容颜。   ……   “我颜舒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欧阳旭,如果你愿意从此放手,与他永不相见,我放你一条生路,你的儿子我一样会视如己出。”   这就是颜舒向她伸出的橄榄枝,说得多么理所当然!   仿佛她所说的一切是那么顺理成章!   凤玖澜忽然笑了,那笑声空灵,回荡在天际,“笑话,我的男人我的儿子,今生由我守护,不论苍天灭、九州移!”   随着凤玖澜的话飞扬在天地之间,颜舒手中的剑也随之颤动了起来,洇染着嗜血的快意。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我给过你机会。”颜舒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似清水涟漪般动人,如同黑夜里的魔咒。   话音刚落,那抹浅蓝色的身影如约而至,剑啸长虹,横刀破空,向凤玖澜飞来。   那剑尖,在无边的幽夜里闪烁着一点锋芒,直刺向凤玖澜的心口之处。   凤玖澜身形一闪,堪堪避过,那剑锋从她手臂擦过,同一截紫霞锦一擦,刹那间迸射数点火星,却没有将她的衣衫划破。   两人俱是全力以赴,空气中真气涌动,疑似要撕裂空间,凤玖澜不想在这里和颜舒干耗着,吃力不太好这种事情对她没有一点好处,只见她手掌在空中划过数道虚影,刹那间撕碎了颜舒剑光里那磅礴的剑气。   颜舒大惊,连忙收回剑,就在这时,凤玖澜掌风已至,狠狠地在颜舒的心口上击了一掌,一口鲜血从颜舒口中喷射而出。   这一瞬,那些面无表情的部下终于有了反应,其中一人赶紧上前,扶住颜舒,“大小姐,你没事吧?”   几乎同时,四十九名侍卫抬起手中的剑,指向凤玖澜,气息诡谲。   凤玖澜在那一抹绚灿飞扬的身影在黑压压的一片里穿梭着,躲闪避其锋芒,却不能硬抗,只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或许可以拼尽全力击杀一个,但一个人倒下了,还有几十个人站起来,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全部击杀。   剑气飞扬三千里,无数绿叶被无形的剑气划过,纷扬飘落。   宛如绿色的雪花,凤玖澜抬眸仰望着头顶漫天翠叶倏然飘下,静静地闭上了双眼,只是短暂的一瞬,脑中万千光影闪过,昔日所看到的一团狂影缭乱白光漫天此时已然成了慢动作回放在她的脑海里。   只见她双手合十,只稍一瞬,手腕上九珠链上仅剩的八颗珠子全部飞出,环绕在她身周,紫光潋滟,面对着几十人凌厉而密不透风的攻击,强行提升功力,不成功便成仁!   颜舒捂着心口,以剑支撑虚弱的身体,观望着这几乎成败已定的角逐。   凤玖澜倏然睁开眸子,原本就如同黑玉的眸子此时更是黑如深夜,唇儿轻颤,那一串又一串古老的咒语从她口中溢出,似催命的音符般。   那五十名高手配合得几乎天衣无缝,其心志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凤玖澜耗尽所有的精神力,摄魂夺魄,只在几秒之内。   高手过招,几秒足矣。   广袤的蹴鞠场,石板地上的花纹依旧,仿佛在无声地守望着这里的一切。   凤玖澜衣袂翻飞,绚灿紫霞流动于天地之间,几乎同时,所有人都动了,那五十人如同叠罗汉一般,蓄势勃发,准备给那灵动如仙的女子以致命一击。   突然,五十名高手用力一喝,气吞山河,手中的剑规律晃动,将所有的功力都凝聚在了一起,凝成一柄擎天巨剑,大地恍如颤抖了,被那飞啸九霄的力量震颤了……   眼看着那一柄堪比现代摩天大楼的“巨剑”如同闪电般向自己劈下,凤玖澜周身那紫光渐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团至纯的白光。   那纤长的身影此时宛如一柄白色的长剑破空而起,指向那深沉的星空。   “天地飘雪!”   随着女子那声清泉滴玉般的声音响起,整个蹴鞠场上空瞬息间凝聚无数雪花,千里寒气洞彻骨,雪里冷香飘入鼻。   那一柄擎天巨剑就这样被那凝聚了天地灵气的玄冰冻住了,一秒、两秒、三秒……   时光仿佛停止了一般,只有每个人的心仍在跳动着,眼看着那一圈白光就要被剑气震碎,凤玖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走为上策!   “轰”的一声震彻而起,比那炸弹引爆之声还要大,急速抽离此地的凤玖澜不会看到,她身后那五十人已然全部跌倒,分崩离析,而那柄剑气凝成的巨剑也瞬间湮灭无痕。   浓重的雾气里,颜舒早已看不到凤玖澜的身影。   云动八方,欧阳旭朝着那雪飘之地看去,心中担心到了极点,然而却被颜家二长老缠住了,这颜家二长老到了这年纪,功力深厚,虽然功法一般,但一时间却也和他僵持着。   其实,他可以稍稍用计,将颜家二长老打伤,但那样他一样会受点轻伤,他不想……他要为澜澜珍重!   更因为,澜澜说,她要成长,靠着自己。   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希望他们心有灵犀。   当宇文霁赶到广场上时,看到的便是那惨烈的一幕,无数冰刃刺向人的肉身,雪冻成冰。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种杀人的方法普天之下,应该只有一人吧?   只是欧阳旭怎么会在这里?他明明被颜家二长老还有上百名高手缠住了不是吗?   颜舒倒在地上,一抹鲜血在她唇边绽放着,犹如黄泉地狱的花儿,“她向着盘水街跑了。”   宇文霁耳朵一竖,听清了颜舒的话,根本不再管这边是个什么情形,连忙带着自己的人追上。   西风渐起,这一夜,华州城中心血染大地,幽夜苍茫,凤玖澜拼命地向前奔跑,她心里吐槽了无数遍,早知道强行提升功力自伤其身之后,功力未到用了一招天地飘雪会让她如今真气一点不剩,连催眠术赖以生存的精神力也枯竭,打死她也不这么干!   现在的她真正是在靠着两条腿在跑,没有了武功与精神力的支撑,她和一个普通的姑娘没什么两样,于是她深切地体会到了为什么欧阳旭常常感叹说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了……   过去,她不曾觉得,总以为那是她的旭哥哥在编造借口趁机揩油吃豆腐,因为她拥有武功,让她忽视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如今,武功全失,方才觉得跑步是一件多么吃力的事情,因为对五十名高手进行了催眠,虽然不至于再次被反噬成傻子,但也已经到了她的极限,精神力的枯竭让她直想倒地就睡。   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凤玖澜咬了咬牙,继续奔跑着,天知道她的腿都酸软了,她不能拖累旭哥哥,她一定要逃出华州城!   行至一条无人的街道,凤玖澜蓦然回眸,只知很多人影向她的方向涌来,却看不清与夜色融合在一起的他们,她将身体靠在路旁一家店铺的房门上,如同烂泥一般。   透着那层半透明的油窗纸,里边的炉子下边燃烧着一团红色的火焰,她低眸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九珠链,暂时失去了所有的光华,就好比十一年前那般,她催眠了修罗殿主之后,自己被反噬,九珠链也同样失去了效用,直至她恢复。   眼看着地平线上那一排人已经渐渐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就要发现她之际,店铺的门忽然被打开,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将她拉了进去。   凤玖澜心一颤,正要反抗,然而一缕熟悉的药香飘入她的鼻翼,整间屋子没有点灯,只有那煎药的炉火还在燃烧着。   “云……”凤玖澜刚要唤他的名字,却被云昭以一根手指竖在了她的唇上。   云昭摇了摇头,将全身无力的凤玖澜拉到了床边,抱了上去,用被子盖好,轻声一唤,“澜儿,闭上眼。”   凤玖澜早就累得要死,现在的她急需睡眠,听话地闭上了眼。   云昭坐在炉子旁,用扇子为那炉火轻轻扇风,动作不快不慢,也没有因此弄出任何烟气,影响凤玖澜的睡眠,倒是一屋子药香,飘香四溢。   凤玖澜两只手捏着被角,恍惚中外边嘈杂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她的脑子里混混沌沌,好似被搅拌机搅过了一般。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一侍卫拿着刀,此时东张西望,哪里还见凤玖澜的影子?   “刚才还在这里的,肯定是跑到前面去了,快追!”另一侍卫大声吩咐着,接着几个人便向前追去,其余人在此查探搜寻。   当宇文霁赶来的时候,凤玖澜已不见人影,他昂扬立在原地,眸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企图发现些许死角。   不管是留在此地搜寻的还是到前方继续追捕的侍卫都相继赶了回来汇报,所有的禀报结果无一不是没有找到人。   这时,一阵血腥之气传来,宇文霁眉头骤然一蹙,缓缓抬眸,“太平药铺”四个字映入眼帘,不是龙飞凤舞的字迹,那字迹倾向于平和,仿如平静时的大海,包容万物。   他再三思考了一下,走上前,敲门。   迷迷糊糊中的凤玖澜看着窗纸上那黑色的人影,连紧张都无力,云昭给她使了一个安心的眼神,精疲力竭的女子就这样受不住了,渐渐阖上双眼。   云昭放下手中煽火用的扇子,走了过去,打开门,见到了宇文霁,他淡笑不语。   “大哥……”宇文霁显然是没想到开门的会是云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北霜皇室五个皇子,一个公主,最得北霜皇宠爱的当属这位大皇子——宇文昭,朝野上上下下只知大皇子出生后就被北霜皇送到药王谷拜师学艺,之后的事情一概不知,而这位大皇子,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十多年来不上朝不露面,北霜最神秘的人物,宇文昭当仁不让。   他的母亲是北霜皇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云皇后,当年难产,拼着最后一口气诞下麟儿,血崩至死,临终遗言——   妾本布衣,躬耕于东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一朝母天下。帝不以妾卑微,亲往东阳,煮酒论茶,笑谈山河,情意切切,由是感激,遂许帝以追随,后值九王之乱,受命以统帅之职,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七年有余,今我……香消玉碎气将绝,粉骨残躯血染衣。   将死之人,惟愿吾儿平安喜乐,送之于云西药王谷,拜谷主柳涵清为师,未及冠不回国。   语至此,句句铿锵,北霜一代奇皇后自此陨落,徒留刚出生不足一个时辰的孩子在这世上,半月后,北霜皇顺爱妻遗愿,将自己第一个孩子送到了药王谷,此后每年宇文昭生辰之日他都会来到药王谷,不管多忙!   “深夜造访,二弟有何贵干?”宇文昭身上总是带着一缕药香,宇文霁不说话,他便开口问了。   宇文霁轻嗅了一下,眼睛不断地往里边瞟,但凤玖澜却被宇文昭挡住了,怎么也看不着。   “大哥的药铺里怎么会有血腥之气?”宇文霁疑惑了,他定定地看着宇文昭,问道。   宇文昭面容清冷,有些不悦,“二弟也知道这是药铺,药铺里受伤的人可不少,有血腥之气再正常不过了。”   “倒是二弟,深夜时分,带着这么多人来此,想要做什么?”   “哦,大哥,是这样的,有个女人偷了父皇送给我的玉佩,被打伤了,如今我正在捉捕她!”宇文霁随口编了个借口搪塞。   “那二弟怎么找人找到了太平药铺?莫非是在怀疑为兄窝藏了人?”宇文昭并非吃素,也不跟宇文霁弯弯绕绕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问。   “人是在这里不见的,所以特意过来询问一番。”宇文霁不动声色,但心里却别有一番想法,他这哥哥二十岁方才回到北霜,平日里与北霜朝堂上的权臣并无太密的交往,反而与贫苦老百姓打交道比较多,不仅给他们治病还不收一分钱。   所以,他并不担心这位哥哥会和他抢皇位,一来是因为云皇后娘家人凋零,一个皇子没有母家的支持,又怎能登临帝位?二来他这哥哥喜医药,对于朝政之事向来没有任何兴趣。   不待宇文昭拒绝,宇文霁就趁机冲进门,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一会儿就走到了床前,宇文昭想要阻止都来不及,一颗心差点就跳了出来。   习武之人目力比一般人要好些,当看到床边的一滩血时,宇文霁伸出手用力地将那床被子猛然一掀。   然而,黑暗中映入眼帘的隐隐约约是一具女子的胴丨体,模糊不清,只能大致地看到那轮廓,接着——   “啊……色狼,流氓,登徒子……”一个无比尖锐的女声响起,接着一个又一个枕头全都砸向了宇文霁的脸。   宇文昭抽搐着嘴角,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北霜最勇冠三军的二皇子如今被一个女子用枕头砸脸……   凤玖澜背对着后边的两人,快速地拉起被子,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本来她是要睡着了的,谁知宇文霁掀开被子,让她觉得身体都凉了一大半,刹那间就醒了。   为了避免宇文霁待会儿要仔仔细细看她的模样,她将计就计,装作是个矜持的小姑娘遇到恶霸强抢民女,然后来个激烈无比的反应……   这样一来,宇文霁总不会要看她长什么样了吧?   本来她在里边睡着,不习惯披着外套睡觉,于是就把紫霞锦给脱了,谁知这一夜她才和欧阳旭沐浴好,本来就没穿什么衣服,加上走的时候比较急,所以现在身上这一件贴身的底衣薄薄的,如同蝉翼一般。   欧阳旭看了她的身体,她尚且觉得害羞,更何况是被宇文霁那讨厌鬼看了,凤玖澜大吼大叫时声音比平日更加尖细,宇文霁一时听不出声音,想他堂堂北霜二皇子,哪里被女子骂成是“色狼”、“流氓”和“登徒子”过?   宇文霁气得鼻孔冒烟,但在宇文昭的地盘上只能隐忍不发,是他自己闯入太平药铺的,光是这一点,如果宇文昭告状到了北霜皇面前,他就已经没有好果子吃了。   更何况,还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   北霜民风彪悍,如果一个男人看了一个女子的身子,那可是要娶人家的。   宇文霁此时自然是不敢再得寸进尺,万一宇文昭将这件事说了出去,那他……岂不是得娶这个躺在床上的女人?   除了凤玖澜之外,他死都不要娶别的女人做正妃。   所以,宇文霁此时自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拱手对宇文昭作揖,正儿八经地道歉,“大哥,对不住,冒犯了嫂子。”   凤玖澜,“……”   月儿都羞得躲进了乌云里,更何况是凤玖澜呢!   宇文昭对宇文霁误会他和凤玖澜的关系既没承认也没反驳,只是黑着一张脸,直到宇文霁离开太平药铺。   凤玖澜本就虚弱无比,又经历了这么一次折腾,这一回是彻底睡着了,不管宇文昭如何叫都叫不醒。   最后,宇文昭干脆将凤玖澜连同被子一起抱了起来,从后院离开,青衣侍女早已准备好了马车,此时看到宇文昭抱着一个女子前来,有些讶异,“公子,这……”   “我要带她去北霜!”宇文昭打断青衣的话,坚定地说。   他本就要在今夜离开天璃,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药铺碰见受伤的她,手指轻轻拂过女子的峨眉,感叹造化弄人,上一次她受伤,遇见了他。   这一次,他又救了她一次。   她欠他的,这辈子恐怕都还不清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用她的一辈子来还好了。   “可是公子,我们此行带着个累……”青衣本想说“累赘”,可是感觉到宇文昭的不高兴,连忙改口,“带着个女子,总是不便!”   更何况,这女子一看就知道是伤得不轻,面色苍白。   “没什么不方便的,她的衣食住行,我来照顾。”   主子都这么说了,做下人的哪里还敢说什么反对的话?   “那就走吧!”   宇文昭轻而易举地把凤玖澜抱上了马车,那宽敞的马车里只住着两个人,此时放下了那白色的纱帐,隔绝着外边的星光,连夜离开。   一路上,山风飞扬,宇文昭坐在马车里,怀抱沉睡中的美人,三年零十个月前,她在千灯小镇失踪了,他怎么找都找不到,索性不再去找,顺其自然。   他救了很多人,不收一分一文,日子就在这样的平平淡淡里悄然流逝,然而,今天,他却遇见了她,曾经压抑在心底的感情一触即发,他才意识到,原来这三年零十个月的日子里,他不是忘记了她,反而更加想她。   想和她一起在海滩上捡贝壳,想和她一起将那紫色的贝壳串成风铃,承载如水的思念。   今夜,在他即将离开天璃之际,她来了,他再次救了她,所以,他认为,这是上天给予他的又一次机会!   有些机会,人生中只有一次,一旦失去就不会再来!   华州城里,宇文霁思前想后,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苦思冥想,忽然茅塞顿开,立刻带着人再次回到太平药铺,然而,这里已然人去楼空。   “追!”宇文霁恨恨地咬了咬牙,该死的他怎么就没想到方才躺在床上的人就是凤玖澜呢?   身后的人得到命令立刻离去,宇文霁手中拿着烛火,忽然发现脚边有一张纸掉在地上,他弯着腰拾起,在烛光里打开,一目十行扫了一眼那纸上的内容,原来是凤玖澜和老皇帝的交易承诺书!   宇文霁唇角边勾起一丝笑意,有了这一张纸,他的手中就多了一份筹码,不论是对于老皇帝还是对于凤玖澜!   完好地折叠,放在了离自己心口最近的位置。   而另一处,欧阳旭抽不开身,直到什么人在颜家二长老耳侧说了些话,二长老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根本就不管这边了,直接带着自己的人离开此地!   接着雪松千里回报,告诉他颜舒以及她手下五十名高手全部非死即伤的消息时,他忐忑的心稍稍平复了些许,“那澜澜呢?”   他最关心的至始至终都是凤玖澜!   “回少主,还没有少夫人的消息,不过据可靠的消息回报,少夫人重伤颜女官及其部下后离开了华州城中心的蹴鞠场,不知所踪。”雪松平静地回答,他没有告诉欧阳旭,在打听凤玖澜的离开蹴鞠场后的下落时,好似总是有人在明里暗里阻挠着他。   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只有一个可能性,那便是少夫人在别人的手中,并且那个人不希望少夫人被他们找到,虽然打探消息受到了阻挠,但以他们完善的消息网,迟早都会将少夫人的下落打听出来的。   “雪松,本少主不想听不知所踪这样的消息,一天之内,我要知道她的下落!”欧阳旭一拂袖,带起千缕寒风。   这就是欧阳旭,即便答应了她要相信她,却依然放不下她!   白衣胜雪的男子苦笑一声,大概他这辈子都没办法放下她了,她就是他掌心的一颗朱砂,是他生命里的劫,不知道是不是前世欠了她太多,今生才要惩罚他时时刻刻为她担心?   他能忍受的最大限度,就是一天!   “少主,殿主让您尽快赶到洛城!”雪松一身黑衣,皱了皱眉,傻子都知道现在少主一颗心都扑在了少夫人的安危上,可是殿主的命令,他不得不传达。   “没空!”   此时的欧阳旭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欧阳旭了,对修罗殿主言听计从,自从虞纯伤害了他心爱的女子,修罗殿主却包庇虞纯,他心中的不满越来越多,最后积蓄成了如今的局面!   “……”雪松顿时失语了,心中恼着桑竹怎么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这个时候怀孕,这下好了南瓜天天不干事儿,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可……可是少主,殿主说了,如果你三天之内赶不到洛城,三天之后少夫人未婚生子的消息就会传遍天下……”雪松一脸为难,殿主这是掐住了少主的软肋,就算少主再怎么不想看见纯公主,为了少夫人,也一定会回洛城。   欧阳旭的脸顿时臭成了茅坑里的石头,冷冷地吐出一个字,“备马!”   连坐马车都不行了,三天就得赶回洛城,还不知道要累死几匹千里马!   他爱澜澜,所以不舍得她因为他而承受着那些污言秽语,肌肤相亲是两个人的事情,那本该是一件圣洁而美好的事,为什么却要让澜澜独自承受着那件事的后果?   宝马良驹在册,欧阳旭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天上银河横亘长空,牛郎织女遥遥相望,却亮不过他掌心那颗紫色的珠子。   思念如丝,一寸还成千万缕!   流光起,山河北望,在欧阳旭东行的时候,另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华州城,向北而行,宇文昭抱着凤玖澜的姿势一点没变,看着心中的女子沉睡着,那睡颜恬静而美好,他轻轻撩起帘子,一捧星空斜射而入,当真是倾国倾城容依旧,唯有明月映星辰!    【卷二 北霜风云】 第一章 霜叶城中,澜澜醒了   碧草茵茵,蓝天白云。   这一觉凤玖澜睡了很久,精神力的枯竭让她嗜睡,三天三夜,没有清醒过。   到了饭点,宇文昭就熬制肉汤,给她灌进去,幸好凤玖澜即便是在睡觉,到了肚子饿的时候也会迷迷糊糊地醒一会儿,等吃饱喝足了之后继续睡。   “真拿你没办法!”男子看着凤玖澜倒头就睡,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一天傍晚,每一次她醒来都只吃东西,吃完了之后他还没来得及和她说一句话,她就又睡着了。   幸好宇文昭这些年来为了采药行走天下,对那些奇奇怪怪的路走得不少,否则以宇文霁那穷追不舍的速度,早就被堵住去路了。   宇文昭一向不喜大排场,他即便是回北霜也是轻车从简,神不知鬼不觉,这一次带上凤玖澜一方面是因为他对她的确有意思,另一方面,他本人要回北霜,凤玖澜昏睡得不省人事,更何况还受了伤,虽然那点小伤不足以要了她的命,但她的身体虚得还真是可以!   当年她生下小玖玖十五天,还未出月子,人就不见了……   刚刚生产完的女人月子要是坐不好,日后身体毛病一大堆,不过照她现在的脉象看,虽然身体很虚弱,但还是比他想象中要好了很多。   就这样到了第四天,宇文霁终于还是追来了。   北霜与天璃边界之处,两厢对峙。   然而宇文霁那边的人明显比较多,宇文昭抱着昏迷的凤玖澜,侍女在他的示意下掀开帘子,他无视宇文霁身边的隐卫,朝着宇文霁直接问道,“二弟不会是想说为兄身边的女子就是偷了你玉佩的人吧?”   “……”被宇文昭先发制人,宇文霁脸色一黑,却丝毫不损其风度,咬了咬牙,顺水推舟,“既然大哥知道,那不如送弟弟一个人情。”   宇文昭从小在无风谷长大,他身上没有一般贵族子弟那种骄奢淫逸的作风,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平和,如同青草一般,很难让人不喜欢他。   “弟弟呀,几天前你可是叫了她嫂子的,既然如此,她偷了父皇送给你的玉佩,那就当做是父皇送给他长媳的见面礼好了。”宇文昭滴水不进,他可不会相信凤玖澜会拿了宇文霁的玉佩,这个女子是什么样的人,他心中有数。   宇文霁听罢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身边的隐卫们战战兢兢,生怕他们主子一个不喜一刀把他们给劈了。   “大哥这话错了,她拿了我的玉佩,那就该是我皇子妃,我北霜的规矩难不成大哥不懂?”宇文霁心里一阵恼火,他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凤玖澜就要到手,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人竟然被宇文昭带走了,难道说他也想娶凤玖澜?   宇文昭身边的侍女实在看不过去,横剑向前,“二皇子,您未免也太不知礼数了,公子怎么说……”   青衣话还没说完,就被宇文霁给打断了,“闭嘴,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我……”青衣被宇文霁那凌厉的目光给吓到了,六神无主偷偷瞅着宇文昭看。   宇文昭见状,唤了一声“青衣”,示意她退下。   “青衣长居无风谷,不明尊卑,为兄疏于管教,在这里替她给二弟赔罪。”   他说话彬彬有礼,虚怀若谷,下边的人做错事自己却出来承担责任,这让很多下人对他都死心塌地,其忠心可表日月。   宇文霁一听连忙摆了摆手,“不明尊卑”这四个字可谓蛇打七寸,如果他受了宇文昭这道歉之礼,那他岂不也成了不明尊卑之人?   过了好一会儿,宇文昭换了个方式抱凤玖澜,让她把脑袋枕在他的左臂上,右手环至她身侧,十分亲昵。   看到凤玖澜如此安心地躺在自家哥哥的怀里,宇文霁心里醋溜溜的,是谁说凤玖澜只让欧阳旭碰的?那现在又是怎么一回事?   “二弟,北霜的规矩我自然是懂,只不过……在她的身上为兄并没有搜出父皇赠予你的玉佩,反而有为兄送给她的红颜玉。”宇文昭笑了笑,他的手中是一枚红色海星状的玛瑙石,比一般的玉更加晶莹透明一些。   在这个时代,他们称红色玛瑙石为红颜玉。   宇文霁看着宇文昭手中的红颜玉,刚才俨然就是从凤玖澜身上掏出来的,一时间脸色如同棺材板一般又硬又臭,指着凤玖澜对宇文昭无比直接道,“大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们自家人就不说那些场面话了,我要她!”   青衣简直就是看不过去,这么嚣张的人她还没在无风谷见过呢!   但宇文昭却十分淡定,常年和药草打交道的医者大多心气平和,不易怒,“二弟以为凭你们可以从我手中完好无损地带走她?”   “大哥什么意思?”宇文霁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微微仰头问道。   青衣颇为得意地笑言,“二皇子和部属们按一下你们的左肋下部就知道了。”   这样一来,所有人脸色一变,最终还是按照青衣所说的去做了,结果这一按竟然让这么多大男人痛得叫了出来,青衣本来就不爽有人对她大呼小叫,她从小就待在无风谷,世外之人本不管红尘俗事,对于世俗之人骨子里总是有些看不起的。   她可以说是从下和宇文昭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自然是护着自己的主子。   就是再笨的人此时也知道这些人是中毒了,更何况是宇文霁这种身在宫闱经历无数勾心斗角方才存活下来的人呢?   “大哥菩萨心肠,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只,难道忍心让这么多人在您这尊活菩萨面前死去?”宇文霁上前一步,眼睛盯着宇文昭脸上的神情,目不转睛。   “呵,自然是不忍心,不过本来也没想过要了谁的命,只是让二弟明白,要从为兄手里抢人,不是人多力量就大的。”   “……”宇文霁及其所有的属下瞬间黑线了,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鄙视他们的实力啊!   草地之上,杂草丛生,郁郁葱葱,清风吹过,总有一种天地之大我独小的渺然之感,宇文昭似乎是觉得掀开帘子,凤玖澜被风吹的时间太久了,于是很随意地阖上了,隔绝掉外边的热气。   “退一步讲,就算为兄将她交给二弟,二弟能够让她醒来么?”宇文昭不费一兵一卒,只是几句话而已,就将捏住了宇文霁的软肋。   事实的确是这样,凤玖澜伤得并不轻,主要是身体太过虚弱,如果宇文昭真的不想让她醒来,别人也是无可奈何。   于是兄弟抢人的戏码到此结束,宇文霁看着自己的人中毒,虽然是什么毒还不知道,但只要跟着宇文昭走,等到了北霜,这位做大哥的自然是不得不为他们解毒,所以宇文霁便决定了和宇文昭凤玖澜同行。   “大哥不介意我们一起走吧?”   即便是暂时处于下风,宇文霁依然不卑不亢,他是一个优秀的统帅!   宇文昭点了点头,可是青衣却急切切地唤了一声,“公子。”   仿佛甚是不喜这样的安排,然而宇文昭却对她摆了摆手,而后对宇文霁缓缓道,“甚好。”   与其让宇文霁在后边跟着,时刻盯着凤玖澜看,还不如与之同行,将所有的事都摆在明面上,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就这样北霜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以一种十分诡异的组合方式浩浩荡荡地回国了,青衣心里别扭到了极致,每当宇文昭吩咐她为凤玖澜熬制汤药时,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依然不得不照做,只不过看着别的女子在喜欢的男子怀里默默躺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一路上倒也平静,只是宇文霁就骑着一匹马和与宇文昭所坐的马车并驾齐驱,时不时瞅着他怀里被一床浅色褥子裹着的凤玖澜,她静静地睡着,好像怎么睡都睡不够似的。   “不知道大哥怎么认识她?”宇文霁终于压抑不住心中那巨大的疑惑,问了出来。   这话一出,宇文昭淡淡地扫了宇文霁一眼,“怎么,二弟认识她?”   “天璃洛城第一望族嫡出小姐凤玖澜。”   宇文霁紧紧盯着宇文昭的神情,长吁一口气,然后点出了凤玖澜的身份。   他想着宇文昭对什么富贵荣华门阀割据不感兴趣,自然不会关注到凤玖澜的身份。   “哦,原来澜儿竟有如此身份!”宇文昭眸里闪过些许惊异,却没有大起大落的情绪,而后换了个方式抱着她,仔细地端详着凤玖澜那张脸,如此倾国之姿,通身的风华气度,若是生在平凡之家那倒是奇了怪了。   千灯小镇上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简单的大夫,然而……他的身份同样不单纯,当他走在路上,街头巷尾左邻右舍都会尊称一声“云大夫”,没有人知道他是北霜的大皇子,也没有人会因为他背后的身份而敬畏他,淳朴的人们对一个人的尊敬是由衷的,那种感觉很好。   “大哥和凤三小姐很熟?”宇文霁讶异了,自己家里那位几百年不见一次的大哥竟然如此亲昵地唤着凤玖澜的名字,据他所知,凤玖澜对一般的男人向来不感冒,就连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宗政凌喊了她一声“澜澜”都要被骂。   宇文昭没有说话,可是那双黑瞳里却分明写着“鄙视”二字,仿佛在说:要是和她不熟,她能这么安心地靠在他怀里么?   一路上兄弟两个心思各异,却谁也没有触及谁的底线,至少在明面上维持了短暂的平衡。   四日后,北霜国。   这里有着最广袤的草原,最湛蓝的天空,水草丰美,孕育出了北霜百姓彪悍的民风,这里的人大多身材魁梧高大,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神采飞扬。   这是一个热情的国度,一个充满着血性的民族。   霜叶城,是北霜的国都。   这里的繁华不似洛城那般染上了无数脂粉之气,天上的鹰时不时滑翔而过,带着那清越的鸣叫声,若是凤玖澜醒来,看到这样的景象,定会吐槽一番:莫非这霜叶城的人家家都养宠物?养狗的养兔子的养鸡养鸭的一沓箩筐,更叫人无语的是那些鸡鸭还穿着衣服……   得到宇文昭和宇文霁今日回到霜叶城的消息,北霜皇宇文祁山亲自来到宫门口迎接,但是却没有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儿子,只看到宇文霁带着部属回来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虽然他对宇文霁也是极好的,这个儿子能力强,武功好,是他的得力助手,但他的心里,最疼的儿子还是宇文昭。   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为了生下他的第一个儿子死了,他把对亡妻的爱全部转移到了宇文昭身上,然而男人总是有生理上的需要的,何况他还是皇帝,云皇后死的时候他正值壮年,唯一的儿子又被送到无风谷了,天地之大,亲人分离,寂寞的帝王怎么可能从此孤身一人?   不管是来自朝堂上群臣齐谏的压力,还是关于男人那方面的需要,总之,他娶了很多妃子……其中就包括宇文霁的母妃。   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对男人来说总是有着非凡的意义,这一点,适用于凡夫俗子,也适用于天子贵胄。   “霁儿,你回来了!”北霜皇单手拍了拍宇文霁的肩膀,笑容满面。   皇帝一笑了,群臣也开始展眉欢笑。   “是,父皇,儿臣幸不辱命。”宇文霁向北霜皇行了个大礼,他此行去天璃的目的不正是向天璃国君贺寿吗?   凤玖澜只不过是他意外的收获罢了,但这收获可比贺寿之事重要多了。   虽然那个天命凤格的女子如今正在宇文昭的手里,但好歹她如今身在北霜,总比远在天璃要强得多,来日方长不是吗?只要欧阳旭不在她身边,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北霜皇连说了三个“好”字,才将目光从宇文霁身上移开,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人,眼里写不尽焦急,怎么没看到昭儿?难道说昭儿还没气消,怪他在心浅走后不到三年就纳妃?   云皇后的闺名,叫云心浅。   北霜的大臣们个个都是会看人脸色的,一看他们的皇上此时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霁儿,你大哥呢?”北霜皇脸色有些不好看,半天看不到相见的人,立刻就问宇文霁了。   宇文霁笑了笑,安慰北霜皇道,“父皇,大哥可能是先回府邸了。”   北霜皇眼中有些淡淡的失望,但更多的是伤心与后悔。   “来人,摆驾平王府。”北霜皇收起了自己的难过,对着身边的侍卫沉声吩咐。   北霜皇有五个儿子一个女儿,那五个儿子中数宇文霁和与宇文昭最成器,宇文霁能带兵打仗,身先士卒,在军营里有着极高的威望,而宇文昭一身医术,济世为民,北霜百姓或许不了解宇文昭这个人,但是对于“云昭”这个名字却是如雷贯耳的。   当年云皇后巾帼不让须眉,统帅三军,深得百姓爱戴,而宇文昭的长相,说实话七分像云皇后,三分像北霜皇。   坊间早有传言,说云大夫是云皇后转世,有着一颗菩萨心肠。   这一次宇文昭和宇文霁回国,北霜皇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王,那封王的府邸早就建好了,碍于祖宗的规矩,宇文昭和宇文霁年纪未到才迟迟没有封王。   “是。”   侍卫的声音十分有力,于是北霜皇一双手交叠在身后,大步向宫外走去,对于后面观望的群臣理也不理,而那些朝臣显然是早已习惯了今日的情形。   未时三刻,随着一声“皇上”驾到传来,平王府里瞬间沸腾了。   里里外外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跪在地上,朝拜着这位北霜最最尊贵的天子,北霜皇年逾四十,长相自然不差,步态沉稳,一看就知道是身体绝佳之人。   和天璃国君那中年发福的大肚子相比,这一位北霜皇更有皇威。   那一身黑底龙袍,其上绣着五爪金龙,龙目威严,大气凛然,仔细看来,宇文霁倒是和北霜皇长得最像。沉沉的步子,踏在石板地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此时,平王府最精美绝伦的屋子里,那张雕着七彩凤凰的象牙床上躺着一个熟睡中的女子,她身边的宇文昭正给她摇扇子。   金丝帷幔上绣着美丽的蝴蝶,栩栩如生,屋子里随便一个用来装饰的花瓶都价值连城。   此时,青衣急急忙忙走了进来,禀报一声,“公子,皇上来了。”   这才把宇文昭的思绪从凤玖澜身上拉回,他将手中的扇子交给了一旁伺候的四个侍女,小声吩咐她们继续给凤玖澜摇扇子。   然后才不急不缓地走了出去,见到北霜皇,将近一年没有见到北霜皇,宇文昭自然十分想念,见到自己的父皇亲自来到府邸,心里浮起丝丝感动,连忙跪下,给他行了个大礼,“儿臣不孝,给父皇请安。”   结果膝盖还没贴在地上就被北霜皇给拉了起来,“昭儿,快起来,一家人跪什么!”   “谢父皇。”   宇文昭想着自己回到霜叶城,第一件事理应是去见父皇,可是澜儿还没醒来,他总不能抱着个昏睡的女子跑到宫门口去,若真如此,还不知道会在北霜朝堂上引起多大的轰动呢!   所以只能先把凤玖澜安置在了平王府,听到她喊热,于是他又给她扇风,结果这一扇就忘记了时间。   北霜皇虽为男儿,但有时着实细心得可以,他微微抬眸看了一眼宇文昭身后的阁子,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座阁子是按照正妃的规制建造的,昭儿从里边出来,莫非……   只要一想到他这儿子可能有了心仪之人,北霜皇眉开眼笑,他有五个儿子,可是还没有孙子呢!   “昭儿呀,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看那赵将军家的小姐不错,长得是……”北霜皇一只肉掌习惯性地拍了拍宇文昭的左肩,准备做媒,结果“花容月貌”那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父皇,还是那么喜欢做媒!”宇文昭抽了抽嘴角,他这父皇个性爽朗,不像有些皇帝那样,脸上笑眯眯的,骨子里阴暗到了极点。   高大威武的北霜皇有个爱好,那就是做媒,爱牵红线。   每一年里,他所下的圣旨中,比例最大的莫过于赐婚圣旨了。   结果帮着别人家的儿子牵红线娶媳妇儿,自家的儿子却一个个光棍着,这或多或少让北霜皇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依儿臣看,赵将军家的小姐不错,不如就许给表哥吧!”   “……”北霜皇瞬间粗线了,那喉咙里的话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宇文昭的表哥?北霜皇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了某人表哥的那张棺材脸,无法想象赵将军家的小女儿要真嫁给了某人的表哥,那将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就在这时,阁子里的侍女踩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北霜皇,虽然宇文昭不怕北霜皇,但不代表那些侍女可以承受得住这位北霜国主的龙威。   颤着胆子,侍女小心翼翼地禀报,“公……公子,姑娘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宇文昭大喜,正准备拔腿就跑,结果看到北霜皇眉毛一挑,鼻子一塌,立刻顿住了脚步,彬彬有礼,“父皇,儿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哦……”北霜皇将尾音拉得长长的,那语气里写不尽意味深长,“难怪昭儿对赵将军家的小姐没兴趣,敢情是金屋藏娇了啊!”   “父皇不要误会,只是一个故人。”宇文昭立刻将自己的激动之情藏了起来,刹那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清淡如水。   自家儿子的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北霜皇的眼睛,于是他做出一副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样子,“既然如此,朕今晚就住在平王府了。”   “……”这下轮到宇文昭晕菜了,蛇打七寸啊!   看到宇文昭愣在了当场,北霜皇变脸如翻书,笑眯眯地催促着,“昭儿,人家姑娘已经醒了。”   周围的下人见到这父子气氛和谐,全无天子之家里的那些勾心斗角,纷纷掩嘴偷笑,宇文昭见状也不再和北霜皇在这儿废话,一转身就回到了阁子里。   北霜皇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说不定不久后就可以看到昭儿成亲,若是如此,心浅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阁子外边所有人都沐浴在了喜气洋洋里,而里边的凤玖澜睡了差不多八天,现在才醒来,脑袋晕晕沉沉的,最后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周围,陌生的屋子,陌生的人,一切都是陌生的……   “我这是在哪里?”凤玖澜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拼命地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全身无力,是她目前的现状。   然而再隔空出掌,对着书架上的一个花瓶,准备试一试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武功,谁知那花瓶纹丝不动,只是裂了一条细长的缝,这一幕可把屋子里杵着的八个丫鬟给吓坏了。   那个花瓶……就是把她们全都卖掉也还不起啊!   凤玖澜懊恼到了极点,竟然只有一条缝,还细得跟蚊子的脚一般,真是个不妙的消息!   正常情况下,她这么一掌何止是能震裂一个花瓶,那花瓶不化成细沙般的粉末才怪!   就在她心烦气躁的时候,宇文昭跑了进来,无比自然地坐到了床边,拉着她的手,把了把脉,“澜儿,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见到宇文昭,凤玖澜有些瞳孔缩了一些,之前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地涌入脑海,虽然不是很清晰,但也能记得个大概,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声音也跟着清亮了起来,“云昭,这里是哪里?”   “澜儿,这里是霜叶城。”   没有欺瞒,如实相告。   凤玖澜愣了三秒钟,无比惊异,“霜叶城?北霜?”   宇文昭相继点了点头,只见凤玖澜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咽了咽口水,“我睡了多少天?”   “不多不少,正好八日。”   在凤玖澜面前,宇文昭一直都是个诚实的孩子,此时用手比划着。   凤玖澜刹那间崩溃了,八天?竟然睡了八天,某女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种名字叫做“猪”的动物。   她低眸看了一眼九珠链,果不其然,精神力还是没有恢复,尽管现在已经清醒了不少。   睡了这么多天,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硬了,于是从床上起身,宇文昭怕她因为太久没运动而摔倒,连忙扶着,这样一来凤玖澜惊觉身上的衣裳根本不是她原来穿的,额头隐隐冒出三根黑线,爪子揪着底衣,正准备开口问话。   谁知宇文昭好像猜出了她心中的疑惑,立刻解释,“澜儿,你放心好了,你身上的衣裳是丫鬟换的。”   “哦。”被人探出心事,凤玖澜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可为了避免尴尬,她也只能装作满不在乎了。   屋子里的丫鬟们眉眼间尽是喜色,凤玖澜只觉得周围的人一个个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却一头雾水,难道说她昏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八天八夜,凤玖澜都是靠着那富有营养的汤水维持身体机能,现在醒来,肚子饿得慌,被欧阳旭把嘴巴养叼了的女子如今只要肚子饿就会想到那满桌的玉盘珍馐……   “呃……那个我肚子饿了。”凤玖澜瞟了一眼桌子上的果盘,人在他乡,对于心爱男子亲手做的东西,自然就成了一种奢望,也顾不得什么了。   宇文昭有些不好意思,他只顾着想凤玖澜什么时候醒来,却忘了准备他醒来要吃的东西了,“伊洛,准备晚膳,清淡一些的。”   “奴婢遵命。”原本一直伫立在旁边的侍女屈膝回答,而后带着四个侍女离开此间。   这一路上,宇文昭并非没有看出,青衣不喜凤玖澜,所以回到的霜叶城,对于凤玖澜的事情,他不会交给青衣去做。   宇文昭拉过枕头,让凤玖澜躺下,知道她耐不住寂寞,两人干脆聊天。   “咦,对了,那一天我怎么会遇到你?”凤玖澜十指交叉,放在脑后,想起这么一件事,立刻卧床而起,好奇地问。   “那天你趴在太平药铺的门外。”   宇文昭在床边的几案上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凤玖澜,躺着的女子十分自然地接过了,润了润嗓子,聪明如她,立刻明白了其中端倪。   等待晚饭的时间总是漫长的,闲暇时凤玖澜才仔细打量着这屋子里的一切,不由得啧啧赞叹了起来,她一张脸凑近宇文昭,唇角一勾,问道,“嘿嘿,不知道云大夫的真实身份是?”   “呵呵。”宇文昭淡笑不语,然而他身边不远处的青衣可没这么沉得住气,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对凤玖澜道,“姑娘,我家公子是北霜的大皇子,平王殿下,自幼于无风谷长大,是谷主唯一的弟子……”   她本来还想在话里行间警告一下凤玖澜不要肖想不该想的东西,不料却遭到了宇文昭一记严厉的眼神。   这个男人,平日里待人接物十分平和,极具亲和力,然而一旦发起怒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所以,活着的人大多数没见过宇文昭发怒时的样子。   “云昭的身份真是令人惊讶呢!”凤玖澜对于青衣的前半句话有些消化不良,可后面半句话却是十分中肯的,无风谷里长大的,一身医术便有了解释。   无风谷的人,上至谷主柳涵清下至一个端茶倒水的下人,没有不通医术的。   “澜儿不怪我?”宇文昭心中有些忐忑,生怕凤玖澜因此而疏远他。   凤玖澜摇了摇头,想着云昭将她给救了,又遇上了宇文霁,她的身份恐怕早已被他知晓,慨然叹道,“这世上谁能没有一些秘密呢?想必你现在也知道我是谁了。”      第二章 真爱的豪赌   宇文昭点了点头,与她分开的三年多时间里他的确有去查过她的身份,然而谁会想到她是洛城凤家那个痴傻草包呢?   毕竟他所见到的凤玖澜和传言中很不一样,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   既然查不出来,宇文昭索性将这件事放在了一边,却不想几年之后会从自己的弟弟口中听到这件事,说不惊讶那是假的。   平王府里的人办事很快,一顿以清淡为主的晚膳不到一会儿就准备好了,直接碰到了凤玖澜的房间里,她正要起来吃饭,结果眉头一低竟然发现没有她的鞋子。   宇文昭一阵尴尬,当日他将她从太平药铺抱起的时候就没有太注意她的鞋子,而这一路上她足不点地,日日昏睡,几乎就没有离开过他,哪儿需要什么鞋子?   “伊洛,给姑娘量脚。”宇文昭招来这阁子里唯一的一等宫女,吩咐了一声。   这平王府里的侍女都归伊洛管,这样的一个一等宫女自然知道宇文昭让她量脚是什么意思。   凤玖澜有些受宠若惊,可是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想念欧阳旭,秋水明眸瞧着窗外的风景,天地流光,心中想着:不知道旭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她知道她的靴子是那个男人一针一线缝制的,丝丝缕缕代表着情到浓时的爱。   伊洛蹲了下来,十分细心地做事,在她眼里,平王府里宇文昭最大,那就是她的主子,他所有的吩咐她都应该认真地执行,诚然,她是一个优秀的侍女,至少符合这个时代的标准。   一旁的青衣手揪着自己腰间的浅绿色飘带,气得几乎咬牙切齿。   “王爷,姑娘的鞋大概明天早上可以做好。”伊洛计算着时日,一五一十地禀报。   “好,你去忙吧!”凤玖澜在此,宇文昭对别人做什么事情没有什么兴趣,摆摆手屏退一众侍女。   凤玖澜心中有数,想着没有鞋子,但她总不能不吃饭吧!于是从床上起身,光着小脚丫踏在了地上,却没有想到地上很凉,就算是接近了八月也依旧如此,如今的她没有了九珠链护体,抵抗力比平常人还要差一些,倒吸了一口气,“嘶……”   宇文昭见状立刻将她抱了起来,这屋子里的地板用的是北霜特产的一种石头建造的,皮肤刚开始接触时给人以寒意森森之感,“澜儿,地上凉。”   不待凤玖澜拒绝,人已经来到了饭桌旁,他毕竟不是像欧阳旭那般没脸没皮的人,将凤玖澜放在了软椅上,开始为她盛汤。   凤玖澜吃得不多,宇文昭有些不解,在他印象中凤玖澜非常能吃,这分量,还不到以前她食量的三分之一呢!   “澜儿,怎么了?难道不合胃口吗?”宇文昭此时只关心凤玖澜到底喜不喜欢,瞬间忽略了一个事实,当年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女子很能吃不过是因为她一个人吃,两个人补,怀孕的女人吃得多一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凤玖澜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着,“不是不是,很好吃。”   人家好心好意救了自己,如今还给她提供吃喝拉撒睡,她还能挑三拣四什么?   只不过,她想旭哥哥了……   晚饭过后,才有侍女过来回报,见凤玖澜也在场,顿时踟蹰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禀报,“王爷,皇上还在平王府……”   那位北霜皇如今还等着和自己的儿子一起吃晚饭呢!   结果宇文昭就和凤玖澜在房间里开起了小灶,一碟又一碟美味佳肴往着房间里送,北霜皇别提有多怨念了。   “昭儿,父皇肚子饿了。”威风凛凛的北霜皇此时的表情就像蔫了的老黄瓜似的,如同“撒娇”一般。   于是平王府里所有的下人都被这一幕给雷到了,一个又一个侍女纷纷向前,屈膝,行礼,“皇上,奴婢们立刻去准备晚膳。”   在里边的凤玖澜填饱了肚子后,伸了个懒腰,推了推宇文昭,问道,“你父皇在外面?”   一袭米白极具亲和力的男子认真地点着头,结果却迎来了凤玖澜的一记白眼,“你父皇说肚子饿了。”   “哦。”宇文昭没有太多的表情,凤玖澜有些无语,正准备告诉他“你老爹肚子饿了你怎么不给他弄吃的”,结果话还没说出,就听到宇文昭无比淡定地说,“澜儿,我父皇每一年去无风谷肚子都是饿的。”   “……”凤玖澜瞬间无语了,北霜皇她没见过,但画像却是见过不少的,印象中是个威风凛凛手持宝剑大杀四方的健硕男人,怎么来到霜叶城的第一天就这位北霜皇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就毁了。   这一夜,北霜皇终究没有如他所说那般留在了平王府,凤玖澜收拾好了自己,才走出了阁子,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陪着她散步的人还有宇文昭,沿着那条铺满了鹅卵石的小道向前走,漫漫繁花,如海一般,没有女子不爱花,所以美眷如花!   “云昭,你又救了我一次。”   行至偏僻无人之处,凤玖澜才停下脚步,转身,默默地看着这位和她相处了八个多月的男子,陈述道。   她细细地打量着宇文昭,三年多的光景没有改变他的容颜,只是那眉宇间的成熟更甚几分。   他对她有恩、有情、有义,可是,她能给予他的只是感激……   如果她不曾遇见旭哥哥,或许她会喜欢上这个男人,不论家世、才貌、品行都无可挑剔,早在四年前,她就觉得,云昭值得更好的女子与之相配,而那个人……却不是她!   “澜儿,那是因为我们有缘。”   米白色锦衣在身的男子弯下腰,拾取一朵白色的花儿,轻轻地插在她的发髻上,缓缓道。   一语双关的话,让凤玖澜的心蓦然一揪,有缘么?是啊,他们的确有缘,否则她又如何这么巧地刚好为他所救?   除了欧阳旭,没有人能够让凤玖澜犹豫不决当断未断,哪怕是宇文昭也不例外!   清风明月自在怀,平王府中佳人在。   凤玖澜微微抬眸,郑重地看着宇文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言道,“时光如流水,一去不返,就像我们的昨天。”   “澜儿,不要说了。”宇文昭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他凤玖澜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是他不愿意听到的。   四年前,当他将她从海边救起时,他的一颗心就已经遗落在了她的身上,哪怕她怀着别人的孩子,哪怕她对孩子的父亲讳莫如深只字不提,他也不曾放弃过。   他将自己的心尘封,告诉自己,澜儿并没有说不喜欢他,所以他还有机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接受自己!   可独独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失踪。   他还记得,那一夜,是正月十五,他为她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鸡汤,来到她所住的小苑,可是那院落里却已经没有了她和小玖玖的影子,所有的东西都在,只是人不见了……   中庭地白,残红一片,那是血的气息!   他从未如此害怕,害怕她遭遇不测,害怕小玖玖遭遇不测,他不知道如果小玖玖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该怎么活下去!   凤玖澜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可是,她已经选择了欧阳旭,她十分清晰地知道自己的感情,所以她应当对宇文昭说清楚,“不,云昭,别拦着我,有些话,已经迟了三年!”   一袭紫衣的女子从宇文昭的身侧走过,风吹起她的衣衫,仿如紫色的波浪。   此时,宝蓝色的夜空星月交辉。   宇文昭随之转身,目视着前方伊人倩影,近在咫尺,更似远在天涯。   似梦般的话儿清晰地传来,携着紫罗兰的花香,“小玖玖的父亲,是我此生最爱的男人!”   一锤定音,宇文昭的心恍如被她那飘渺如烟的话撕裂,他早该知道不是吗?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背井离乡,甘愿独自承受着所有的苦痛,生下一个男人的骨肉,那只能说明……这个女子很爱很爱孩子的父亲。   而他,从一开始,就潜意识地暗示自己,去忽略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小玖玖的存在,是个意外。当我还是一个痴傻的草包时,小玖玖就已经住进了我的肚子里,即便后来忘却了前尘过往,我依然舍不得拿掉那个孩子,因为……我爱他的父亲!”   凤玖澜轻轻地闭上了双眼,直到她恢复了所有的记忆,方才明白,她早已爱那个男人,入骨!   “澜儿,小玖玖的父亲是谁?”宇文昭心如刀绞,却依旧忍着那蚀骨的疼痛,竭力保持平日里的神情,问道。   凤玖澜转身回眸,但见宇文昭伫立在小道花海里,淡淡的药香弥漫着,沁人心脾。   她垂下眼睑,没有说话,似是在思考,须臾之间,宇文昭已经来到了她面前,握着她纤纤素手,“澜儿,告诉我。”   凤玖澜的手一颤,下意识地缩了回去,可是无论如何都抽不开,就像面对着这个人,此刻想要逃避,却无处可逃!   “是欧阳旭么?”宇文昭见凤玖澜不说话,飘渺的话绕过她的耳侧。   小玖玖有着一双异于常人的眸子,普天之下,和他一样有着琥珀色眸子的男人迄今为止只有一个欧阳旭,当从宇文霁口中知晓了她的身份,如果还猜不出那岂不是说明他太蠢?   原本垂眸的女子倏然抬起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轻点着头,“嗯。”   宇文昭手中的力度更甚几分,浓如黑夜的瞳眸里多了几分心疼,“澜儿,这个世上的女孩子,一辈子最大的心愿莫过于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后恩爱一生。”   “是。”对于宇文昭的话,凤玖澜深为赞同。   不管一个女子多么强势,始终想要和心爱的男人执手一生。   “可是澜儿,他并没有娶你!”宇文昭皱起了眉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凤玖澜为了生下凤玖玖吃了多少苦头,那份辛苦就是他一个局外人看了都心疼,可是到头来,欧阳旭却连一个名分也给不了!   如果是这样,那么欧阳旭配不上凤玖澜!   凤玖澜心灵最深处的地方猛然一疼,因为宇文昭戳到了她的弱点,她的灵魂来自现代,但也是隐世家族的女子,婚姻对她而言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她不会怀疑欧阳旭对她的爱,但他们没有成亲是事实!   在宇文昭面前,“总有一天旭哥哥会娶我的”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因为这种话听起来太天真太幼稚,即便是放在现代让人听到也是笑话一则!   “澜儿,如果一个男人真爱你,他就应该时时刻刻为你着想!”   宇文昭全神贯注地看着凤玖澜,深情的眼神宛如月光,照亮了她的眼底,灿烂了她的眼眸。   “你的心属于他,如果他真爱你,就应该娶你,小玖玖需要一个家!”宇文昭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刚刚出生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那么可爱的孩子,只可惜不是他的,否则他就是拼了命也要给澜儿和小玖玖一个完整的家!   “难道你忍心让小玖玖活在阴影的角落里,永远见不到阳光?”   有些道理,不论古今,都是一样的!   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未婚先孕,生下了一个男人的子嗣,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骨肉,哪怕那个男人对这个孩子、对这个女子再好,他若不愿娶她,那么过往的那些宠爱便什么也算不得!   宇文昭是理智的、是负责的!   一个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那么必定会心甘情愿地用婚姻去套牢心爱的女子!   凤玖澜心念一动,宇文昭的话的确触动了她的心,纤长的睫羽下一双眸子浓墨重彩。   身旁的男子为她轻拭飘落在肩膀上的叶片,须臾,提议道,“澜儿,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凤玖澜脸上惊讶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宇文昭总是淡淡的,摆弄着他的草药、医书,而后就是治病救人,鲜少会有今日的举动。   “赌什么?”   “就赌欧阳旭有多爱你!”   宇文昭的话十分坚定,如同泰山一般,那话里的认真和执着让凤玖澜有些怯意。   冷月高悬,美人无话。   “澜儿,你不敢么?你不敢,是因为你害怕,害怕会输!”宇文昭的话温润中带着一丝凉意,凤玖澜从来都不知道她当年八个多月里朝夕相处的男子看问题是如此的透彻!   “如果不去赌,那么你便可以安慰自己,告诉自己他爱你,你胆怯,是因为你害怕面对残酷的事实!”   而那样的事实,足以令你痛彻心扉!   空气中经历了短暂的沉闷,唯有那花香飘散在空气中,不断从飘进两人的鼻尖。   “怎么赌?”凤玖澜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最终勇敢地开口问道。   “澜儿,如果你与别人大婚的消息传遍天下,你说他会不会出现在北霜不顾一切地将你带走?”   聪明如她,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条件句,凤玖澜就明白了宇文昭的意思,内心不断地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旭哥哥,如果我嫁给了别人,你会怎么样?   他与她之间,隔着太多的人与事,相爱的心在现实的面前有些脆弱无力……   夜色沉沉,满天星斗。   “三个月为限,如果三个月满他能从北霜将你带走,那么我定捧上真心,祝福你们,反之,你便嫁给我,如何?”宇文昭是诚心诚意的,他扪心自问,他对这个女子的爱不亚于任何人,谁都有权力追寻自己的幸福!   凤玖澜眉毛拧得紧紧的,只听宇文昭继续道,“澜儿,你放心,我待小玖玖视如己出!”   他的话,道不尽真诚与关心,叫人难以拒绝。   诚然,这个赌局,对凤玖澜而言,是一个惊世豪赌,没有哪个女子不想看清心爱之人对自己的心,她也想知道她全心全意去爱的男人究竟有多在乎自己!   或许,有人会觉得她此刻的想法很虚荣,那是不相信对方的表现!   可是,很多时候,那不是信任与不信任的问题,爱需要用事实去考验!   见凤玖澜迟迟未定,显然是处于天人交际之中,宇文昭拉着她坐在了石椅上,款款深情,“澜儿,我喜欢你,喜欢小玖玖,早在四年前,我就喜欢你!”   一字一句,如同镌刻在石上的话,无可磨灭。   三个“喜欢”,道不尽他心中万语千言,还有那潜藏在内心的最深沉的爱恋!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肯给我一个机会,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也给欧阳旭一个机会呢?”   就算是自幼长于世外桃源无风谷的宇文昭,骨子都有着北霜人不服输的血性,与此同时,他还遗传了云皇后那颗七窍玲珑的心。   云皇后本是一介布衣,却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步步生莲,最终成了北霜皇的皇后,足智多谋,号称女中诸葛!   只可惜芳龄早逝,天妒红颜……   夜已深,露华冷。   两个人不知沉默了多久,一个目光殷切,另一个犹豫万分。   最终,凤玖澜终于说话了,红唇轻启,“好。”   只此一字,却仿佛费尽了她一生的气力。   宇文昭的眸刹那间绚烂了,他的世界恍如开满了鲜花,他知道她的心此刻属于别人,但却愿意给了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如果他连争都没有去争,就被踢出局,这样的结果是骄傲的他所不允许的!   第二天,凤玖澜一醒来,就看到阁子里的二十个侍女站成两排,手中拿着托盘,上边的东西很多,绫罗绸缎,珍珠玛瑙,翡翠玉石,罕见的补品,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拿到这里做什么?”凤玖澜习惯性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缓缓问道。   伊洛见状立刻上前,跪下行礼,“回姑娘的话,这是皇上赏给姑娘的。”   虽然只是称一声“姑娘”,可那礼行的却是见王妃的大礼。   平王府里所有的下人都归伊洛管,众侍女见此情况,无人再敢对凤玖澜不敬。   凤玖澜不会想到宇文昭那细心的用意,他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让这平王府里所有的人都尊敬她,把她当作主母来尊敬!   “快起来,以后不要随便下跪!”凤玖澜从床上起来,虚扶伊洛,而后认真地说,“世人皆言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却认为,女儿丝毫不比男儿差!”   伊洛有些发怔,这样的言辞她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之前见凤玖澜只是和宇文昭说话,对其他人一概不理,还以为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因此今日格外小心,却没想到这位未来的王妃如此平易近人。   “是。”伊洛来之前已经被宇文昭事无巨细地训过话了,凤玖澜的生活习惯宇文昭都全部告诉了她,因此,对于这位即将要伺候的新主子,她心里有数,王爷说过,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姑娘的话在平王府里就是规矩!   被一大群人伺候,凤玖澜有些不习惯,毕竟之前她的起居、衣、食、住、行都是欧阳旭一个人全包的,如今的生活对她来说是全新的!   前世的她,身份高贵,却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大家小姐的日子她没过几天。   今生的她,虽为凤家嫡女,却过着下人般的生活,后来有了小玖玖,有了欧阳旭,那些所谓的下人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好在,凤玖澜的适应能力很强,她自己不会梳头,要是没了伊洛,恐怕以后的日子她就要披头散发了。   衣裳裁剪合宜,鞋子也十分舒适,是她喜欢的颜色,凤玖澜暗暗叹道:皇家就是皇家,果然非同凡响。   如今已是七月下旬,即将进入八月,北霜地处仙云之北,气候和天璃相比要冷些,所以这个季节,一点儿也不燥热。   就在凤玖澜梳妆之际,外边的侍女急急忙忙过来禀报,“姑娘,齐王来了,要见您。”   凤玖澜放下手中的小木梳,微微扭头,不解地问,“齐王是谁?如果我没记错,我在北霜认识的人屈指可数,知道我身在北霜的人应该也不超过十个。”   倒是伊洛脑筋转得快,吩咐那位侍女先下去,接着对凤玖澜介绍,“姑娘,齐王,就是二皇子,皇上早就有封王之意,霜叶城上上下下都知道大皇子为平王,二皇子为齐王,差的只是封王的圣旨没下而已。”   “宇文霁?”凤玖澜不确定,复问。   众侍女一听到凤玖澜直呼宇文霁的名字,吓得胆子都快破了,还好伊洛性子沉稳,点了点头。   凤玖澜觉得自己和宇文霁实在没什么话可说的,但想到了当日还在华州城时,他就闯进了太平药铺,凤玖澜这才推断出了,那一日追着她跑的人是宇文霁,而不是颜舒……   只是,宇文霁不是早就回北霜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华州城?他到底想干什么?   凤玖澜万千疑惑,决定去见见他,她倒要看看宇文霁在平王府上能翻出什么滔天大浪来!   这边慢慢吞吞,前厅的宇文霁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而他身边的侍卫却没有那么沉得住气了,在前厅里走来走去,晃得紧。   当凤玖澜身后跟着二十多个侍女走出来时,那场面真是壮观到了极点,走在最前面的女子略施粉黛,端的是最典雅的姿态,宇文霁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他一直都觉得凤玖澜就像是只调皮的小鸟,端庄雍容这样的词儿,有宗政茗熙和颜舒在,怎么也轮不到她!   但是如今看来,他真的错了,这个女子安静时就像是清水中的睡莲,美好得让人心驰神往,远远看去,步态优雅,如诗如画。   “哼,让客人等了那么久,难道这就是平王府待客的规矩?”宇文霁身边的那人显然就是个武将,武将说话大多直来直往,不似文人那样弯弯绕绕文绉绉的。   凤玖澜清浅一笑,无波无澜,“平王府待客的规矩怎么样我不知道,不过我见不见谁由我决定!”   先声夺人,即便武功全失,精神力至今未恢复,没有了傍身的倚仗,依然光彩自信。   “你……”那武将脾气暴躁,被凤玖澜激得肉掌向身旁的木桌一拍,接着那黑檀木桌“吱呀”散裂,平王府中的下人们脸色纷纷难看了起来,如今王爷不在府中,这里最大的人就数姑娘了。   宇文霁不动声色,对于自己的下属在平王府里挑衅不置一词,俨然就是纵容。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位齐王殿下的放任之心,但碍于身份低微,敢怒不敢言,齐齐看向凤玖澜,等待着她的处理,姑娘自己或许不知道,可他们都知道,姑娘就是未来的平王妃。   伊洛只是静静地站在凤玖澜身边,主子不发话,作为下人,她自然不会发言。   “伊洛,拿着这黑檀木桌估个价,将账单开到齐王府。”凤玖澜毫不心疼,也没有那种自己的权威被挑衅被蔑视被践踏的羞耻感,在她眼中,自己和宇文昭不过是在进行一场惊世豪赌,想要拿着这些桌子椅子出气儿让她动怒,那太小看她了。   宇文霁将自己的剑横起,拦住那位冲动的将军,缓缓站了起来,和凤玖澜对视着,“凤三小姐真是好本事,摇身一变就成了平王府的当家主人了。”   话音里带着些许嘲讽,可凤玖澜依然那样笑着,比群花还要灿烂几分,“首先,恭喜二皇子封王,从今以后我恐怕还得改口,尊称你一声齐王殿下了。”   答非所问的话,在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任谁都能听出两人掩藏在煦暖笑意下的波涛汹涌。   宇文霁身边的那名将军深深以此为荣,在他看来,凤玖澜的话没什么不妥,本来就该如此,自己的主子封王了,他的官爵也会因此晋升一级,简直就是可喜可贺!   “不过,平王府的当家主人,却是虚言。”   “哦。”宇文霁轻应一声,眼里装着令人难以察觉的赞赏,“凤三小姐真是太谦虚了,平王府里,除了我大哥之外,就属伊洛最大,如今连伊洛都听你的,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你在这平王府里地位非同一般?”   “平王府里,以客为尊,我不过是个过客人!”   听到凤玖澜的话,伊洛低着头,并不说话,王爷说过,姑娘的话都有她的道理。   “以本王看未必吧!”宇文霁想起了在天璃与北霜边境处看到的情景,这个如今典雅至极的女子就那样毫无芥蒂地依偎在宇文昭的怀里,二人的关系定然非同寻常。   只是,他无法查到凤玖澜和宇文昭的过往纠葛,那必定是被有心人给抹掉了。   所以,他要想知道什么,还得从凤玖澜这边下手!   “齐王殿下此言何意?”凤玖澜翘起眼角,步步逼近,宇文霁那话分明就是意有所指,在天璃宇文霁和她的关系可以说是半生不熟,初见时还有一点点好感,但后来的事情让她失望到了极点,她清楚地知道,宇文霁是妨碍她和欧阳旭在一起的人之一。   所以,她对一直提防着宇文霁。   “大皇兄一身医术,济世救人,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受其活命之恩,可本王从未见过他对谁如此特别,哪怕是对我们四兄弟,也不如对凤三小姐好。”       第三章 北霜第一高手冷玥寒   “呵呵,敬人者,人恒敬之,爱人者,人恒爱之,就不知道齐王殿下四兄弟是如何对待兄长了。”凤玖澜轻轻松松驳回,心里想着,难不成宇文霁今天过来是专门来打听她和云昭的事情?   言外之意,便是宇文昭对他们不够好是因为他们没有真正从心底敬重这位兄长。   宇文霁“呵呵”一笑,没有接着凤玖澜的话说下去,他的手从自己心口上的衣襟里取出一张折叠在一起的纸,在凤玖澜面前晃了晃,“说来真不巧,前些日子在华州城见到了这么一张纸。”   凤玖澜的手下意识地准备抢过那张纸一探究竟,不料宇文霁动作比她快多了,一个偷龙转凤便将那张纸又藏了起来。   看着他那满是得意的笑,凤玖澜的心没了底儿,忽然想到了这么一件事,顿时脸色一变,宇文霁如此胜券在握,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老皇帝给她的承诺书落在了宇文霁手中。   “三小姐果然聪慧过人,这么快就想到了。”宇文霁斜眼旁观,看着这个潋滟风华的女子乍晴乍雨,悠悠夸道。   想想她醒来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她当时只注意到了自己的武功和精神力没有恢复,将那一纸承诺书抛诸脑后了,若是丢了也就丢了,大不了她再伪造一个就是了。   玉玺,对皇族而言至关重要,但在她眼里,再怎么至高无上也不过是一枚普通的印章罢了,为了悔婚她不介意以假乱真!   可是,如今,这纸承诺书落在了宇文霁手中,情形就大有不同了,如果宇文霁将它拿给了老皇帝,那么她就是伪造都成了虚妄。   “齐王殿下,拿了别人的东西很得意?”凤玖澜眼里闪过浓浓的戾气,比往日任何时候都强盛几分。   如此戾气,夹杂着无边的杀气,如果她此刻武功恢复,所有人都会毫不犹豫地认为下一刻她会和宇文霁大打一架,新仇旧恨一起算!   “这怎么能叫拿呢?分明是我捡到的!”宇文霁见招拆招,狐狸般的笑意在他脸上盛开成了妖娆的花朵。   凤玖澜的眼珠子不停地盯着那一张被完好保存的纸,想着她暂时是不可能从宇文霁手里拿回来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明知不可依旧为之,那不是理智之人所为。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让她抛却所有的理智,与他坚强地在一起。   “看来齐王殿下今日是有备而来。”   凤玖澜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一纸关系到她能否和宗政凌顺利解除婚约,虽然知道当初的老皇帝最终愿意给她写下这么一纸承诺书是为了将她引至红村,借刀杀人,老皇帝确信她一去不返,布了这样一个绝杀之局,结果却因为玉灵渊的出现生生打破了。   “若是本王将这一纸承诺书交给天璃的国君或是凌太子,必定能给北霜换到不少好处。”宇文霁一步一步紧逼而至,捏住了凤玖澜的软肋,他就不信这个倔强的女子不屈服!   这个女子,被欧阳旭宠得无法无天,目中无人,所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想他堂堂北霜齐王,军功卓著,何时被一个女子忽视了?   她的命格是天命凤格,所以他想娶她。   如今,他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天下会传言“不以凤氏为皇后,必以凤氏为宰相”了!   敢情是为了江山永固?怪不得天璃五百多年来一直稳居仙云第一大国!   命数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更何况,这个女子的手曾碎了那凤血石不是吗?凤玖澜忽然笑了,那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如同那高阳之下的向日葵,灿烂多姿,“齐王以为,我会在乎这些吗?”   “三小姐不必掩饰,如若不在乎,方才就不会因此而紧张。”宇文霁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不能被她一时的笑容给迷惑住了。   “没有人可以阻挡我靠近欧阳旭的脚步,挡我者,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凤玖澜红唇轻启,脸上的认真丝毫不减,此时此刻,没有人会怀疑她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平王府里的下人们都将头低下,下意识地忽略凤玖澜的那一句话,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位姑娘,就是他们的女主人,因为王爷说是,她就是!   “三小姐如此不顾世俗,真是令本王大开眼界啊!”   宇文霁似笑非笑,手指轻弹手中那张纸,过了好一会儿,他渐渐向凤玖澜的方向走去,凑在她耳边,“既然三小姐对国师大人如此情深似海,那为何还要与我大哥在霜叶城暧昧不清呢?”   凤玖澜咬了咬牙,狠狠地瞪着他!   “若是我将三小姐的消息送给国师大人,想必国师大人会十分欢喜的。”宇文霁还嫌不够,继续言道,他的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笑意,但是话里的威胁之意却浓重如黑夜。   话毕,那名春风得意的男子转身离去,张狂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平王府中。   凤玖澜脸色不是很好看,整个府邸的侍女们一言不发,主子心情不好时往往他们多说是错!   这个下午,凤玖澜独自一人在房间里踱步,心莫名地感到一阵烦躁,宇文霁的话就像是空谷里的回声般时时响彻在她的耳畔。   当她侧身躺在柔软而舒适的大床上时,他的话又冒了出来,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凤玖澜的愁绪剪不断理还乱,最后干脆离开了那精美绝伦的阁子,花园里,繁花似锦,美不胜收,可因为她一颗心乱糟糟的,连那些漂亮的花儿也成了罪人。   阳光下的花朵越是娇艳,就越能让他想到宇文霁那得意的笑。   拾起地上的枯枝,稳稳当当地握住一端,身法飘逸,步履悠然。   一招一式,宛如神女舞花间,枯枝所到之处,无数花瓣纷扬飘落,紫缎飞扬,艳绝天下。   所有的人目光恍若被丝线牵引,凝成一个点,落在了凤玖澜身上。   碧空如洗,晴天之上划过一道惊鸿,闪动着银光的剑快如闪电,刹那间来到了凤玖澜的面前,给她喂招。   凤玖澜心里的郁闷无处可撒,这下好了,有个人自己送上门来,干脆招招往死里打,丝毫不考虑到对方的承受力,好在,来人的武功天下少有。   没有了内力,还有招式,凌厉无前。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情形莫过于此。   凤玖澜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平王府内多少姑娘在犯花痴,看着那英武不凡的男子,矫健的身姿就像是一只掠过水面的惊鸿。   这一方天地间,此刻只剩下了两个人兵器碰撞之声。   方才凤玖澜一直闭着眼睛,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外部的一切,而今醒来,缓缓睁开眼,那胸中积聚的不快已然渐渐散去,只留下一片清朗的天空。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她是被宇文霁给气的,才会看不清眼前的路!   静静地感受着那天地间的灵气,恍惚中她觉得自己好似登临绝顶,俯瞰着那如画河山……   “澜儿。”那一身劲装的黑衣男子将手在凤玖澜面前晃了晃,过了好一会儿才把他拉回了现实。   凤玖澜还未说话,但伊洛眼底却漾起了些许异色,她和平王府里一般的侍女不同,在北霜皇室之中,即便是宫女也分三六九等,而她,是一等宫女。   但,却不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   云皇后死后,不管北霜皇又纳了谁做妃子,但后宫之中始终后位空悬,哪怕是宇文霁的生母……如今位分最高,也只是贵妃而已。   宇文昭很少待在霜叶城,他的足迹几乎遍布全天下,哪里有人需要救治,他就去哪里,拥有着令很多人羡慕的身份,却始终低调做人。   这个黑衣劲装,身姿矫健的男子,伊洛自然是认识的。   或者应该说,霜叶城中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   这个男人平日里戴着一张鬼面具,狰狞而令人胆寒,银剑在手,长蛇狂舞,舞出一片银光乍现,舞出一片笙歌如许。   这就是冷玥寒,北霜第一高手。   天下间唯一一个连续问鼎仙云论剑桂冠的男子,传说,他之所以戴上了那张鬼面具,是因为一张脸长得实在是倾国倾城,饶是对手看了都难免一怔,失了先机。   凤玖澜眼睛一亮,是他!   两年前仙女峰上的那一幕仍历历在目,她武功本不及他,却使诈险胜半招,最终问鼎桂冠!   “寒大哥。”凤玖澜笑声空灵,走了上去,给了冷玥寒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可没有忘记,那一日,她和小玖玖本就是去看热闹的,那个仙女峰顶的男子击败了所有的对手,孤高凌绝,远远望去,他伫立在那绝地而起的山峰,遗世独立,普天一人。   三个时辰之内,再无人上前挑战。   他坐在一旁,开始烤起了鸡腿,而本窝在她怀里睡觉的小玖玖被那香味吸引了,睁开琥珀色的眸子,东张西望,闹着要吃鸡腿。   她无法,只好硬着头皮跑到了仙女峰上,垂涎着他手中的烤鸡腿。   她说,想要买他的鸡腿,可他却说,赢了他,就为她烤一天的鸡腿。   然后某个被鸡腿贿赂的小家伙头如捣蒜,直接替她这个娘亲给答应了,当时她气得想敲爆凤玖玖的脑袋,看看里边是不是装着草包!   硬拼比不过,只能智取。   于是不爱思考的她干脆套用黄蓉的招数,画了个圈,抱着小玖玖,对他说,“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玩的,不如玩个新鲜的!”   当时的冷玥寒对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女子颇感兴趣,他断定她不是自己的对手,寂寞的日子总需要些许新鲜的东西来点缀,尤其是对那样武功高绝的剑客而言。   所以他答应了,只听凤玖澜拾起地上的石子,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然后示意他走了进来,“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是小玖玖,如果你能从我手中夺走他,那就算你赢!”   “但是,必须是在这个圈子之内,如若你出了圈子,就算你输!”   当时的冷玥寒觉得很新鲜,他自信他一定会做到不出圈子从她手中夺人,于是他答应了。   凤玖澜古灵精怪,下三滥的招数层出不穷,冷玥寒自小学的都是实打实的武功,在他的心中,只有踏踏实实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方为正道!   可是,凤玖澜和凤玖玖臭招一大箩筐,就是他也险些招架不住。   一正一邪,仙女峰之上上演着那一场旷世之战!   最后,凤玖澜和凤玖玖被冷玥寒逼至圈子边缘,她急中生智,将怀里的咯咯笑着的小奶包往空中一抛,然后自己飞身而起,准备接住,但是,当她接住凤玖玖时,身体由于重力的作用,同时空中没有着力点,她将会掉下那山巅。   冷玥寒想也不想,从圈子里飞出,强而有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千钧一发之际的英雄救美,那绝壁之上的男子拉住了她的手,他的脸上是一张鬼面具,可那两孔中的瞳眸却泄露了他的柔情。   而她,戴着头纱……   那一场仙云论剑,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除了他。   那无比经典的画面,至今仍然刻印在无数英雄儿女的心中。   每当提起两年前的仙云论剑,人们总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一幕。   而那一场论剑之终,以冷玥寒的失败告终,北霜第一高手第一次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认输!   于是,仙云论剑的胜者,属于一个来去如风的女子,无人知其貌,再无人得见真颜。   那一晚,仙女峰上肉香飘飘,凤玖玖啃着鸡腿吃得无比欢乐,油腻腻的手掌时不时往冷玥寒的衣服上抹,她很想把凤玖玖骂了个狗血喷头,可是冷玥寒却十分纵容凤玖玖。   如今相见,两年前的回忆似醇酒般芳香着凤玖澜的心。   “寒大哥,两年不见了。”凤玖澜的手悄悄地爬上了冷玥寒那一张银质的鬼面具上,这一幕简直是令平王府中所有人大惊失色。   谁都知道小侯爷的面具谁都不可以摸,哪怕是齐王、平王也一样!   曾经有姑娘对小侯爷意欲勾引,碰了他的面具,结果还不到一会儿就断了一只手。   还好伊洛虽然心慌,却也沉稳,立刻赶了过来,急忙道,“姑娘,小侯爷的面具谁都不能碰!”   听到伊洛的话,凤玖澜手一顿,扭过头,不解地看着她,然后又凝视着冷玥寒,“是真的吗?”   “不是。”   伴随着男子那清冷而坚定的声音传来,众人大跌眼镜,“……”   什么时候不是了?明明就是好不好?众人万分无语地想着。   凤玖澜听罢一手就掀开了他的面具,那一张脸着实是倾国倾城,妖孽非凡,就是女人看了都忍不住惊叹一声。   如果说欧阳旭是天边那轮清冷的月,那么冷玥寒就是那地狱的花,妖艳无极。   和他那身清冷的气质格格不入,却又如此相得益彰,矛盾之美,在他身上显露无疑。   两年不见,这个男人的身上好似多了些许人的气息,如今的他,不再是那个崇尚武学的剑客,多了一分人情味儿。   托凤玖澜的福,平王府中的下人们第一次见到冷玥寒的脸,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炯炯地瞅着那个手持长剑的男子。   “澜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冷玥寒好像想到了什么,立刻握着凤玖澜的手,认真地问道。   凤玖澜苦笑一声,她该怎么说?她用了一招天地飘雪,然后就武功尽失,被宇文霁追着跑,最后宇文昭将昏昏欲睡的她救了,带来北霜?   “只要你想,我带你离开!”冷玥寒说到做到,丝毫不把别人看在眼里。   不是因为他身份特殊,而是他本身的个性使然。   就在他作势欲拉凤玖澜向着平王府的正门走去,那一扇红漆大门倏然打开,正中央的男子款款而来,米白色的长衫,淡淡的药香无孔不入地逸散在空气里。   “表哥。”宇文昭睨了一眼冷玥寒,却发现他没有戴着面具,而那一张极具标志性的面具此时正在凤玖澜手中。   宇文昭在无风谷里长大,除了每一年他过生辰时北霜皇会去无风谷之外,他的姑母明绮长公主和表哥冷玥寒也会出现在无风谷。   因此,和其他皇子相比,他和冷玥寒更加熟悉。   “他……他叫你表哥?”凤玖澜指了指宇文昭,然后又无比别扭地问冷玥寒。   “澜儿,有什么问题吗?”冷玥寒不知道凤玖澜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和宇文昭是表兄弟这件事整个霜叶城里的人都知道,应该没什么好诧异的吧?   就在凤玖澜愣神之际,宇文昭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不着痕迹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澜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北霜第一高手,冷玥寒,也是我的表哥。”   “……”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头顶一片乌鸦飞过,世界真是太小了!   冷玥寒的眉头不可避免地蹙了一下,目光却不再看凤玖澜,而是直逼宇文昭,“昭,澜儿怎么会在你府上?”   若是让他知道澜儿是被人设计到北霜的,他绝不轻饶!   “表哥眼里向来只有剑谱剑招,什么时候对澜儿的事情也如此感兴趣了?”宇文昭不动声色,先不管凤玖澜和冷玥寒是如何认识的,就凭他对自己这位表哥的了解,能够主动问一个女子的事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我们之间有话直说。”冷玥寒是个无情的剑客,对于小侯爷的身份视如尘土,他认为,他的一切应该由他自己去争取,靠着承袭爵位得到的东西他不屑!   宇文昭知道冷玥寒一贯的行事风格,也不拐弯抹角,“澜儿在华州城昏迷不醒,所以我把她带到北霜了。”   “就这么简单?”冷玥寒有些不相信,皇家的人有哪一个是简单的?   他的舅舅北霜皇、他的舅母云皇后、他的母亲明绮长公主、他的父亲定国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而这位自幼长于世外桃源无风谷的表弟,和在霜叶城里长大的那些皇子一比,简直是强了太多。   一身医术,心怀万民,在北霜无数百姓的心中,云昭这个名字几乎就是活菩萨的代名词,有时候威望也是夺取皇位的一大助力!   要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强悍的军队、滔天的财富……这些东西是争权的筹码,可是,那些拥有了这些的人,往往会被权力和金钱迷蒙了双眼,看不清远方的路。   这个世界上,更多的是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而不是那些身怀武艺的士兵、富甲天下的商贾、才华横溢的文人……   能够成就绝世宝塔的只是细小的沙砾,而不是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这一点,宇文昭深谙其道!   所以,他从来不会去和宇文霁争什么兵权!   “嗯,就这么简单!”宇文昭点了点头,回答道。   虽然是有一点私心,希望她和自己在一起!   他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去俘获这个女子的芳心!   “澜儿,是这样的吗?”冷玥寒有些不信,定定地看着凤玖澜,再次确定性地问道。   诚然,宇文昭的话在凤玖澜那里听来没有任何错处,她随之点点头。   她……知道宇文昭对她的心思,八个多月的相处不是水过鸭背风过无痕的,当时的自己还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但他并不一般,这是事实!   在一定意义上,宇文昭和欧阳旭一样,都不是什么轻言放弃的人。   她不会天真地以为她几句拒绝的话能够打消他的执念,有些事情,两个人从未提起,却心照不宣!   所以,她才答应了宇文昭的那个赌局,她只想让他真的放下,他对她的恩情是她一生都还不完的!   绛珠仙草可以用自己一生的泪去报答去感恩神瑛侍者的恩情,而她今生所有的爱都完完整整地给了那个男人,毫无保留!   冷玥寒听罢也不纠缠着这件事不放,他和欧阳旭、宇文昭不一样,凤玖澜同欧阳旭和宇文昭都曾有过温馨动人的回忆,一别后便是几年不见。   可他,与她相识于仙女峰顶,在之后的两年里也时不时见面,彼此之间就像是老朋友一般。   “澜儿难得来一次霜叶城,不如多玩些日子。”冷玥寒那张妖孽倾城的脸上蓦然出现些许暖色。   凤玖澜微笑着应了下来,反正她暂时是离不开这儿了,三个月的时间,对她而言是机会,这一次,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要多久才能恢复武功,就算是三个月后依然恢复不了,可是这三个月的时间够她步步为营精心部署一切趁机脱身了。   有了冷玥寒,她出行什么的大概会方便不少。   熟悉霜叶城的地理环境,对逃跑什么的也是很有帮助的,某女深以为然。   最后,冷玥寒在众人的注目中缓缓离开平王府,凤玖澜摒退众人,独自待在阁子里,明令禁止任何人入内,包括宇文昭和伊洛在内。   这天下午她精神虽然好了一点儿,却仍然缺觉,此时躺了下来,手指在那枚项链的坠子上细细抚摸着,仿若还能感觉到属于那个男子的温度。   这是他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也是定情信物。   美丽的女子斜躺着,睹物思人,渐渐睡着了,她的梦里一直都有他的存在,那些美好的过往是她人生中最宝贵的珍藏。   夏末秋未至,天璃的都城吹起了微寒的北风。   欧阳旭不住在自己的国师府,而是跑来了丞相府玖澜苑住着,这一日,他的小玖玖终于回来了。   “爹爹,小玖玖好想你好想你。”凤玖玖的手脏兮兮的,连额头上还挂着好几条水草,向着欧阳旭扑了过来。   一旁那名手持斧头的男人一言不发,面无表情,要是凤玖澜看到,定要吐槽一番:这人就一面瘫脸,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他千儿八百似的!   欧阳旭有洁癖,连地上的尘土都嫌脏,这会儿却不介意凤玖玖那被淤泥染黑的小手,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为怀里的小奶包擦去额头的水草。   琥珀色的眼里尽是怜爱,想到了凤玖澜,他的心一揪,有些难过,如果说远方的女子是在睹物思人,那么此间的男子却是在看着他们的孩子,想到了她!   “爹爹,你怎么了?难道看到小玖玖你不开心吗?”凤玖玖生性敏感,很快就察觉到了欧阳旭的不对劲,揪着他雪白的衣裳摇呀摇。   儿子糯糯的声音,天真无暇,宛如玉璞!   欧阳旭抱起凤玖玖,让他站在自己的腿上,一大一小两张脸贴在了一起。   “不是,爹爹看到小玖玖很开心。”   “可是爹爹,你明明很难过的!”凤玖玖不明所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怕欧阳旭反驳自己,又用一个事实佐证,“娘亲说了,爹爹要是开心声音就像泉水叮咚唱歌似的。”   不提凤玖澜还好,一提起凤玖澜欧阳旭就更加难过了。   “小玖玖,爹爹一定会找到你娘亲,然后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雪衣华服的男子几乎哽咽,只是紧紧地抱着他的孩子,似宣誓般的话飘入凤玖玖的耳侧。   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怕澜澜出意外,怕小玖玖遇到危险……   这个男人,对任何事情,从来都是胸有成竹的,但是,对凤玖澜和凤玖玖……他的心却始终悬在空中,忐忑无比。   因为在乎,所以更加害怕失去。   欧阳旭示意石斧先下去,自己抱着凤玖玖来到了屏风后边,那是凤玖澜平日沐浴的地方,他仔细地瞅着怀里的小奶包,一看就知道这一路吃了不少苦。   石斧不是个会照顾人的,不过小玖玖拿着他的紫罗兰水晶出现在石斧面前,石斧就一定会护他周全。   欧阳旭看着那冒着整整热气的水,伸出手,从旁边的二十多个篮子里抓取二十一味药,丢尽热水里,最后用试了试水温,才给凤玖玖把这一身湿哒哒的衣服全脱了,果然不出他所料,平日里细皮嫩肉的小奶包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轻轻地把怀里的孩子放入浴桶里,凤玖玖体形本来就小,整个身体一没入水中脸就皱巴巴地喊疼了,“爹爹,好疼好疼,我要出去……”   欧阳旭压下凤玖玖那光滑的小肩膀,这浴桶的体积着实是大,凤玖玖在里边就好比待在游泳池一般。   “小玖玖,听话,刚开始会疼一些,待会儿就不疼了。”欧阳旭伸手拭去了凤玖玖眼角的泪,小玖玖觉得疼那是因为药开始起作用了,这热水里被他加入了红杜仲、白芷、黄藤、细辛、莪术、两面针、牛膝、木香……   作用就是舒经活络,小玖玖身上的跌伤会好得快一些!   果然,凤玖玖在热水里泡了好一会儿,就不觉得很疼了,取而代之的是神清气爽,欧阳旭用学丝绒毛巾给他洗澡,有些不习惯,他的动作笨笨的,从来没有给小孩子洗过澡的男子一下子被溅了一身的水。   “小玖玖,别闹了。”   欧阳旭擦了擦自己额头的药渣,话里尽是无奈,而凤玖玖好像玩水玩得起劲了似的,不停地拍打着水花,心里想着:话说他还从来没在娘亲的房间里洗过澡呢!      第四章 我不会娶虞纯   “不嘛!”凤玖玖撅着嘴唇,扬着小脑袋对欧阳旭撒娇,“爹爹,我最喜欢玩水了。”   欧阳旭看着这个小家伙身上的伤,有些心疼,过去他不知道什么叫做骨肉连心,可是看到他的孩子受伤了,那种感觉比他自己受伤还难受千倍万倍。   被水里玩得不亦乐乎的孩子有这么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伤,忘记了母亲不在身边的孤苦,欧阳旭擦着自己手上的药渣,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把正玩得起劲的小奶包从浴桶里捞出来。   那一张宽阔的床上,凤玖玖整个身体包裹着质地轻软的毛巾,那宽度比他本身的身高还要长几分,毛茸茸的头发湿漉漉的,滚了好一会儿,才将身上的水全部擦干。   看着欧阳旭拎着小号的衣裳走了过来,他“嘿嘿”一笑,拿着那条大毛巾遮住自己的身体,只露出一个小脑袋,“爹爹,我自己穿衣裳。”   “小玖玖你会穿衣裳?”欧阳旭好似忘记了当他每日霸占着凤玖澜时这个小奶包是怎么将自己照顾得井井有条的了。   “那当然了,我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连衣裳都不会穿?”凤玖玖理所当然地说,从欧阳旭的手中抢过衣裳,三下五除二地往自己身上套。   欧阳旭见自家乖儿子穿衣服时那滑稽无比的样子,唇角更见柔软,凤玖玖很喜欢身上的这件衣服,因为这衣裳上的一针一线都是凤玖澜亲手缝的,虽然知道他那娘亲对针线活实在是不行,可是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上面有阳光的香味,还有娘亲的味道。   午后的阳光透过那竹帘,稀稀疏疏地照进屋子里,疏影横斜,欧阳旭将凤玖玖抱到怀里,正要出去,却在玖澜苑的门口碰到了雪松。   “少主,有少夫人的消息了。”雪松将自己的身影隐在屋檐下,压低声音。   欧阳旭一听,手都快抖了,凤玖玖差点就从他怀里掉了下来,小奶包很不满,虽然他在爹爹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娘亲,可是他好歹也是娘亲生的,爹爹怎么能如此厚此薄彼?   凤玖玖调皮地捏了捏欧阳旭的脸,呲牙咧嘴,可欧阳旭的心思显然不在自己的脸上,示意雪松继续说下去。   “少夫人人在北霜。”雪松面色平静,因为他知道,仅仅得知凤玖澜在北霜还不够,这一次查探凤玖澜的下落竟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阻挠,这让他感到非常苦恼。   欧阳旭皱起了眉头,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缓缓猜测,“澜澜是在华州城不见的,那么必定和……有关。”   想起了宇文昭,欧阳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那个男人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他和澜澜到了华州城时才出现。   “少主,还有一个消息,少夫人失踪的那一天,北霜二皇子也在华州城。”   这是他埋在华州城里的暗桩所查到的消息,不仅如此,那一晚二皇子还去了太平药铺,目前他们能知道的消息就只有这么多了,雪松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禀报。   凤玖澜的事情查不出,但是其他人的消息总是能查到的!   欧阳旭任由着凤玖玖将他的脸捏得不成人样,丝毫没有在意,听到雪松的话他能想的东西就很多了,宇文霁不是早就离开了天璃了么?出现在华州城,那么澜澜的不见肯定和他有关系!   他可没有忘记宇文霁对澜澜的心思,那可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给本少主把宇文霁盯紧了。”欧阳旭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抱着凤玖玖离开玖澜苑,向皇宫里走去。   父子两坐在马车里,一路上凤玖玖坐在欧阳旭腿上,掀开马车帘子,东张西望,过了好一会儿,才揪着欧阳旭的衣裳,问道,“爹爹,我们这是去哪儿?”   “皇宫。”一身雪衣洁白无倾的男子薄唇轻启,抚着自家儿子粉嫩嫩的小脸蛋,回答。   “可是爹爹,我不喜欢皇宫。”凤玖玖的眼睛就像是一汪清澈的湖水,直截了当地告诉欧阳旭。   皇宫或许很精美很大气,可是与此相比,他更喜欢那山水之间的快乐。   欧阳旭心中有些感慨,沉默了。   他的小玖玖帝星临世,但到目前为止,他没看出小玖玖有那统御江山的鸿鹄之志,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心小玖玖能保持多少年……   “我喜欢和爹爹娘亲在一起,教我读书写字,和我一起玩水,一起爬山,一起放风筝……”凤玖玖掰着手指对欧阳旭细数着自己的愿望,纯真无邪应如是。   欧阳旭沉浸在凤玖玖所描绘的世界里,那样的日子,何曾不是他想要的呢?   不知不觉,马车的轮子转到了皇宫门口,欧阳旭抱着凤玖玖走下马车,门口的颜舒脸色有些苍白,可是她的心情好像很不错,尤其是看到欧阳旭的身边不再是那个女子。   “国师大人,皇上、修罗殿主、凌太子、纯公主已经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了。”   “嗯。”欧阳旭眼睛直视前方,没有正眼看着颜舒,此时的他,心里没有别人,好似只有他怀里的孩子。   大步向前,只留给颜舒一个冷漠而决绝的背影。   以明黄色调为主的御书房,对欧阳旭来说并不陌生,这四年里他来御书房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也不少,看到他,没有人敢拦住,更没有要求他出示令牌,因为他是欧阳旭,那一双与众不同的眸子就是他的标志,在凤玖玖出现以前,天下绝无第二双这样的眼睛。   凤玖玖如同小猫般躺在欧阳旭的怀里,眼珠子圆溜溜地转悠着,一点也不害怕。   靠近御书房门口,里边果然凉快了很多,老皇帝住的地方,盛夏之日总是会备上很多冰块,再加上该来的人能来的都来了,御书房里坐了很多人,颇有一番鸿门宴的味道。   欧阳旭足不点地,宛如一抹雪白的流云倾泻而至,写不尽高华如雪。   修罗殿主见到欧阳旭如约而至,有些欣慰,可是看到他怀里的凤玖玖,一张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旭儿,你带着他来做什么?”   面对着修罗殿主的质问,欧阳旭清浅一笑,随意地坐了下来,眸光把御书房里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我儿子,我乐意带他来!”   “本君不许!”修罗殿主面色扭曲,越是看凤玖玖越是刺眼,尤其是看到欧阳旭和凤玖玖那亲密无比的样子,俨然就是一对父子。   因为欧阳旭和凤玖玖,可比和修罗殿主更像是父子。   “父君的心可真大,管得了幻城,还要管洛城,我爱带谁来就带谁来,至于您许还是不许都与我无关!”   “欧阳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跟魔君说话呢?”一旁的虞纯恨恨地盯着凤玖玖,她只恨第一次见到凤玖玖时没有弄死他。   虞纯戴着红色的头纱,她的头发被凤火狸烧了个精光,不知为什么,都过了这么久也没有长出新的头发。   俨然就是个穿着红衣的尼姑,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笑!   “本少主怎么说话还轮不到纯公主指手画脚!”欧阳旭朝着虞纯的方向投去一个冰冷的目光,虞纯只觉得触及了他的目光,她周围三尺都冷了。   “旭儿,怎么和你未来的妻子说话的?”修罗殿主大概是习惯了欧阳旭这样说话带刺儿,从很多年前开始,欧阳旭和虞纯平时说话不到三句就不和,虞纯嚣张跋扈,平日里凡是有人顶撞她,定然会遭到前所未有的悲惨待遇,可是欧阳旭却是个例外。   终于说到了重点,欧阳旭嘴角扯过一抹嘲讽的笑意,凤玖玖亦然,父子两个的目光如同两条平行线,在虞纯和凤玖澜身上徘徊着。   就在欧阳旭准备开口之际,凤玖玖却抢在了他前面,“臭老头儿,我爹爹才不会娶个丑尼姑呢!”   “你……你说谁是丑尼姑?”虞纯气得肺都要炸了,蹬的一下站起来,手中握着烈焰长鞭,指向凤玖玖。   “就是你,长得这么丑,还敢穿着红衣服!”凤玖玖有恃无恐,就是这个女人害爹爹和娘亲分开的,就是这个女人害他以前没有爹爹的!   听到凤玖玖这句话,他口袋里某只夏眠的红狐狸醒了,“咻”的一下从他口袋里飞了出来,动作之快,令所有人都无法看清它的轨迹,凤火狸趴在凤玖玖的肩膀上,双手叉腰,张口就是一股看不见的虚无热气,刹那间虞纯的红色头纱被燃了成了灰……   尼姑的模样显示在所有人的眼前。   欧阳旭面不改色,虞纯怎么样他不在乎,反正他不会娶她。   “谁,谁做的?”这已经是虞纯第三次出丑了,她本人就是玩火的高手,哪里受得了有人比她还厉害?   凤玖玖翻了一个白眼,果然是愚蠢公主,连谁烧了她的头纱都不知道,还大喊大叫,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他爹爹呢?   虞常实在是看不过去,把虞纯给拉了下来,示意她不许再这样毫无形象。   虽然心里很不愿意,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虞纯的确没有凤玖澜优秀,她有着傲人的身份,有着魔君的宠爱,有着一身强悍的武功,但是她的心智,远远不及凤玖澜。   那一日,凤玖澜和欧阳旭携手出现在修罗殿主面前,那个女子动则覆手翻云,不动则静如处子。   幻城圣女的脸,简直是被她给丢光了!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会娶虞纯!”欧阳旭表明自己的立场,坚定不移。   这样的话其实在修罗殿主、老皇帝的意料之中,这时,宗政凌脸色分外难看了起来,碍于老皇帝的压力,不得不硬着头皮起来,质问欧阳旭,“欧阳少主难道喜欢整日看着别人的未婚妻?”   “这句话本少主原封不动送给凌太子!”欧阳旭冷笑一声,宗政凌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对他说话,既然来了,不如就砍断所有的后路,欧阳旭将牵着凤玖玖的手,从座位上起来,“玷污了纯公主清白的人是凌太子,本少主还不至于娶一个别人不要的破鞋!”   “欧阳旭!”修罗殿主听到“破鞋”那两个字,忍无可忍,抬起手,一个耳光向着欧阳旭刮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撼到了,然而,却没有听到预期的声音,只见屋子正中央的修罗殿主和欧阳旭针锋相对,雪衣男子一只手便握住了修罗殿主的胳膊,眼里森寒一片。   “父君恼羞成怒了?难道我说的不对么?您最宠爱的纯公主,那代表着圣洁无暇的幻城圣女和别的男人春风一度,天下皆知,您的脸面挂不住了么?”   “住口!”修罗殿主一身金缕玉衣,此时他就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恨不得把欧阳旭给踩成肉泥。   “臭老头,你真笨,嘴巴长在我爹爹身上,又不是你说住口就住口!”   众人,“……”      第五章 以水为介,伊人乍现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就算是欧阳旭当年也不敢这么和修罗殿主说话,这个小奶包人小,胆子可不小,难道他没有发现修罗殿主一根手指就能捏死他吗?   “本君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在你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你!”修罗殿主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谁敢这样不敬重他!   “晚了!”欧阳旭不以为意,这就是他的父君?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掐死他!   “欧阳哥哥,你别再激怒魔君了。”虞纯也被修罗殿主那满身的杀气给震到了,心现在还在颤抖着。   “闭嘴,本少主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置喙!”   欧阳旭对虞纯一向不感冒,在他眼里,虞纯的声音吵得跟麻雀似的,吵死了!   “我……”虞纯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我最后说一遍,你愿也好,不愿也罢,这辈子你都只能娶纯儿!”修罗殿主盛怒之下,手握成拳,重重地锤在案上,那本来坚硬无比的桌子因为他这一拳四分五裂……   老皇帝满意一笑,却没有说话,他不过是给修罗殿主和欧阳旭提供一个处理家事的场所罢了,不发表任何看法。   “是吗?”   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那个如雪般的男子,此时的他声音沉沉的,似泰山般给人以一种沉重无比的感觉,忽然御书房里起了一阵风,不过瞬间,虞常身边的虞纯便好似被一股强大的力给吸引住了,令她喘不过气儿来。   当众人看清了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欧阳旭的手此时正狠狠地捏住了虞纯的脖子,那红衣的女子光着脑袋,心中既激动又难受,激动是因为这么多年,她终于靠近他了,终于能够感受到他的温度……   难受,是因为那一双她梦寐以求的手此刻正扼住她的咽喉,令她喘不过气儿来!   “放了纯儿。”修罗殿主眼眸里闪过焦急的神色,心急火燎,却又不敢上前一步,生怕欧阳旭的手一个不小心就捏断了虞纯的脖子。   “放了她?”欧阳旭另一手把凤玖玖牵到自己身后,琥珀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修罗殿主,“父君不是常说,男人就要心狠手辣么?放了她,等着您来逼我娶她么?”   “旭儿,有话好好说,先放了纯儿。”修罗殿主的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代表着他的妥协。   “呵呵,父君以为我还是当年的欧阳旭吗?为了您一句话,赴汤蹈火,九死一生!”欧阳旭越想越是觉得自己愚蠢到了极点,什么父子之情,在那个男人眼里都是一文不值,亏他还以为只要自己努力,总有一天,会得到父爱!   “放了虞纯,父君当真会和我好好说话?”   这样的把戏,修罗殿主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了!   “一句话,只要父君写一封告天下书,解除我和虞纯的婚约,我便放了她!”   这就是欧阳旭,原则上的事情,绝不退步!   “不可能!”修罗殿主想都不想,拂袖而过,脱口而出。   欧阳旭的眼底涌起一团黑雾,仿如要从他眼里溢出,遮天蔽日,他手上的力更甚几分,虞纯那原本通红的脸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嘴巴张开,想要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却怎么也呼吸不够,神情痛苦……   可是欧阳旭却满不在乎,他在乎的至始至终都是他和虞纯的婚约能不能被解除,虞常看着虞纯好像快支撑不住了,连忙提醒修罗殿主,“魔君,纯儿好像快撑不住了。”   修罗殿主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在左右摇摆之中,这么多年了,今日的情形竟然有些像当年那样,当他坐在修罗殿里金光璀璨象征着修罗殿无上权力的宝座上,一个消息匆匆而来,那个宁可于终年积雪的幻灵山巅孤寂一生也不愿入住修罗殿的女子香消玉殒,只留下了一个孩子。   那便是欧阳旭!   他恨,恨她宁可死也不愿接受他,为了保护她的孩子,竟然将一身功力全部渡入了那个刚出生不足一个时辰的婴儿体内,自焚而死,连灰都不剩……   不,她的骨灰早已被幻灵山巅的寒风吹散,飘洒在整座雪山的每一个角落。   而欧阳旭,天生体质极寒,寻常人根本靠近不了,也包括他。   所以他狠心地把那个孩子仍在了山上,任他自生自灭,报复她的无情!   像修罗殿主这样的人,一看虞纯的脸色就知道她的承受力已经达到了极限,最终咬了咬牙,作出决定,“放了纯儿,本君答应你!”   虞纯一听,几乎昏厥过去的她刹那间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心冷到了极点,她和欧阳哥哥的婚约没了……魔君亲口说的……   老皇帝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想要阻止,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欧阳旭知道修罗殿主纵有千般不是,但他说出来的话一定算数,手一点一滴松开,虞纯只觉得脖子终于舒服了点儿,能够大口大口的呼吸,可是心却疼到了极致,快要麻木了……   虞常见欧阳旭一松开虞纯就立刻将她拉了过来,生怕欧阳旭反悔。   “父君是幻城之主,修罗殿的主人,一言九鼎,绝无戏言!”   欧阳旭的话铿锵有力,宗政凌就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修罗殿主竟然就这样答应了欧阳旭的要求,看起来那虞纯……在修罗殿主心中的地位好像比欧阳旭高多了……   修罗殿主今日在老皇帝面前颜面尽失,被自己的“儿子”逼到如此地步,一世英名尽毁,他黑着一张脸,“大护法,我们走!”   虞纯被虞常拉着,一点一点地向着御书房的门口走去,可是,半脚踏出了房门,她忽然挣脱了虞常的钳制,向欧阳旭的方向跑了过来,泪雨凝噎,撕心裂肺,“欧阳哥哥,我喜欢了你十八年,我为你苦学烈焰心经,我为你忍受着那无边的严寒,我为你忍受着那没日没夜的孤寂,为了你……我失去了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失去……可是,你为什么不爱我?”   此时的虞纯,泪痕红悒鲛绡透。   她不明白,她为他做了这么多事情,牺牲了这么多,他为什么就是不看她一眼?她不甘心,不甘心……这么多年来她不断地变强,唯一的目的就是嫁给他!   如今,她唯一的精神支撑倒了,她的世界支离破碎。   “我要的,是与我倾心相爱的恋人,不是自以为一切都是为了我而失去自我的傀儡!”   淡漠的话,如同飘雪般寒了虞纯的心。   虞纯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虞常拖走,门口的颜舒见状嘴角微微翘了起来,蠢钝如猪,也敢和她争男人,活该!   该走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欧阳旭牵着凤玖玖正欲离去,身后却传来了老皇帝的声音,“且慢!”   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转身,欧阳旭远远地瞧着老皇帝,想起了一件事,想着捡日不如撞日,他唇角边勾起一丝惑人的笑意,“澜澜曾与本少主说过,国君与她的约定!”   “不知澜丫头说了什么?”老皇帝眼皮一沉,打起太极来。   欧阳旭腹诽,老男人,竟然敢装蒜?   “澜澜说了,只要她解决了西南红村之事,国君便解除她与凌太子的婚约。”欧阳旭也不拐弯抹角,凤玖澜没有和他说过这件事,但他却可以查到确有其事。   如果他没有记错,澜澜的身上应该还有一张盖了老皇帝玉玺之印的承诺书!   “呵呵,澜丫头向来爱开玩笑,这样的事情朕怎么可能同意?”老皇帝皮笑肉不笑,除非那张承诺书出现在他面前,否则……   凤玖澜大概也没命拿着承诺书来到洛城了,除非承诺书毁了,否则她一辈子都别想踏入洛城,更别提让他兑现诺言了!   “再说了,红村如此危险,澜丫头可是朕定下的儿媳妇儿,要是知道她前往西南定然会百般阻挠才是,哪里允许她这么任性?”老皇帝说得头头是道,的确,他阻挠了凤玖澜去西南的路,只不过不是为了保护她,而是想把她杀了。   欧阳旭索性也不再继续说什么,这种事情当然是白纸黑字才奏效。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消息传播得更快了。   幻城少主欧阳旭同圣女虞纯的婚约解除的消息,如同春风般吹遍整个仙云大陆,在五国之内引起轩然大波。   提起这个智慧如神的男子,人们总会想到很多事:隐于桃花西山不出世的主人、天璃惊才绝绝的国师、洋洋洒洒一篇《论疏渠十策》救了四年前天璃的无数百姓,这个男人,曾在他二十一岁时仅凭一人之力打败西雪二十万大军,天下皆惊!   后来,他幻城少主的身份浮出水面,却一点儿也不影响天下英雄豪杰对他的评价。   如今的他,解除婚约,俨然就成了无数闺中少女的香饽饽,恨不得都上去咬一口,用现代人的话说,那就是钻石黄金单身汉。   这一夜,欧阳旭睡不着。   他哄着凤玖玖入睡后,独自一人坐在窗前,银汉迢迢,牛郎织女遥遥相对。   江天碧水无一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澜澜,你在哪里?”   欧阳旭知道手下人的办事效率,所以对于他们不能很快查出凤玖澜的下落并没有加以苛责。   他喃喃自语,寂静的夜里,相思最浓。   欧阳旭的掌心里那颗紫魂珠依然耀眼夺目,摄人心魄,四年里每当他想她了,他总会对着这颗珠子说话,将所有的想念寄托在了紫魂珠上。   深夜里的男子将自己的手伸出窗外,那清冷的月光触手可及,他缓缓抬眸,倏然发现了夜空里星移斗转,五颗耀眼的星星此时围城了一个圆,中间是那轮皎洁的明月。   他琥珀色的眸子亮得逼人,这星象是,五星幻月,千载难逢!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欧阳旭站了起来,以伴随着凤玖澜多年的紫魂珠为引,他掌心的那点朱砂清晰明丽,整个人仿佛被月光包围在了里边,只见他拿起一旁的水杯,打开,那月光照入杯中。   把紫魂珠沉入水底,手掌从杯口滑过,接着那杯子里的水面上,竟然出现了一幅画面,画面里的女子正躺在床上,安然睡着,双手握着脖子上的项链……   欧阳旭的唇角边溢出一抹甜蜜的笑意,“澜澜……”   看着那水中的人儿,想要伸手抚一下她的睡颜,可是就在指尖碰到水面的一瞬,水还是水,而那美人如画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思念心爱之人的男子一阵懊恼,以他目前的修为,还不足以将天灵术施展到极致,因此才需借助五星幻月,不过,方才在水面上看到澜澜在睡觉,确定她安好,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此时,身在霜叶城的凤玖澜忽然睁开了眼睛,嘴儿轻轻呢喃,“旭哥哥!”   起身,看着周围的一切,红烛未尽,哪里有他的影子?   第六章 小旭出关了!   凤玖澜起身,缓缓掀开帘帐,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从天端倾泻而下,来到妆台前边,两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像远方看去,不知为何,她还是感觉方才旭哥哥在看着自己,恍惚中她甚至看到了他充满忧伤的眼睛。   那种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可是一睁开眼,所有的一切却都成为了镜花水月,无从寻觅。   三日后的清晨,风起时。   宇文昭早早地就来到凤玖澜住的地方,看到她早就起来了,有些诧异,他记得凤玖澜早上没那么早起床的。   “澜儿,没睡好么?”   话音落,人已至。   凤玖澜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陌生,缓缓转过头,轻声应答,“嗯。”   宇文昭皱了一下眉头,想着这几天凤玖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印象中的凤玖澜是个很喜欢玩的人,哪怕是当初怀孕也不忘到处走走,可现在的她……和他想象中太不同了,难道说这三年多的时间里真能完全改变一个人?   “澜儿,那你再睡一会儿,等到辰时,我带你出去玩儿。”宇文昭将她从座位上扶起,慢慢地走到床边。   凤玖澜坐在床上,却睡意全无,分明是在想着那个男子,可一腔思念却无人可诉。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她忽然有些后悔了,后悔她的忧郁她的徘徊她的却步……   看着手腕上那条不复光彩的九珠链,紫衣潋滟的女子更加发愁了,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一刻她觉得如此无力!   忘记了前尘往事的她,只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儿,没有武功一样可以满足地活着,但,现在的她不是,完整的她从未失去过傍身的倚仗!   “去哪儿?”凤玖澜这几天不想出门,整个人都懒懒的,提不起劲儿来。   “去皇家狩猎场。”宇文昭眼睛一闪一闪,他知道凤玖澜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果不其然,兴致恹恹的女子一听眸子立刻亮了起来,皇家狩猎么?好像这个她还没见识过,在天璃,女子是不能到狩猎场的,所以她纵使见识了各种宴会也没见过狩猎的情景。   “那狩猎场的人是不是很多?”凤玖澜摇着宇文昭的胳膊缠着他问道。   “对,很多。”   “我真的也可以去吗?”凤玖澜有些不相信,男女尊卑在这个世界体现得十分清晰明显。   宇文昭的手轻放在她的肩膀上,用力地点了点头,“澜儿,北霜和天璃不同,北霜的狩猎场女子也可以去。”   凤玖澜有些不习惯地站了起来,三年多后第一次见到宇文昭,她可以和他把酒言欢,诉尽心事,可是现在,一旦过了那段日子,他乡遇故知的激动之情会渐渐散去,归于平静,至始至终,她都只习惯和那个男人亲近着。   “那好呀,待会儿你叫我!”凤玖澜也不矫情,想去见识就去,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宇文昭听罢笑着应声,离开阁子,为凤玖澜精心挑选马儿去了。   随着太阳渐渐升起,辰时将至,凤玖澜本就不怎么睡得着,干脆自己离开阁子,向着平王府门口走去,不料却看到宇文昭身边的两匹马,毛色纯白,均匀无比,毫无瑕疵。   不知为何,凤玖澜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个词“情侣马”!   “澜儿,快过来,这匹马温顺可人,最适合你了!”宇文昭特意为凤玖澜挑了这么一匹马,有些马不听话会伤到主人,但这匹马不会。   凤玖澜其实有些不好意思捅破那层薄薄的纸,她可以感受到宇文昭如此细心是为了她,要是他们两个的坐骑是一雌一雄同种颜色还默契十足的马,骑在大街上,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呢!   “那个……我可以换一匹马么?”凤玖澜面露难色,商量着问道。   “为什么?难道你不喜欢偃月吗?”宇文昭牵着那匹体型稍小的白马来到凤玖澜身边,不解地问。   这匹马,叫偃月。   “不是,我只是觉得它太白了。”凤玖澜有些心虚地说,仔细想想,好像一匹马是白是黑也不是人家马儿自己能决定的!   这算什么破理由!   这时,偃月往凤玖澜身边走了几步,用自己鼻子上的毛蹭了蹭她的手,以示友好,分外有灵性。   不知为何,当看到了这匹马儿眼里流露的感情时,她心软了。   那眼神在无声地诉说着它的伤心和难过,凤玖澜用手给它顺了顺毛,贴在它耳边悄悄低语,不一会儿偃月仰天长啸一声,凤玖澜勾唇一笑,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凤玖澜也不管路走得对不对,这马儿倒是有灵性,看着它飞快向前,凤玖澜觉得偃月应该知道怎么去皇家狩猎场,那不需要她担心。   风声袅袅,很快宇文昭就跟了上来,两人并立而行,阳光烁金,琉璃光彩!   皇家狩猎场位于皇城西郊,那里一片宽阔,水草丰美,一条河流横亘其中,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人在经历了无数红尘俗事之后豁然见到碧天上的一条银河!   马蹄飞扬,落花初陨。   等到皇家狩猎场,凤玖澜一眼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健硕的马儿站成前一排后一排,好生壮观,她心生感叹:怪不得老皇帝要和北霜做生意,买马!   北霜的马儿确实比天璃的要强悍很多!   “哟,大哥,这位姑娘是谁?”说话的是一个尖嘴的男人,他吊儿郎当地坐在马上,见到凤玖澜夹紧马腹向这边跑来。   凤玖澜没有说话,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叫宇文昭大哥,那也就是皇子!   色眯眯的眼神,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凤玖澜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欧阳旭的影子,她记得,因为遇见宇文霁的关系,那个男子特意给她“补习功课”!   说到北霜皇的一个儿子宇文凡时,特意加了一句“北霜四皇子宇文凡有寡人之疾”!   寡人之疾,指好色……   凤玖澜瞳孔一缩,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北霜四皇子?果然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你未来的嫂嫂。”宇文昭淡淡一笑,将凤玖澜护在了自己身后。   “呵呵,大哥就是大哥,北霜百姓心中的活菩萨,拒绝了多少名门闺秀,原来是早已心有所属啊!”宇文凡的话酸溜溜的,眸子却邪气无比地看着凤玖澜。   凤玖澜心中的感觉十分微妙,想要开口澄清,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别说宇文昭和她相识已久,又救了她两次,就是对于一个普通的男人来说,也无法忍受一个女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拆他的台,那关系到面子的问题!   况且按照她和宇文昭的约定,她人在北霜期间,扮演着他未婚妻的角色!   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陌生的国度里,失去武功,唯一的赌资便是这个!   宇文凡吹了个口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刹那间无数目光朝着凤玖澜这边攒射而来,若是刀剑,定能将她射成窟窿!   议论声由小变大,慢慢地在人群中扩散开来。   “真不知道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真不知道能不能拉起弓箭呢!”一个身形稍高的女子一身戎装,和旁边的姑娘交头接耳。   在北霜,人以丰满为美!   虽说琴棋书画是大家闺秀的必修课,但骑射之术也是必备技能!   放眼霜叶城,有几个女子是不会骑马的?   女子,不一定就要居于男子身后,采桑织布,看着心爱的男子上战场,望眼欲穿!   在北霜,女子一样可以上战场,他们全民武装!   一代传奇云皇后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因此,在她们眼中,宇文昭的妻子怎么说也得比她们强,否则叫她们如何服气?毕竟,王妃之位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   “就是就是,真不知道平王殿下是不是眼睛有问题,怎么会看上她?”另一个女子目光鄙夷,她背着一个箭囊,铁质羽箭插在上边,看起来更添几分英气。   ……   北霜皇笑眯眯的,对于那些林林总总的议论声他自然是听到了,却没有表态,只是觉得将来的日子有意思了。   “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骑着枣红色高马的女子淡扫蛾眉,手中架着一把弓,指向凤玖澜,冷冷地问。   她的问题问出了在场大多数人心中的困惑,宇文昭颇为无奈,准备过去替凤玖澜解围,这样的情况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想到的只是澜儿会喜欢狩猎,却忽视了很多人对她莫名的敌意。   凤玖澜淡淡地看着那个女子,没有说话。   结果她的不语在别人眼中就成了胆怯的代名词,更多人看她的眼神里鄙视之情渐浓,这时候宇文霁也来了,正想开口,却被凤玖澜抢先一步,“姑娘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凤玖澜!”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   所有人的眼里都写满了难以置信,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出名了……   “不是吧……她是凤玖澜?”一个头上插着几只羽毛簪的女子嘴里几乎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凤玖澜有些不解地环视周围的人,她纠结了……她是凤玖澜怎么了?印象中她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吧!   “听说她在国师府的门口,将国师大人的未婚妻打得狼逃鼠窜……”一个女子抛砖引玉,越看凤玖澜心中越是疑惑,本来她还以为凤玖澜是个长得和头牛一样状的悍妇,可是现在眼前的女子,一袭紫衣潋滟,风华卓绝,纤纤楚腰被那条素雪玉带盈盈一束,身姿曼妙,和他们想象中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去去去……什么国师大人的未婚妻!已经不是了,幻城的纯公主与欧阳少主婚约解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也对哦,纯公主和天璃凌太子的事情,如今可是天下皆知,欧阳少主怎么可能娶个残花败柳?”   “听说欧阳少主喜欢的人是她……”   “可她不是天璃凌太子未来的太子妃么?”   “现在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我们未来的平王妃?”   ……   无数议论声再次如潮水般涌来,凤玖澜颇为无语,什么时候她也成了名人?不过也好,若是风沁妍那个女人知道她在这里……   九珠链的事情说实话她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前世的她也戴着九珠链,因为那是家族至宝,但家族里所有有关九珠链的记载都不多,她也不知道那珠子为什么会因为自己精神力枯竭而失去光泽。   今生,这条链子是娘亲给她的,那么娘亲知道的应该比她多!   她要做的,不过是借众人之口,将消息传出去罢了。   至于后果……天翻地覆又如何?顺心而为,有他作陪,红尘里再苦也不累!   不过,北霜的女子到底和天璃的不同,众人很快便停下了议论,满是怀疑地瞅着凤玖澜。   “真没想到能在霜叶城见到大名鼎鼎的凤三小姐,果真是倾城绝丽!”那手持弓箭的女子先是一阵褒奖,可是凤玖澜却知道,接下来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先扬后抑的说话风格在洛城十分常见!   “闻名不如见面,本小姐仰慕三小姐已久,听说三小姐几年前还是个痴傻草包……”手持弓箭的女子便是将军府的小姐赵书宁,前几日北霜皇来到平王府还准备给她和宇文昭做媒,结果被宇文昭委婉地拒绝了。   “好汉不提当年之勇!”凤玖澜银铃般的笑声响起,眨了眨眼睛,笑道。   这句话一出,整个狩猎场都沸腾了,捧腹大笑之声不绝于耳。   “哈哈,凤三小姐真是个妙人!”   当年的凤玖澜是个什么德行?空有倾城之貌,胸无点墨,不识大字,洛城里大名鼎鼎的痴傻草包,追在宗政凌后面十一年不退缩,那难道还不能称之为“勇”?   当年宗政凌为了能解决掉这门婚事没少抹黑凤玖澜,以至于说到凤玖澜这个名字,几乎没人不知道!   宇文昭和宇文霁见凤玖澜个性率真,这倒是和北霜的女子有几分相似!   天璃是仙云第一大国,他们兄弟两没少去,那里的姑娘扭扭妮妮的不在少数,但这个女子却给他们耳目一新之感,灵动而飞扬!   大概凤玖澜害羞的模样他们是没机会见到了,她所有的羞赧都给了那个男子!   “不知三小姐骑射功夫如何?”赵书宁将门出身,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赵老将军当年跟随云皇后南征北战,老来得女,甚是喜爱,传授了一身武艺。   凤玖澜见赵书宁眼底的鄙夷已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朋友般的问候,心中一暖,笑答,“不及你。”   前世的她,从小就喜欢骑马,信马由缰,独步穿越大漠,在星光下露营,那样的日子,再美好也只是回忆。   凤玖澜想着在皇家狩猎场上她已经够高调了,可不能表现得太过,引发众人反感就不好了,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她自己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若是再日日提防一群女人,那该有多累啊!   赵书宁有些不相信,那日凤玖澜和虞纯一战成名的事情可是传遍了整个仙云大陆,或许这个八卦中的女主角还自我感觉良好,浑然未觉,但可不代表她们不知道!   “不知道天璃的女子是不是都如三小姐这般谦虚?”赵书宁心里升起淡淡的喜悦,调侃着问道。   凤玖澜手握缰绳,低眸一笑,避开话题,扭头看向宇文昭,眼神里传达的意思很简单。   宇文昭浅浅一笑,指着赵书宁向凤玖澜介绍,“澜儿,这一位是将门嫡女,赵老将军的小女儿赵书宁。”   提起赵老将军,凤玖澜便明白了,那位赵老将军是三朝元老,当年心甘情愿屈居云皇后之下,成为云皇后的左膀右臂,赵书宁的母亲便是云皇后身边的一等宫女。   “真难得云大哥还记得我!”赵书宁笑容满面,霜叶城中,和宇文昭关系密切的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位平王殿下还有一个名字“云昭”,随母姓,而他们的国君对此也十分纵容。   “自然记得!”   凤玖澜眸光掠过赵书宁,但见那英气逼人的女子此时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宇文昭,而那一袭米白色不着铠甲的男子恍若未觉。   果然,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走,我们赛马去!”赵书宁忽然将手中的弓放到了背后,拉着凤玖澜的手腕,而后用力夹紧马腹,向前奔跑,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大力,凤玖澜被拖着一同向前,偃月跑得很快,不服输的劲儿在此刻毫不掩饰。   宇文昭和宇文霁看着那无比惊险的一幕,生怕凤玖澜会出什么意外,兄弟两个几乎同时准备追上,谁料空气中一阵波动传来,“云大哥,齐王殿下,放心好了,有我在,决不让三小姐受伤!”   坚定的话,无可置疑。   宇文昭和宇文霁这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北霜皇拍了一下大腿,从黄金打造的龙椅上站起,大笑三声,“二郎们,今日是我北霜一年一度的狩猎大会,我们不分君臣,猎到雪豹者为胜,官爵连升三级!”   豪气的话从北霜皇口中道出,下边一片沸腾,所有人都跃跃欲试,官爵连升三级,这诱惑究竟有多大?有的人入朝为官,就是五年也必须能升一级,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表现好了,未有官职在身的官宦子弟说不定就能谋个一官半职!   随着北霜皇一声令下“开始”,黑压压的人群宛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冲向远处那一座雪山。   可宇文昭却慢悠悠地骑着马儿跟在一群人后面,摇了摇头,眸光一瞥,那个紫色的身影已然远去,在他的视野里消失成了一个点……   赵书宁马术很好,一路奔跑,时而双脚站在马背上,时而侧坐,飞扬的马鞭在草地上扫过,卷起无数青草悠悠,空气里还弥漫着青草般的气息。   凤玖澜的速度掌控得很好,始终落后赵书宁半步,从未超前过。   “其实,你的马术比我好!”赵书宁忽然扭头看向身边的凤玖澜,声音依旧爽朗,一如头顶的蓝天。   凤玖澜没有接话,因为她知道,赵书宁的话没有说完,须臾,只听她缓缓言道,“你始终落在我后边半步,极少有人能将马的速度掌控得如此精准!”   骑在偃月上女子一下子讶异了,本以为这位赵老将军家的小姐是个粗枝大叶,没想到如此心细如尘,实属难得。   “我知道云大哥喜欢你。”赵书宁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前方是一条宽阔的河流,这里已经不是皇家狩猎场的范围内了,很多白羊成群结队,就好似绿油油的土地上一簇簇会移动的白花。   两人来到河边,翻身下马。   凤玖澜没想到这样的话会出自这个女子口中,她比自己想象的要细心,“是吗?”   “是,我从来没有见到他看谁的眼神如看你那般,看你时他的眼睛很亮。”赵书宁拿着手中的马鞭,遥望远方,神色中包涵着淡淡的伤感。   “可惜……我的心已经属于别人。”凤玖澜蹲下身,手捞起河中清水,缓缓道。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太想他了,凤玖澜有些怅惘,天高地广,相见一面也成奢望!   或许这个女子会懂,赵书宁干脆坐在草地上,双手托着下巴,此前的冷艳浑然不见,彰显着几分小女儿的情态,“你喜欢的人是欧阳少主么?”   凤玖澜扯了扯嘴角,耸耸肩,“那些传言你不是都听到了么?”   “传言怎可尽信?传言还说欧阳少主断袖呢!”赵书宁将头顶的帽子取下,左手抱着它,一头墨发垂落腰间,草原的风缓缓吹过,发梢舞动,煞是可爱。   “……”凤玖澜瞬间囧了,断袖?她的旭哥哥好像跟断袖不沾半点边吧?   “这几个月来的传言可多了。”赵书宁本来不是什么八卦的人,但是无奈身边八卦的人太多,耳濡目染都能听到很多消息。   “说来听听!”凤玖澜倒是感兴趣了,她倒要听听一个消息通过口耳相传,传到北霜会被扭曲成什么样!   赵书宁坐在草地上,干脆把鞋子脱了,脚丫泡在河里,目光移向远方,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听说凌太子为了娶你逼死了凤侧妃。”   “还有就是,欧阳少主为了你不惜和修罗殿主反目……”   ……   赵书宁说了很多,有的是真的,有的是假的,当凤玖澜听说了欧阳旭和虞纯婚约解除的事情,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担心,担心他有没有受伤,不知道他为了退婚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想念着他们的孩子,不知道小玖玖是否安好!   “我喜欢云大哥,虽然我知道他喜欢的人不是我,但我不会放弃!”赵书宁忽然凝神,对凤玖澜认真无比道。   “为什么告诉我?”凤玖澜眼睛水灵灵的,问了一句。   “因为我知道你会帮我!”赵书宁倒是一点也不矫情,直接无比。   凤玖澜眼里闪过淡淡的激赏,好聪明的姑娘!配得上云昭!   “如果你知道,三个月后,他会娶我的消息,你还会这么认为吗?”凤玖澜忽然站了起来,想起了自己和云昭的那一个赌,好像现在情况有变了……若是她知道这霜叶城里还有这么一个女子默默地爱着云昭,说什么她也不会答应。   “但你不会嫁给他!”   冷静、睿智、笃定、坚持,这是凤玖澜对赵书宁的印象。   她唇边勾起一丝惑人的笑意,仰望苍穹,一只苍鹰从天际翱翔而过,此时的她,多么希望自己的灵魂可以摆脱肉体的束缚,飞向蓝天,飞到他的身边……   “你很聪明。”   凤玖澜很少夸奖一个人,赵书宁是个例外。   没有人知道,就是这样一个天高云淡的日子,两个女子在那碧草茵茵的原野上成为至交,在不久的将来见证了北霜诡谲的风云。   欧阳旭一个人待在玖澜苑中,闭关。   连凤玖玖都没能见上他几次,这位以云中清雪著称的男子知道以自己的奇门遁甲术数之学根本算不出心爱之人身在何方,一来是因为凤玖澜关系和他太过密切,二来是那个女子天命凤格!   凭着下属的手段,或许假以时日可以知晓她的所在地。   然而,他等不及了,在那个五星幻月的夜晚,当他用天灵之术窥视到了她的存在,虽然只是那么一小会儿,但是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希望的种子。   他想看她有没有睡好、吃好?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过得开心吗?她的身边有没有出现别的男人?   欧阳旭可没有忘记,凤玖澜有多能招惹桃花,而且一个比一个变态!   玉灵渊的存在,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   那个狂傲的男人没有对澜澜隐藏身份,玉这个姓氏在皇族中很有名,或许普通老百姓早就不知道玉这个姓氏代表着什么,但是对孰知仙云大陆千年历史的人而言,却是平地乍起一声春雷!   天宸一族从未走向灭亡,三千年前,昭元大帝一统天下,与圣华皇后伉俪情深,携手并进,同掌春秋,然而八百年后,天宸一族隐世,伴随着天宸一族的隐退的还有很多世家。   它们就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舞台上,退居幕后,两千多年来,朝代更替,王朝兴衰,多少帝王在乱世中崛起,多少王朝在盛世里昙花一现,然而,不管是哪一个王朝,对天宸一族都是敬畏的,因为……那是仙云大陆上顶级的存在!   浑然不觉,七天已过,欧阳旭缓缓睁开眼,感觉到自己的武功又进了一层,打开窗子,浅浅的呼吸间,他的周围汇聚了更多的灵气,整个人看起来少了一份彻骨的冰寒,多了一份暖玉般的润色。   尤其是那一张脸,更胜从前。   就在这时,窗口上忽然出现了一个虎头虎脑的家伙,“嘻嘻,爹爹我好想你,我好久都不见你了。”   凤玖玖从窗子上爬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地扑到欧阳旭的怀里,蹭呀蹭,欧阳旭紧紧地抱着凤玖玖,他和澜澜的孩子。   “爹爹,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凤玖玖生性敏感,挠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狐疑地说。   “变丑了?”   欧阳旭最关心的莫过于这个问题,变了?要是变丑了澜澜会不会不喜欢他?   “不是不是,爹爹的怀里变得更加舒服了。”凤玖玖无比陶醉,虽然他不怕冷,但是总归不喜欢冰冰的感觉,他还是比较喜欢温温的、润润的如同暖玉般的怀抱。   欧阳旭一阵黑线,难道说以前他的怀里不舒服?   “小玖玖,你想不想知道你娘亲现在在做什么?”欧阳旭坐在桌子旁边,从水壶里倒出一杯水,想着自己终于突破了天灵神功第七层,施展一下天灵秘术应该没问题。      第七章 鬼城之乱   “想呀想呀,我好想念娘亲!”凤玖玖眼睛弯得跟月牙似的,就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爹爹怎么让自己看到娘亲,不过爹爹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欧阳旭抱着凤玖玖坐了下来,提醒凤玖玖看那水杯,凤玖玖的眼珠子圆溜溜的,看了半天水还是水,啥也没看出,“爹爹,水有什么好看的!里边什么也没有啊!”   “别急别急,小玖玖待会儿就知道了。”欧阳旭拍着小奶包的肩膀,他的声音很好听,好比风拂过水中风铃一般。   凤玖玖小手捏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眼睛一亮,激动无比地问,“爹爹,你是说水面上会出现娘亲在干什么?”   以前他和娘亲到处乱跑的时候,也曾听说过这种术法,可以用镜子或是水来显像,但娘亲一直觉得那是笑谈,不可能的事情!   没想到爹爹竟然会,看来爹爹身上宝贝不少,凤玖玖想着想着,灵机一动,阻止了欧阳旭施法,“爹爹,你等一会儿。”   接着不顾愣在原地的欧阳旭,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外边,留在玖澜苑的男子一阵不解,什么时候小玖玖对澜澜在哪儿都没了兴趣,谁知还不到一会儿,某个水晶包子就端了一个可以装下他的水盆过来,身体比较小,端着个大盆子,摇摇晃晃,里边的水溅出飞到了他的腮边,怎么看怎么可爱!   “爹爹,水杯太小了,还是用水盆吧,看得清楚,嘿嘿!”   欧阳旭瞬间粗线了,不过不得不承认凤玖玖说得有道理,这是小孩子心性!   不过水盆就水盆吧,只要小玖玖开心!   不得不说凤玖玖小小年纪,力气倒是挺大的,竟然能够端起这样大的盆子。   凤玖玖把水盆放在桌子上,然后重新跳到欧阳旭的腿上,靠在他怀里,“爹爹,可以开始了。”   欧阳旭点了点头,只见他手心源源不断地涌动着雾气般的光华,修长有力的手从水盆的一侧拂过,那平静的水面上还荡漾着些许细波,不多时,那水面上的情景由模糊渐渐转为清晰。   只见一个长相绝美的女子此时正和冷玥寒把酒言欢,宽阔的草原上,冷玥寒架起火堆,正在烤肉,凤玖澜在一边垂涎三尺……   欧阳旭心里已经不知道酸成了什么样了,可凤玖玖就不同了,看着鸡腿直流口水,“冷叔叔的鸡腿好好吃哦……”   某个小奶包一阵兴奋,挥舞着小手臂,伸到水中,恨不得把冷玥寒手里的鸡腿拽出来,结果他的手一碰到水,所有的影像消失了。   欧阳旭忽然站了起来,浑然不觉因为他的动作导致某个贪吃鬼掉到了地上,屁股都快炸开了花儿,某个小气的男人手稍一使力,杯子尽碎,里边的茶水立刻溢出,在光滑的桌面上摊开,“小玖玖,爹爹要去找你娘亲,不许她和别的男人约会!”   在草原上烧烤,冷玥寒可真有情调!   今天是烧烤,那明天会不会是同乘一骑?后天是不是就共舞?大后天说不定就是共浴了……   这个男人一生追求至高武学,却在仙云论剑时输给了澜澜,其用意可见一斑,欧阳旭很冷艳地觉得,冷玥寒肯定是对澜澜有意思,要不然怎么会输给一个女子呢?那对于他冷小侯爷来说可是莫大的羞辱!   更何况,澜澜的武功到底有几斤几两他一清二楚,绝对不会是冷玥寒的对手!   欧阳旭不是光说不做的人,一旦决定就立刻叫人收拾东西,整装待发。   此时的苍茫草原上,凤玖澜坐在草地上吃鸡腿,本来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但是就这么白驹过隙的弹指一瞬,她就觉得有一道熟悉而炽热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奇怪,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夜有所思日有所梦?”   白日梦!某女很快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   “澜儿,怎么了?”一旁的冷玥寒一边在鸡腿上撒胡椒粉、花生米等佐料,那动作娴熟至极,想必是经常做这种事,在这个世界上,胡椒粉、食盐、红豉油……这些佐料或许单独一样拿出来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是能凑得那么齐却是十分罕见,这样的人非富即贵。   凤玖澜接过冷玥寒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太多了。”   冷玥寒听罢只是笑了笑,继续烤肉,凤玖澜躺在地上,仰望着碧空如洗的蓝天,此时的她多么希望那天空之上会出现他的笑脸。   “寒大哥,在这儿可真是惬意!”赵书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今天的她难得不穿骑马装,一身鹅黄色的衣裳和她的身材相得益彰。   冷玥寒对大多数人冷冰冰的,对赵书宁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但至少以礼相待,要知道,当年云皇后以一介布衣之身嫁入皇室,宗室元老们纷纷跳出来反对,可是他的母亲明绮长公主却是一直支持的,他们家和赵家的确走得比较近。   “书宁,怎么有空来这儿?”凤玖澜将一片叶子从自己眼睛上移开,对赵书宁眨了眨眼睛。   这不,她和冷玥寒在这里烧烤不就是给赵书宁和云昭创造独处的机会嘛!这丫头怎么不会把握呢!   凤玖澜心里无比激动地想着,干脆直接扑倒云昭算了,等到生米煮成熟饭,那他们在一起便是铁板上的事情了!   话才刚说完,凤玖澜就看到了赵书宁身后的云昭,闲步而来,“澜儿,地上湿,快起来。”   “可我觉得躺在地上很舒服,你不觉得这青青的草原,风光秀美,倘若能和喜欢的人在此相守一生,也是一种幸福么?”凤玖澜意有所指,赵书宁的脸腼腆一红,悄悄地瞅着云昭。   “澜儿当真这么觉得?”云昭心里眼里至始至终只有凤玖澜,此时的眼神像是一缕阳光,直达凤玖澜眼底,“那澜儿愿不愿意为我留下,同看这草原大漠壮丽风光呢?”   赵书宁的心一阵揪痛,就算是将军府的女儿,就算北霜女子大胆热情,但看着自己喜欢的男子当着自己的面对另一个女子表达爱意,她怎能不伤心?   “草原大漠虽好,但我更向往幻城冰冷瑰丽的幻灵山巅!”凤玖澜微微一笑,没有半点羞赧之色,只因她面对的人不是她心爱的男人。   幻灵山巅,那是旭哥哥的家!   他一出生后就待的地方,她喜欢他,所以想知道他的一切,他小时候的生活,她想要参与他的一切,将自己融入他的生命他的血脉体肤里。   “昭,不要一过这边来就迫不及待地撬墙角!”冷玥寒眉头一皱,他身侧的长剑就那样笔直地屹立在草原上,独树一帜。   澜儿如今和他一块儿,可这位表弟竟然当着他的面向澜儿变相求亲,他何尝不喜欢这个姑娘,只不过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强扭的瓜不甜,所以他不会强求任何事情。   一名举世无双的剑客,不屑于强求喜欢的人和自己在一起!   “表哥用得着这么直接么?”宇文昭呵呵一笑,也坐了下来,几个人围在火堆旁,好生惬意。   “是你太直接了,所以我才直接的!”冷玥寒直言,这么多年来,他和宇文昭见面的次数绝对不少,北霜皇那么多个儿子,也没见他和谁特别亲近,生性冷漠是一回事,还有就是那些个皇子也没几个成气的!   此时的晴空万里,在凤玖澜的眼中,沧海长天空浩渺,只缘不见欧阳旭!   就在这时,一对轻骑飞速向这边跑来,铁质的头盔坚不可破,那一身黑色的铠甲写不尽肃杀之气,一队人马的到来刹那间打破了此时的和煦温情。   只见为首的一人见到宇文昭,即刻跪了下来,“王爷,鬼城那边快压不住了。”   那人一脸歉意,此时把头低到了草地上,颇有一番慷慨取义的壮烈情怀。   宇文昭、冷玥寒还有赵书宁一听立刻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到了极点,凤玖澜眉头微微一蹙,鬼城?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北霜与幻城边境的三不管地带吧?   鬼城是如何形成的没有人知道,但是那个地方是仙云大陆上一个很特殊的地方,鬼城境内,一日之中太阳照射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十分短暂,其它时候都是黑夜,漫无边际的黑夜!   条件恶劣,堪称仙云大陆之最!   居住在鬼城的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仙云五国有很多曾经功勋卓著但被皇帝猜忌最终没有好下场的皇族贵胄,他们最后的下场便是发配至仙云大陆环境最恶劣的鬼城,因为皇帝怕杀了他们会引发朝野与社稷动荡,于是就发配到了鬼城。   凡是被发配到鬼城的人,本身生存能力都非常强悍,若非如此,又怎会被当权者忌惮?   加上鬼城物竞天择,强者生存,在这里不会有人管你曾经是什么身份,在这里,拳头就是老大!   千年来相安无事,可如今竟然往北霜扩散,这不得不令在场的三个人正色!   “说清楚!”赵书宁收起了自己那份女儿家的情态,神色冷峻,颇有几分乃父之风!   “不知道为什么,鬼城的人忽然空前团结,如今正一点一点地向北霜侵犯。”为首的将领抬头看着赵书宁,实话实说,在霜叶城里,谁都知道,赵老将军手中有六十万兵权,将来这六十万赵家军的统帅不是别人,而是这位一出生就被封为郡主的赵家小女儿。   宇文昭低眸思考着,过了半晌,才缓缓言道,“鬼城里的人恐怕才真正称得上是能人异士,其中不乏用兵如神之人,要是没有一点本事,就不会被发配到那个地方了!”   “不错。”冷玥寒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了。   “只是云大哥、寒大哥,如今该怎么办?”赵书宁秀眉拧得紧紧的,北霜边境的守城将领虽然强悍,但是和鬼城里的人一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鬼城与北霜、幻城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偏安一隅,而且鬼城之人大多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谁,很难团结起来,可如今……所有的一切正在颠覆着他们的认知……   “进宫!”宇文昭当机立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进宫是不可能的,必须上报父皇!   冷玥寒一把拉住凤玖澜的手腕,跑了几步,拽上马,“我送澜儿回平王府,然后马上进宫!”   宇文昭和赵书宁来不及思考什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目视着冷玥寒绝尘而去的背影,自个儿也策马离开苍茫草原!   “寒大哥,我可以自己回去,路我认识!”凤玖澜并非不知深浅的人,她看得出来鬼城这件事冷玥寒也十分重视。   这段时间她人在北霜,不管当初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北霜的,至少在霜叶城的这段日子里没有人想着要她的命,不似在洛城里,老皇帝、颜舒、虞纯……没有一个人不想要她死……   “没关系,不急于一时!”冷玥寒戴着一张鬼面具,在外人眼中或许是狰狞的代名词,但凤玖澜却是知道他长什么样的,那一张脸倾国倾城,就是男人看了都忍不住心旌摇曳!   这个男人的绅士风度,恐怕也只有凤玖澜能够感受到了。   鬼城之事刻不容缓,但是澜儿也很重要,只要她待在霜叶城一天,他便护她一天平安!   雍容大气的平王府门口,马一停,凤玖澜便跳下了马,而后回头对冷玥寒摆了摆手,这个手势,在现代是“再见”的意思,但冷玥寒懂,这是属于他们之间共同的语言!   黑色的马儿精壮无比,在主人的驱使下向着皇宫的放下飞奔,一路上尘土飞扬,马蹄飒踏,直到那个黑色的身影在凤玖澜的眼里消失成了一点黑点。   北霜皇宫,不是如同天璃皇宫那般以金黄色调为主,在这里更多是黑色,代表着沉稳的黑色,黑色里镶着金色的花纹,并不会让人感到死气。   那是一种沉稳雍容的大气之感,远远看去,整座北霜皇宫的出现带给人的感觉就好比是在苍茫的草原上,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驶来千军万马的壮丽感。   此时的北霜朝阳殿里早已站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好生肃穆,北霜皇下首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中年女子,保养得非常好,枚红色的华丽宫装,更加彰显她身份的尊贵。   眼角边上有些许细微的鱼尾纹,一举一动充满着无上的高贵优雅,贵气逼人用来形容她再好不过!   她的膝下是赵书宁,此时正给她捶着腿。   待门口的太监用一个极为尖细的声音通传,“冷小侯爷到!”   朝阳殿里所有的大臣们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冷玥寒那张鬼面具即便面圣也未曾摘下过,见到北霜皇和明绮长公主,也只是拱手行礼,而非跪下。   “寒儿,你来了。”北霜皇对这位外甥还是很器重的,如果不是因为冷玥寒生性潇洒,不喜欢为名利所累,他一定会给冷玥寒安排个实职!   但事实是,冷玥寒婉拒了。   “皇上,鬼城叛乱,如今正势如破竹直捣北疆,臣弟以为,应当尽快镇压,以挫其锐气!”说话的人是恭王,北霜皇同父异母的弟弟,当年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可是,应当派谁去镇压呢?”针对恭王的提议,立刻就有大臣出来问了。   这样的问题一出,大多数都齐齐看向了宇文霁,这位齐王殿下可是他们北霜的战神,作战勇猛,号称北霜第一勇士,这些年来,他麾下五十万大军更是横扫北霜边境,所向披靡!   诚然,宇文霁是平定叛乱的绝佳人选。   大臣们分成好多派,平日里走得比较近的臣子们围成一圈交头接耳,不多时大殿里的人就分成了一簇一簇的,长公主冷眼瞧着下边的一切,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定国侯、赵老将军都站在一边,一动不动,宇文昭、宇文霁还有冷玥寒均保持沉默,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接着,大司马走了出来,对北霜皇拱手就是一礼,“皇上,微臣以为齐王殿下乃是此次平定叛乱的上上人选!”   宇文霁脸色有些难看,鬼城的那些个人,个个身怀绝技,其中不乏用兵如神之人,就是他也不敢托大,而且鬼城那地方,平时没事谁去啊,他对那里的地理环境都不了解,谈何作战?   于是斜眼,向其中一个大臣使了下眼色,那名大臣立刻就跳了出来,一本正经地说,“皇上,对大司马的提议,臣有异议,齐王殿下战功卓著,封王无可厚非,然而平王殿下却……”   那名大臣顿了顿,然后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宇文昭,结果宇文昭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这让他心里极为不喜,“所以,微臣以为,应当给平王殿下一个积累战功的机会!”   “皇上,平王殿下菩萨心肠,封王是北霜百姓众望所归!”   “齐王殿下莫非是不敢去鬼城了?”   ……   下面的激烈讨论声不绝于耳,但被议论的两位当事人却跟个没事人一般,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似的。   “父皇,恕儿臣直言,儿臣从未去过鬼城,对鬼城之事不甚了解,若是此次叛乱平定由儿臣领兵出征,大获全胜的几率不大!”   宇文霁忽然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对北霜皇直言。   从前,不论是大大小小的叛乱,宇文霁都身先士卒,这是他第一次推托,说自己不行!   朝野上下无人不知这位北霜战神的勇猛,如今却在皇上面前正面推脱,这情况怎么看怎么微妙呢!   “大皇兄足迹遍天下,想必鬼城这样的地方大皇兄应该很熟悉才是!”宇文霁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样的话不管是北霜皇还是大臣们听到了都不免多想一些。   诚然,宇文昭确实去过很多地方,师承无风谷,与千年隐世宗门关系密切,就连那些千年隐世的家族也不乏他的足迹。   至于鬼城,他也只是去过外围的地方,内部中心,却是没有去过的!   “和二弟相比,自然是熟悉的!”宇文昭不咸不淡地说,宇文霁在打什么主意他还不知道吗?皇家向来没有什么真正的兄弟情义之说。   “既然如此,末将提议,此次鬼城叛乱就由平王领兵出征,好让将士们心服口服!”说话的正是宇文霁麾下一位脾气火爆的将军,那一日他曾和宇文霁一同前去平王府,最后和凤玖澜打了个照面,被气得不轻。   “没错,心服口服!心服口服!心服口服……”一众将军们团结一致,本来宇文昭封王他们就很不高兴,想想他们的齐王殿下这么多年来浴血奋战,为北霜立下如此汗马功劳,最后才封王!   而大皇子一出生就送往无风谷,毫无军功,凭什么和齐王一起封王?就算是他北霜百姓都拥护他又如何?北霜偌大的土地,有哪一寸是他打下来的?   没有!   所以他们不服!   北霜皇有些为难,宇文昭是他的儿子,更是云皇后唯一的子嗣,就算要积累军功,也不应该是去平定鬼城叛乱,连宇文霁都迟疑的事情,他怎敢让宇文昭去?   并非瞧不起这个儿子,而是心中太爱,害怕失去!   “皇上舅舅,若是如此,我愿意和大表弟一同前往鬼城!”冷玥寒知道自己母亲的意思,略微想了一下,认真地说。   “还有我!”   这时,原本坐在长公主膝下台阶上的赵书宁举起了手,清朗的声音响彻大殿,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睛。   宇文霁唇角微微一勾,对于这样的情况乐见其成,要是他们都走了,那么凤玖澜……   之前在众人讨论之际低调无比的恭王此刻又冒了出来,“皇上,臣弟以为如此甚好,小侯爷武功高强,有他在,想必平王殿下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赵书宁心系宇文昭,听到恭王这样的话,明显就是把宇文昭往火坑里推,她生性耿直,立刻指着恭王大声道,“恭王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别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云大哥三番四次遭遇刺杀都是您的大手笔!”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气氛瞬间变了,虽然这种暗地里的事情谁经历的都不会少,但摆到明面上来说的今日却是第一次。   恭王脸上的皱纹浮起,如同沟壑一般,紧咬银牙,一字一句,“郡主不要含血喷人!”   “本郡主哪儿有含血喷人?”赵书宁可没有忘记,好几次她得到了消息,还提前拦截了恭王的人。   父亲曾说过,当年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并不是皇上,而是这位恭王,但是因为云皇后的出现,改变了整个北霜势力割据的格局,霜叶城望族势力重新洗牌,最终登上帝位的是皇上,而不是恭王!   所以这么多年来,恭王一直怀恨在心,恨不得将云大哥杀之而后快,云皇后正是因为知道云大哥留在宫里一定会活不了,所以才临终托孤,将他托付给了无风谷主。   “宁儿,住口!”赵老将军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有些东西明知是事实,却也不能乱说,因为时机不对!   赵老将军对赵书宁一向宠爱备至,如今开口亲自训斥了她,那必定是为了她好!   赵书宁只好撇撇嘴,退到了宇文昭身边。   长公主本人很喜欢赵书宁那性子,如今看到她和宇文昭站在一块儿,越发觉得那真叫一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冷玥寒的唇边勾起一抹冷硬而不失柔和的弧度,一看自家母亲的神情,就知道在打什么算盘了!   赵书宁嫁给谁,他管不着,只要不是嫁给他就行了!   最后,宇文昭才无波无澜地应下了,“既然如此,那么就由儿臣出征好了,再过几个月就是师父生辰了,刚好鬼城中心有几株灵药是师父喜欢的!”   无风谷主柳涵清有个嗜好,就是收集天材地宝,而且她不贪多,每种只要一株!   这些年来也就培养了宇文昭一个弟子,她这辈子最得意的徒弟平日里没少给她收集各种珍稀灵药!   确定了鬼城叛乱由谁带兵前往平定后,朝阳殿中黑压压的人群渐渐散去。   宇文昭一回到平王府,没见凤玖澜的影子,连忙找来伊洛,“姑娘人呢?”   “回王爷的话,姑娘在厨房!”   话音落,人已不见。   这时,平王府的厨房,已经被凤玖澜糟蹋得不成样子了,三口锅齐齐破了个洞。   “怎么会这样?这锅肯定是不合格!”凤玖澜喃喃自语,脸色有些不好看。   虽然在平王府里不管她想吃什么,都会有人给她做,就算是她想吃的东西是别人从来没有见过的,那厨子们也会去学,然后下厨煮给她吃。   只是现在,她人在霜叶城,心却在千里之外的洛城,她也知道和欧阳旭、凤玖玖相比,她的厨艺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可是家常小菜她还是会的!   怎么也不至于烧坏三口锅!   宇文昭一走进厨房看到的便是这乌烟瘴气的一幕,黑烟滚滚中一个女子捂着鼻子在咳嗽,她身边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好些炊具了……   再看一眼她烧火用的柴,男子不由得轻笑一声,连忙进去,把女子拉了出来,“澜儿,那黒木柴不是用来烧菜用的!”   凤玖澜的眼睛流着眼泪,疑惑万分。   只听宇文昭徐徐言道,“我熬药的时候用了紫砂炉,用一般的柴燃烧火不够热,没法熬药,所以才用黑木柴。”   “一般的锅根本承受不住黑木柴的热度,一烧锅就破了。”宇文昭十分耐心地解释,虽然不知道凤玖澜怎么突然跑到厨房来了。   凤玖澜一囧,自己居然犯了这样的低级错误!   以她的知识储备,也就知道石油、天然气、媒……等等一大推不同的燃料燃烧温度不同,却没有想到仙云大陆也有这样划分!   “哦,对了,你进宫去了,鬼城的事情到底最后如何?”凤玖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将学下厨给欧阳旭做顿饭的想法抛诸脑后,想起他们从苍茫草原离开的原因,问道。   宇文昭一边拉着凤玖澜走出厨房,一边和她慢慢解释。   七月流火时,她还与欧阳旭身在西南红村,如今已然八月,桂花飘香,平王府里的每个角落都逸散着淡淡的香气,令人闻了心旷神怡。   “所以,澜儿,我可能要离开霜叶城一段时间。”宇文昭忽然停下了脚步,正色道。   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那是恭王的诡计,给他设了个陷阱,偏偏他还不得不往里钻!   只是,他和澜儿的三月之期……那向来给人以处事温和之感的男子第一次狠下心来,速战速决,只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至于手段,那只是过程,成王败寇看的是结果!   在这个世界上,历史永远是由成功人书写的!   “会有危险吗?”凤玖澜对宇文昭,到底是关心的,她欠了他两条命,救命之恩,从不敢忘!   宇文昭心底涌起淡淡的喜悦,她在关心他,不是吗?   “为了你,我一定会好好地活着!”   凤玖澜心底深深叹息着,她想要说的话,他何尝不懂,只是放不下一份执念!   那个赌局,是为了让她摆脱困境,何尝不是让他迎来新生呢?只有他彻底死心,才会注意到在他身边一直默默关心他的人……    第八章 一场秋雨,两处相思   此时的洛城里,凤玖玖泡在房间里看着周围的一切,寻思着该带什么,不该带什么,只因他的亲亲爹爹说要去北霜找娘亲,所以小奶包忙上忙下。   “爹爹,我都收拾好了。”凤玖玖将所有东西打包后,大声地朝着窗外喊。   欧阳旭听罢缓缓走了进来,其实他非常好奇凤玖玖在里边捣鼓了这么久到底想干嘛!   接着就看到某个小奶包左手拖着一个比他自己身材还要“壮”的包袱,右手挂着一个鼓鼓的包,背后还背着一个比他高几分的超大型包裹,如此具有视觉冲击力的一幕让欧阳旭腿都迈不动了。   这是他儿子?怎么看怎么觉得像蜗牛!   那小小的身板拿着的东西恐怕比他自己还要重!   “小玖玖,你这是干什么?”欧阳旭不明白了,轻装上阵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拿这么多东西?   凤玖玖憨笑一声,放下右手的包袱,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水,“爹爹,这个包袱里的东西是娘亲平时喜欢穿的衣裳!”   “……”欧阳旭脑门儿后华丽丽地冒出了三根粗大的黑线,澜澜平时喜欢穿的衣裳?要是真带,恐怕还不止这些吧?   “这个里边装着娘亲平时喜欢的茶叶、洗头发用的橄榄油,娘亲说了用橄榄油洗头发可好了,又黑又密……”   随着某个小奶包的话在空气中响起,欧阳旭持续黑线进行时,澜澜平时喜欢用什么东西他自然也一清二楚,可是好像也不用这么麻烦吧?   凤玖玖滔滔不绝,欧阳旭一言不发,只是瞅着那小小的身体几乎淹没在包袱堆里,只露出个小脑袋,有些心疼,连忙走了过去,卸下了凤玖玖身上所有的东西,“小玖玖,不用这么多,你娘亲最想见到的就是你,这些她喜欢的东西,和你比起来,就什么都不是了!”   可爱的孩子猛然一跳,跳到欧阳旭身上,陶醉无比地抱着自家爹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头,“爹爹,你说话真好听,娘亲最疼我了!”   “嗯,因为你是她生的!”欧阳旭点了点头,手心轻轻地抚着凤玖玖的小脑袋,他的澜澜不疼小玖玖疼谁啊!   “爹爹,我是娘亲生的,那你干什么呀?”凤玖玖忽然皱起了眉头,既然他是娘亲生的,那关爹爹什么事情?   欧阳旭耳根处有些红,小孩子的话有时最难回答了,因为他的小玖玖很单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干净得不含半点杂质。   “我……我……”经天纬地的欧阳少主第一次被一个孩子给问倒了,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雪衣男子敛眸,一阵失语,腹诽:难道他要告诉小玖玖他和澜澜……   天啊,小玖玖才多少岁啊!   最后,欧阳旭闪烁其词,转移话题,凤玖玖到底是小孩子心性,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当初问了什么。   丞相府大门口,一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欧阳旭牵着一个小小的孩子,那孩子一路上蹦蹦跳跳,好生欢快,“爹爹,我们真的可以找到娘亲吗?”   凤玖玖有些忐忑地问,生怕这是一场空欢喜!   “少主。”雪松见到欧阳旭,恭恭敬敬地低声一唤。   凤玖玖跳上马车,掀开帘子,屁颠屁颠地钻进去。   “去霜叶城。”欧阳旭丢下一句话后也跟上了马车。   里边的光线有些暗,阻隔了外边的阳光,十分凉快,欧阳旭出行向来有人给他准备东西,不需要自己张罗,凤玖玖左摸摸右摸摸,根本闲不下来。   但欧阳旭却端坐在马车正中央,一动不动,那手指蜷曲着,宛如一朵盛开在黑夜里的白玉兰,优雅而静谧。   草原、冷玥寒、成群结队的牛羊……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里应该就是霜叶城北部的苍茫草原了……   “爹爹,你在想什么?”凤玖玖眼睛贼溜溜地瞅着欧阳旭,爹爹好生淡定啊!   黑暗中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将凤玖玖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想你娘亲!”   “爹爹,你偏心,你都不想我!”凤玖玖轻咳一声,然后用女声的音调对欧阳旭嗲声嗲气地撒娇。   欧阳旭忍不住“扑哧”一笑,将凤玖玖抱到怀里,手掌轻拍着他的小屁股,“你天天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可是你娘亲却不是。”   “可是娘亲之前天天和爹爹在一起,爹爹也不想我!”凤玖玖撅着嘴,对欧阳旭的解释很不满意,爹爹明明就是喜欢娘亲多过喜欢他,还故意找理由,真是太讨厌了!   “小玖玖,你娘亲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爹爹,你最爱的竟然是娘亲,我以为你最爱的是我呢!”凤玖玖幼小的心灵受伤了,自从娘亲遇见了爹爹,他在娘亲心里的地位就立刻直线下降,他想男扮女装把爹爹勾引走,好巩固自己在娘亲心中的地位,结果爹爹根本不吃这一套!   凤玖玖越想越生气,是哪个王八蛋说国师大人喜欢童男童女的?   时间就在父子两个的温馨吵闹中悄然而逝,天璃境内,凡是想要拦截他们出境的人都被欧阳旭的人暗地里提前解决了,因此一路上倒也平静。   三日后,霜叶城中,桂花飘香。   这一天是宇文昭挂帅出征的日子,同行的还有冷玥寒和赵书宁。   巍峨雄伟的皇宫前,士兵们有序地排列着,最前边的是这二十万大军的三位统帅,后边的士兵们神色庄重,宫殿前站着的是一众文武百官,还有一些有着封号的女眷,譬如一品夫人。   明绮长公主也在其列,她站在北霜皇的身边,妆容精致,此时看着下边三位军装在身的人,英武不凡,不论是宇文昭、冷玥寒还是赵书宁,都是她看着长大的。   他们有的人学成一身医术,有的人向往着至高武学,有的人虽为女儿身,却有男儿之志……   总之,她为他们而感到骄傲!   今日,是他们即将离开前往鬼城的日子,前路漫漫,生死未卜,可是苍鹰始终要挣脱束缚飞向蓝天!   明绮长公主拿起手帕,悄悄地擦拭着眼角的泪,妆容依旧不改。   宇文霁面色如常,她的身边是凤玖澜和伊洛,还有宇文昭从无风谷带出来的青衣。   青衣红着眼睛,瞧着那正中央的男子,还有他身边的赵书宁,绞着小手帕,分外纠结!   但看凤玖澜,清和淡然,宛如千里之外东宇国吹来的风一般,她身侧的伊洛更是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青衣心中莫名地烦躁了起来。   凤玖澜虽然看起来淡如秋水,可真要说不担心却是假的,如果可以,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跟随宇文昭前往鬼城,只因为她欠了他太多……多到无法偿还……但如今的她去了,也是一种拖累。   前方千人一片,可是宇文昭的眼中,至始至终都只有那抹淡紫色的身影,深沉的眸光好似穿越时光的阻隔,飞向她的眼底,那不舍与坚定杂糅在一起,复杂至无可言传。   “出发。”   情意无法阻挡离开的事实,那代表着前进的两个字震彻一出,密密麻麻的士兵齐齐举起手中的武器,声音震天,“出发!出发!出发!”   宇文昭、冷玥寒和赵书宁翻身上马,队伍中所有的士兵有序地变换阵形,排成四队,跟在几人身后,庄严的宫殿前浩浩荡荡,宛如长龙。   凤玖澜脚步寸步不移,可是心里却千回百转,他走了,离开了……   这一次是她看着他渐渐离她远去,那八个多月里的朝夕相处日日相伴早已在她的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远方的身影渐渐模糊,而心里的云昭却慢慢地清晰了……   宇文霁侧首看着凤玖澜,只觉得此时此刻,她的眼神就好似被什么牵引着一般,停留在宇文昭的身上,而前方那策马在前的男子时不时回望,那目光胶着在一起,如斯暧昧。   “姑娘。”伊洛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凤玖澜的肩膀,提醒她宇文昭已经离开了,消失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凤玖澜低眸看着那只停在自己肩膀的手,点了点头,“我知道。”   “大皇兄此次前往鬼城吉凶未卜,难道凤三小姐没有什么话要对我大哥么?”宇文霁转身,对凤玖澜道,那话里带着些许使人难以察觉的讽刺。   “我与云昭,无需说那些场面话!”   凤玖澜瞟了宇文霁一眼,长吁一口气,有些怅惘,但更多的是坚定。   “不知道欧阳少主听到了三小姐这句话会怎么想!”宇文霁微微一笑,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然而却让凤玖澜心里一阵不快。   “旭哥哥懂我!”   半晌,笃定的话从凤玖澜的口中说出,宇文霁唇角的笑意一阵僵硬,伊洛观察细致入微,这些天来她几乎和凤玖澜寸步不移,可以感觉到这位平王殿下最在意的姑娘心有所属,而他们王爷并非不知……   既然主子都不在乎这些,那么凤玖澜到底和谁有牵扯就更加轮不到他们底下的人置喙了!   “是吗?”宇文霁的话有些低沉,即使不看也知道这位北霜战神的脸色此时宛若乌云密布。   “齐王殿下不懂感情,自然不会明白我与旭哥哥、与云昭的情义!”凤玖澜斜眼睨着宇文霁,不顾他越发阴沉的脸色,断定道。   “本王不懂感情,说得真好!就是不知道三小姐和欧阳少主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宇文霁冷笑一声,讽刺道。   感情么?这世间的感情就如同鲜花一般,总会有开败的时候,有时,人很傻,总是奢望,奢望爱一个人可以爱到天长地久,可是,到头来却发现,曾经以为的誓死相守,最终也不过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就是宇文霁所想,他的母妃深爱着父皇,一生长居深宫,年少时以为那个见了一眼的男子便是她的一世,可是终其一生,父皇的心都没有属于她,她不知道的是,帝王家的男人最无情……   活着的人,永远也争不过死人,或许当云皇后香消玉殒之际,他的父皇就没有了心……   凤玖澜没有接话,和伊洛转身离开。   走在繁华的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天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伊洛急急忙忙去准备油纸伞,凤玖澜忽然停下了脚步,仰头长望苍穹,脸上的凉意让她意识到那雨是真的!   “姑娘,你怎么淋雨了?”伊洛撑着伞跑了过来,看着凤玖澜的神情,觉得有些陌生。   凤玖澜没有理会自己头顶上的这方油纸伞,纤长的睫毛好似被雨水打湿,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不知为何,每当看到这样的情景,她总会想到几个月前,在那终年桃花盛开的西山里,他揽着她的腰,撑着伞陪她走过泥泞的路……   此情此景,触景伤怀!   一处忧思,两处闲愁。   凤玖澜不知道的是,在那天璃境内与北霜交界处的边城,一个男子掀起帘子,遥望远处湖光山色,心中氤氲起淡淡的伤感。   “澜澜,天气凉了,你好吗?”欧阳旭嗓儿魅惑而低沉,千言万语,此刻都汇聚成了这一句简单的关心。    第九章 我只是个女人,天下苍生,太重!   越往北,天凉得越快,欧阳旭手中握着那颗紫色的珠子,深深地叹息。   “爹爹,娘亲不怕冷。”凤玖玖屁颠屁颠地眨着眼睛,鄙视地说。   娘亲体质很特殊,即便是在冰天雪地里只穿一件薄薄的轻纱也会温暖如玉,所以他最喜欢抱着娘亲一起睡觉了。   “小玖玖,你太小,还不懂,澜澜不是不怕冷,而是怕你冷。”欧阳旭摸了摸凤玖玖的头,徐徐道。   他的澜澜最喜欢和他在一起了,只要在一起,翡翠衾寒心也温暖,只愿长相厮守生生世世海枯石烂……   马车从盘山路上驶过,周围一片萧瑟,突兀的山,只在高峰出屹立着苍翠的松柏,这里的一切荒芜得让人伤感。   雪松格外小心,忽然马车停了下来,凤玖玖一个不小心身体向前倾,差点就由于惯性飞了出去,幸好欧阳旭及时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雪松,怎么回事?”男子清冷似寒玉的声音传来,温凉如水。   “少主,前方恐有埋伏!”雪松轻皱眉头,正色道。   欧阳旭微微掀开帘子将这里的地形大致看了一下,有埋伏不怕,这天下还没有几个埋伏能够困得住他,但是打草惊蛇总归是不好。   要知道,这里已经不属于天璃了,而是北霜境内。   “小玖玖,我们先下去。”欧阳旭如同抓小鸡一般拎起凤玖玖,离开马车。   凤玖玖就这样窝在欧阳旭的怀里,山风呼啸,将他的头发吹翘了,雪松得到欧阳旭的允许,策马继续前行,欧阳旭抱着凤玖玖快速地往高处走,这一走凤玖玖只觉得好凉快,失重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新鲜,小手臂揽着自家爹爹的身体,陶醉的闭上了双眼。   待到半山腰,欧阳旭才停了下来,他倒要看看今天是谁敢在这里拦截他!   如果只是他一个,他一定会叫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血溅三尺命丧于此,但他还有小玖玖!   这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父亲的区别,一个男人可以火里来雪里去,无惧风雨无惧艰险,因为那样惊心动魄的人生方显英雄本色!   但,当他意识到自己还有个孩子,每当遇到危险,他就会想到自己的孩子。   “爹爹,好高呀!”凤玖玖的声音才冒出来一瞬,就被风给带跑了。   可那孩子眼中的兴奋感却半点不减,欧阳旭十分满足,带着凤玖玖在半山腰处沿路向前,果不其然,很快就发现了那隐在树丛里的黑衣蒙面杀手。   他们有的人手持弓箭,空气中还飘散着淡到极致的火油味道,凤玖玖眼睛瞪得大大的,下边的黑色脑袋点缀着苍翠的叶片,密密麻麻,竟有百人之多。   “爹爹,怎么办?”凤玖玖小手臂搂着欧阳旭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小声问道。   这时,雪松所驾的马车从半山腰的大路上下坡,速度奇快,那一群黑衣人好似听到了谁的暗号一般,手中的弓箭一拉,接着无数箭头燃烧的火焰的箭矢向着那马车的正中央飞去,雪松耳听八方,离开自己的位置,双足踏在马车顶上,黑色的长剑一挥,那些火箭立刻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葱郁的草倏然被熊熊大火包围了,并呈现蔓延之势……   黑衣人一击不成,所有人同时出动。   “爹爹,雪松叔叔会不会对付不过来啊?”凤玖玖的眉毛拧成了川字形,有些担心地问道。   这些人太多,但雪松只有一个!   欧阳旭倒是不会担心什么,这些人虽然多,但还不至于让雪松失手,要知道,这个男人,可是在某个夜晚解决掉了老皇帝寝宫里里外外上百名隐卫,一剑飘红,干净利落!   “那小玖玖想怎么办?”欧阳旭居于树冠之高而脚下翠叶不惊,对怀里的孩子宠溺地问。   凤玖玖“嘿嘿”一笑,从自己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粉末,“依我看,不如拿来试试我最新研制的药好了。”   欧阳旭扯了扯嘴角,这个调皮的小家伙,上一次把宇文霁整成了一只狗,如今又想干什么?   在欧阳旭眼中,小玖玖下毒整人无可厚非,但是,他年纪太小,连四岁都不到,作为父亲,他并不希望小玖玖一身毒术行天下,他想要的,是小玖玖能够像普通的孩子一样慢慢长大。   他没有得到快乐的童年,所以他想在小玖玖身上弥补这份缺憾。   “小玖玖,这一次换个法子好不好?”欧阳旭伸手就把凤玖玖手中的那包粉末给没收了,凤玖玖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撅着嘴看欧阳旭。   欧阳旭捏了捏小奶包的脸,然后掏出了一个玩意儿,递给凤玖玖,“小玖玖,送给你!”   凤玖玖小手捏着某个铁质的玩意儿,长得十分古怪,用手晃了晃,摇动几下,疑惑地问道,“爹爹,这是什么东西?”   “这个,叫袖箭,但是比一般的袖箭要射得远!”欧阳旭把那铁质袖箭放到了凤玖玖的手中,耐心地解释。   凤玖玖很聪明,仔细地把这东西看了个遍,然后扬起小脑袋,“爹爹,是不是这样用?”   只见他把那黑乎乎的发射口对准了远处的一个黑衣人,小手准备扣下某个小环,欧阳旭微微一笑,他和澜澜的孩子就是聪明,只是稍稍点拨就摸到了其中门道。   得到了欧阳旭的默许,凤玖玖坐在欧阳旭手臂上,无比兴奋,小手轻轻一扣,接着一枚钢针有如离弦之箭般飞向前方。   没入那黑衣人的后脑勺中,一条生命悄然陨落。   可是凤玖玖却面不改色,像他这年纪的孩子,若是见到这样的场景,恐怕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可他如今还有心思去想怎么把所有黑衣人都解决掉。   随着凤玖玖不断重复着手指上的动作,一枚又一枚钢针攒射而出,倒下的黑衣人越来越多,可是他们却无法发现欧阳旭和凤玖玖的下落,因为他们躲在了草丛里。   钢针很细,当他们发现时只能大概地知道发射的方向,但距离太远,更兼这里还有雪松在和他们纠缠不休着,心有余而力不足。   雪松杀人向来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一百多号人,就这样被那无情的长剑收割了。   半晌,欧阳旭和凤玖玖越过那郁郁葱葱的草丛,来到了大路上,冷眼看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凤玖玖双手合十,无比崇拜地看着雪松,“雪松叔叔,你好厉害啊!要不你教我武功吧!”   凤玖玖自来熟,眼睛直溜溜地瞅着那手持长剑的男子,丝毫不管那剑上此时还沾染着几十个人的鲜血。   雪松万分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心想着:小少爷,你说这话也不怕少主吃醋!   “小玖玖,别忘了,这里有一半的人是你杀的!”欧阳旭捏了捏凤玖玖的耳朵,提醒道。   “爹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小玖玖心地善良,比娘亲还要单纯,那些人明明是被爹爹杀的,你可不要赖到我身上!”凤玖玖翻了翻眼皮,颇为无耻地推卸责任。   欧阳旭差点吐血,看他儿子现在,还真是单纯极了!   可刚才拿着袖箭杀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他眨一下眼皮?   “小玖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欧阳旭慢悠悠地反问一声。   “爹爹,这杀人的凶器是你的,你还敢说你没杀人?再说了,你不止有杀人的凶器,还有杀人的动机!”凤玖玖拇指擦过自己的鼻尖,理直气壮。   欧阳旭听到这句话鼻孔都冒烟了,这就是他的儿子?自己杀了人还赖到自家爹爹头上!   “爹爹,别生气别生气,娘亲说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看到欧阳旭晴转多云的脸,某个小奶包立刻眉眼弯弯讨好,又是揉肩膀又是亲脸蛋的,最后还把凤玖澜给抬了出来,这才让欧阳旭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火气。   “爹爹,你看我纯洁的大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双手都沾满鲜血的人,对不对?”凤玖玖小手臂绕上了欧阳旭的颈,那琥珀色的瞳眸确实够纯洁的,像一汪清澈的湖水般天净澄明可昭日月。   “小玖玖,你爹爹我白衣胜雪,哪里沾到一滴血了?你就算想诬陷也不该诬陷我嘛!”欧阳旭唇角勾起一抹惑人的笑,然后从自己的脖子后掰下某只小手臂。   “哎哟,爹爹,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国师大人兵不血刃呢!您杀人不见血不是很正常嘛!娘亲不喜欢血腥味,所以为了在娘亲面前好好表现,您当然不会让自己身上沾到一滴血了!”   “小玖玖可真是了解我,还有澜澜。”欧阳旭继续笑着,可那完美的笑容背后阴测测的,臭小子,竟然敢陷害本少主,不想活了?   “那当然了,我可是爹爹和娘亲生的乖儿子!”凤玖玖自我感觉向来很良好,可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欧阳旭不轻不重地捏着凤玖玖的脚踝,某个小奶包感觉到不妙了,拼命地抖动着腿,企图挣脱,可是他那小胳膊细腿,怎么会是欧阳旭的对手?   “爹爹,你虐待亲儿子,我让娘亲不嫁给你!”凤玖玖小脸通红,大声叫嚷着。   听到凤玖玖的话,欧阳旭的脸立刻变成了猪肝色,竟敢挑唆澜澜不嫁给他,真是该打!   轻而易举地把小奶包的虎头鞋还有袜子给脱了,指腹轻轻挠着凤玖玖的脚板底,果然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小家伙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好痒,好痒,爹爹好痒……”   “爹爹,别挠了,小玖玖觉得好痒啊……”   “那你还敢让你娘亲不嫁给我?”欧阳旭赌气了一般,谁都不许阻止他娶澜澜,哪怕是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他不许澜澜爱别人超过爱他,包括小玖玖!   “爹爹,我开玩笑的……啊啊啊……饶命啊……爹爹,我最喜欢爹爹了……”凤玖玖无比狗腿献媚讨好,说了好多话才让欧阳旭放他一马!   坐在死人堆里的凤玖玖拿着自己的袜子和虎头鞋套上,通红着小脸,指着欧阳旭骂道,“爹爹,你这么对我,娘亲一定不会放过你!”   “哦,是吗?我等着澜澜不放过我!”欧阳旭可不会被凤玖玖威胁到,反正澜澜也没看到,就算看到了他也有办法让澜澜消气儿!   “哼,娘亲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没良心的男人!”凤玖玖见欧阳旭滴水不进,干脆大叫,反正这里就他们三个大活人,也不怕被别人听到,“不止没良心,还没肺!哼,没心没肺!”   欧阳旭浅浅一笑,看着只比自己膝盖高那么一点的凤玖玖,弯下腰摸了摸炸毛的小奶包,“小玖玖,本少主对你娘亲掏心掏肺,所以只好对你没心没肺了!”   “……”凤玖玖华丽丽地黑线了,无耻啊无耻!爹爹,你究竟有多无耻!   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父子两个的小吵小闹,最后以欧阳旭的胜利告终。   凤玖玖是小孩子心性,赌气不坐马车,走在那崎岖的山路上,欧阳旭无奈,只好陪着他,自家儿子走路,他坐马车,这样的事情要是被这个小家伙告到澜澜那里,那他还真一辈子娶不到澜澜了……   父子两个一前一后慢步往北走,留下雪松驾马车,这种情况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偏偏那马车行驶的速度和凤玖玖的蜗牛速度可以相提并论!   太阳渐渐西斜,将欧阳旭和凤玖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橘红色的阳光打在凤玖玖的精致的小脸蛋上,粉粉的,让人看了直想亲一口。   “爹爹,你为什么不坐马车?”凤玖玖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后边那陪着自己走了一个下午的男子。   欧阳旭知道凤玖玖肯转身,那么心里的气大概消得差不多了,箭步上前,抱着他,亲了一口,“小玖玖不开心,爹爹会陪你!”   凤玖玖修长的眼睫毛瞬间被热泪浸染了,好似心底所有的委屈都在此刻烟消云散,“为什么?”   “因为爹爹爱你!”欧阳旭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当他看到那个倔强的小身影独自一人走在崎岖的小道上,那孤单的小身板在太阳的照射下拉出一个剪影,他的心莫名地一阵揪疼,从前,他只知道,他爱澜澜,所以会爱他们的孩子……他觉得,那种爱是理所当然的,是带着责任的,可现在的他却是发自内心地心疼……   凤玖玖不争气地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紧紧地抱住欧阳旭,血脉相连的两颗心紧紧贴在一起,小奶包忽然抬起下巴,眸子里充满了希冀,“爹爹,我可以感受到你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这是不是代表着,你对我的爱已经超过了对娘亲的呢?”   “不是。”欧阳旭几乎不用想,和凤玖玖心中那个希望的答案截然相反,只听那如雪般的男子薄唇一勾,迎向凤玖玖那闪烁着疑惑波光的眸子,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因为你胸太平了。”   一个简单到了极致的陈述句,让凤玖玖心里想说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   你能感受到我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不是因为我爱你超过了爱澜澜,而是因为,你的胸太平了……比澜澜的平……   “爹爹!”凤玖玖极尽卖萌之能事,对着欧阳旭撒娇。   于是雪松只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瞬间掉了一地……   北霜边城上演着这样温馨的一幕,然而北霜的政治文化中心霜叶城里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波涛汹涌。   这些日子,凤玖澜在伊洛的陪同下走遍了霜叶城的大街小巷,霜叶城的西郊,坐落着北霜的国寺——灵泉寺,每年正月初一,北霜皇都要携着众皇子皇女来到灵泉寺上香。   因此,灵泉寺香火鼎盛。   这一日,凤玖澜和伊洛走到西郊,就看到来来往往的人都向着同一个方向走去,有的老妇人手挎篮子,有的姑娘在丫鬟的陪同下拾级而上,时不时停下,以香帕擦拭汗水,继续前行,像极了一个虔诚的信徒。   “伊洛,这是怎么回事?”凤玖澜微微皱起眉头,不解地询问着这位生在北霜成长在北霜的女子。   伊洛扶着凤玖澜,一步一步向前,解释道,“姑娘,今日是八月初八,北霜的慧寂大师讲学的日子,所以很多百姓都争相前往灵泉寺,沐浴梵音!”   “哦,慧寂大师?”凤玖澜凤眸一挑,话里尽是疑惑。   伊洛是个尽职尽责的侍女,在宇文昭不在霜叶城的日子里把凤玖澜伺候得妥妥帖帖,此时不厌其烦地解答,“是啊,慧寂大师佛法高深,他的签,万金难求,只遇有缘人,哪怕是皇上也拒之门外!”   “有这么神奇?”凤玖澜嘴里是这么问,可心里却在默默吐槽:什么老神棍,竟然如此摆谱!连皇帝的账都敢不买!如此说来,她倒真想会一会这位慧寂大师了。   “是啊!姑娘有所不知……”伊洛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凤玖澜,最后才用一种十分崇拜的神情看着那半山腰处的庙宇,“说到佛法,能与慧寂大师比肩的,除了西山的欧阳先生外,天下再无一人!”   “……”凤玖澜眼珠子都想要掉出来了,那个男人佛法高深?不会是障眼法,骗了天下人吧?佛法高深的人不应该是心如止水,不近女色么?   凤玖澜和伊洛随人群走上台阶,缓步前行,但她们身边的人却走得很快,以至于当她们走到灵泉寺时,里边已经坐满了人,井井有条,丝毫不显混乱。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唯美的壁画,十几座金像在大殿中排列着,写不尽大气恢弘。   下边鸦雀无声,只有莲座上的人在讲经,他的话很平静,犹如空山新雨之后的泉水,荡涤一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凤玖澜在伊洛的陪同下,抬起脚跨入了那庄严的大殿里,梵音不绝,只见慧寂大师神情淡然,仿若超脱一切,看着周围虔诚的信徒们,继续道,“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凤玖澜一步一步向前走,口中的话似灵动的泉水一般流过每个人的心。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大殿里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这位仿若从天外走来的女子,一袭紫裳,流丽多姿。   慧寂大师左手持佛珠,从自己的莲座上起身,向着凤玖澜的方向走来,他的目光宁静祥和,却又好似洞穿一切,看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姑娘,与佛有缘。”   淡如轻烟的话儿飘向凤玖澜的耳侧,她缓缓抬眸,认真地打量着慧寂大师,是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僧人,他的衣着不甚华丽,但却给人以一种不染尘埃的感觉。   此时,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凤玖澜,心中既羡慕又嫉妒,今日慧寂大师讲学,最后一支灵签只赠有缘人,几乎所有人都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唯一一支灵签而来。   如今,获得灵签的人,看来已经尘埃落定。   有的人羡慕,有的人嫉妒,有的人失望,还有的人叹息……   众生色相,一览无余。   “老衲最后一签,只赠有缘人。”慧寂大师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凤玖澜身上,又说了一句,伴随着他几乎没有声音的脚步,很快便来到了凤玖澜跟前。   “我不求签。”凤玖澜浅笑嫣然,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最最真实的想法。   慧寂大师不急不躁,只是笑着点头,缓缓开口,“这世间之人,有谁不想知道自己的命数?”   “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对于命数之说,凤玖澜虽然相信一点,但她更加相信人生是由自己创造的!   慧寂大师是灵泉寺方丈的师叔,在灵泉寺中崇高的地位无可动摇,他向方丈投去一个眼神,方丈立刻心领神会,请在场的善男信女们离开大殿,观赏灵泉寺后山景致。   霎时间空旷的大殿中只剩下了三人,慧寂大师不死心,紧盯着凤玖澜,“姑娘,莫非不想知道自己的姻缘?”   这个女子,天命凤格,花落谁家未可知!   难道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知道?   “不想,我只知道,他之所在,便是我心归处。”   凤玖澜坚定无比地说,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慧寂大师知道点什么,于是微微扭头,示意伊洛先下去。   “姑娘太过执着。”慧寂大师缓缓拨动着手中的佛珠,长叹一声。   在乎,在佛经的世界里,还有一个名字,叫执着!   “慧寂慧寂,慧极寂灭,姑娘许是不知,今日便是老衲寂灭之日……”慧寂大师的眼里忽然写满了沧桑,在这灵泉寺里等待了三十年,终于等来了她。   那最后一支灵签,为她而卜!   “与我何干?”凤玖澜平静到了极点,额前的五角星形紫水晶在风中轻轻摇动,丹青无法描绘其万分之一的静正徽柔,笔墨无法妆点其千分之一的潇洒灵动。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朵静静开放在时光缝隙里的紫罗兰,叫人无法移开眼睛。   “姑娘天命凤格,带着前世的记忆穿越今生……”慧寂大师低眸看了一眼凤玖澜腕上那失去了光泽的九珠链,笃定地说。   凤玖澜眼中闪过了太多的难以置信,不可避免地后退一步,看着这个粗布麻衣的和尚,难道这世间真有命数一说?莫非这天下间真有人能知天命晓生死?   “姑娘不必介怀,世间轮回,盖因定数!”慧寂大师另一手持金色手杖,此时手杖底部轻点地上,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抹不忍与悲伤,忽然单膝跪了下来,“老衲今日在此,为天下苍生请命,求姑娘苍生为重!”   突如其来的一切让凤玖澜无法适应,她蹲了下来,想要扶起这个年逾五十的老和尚,不论在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习惯老人给她下跪。   可是慧寂大师的膝盖好似黏在了地上一般,坚定无比。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天下苍生,太重!”凤玖澜敛下眼睑,轻轻地叹息着。   天下苍生,是她所无法负载的重量,她的心,很轻,只能装得下欧阳旭一个。   慧寂大师猛然抬起头,睨了一眼她手腕上的九珠链,浑浊的声音从他嘴角边溢出,“我愿以助姑娘恢复武功为条件,换姑娘对天下苍生的一个承诺!”   凤玖澜更是没有想到,这个老和尚连她没有武功都看了出来,不得不说,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武功,可是自从她醒来之后,武功没有一点恢复的迹象,有时她抚着手中的九珠链,忍不住叹息,难道又是一个十一年?   惊愕中的女子还来不及点头,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似被什么力量禁锢住了,根本无法移动,而她的头顶好似出现了一朵金色的莲花虚影,如同金色闪电般的力量倾泻而下,朝着她的四肢百骸涌去,还有那失去了光泽的九珠链,渐渐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紫色……   慧寂大师苍老的手有些颤抖,可那源源不断地力量正慢慢地朝着凤玖澜袭来,被迫接受着那比她自己强上百倍的力量,凤玖澜只觉得整个人头痛欲裂,难受到了极点。   “姑娘,苍生为重。”   这个即将油尽灯枯的老者生命的迹象一点一滴逝去,可回荡在凤玖澜耳侧的却是这一遍又一遍的话,他的嘴唇明明没有动,可那苍老的声音却无比清晰地在她的脑海中响起,仿佛要深深刻印在她的生命里。   老人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弱,直到虚无,刹那间凤玖澜只觉得禁锢自己的力量没了,头痛的感觉如同昙花一现般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神清气爽,在没有武功的日子里她整日昏昏欲睡,如今只觉得浑身蓄满了力量。   她在关注自身武功进益的同时,浑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老人渐渐阖上了双眼,一团红色的火焰包围着他的身体,燃烧着……   慧寂,慧极寂灭,于灵泉寺中等了三十年,终于等到了天命凤格之人,一身功力尽授,圆寂了……   凤玖澜感觉到自己的九珠链不仅恢复了原有的光泽,那紫色好像更胜从前,她手腕轻轻一挥,一抹紫火从九珠链旁擦过,向着大门飞去,瞬间将大门烧成了灰。   而门外,是灵泉寺三千僧人,此时目光齐齐汇聚在了凤玖澜身上,她身后的慧寂大师还在火焰里……      第十章 恭王的阴谋   众僧人双目通红,大殿中的女子,潋滟如霞,她的身后却是烈火中的慧寂大师。   这位佛法高深,心怀仁善的大师就这样在熊熊烈火中焚烧着,脸上尽是祥和宁静,但凤玖澜却不是,感受着这天地间的灵秀之气,仿若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半山腰的风依旧在吹,吹起众人的僧袍,漫山遍野的凤凰木,染红了众人的眼睛。   “妖女,是她,是她杀了大师。”   不知是谁高声一喝,所有僧人齐齐看向凤玖澜,眼里尽是仇恨。   接着一群僧人蜂拥而至,那大殿的门很宽,可是在那密密麻麻的人群面前却显得格外狭窄。   慧寂大师身上的火还在燃烧着,可人却没有了任何声音,凤玖澜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杀了慧寂大师?这简直就是含血喷人,没有的事!   下边群起激动,凤玖澜心里怒火滔天,竭力克制着自己,拼命冷静下来,青葱玉指蜷曲着,紧紧握住双手,冷眼看着下边沸腾的一切。   “我没有!”   就在众人即将蜂拥至大殿门口之际,凤玖澜微微侧头,神情清冷似寒冰,粉色的红唇轻启。   慧寂大师的圆寂,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遗憾?她心中还有太多的疑问,想要去问这名老者,然而转头已成空,一切都是惘然。   可是上千双眼睛里,凤玖澜的话显得苍白而无力,所有人都知道彼时大殿中只有她和慧寂大师两个人,而现在,那一扇厚重的门被凤玖澜的紫火燃尽,慧寂大师在火中慢慢倒下……   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在说明一个“铁铮铮”的事实,那就是凤玖澜用火杀了慧寂大师……   听到这边的动静,伊洛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却没有想到展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这样一幕。   那么多的僧人,那么多的百姓都在看着大殿中那个傲然挺直的女子。   纵然千夫所指,却依然傲立于中,不卑不亢。   “杀妖女,为大师报仇!”   这时,人群中央一个如同洪钟般的声音响起,霎时间主导了众人的心绪。   凤玖澜眉头轻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将精神力运到了眼睛,这样可以让她看到更远的地方,奈何人实在是太多了……   “姑娘,快走!”   伊洛毕竟出身霜叶城,身为一等宫女,见识的场面很多,如今的情况,根本就不允许凤玖澜解释,她一个人的声音不管有多大,最终都会湮灭在人群的喧嚣里。   凤玖澜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扭头看着火中那渐渐化为虚无的躯体,心中只能默默地祈祷。   倏然,她飞身而起,从众人头顶上飞过,身姿宛如惊鸿般轻快敏捷,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惊了,凤玖澜无暇顾及其它,拉着伊洛立刻下山,一路上两人几乎足不点地,风在耳边刮着,有些疼。   不到一会儿,山上众人立刻反应了过来,纷纷操起木棍,灰袍僧人们穿着草鞋,远远地看着那抹紫霞,奋起直追。   上千级的台阶上尽是脚步声,整齐而有力,凤玖澜一边向前,一边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就在她灵光一现,什么事情即将呼之欲出时身后僧人跟上的声音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于是她又得将轻功施展到极致,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凤玖澜和伊洛已经到了山脚。   一块刻着“灵泉寺”三个大红字的石碑旁,还生长着美丽的凤凰木,朝气蓬勃。   如此美景,朱砂红花陨落,无人观赏。   伊洛喘着气儿,手扶在石碑上,艰难地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张令牌,递给凤玖澜,“姑娘,快走,离开霜叶城!”   凤玖澜沉默了一会儿,她没有杀害慧寂大师,可是众生为什么要被眼前那所谓的“事实”所迷惑?这里是佛门圣地啊!   苍生为重,那四个沉重的字眼言犹在耳,可是不过瞬息之间她便感受到了这世间的残酷,天下人就是这样来误解她的,她为何还要以苍生为重?   见凤玖澜不说话,伊洛将手中令牌塞到了她手中,扭头一看黑压压的一片正向这边逼来,立刻长话短说,“姑娘,不论王爷在哪里,最大的心愿都是姑娘安然无恙,这比什么都重要!”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凤玖澜用力地点了点头,如今她需要好好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令她措手不及。   身披一袭淡紫霞衣的女子毫不犹豫,紧握着手中的令牌,朝着西边离开,伊洛看着那抹身影渐渐远去,长吁一口气,她被凤玖澜拖拽着从半山腰到山底,人都快昏厥了。   众人要找的是凤玖澜,不是伊洛。   没有人会为难她,来到山脚后,连看都不看伊洛一眼,就依照地上的脚印追去。   凤玖澜的衣袖被山峰吹得鼓鼓的,阻力增加了不少,这里山路弯弯曲曲,极易让人迷路,她本来认路的本领就不是很好,最后干脆直接凭心而跑。   身后步步紧逼,前路茫茫,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渐渐浮现出了鳞次栉比的屋舍还有那络绎不绝的行人,凤玖澜瞬间悲愤了……她不是要出城么?现在怎么跑到城中来了?   “站住,妖女!”   “杀了妖女,为慧寂大师报仇!”   ……   这样的声音由近及远传来,很快就传到了行人的耳中,令人一头雾水。   “这位师傅,你们在说什么?”一个约莫五十岁的老妪拉住了一名僧人的袍子,不解地问。   “大娘,有个妖女杀了慧寂大师。”   “啊……什么?慧寂大师他……他……仙逝了?”   “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害慧寂大师?”   …。   霜叶城的人群瞬间沸腾了,百姓们人人义愤填膺,慧寂大师在北霜百姓心中有着极为崇高的地位,不下于他们心中的活菩萨宇文昭。   好在凤玖澜如今只是一个人,东躲西藏倒也方便,虽然要找她的人很多,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此时的齐王府中,宇文霁三天没出门了,他房里的桌子上,种着一株紫罗兰,不管他用什么方法,那花儿就是不开放。   在沙场上扬剑杀敌的铁血男人从来没有养过花,在他眼里,养花这种事都是那种伤春悲秋的文弱酸儒做的。   手触及那闭合的花朵,恨不得直接掰开,可当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凤玖澜那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的容颜时,奇异的情愫在心中洇染开来。   在洛城,他用凤血石试探了她,差点伤到了她的心肝宝贝凤玖玖,那时候,“救”了她的人是欧阳旭;   在华州城,当得知她从颜舒几十名高手手中勉强脱身时,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她的下落,结果大哥“救”了她。   在霜叶城的平王府中,当看到大哥将她当做是平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当看到她没有解释没有拒绝时,他的心中醋意翻滚,如果说她喜欢的人是欧阳旭,那为什么还要将一份特别分给大哥?   为什么每一次他的出现,总是为别人做嫁衣?   为什么每一次他的出现,她给予他的都不是真心的笑容?   就在宇文霁为之懊恼无比时,外边的侍卫匆匆而来,“王爷,大事不好了!”   宇文霁原本就心烦,每一次手下都说大事不好了,可每一次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王爷,霜叶城百姓骚动十分严重。”那侍卫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可是在看到宇文霁的眼神时却仿若坠入冰窖里。   “说清楚。”宇文霁并非不知轻重的人,见状立刻离开圆桌旁,坐到主位上,威严尽显。   那侍卫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颤颤巍巍地将自己所得到的消息描述了一遍,丝毫没有感觉到宇文霁的眼里已经住了两只恶魔,好似会吃人一般。   “杀了慧寂大师的妖女?”宇文霁眉毛一拧,慧寂大师佛法高深,武功奇高,天下有哪个女人这么强悍能杀了他?   别说是女人,就是武功能与之匹敌的男人也不多。   当然,那些千年隐宗的人除外。   一听就知道是假的,可笑的是竟然还有那么多人信,宇文霁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狠狠地将手中的杯子摔了个粉碎,“一派胡言,简直是愚昧无知!”   那侍卫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在慢慢地沉落着,王爷看起来很生气,会不会迁怒到自己身上?   宇文霁忽然看到了前方圆桌上的一张小纸条,想到上边的内容,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在他心中蔓延着,凤玖澜今天早上和伊洛去了灵泉寺……   莫非慧寂大师的圆寂和她有关?   天命凤格,本身就是不平凡的存在!   宇文霁再也坐不住了,走出门外,带上了自己的一队人马离开齐王府,向着街道的方向前进。   凤玖澜在僧人们和百姓们的齐齐寻找下缓慢地向着城门口移去,可是在一座别苑旁,好死不死地看到了坐在高马之上的宇文霁,心中顿时叫苦连天了起来,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怎么遇到宇文霁这个讨厌的家伙?每一次遇到宇文霁她都倒霉得不得了。   她躲在墙边的竹子下,那不知道是从哪里砍来的竹子排成一排,倚在墙壁上,她刚好就在下边,透过那缝隙,凤玖澜可以清楚地看到宇文霁身下的马儿正瞅着自己的方向。   眼珠子一动不动,凤玖澜头皮一阵发麻,右手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祈祷着那只马儿不要再看向她这边了,可惜天不遂人愿。   很快,宇文霁就发觉了这边的不对劲,亲自从马上下来,一步一步走向那排竹子,凤玖澜咬了咬牙,手中光华一闪,地上一颗圆形的石头立刻飞到她的掌心,咬了咬牙,透过一旁的缝隙,中指轻轻一弹,那石子立刻被弹出,打破了宇文霁身后的一个大水缸。   “哐啷”一声响起,打破了这里的寂静,宇文霁下意识扭头往后一看,就在这白驹过隙的弹指一瞬,凤玖澜手臂一挥,微微推开遮挡住自己身影的几根竹子,施展轻功飞跃矮墙。   瞬息之间,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   宇文霁毕竟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猫腻,大步向前,拨开竹子,只见一只黑白条纹相间的猫儿,他低眸喃喃自语,“不对,刚才明明……”   “来人,给本王搜!”宇文霁大手一挥,立刻吩咐身后侍卫。   可是就在那些侍卫准备破门而入时,那一扇紧闭的门打开了,来人是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见到满身煞气的宇文霁,连忙拱手作揖,“见过平王殿下。”   “钟离。”宇文霁微微讶异,只是稍稍凝神一想就叫出了中年男子的名字。   只是有些不解,钟离不是恭王的人吗?听说他是恭王最信任的人,和恭王从来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如今怎么会在这里?   宇文霁的目光掠过钟离的肩膀,企图能够在里边花木幽深里看到那个女子的一片衣袂,然而,终究是没有。   “齐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钟离手持一柄羽毛扇,直视外边站着的侍卫们,浓浓的火药味在两个人之间弥漫开来。   这里两人针锋相对,里边凤玖澜却如同一只泥鳅般在那绿意盎然的园子里穿梭着,她身法奇妙,轻功高绝,十分惊险的避过了明里暗里的隐卫们。   待她翻身趴在了屋檐之上,方才捏了一把汗,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充满着田园气息的庄园竟然如此守卫森严,外松内紧这个词语简直就是为这座庄园的防守量身打造的。   俯视向下,只见一个深青色袍子的男人手捏着杯盖,与盛装香茶的杯口轻轻摩擦碰撞着,茶香缕缕,舒适恬然。   忽然他朝着外边唤了一声,“钟离。”   门口处正与宇文霁僵持不下的钟离听罢狠狠地瞪了宇文霁一眼,而后用力关上门,转身走了进来。   “王爷,找我何事?”钟离和恭王说话的语气就像朋友之间一般,丝毫没有谋士对主人的那份敬重。   但恭王好似习惯了一般,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本王那好侄儿来这做什么?”   “看齐王殿下的样子,好像是在找人。”钟离用自己的羽毛扇给自己扇风,眼睛却敏感无比地瞥到了房梁上,惊得凤玖澜差点脚底打滑,心中暗暗叹道:好敏锐的人!   接着,钟离手腕轻挥,手中那柄扇子十支羽毛中刹那间飞出了十只银针,向着房梁上飞去。   凤玖澜眼看着那十枚银针就要朝自己面门飞来,却一动不动,因为她知道,那十枚银针不会打到她身上,但和她的距离只差毫厘。   从钟离动手开始,她的脑海就开始在计算着角度、位移和偏移量,虽然知晓结果,然而亲身经历,方知过程惊险万分。   钟离眉头一蹙,房梁上没有如自己所预期的那样滚下一个人,总算放下心来。   恭王自然是明白钟离的小心谨慎,见此放下心来,悠悠问道,“哦,找谁?什么样的人,能够请得动本王的好侄儿?”   “属下不知,不过齐王殿下已经三天没出王府了。”钟离思考着自己得到的消息,百思不得其解,依照过往的经历,宇文霁三天不出门绝对是不正常的!   两个人在一起说了好久,都是关于宇文霁的事情。   凤玖澜听得昏昏欲睡,就在这时,感觉到恭王和钟离的声音压低了,她睁开眼睛,只见下边那两人掀开竹帘,进入了屋子里边的隔间。   趴在房梁上保持同一姿势许久的女子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僵硬了起来,于是双腿缠住房梁,倒挂向下,而后翩然落地,如踏云朵。   她居于整个屋子里一处视觉死角处,在那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家具挡住了,无法注意到她的存在,只要她将气息敛到几近虚无,那么便没有人可以发现她。   凤玖澜不想在此久留,每在这里多待一刻,她就多一份危险。   可是就在她准备孤注一掷,对屋子里的隐卫们施展瞬息催眠术时,恭王的一句话搅乱了她所有的心神。   “钟离,这一次,定要宇文昭有去无回!”   恭王的声音里隐藏着愤怒的恨意,在说出这句话时整个屋子里都被杀气充盈着。   “王爷放心,鬼城之人若是联合起来,那无异于异军突起,别说是平王殿下,就是身经百战的齐王殿下也不是对手!”钟离摇着扇子,话语中颇为得意。   “不错,只要宇文昭死了,宇文祁定然深受打击,强烈的悲痛下快速毒发,到时候再将下毒谋害皇上的罪名安到宇文霁的头上,这样一来宇文祁这辈子最骄傲的两个儿子就都死了,皇位唾手可得!”   恭王手掌拍在木桌上,瞬间拍出了一个窟窿,木屑簌簌而落,一如凤玖澜此刻的心,好似沉入了冰冷的湖水……   她好像听了不该听的事情,这是北霜的内政,她不过是个女子,怎么样都和她搭不上半点关系!   可是想到了那个几次三番救她于生死边缘的男子,纵然没有男女之爱,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入他人的阴谋圈套中,这叫她如何忍心?   “王爷,宗政雄想见您一面。”钟离坐了下来,他的右手边是一个窗户,外边是蜿蜒的河流,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听到宗政雄这个名字,凤玖澜霎时间愣在当场,在她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和娘亲进宫,因为贪玩的缘故,在花丛里扑蝶,结果那朵色泽亮丽的蝴蝶却飞入了老皇帝的寝宫,于是天真的她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那时,她还没有被催眠术反噬,在一个小隔间里,她听到了一个名字——宗政雄。   那个名字,在如今的天璃皇宫里是一个禁忌,是谁也不能提起的名字!   传言,当年宗政雄举兵谋反,意图逼宫夺位,老皇帝坚守在先皇寝宫前,最后宗政雄被拿下,以谋反之罪斩首示众,那一场皇位之争,死了很多人……   可是时隔二十年,那个早就该深埋入泥土腐烂了的名字竟然重见天日,这怎能不让凤玖澜惊心?   恭王神色凝重,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什么时候?”   “明日酉时,水中烟。”钟离侧耳,在恭王耳边小声低语着。   凤玖澜需要将注意力集中起来,才能勉强听到,可见其声音是如何细小!   水中烟,在仙云大陆由来已久,没有人知道它是由谁创立、由谁经营的,人们只知道,天璃建国之初,水中烟就已经存在了。   那里,拥有着仙云大陆最醇郁的美酒,最妖娆的美人,最高雅的音乐,那里是男人的天堂,能够进入水中烟的人非富即贵,那是男人成功的象征!   凤玖澜仔细倾听之际,忽然竹帘往上一卷,她猛然蹲了下来,靠着橱柜挡住自己的身体,狭窄的空间里她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待到闲人离去时,美人卷竹帘,一跃而出。   告别了那外松内紧的庄园,凤玖澜无比懊恼,现在整个霜叶城里的人都在捉她,该怎么办呢?   正在发愁抓耳挠腮之际,袖子里一个白玉瓶掉了出来,凤玖澜眼睛一亮,弯腰捡起,“有了这东西还怕什么?”      第十一章 枯木逢春水中烟   凤玖澜打开盖子,发现里边还有半瓶药膏,十分高兴,她的小玖玖别的或许不怎么样,但是那易容术还真是天下无双,就连旭哥哥都甘拜下风。   那几年里她和小玖玖在一起,具体换了多少张脸孔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如今故技重施,想必可以暂时躲过霜叶城中无数双眼睛,凤玖澜对这药膏的使用方法很熟悉,立刻往自己脸蛋上抹,十分均匀。   站在水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原本那一张让人看了一眼就能记住的脸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平凡到了极致的容颜。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出哪里特别漂亮!   但是那看起来丝毫不显眼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也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上上之姿。   凤玖澜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几两碎银子,掂了掂重量,而后跑到成衣店,换了一身白色的男装,再配上一把折扇,一双凤眸宛如月光般温婉,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果不其然,连宇文霁看到她也只是稍稍驻留了一下目光便移开了。   由此可见,凤玖玖的易容药膏还是十分有效的。   次日,酉时,水中烟。   人来人往,这里的人穿着或光鲜亮丽,有的人气息隐秘,接近于无。   只要进入水中烟的人都必须遵守里边的规矩,水中烟之内,禁止私斗。   当凤玖澜来到水中烟门口的时候,却被两个守门的拦住了,“公子,请出示您的信物!”   这样的话让凤玖澜愣了一下,信物?她去哪里找来信物啊?   接着旁边的一个人和她肩膀一擦,猝不及防之下她被撞开了一个角度,只见那人掏出一块质地上乘的和田玉,然后便一言不发地进去了。   接踵而至的第二个人掏出的东西却是一棵草,那株草早已枯萎,长相丑陋,但守门的人也未拦住他。   ……   凤玖澜站在门口,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进入水中烟,但他们出示的信物却迥然不同,她纠结了,这算什么信物啊?   “两位仁兄,请问这个……为什么每个人手里拿的信物都不一样啊?”凤玖澜尽力调整自己脸上的表情,使之看起来十分和善。   两个守门的男人身着黑衣,身材小而精悍,打量了一下凤玖澜,然后十分耐心地解释,“公子,这信物就是您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   只要那价值超过了水中烟的最低标准,那么便可以进去,否则,谁也别想踏进水中烟!   凤玖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中想着,最值钱的东西?貌似她身上值钱的东西还挺多的!   除了旭哥哥送给她的项链之外,她还有玉灵渊送的白玉佩,通体雪白,徘徊花形的,花心处有一个小到难以察觉的红点,鲜艳如血。   她手心拿捏着那枚白玉佩,想着这枚徘徊花形的白玉佩价值够不够她进入水中烟。   就在她思考之际,恭王大步流星走了过来,跟在他身边的钟离寸步不离,凤玖澜见状立刻下定决心,就在她准备出示自己的信物时,却被钟离抢先一步。   讷讷地看着恭王和钟离在两名黑衣侍者的允许下进入水中烟,凤玖澜也不计较,摊开手掌,那一朵白色的徘徊花形玉佩就好像鲜活了起来,绽放在她的掌心。   两名黑衣侍者看得眼睛都直了,见过太多的宝贝,早就练成了一双火眼金睛,此时看到这一块玉还是忍不住惊叹了起来。   “你说这不会是假的吧?”其中一名黑衣侍者对自己的好兄弟问道。   “是不是假的,试试就知道了!”另一人说完这句话后立刻转身离开。   凤玖澜一头雾水,这块玉难不成有什么渊源?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那侍者捧着一碗清水过来,他的手中还有一根枯萎的草,凤玖澜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觉得这水中烟简直是怪异极了。   恭王和钟离都不知道左拐右拐拐到哪里去了,可现在她还没进入水中烟,这万一他们和宗政雄都密谈完了,那她还进去做什么?   两名黑衣侍者拉着凤玖澜进入水中烟最外围的一个雅间里,凤玖澜只觉得这里的摆设精致到了极点,黑衣侍者把那颗枯萎的小草根部浸入水中,而后示意凤玖澜将那块白玉放到碗里。   眼里满是疑惑的女子一头雾水,按照他们的意思照做,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在三人一吞一吐的呼吸里渐渐流逝,那两名黑衣侍者没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情景,脸上有些失望,但就在他们摇着头准备将凤玖澜轰出水中烟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那枚白玉的颜色从粉红渐渐加深,直至艳红,像极了一朵徘徊花在水中盛开,绽放最艳丽的光彩,与此同时,那本已失去了生机的小草渐渐恢复青翠……   凤玖澜的嘴巴简直都可以塞下了一个鸡蛋,这是什么东西?前世今生,就算她见识过再多的宝贝,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能使枯木逢春啊!   这简直就是神话中才有的传说!   如今竟然就这样活生生地演绎在了她的眼前,怎能不叫她震惊万分?   凤玖澜不会知道,这枚徘徊花形玉佩,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叫枯木逢春。   相传,那是圣华皇后三十岁生辰的时候,昭元大帝为了讨好自己的妻子,用一颗千年沉睡在玉龙山源头深处的宝玉雕刻了这样一朵徘徊花,以掌心的一滴血浇灌花心,注入灵力,方才打造了这枚枯木逢春。   “公子,请请请……”黑衣侍者从那令人震惊的一幕中回过神来,立刻请凤玖澜进去。   看着凤玖澜那一脸不解的模样,他们两个捶胸顿足,这么好的宝贝,可这位公子竟然不知道它的价值!   尽管他们武功在凤玖澜之上,但是却不敢明抢,因为他们知道,这枚枯木逢春正常情况下会在谁的手上,如今易了主,要么是这位公子武功盖过了他们云水之遥、轩辕城两大顶级势力的少主玉灵渊,要么就是他们少主送给这位公子的。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凤玖澜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枯木逢春完好无损地躺在了凤玖澜的掌心中,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枚玉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让人在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惊艳了一下,再看就觉得很平凡了。   她想着自己今天最主要的任务是偷听恭王和宗政雄的谈话,她要知道他们到底在计划着些什么!   凤玖澜绝对不会想到的一件事是,她前脚才踏入水中烟的琼浆玉酿园,那两名黑衣侍者就将那碗浸泡了枯木逢春的水给喝了,然后静坐调息。   这东西可是增长功力的好宝贝!   作为轩辕城外宗之人,怎么也不可能孤陋寡闻到连昭元大帝都不知道!   那可是三千年多年前第一个突破大无上功法第十层的人,天启大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以至于到了后面,谁都不知道昭元大帝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只因为那样的实力,已经足以让天下英雄难望项背。   关于天宸的事情,仙云大陆五国之内,没有人了解很多。   当初天宸一族隐世的时候,连同着所有记载天宸将近千年历史的书籍全部带走,从此那个强悍的民族成了世人眼中的传说,世代口耳相传,真正有用的消息已经不多了。   凤玖澜进入水中烟,看着那美酒佳肴、妖娆美人、那千奇百怪的赌场……她心中暗暗惊叹,不知道是怎样风华绝代的人才能打造这样一个地方?   就算是见识了世界赌城拉斯维加斯的盛大场面,在这里也不由得愣在当场,因为凤玖澜发现,偌大的水中烟分成很多块儿,它的运营管理方式非常先进。   看着几个女子正在自己的位置上拨金算盘,手指翻飞,速度奇快,令人眼花缭乱,凤玖澜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她们移去,当看清了那金算盘旁的账簿时,恍然间凤玖澜只觉得自己回到了现代,复式记账法啊有木有?   那根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出现了,凤玖澜只觉得亲切无比,眸光到处乱窜,忽然瞥见了右侧一个小门处恭王向里边走去的身影,她才回过神来。   水中烟的一切,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但这些,都比不上此行的目的来得重要。   只要碰到侍者拦截,她就和其他人一样出示自己手中的信物,一路上畅通无阻,并未像有些人一样在某些关卡被拦了下来。   走着走着,凤玖澜来到了一扇门前,她仰头看着门上雕着的一个字“月”,不明白这水中烟里房子的名字都是靠什么命名的,恰好一个侍女捧着茶盏糕点走过,正要进去。   凤玖澜赶紧拦住了她,“姑娘,冒昧一问,这茶水能不能让我送进去?”   “公子,今夜月字号雅间里的所有事都归我负责,水中烟里端茶倒水不许他人替代。”那侍女不卑不亢地回绝了,能够在水中烟里端茶倒水,那也是一件极其体面的事情。   这里所有的茶水糕点都是经由专人负责的,绝不假手于人,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出现过也客人在水中烟中毒的事情,顶尖的服务往往需要客人拥有顶尖的财力权力……   凤玖澜立刻想到了她手中的万能玩意儿,枯木逢春一出,那侍女脸色立刻变了。   “公子,小婢有眼不识泰山。”   凤玖澜摆摆手,没有计较,“那我换一身衣裳,和你一块进去可好,我保证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她知道,这个侍女之所以尊敬她不是因为她本人,而是因为她手中的这枚玉佩,所以,她没有什么觉得得意的!   “好。”那侍女二话不说便答应了,领着凤玖澜来到更衣的地方,找了一套衣裳让她换上。   对于凤玖澜女扮男装,她没有感到丝毫意外,若是连这都看不出,那她白在水中烟当差了,只不过不论客人是女扮男装还是男扮女装都不是他们可以置喙的,他们的口中绝对不能透露客人的半点消息,以免坏了这水中烟的信誉。   “不知公子可否为小婢在少主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凤玖澜打哈哈,含糊其辞。   那侍女端着茶水,和凤玖澜从更衣室中走出,弯弯曲曲不知绕了多少圈,才走到了月字号雅间。   “公子,这样的雅间水中烟共有四个:春花秋月,月为最末!”   好似看出了凤玖澜对这里不甚了解,大概是第一次来,所以这名侍女十分耐心地解释着。   凤玖澜一路上不停地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   只见那侍女对着门扣了三声,里边一个暗沉的声音传来,“谁啊?”   “婢子小月,给爷送茶水。”侍女小月嗓儿清甜,舒缓的语气简直可以融化冰霜,却不令人觉得过于做作。      第十二章 又见玉灵渊   “进来。”   随着里边的声音传来,小月才从自己腰间取出一把钥匙,开锁进入。   凤玖澜心中无限感慨,怪不得恭王来到这里见宗政雄就只带了个钟离,丝毫不怕有人刺杀,敢情这雅间只能在里边开,外边的人要进去必须有钥匙?   两个人一同走进月字号雅间,钟离在见到小月身边的凤玖澜时,眼缝一眯,眼神带着些许危险,“小月姑娘,这位是……?”   水中烟里每个雅间通常只由一名婢女负责,从来没有发生过两个婢女同时进入一个房间这种情况。   好在小月并不是吓大的,里边的三个人气场强大,可怎么也比不上玉灵渊,她放下茶盏后,来到了钟离身边,十分镇定地解释,“回几位爷,这位姑娘是新来的,主上让婢子多加照顾,形影不离。”   言外之意,便是说凤玖澜是上头要求好生照顾的。   钟离冷哼一声,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水中烟背后的主子,没有人知道是谁,也没有人知道水中烟的来历,只知道,仙云之始,水中烟便已存在,很多人都在怀疑着,水中烟与天宸同生……   但,怀疑终究是怀疑,从未得到过证实。   凤玖澜主动地走到水晶桌边缘,接替小月开始煮茶,而小月这会儿正给恭王揉肩膀。   在西山时,欧阳旭教过她很多东西,煮茶就是其中一个,她一直低着头,从未抬起过,而恭王、宗政雄和钟离将注意力渐渐从凤玖澜身上转移,聚焦到了他们见面的最终目的上。   凤玖澜先是将茶叶捣碎,再将早已准备好的葱、姜、桔子皮、薄荷、枣和盐等调料一起按比例倒入紫砂壶里,调节下边的炉火。   说到这个火炉,凤玖澜觉得亲切极了,很像现代火锅店里的小炉子,通过旋转某个旋钮来达到控制火焰的目的,但那炉子的外观着实是古香古色。   那种典雅的气息扑面而来,伴着茶香缕缕,整个雅间里芳香四溢。   “恭王,本座为你除掉一个心腹大患,三座城池未免太过小气了。”宗政雄坐在屏风后,和恭王、钟离并没有在一起。   那带着浓重威胁之意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凤玖澜依旧没有抬起头,看似专注地煮茶,心无旁骛。   “鬼王想如何?”恭王双手抱胸,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屏风后的黑影。   “本座要天璃坐皇位的那一个死。”宗政雄只要一想到天璃那个老不死的就恨得牙痒痒,对他来说,什么皇图霸业,都是空的!   他想要的,至始至终都是天璃国君死!   恭王眼皮一抬,谈判时要为己方争得更多的好处,必须在气势上盖过对方,“鬼王胃口也太大了。”   “彼此彼此。”   宗政雄嘲讽一笑,恭王屈居北霜皇之下,这么多年来时时刻刻想着谋夺兄长的皇位,谁的野心大,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如今本王那好侄儿如今何在?”   过了好一会儿,恭王才笑着问,既然在同一件事情上他们两人都不后退,那么不如转移话题,找一个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问。   “区区一个宇文昭,难不成还能在鬼城翻出天来么?”宗政雄话里尽是轻蔑,一个小辈也敢来鬼城,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凤玖澜的手忽然一顿,心中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响起:云昭、云昭、云昭……   在水中烟里,宗政雄和恭王一点都不害怕隔墙有耳,在这里,哪怕你是在讨论如何弑君也没人会说什么。   言论绝对自由,但是有一点却是铁规矩,不准私斗。   “鬼王用兵如神,本王那侄儿自然不会是鬼王的对手!”恭王拿起一杯茶,往口中灌了下去。   凤玖澜继续调节着火焰,静静的,宛如一朵开放在幽谷的兰花,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   “本座早已在鬼城之外二十里地布下埋伏,只待大军一到,即可活埋!”宗政雄眉眼间尽是自信,想他当年乃是天璃战功最显赫的皇子,天璃如今成为名符其实的仙云第一大国,他付出了多少心血?   走南闯北,金戈铁马,开拓疆土,只要有他在,绝不将天璃的一寸土地拱手相让,然而,最后那本该属于他的皇位却被宗政尧那个老不死地给算计了。   所谓谋反,不过是他听闻父皇病重的消息,千里赶回洛城时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所谓不孝,不过是宗政尧向天下人编造的一个谎言!   凤玖澜趁着自己倒茶之际悄悄地抬起眸子睨了一眼屏风后的人,每一个字都十分有力,宛如惊涛拍岸,可她的心却好像被冰霜包裹了一般。   “哈哈,宇文昭一死,我们的计划又进了一步。”恭王十分高兴,激动得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将里边茶水一饮而尽,动作之快,令凤玖澜都来不及阻止。   下一秒,恭王就将口中的茶水喷出,他的嘴唇被烫得鲜红如血,透过牙关,依稀可见里边的舌头被烫肿了。   “贱婢,你是怎么做事的?”恭王此时的心情暴躁无比,将桌子上的茶壶一下子推翻,还好凤玖澜躲得快,否则肯定会被那滚烫滚烫的茶水给泼到。   小月见状立刻将凤玖澜拉到了自己身后,立刻道歉。   可是此时恭王哪里听得进一句话,一个鹰爪手立刻像凤玖澜的脖子袭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包括钟离,原本他还摇着扇子,但如今那扇子也停止了晃动。   倒是小月寸步不移,纤细的手臂一扬,墙壁上悬挂的红色缎带飞来,刹那间缠住了恭王的手,只见她此时的神色早已没有了初时的谦卑。   所有人都注视着小月与恭王对峙的一幕,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被打翻的火炉此时正一点一滴地燃烧着挂在墙上的画卷……   “大胆,竟敢同本王动手?”恭王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婢女竟然也敢挑战他的权威,此时只觉得肺都快炸了。   “水中烟,禁止私斗。”   小月眉毛一挑,在凤玖澜和眼前这位所谓的“贵客”之间做出选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护着凤玖澜,因为她身上的玉佩……   “难道水中烟的婢女冒犯了客人还有理?”钟离到底是看出了小月手中那条红色缎带的端倪,摇着扇子来到恭王身边,质问道。   凤玖澜对这里的规矩不甚了解,她本来进入这月字号雅间就是小月帮忙的,如今给人家添了麻烦,她十分过意不去,这个婢女在关键时刻竟然舍身相护,这让她的心蓦然感觉到一阵温暖。   “茶水是我这妹妹泡的,还烫着,这位爷二话不说喝了,结果被烫到,怪得了谁?”小月伶牙俐齿,要是在一般的风月场所,或许做婢女的是应该低声下气,但在水中烟,就是客人也不能撒野!   别说是一个王爷,就是皇帝来了也得守这规矩!   “姐姐,对不起,是我错了。”凤玖澜顺势拉着小月的手臂,满是歉意。   这一声道歉令恭王和钟离瞬间恢复了之前的理直气壮,“她都承认她错了,难道小月姑娘非要护短?”   “莫非两位爷不知道护短是水中烟的传统么?”小月鄙视地看了一下恭王和钟离,话说他们虽是水中烟伺候人的婢女,可真要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水中烟宁可杀了客人也不会让自己人受委屈,因此水中烟里所有人绝对忠诚。   凤玖澜、恭王还有钟离齐齐黑线,“……”   果然是天下最顶级的消遣之地,连规矩都这么与众不同!   此时,外边依然人来人往,酒香浓郁,玉灵渊依然披着一个黑色斗篷走在路上,忽然闻到了一股烟味,他皱起了眉头,寻着那刺鼻的味道看去。   很快,水中烟里其他人也感觉到了月字号雅间的异常,那管事的女子大惊,看到玉灵渊那标志性的一身打扮时,只觉得自己的天要塌了。   北暮都城霜叶城只有一家水中烟,在这里,她最大,如今出了这样的大纰漏,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求主上留步,属下立刻处理!”   身形如风一般来到玉灵渊身侧,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切道。   玉灵渊面无表情,这些年来不管他去了哪一家水中烟,都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真不知道这花娘是怎么办事的!   “本少主倒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动水中烟里的东西!”玉灵渊没有理会花娘,径直走了过去,花娘见状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拿出钥匙主动开门。   于是在那扇门打开的一刹那,里边的人瞬间停止了呼吸。   包括凤玖澜,玉灵渊的气息和别人不同,就算是所有和他一样身材的男人都换上同一套装束,她也能轻而易举地认出他来。   宗政雄是个有眼色的,在玉灵渊出现的刹那便从窗口处离开了。   玉灵渊也不阻止,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心道:那倒是个识时务的!   钟离一阵头皮发麻,一看小月和花娘对那黑衣男人的恭敬就知道,今天绝对不会好过,可惜他是恭王的幕僚,怎能扔下自己的主子独自离开?   凤玖澜感觉到宗政雄跑了,想要跟上,可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   四周的空气好似凝滞成了一堵弯曲的墙,将她禁锢在里边,狠狠地瞪着玉灵渊,又想着自己的容貌都变了,那个男人应该不至于认出自己来才是。   “女人,本少主限你在三念之间把那火给处理干净了!”玉灵渊透过那挡在自己面前的黑纱,睨了一眼她手腕上的九珠链,霸道无比地说。   凤玖澜只觉得心虚无比,为毛自己都换了一张脸玉灵渊还是把她给认了出来?   于是,某女在灵渊少主华丽丽的淫威下,屈服了。   唇瓣颤动着,那古老的咒语从她口中吐出,却没有一点声音,手腕上的九珠链光彩四溢,笼罩着那燎原的火势,不一会儿那火焰就抽成了细丝状向着九珠链飞来,可墙壁上的画却已经修补不回来了。   玉灵渊对于凤玖澜如此听话分外满意,接着对花娘吩咐了一声,“接下来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办!”   “是是是……”花娘连忙点头,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她白当了那么多年管事了。   凤玖澜十分尴尬地立在一旁,恨不得钻进地洞里,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怎么在这里都能碰到玉灵渊?   “你,跟我来。”玉灵渊好似看出了凤玖澜的囧样,指着她,唤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丝毫不管凤玖澜有没有听到。   “姑娘,你快过去吧!”花娘来到凤玖澜身边催促了一下,在霜叶城的水中烟里,所有在此当差的人她都能记住,凤玖澜是个生面孔,本来还想骂一下小月怎么把陌生人给带了进来,坏了规矩,可看到玉灵渊和凤玖澜说话的语气都不同于平时,于是多留了个心眼,连带着对凤玖澜也恭敬了起来。   凤玖澜嘴巴都撅歪了,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她和玉灵渊始终隔着那么几尺之距,感觉到里边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两个,玉灵渊无所谓,这种眼神他已经感受了无数遍以至于麻木了!   人越来越少,可周围的布局却越来越精妙,到了水中烟的尽头,已经空无一人了,除了玉灵渊外。   感觉到身后的女子停下了脚步,玉灵渊转身,薄唇清冷地吐出两个字,“过来。”   最后一扇门上的锁是一个黑白棋子摆成的阵法,破阵方可进入,否则便会陷于棋局幻境中无法醒来,玉灵渊手指在棋盘上轻轻拨动,只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   “把你脸上的东西洗掉!”玉灵渊见凤玖澜不动,周身真气浮动,不过瞬息之间就将她给牵引至屋子里。   凤玖澜悻悻地照做了,这个男人有多强,她很清楚,他太神秘,对她而言意味着未知。   手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旭哥哥了,时间并没有冲淡她对他的思念,反而愈发强烈。   玉灵渊随便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将自己的斗笠拉过一边,露出一张冷漠与妖孽共存的脸,他刚好瞧见了凤玖澜的动作,扯了扯嘴角,“再不把你脸上的东西洗掉,我就把你的飘雪掌信给收了。”   “不行,凭什么?”凤玖澜抚着自己的项链,后退一步。   “就凭它听我的!”玉灵渊唇角勾起一丝魅惑众生的笑意,在他眼里,凤玖澜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   这话说的倒是大实话,凤玖澜心不甘情不愿地舀起水,把药膏给洗掉。   “这身衣服真难看!”玉灵渊将凤玖澜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冷冷地鄙视了一下凤玖澜。   “难看,你还让你的下属们天天穿!”凤玖澜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在她看来,这衣裳不论是材质还是绣工都是一流,怎么能说是难看呢?   玉灵渊对凤玖澜反驳他不但没有发怒,反而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本少主的意思是,衣服很好看,但穿在你身上……”   凤玖澜眼睛直瞪玉灵渊,这个男人嘴巴真欠揍!一听就知道后面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倏然,凤玖澜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开始埋怨起玉灵渊来了,“你怎么在这里?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出现,把人给我吓跑了!”   面对着女子的指责,玉灵渊面不改色,“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你在这里很不正常!”   “你以为我想来啊,臭规矩一大箩筐,最后还把人给我吓跑了!”凤玖澜斜眼,越看玉灵渊越是不爽。   一身墨衣的男子指关节敲打着桌面,慵懒地躺在一旁,“我的出现都能把人吓跑,那你怎么不跑?难道说你比那跑了的人更厉害?”   “……”凤玖澜瞬间无语了,她和宗政雄?别的不说,宗政雄那份杀气简直就是令人胆寒!   她要是能跑,她肯定跑了,可是这个男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够禁锢她,那种感觉有点像是在灵泉寺时被慧寂大师禁锢时一般。   “我要留住一个人有一千种办法,凤玖澜,不要去鬼城。”玉灵渊觉得他能够花时间和她说那么多话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可这个女人偏偏不领情,简直是气死他了。   凤玖澜听懂了玉灵渊的规劝,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在善意地劝说她,便不再和他做对,看着玉灵渊的眼睛,认真地问,“如果你的恩人、朋友置身危险中,你会如何?”   “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玉灵渊只是微微停顿,沉如山峰般的话重重地响起。   “我也一样!”凤玖澜眼里饱含坚定,那清丽的容颜上散发着执着的光辉。   “凤玖澜,天下风云,我本不应插手,也不想去管这些红尘俗事,但飘雪掌信在你手中,所以就和我搭上了那么一点关系。”   身为轩辕城和云水之遥的传人,玉灵渊深知,若隐宗插手天下事,如今的仙云五国早就亡国了,但他们任由着仙云大陆上一代君王崛起一代君王陨落,而不去过问,是因为看透了。   “你要去鬼城的事情欧阳旭知道么?”玉灵渊思维跳跃,想着欧阳旭若是知道自己心爱的姑娘要跑到鬼城去,难道都不阻止?   不提还好,一提到欧阳旭,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眼前有些模糊,最后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玉灵渊才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毫不留情地打击凤玖澜,“你太弱了。”   “……”凤玖澜无语,高贵冷艳的灵渊美人,和你比,有几个人是强的?   玉灵渊二话不说,拎起凤玖澜从一条只有他才能走的通道离开了富丽堂皇醉生梦死的水中烟。   山洞里,玉灵渊黑色的身影与黑暗融合在了一起,他这才放下凤玖澜,“飘雪掌信的主人,可不能太弱,要不然丢了先祖的脸!”   凤玖澜继续内牛满面进行时,为毛在这个男人眼里她就是个只会丢脸的家伙?   两人继续向前走,终于听到了那潺潺流水之声,随着脚步继续向前,那声音越来越大,那瀑布仿佛从九天银河倾泻而下,冲击着下边的巨石,令人心中升起一股荡气回肠之感。   “什么时候你能穿越这水帘身体不沾半滴水,你就什么时候去鬼城吧!”玉灵渊环视了一下山洞里的情形,过了好一会儿,才提醒凤玖澜一声,“点燃这山洞里十八支蜡烛,其它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记住,你只有三天时间,要是三天后你还是没有办法,那你的悟性也不过如此。”   无情而冷冽,一身墨衣我行我素逍遥天地间,这就是轩辕城与云水之遥的少主玉灵渊,他,不是欧阳旭,不会对凤玖澜怜香惜玉。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穿越了水帘,在凤玖澜的视野中消失成了一个点。   凤玖澜身形一动,九珠链在一晃之间就将那蜡烛给点燃了,漆黑的山洞里顿时亮了起来,而那光滑的墙壁上竟然刻着一幅又一幅绝美的壁画。   倾国琉璃,绝代风华。   那壁画绵延在墙壁上,可壁画的内容至始至终只有两个人,一黑一白,画上的男子墨衣华裳,容貌俊美,轻揽着怀里笑容如月光般皎洁的女子,唇角的笑意掩盖不住那深沉的霸道与浓浓的爱恋。   那首幅壁画旁,还有两句诗:自古难逢两全境,不负山河不负卿。   凤玖澜知道,这句诗出自一个男人之手,字迹遒劲有力,功力深厚精纯,否则不可能在那石壁上留下那排字!   从第二幅开始,便是那变幻无穷的剑招,乍一看包罗万象,再一看返璞归真,妙不可言。   凤玖澜一路走过,终于将所有的剑招都记下,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好似浮现了石壁上二人舞剑的身影,灵动非凡。   那地上的一枚枯枝被凤玖澜一缕真气缠绕着飞向她的手,身着淡紫霞衣的女子依然闭着眼睛,可那身形却在不断地变化着,时而如天女散花,水帘之外无数水滴飞溅而入,时而如逍遥清风,穿行于山洞之中……   忘我地训练,一遍又一遍地将那熟记于心的剑招演练着。   天黑了又白,白了又黑,就这样过了两天,凤玖澜尝试着穿越水帘,第一次被淋成了落汤鸡。   第二次,还是被水淋透了。   第三次,依然如此。   ……   凤玖澜开始思考着为什么自己无法做到玉灵渊所说的那般,她看着那飞瀑,无法想象一个人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实力才能穿越水帘而不被半滴水沾到。   而玉灵渊独自一人躺在河里的一艘小船里,时不时偷偷地跑去看凤玖澜,看到她有那么一点进步,唇边总是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凤玖澜试了很多次,结果都是一样。   天渐渐又黑了,凤玖澜看着那天色,有些心急,等到天亮就是第三天了……   忽然在河流彼岸的草地上发现了霜的痕迹,这一日百思不得其解的女子终于茅塞顿开,宛如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只要我把那水流全部凝成冰,再破开一个窟窿,不就可以不沾半滴水穿越水帘了吗?”   凤玖澜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可一想到把水凝成冰,她就犯难了,她可没有忘记天地飘雪的后遗症——武功尽失。   对她来说,把水凝成冰,远远比把冰化成水要难得多!   凤玖澜抚着自己的项链,心中默念:旭哥哥,你会保佑我的,对么?   睁开眼,凤玖澜挥舞着手中的枝条,一点一滴地将自己的真气灌注在武器上,一夜不眠不休,不停地尝试,隔着一道水帘,外边的墨衣男子立于天地之间,看着黑色渐渐从天上淡去。   扭头看着那水帘,依然不见女子的身影,他微微摇头,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怅惘。   当看到东方露出一抹鱼肚白时,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然而,就在他的心即将沉入深深的湖底之际,这一方天地骤然一凉,他回眸一看……   只见前一瞬的惊涛骇浪此刻凝固成了绝美的冰雕,而那偌大的冰帘上一个圆形的光圈若隐若现,愈发强烈的起来。   “嘭嘭嘭”的几声想起,那冰帘中间冰渣一碎,里边的女子手中只有一根枝条,穿越而出,没有沾到一滴水。   “我成功了。”凤玖澜转身看着那奔流的河水此时已然凝固成了坚冰,眼底满是喜悦。   玉灵渊感慨万分,紫凤灵体的女子,天生属火,竟然能够凝水成冰,反其道而行之,凤玖澜果然没让他看走眼。   “去吧!”玉灵渊不打算说太多废话,他能够感受得到凤玖澜的身周此刻根本就是凝聚着两种相克的天地灵气,她需要历练,有了这样的基础,到了鬼城,她才会进步得更快。   凤玖澜正要转身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朝着玉灵渊回眸一笑,“谢谢你。”   “凤玖澜,等你和欧阳旭成亲,记得给我发喜帖。”   凤玖澜如玉的脸上浮现些许红晕,想到了她的旭哥哥,她真的好想他……   “你家在哪儿?”   女子脱口而出,玉灵渊却缓步上前,来到她面前,勾魂一笑,“欧阳旭要是听到你问一个男人家在哪里,说不定就捧醋狂饮了!”      第十三章 真相大白与青衣之死   凤玖澜赧然,微笑着掩饰自己内心的害羞。   告别了玉灵渊,凤玖澜离开此地,一抹潋滟的紫霞穿行在青山绿水间,清风一片,蓝天白云,碧色可喜。   那日在水中烟,恭王和宗政雄闯祸了之后,一个在玉灵渊出现的时候离开了,另一个留在了雅间里,玉灵渊说让花娘自己处理,于是水中烟里的某个大管事趁机敲诈了好大一笔银子,恭王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回到恭王府后气得不轻。   “钟离,你说这水中烟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不将本王放在眼里!”恭王胸口一起一伏,声音粗重,坐在那黑色的椅子上,沉重的压力使得黒木椅差点散架,发出“吱呀”的响声。   钟离站在一旁,温雅而深沉,他独自凝眉,过了好些时候,才开口回答,“王爷,依属下看,今日的那位黑衣男子非同寻常。”   不寻常得连宗政雄还没与他打了个照面人就跑了!   “不错,看花娘对他那敬若神明的模样就知道了,水中烟中最大的管事何曾对谁这么低声下气过啊?”恭王对钟离的分析深表赞同,可心里有隐隐不服气了起来。   听那男子深沉中隐含霸道的声音可以判断,他的年纪应该不大。   主仆二人在讨论着玉灵渊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钟离适时提醒恭王,“王爷,这几日齐王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暗中搜城,连一个茅厕都没有放过,不知这是为何?”   “这样最好,宇文祁那两个儿子不对卯,宇文昭性命危在旦夕,宇文霁还有空在这霜叶城里游山玩水,正好让我们有机会逐个击破!”恭王的八字胡上下抖动着,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随着太阳渐渐升起,天的半边天都亮了起来。   时光的轮回永无休止,霜叶城又迎来了如此阳光灿烂的一天。   凤玖澜从山洞离开后,一直向北,然而经过一处树林,功力已经提升了一层的她好似嗅到了一股浓重的杀气。   她弯着腰,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草丛里,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清风拂过,草木在微风中舒展着自己纤细的腰肢,那碧绿枝叶间的银白剑光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刺眼,凤玖澜将自己的气息敛到极致,居然发现前方那密密麻麻的草丛里不止一个人,还有很多,他们身着黑色的衣服,头戴黑巾,俨然就是一群杀手。   凤玖澜不禁好奇了,什么样的人值得出动这么多的杀手?   就在她思考之际,远方的“踏踏”马蹄之声由近及远传来,她的耳朵贴在了地面上,可以最先听到马蹄之声,因为声音在固体中的传播速度远远高于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   不止是一匹马,而是很多匹马。   那些黑衣人隐藏在大路两侧草丛中,凤玖澜无意间竟然看到了横跨在大路上的银白丝线,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她的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再看那丝线的两端,竟然是挂在了大路两旁常青树的一个木直机关上,树上悬挂着很多小弓箭,那箭镞的长度只有人的中指那么长,可却被涂上了青色的染料,隐在茂密的树叶中,叫人难以察觉。   随着那马蹄之声越来越大,有千骑奔腾之势,凤玖澜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她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她一向不喜欢多管闲事,别人怎么打打杀杀与她何干?   横跨在大路上的银白丝线不止一条,而是很多条,可却细得跟头发似的,常人经过时绝对不会发现。   凤玖澜凝眸远望,只见数百轻骑呼啸而来,马蹄飞扬,尘土四溅,模糊了人眼。   那奔腾的马儿在主人的驱使下快速奔跑,有的马儿在第一条丝线处就被绊住了,还有一些侥幸跨过了第一条丝线,安然无恙,可在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有马蹄拉扯丝线的瞬间,书上的绿色箭镞攒射而出,朝着道路中央的骑兵攻击,接着隐在草丛中的黑衣杀手全部出动,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无情地收割着生命,血染苍穹,很多人倒下了,很多人又站起了,用自己的血肉抵抗着对方的杀戮。   凤玖澜不想卷入这样的风波中,可是,看着那数百骑兵全军覆没,这个时代的残酷又一次展现在了她的眼前,那些黑衣人上前,将所有骑兵身上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好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过了很久,却没有找到,他们的头领面部狰狞,阴森森的话从他口中溢出,“走!”   后边的杀手随之跟上,凤玖澜看着他们渐渐走远,才走了出来,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去鬼城!   要离开霜叶城,必须要经过此路。   所以她没得选择!   周围血腥之气在弥漫着,与青草泥土的气息夹杂在一块儿,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可走至一个“尸体”旁,她却感觉到自己的脚踝好像被一双手给握住了,某女全身汗毛瞬间竖了起来,难道是传说中的诈尸?   她低眸一看,只见那名骑兵目光有些涣散,可手上的力却丝毫不减,嘴巴微微张开,好像要说话,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凤玖澜不知道他如此努力地拽住自己想要说什么,但还是蹲了下来,侧耳倾听。   “马……马……口。”那骑兵断断续续说完这几个字后手上便没有了力气,阖上了眼睛。   “什么?”凤玖澜还想再听一遍,可是那骑兵再无生机。   她纠结了,马口是什么东西?她拍拍裤腿,站了起来,那骑兵身边还躺着一只战马,只是它的腹部被很多绿色小箭没入,红中带黑的血液流出,将那皮毛凝固成了一缕一缕。   看着它那微微张开的嘴巴,凤玖澜灵机一动,莫非是指马的嘴巴?   她干脆死马当活马医,撬开了那头高马的嘴巴,准备一探究竟,目光从它的舌头一路滑向咽喉,只见那马嘴里的一颗牙齿上绑着一条黑色的丝线,那丝线一直向着马儿的咽喉延伸着。   凤玖澜暗暗惊叹,好细密的心思!   竟然把最重要的东西拴在了马的嘴巴里,而不是放在人的身上!   她仔细解开那丝线,然后手指紧紧捏着,往外拉,过了好一会儿,遇到了瓶颈,那东西好像卡在了马的咽喉处,凤玖澜扯了很久都没扯出来,最后干脆把自己的手伸到了马的嘴里,拼命地往里边抠。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东西给抠了出来。   凤玖澜凝视着自己手中的浅绿色圆形玉盒,很小,其横截面只有一枚铜钱这么大,她坐在地上,环视周围,确定没有人之后,才慎重无比地打开。   里边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羊皮纸,将其摊开,上面的字迹没有模糊,清晰无比,凤玖澜目光扫了一眼,觉得那字迹有些熟悉,轻声念出,“御林军首领有异心,中秋之夜提前起兵。”   短短几个字,却包涵着太多的消息。   想到了在水中烟和那座庄园里听到的消息,凤玖澜再也无法淡定了,在北霜的这一个多月里,虽然和北霜皇接触不多,但是从赵书宁和宇文昭平时的话里都可以听出他们对这位北霜国君的敬重。   这条路通向北,她就可以离开霜叶城,向着鬼城的方向走去。   但后退,就意味着再次走进了牢笼,纵有一身武功,也难敌万千军队!   就在她无法做出决定之时,南方一阵异动引起了凤玖澜的注意,她身形一动,宛如清风一片,隐在了那常青树后面。   “青姑娘,您答应过我们事成之后会给我们一百两银子的!”一个头戴瓜皮小帽,布衣打扮的人可怜兮兮地瞧着身旁的青衣女子。   那女子容色素净,不施脂粉,走在路上,目视着前方,却没有答话。   那人见状又重复了一遍,“青姑娘,在灵泉寺上我已经按照您说的,煽动所有僧人和百姓,让他们坚信慧寂大师是那位紫衣姑娘杀的,您可不能言而无信呀!”   三日里没日没夜的苦练,凤玖澜武功进益不少,她将内力运到了自己眼睛上,可以看清很远的地方,那名素雅如兰的女子,不是宇文昭身边的青衣又是谁?   尤其是听到了那几人的话,凤玖澜的心好似被石头压住了一般,她脚步生风,落地无声。   渐渐地靠近青衣,她在离青衣五丈之远处停了下来,青衣穿着十分素雅,眉毛修裁得很细,不似洛城中很多女子浓妆艳抹,也不像霜叶城中的女子那般英姿飒爽,一双杏眼此时透露着些许不悦。   “谁能保证你们不将这件事说出去?”青衣淡淡一笑,目光有些怜悯地扫了一下几人,乍一看还真像是那仁爱的医者。   “姑娘,我发誓绝对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请您行行好,我家里的小儿子还病着,没钱看大夫……”其中一个男子眼巴巴地看着青衣。   如果不是为了给孩子看大夫,他又怎么会昧着良心做这种事?   凤玖澜一步一步逼近,青衣虽然出身无风谷,但武功却很一般,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过来。   “可是,我只相信死人才会真正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青衣女子的笑意妧媚到了极点,可这句话中却隐含着杀气,话音刚落,她的手便捏住了面前那人的脖子,青葱玉指力道甚重,那白皙的手背顿时浮起了青筋,指甲一寸一寸地嵌入了男人的脖子,血液直流。   凤玖澜瞳孔都睁大了,情急之下她手中的玉盒被当做暗器被她抛出,直击青衣的手腕,青衣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好痛好痛,痛得她眼泪直飙。   那人本被青衣钳制,连话都说不出半句,此时感觉到自己呼吸顺畅了些,后退了好几步。   青衣作为医者,自然是知道手腕上被玉盒击中的那一处十分脆弱,她缓缓抬起头,将自己的眼神从手腕上肿起的那一块移开,环视左右,“谁?是谁鬼鬼祟祟竟然敢偷袭本姑娘!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青衣姑娘杀人灭口就算得上是英雄好汉?”凤玖澜的话里尽是嘲讽,怪不得云昭离开了霜叶城之后,平王府里极少看到青衣的影子,那段时间都是伊洛在陪着她。   青衣想要跟着云昭去鬼城她是知道的,但是最终没有遂了她的愿。   青衣的神经一绷,满是戒备地看着周围,却没有发现凤玖澜的藏身之处,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蜥蜴,脸上闪过些许恐慌,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凤玖澜站在青衣的身后,慢慢向前靠近她的身后,“没想到青衣姑娘还真会睁眼说瞎话!”   感觉到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青衣一下子就转过了身体,当看到凤玖澜那抹熟悉无比的身影时,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荒郊野外的,一个女子独自一人走在树林里,的确是很不正常。   “这句话本姑娘原封不动地还给青衣姑娘!”凤玖澜的话里冰冷的寒意飘散在空气中,她一步一步向着青衣靠近,而青衣一步又一步地后退着。   “原来我成为霜叶城中无数百姓心中的仇人,就是拜青衣姑娘所赐!”   “本以为青衣姑娘与平王殿下师承一脉,当心怀仁爱,却没想到姑娘竟然如此蛇蝎心肠!”   凤玖澜一字一句,宛如刀子一般凌迟着青衣的心。   随着凤玖澜的逐步逼近,青衣退无可退,她和凤玖澜之间的距离此时也不过只有两尺之距,“那怪得了谁!本姑娘和公子青梅竹马,可他却把一颗心都放在了你身上,所以你必须死!”   阴狠的话,从那素净如白莲花般的女子口中溢出,与此同时,青衣手中的那只蜥蜴忽然飞起,落在了凤玖澜的肩膀上,“别动,你敢轻举妄动,本姑娘让你立刻毒发身亡!”   青衣的手撑住了凤玖澜的右肩,狠辣无比地威胁着。   她的金斑蜥蜴一直都是用毒药喂养的,常人只要被咬上一口,必死无疑。   凤玖澜眸光落在了自己的左肩上,这一次算她疏忽,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文静的青衣竟然还有如此底牌,紫霞滟滟的女子沉声一喝,“你威胁我?”   “是又如何?你能奈我怎样?”青衣对于自己的金斑蜥蜴十分自信。   “我即便是中毒了,要杀你也易如反掌!”凤玖澜无惧威胁,一只匕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抬起手,将匕首的锋刃往青衣的脖子一挪,一气呵成宛如闪电般快得惊人,令人无法招架。   青衣只觉得匕首上的森森寒气此时正侵袭着自己的身体,从头凉到了脚,只要凤玖澜稍稍再将手中的匕首移动一分一毫,那么她的脖子便被割破了。   此时,青衣身后的男人捂着自己的脖子,看到凤玖澜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时立刻就认了出来,“姑……娘,就是她……她让我在灵泉寺诬陷你的,就是她!”   凤玖澜唇边勾起一抹恣意的笑,眼神深邃如同黑夜一般,仿佛要将青衣的灵魂吸入其中,撕成碎片!   “你不要乱来,我可是公子的小师妹,如果你杀了我……”   后边威胁的狠话还没来得及放出,就被凤玖澜一声清澈的笑声给打断了,“小师妹?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不过是个婢女罢了,也敢以云昭小师妹的身份自居,真是不要脸!”   “云昭要是有你这种毒蛇心肠的小师妹,那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青衣的脸乍红乍紫,瞬间变幻无穷,诚然,凤玖澜说得并没有错,她只是谷主安排在公子身边伺候的婢女,说得好听点,与公子乃同门之谊,可事实上,也不过是个小婢女。   可她不甘心自己陪伴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到头来竟然属于别的女人!   陪着公子一起长大的人是自己,最有资格得到公子的人也应该是自己才对!   青衣心底的不甘与恨意就这样被凤玖澜给激发出来了,一发不可收拾,就在此时,她的脚猛然一提,向着凤玖澜的膝关节狠狠踢去,她知道,这样的力道,凤玖澜下半辈子怎么说也得成残废!她就不信了公子甘愿娶一个残废做王妃?   刹那间,凤玖澜手中刀刃向前移动一份,一条红色的线横亘在青衣脖颈上雪嫩的肌肤上,显眼至极。   接着左腿有力地还击,青衣一击不成,立刻手握成爪,向着凤玖澜面门攻击而去,她恨死了这一张美得让天地动容的脸,早在宇文昭带着凤玖澜回北霜的路上,她就恨不得杀了这个女子,可在心爱之人面前,终究不敢。   两个女子近身搏斗,在这样的情况下真气根本就无法施展。   一招一式,没有华丽的真气飞扬,只有骨头碰撞时的闷声在不断响起。   凤玖澜见那只金斑蜥蜴仿佛被胶水黏在衣裳上一般,不论她如何动都不能让它离开,干脆把外衣给脱了,丢到一旁。   青衣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就让自己最大的倚仗金斑蜥蜴,再也无法成为那个女子的威胁,素雅的容颜上出现了一抹恐慌。   她眼里闪过一丝狠劲,全然不顾自己脖子上的伤,歇斯底里地向着凤玖澜扑去。   凤玖澜立于一尺之外,见青衣的衣袖扬起,竟有淡淡的粉末随风飘来,立刻捂住口鼻身形一闪,飘飘然立于几尺方圆之外。   而后捡起地上一柄残剑,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以这弧线为边界,那些粉末好似被一堵无形的墙给堵住了,无法随风扩散开来。   这时,感觉到一批人马向着这里的方向靠近,而青衣却疯狂地向着自己进攻,每一招毫不留情,皆为死招。   凤玖澜想起了自己从马嘴里掏出的一张纸,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一定是那些黑衣杀手想到了什么,如今杀马回枪来了。   她手中残剑一扬,一抹纯白的剑光从青衣的脖子上直穿而过,这一刹那,风好似停止了一般,青衣眼睛睁得大大的,写满了难以置信!   粉骨残躯,轰然倒下。   那黑衣杀手正从北方追来,凤玖澜直奔向南,她心中郁闷得要死,好不容易从霜叶城主城逃了出来,结果还要再次被逼向那个牢笼。   简直就是天意弄人!   凤玖澜心中感慨万分,只是想到了那张纸上的内容,她的心就更加坚定了几分!   仔细想来,那日是她太冲动了,听到云昭有可能会中了宗政雄的圈套就乱了方寸,与云昭同行的,还有寒大哥和书宁,几人在一块儿,也会有照应。   反而是霜叶城最危险!   不知道逃了多久,凤玖澜才甩开了黑衣杀手,累得气喘吁吁,连自己置身何处都忘记了,她奔跑的过程中,墨发飞扬,遮住了她的无双容颜,一般人想要看清她的脸简直就是不可能。   可现在停了下来,霜叶城里的人看着凤玖澜的眼光便渐渐不同了,有怀疑、有指责、有……   那种目光是凤玖澜从未经历过的复杂,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女子,她见到凤玖澜后眉毛都拧成了麻花,看着周围的人还不是很多,伊洛一边将自己一截袖子撕断,蒙在了凤玖澜脸上,一边示意惊愕中的凤玖澜不要说话。   平王府里,所有的家丁侍女各司其职,并没有因为宇文昭不在而懈怠一分一毫。   凤玖澜被伊洛拉到了府中,立刻就有人奉上了茶水。   “姑娘,那日奴婢不是让你离开霜叶城么?你怎么又回来了?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所有人都等着要你的命吗?”伊洛脸上满是担忧,慧寂大师的死非同小可,如今灵泉寺方丈已经入宫面圣,想必是请求皇上发全国通缉令,捉拿姑娘。   凤玖澜紧紧地捏着自己手中的羊皮纸,似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一般,“伊洛,我不会走!”   “你……”听到凤玖澜的话,伊洛恨不得把凤玖澜的脑袋给掰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办。”   平静的话,如同一颗石子般落入伊洛的心湖里,荡起万千波澜。   “姑娘,再重要的事情也重不过你的生命!”   这是伊洛的坚持!   凤玖澜理解伊洛的想法,她拉着伊洛的手来到了书桌旁,认真无比,“我杀了青衣。”   “什么?”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有这么多消息突如其来,让这位素来淡然处世的一等宫女大惊失色!   虽说青衣只是个婢女,但她与王爷自小在无风谷长大,杀了无风谷的人……   这简直比捅了一个马蜂窝还要严重!   伊洛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了,青衣死了,就算王爷不追究,可青衣的师门可不会善罢甘休!   无风谷这样的地方,就算是门下弟子犯了错,也只能由无风谷惩戒,别人若是敢伤它门徒一根汗毛,那必然是不死不休!   凤玖澜见伊洛呆愣在原地,没有陪着她一块儿,而是拿起狼毫,在宣纸上细细勾勒起一个人的轮廓,当最后一笔完成时,她才将毛笔放至一边,“伊洛,给我找这个人,就是青衣指使他在灵泉寺门口煽动众人诬陷于我!”   这几天伊洛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没道理说所有人都觉得是姑娘杀了慧寂大师,可这个消息却如同草原上的火一般蔓延着,越来越大。   就算现在有些人觉得有问题,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了,当谣言被大多数人深信的时候,纵是谣言,也会成为可怕的“事实”!   伊洛用力地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   她接过凤玖澜手中的画卷,缓缓走了出去,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那娴静得像是一朵幽兰的女子,“姑娘,这几日尽量不要出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   凤玖澜毫不犹豫,冷静地应了一声。   伊洛莞尔一笑,一只脚才跨出房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清澈的声音,“等等。”   “伊洛,给我安排一下,我要见宇文霁。”      第十四章 千里相逢在北霜   伊洛那黑色的瞳眸里闪过些许不解,却也没有多问什么,点了点头,而后离开平王府。   凤玖澜坐在窗前,悄悄地摊开那一张纸,寥寥数笔,却看得出下笔之人写得很急,她随手翻开桌面上一本医书手记,当看到里边的字迹时终于明白了这羊皮纸上的内容出自谁的手!   如果之前不是因为武功尽失,她也不会费那么大力气去了解北霜的势力割据,恭王有异心,不管是宇文昭还是宇文霁,甚至是北霜皇,都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没有抓住真正的把柄也不能定罪,否则,天下人定会认为是北霜皇容不得自己的弟弟,于是赶尽杀绝!   只是,这提前起兵,无异于当头一棒。   今日已是八月初五,再过十日……而宇文昭在鬼城,如今想必和宗政雄两厢僵持,无法脱身。   那羊皮纸的边缘上还凝固着一滴血,凤玖澜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了那个温和如水的男子,他……受伤了么?   时光就这样的风起时悄然流过,一去不复返。   恢弘大气的齐王府中,宇文霁正为自己无法找到凤玖澜而发愁,这三天时间他已经不知道砸了多少个花瓶了,下人们看着他们平日里威风凛凛战场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齐王殿下如今如同一个姑娘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不时屋子里还传来一阵“哐啷”破碎之声,纷纷提心吊胆,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王爷,平王府的伊洛姑姑方才来过,说是有位凤姑娘想见王爷。”   此时,门口出现了一名长相清秀,大约只有十二岁的婢女,她怯生生地瞅着宇文霁小声禀报。   宇文霁本想发火,说话那么小声做什么?难不成齐王府还不让她们吃饭?一个两个有气无力跟个瘟鸡似的!   但一听到“凤姑娘”三个字,立刻就处于鸡血状态,一溜烟就从那婢女身边飞过,快得像是飓风一般风卷残云,然后到了王府门口,压根儿就没看到凤玖澜。   眼底那满心的欢喜渐渐退却,凝固成了冰寒与刺冷。   “人呢?”宇文霁不悦地问了一下守门的侍卫。   众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高大威武的齐王殿下在说些什么?什么人呢?难道他们不是人?   那顶着重重压力向宇文霁禀告的婢女姗姗来迟,等走到王府门口时已经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同时感叹一下宇文霁的身体着实是好,走那么长的路也丝毫不觉得累。   “王爷,伊洛姑娘说,请您晚上到平王府。”小婢女喘着气,本是一句很简短的话,却掰成了三段来说。   宇文霁听罢额头上一阵黑线,“你怎么不早说!”   害他跑了这么远,结果啥也没见到。   “王爷,奴婢是想和您说,可是您跑得太快了,奴婢还没来得及禀报您就没影儿了!”   那婢女到底只有十二岁,刚到王府里当差,不似那些会见风使舵看主子脸色的丫鬟,当初齐王府建成后,宇文霁就要求管家重新安排下人,除了自己的心腹之外,齐王府的丫鬟家丁基本上都是新面孔。   因为那些老面孔,不好说是不是已经成了别人的细作。   宇文霁下意识地忽略这婢女后面的解释,只记得今晚他就可以加到凤玖澜了。   知道凤玖澜在平王府,他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但霜叶城中早有平王与齐王不和的传言,他若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跑到平王府,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呢!   压抑着心中的激动,宇文霁整个下午都处于兴奋状态,回到自己房间,他屏退下人,悄悄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幅画卷,慢慢拉开画轴,女子清丽的容颜赫然其上。   没有人知道,这个拿得起十八般武器征伐天下的铁血男人也会执起狼毫,绘出如斯画作。   在洛城里,他似乎总是惹她不高兴,所以,那个小奶包设计他狗叫的事情,他没有计较,不是因为欧阳旭,只是因为她!   天命凤格,这好像是他想得到她的唯一理由!   可那一次,从颜舒口中听到她受伤的消息,他最先想到的不是她的天命凤格,而是她本身!   “澜澜。”宇文霁的指尖悄悄地抚上了画卷上美人如玉的脸庞,犹记得他也曾如此唤着她的名字,可自从欧阳旭出现了,这两字便成了那个男人的专属。   而他,只能在梦里如此呼唤着她。   她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远,他居于丞相府中,每一夜都看到欧阳旭走进她的房间,直至第二日清晨才出来。   看着她与欧阳旭走得越来越近,却无力阻止,心酸涩得像一只未成熟的青苹果一般。   远山迷蒙,薄雾依稀。   夜幕降临,翡翠衾寒。   为了掩人耳目,宇文霁披上了厚重的斗篷,从齐王府的后门离开,而齐王府中还留着一个备胎“齐王”,以防万一。   凤玖澜如今成了整个霜叶城通缉的对象,不管是宇文霁还是伊洛都明白,她出现的次数越少越安全,毕竟杀了慧寂大师这种罪名可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扛得下的!   平王府中,凤玖澜坐在望月亭中,早已等候多时。   她素手揽琴,手指轻轻拨动,一个个美妙而空灵的音符从瑶琴琴弦流出,飞扬在天地之间。   这一世,她的琴艺是欧阳旭教的,然而,在前世,她的琴技早已是炉火纯青。   她的旭哥哥始终认为,她悟性很高,不管教什么都一遍就会,殊不知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在上辈子她就学过了,四艺之中,她最精通的是琴,因为她的古老催眠术往往是借助音乐来催眠的。   伊洛领着宇文霁在平王府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中穿行着,今日的宇文霁身着蓝色金边锦袍,鬓若刀裁,眉毛飞扬,经过修饰了俊颜上少了一份果敢的冷硬,在万千风景中瞧见了那一个朝思暮想的女子时,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喜悦溢于言表。   伊洛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而后离开。   宇文霁点了点头,踏着月光走向前方,通向亭子的路边开满了夜来香,馥郁而纯粹。   但是在他的眼里,夜来香再美,也比不上那亭中轻拨琴弦的女子。   宇文霁从见到凤玖澜起,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上,手轻轻地整理衣衫,这应该是心爱的姑娘第一次主动邀约,如此良辰美景,齐王殿下感到十分舒心。   当宇文霁脚步跨过亭子边缘时,铮然一个单音响起,那流水般的音乐戛然而止。   凤玖澜离开自己的座位,扭头看着今日格外庄重的宇文霁,半晌,一句寒暄从她嘴里溢出,“你来了。”   “凤三小姐要见我?”宇文霁彬彬有礼,好似之前的冲突与碰撞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凤玖澜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   “一个消息,买我安然无恙离开霜叶城。”凤玖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宇文霁,不敢贸然对他使用催眠术,能够经历无数战役成就战神威名的男人拥有着无比强大的意志,稍有不慎,她自己会被催眠术反噬。   宇文霁的心有些淡淡的失落,原来她不是来和自己约会的……   “如若三小姐嫁与我做王妃,别说是霜叶城,就是天下河山,也任卿遨游!”   宇文霁向来不会拐弯抹角,在北霜,喜欢就直接说,手起刀落,大胆奔放,不似天璃男女之间那般千回百转,柔情万千。   凤玖澜惊得站了起来,眉毛一拧,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道,“齐王殿下,这样的玩笑很一点也不好笑。”   “你怎知本王是在开玩笑?”宇文霁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此时此刻,他是认真的!   “齐王殿下了解我吗?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做什么吗?我们之间没有故事,我又怎么可能会嫁给一个陌生人?”凤玖澜越发冷静,在她心底,欧阳旭、宗政凌想要娶她无一不是因为她的天命凤格!   “你说我们是陌生人?”宇文霁在听到凤玖澜那无情的话时脸瞬间黑了。   此时月照湖水,清辉一片,凤玖澜沉默片刻,正准备开口,就在这时,一个既飘渺若流云又重如泰山般的声音横空插入,“齐王殿下与澜澜不是陌生人,难不成还是熟人?”   听到这个久违而熟悉的声音,凤玖澜刹那间仿佛被一道闪电劈过身体,无法动弹,他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她的耳畔,仿佛这世间最动人的守护。   宇文霁同样睁大了眼睛,目光胶着在了那名似是从天外飞来的男子,一袭雪衣洁白无倾,圣洁如神祗,不染尘埃。   凤玖澜没有侧首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因为她害怕,害怕那不过是她的幻觉。   直到一个携着淡淡冷香的怀抱将她搂入怀中,她才能感觉到那份久违的真实,曾经,她无数次依偎他的怀里,却没有意识到那份相守的珍贵。   从别后,蓦然回眸,竟发现,原来那最最普通的曾经,到头来也成了难言的奢望。   “澜澜,我终于找到你了。”   欧阳旭双手捧着凤玖澜的脸,琥珀色的眸光仿佛要直达她的眼底,耀亮她的全世界。   宇文霁拳头握得紧紧的,那两片唇紧抿成了一线,看着那亭中相拥的两人,觉得格外刺眼,欧阳旭,又是欧阳旭!   这是他第一次和心中的女子单独在一起,结果却被欧阳旭扰乱一池春水,这对战场之上屡战屡胜的北霜战神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   凤玖澜一双秋水剪瞳深深地凝望着这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男子,他的到来是如此的令人意外、令人惊喜!   看着他额头上沁出的汗水,想必早已经历了一番风尘仆仆,衣袖上还残留着泥土的芬芳,衣裳上掉了一枚扣子,衣襟微微展开,露出完美的脖颈。   凤玖澜知道,她的旭哥哥有多么爱干净,有多么严谨,如今的他全然不顾这些细枝末节,来到了她的身边。   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诉不尽这个男子心中的万语千言,在从洛城向霜叶城赶来的路上,他遇到了无数的追杀与拦截,她不知道。   此时此刻,见到了她,拥抱着她,他才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旭……旭哥哥,真的是你吗?”凤玖澜颤抖着抬起手,准备去触摸他的脸,生怕一个眨眼,他就如同梦境中演绎的情景一般不见了。   欧阳旭与凤玖澜十指交握,有力的手在给予她生命的温暖,“是我。”   坚定的声音重重地响起,敲击着凤玖澜的耳膜。   “澜澜,以后不许这么傻,在我眼中,没有了你,千军万马,不过是清风尘土。”   宇文霁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渐渐向着欧阳旭和凤玖澜的方向走来,声音阴沉得像是那黑压压的云,“欧阳少主可真有本事,竟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潜入霜叶城!”   欧阳旭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这里,而他却没有得到半点消息,这让宇文霁感觉非常不妙!   因为,这样一件事情在从侧面烘托出了北霜的防守有多差劲!   就好比一个重重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齐王殿下过奖了,与齐王殿下悄无声息潜入华州城相比,本少主又算得了什么呢?”欧阳旭将目光从凤玖澜身上移开,可是却下意识地揽住她的盈盈楚腰,毫不掩饰他对身边这个女子浓浓的占有欲。   他的女人,不许别人觊觎!   “欧阳少主单枪匹马闯入平王府,难道不怕有去无回吗?”宇文霁大手一挥,整个望月亭周围瞬间出现了几十名隐卫,凌厉萧肃,面无表情!   他们,是皇家杀人的机器!   凤玖澜的心莫名一揪,手下意识地捏紧了,欧阳旭感受到身侧女子的担心,对她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清声一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有澜澜陪着我,本少主何惧千军万马?”   宇文霁脸色愈发沉了下去,只见他从下属的手中接过一把通体黑色的连弩,泛着黑色的森寒之气,仿佛经过了万年寒潭的淬炼方才有了今日的寒气逼人。   “欧阳少主好胆识,就是不知道这能不能接下本王这一箭。”   欧阳旭在见到了那把连弩之后,也不敢托大,他阅遍天下书,对宇文霁手中的那把连弩并不陌生,尤其是在红村见到了玉灵渊之后,他便知晓了这个世界的广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在凤玖玖从洛城赶来霜叶城的路上,恶补了一下仙云大陆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透过那记载于史书上的文字,三千年前天宸恢弘壮丽的历史框架渐渐展现在了他的心中。   天下第一弩——连珠弩,出自上古神匠萧琛手中,三千多年前,昭元大帝曾以连珠弩一箭重伤南希摄政贤王,不久后贤王病逝,死在了圣华皇后的怀里。   圣华皇后感慨于连珠弩威力之强,每当看到它,总会想起那段忧伤的过往,昭元大帝为了让心爱的女子笑口常开,不再睹物思人,遂将那连珠弩沉入了北境地狱幽潭之下,终年不见天日。   却没有想到,时隔三千年,这连珠弩竟然落在了宇文霁手中。   那吸收了千年寒气的连珠弩,仿佛更甚往昔。   凤玖澜脸色凝重地看着宇文霁手中那把黑不溜秋的连弩,她不知道仙云大陆有那么多历史可以追溯,但她知道,那把连弩的威力恐怕能够同时射穿十个人,串成“烤肉串”!   因为上边的力学设计十分精妙,甚至用了微小的组合滑轮,使得射箭的人可以用较小的力拉动弓弦。   “住手。”凤玖澜忽然挣脱了欧阳旭的手,挡在了欧阳旭的前边。   宇文霁眸色一暗,难道她不知道这连珠弩的威力?竟然义无反顾地挡在了那个男子的前面!   凤玖澜正准备试图夺取宇文霁手中的连珠弩,可却被欧阳旭给拉住了。   她不解地看着身边的男子,只见他眉峰扬起,朝着宇文霁应声,“好!”   “旭哥哥!”凤玖澜难以置信地跺了跺脚,黑色的瞳眸里盛满了担忧。   欧阳旭将手放在凤玖澜的肩膀上,而后亲吻着她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安慰道,“澜澜,没事!”   凤玖澜的手捏得更紧了,他的衣袖霎时间出现了无数褶皱,“澜澜,我是你的男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挡在你的前面!”   而不是让心爱的女子为自己挡住那风刀霜剑!   这样的话,欧阳旭没有说,但凤玖澜懂,懂他的坚持,懂他的执着!   “欧阳少主英雄胆色!”宇文霁有些意外,接着赞赏地点了点头,果然是欧阳旭!   凤玖澜的脚一步一步地退开,眼神却一直停留在那个她用生命去爱的男子身上,欧阳旭负手而立,夜风萧萧,渲染着这沉肃的气氛。   宇文霁见状毫不客气,大喝一声,拉弓,弓成满月,几乎同时,欧阳旭身形一动,向后退去,如同惊鸿掠水般飞向对岸,随着那箭镞脱离连弩,破空而起,毫不阻挡地向欧阳旭的眉心飞去时,那湖水飞溅而起,伴着那月光清辉,凝成了一堵冰墙。   箭镞无惧一切,势不可挡,以一个尖锐的角度刺入冰墙之中,在那寒冰中依旧飞快前行,凤玖澜瞪大了眼睛,这样的情况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这连珠弩的威力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就好比一辆飞机穿越高空,在蔚蓝的天上拖出一条横亘天地的尾迹云一般。   眼看着那箭镞即将穿越十丈冰墙,想着心爱之人射去,凤玖澜的心好似停止了可就在那白驹过隙的弹指一瞬间,那十丈冰墙方向一偏,接着欧阳旭的身影也离开了,又是一堵冰墙从空气中凝聚,那箭镞穿过一堵冰墙后又进入了另一堵冰墙。   就这样湖水里屹立着十堵十丈冰墙,经历了整整一百丈玄冰的阻挡,那箭镞方才停下,可见其速度之快。   然而,就在凤玖澜默默地放下心来为欧阳旭长吁一口气时,又一只黑色箭镞从宇文霁手中的连珠弩中飞出,凤玖澜见状差点想骂娘,简直是卑鄙无耻啊!   可是,欧阳旭的身影忽然从一个变成了几十个,几百个……万影千重,在湖水里绕城了一个优美的弧度,令人分不清哪一个是本体,哪一个是虚影。   接着那横空而出的箭镞被湖中飞溅的无数冰刃撞击,最后改变了发射的方向,箭头射入了湖水中。   完美地接下了第二箭,凤玖澜再也不相信宇文霁了,生怕他趁着欧阳旭不注意又弄出一箭来,于是身形一闪,来到了宇文霁面前。   这是凤玖澜第一次离宇文霁如此之近,目的只为夺取他手中的连珠弩!   宇文霁看着凤玖澜那张无限靠近的脸,心蓦然漏跳了一拍,女子身上逸散着淡到极致的紫罗兰气息,惹人沉醉。   欧阳旭远远地看到了凤玖澜跑到了宇文霁的面前,两个人的距离近得就差没亲上了,心里酸得要死。   凤玖澜双手一下子就抱上了连珠弩的两端,在感觉到那把连珠弩的冷意森寒时她打了个寒颤,再看宇文霁的手,发现戴着一个黑色的手套。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这把连珠弩不能随便碰。   “快放手,要不然你的手就废了!”宇文霁一阵紧张,心里担心到了极点,这个笨女人,竟然敢直接碰这把连弩,她还要不要命啊!   如果是常人,碰了这把曾经沉寂于千年寒潭下的连弩,早就被冻死了!   凤玖澜的手丝毫不放开,将真气汇聚于手心,九珠链上的色泽正在变得越发纯粹!   她体质属火,怕什么冷啊!   连旭哥哥她都敢碰,更别说这把黑连弩了。   凤玖澜专注如斯,趁着宇文霁不注意,往他手腕一劈,而后再接再厉,握住了连弩前段的架子,丝毫不管那第三支箭的箭头正对着她的心脏。   宇文霁投鼠忌器,一方面要阻止凤玖澜从他手中夺走连珠弩,另一方面又不敢扣住机关,这么近的距离,若是发射第三支箭,凤玖澜必死无疑。   执着的女子丝毫不松开自己的手,两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将姿势定格在了岁月里,凤玖澜皱起眉头,将这连珠弩仔细瞧了瞧,暗暗赞叹发明者必为精通机关之术的人!   如此复杂而精准的机械传动,哪怕是现代工艺也难以做到。   欧阳旭看着宇文霁和凤玖澜“拉拉扯扯”,眼睛就差没喷出火来了,忽然那湖上冰墙渐渐融化成水,他伸出手,那原本被冰墙禁锢其中的箭镞飞到了他手中!   朝着宇文霁的手用力地抛射而去,欧阳旭看着那箭镞飞扬在空中,嘴角掀起一抹艳丽的弧度,“还给你!”   当宇文霁发现了那箭镞向自己的手腕射来时,顿时大惊,毫不犹豫地松开手,离开原地。   若是被那箭镞擦破了一层皮,那么千年寒潭的寒气入侵,到时候除非有世间至阳奇花,否则就等着被冻死吧!   所以,他不得不放弃连珠弩。   当凤玖澜意识到手中的连珠弩依旧失去了宇文霁的钳制时,一阵大喜,这东西是她的了!   以后谁要是敢伤她,她就拿着这把连珠弩将谁射成羊肉串!   欧阳旭不早一秒不迟一秒地来到了凤玖澜身边,看着女子兴奋的眼神,格外宠溺,“澜澜,喜欢吗?”   “喜欢!”凤玖澜的指腹触及了那连珠弩上的精密齿轮,这等巧夺天工的宝贝不好好研究简直就是太可惜了。   欧阳旭将凤玖澜拥入怀中,他的澜澜不许和别的男人靠得太近!   宇文霁失去了连珠弩,一张脸顿时成了青黑色,“这里可是本王的地盘,两位未免也太过放肆了吧?”   “扯蛋,这里明明是平王府,怎么就成了齐王殿下的地盘了?”凤玖澜头也不抬,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玩意儿,噼里啪啦反驳道。   宇文霁顿时语塞,大手一挥,众隐卫顿时将凤玖澜和欧阳旭围在了中央,手持弓箭,虽然不是连珠弩,但威力仍然不可小视。   而欧阳旭和凤玖澜,俨然就成了靶心。   “齐王殿下想做什么?”欧阳旭神色淡淡地扫了一下周围,最后看向宇文霁,悠悠问道。   “把连珠弩还给本王!”   宇文霁几乎咬牙切齿,千辛万苦弄来的宝贝就这样被凤玖澜轻而易举地抢走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这连弩又不是你的!凭什么要给你?”凤玖澜将那连弩抱到怀里,那模样根本就是将这宝贝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   “……”宇文霁差点想吐血,这连珠弩本来就是他的,两个强盗,抢了别人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   欧阳旭根本就无惧连珠弩伤的森寒之气,以最纯正的真气凝聚于指尖,在那连珠弩的寒铁弩身上刻了一排字:乙未年八月初五,欧阳旭仅以此连珠弩,赠予凤玖澜,为定情信物,天地可鉴。   那闪耀着纯白光辉的字迹刹那间映入了凤玖澜的眼帘,女子的唇角瞬间翘起了一个惊艳的弧度。   可和这两人的春风满面相比,宇文霁在看到那一排字时,被气得差点内伤,拿他的东西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借花献佛,这种事情除了大名鼎鼎的欧阳少主,还有谁能够做到?   简直就是无耻!      第十五章 澜澜,我很难受   “齐王殿下,这连珠弩明明是本少主送给澜澜的,您竟然这么不知羞耻和一个女子抢东西,难不成北霜人都喜欢烧杀抢掠?”   欧阳旭耸了耸肩,云淡风轻,笑眯眯地朝着宇文霁挑衅一笑。   宇文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初来“赴约”时的风度全都不见了,“给本王上!”   那些隐卫都穿上了特制的衣裳,可以防止寒气侵袭,宇文霁知道,欧阳旭本人邪门得很,多少人想杀他都抵不过他那一招千里冰封。   为了与这个有可能成为北霜威胁的男子对抗,他特意训练了这样一批人,他们身着密不透风的雪狐软甲,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寒气。   欧阳旭拥着凤玖澜凌空而起,如同白玉兰的手指恍若在黑夜中盛开,他掌心的一点朱砂惊艳了无数风景,那铺天盖地的寒气聚拢而来。   然而,那些隐卫没有如同他想象那般无法动弹,欧阳旭眼里没有露出太多的惊讶之色,心道:宇文霁还不算太笨,要是这些隐卫就这样折损了,那才叫他看不起呢!   他又不是只会这一招!   只不过,这一招千里冰封最有名而已!   凤玖澜抱着自己的连珠弩,遇到向自己攻击的隐卫,直接以连珠弩身砸向隐卫的头,那彪悍的一幕令几十名隐卫大跌眼镜,他们怎么不知道,原来连珠弩还可以这么用!   欧阳旭扯了扯嘴角,谈笑间平王府中万千花瓣扬起,交织成了最美的花雨,浪漫而醉人,然而却带着杀气。   凤玖澜将自己的宝贝连珠弩丢给欧阳旭,“旭哥哥,接好了。”   然后自己施展轻功,飞至望月亭中,双手往桌子上一拍,那瑶琴迅速扬起,落在了她的怀里,踏水而来的女子笑靥如花,眼里仿佛只有那名从容不迫独立于天地间的男子。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两个词:顶天立地,绝世无双。   凤玖澜坐在地上,淡紫色的裙衫在地上散开,如同紫色的孔雀开屏,那三尺瑶琴就那样跨在她的双腿上,素手轻拨,如梦似幻,琴音无双。   那漫天的花瓣随着那琴音齐刷刷地从一排隐卫脖子上划过,看似轻柔的触摸,实则犹如利刃,见血封喉,神仙难救。   宇文霁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大吃一惊,短短几日不见,凤玖澜的武功好似比先前强了很多,否则又怎么能以琴音控制那漫天花雨?   欧阳旭掏出了他随身携带的洛紫神箫,空灵的箫声伴着那瑶琴之声响彻在这一方天地里。   琴箫合奏,心有灵犀。   漫天花雨,生命凋零。   宇文霁再一次震撼到了,这两个人配合得天衣无缝,那粉色的花瓣染上了隐卫们的鲜血,残红零落,落地无声,而后再次被风吹起,飘到了那湖水中。   待到琴箫天音止,黑衣隐卫已然全部倒下。   宇文霁倒抽了一口气,精心培养的三十个人就这样折损在了欧阳旭和凤玖澜的手里,他焉能不气?   这边发生了如此大的动静,伊洛早就坐不住了,可想到凤玖澜之前吩咐的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扰,便没有过去。   但这会儿,浓浓的血腥之气飘入她的鼻尖,她便再也忍不住了,不论是凤玖澜还是宇文霁伤着了,都是天大的麻烦!   终于她鼓起勇气,带着十几个侍卫向着望月亭走去,一路上发现平王府中“群花凋零”,到了望月亭,方才看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个人,而宇文霁的脸色已经难看得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   但,最令她震惊的,是凤玖澜的身边,那美得倾世动容的男子,就像是一个默默守护者一般绝地而起。   她眉头紧锁,这平王府中何时出现这么一个人,为什么她一点消息也没有?   “姑娘。”伊洛尽力保持平静,可内心却已波涛汹涌。   欧阳旭一听到这句“称呼”,朝着伊洛飞去一个眼刀子,凌厉而冰冷,无一不在昭示着此刻这位男子有多么不悦!   当伊洛看清了欧阳旭那一双比月色还要醉人的眸子,只觉得天要塌了。   “欧阳少主。”   不管如何,作为平王府里的管事,对客人必须以礼相待!   “旭哥哥,她是伊洛,在这段时间很照顾我。”凤玖澜生怕欧阳旭一个不小心把伊洛给劈了,连忙赶在他出手前开口解释。   男子凤眸微眯,仿佛在思考着凤玖澜这话的真实性。   “多谢伊姑娘照顾本少主的夫人,姑娘想要什么作为报酬,尽管开口。”欧阳旭把凤玖澜抱到怀里,然后旁若无人地在她的眉心上印下一个深情的吻,向所有人昭示着怀里的女子属于他。   这就是一个男人强烈的占有欲,他对澜澜有喜欢、有爱,想要得到她,不论身心,不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凤玖澜脸颊绯红,霞光满面,伊洛看着那依偎在男子怀里的女子此时羞赧着,心中感慨万分,姑娘在平王府的日子里,从来都没有见到她脸红过。   一个女子,只有和自己心爱的男子在一起,才会在不经意间展露其娇羞默默与风情万种!   “奴婢不敢鞠躬,照顾姑娘是奴婢的本分。”伊洛十分谦恭地对欧阳旭屈膝言道。   凤玖澜适时地扯了一下欧阳旭的衣袖,伏在他胸前小声低语着,“旭哥哥,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   欧阳旭听罢立刻收起了自己冷冽的目光,摸了摸凤玖澜的头发,宠溺地抱着她,好像怎么也抱不够似的,感觉到凤玖澜好像瘦了一点,看着这府里的下人就没好脸色了。   “澜澜,你瘦了。”欧阳旭捏着她的脸,有些心疼地说。   凤玖澜双手环住欧阳旭的腰,感受着属于他的安定气息,嘴儿呢喃,“旭哥哥,我好想你!”   再劳累的奔波与千里追寻,在此刻听到她一句“我好想你”都化作了幸福的感觉。   两人就这样相拥在湖滨,密不可分,好似这天地间没有任何人与事可以拆散他们。   宇文霁终于忍不住,上前打断两个人你侬我侬,“凤三小姐今夜约我于此,所为何事?”   欧阳旭从情敌的口中听到自己心爱的女子邀约情敌深夜幽会,醋意大发,“澜澜,你都没主动和我深夜约会过!”   “……”所有人齐齐黑线,这真的是那位传说中冷漠的西山之主、天璃国师、欧阳少主么?   怎么醋劲这么大?   “还请齐王殿下慎言,澜澜还待字闺中,齐王殿下这话未免太败坏澜澜的清誉了。”欧阳旭理直气壮站在道德的角度指责宇文霁。   宇文霁只觉得自己肺都快炸了,想到了之前在洛城那憋屈事儿,破口大骂,“欧阳旭,你他妈的真不要脸,本王败坏澜澜清誉?你怎么不说你天天晚上宿在澜澜闺房里是败坏她的清誉啊?”   众人再次无语进行时,“……”   平王府中原本各司其职的下人们一听到宇文霁这声河东狮吼立刻就兴奋了,脚步蹬蹬蹬地朝着望月亭赶来,准备亲眼目睹这一场惊天大八卦。   “没想到齐王竟然有这等嗜好,于女子香闺外偷看。”欧阳旭避重就轻,没有解释自己到底有没有宿在凤玖澜房间里,反正这种事解释等于掩饰。   他与澜澜早有夫妻之实,将来他还会娶她,那是他在多年前对她的承诺!   这时众人看着宇文霁的眼神怪怪的,欧阳少主说的不无道理,如果不是齐王殿下于凤三小姐香闺外偷看,又怎知欧阳少主天天晚上宿在三小姐房里呢?   一击不成反被将了一军,宇文霁脸色青青紫紫,如果他的目光是箭,欧阳旭早就被射成了窟窿!   今夜的平王府当真是热闹极了。   宇文霁盼了多久才盼来的一场“约会”因为欧阳旭的出现大煞风景,还碰了一鼻子灰,折损了三十名隐卫,纵横沙场的北霜战神从来没有在哪个男人手里吃了这么多亏!   最后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愤然离去。   当年,欧阳旭以一人之力,大败西雪二十万大军时,天下人皆为那个男子惊天谋略而心悦诚服,但这天下人……却不包括宇文霁。   在宇文霁的眼里,他的一切都是靠着他在战场上辛苦打拼,用自己的鲜血和无数刀伤换来的,是实至名归的,而欧阳旭,不过是只会算计罢了。   今晚突如其来的事情,将伊洛打击得措手不及。   看着欧阳旭一刻都不想放开凤玖澜,她顿时发愁了,该怎么办呢?   夜已深,若是平时,这会儿她就应该提醒姑娘安寝了,可是姑娘看到欧阳少主好像所有的倦意都没了。   平王府的规矩放在那里,伊洛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当电灯泡,“姑娘,您该沐浴歇息了。”   她记得,王爷曾说过姑娘的身体不是很好,必须准时休息。   欧阳旭凤眸扬起,观看着这霜叶城的天色,北斗七星横夜半,紫薇星辰清辉弱,而那紫薇帝王之星旁边的天狼星却光亮十足,一手拥着心爱的女子,另一手屈指轻算。   许久,方才睁开眼睛,慨然一叹,“北霜大乱之始,不久矣。”   伊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欧阳旭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异于常人,仿若能够看清古往今来、前世今生,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这个男人屈指轻算,风云迭起,就是在北霜地位尊崇的慧寂大师也对西山之主赞不绝口,当年就曾对皇上言道,倘若西山之主能为北霜效力,何愁北霜铁骑无法踏遍山河,问鼎仙云?   凤玖澜也觉得自己有点困了,于是向着宇文昭给自己准备的阁楼走去,欧阳旭自然与她形影不离,霸道无比地走在平王府中。   伊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到了阁子门口,伊洛走到了凤玖澜和欧阳旭前边,脸上浮现的是优雅的歉意,“这阁子是姑娘的住处,早就听说欧阳少主对姑娘情深似海,想必一定会为姑娘的清誉着想吧?”   周围的下人林林总总,所有人都在低着头,可耳朵却竖了起来,一听究竟。   到底齐王所说的欧阳少主夜夜宿在凤三小姐闺房里到底是不是真的?   摒弃凤玖澜的事情,单从为人处世上说,欧阳旭对伊洛印象倒是不错,此时听到她这如此得体的话,那份欣赏更多了几分,宇文昭竟然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婢女,不骄不躁,很懂得利用周围一切有利的条件办好事情。   在这么多人面前,欧阳旭自然不可能否定伊洛的话,就算是想和澜澜在一块儿,也不能让别人看到不是吗?   “嗯。”欧阳旭点了点头,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凤玖澜的手。   伊洛唇角勾起,接着对欧阳旭又行了一个大礼,以这个男人的身份与地位,完全受得起她如此庄重的礼仪,“如今天色已晚,如若欧阳少主不嫌弃,不如在平王府宿一晚,不知欧阳少主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有劳伊姑娘费心了。”   在天下人面前,西山之主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无上的尊贵与优雅,仿如从画中走来,绝世倾华,堪称天下男儿典范。   “奴婢不敢当。”伊洛浅笑着为欧阳旭引路,为了避免那些闲言碎语,伊洛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侍女和侍卫。   长于皇宫,更加懂得,瓜田李下,需要避嫌。   她可不希望第二天平王府里就传出她单独为欧阳旭准备房间,亲自伺候这位欧阳少主沐浴更衣之类的!   欧阳旭在伊洛的指引下,来到了客房处。   平王府刚刚修葺完成后不久,所有的摆设都是新的,这位西山之主才华传天下的同时,他的洁癖也一样名扬天下。   虽然客房里什么都不缺,但伊洛还是让侍女们检查一遍,将该擦干净的地方擦了一遍,欧阳旭坐在榻上打坐,并不理会他们在忙碌着。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眉头轻皱,对伊洛直接道,“本少主不喜欢胭脂水粉的味道。”   “是。”伊洛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多有身份的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的习惯,那些习惯或许常人难以理解,但却不能试图去改变!   好在客房收拾得差不多了,伊洛这才领着一群人走出房间,临走前,欧阳旭有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擅自进来,就算是送饭的也一样!   伊洛一一点头记下,在离开房门的时候想起欧阳旭那句“不喜欢胭脂水粉”,她蓦然就想起了凤玖澜,好像从来都不用胭脂水粉,那个女子的身上总是带着一丝极淡极淡的紫罗兰气息。   凤玖澜在自己的房间里沐浴,哼着轻快的小曲儿,那热水上漂浮的花瓣亲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今晚的她心情格外好。   而此时的欧阳旭也在沐浴,自从踏入北霜边境,他就一直担心澜澜的安危,多次施展了天灵之术看她做了什么,耗费了太多功力,还有今夜在齐王府,又凝水为冰,与连珠弩对抗,说不累是假的。   他倚在浴桶边缘上,一动不动,闭目养神,看着浴桶里一汪热水,情不自禁地想着:澜澜在做什么?   于是掌心光华一现,从水面上拂过,那热气蒸腾的水面上顿时浮现了心爱之人的影子,那一张迷人的脸,那精致的锁骨,那纤纤玉臂,水汽朦胧里女子玲珑的娇躯展露无遗。   只见凤玖澜徐徐从水里站起,将纤长的腿从浴桶里移出,婀娜多姿的身影让某个男人血脉膨张,一个多月了,朝思暮想,都无法触及她的指尖,蚀骨的思念从心灵的最深处涌来,一发不可收拾。   欧阳旭再也忍不住了,随着他手心的纯白光华渐渐暗淡,那水面上最最真实的幻影才消失。   他披上了薄裳,破窗而出,在这个平王府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要掩人耳目来到凤玖澜的房间对他来说并不难。   袖手一扬,那淡淡的粉末状药粉飘散在空中,刹那间就迷糊了众人。   凤玖澜擦干身上的水珠,穿好衣裳,谁知才从屏风旁绕过就撞入了一个炽热的怀抱,那份熟悉的感觉让她即便是在朦胧而灰暗的灯光下也能清楚地知道是谁来了。   “旭哥哥,你怎么进来了?”凤玖澜颇为无语地向外边探着脑袋,怎么防守力如此之弱?   可想到这个男人的彪悍,更兼一身医毒之术行天下,能够悄无声息地跑到她房间里也纯属正常。   “如果不是怕败坏你的清誉,我刚才就不想走。”欧阳旭的话很直接,那是他最真实的感觉和想法,在这个女子面前,他不想压抑。   凤玖澜抽了抽嘴角,没好气地拧了一下欧阳旭的腰,“欧阳少主,自从遇见你,我还有清誉可言吗?”   多年前,在西山第一次见到他,这个男人就很禽兽地把她给……   多年后,再次相见,数数在洛城里的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他有几个晚上没挤上她的床?   十个手指伸出来,都嫌多!   欧阳旭紧紧地抱着凤玖澜,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减缓他的难受,“澜澜……”   似撒娇般的话携着一缕热气喷薄在凤玖澜的耳廓上,让她的脸不由得红了,她都十九岁了,在这个世界里,女子十四岁就可以出嫁,活了两辈子,就算再怎么朦朦胧胧,也知道一个男人有那方面的需要。   正在她低眸沉思之际,欧阳旭已经将她横抱起来,向着床榻的方向移去,她一头墨发在床上散开,身侧是那早已僵硬到了极点的男子。   欧阳旭把手撑在了她身体的两侧,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深邃至极,深深地凝视着自己心爱的女子。   四目相对,深情凝望。   柔光万里,情意流长。   欧阳旭懊恼无比,想到了宇文霁和宇文昭,简直就是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他们两个从中作梗,如今他和澜澜早就已经到了碧云岛了!   随着时光的流逝,澜澜变得越来越漂亮,他是越来越忍不住了。   他盈盈牵起她的手,如同羽毛般的吻擦过她的手背,凤玖澜的手猛然一缩,想要抽离,然而欧阳旭的劲道却恰到好处,让她无法离开。   沿着手背,一直向上,她的衣袖被他捋起,露出一截纤纤玉臂,那轻柔的吻缠缠绵绵,如同烈火般在她的血液里燃烧着。   欧阳旭抱着怀里的女子,吻上了她殷红的唇瓣,指尖轻轻一勾,便将她衣裳上唯一的一颗扣子给解开,那一双如同艺术品般的腿从裙衫里露出,缠在了他的腰间。   男子的眸色顿时幽深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此时这个窝在他怀里的女子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感觉到她的不抗拒,反而有些羞涩地迎合,他唇角一勾,掀起一个魅惑的弧度,俯下头,在凤玖澜耳边调笑着,“澜澜,等不及了么?”      第十六章 幻形灵术   凤玖澜的思绪从情欲的边缘被拉回,再发现两人此刻的姿势,一张脸顿时由粉红变成了爆红。   欧阳旭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美人羞赧霞光飞溅的风光,那份娇羞默默简直就是对一个男人最盛情的邀请,凤玖澜僵硬着腿,准备从他腰际放下,可是还没等她得逞,欧阳旭就压了下来,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澜澜,你感觉到我了吗?”   凤玖澜眉毛轻挑,不解。   欧阳旭见状动了动,而后直勾勾看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在无辜地问:那现在感觉到了吗?   凤玖澜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可是她每后退一寸,欧阳旭就迎上来一寸,根本无路可逃。   “旭哥哥,那个……不行……”凤玖澜终于开口说话了,可她情意萌动的神色怎逃得过欧阳旭的眼睛?   平日里如同清泉般的声音此时带着如花般的娇媚,欧阳旭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脖颈,不急不躁,“哪里不行了?”   他分明就很行好不好!   为了证明自己很行,某个男人抱着心爱的女子,看着她的身体在他的吻下颤栗着,愈发羞涩,雪白的肌肤上盛开着妖娆的花儿,一切都这么令人心驰神往。   夜色沉沉,月光皎皎,无边无际的夜空上缀着无数宝石般熠熠闪光的星星,那星辉柔和,吻湿了大地。   而那暖阁之中,两颗悸动的心无限靠近,明月装饰着紫色的窗棂,阁子外的草丛里蛐蛐在唱歌,仿佛在为这个夜晚喝彩。   欧阳旭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他等不及了,不想等了……   “澜澜,给我么?”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如同潮水般起伏着,凤玖澜一张脸红扑扑的,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勾魂夺魄。   欧阳旭早就见识过了凤玖澜有多害羞,她一双黑色的眼睛被那浓密而修长的睫羽盖住了,柔和的光打在上边,落下了斑驳的剪影。   澜澜不说话,就是默许!   澜澜不抗拒,就是喜欢!   这一点,欧阳旭深信不疑。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凤玖澜早已在他的怀里融化成了一江春水,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于是欧阳旭再也不压抑自己了,手从凤玖澜腰间滑过,雪肤凝琼,软玉温香,试问天下男儿有谁能抗拒这样极致的诱惑呢?   然而,就在他准备和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女子更进一步时,白玉般的脸瞬间黑了。   凤玖澜的脸本就红着,如今更是多了几分尴尬,“呃……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欧阳旭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了,手背上青筋凸起,泾渭分明,可对凤玖澜那无辜的眼神感到非常无力,一句简短的话从他口中蹦出,“你怎么不早说?”   “那个……我说了不行啊……可你不信嘛!”凤玖澜撅着嘴,为自己辩解。   不过看着欧阳旭那风云变化的脸,她心里觉得好笑极了。   然后心里笑着笑着,那笑容就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了嘴角边,欧阳旭忍受着满身的欲火,额头上的汗珠细细密密,看着凤玖澜那调皮的笑意,只觉得这个女子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他就算再怎么禽兽也还不至于在她来葵水的时候……   可他着实是难受,难受得想死!   确切地说,是他家小欧阳很难受!   凤玖澜咧着嘴“嘿嘿”一笑,手抚上了欧阳旭的额头,给他擦拭汗水,欧阳旭感受着那柔若无骨的小手正在他额头上拂过,像是西山里的桃花瓣般轻柔,这样强烈的反应从所未有,简直比四年前还要让他难以自持。   “澜澜,我真的忍不住了。”欧阳旭眼波流转着最明亮的光辉,声音有些沙哑,那极具磁性的话儿飘入凤玖澜的耳畔,令她一阵赧然。   此时,压在她身上的男子不再是那圣洁的冰莲,更像是一团火,一团在冰中绽放的火莲,炽热妖娆,煨红了她似雪的肌肤。   静默中,香风熏人,四目含情,无声胜有声。   凤玖澜在欧阳旭的眼里分明就看到了那不曾消散的欲望,这样邀请的眼神令她无处可逃,男子俯下身体,在他的唇边轻颤唇瓣,似蛊惑般的声音掠过凤玖澜的耳廓,“澜澜,帮我……”   他需要她,很需要!   “那个……我怕弄疼你。”   凤玖澜实话实说,毕竟那种事,她又没做过,再怎么聪明也没经过实战啊!   “我不怕疼!”   凤玖澜哑然,“……”   女子忐忑着一颗心,手有些颤抖地拉开他腰间的玉带,而后羞涩地闭上了眼睛,欧阳旭嘴角都弯成了月牙形,往她的睫毛上亲了亲,“澜澜,睁开眼睛,看着我!”   “难道你不想看看我长什么样么?”   凤玖澜咬紧牙关,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让这个男人的“诡计”得逞。   “澜澜,难道你一点都不想得到我吗?”   凤玖澜的心稍稍一动,她不想得到他么?不,很想……在她知晓颜舒喜欢他的时候她嫉妒得要死!   “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拥有我吗?”   女子坚硬的心有些动摇了……   “澜澜,不要闭上眼睛好不好?我是你的,只要你睁开眼睛,我就把一辈子卖给你好不好?”   听到这煦暖如梦的绵绵情话,凤玖澜终于忍不住那痒痒的触觉,在欧阳旭温言软语下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是他真诚的眼神。   她窝在他的怀里,十指纤纤,抚遍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次,她是清醒的,不是当年无意间闯入他世界里的那个小女孩儿。   为他纾解,做这样的事,简直是比真枪实弹地上还要令人觉得难为情。   漫漫长夜,暖阁里春情荡漾。   红烛摇曳,软玉温香抱满怀。   天将明也,凤玖澜沉睡在欧阳旭的怀里,没有醒来的迹象,而欧阳旭早就醒了,手指搭上了她的脉搏,发现她只是身体很疲惫,并没有很大的问题,便放下了心。   想起了昨夜的情景,某少主觉得那简直就是他人生中最值得珍藏的记忆。   他的澜澜,帮他……那是不是代表着澜澜也喜欢他,喜欢他的身体……?   卯时将至,欧阳旭耳朵十分灵敏,感觉到外边一群人正向着这里走来,他微微起身,将凤玖澜的脑袋从他的手臂上移开,置于柔软的枕头上。   而后穿上衣裳,衣冠楚楚从窗口飞去,绕了一圈路之后悄无声息地挡住了伊洛的脚步。   “见过欧阳少主。”伊洛先是一怔,心中暗道:这会儿怎么欧阳少主就起了?简直是太早了!   后边的侍女也纷纷行礼,可欧阳旭一直居于队伍三尺之外,不移一寸,看着众侍女手中的东西,然后徐徐问道,“难道说澜澜之前卯时就起身?”   据他所知,澜澜只有在睡够了之后才会起床,昨晚累着她了,今天不到正午估计也起不来,他们这么多人要是都蜂拥而入,那岂不是会吵醒他心爱的女子?   他记得,澜澜最讨厌自己在睡觉的时候被打扰了。   所以他一直都轻手轻脚,生怕打扰她休息。   伊洛没有想到欧阳旭会这么问,立刻回答,“正如欧阳少主所言,姑娘每日卯时醒来。”   欧阳旭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为什么会这样?   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凤玖澜每天卯时醒来,是因为想他……无法入睡……   众人看到欧阳旭是从别的地方飞来,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所以压根儿不会怀疑他是从凤玖澜房间里跑出来的。   他本就喜欢整齐干净,一起来就收拾了一下房间,因此,伊洛带着众人进入暖阁时并没有感觉到里边有任何异样,说到心细如尘,有谁能比得上这位欧阳少主呢?   就连那窗都被他打开了,散去屋子里情欲的气息,清风拂过,纱帐飞扬,透过那金丝纱帐,里边的女子正安然甜睡着。   伊洛示意众侍女将东西轻轻放下,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被欧阳旭给阻止了,她的眼神在触及欧阳旭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屈膝行礼,退了出去,到外面说。   这一次,凤玖澜比欧阳旭想象中更能睡,一直睡到了傍晚。   期间,欧阳旭都数不清自己到底为她把了多少次脉,但所有的脉象都显示着她太累了。   傍晚时,当凤玖澜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欧阳旭,他寸步不离地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仿佛不知疲倦。   她将手从被子里伸出,准备起身,欧阳旭连忙站了起来,扶着她,那一份溢于言表的紧张与珍视让凤玖澜的心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温暖。   多少个夜晚,当她在梦里触摸到了他的笑容,可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只有那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   “旭哥哥,有你在真好!”凤玖澜凝视着他的眼眸,直接地说。   与他分开的日子里,她想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是,她想明白了,也后悔过,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将自己一颗早已沦陷的心捧到他面前,让他知晓!   正是因为她的犹豫与彷徨,才让他们的感情兜兜转转。   “澜澜,我一直都在!不管你在哪里,我都在!”欧阳旭唇角更兼柔软,如同春花秋月般的笑容是凤玖澜心底最真诚的温暖。   她的旭哥哥,在她面前,总是微笑着,不管别人将他形容得如何清冷如何漠然,他待她始终如一。   “旭哥哥,我想吃你做的烤鸡腿!”   红酥手绕颈,刚刚睡醒的女子对着心爱的男子撒娇,烤鸡腿是她和小玖玖都喜欢吃的东西,寒大哥烤的鸡腿很好吃,可是,旭哥哥烤的鸡腿却让人嗅到了思念的味道,令人难以忘怀。   能够为喜欢的姑娘洗手羹汤,博她一笑,欧阳旭甘之如饴。   于是傍晚中,暖阁前方出现了这样一道亮丽的风景,相依的男女面前是一个火堆,烤肉香味阵阵,直叫人流口水。   凤玖澜将鼻子凑近了烤鸡,眉眼弯弯地笑着,欧阳旭转动着铁质杆子使烤鸡腿受热均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连忙问道,“澜澜,我记得你和老皇帝之间有个交易,他在你草拟的承诺书上盖上了玉玺之印,不知道那一纸承诺书还在不在你手里?”   他和虞纯如今不过是路人,再无关系,但澜澜和宗政凌那个没用的男人还有一纸婚约……   一提到这承诺书的事情,凤玖澜的脸上满是歉意,脸上那眉飞色舞的表情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叹息。   欧阳旭是谁?一瞧见了凤玖澜这怅惘的模样就知道恐怕事有变化,只听她郑重其事地说,“旭哥哥,对不起,那一纸承诺书,在……在宇文霁的手里……”   “怎么回事?”   欧阳旭轻拍着凤玖澜的肩膀,并没有生气,他相信发生这样的事情,必然事出有因。   于是凤玖澜将那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欧阳旭听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受伤了,武功尽失,昏睡了七天七夜……   这些字眼就像是那沉重的石子,压在了他的心底。   “澜澜,你受苦了。”欧阳旭撕下一片烤鸡肉,递到凤玖澜嘴边,而后为她擦去嘴角边残留的油渍。   “只要想到旭哥哥,就不苦了。”凤玖澜津津有味地填肚子,摆摆手脱口而出。   这句话,欧阳旭爱听!   是夜,欧阳旭带着凤玖澜出门,丝毫没有顾及两人身份的敏感之处,凤玖澜犹豫着,如今她还是霜叶城的头号通缉呢!   “澜澜不怕,有我在!”   他的女人,不需要躲躲藏藏!   他要的爱情,是阳光下的爱情,而不是只能藏匿于黑夜里永远难见天日的卑微之爱。   伊洛自知拦不住,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拦。   他们平王府的人都知道,这位凤三小姐是平王殿下的心上人,但平王殿下从未从明面上宣布过什么,只是对凤三小姐与众不同。   北霜民风开放,不似天璃那般,闺中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到了元宵节和七夕节才可以晚上出门。   凤玖澜很珍惜和欧阳旭在一起的时光,此时的他们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牵着手,穿行在繁华的大街小巷间。   火树银花,岁月静好。   可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浪漫的气氛。   “看,就是那个妖女,杀了慧寂大师。”   “对对对,那天我亲眼看到了。”   “慧寂大师多好的人啊,竟然死在了这个妖女手中!”   ……   欧阳旭只是稍稍挑眉,此时缄默不语,静静地听着众人的话,他倒要看看究竟还有多少种谣言。   越来越多的人向欧阳旭的凤玖澜涌来,却始终无法靠近他们身周三尺之内,包围圈里的一男一女目光坦坦荡荡,凛然无畏,好似这密密麻麻的人,在他们眼中不过是蝼蚁一般。   于是霜叶城中这条街被堵住了,马车无法通行,很多人都无法再继续往前走。   这样的情形,很快就惊动了官府。   路边梧桐叶落,诉不尽沧桑萧瑟。   清风冷月在怀,歌不尽盛世繁华。   凤玖澜娴静地立于欧阳旭身边,没有解释,她与欧阳旭十指交扣着,每当他在她身边,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万箭穿心,她也拥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谁说慧寂大师是澜澜杀的?”   待到此方人群聚拢得差不多时,欧阳旭才开口反问,他内力传声,使得这里所有人都能清晰无比地听到他的声音,却不觉得刺耳。   众人这才注意到了凤玖澜身边的男子,一身的风华气度,云端上清雪般的神祗,立于凡尘,依旧不染尘埃,他的手从女子身后环过,话里毫不掩饰相护之意。   “啊……我没有看花眼吧?那不是欧阳少主么?”   “什么?欧阳少主?”一个女子瞬间尖叫了起来,欧阳旭这个名字对于天下人来说绝对不陌生!   “可不是嘛!欧阳少主的眼睛天下无双,传说他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就是为了看清前世今生古往今来的。”   “听说欧阳少主和幻城纯公主解除了婚约,那岂不是说……?”   “去你的,少做梦,欧阳少主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庸脂俗粉!”   ……   有的人尖叫,有的七嘴八舌地八卦着欧阳旭、虞纯和凤玖澜的三角恋,人群中越来越热闹,以至于慧寂大师的事情都被八卦给淹没了。   凤玖澜撅着嘴,狠狠地捏着欧阳旭的手,她就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在北霜都能勾住一群女人!   欧阳旭十分无辜,躺着中枪,此时他深知,对于凤玖澜来说,任何解释都是掩饰,显得分外苍白无力,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欧阳少主,没想到你这么有名,连霜叶城的百姓都认识你!”凤玖澜的眼睛扫了一眼那群对着欧阳旭眼睛冒爱心泡泡的女人,醋溜溜地说。   看到她的撅着的嘴唇,欧阳旭心里莫名一甜,澜澜这是在吃醋吗?   那是不是说明她很在意这些?   “澜澜,相信我,霜叶城的百姓只是认识我的眼睛。”欧阳旭拉着凤玖澜的手格外认真地说。   凤玖澜对于欧阳旭的解释只是“扑哧”一笑,而后依偎在他胸前,自从遇见了他,她最想做的事莫过于依在他怀里,不论外边风起云涌,电闪雷鸣,他的一方天地便是她最温馨宁静的港湾。   此时,凤玖澜杀害慧寂大师的谣言虽然被欧阳旭的八卦给取代了,但是这名谪仙般的男子并没有因此而疏忽大意,随着那讨论之声越来越小,欧阳旭才拉着凤玖澜站在了三尺高台上,俯视着下边如云般的百姓。   “霜叶城的父老乡亲们,本少主今夜来到此地,只想为我情之所钟的女子正名!”欧阳旭的话一出,下边的喧闹立刻消失了,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这个仙云大陆最富传奇色彩的男子。   他的身上,散发着无穷的魅力与光辉,让人情不自禁地仰望着。   凤玖澜垂下眼睑,而后悄悄地将目光斜上,她的旭哥哥此时就像一颗伟岸的树,任她依靠,风雨不动。   或许就是这样的他,才让她爱上了、沦陷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慧寂大师与欧阳少主亦师亦友的关系,天下皆知。   欧阳少主更是霜叶城灵泉寺的常客,每每莅临,灵泉寺上上下下必以礼相迎,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慧寂大师圆寂,本少主痛哀大师永逝,然大师在天之灵,定于西方极乐之地永生。”欧阳旭声情并茂,言语间传达着自己的痛心与惋惜。   下边的人纷纷沉默了,欧阳旭见状继续道,“慧寂大师于灵泉寺三十年,大限已至,圆寂了。”   别人或许不知,但欧阳旭却能看出慧寂大师的大限,他拼尽全力来到霜叶城,凤玖澜是最首要的原因,但也不排除慧寂大师的原因。   可他还是来晚了……   凤玖澜紧握着欧阳旭的手,想起那日的情形,心中无限怅惘。   听完欧阳旭的话,下边的人看到他们两人那交握的双手时,狐疑之色渐浓。   “欧阳少主为了凤三小姐与幻城纯公主解除婚约,天下皆知,如今为凤三小姐脱罪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骚动的人群中冒出了一个反对的声音。   “不错,欧阳少主为了替凤三小姐脱罪,颠倒是非黑白不无可能。”另一人立马附和。   怀疑的声音很多,但也有相信的声音。   “可是,欧阳少主的话从来没有错过。”另一个老妪挎着菜篮,脸上皱纹满面地说。   “是啊,当年欧阳少主曾掐指一算,算出了三日后临州城大水,接着三日后就真的发大水了。”又是一个老伯同意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欧阳少主,如今他们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   欧阳旭对下边的人各执一词没有任何焦急的神色,凤玖澜向前走了几步,朝着下边的百姓们清声道,“乡亲们,你们仔细想想,我有什么理由杀害慧寂大师?”   “慧寂大师死了,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或许,你们当中有的人,亲眼目睹了慧寂大师在烈火中倒下,但你们有看到是我动手的么?”   “更何况,慧寂大师武功绝顶,天下间少有敌手,我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女子,要杀害他,谈何容易?”   女子冷静而理智的质问声由近及远传播着,敲击着每个人的心,引发思考,一连串的问题让他们无言以对。   “既然如此,那你说,慧寂大师活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圆寂了?”   一个年轻小伙子走了出来,毫不客气地丢出一个问题。   就在凤玖澜准备开口解释时,欧阳旭拦住了她,在她耳边絮絮低语,“澜澜,事实胜于雄辩。”   “倘若我待会儿昏倒了,你可不许吃我豆腐!”欧阳旭喷薄的热气不断地熏着她的耳廓,戏谑着说。   凤玖澜粉拳朝着他胸口打去,雪白的玉颜上晕开霞光,明媚如娇娘。   只见腰系白玉玲珑带,倾城白衣的欧阳旭缓步向前,“澜澜从不说谎,本少主相信她,乡亲们可以睁大眼睛瞧一瞧。”   语至此,欧阳旭身形飘忽,灵敏如惊鸿,他周身被月光笼罩着,渐渐的,身前的空间里出现了一团立体的光影,在月光下慢慢清晰了起来,霜叶城的百姓们一个两个全都睁大了眼睛瞧着这旷世奇景。   凤玖澜直接呆在了原地,那是什么功法?   那光影中的两人分明就是当日的她与慧寂大师,全场没有任何声音,慧寂大师与她的过往就像无声的立体电影在继续着。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人群的后面,玉灵渊淡看着那无比精彩的一幕,欣赏地点了点头,果然是那个家族的传人,虽然功力尚浅,却悟到了幻形灵术的门槛。   欧阳旭竭力支撑着自己,他知道他已经快撑不住了,从洛城到北霜,他一路浴血奋战,几乎没怎么休息过,如今更是强行提升,重现当日情形,还澜澜一个公道。   凤玖澜很敏感地察觉到了欧阳旭眉目间的疲惫,她立刻走了上去,抱住了他,让自己成为他的支撑。   欧阳旭感受着凤玖澜的手环在了他的腰间,心里满是感动,时光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那个代表着失败与无助的夜晚,她用这个世间最绝望的音符为他打造了一个自由的新生,从此扎根在了他的心底。   对欧阳旭而言,凤玖澜是救赎,是黑夜里的明灯。      第十七章 羊皮纸上写的是求爱书?   慧寂大师自焚而死,功德圆满,圆寂了。   当那光影消失,所有人获得的就是这样一个消息,在这一片大陆上,有着各种各样的术法绝学,医术、毒术、巫术、蛊术、咒术、忍术、幻术……   人们并非不能接受这样的术法,尤其是这一种术法来自于他们精于百家绝学的西山之主,这可信度顿时更高了。   人群喧嚣的议论中,凤玖澜托着欧阳旭的身体离开了,因为她发现,欧阳旭已经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要是再留在这里,万一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她一个人尚且容易脱身,再加上一个没有反击能力的他,那么就危险了。   这一晚,在齐王府里郁闷无比的宇文霁听到了外边广为流传的消息,心中的怒火远远比欣喜要多得多。   桌子上的杯子再一次被他摔成了碎片,情场失意的男子一拳将桌子打成了一个窟窿,“好一个西山之主,竟然反其道而行之!”   本来欧阳旭来到霜叶城是偷偷地来的,途中不知道遭受了多少次追杀,可现在,他却和凤玖澜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霜叶城,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欧阳少主如今在霜叶城,倘若他在霜叶城中有个什么意外,那天下人一定会觉得是他们北霜皇室干的。   这样一来,他们就再也不能暗地里动手了。   凤玖澜托着昏迷中的欧阳旭回到平王府,伊洛立刻就出来迎接了,然而,当看到昏迷的不是凤玖澜而是欧阳旭这样的情景时,心里的感觉说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姑娘,欧阳少主他……”伊洛话还没说完,凤玖澜就急于解释了,“伊洛,他昨晚一宿没睡,所以现在困了就睡着了。”   伊洛略微无语,百思不得其解地问,“只是姑娘,您怎么知道欧阳少主昨晚一宿没睡?”   “……”凤玖澜大囧,她这是不是叫做自打嘴巴?   “呃……那个,伊洛,你想呀他早上起这么早,说不定晚上根本就不怎么睡,所以现在睡着了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凤玖澜绞尽脑汁,终于找了个看似可信度很高的理由来搪塞过去。   接着为了避免伊洛继续发问,凤玖澜赶紧拖着欧阳旭往自己的暖阁里走去,待伊洛回过神来时,凤玖澜已经走到了门口,身后传来伊洛那焦急无比的声音,“姑娘,欧阳少主不能进去,那是您的闺阁。”   “没事,反正他睡得跟头猪似的!”凤玖澜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   然后不待伊洛走过来阻止,就和欧阳旭走进了阁子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将他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是为了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避免他被别人伤害到。   他今夜所施展的术法,在前世,她有接触过,叫圆光术,但那些古武世家的人施展的圆光术的功力显然不及欧阳旭。   他们往往需要借助镜子、水晶、水碗、手掌等媒介才可以施展,几乎没有人能够像欧阳旭那样虚空成像,而且还是立体的!   施展这一类术法要耗费很多功力和精力,所以古武子弟对于此类术法的施展都十分慎重,在没有人护法的情况下一般不会施展。   凤玖澜看着平躺在床上的男子,十分平和宁静,她白天因为睡多了,如今一点儿也不困,躺在欧阳旭的身边,时而用手捏着他的脸,拉成猪八戒形的。   可他就是一动不动,均匀地呼吸着,难得看到他在睡觉,凤玖澜当然不会放过上下其手的机会!   以前他们两个一起睡觉时,每次都是她先睡着,晚起床,所以她几乎没见过他熟睡时的样子。   这个男人在睡着,不管她做什么,他都不会看到,凤玖澜这样告诉自己,她把欧阳旭的身体转了过来,让他侧躺在她的身边,同时阻隔了外边月光照在她的脸上。   她与他同床共枕,红酥手绕颈,粉唇轻轻地触及他妖娆的唇线,只是那闪电般的轻触,她便离开了,舔了舔那微麻的唇,有些害羞,可见他并没有任何即将醒来的迹象,凤玖澜渐渐放下了一颗忐忑的心。   手贴在他的后脑勺,细细地吻上了他的唇,那是一种甜蜜的感觉。   女子的眸光沿着男子的下巴、脖子一直向下,欧阳旭衣襟微露,只是那么一个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的开口,张扬着无限的风情与魅惑,调皮的女子只要一想到那个夜晚他曾为她施针,将她的身体看了个遍的事情,觉得真是太不公平了!   话说,她没见过旭哥哥的身体呢!   不是没见过,而是他醒着的时候她不敢去看,更无法在他那戏谑的眸光下……   只是昨晚,她连那么羞人的事情都帮他做了,尽管醒来后他没有说什么,但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和他之间的距离好像更近了。   凤玖澜小心翼翼地解开他的衣衫,时不时瞟着他的脸色,生怕他忽然睁开眼睛,手顺着那完美的肌理拂过,这个男人的身体没有一点赘肉,精瘦而富有美感。   就在她目光流连忘返之际,欧阳旭唇角不可避免地翘起了一个惊艳的弧度,就在她的手碰到了他肚子的时候,原本一动不动的男子身体猛然一翻,将凤玖澜紧紧地压在了下边,“澜澜,你再摸你就负责到底吧!”   “……”凤玖澜瞬间黑线了,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精力?都施展了那么强大的术法还不昏睡个三天三夜就算了,竟然好死不死地现在醒!   “旭哥哥,那个,你身体虚,先睡一觉。”凤玖澜避重就轻,丝毫不去想自己做的那些事,转移话题到。   欧阳旭嘴角抽搐,手指刮过她的鼻梁,“澜澜,我本来是想睡一觉的,可是有人总是挠我痒痒,把我弄醒了。”   “不对呀,旭哥哥,你这么厉害,怎么会有人敢挠你呢?”凤玖澜无辜地摇了摇头,好像刚才在做某些事情的人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   “是呀,除了一只调皮的小花猫外,还真没人敢挠我痒痒的!”欧阳旭也不反驳,而是顺着凤玖澜的话说下去。   凤玖澜一听到欧阳旭把她比作一只猫,立刻炸毛了,捏着他的耳朵,“我才不是小花猫呢!才不是呢!”   要做就做母老虎,做什么小花猫啊!   “澜澜,你是在承认挠我的人是你吗?”欧阳旭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神色,亲了亲凤玖澜鼻尖。   凤玖澜红着一张脸自知理亏,她根本就不该在老虎头上拔毛,这下子被抓包了,简直是羞死人了。   “你……不就是摸了你一遍嘛!干嘛那么小气!”凤玖澜小声嘟哝着,想着她的旭哥哥身体的手感很不错,尤其是几块胸肌。   听到这句不害臊的话,欧阳旭哭笑不得地揉着心爱之人的脸蛋,良久,才看着他静静道,“等到我们洞房花烛夜,你想怎么摸都行!”   凤玖澜把头埋到他怀里,没有说话,羞涩与喜悦交织着,充满她的内心。   欧阳旭纵然疲惫,却也还是抚着凤玖澜,希望她会在他怀里安然甜睡,她现在身子不适,万一要是擦枪走火了,他找谁去啊!   泡冷水这种事,他一点都不想做!   那种欲火焚身的感觉很难受,早在给她施针的那几个晚上他就深有体会了。   平王府中的暖阁里春意融融,然而外面却没这么太平了,恭王这几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偷天换日屯兵于霜叶城西边的千凤城,一切都在暗地里紧张地进行着。   霜叶城的守卫依旧如常,并没有戒严,所有的百姓们过着自己和和美美的小日子,丝毫不会想到在这个花好月圆的中秋佳节,北霜风云骤变。   他们北霜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坐镇霜叶城,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凤玖澜昨夜本想和宇文霁做个交易,以恭王提前起事的消息交换自己的自由,结果还没谈到点子上就被欧阳旭的突然出现给破坏了,于是这件事不了了之。   接下来的几天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欧阳旭的身上,自然也就忽略了那么一张重要的羊皮纸。   等她想起来之后,已是五天后了。   “澜澜,我没了武功,所以你要保护我!”欧阳旭笑容满面地享受着凤玖澜的“伺候”,反正他损耗了很多功力是凤玖澜亲眼目睹的,至于到底还有没有武功,那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了。   “旭哥哥,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像保护小玖玖一样保护你的!”凤玖澜拿着湿毛巾给欧阳旭擦拭额头,笑着应答。   她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她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就像当初对小玖玖那般。可在欧阳旭耳朵里就听成了别的意思,某少主傲娇无比,“澜澜,我是你的男人,不是你儿子!”   “不都一样吗?”凤玖澜漫不经心地回答,男人和儿子在她心里一样重要。   “这怎么能一样呢?澜澜,我能让你怀上孩子,你儿子能吗?”   “……”凤玖澜华丽丽地无语了,欧阳少主,你到底有多幼稚啊?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为了挫挫某少主的锐气,凤玖澜狡黠一笑,对欧阳旭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脑袋凑过来一些,能够同美人如此亲近,某少主求之不得,接着,就听到一个嚣张无比的声音传来,“能让我怀上孩子的又不止你一个。”   “澜澜,你还想和谁生孩子?”欧阳旭突然握住了凤玖澜的手腕,阻止她的离开,凤眸一眯,危险地看着凤玖澜。   要是让他知道,澜澜心里还有别的男人,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击败情敌!   她身边有再多的狂蜂浪蝶他都可以姑息容忍,因为她的心在他的身上!   他害怕的是,有一天她的心转移到了别人身上,那么他便不战而败,在爱情的世界里,她的选择便决定了他的输赢。   凤玖澜和欧阳旭在霜叶城中度过了这闲适的几天时光,因为欧阳旭身体“虚弱”,所以凤玖澜连使唤他下厨这种事情都免了。   傍晚时分,凤玖澜从藤椅上微微倾身,不知从哪里摘来一朵紫罗兰,插到欧阳旭的头上,“旭哥哥,小玖玖呢?我好久都没见他了。”   自己待在霜叶城这么长时间,都没见到乖儿子,她很想那个粉嫩嫩的奶包子。   “澜澜,小玖玖长大了,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了,你心里想的应该是我!”欧阳旭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多无耻,脸不红心不跳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长大了?四岁都不到就叫长大?”凤玖澜一阵失语,在现代时,四岁的孩子连学都没上,也能叫长大?莫非这个时代的人都很早熟?   凤玖澜的反应在欧阳旭的意料之中,只听他悠悠一叹,“澜澜,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后半句话!”   弦外之音,便是你想我才是重点!   就在两人互相斗嘴的时候,欧阳旭一招偷龙转凤,从凤玖澜的袖子里取走了一张羊皮纸,话说这一张羊皮纸他已经见了很多次了,可是澜澜却从未和他共享过这张羊皮纸上写什么!   不会是别的男人给她写的情书吧?某少主如是想着,他一定要看看到底是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追求他的女人!   “澜澜,你袖子里的东西掉了。”欧阳旭弯下腰从地上“捡”起某张明明是他偷来的纸,提醒了一句。   凤玖澜有些紧张地从他手中接过,然后一张纸就这样被两只手给拽住了,谁也不放开。   “澜澜,你这么紧张这张纸,莫非里边有着什么我看不得的?”欧阳旭悄悄使力,将凤玖澜整个人都拉到了他怀里,贴在她耳边小声低语。   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飘入他的鼻尖,刹那间令他全身的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不少,想要紧紧拥抱她。   “不是不是,就是一张普通的纸而已。”凤玖澜在欧阳旭面前不会撒谎,急急忙忙解释。   理智告诉她,宇文昭在一定程度上是与这个男人对立的,政治上的考量不是谁都能够说得清楚的,但宇文昭救过她,对她有着一份恩情,所以她不会将这一纸交给欧阳旭。   这是她的底线,也是她的做人原则,无关风月。   欧阳旭要是相信她的话就不是欧阳旭了,他不落痕迹地往凤玖澜手腕上某个穴位一点,导致凤玖澜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那张羊皮纸滑落,来到了欧阳旭的手中。   只见他施施然打开,将上边的文字扫了一遍,不是自己想象中那香艳无比的求爱书,某少主终于松了一口气。   “旭哥哥,你可不许害云昭!”凤玖澜有些紧张地摇着欧阳旭的手,如今宇文昭正处于危险的鬼城,欧阳旭身在北霜之都霜叶城,以这个男人的实力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些什么事情,易如反掌。   欧阳旭搂着凤玖澜,为她整理微乱的头发,半晌,才专注而认真地问道,“澜澜,我在你眼里有那么小人行径么?”   凤玖澜翻了翻白眼,睁眼说瞎话的家伙!   正要反驳一句,却触到了他那有些受伤的眼神,颇有小玖玖的一番神韵,看得凤玖澜同情心泛滥,说不出话来。   欧阳旭缓缓地把掌心移到了她的小腹上,眼里满是怜爱,想象着当初她怀着身孕一个人孤苦无依时的情景,无限自责,“澜澜,他救过你,于你恩深似海,我是你的男人、小玖玖的父亲,将来还会是你的夫君,你欠他的,我替你还!”   可你,不许用感情去还恩情!这样的潜台词,欧阳旭没有说,可凤玖澜却从那快速跳动的心中感觉到了。   “旭哥哥……”凤玖澜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窝到了他的肩窝里,被心爱的人看穿想法,她感到有些赧然。   原来,她的顾忌、她的担心,他懂!   欧阳旭给凤玖澜顺发,感受着怀中女子的轮廓,脑子里却在精确地计算着某人的身材,瘦了一点,穿上嫁衣可能会略显宽大,于是欧阳少主详细地想了一下该怎么给凤玖澜补营养,好把她养胖些!    第十八章 鬼城战场   霜叶城中万里乌云,碧空如洗,但鬼城的上空却阴霾重重。   鬼城,顾名思义,那是鬼居住的城市。   这里的人大多十分强悍,身怀异术,能够在鬼城生存下来的人,必有过人之处。   鬼城里一天之内只有两个时辰受到太阳的光照,更多的时候是黑夜。   宇文昭、冷玥寒还有赵书宁他们在鬼城以南三十里外扎营,这里人迹罕至,很多士兵都不了解此间情形,有些害怕。   但好在他们三人并没有露出任何担忧的神色,因此,军心倒也平稳。   “云大哥,你说这鬼地方怎么白天这么短?”身着战袍的女子漫不经心地把手放在了宇文昭的肩膀上,问道。   这会儿,赵书宁、宇文昭和冷玥寒三人正围在火堆旁,营地里上千篝火第一次照亮了黑暗的夜空,这片蛮荒之域有多少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宇文昭从火堆里取出一根柴禾,捻在地上,将火焰捻灭,柴火的端部黑乎乎的,随着他握着柴禾的手移动着,那端部的黑炭在地上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形状,没有人能够看懂。   “我也不知道,传说是受到了诅咒,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宇文昭实话实说,当初他为了来到鬼城采集地狱花,特意查看了很多典籍,为了这个问题还请教了师父,可师父也只是告诉他,很久以前,鬼城并非如现在这样,但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白昼的时间忽然就缩短得只剩两个时辰,无风谷只有谷主才能看的手札上只用寥寥数语描述,那便是诅咒。   冷玥寒身旁立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脸上的鬼面具格外狰狞,此时正拿着白色的纱布擦拭剑身,对于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宇文昭知道的比他要多很多。   “诅咒?这世上还有诅咒这种东西?”赵书宁一听更加来劲了,北霜尚武,全民习武,保家卫国,可对于这种异术却不甚了解。   尤其是几千年前的东西,很多都已经失传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宇文昭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那轮残月,在无风谷长大的他待在谷主身边,去了很多地方,所以,他才不会如很多人想象中那般狭隘地认为仙云五国便是这片大陆上的霸主。   就在几人小声交谈的时候,一个铜锣之声骤然响起,尖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篝火里温馨的气氛。   赵书宁最先站起来,举目远眺,很快就发现了铜锣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她一边对篝火旁的宇文昭和冷玥寒喊着,一边急忙赶去。   宇文昭脸上浮现出一种名为凝重的表情,随即跟上。   但冷玥寒却慢条斯理地擦好了他的宝剑,放入剑鞘中后才将这篝火灭掉,施展轻功如同矫健的燕子般掠过此地。   他记得,在离开霜叶城的前夕,澜儿有找过他,让他这一路上帮忙撮合表弟和赵书宁。   他看得出,表弟对澜儿的感情绝非一天两天的事情,但澜儿心里却另有其人,当年与她初识之际,或许他还不知道她到底喜欢谁,那时,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但是现在,她的身份已经不再是什么秘密,小玖玖的父亲,是欧阳旭无疑。   而澜儿,亲口承认了她爱欧阳旭,既然如此,与其让两个人都陷入困扰之中,还不如斩断情丝,干净利落!   营地南边,宇文昭和赵书宁并肩而立,静静地听着下边的士兵禀报敌情。   “王爷,鬼城的人正向着我方紧逼!”那士兵的脸上被几抹黄土给沾染了,很脏,可那坚毅的目光、那被磨破了的鞋子却无一不在昭示着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士兵。   赵书宁扭头看着宇文昭,即便是在黑暗里,那橘红色的火光打在他脸上,依旧迷人。   “云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当日刚到鬼城时,我们因为不熟悉地形,吃了大亏,虽然斩杀了鬼城数名猛将,但我们的人中了奇毒,如今刚刚恢复,恐怕……”赵书宁有些担忧,这是她第一次和心上人并肩作战,所以她一直都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成为他的助手,帮助他,成就一番皇图霸业。   宇文昭远远眺望,只见一对人马好似排成了一排,向着己方逼近,明目张胆,因为他们的手中必定拿着火把,否则在黑夜里将无法看清。   “宇文昭,还不出来受死?”   这时候,一个气势雄浑的声音横空而来,随着他的话响起,整个大地似乎都动了。   那本来就略显低下的士气顿时更加气馁了,宇文昭见状翻身上马,从那练兵场十八般武器中挑选了一柄长矛,策马而去。   飞扬的尘土遮住了众士兵们的视线,看着他们的主帅身先士卒,所有人心中都被温暖充斥着,赵书宁见状骑着马儿,带领着身后一万兵马直追。   来到鬼城,她就没有怕过!   人活一世,若不能意气飞扬,成就一番事业,那么活着的意义何在?   这一次,跟在他的身边,不远万里,长途跋涉,她从未喊过苦喊过累,只要和他在一起,所有的苦和累最终都凝聚成了幸福的蜂蜜。   那广袤的戈壁滩上,一望无际,黄沙万里,那黑沉沉的天仿佛就在人的头顶,给人造成一种无端的压力。   两军对峙,所有人都缄默不语。   “哈哈,就凭这些虾兵蟹将,也想挡住本将军,简直是痴心妄想!”为首的男人手持双斧,身材壮硕,很肥,当他仰天长笑的时候脸上、肚子上的肥肉歪歪扭扭,耳朵戴着两个手镯大的精钢耳环。   此等体形,可与乳猪媲美。   “来者何人?”宇文昭稳稳当当地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肚子油光锃亮的男人,冷静无比。   “连本将军的大名都不知道,小子你也太孤陋寡闻了。”那男人话里尽是不屑,鬼城的人大多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谁,统领他们靠的都是强势与绝对的武力!   宇文昭没有说话,等待着对方报上大名。   只听那男人啃了一下猪蹄子,嚼了嚼,咽了下去,而后中气十足,“本将军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杜子匪!”   “噗……”赵书宁一听差点从马上掉了下来,强忍着笑意,可是撑不了多久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肚子肥?哈哈,真是人如其名,肚子很肥!”   清亮的笑声很快就传遍了,赵家军这边一万多士兵笑得肚子都疼了,这个名字,够奇葩!   那肚子肥将军的脸瞬间绿了,想他勇猛非凡,天生神力,如今竟然被一个乳臭味干的女娃嘲笑,心中的怒火顿时燃烧了起来,只见他横陈双斧,如同一头野猪般往前冲,颇有一番不把赵书宁揍成肉酱不罢休的势头。   赵书宁熟读兵法谋略,可到底实战经验不足,更兼这里是在鬼城,异军突起,人人身怀绝技,不是一般的军队可以攻克的。   所以她并没有在意杜子匪的进攻,杜子匪虽然人很肥,粗略估计其体重三百斤不止,就是随便一砸都能砸死一个人,可是他的速度和动作丝毫不显得笨拙,就在赵书宁一笑间就冲到了她前面。   面对着这一突然的变故,赵家军人人都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忘记了言语,照着杜子匪这样的速度,他们的大小姐必死无疑。   “书宁,小心。”   当赵书宁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时,她瞳孔睁得大大的,就在杜子匪冲到马前的那一瞬,宇文昭马鞭一扬,缠住了赵书宁的腰,手发力,将那惊恐中的女子拉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与此同时,杜子匪与赵书宁的那匹战马激烈相撞,那马儿身体往后一倒,直接就失去了所有的直觉。   所有人都看着那匹强壮的战马被杜子匪撞死,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身,筋骨尽断的情景,于是再也不敢轻视。   赵书宁惊魂甫定地倚在宇文昭怀里,一颗心扑通直跳,方才的惊险历历在目,此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她方才知晓自己还活着。   是云大哥救了自己……   心中的那份爱因为他的出手更加浓郁了几分,羞涩地坐在他身前,不言一语。   她的脸泛着些许红晕,但没有人知道那是因为害羞,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紧张而脸红,包括宇文昭!   杜子匪一击不成,只是弄死了一匹马,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有举着两把斧头,向宇文昭的方向冲来,但宇文昭并不轻敌,当年他来到鬼城时就见识过鬼城之人的彪悍,如今自然也不会掉以轻心!   策马躲过,杜子匪扑空,整个人由于惯性往前一倒,翻了好几个跟头才使自己停了下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赵家军们见到宇文昭如此漂亮的一招,不由得大声叫好,士气大振。   人人目光好似被凸透镜聚焦了一般,直溜溜地瞧着那激烈的一幕,说到马术,宇文昭绝对不比赵书宁差,北霜民族,号称马背上的民族,人人会骑马,身为皇族子弟,骑射之术更是必修课!   杜子匪那边只带了一百来号人,所以,赵家军这边的一万士兵就显得规模庞大了,时不时欢呼声响彻而起,似是在鼓掌,在喝彩。   宇文昭每一次都巧妙地避开了杜子匪的攻击,他知道,天生神力是杜子匪最大的倚仗,但是力气再大也经不住如此消耗。   赵书宁就那样坐在宇文昭前边,悄悄地侧首看着平日里温和现在却无比冷峻的男子,此时驾驭着那匹白马,屡创奇迹,惊心动魄。   饶是鬼城那边服装、造型各异的百余人也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一名手持寒铁扇的中年男人赞赏着说,“这马术真不是盖的,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出色的人了!”   “那小子,当年不是来过鬼城吗?”红衣鬼母眉毛和眼线都画得很深,张扬着妖娆的风情,她左脸画了朵梅花,大概是为了遮掩当年的黥刑。   她待在这鬼城里二十多年了,环境恶劣到了极致,但终究是活了过来。   “鬼母不说,我倒忘记了,难怪总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是他。”寒铁扇恍然大悟,脑中灵光一现,记起了宇文昭。   还记得当年,那个稚嫩的少年只身一人不远千里来到鬼城,闯过了那可令人陷入美梦之中的幻梦大阵,进入这天地阴阳不协调的鬼城,只为撷取地狱花!   如今,曾经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马上英姿折服了多少人的心?   终于,杜子匪气喘吁吁,瘫坐在地上,每一次的进攻都好像打在了棉花上,宇文昭毫发无伤,而他却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气力!   “我去会会那小子!”   一条红绸飞扬,红花鬼母踏上红绸,滑翔而至,接着她的身后九只红绸破空而出,如同九龙般向宇文昭飞去,这样一来赵书宁首当其冲,宇文昭手中长矛往前用力一刺,一条红绸立刻被那真气震住,破裂飞溅。   然而,这仅仅是一条而已,剩下的八条可不是吃素的。   紧接而至的冷玥寒一剑惊鸿,破了五条,宇文昭带着一个赵书宁,不管他们往哪里走,红花鬼母的飘带都好像具有生命般追着,紧逼。   比那一身蛮力的杜子匪不知抢了多少。   你来我往谁也不肯认输,就这样僵持了很久,红花鬼母终于撤掉了手中的飘带,站在前方,扬声一问,“小子,你怎么又来了?”   “上一次来取地狱花,这一次来就来,带那么多人做什么?”红花鬼母双手叉腰质问着。   赵书宁狐疑地瞅着宇文昭,却等不到这个男子一记解释的眼光。   “前辈在鬼城逍遥自在,与北霜井水不犯河水,何必呢?”宇文昭轻启薄唇,扫了一眼杜子匪和红花鬼母身后的一排人,他们所有人都拥有着一身绝学,却被驱逐至此。   “哈哈,小子,在鬼城待了这么多年,谁不想重见天日?”红花鬼母大笑一声,好似觉得宇文昭的话非常可笑。   “所以你们就犯我北霜边界?”   “那怪得了谁?谁让北霜离与鬼城接壤,我们要离开这里,就必须经过北霜,可惜你们的人不配合!”红花鬼母的声音渐冷,她脸上的那朵梅花在黑暗中格外妖娆。   宇文昭自然是知晓,北霜边界的宾州,是鬼城之人离开的必经之地,说起鬼城的地理环境,十分奇特,鬼城就像是一座漂泊在大陆内部的小岛,三面环海,那海水不能沾,沾之皮肤腐烂,唯一的一面与宾州相连,所以,北霜的宾州,是他们的必经之地。   当日宗政雄曾带领鬼城之人攻占宾州,奈何攻城容易守城难,宇文昭带着二十万大军北上,宗政雄不在,很快就将那曾被攻占的城池夺取下来。   “是吗?”冷玥寒戴着鬼面具,森冷的声音如同铁剑般。   他一人当先,走在了宇文昭前边,继续道,“据我所知,可不止于此!”   这明明是一个阴谋,如果不是截获了宗政雄和恭王的密信,恐怕他们还被蒙在鼓里,这一切都是恭王与宗政雄策划的局,目的就是将宇文昭引出,将宇文霁一个人留在霜叶城,逐个击破!   “哈哈,那又如何?你们这一万人,在我们眼里什么都不是!”红花鬼母袖手一扬,随手就能收割几个士兵的生命。   他们是高手,没有一个不是经历了无数的磨练方才成就了今日的实力,根本就不是那些士兵可比的!   “那么,用这一万人,换几位前辈的命,是不是很值得?”宇文昭忽然朝着红花鬼母问了一句,这会儿他和赵书宁已经从马背上下来,看着那茫然戈壁上扬起的尘土,心中徒然升起一种英雄相惜之情。   “你说什么?”原来坐在地上的杜子匪现在休息够了,站起来,拿着斧头指向宇文昭。   “前辈们难道没有发现自己中毒了吗?”   随着宇文昭那云淡风轻的声音传来,所有人俱是一惊,什么人竟敢对他们下毒?一般的毒也奈何不了他们!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准备说宇文昭是在危言耸听之际,远处的地平线上又出现了一批人,他们手中握着的不是战刀,而是地狱花,那馥郁的花香飘散在空气中,赵书宁只觉得很好闻,并没有感到什么异常。   但鬼城那一百多号人就不同了,忽觉全身瘫软,一身功力正慢慢消失……   寒铁扇等一百多号立刻靠近宇文昭,所有人都忍受着那种无力的感觉,对宇文昭咬牙切齿,“你下毒?”   “化功散。”   对宇文昭而言,这些人最大的倚仗便是他们的武功,不经历几十年根本无法练就,同时精于数家绝学,若是联合起来,人虽少,却是仙云五国之中任何一国军队所无法消灭的。   对他来说,下毒是最简单的!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这些鬼城的人,若是能收服,那么也不失为一种征战天下的助力,可惜他们……太过桀骜不驯了!      第十九章 爹爹,我有小宝宝了   “怎么办?”寒铁扇黑着一张脸和红花鬼母低声商量着。   红花鬼母性子刚烈,哪里受得了这等屈辱?受制于人,那可是比死还难受!   “拼了!”   一马当先,勇往直前!   “好!”   随着寒铁扇应下,两人联合诛杀宇文昭,只要他死了,这一局不攻自破!   但是,他们在愤怒之中忽视了一个人,冷玥寒!   大漠黄沙,天昏地暗,刀光剑影,尘土飞扬。   所有人混战在了一起,那鬼城百余名高手的功力渐渐衰退,宇文昭他们所带来的万名士兵顿时士气大振,竭力厮杀着。   几千人倒下了,还有几千人在奋力厮杀着,士兵们的耳旁只能听到无数刀剑碰撞声,还有那被刺伤的呻吟声。   鲜血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着,有些燥热,宇文昭算算时间,知晓鬼城的百余人早已支撑不住,一声令下,“抓活的!”   “是!”生下的几千名士兵脸上汗水与鲜血交织着,那血,有敌人的、有战友的、也有自己的……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在全民尚武的北霜,军令如山!   不知过了多久,那黑暗的天空才渐渐亮了起来,这白天的日头对鬼城万千生灵来说是多么的宝贵。   因为珍稀,所以珍惜。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仰头看着那冉冉升起的太阳,红彤彤的,被一层薄雾遮掩着,如同娇羞的新娘,不肯褪下她那火红的盖头,犹抱琵琶半遮面。   随着一缕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苍茫的黄沙戈壁上,那蜿蜒的沙丘就好比被镀上了一层橘红,士兵们才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他们来到鬼城,这个陌生的地域,这个千百年来的三不管地带,在这里,他们行进的大军曾经遭受过埋伏,死伤惨重!   他们朝夕相处的战友,黄土白骨,深埋于漫漫黄沙之中,再也无从寻觅,唯有那鲜红的血液凝聚成最妖冶的花,绽放在阳光里,刺痛了他们的双眼。   “快,快走!”宇文昭看着天上的那轮太阳,忽然想到了什么,朝着周围的士兵们发号施令。   冷玥寒还来不及问什么,便骑上了马,同时将站在一旁的赵书宁给带了上来。   看着己方人马准备完毕,随时可以撤离,宇文昭才松了一口气,马儿在荒漠里前行着,朝着鬼城中心奔腾着,所有的士兵只知服从主帅的命令,却不知在他们离开后不到一刻钟,大批的狼群寻着鲜血的味道来到此处,舔舐着染着鲜血的黄沙。   那狼拥有着金黄色的毛发,威风凛凛,黑夜时成群结队穿越荒漠觅食,当太阳出现之际刚好出现在这里,他们只有两个时辰吃东西填饱肚子,然后又会在黑夜里长途跋涉回到自己的领地。   宇文昭正是想到这件事,恰巧感觉到狼群千里而来的雄浑气息,才急忙命令自己的人离开,以免成为狼群的盘中餐!   沙漠之狼,以凶猛残忍而著称。   因为这里的环境十分恶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自然法则在这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鬼城的人一个个功力尽失,靠着赵家军驮着离开。   当太阳消失于黑暗的云层里时,赵书宁有些怅然,天又黑了,意味着她又看不到他的轮廓了。   “云大哥,这些人……留着始终是祸害。”这段日子赵书宁对于鬼城的人有了一定的了解,要征服他们,几乎不可能。   鬼城的人,有些骨子里流淌着属于千年王族高贵的血脉,却过着最最艰苦不堪的生活,有的人一生精忠报国,最后背井离乡……   “可是,留着他们,就等于拥有了进入鬼城的一把钥匙!”宇文昭提出了相反的意见,用他们百余人的性命,还可以拿去和宗政雄谈判,得到一些好处。   若是杀了,必然会引起鬼城中其他人的不满,激化矛盾,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他想看到的,毕竟,他们的人损失惨重,也不多了……   霜叶城中,此时恭王正在严密部署着几日后的夺权计划,将霜叶城内不属于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御林军偷偷换成自己的人,宇文霁虽然每天例行巡查,却不会想到这一层,因为他笃定地认为那绝对不会背叛皇室的御林军统领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那御林军统领,早时并非是为北霜皇效忠,而是北霜周围一小国的战将,当北霜大军濒临城下,他欲以身殉国,却被北霜皇阻止了,北霜皇有爱才之心,不忍见他英魂永逝,将他招揽到自己麾下,予以重任。   北霜皇对那御林军统领有再造之恩,曾救过他的命三次,他曾指天为誓,效忠北霜,绝无二心!   如果连这样的人都不能相信,还有什么人是可以相信的呢?   八月十五,月半中秋分外圆,冷露无声湿桂花。   这个夜晚,欧阳旭和凤玖澜不在平王府,也不在皇宫里。   仙云大陆,不论哪一国,都有过中秋的习俗。   中秋,代表着团圆,可是现在,宇文昭却身在鬼城,北霜皇内心有些惆怅,挚爱的女人已然随风而逝,自己的第一个儿子相隔千里,不知道那鬼城月夜是否比霜叶城的更加漫长?   本来北霜皇室的中秋宴会,是要邀请欧阳旭和凤玖澜参加的,可是欧阳旭好似早就想到了一般,带着凤玖澜神不知鬼不觉提前离开平王府,于是他们没有收到邀请函,不去也不算失礼。   中秋佳节,霜叶城的主街道上游人如织,花灯无数,同日月争辉。   可那闹市的正中央,却有着这样一个清幽的小苑,地儿不大,但是格局错落有致,看得出来布置之人独具匠心,那葱郁的广玉兰叶间被白色的花点缀着,在清风中微微摇曳着。   庭院里,花木深深,却不见蚊虫在飞。   凤玖澜坐在圆桌的一边,坐立不安,东瞧瞧西瞧瞧,眉眼间写满了焦急。   欧阳旭那雪色的身影不断地在庭院和厨房里穿行着,每当他从厨房走过来,手中总是会捧着一碟点心,精心制作的美味佳肴,只为博心爱之人一笑。   这会儿,欧阳旭再次走了出来,他的手指在那白玉碟的衬托下更加修长有力,那刚出炉的月饼逸散着淡淡的香气,令人闻了食指大动。   他才刚放下碟子,手就被凤玖澜给握住了,“旭哥哥,小玖玖呢?他怎么还不来?”   凤玖澜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旭哥哥告诉过她,等到中秋之日,她就可以见到小玖玖,每一年的中秋节,都是她和小玖玖在一起过的。   这是一个团圆的节日,她不想留下任何缺憾。   “澜澜,别急,等我把糕点全部烘焙好了,小玖玖那只馋猫就到了。”欧阳旭沿着圆桌边沿走了过去,轻拍着凤玖澜的肩膀,安慰道。   凤玖澜撅着嘴,瞪了他一眼。   “澜澜,我不是故意不让你见小玖玖的。”欧阳旭从凤玖澜的眼里读懂了她的意思,连忙解释,“而是……他在,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凤玖澜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她就想不明白了,小玖玖在她身边又听话又孝顺,又没妨碍到这个男人,简直就是胡扯!   欧阳旭见身旁佳人眼角上扬,黑玉似的眼睛分明就写满了不相信,他索性把凤玖澜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然后自己坐了下去,手一带,将凤玖澜圈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凤玖澜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一只有力的臂膀托着她的后背,那是一种依靠的感觉,令她很安心。   不敢去看他那双琥珀色如同漩涡一般的眼睛,生怕只是一眼便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欧阳旭眸光轻轻地掠过她脸上的轮廓,这一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他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可却还是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他手指在她下巴上轻轻一挑,却不让人感觉到那一份轻慢,手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细细抚着,“澜澜,你可知道,就是这么一张脸,让我怎么看都看不够!”   “以后你可以每天都看。”凤玖澜甜甜一笑,冲着他展露一个如同阳光般温暖的笑容。   欧阳旭的眼睛一点一点地幽深了起来,凑近她水蜜桃色的红唇,“可我不止想看,还想吻你。”   毫无预兆,令人措手不及!   这就欧阳旭的吻,一如他的爱,总是让人措手不及,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他,无法分离。   凤玖澜的话还来不及说就被吞没在了那无边的吻里,无法抗拒,便只能用心地感受着,况且……她喜欢他的吻,轻柔而甜蜜,总能让人感觉到一望无际的深情,如同沧海之水般包围着她干涸的心。   月儿羞得躲进了云里,花儿不好意思地阖上了花苞,可那美酒佳肴旁的惹火深吻还在继续。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当凤玖玖捧着一个大红色的爱心形状盒子出现在门口时,他眼睛睁得老大,没想到一来就能看到爹爹和娘亲如此忘情!   凤玖玖左瞟瞟又瞟瞟,蹑手蹑脚弯着腰从玉兰树后绕过,忘情拥吻中的两个人只觉天地间只有对方的存在,哪里会想到某个“小间谍”跑了进来。   小小的身体蹲在了一边,透过花木枝叶间的缝隙看去,有些疑惑,爹爹说过,他亲过娘亲,然后娘亲的肚子里就有了小宝宝,就是自己。   可是这几年里他亲娘亲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娘亲肚子里怎么就没有小宝宝?   难道说,男人也能生孩子?   凤玖玖没见过男人生孩子,但是,他觉得,他的爹爹是天下间最特别的男人,别的男人有的爹爹都有,别的男人没有的爹爹也有!   别的男人会的爹爹会,譬如说琴棋书画、赌书泼茶、兵法谋略……   别的男人不会的爹爹也会,比如说织布裁衣、下厨……   带着心中的疑惑,凤玖玖迈着小短腿走了过去,扬着小脑袋,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爹爹,娘亲。”   那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刹那间把凤玖澜从混沌拉回了现实,脑子里的某根弦狠狠一绷,嗔怒着推开欧阳旭,小脸通红,那嘴唇在爱情的滋润下格外娇艳。   “小玖玖,过来,让娘亲抱抱你。”凤玖澜为了避免尴尬,只好朝着凤玖玖伸出双臂,可脑子里的那些情景怎么也挥不去!   凤玖玖自然十分乐意,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凤玖澜的腿上,于是欧阳旭就成了这母子两人的肉凳子!   凤玖澜捏了捏自家儿子那可爱无比的小脸蛋,亲了一口,想要再亲一下,可是却被凤玖玖给拒绝了,他摇着头通红着小脸蛋,清声道,“娘亲,我长大了,你不能再亲我了。”   “……”凤玖澜揉了揉怀里这个小家伙,长大了?她怎么看不出来?还是细胳膊细腿儿呀!   凤玖玖这句话简直就是一句大大的讨好,讨好了欧阳旭,那芝兰玉树般的男子怜爱地抚着某个小奶包头上的碎发,头一次夸奖道,“小玖玖真乖,都知道不能随便让别人亲了!”   “爹爹,可是娘亲不是别人!”凤玖玖一阵见血地指出欧阳旭话里的“错误”,在他心底,他和欧阳旭有着相似的容貌,但最亲的还是凤玖澜。   “那你为什么不让你娘亲亲你了呢?”欧阳旭只是笑了笑,没有和凤玖玖争论,反问了这么一句。   结果凤玖玖先是一脸纠结,然后又捧着自己的小脸蛋,一副受挫无比的样子,看起来都快成了一个幽怨的小媳妇儿了。   “爹爹,万一娘亲亲了我,到时候我有了小宝宝怎么办?”   这一句天真而幽怨的声音响起,凤玖澜和欧阳旭脸上的笑顿时僵硬了,凤玖玖看着自家爹爹和娘亲那笑容都快凝固成雕塑了,更加纠结了起来。   “爹爹,我记得你说过,就是因为你亲了娘亲,娘亲才会有小宝宝,生我时才会肚子疼。”凤玖玖自顾自的,全然没有发现身旁的两人早就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雷死了!   “这下糟糕了,我一定是有了小宝宝,我肚子这么小,到时候小宝宝怎么出来呢?”   “不会要开膛破肚吧?”   “呜呜呜……爹爹,娘亲,我不要生小宝宝……”   欧阳旭看着自家儿子那几乎想要哭了的样子,心中徒然升起一种无力感,过了半天,他才问出了一句话,“小玖玖,是谁告诉你你有小宝宝的?”   凤玖玖扑眨着眼睛,眼里澄澈空明,写不尽单纯无辜,“爹爹,是你呀!”   欧阳旭听到这句话差点没被气死,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么一句话了?   “胡说!本少主何时说过这么一句话?”   凤玖玖听罢更加委屈了起来,朝着凤玖澜眼角闪烁,好似要哭了似的,“爹爹,你是见过的最多才多艺的男人!”   “嗯。”这句话欧阳旭爱听,纵然有再多的人奉承他,也不及自己儿子的夸奖好听。   大大方方地承认,欧阳旭丝毫不懂得低调一下。   “爹爹,你会那么多东西,弹琴下棋吟诗作画,还会织布裁衣下厨,医术算卦看相……”凤玖玖闭着眼睛就能数出一大堆来,这些东西都是他经常听到的,天下人将他爹爹传得神乎其神。   凤玖澜耐心地听着,不明白自家儿子今日怎么就想给这个男人戴起高帽子来了。   “所以,爹爹,天下间肯定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倒你了?”凤玖玖一脸崇拜地看着欧阳旭,那勾魂的小眼神简直让凤玖澜都嫉妒了。   “对!”欧阳旭想都不想,斩钉截铁,无比肯定地说。   凤玖玖的崇拜,让某个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爹爹,对你来说,生小宝宝肯定不是什么难事了?”   凤玖澜、欧阳旭,“……”   “爹爹,是不是长着琥珀色眼睛的男人都可以生小宝宝呀?”   “刚才娘亲把爹爹给亲了,说不定爹爹的肚子里马上就有小宝宝了!”   欧阳旭面如菜色,对自家儿子的逻辑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呜呜,娘亲还把我给亲了,我不要生小宝宝……不要生……”凤玖玖揉着自己的凤眸,伤心极了,看得欧阳旭和凤玖澜想去撞墙。   “爹爹,娘亲说你的手臂被砍了一刀都不怕疼,要不,你帮我生小宝宝吧?”凤玖玖灵机一动,觉得这个办法真是太好了,爹爹不怕疼,那就是生一百个小宝宝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前一刻还在和心爱的女子热烈激吻的男子如今看着自家儿子脸上那浓浓的求知欲,一脸便秘……    第二十章 娘亲,偷香窃玉者更可耻   凤玖澜无比惊悚地看着凤玖玖,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生了这么一个怪胎!   欧阳旭满头都是黑线地看着单纯而无辜的凤玖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是男人好不好!他就是再怎么无所不能也不会生孩子啊!   “咳咳……小玖玖,你见过有男人会生孩子吗?”欧阳旭轻咳一声,依然抱着凤玖澜,目光飘向凤玖玖那张小脸蛋,问道。   凤玖玖扬起下巴,然后摇了摇头。   欧阳旭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引导一下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小屁孩,难得如此有耐心,继续道,“所以说,小玖玖……”   某少主刚想说男人不会生孩子,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被凤玖玖给打断了,只见那小奶包双手叉腰,一脸气愤,“爹爹,你自己生不出孩子还要找借口,真是该打,不会生孩子的男人应该拿去浸猪笼!”   “……”欧阳旭眼睛睁得都圆了,什么叫做他生不出孩子还找借口?这天下间要是有哪个男人生得出孩子他欧阳旭的名字倒着写!   凤玖澜看着欧阳旭那吃瘪的样子,觉得分外好笑,她躺在他怀里,手环住他的颈,笑得花枝乱颤,“哎呀,笑死我了。”   凤玖玖嘟着嘴唇,见凤玖澜笑得如此开心,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眉眼弯弯,不解地问道,“娘亲,你干嘛笑得这么开心呀?”“澜澜……”欧阳旭“娇滴滴”地将声音拉得长长的,好似要跟心爱的女子撒娇,控诉儿子欺负他。   凤玖澜今晚心情格外好,中秋之夜,花好月圆,他们一家三口客在异乡,团聚了。   “旭哥哥乖,不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嘛!”凤玖澜像摸小狗一下摸了摸欧阳旭的头发,笑嘻嘻地说。   这时,一缕诱人的香气飘入凤玖玖的鼻尖,他回眸一看,原来那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糕点,脚尖轻踮,伸出手拉过一个白玉碟,拿起里边的月饼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唔……爹爹的厨艺真好,怪不得娘亲喜欢他!”凤玖玖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沉浸在美味中的小奶包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相拥的男女,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月饼上。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的欢声笑语渐渐湮灭无声,她眉宇间浮现出点滴忧伤,揪着欧阳旭的袖子,问道,“旭哥哥,真的没事吗?”   “算算时辰,快了,恭王的兵马很快就会到达西城门。”凤玖澜的声音里尽是怅惘与无奈,看得欧阳旭心都疼了,只得抚着她的心口连声安慰,“澜澜,这是北霜的家务事,与我们无关。”   欧阳旭秉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理念,和他没有关系的事情,他才懒得管。   他所求的,不过是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天长地久,不在乎谁主春秋!   “可是……”凤玖澜终究是自责的,她明明知道今晚恭王会有动作,她明明可以提前告知宇文霁让他早作准备,她明明……   她明明可以做好多好多事,来阻止今夜皇城腥风血雨的来临,但,她什么也没有做!   凤玖澜将自己的脑袋枕在欧阳旭的肩膀上,沿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浩浩苍穹!   深邃博大,浩渺如斯。   与那天地相比,人之一生,不过蜉蝣罢了。   “澜澜,不要怪我自私,宇文霁太闲了,所以才会总是盯着你看,倘若恭王谋反了,正好给他一点儿事情做不是吗?”欧阳旭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善良这种东西在乱世之中根本无法保全性命。   凤玖澜正要说什么,却被欧阳旭打住了,“相信我,宇文霁没那么弱,他是北霜战神,是北霜万千百姓心目中战无不胜的英雄,没那么容易被打败!”   “如果今夜恭王真能拿下皇宫,那么北霜也不过是空有躯壳罢了,他日别国军队濒临城下,北霜必为鱼肉!”   欧阳旭一字一句地分析给凤玖澜听,他知道,他的澜澜本性纯善,而他,喜欢她的善良,当年在西山时,她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常常拿着他为她调制的蜂蜜喂蚂蚁……那举动,简直令他哭笑不得,想他西山之主,惊才绝艳,竟然沦落到给蚂蚁下厨……   听到欧阳旭的话,凤玖澜将要说出口的话都回到了肚子里,尽管很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欧阳旭的话很有道理,那琥珀色的眸子里就好似装满了璀璨的星湖,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哇……竟然是千禧果,好好吃呀!”凤玖玖看着白玉碟里那红丹丹的小果子,满脸都是垂涎之态,这会儿,他右边口袋里正在睡觉的凤火狸醒了,“咻”的一下飞了出来,小爪子一下子就揪起了一枚千禧果,放到嘴里啃。   凤玖玖不甘示弱,拼命消灭水果。   圆桌上鸡飞狗跳,可是欧阳旭此时眼里心里只有心爱的女子,哪里注意到桌子上发生了什么事!   待凤玖澜觉得肚子有点儿饿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朝着那桌子上看去,哪里还有她魂牵梦萦的美食,杯盘狼藉,空空如也……   欧阳旭发现了凤玖澜脸色有些不对劲,顺着她的眼神看去,那如玉如瓷的脸瞬间乌云密布,他精心准备的点心竟然被那一人一畜洗劫而空,这怎能不让他气得想捏死某个小屁孩?   “凤玖玖!”欧阳旭强忍住内心滔天的怒意,几乎咬牙切齿才从口中蹦出这么三个字。   “哎,爹爹!”凤玖玖丝毫没有被欧阳旭那怒气波及到,粉嫩的脸蛋上漾着甜甜的笑,叫人看了不忍苛责。   凤火狸是只识眼色的狐狸,这会儿酒足饭饱,又开始跑到凤玖玖口袋里睡觉去了,她把那美酒佳酿全喝了,醉得天昏地暗,看到欧阳旭那张黑脸就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肯定不是她可以承受得起的。   “你这只吃货,竟然把本少主费尽心机才做好的点心全吃了!”   欧阳旭气得直接开骂,丝毫不在意自己在凤玖澜面前那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谪仙形象。   “……”凤玖玖大囧,爹爹啊爹爹,您至于这么小气嘛!不就是几碟点心嘛……   凤玖玖小嘴一撅,丝毫没有自己做错事的觉悟,一大一小两双琥珀色的眼睛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让谁!   倒是凤玖澜看不下去了,她拉了拉欧阳旭的衣袖,看着凤玖玖的眼神半是无奈半是宠溺,“旭哥哥,算了。”   “澜澜,偷吃者可耻!”欧阳旭意有所指,控诉着凤玖玖。   谁知他的话才刚说完,一个脆生生的嗓音华丽丽响彻而起,“娘亲,偷香窃玉者更可耻!”   “……”欧阳旭气得鼻孔冒烟,哪个混账师傅教他儿子“偷香窃玉”这个词儿?简直是气死他了!   面对着凤玖玖那单纯无辜的眼神,凤玖澜的脸倏地一下红成了半边天,偷香窃玉……   “本少主光明正大亲澜澜,何来偷香之说?”欧阳旭逮住了凤玖玖话语中的漏洞,眉毛眼角一挑,反驳道。   此时,这一位站在云端傲视天下的欧阳少主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和一个小屁孩争论有多幼稚,不知道是不是这父子两性子相似,凤玖玖竟然就这样一针见血地指出,“爹爹,每一次你亲娘亲的时候,我一来你们就不亲了,不是怕被我看见是什么?明明就是爹爹偷香,还不承认!”   接着凤玖玖低下头小声嘀咕着,“哼,真是敢做不敢当!娘亲喜欢的是顶天立地举世无双的男人,爹爹真是太没用了!”   欧阳旭和凤玖澜是何许人?怎么会听不清凤玖玖在轻言轻语些什么?   凤玖澜霞光满面,害羞地闭上了眼睛,窝在了欧阳旭的怀里,只因为……小玖玖的无心之言无意间道破天机!   “本少主难道不是顶天立地举世无双的男人?”欧阳旭忽然拎起凤玖玖,看着那悬在空中却不喘一口气的小男孩儿,有些疑惑。   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怀疑过自己,看着凤玖玖那清澈的眼睛,半晌都没想明白,干脆放过小奶包,然后环着凤玖澜的身体,用嘴唇轻咬着她的耳垂,两个人姿势极其暧昧,躁动的因子好似在两人的血液里重新点燃了。   “澜澜,我不举么?”   “……”凤玖澜被雷了个半死,这种问题恐怕天下间没有一个男人问得出口!   凤玖澜红着脸,翻了个白眼,你举不举问我干嘛!   “你不是大夫吗?”凤玖澜的言外之意便是,你是大夫,若是连你都不知道你举不举,我就更不知道了!   当然,多少个夜晚相拥而眠,他的身体都不知道僵硬成了什么样,她感觉得到,尽管如此,他却仍然遵守着他们之间的约定,没有越过雷池半步!   “小玖玖说,你喜欢顶天立地举世无双的男人!”欧阳旭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对凤玖澜重复了一遍凤玖玖的话。   “嗯。”凤玖澜羞赧地点了点头。   “澜澜,我每晚抱着你都很举,所以我就是那个举世无双的男人!”   “……”凤玖澜的脸乍红乍紫,只是一刹那,不知道已经变幻了多少种颜色。   心中默默地为欧阳旭竖起一个大拇指,连说话都无力!   欧阳少主,你真行!   举世无双这样的词都能被你理解为很举……连世界都能举起来,要是连这都算不举那天下还有哪个男人举得起来?   凤玖澜低眸往某人的某个地方一看,很冷艳地想着,不知道一块大石头压下,亲爱的欧阳少主你举得起来么?   可是欧阳旭不会想到凤玖澜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能注意到的是他的澜澜在盯着他身体的某处看,那勾人的眼神好像带着浓浓的求知欲,欧阳旭发誓,如果不是凤玖玖那个讨厌的小屁孩在场,他一定十分乐意宽衣解带,让澜澜一睹为快!   为了压下那渐渐燃起的欲火,欧阳旭只好起身,对凤玖澜道,“澜澜,我去厨房给你准备好吃的!”   他的嗓儿低沉如暗夜的潮水,写不尽情意绵绵。   “旭哥哥,我跟你去!”   欧阳旭转身的速度很快,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彻底耀武扬威了,但他就是死都不会想到凤玖澜居然会提出和他一块儿。   “澜澜,你真要和我一块儿去厨房?”欧阳旭有些不相信,他的澜澜虽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但是自从遇上了他,下厨这种事情不会交给她做。   凤玖澜点了点头,而后与他十指交扣,在缕缕清风的陪伴下走进了厨房。   那是一个小小的屋子,里边不论是什么都摆得很整齐,欧阳旭从柜子里取出食材,准备重新做一顿饭,中秋佳节,怎么也不能让澜澜饿肚子!   “澜澜,你坐在这儿就好!”欧阳旭找来一把椅子,将凤玖澜安置好。   接着自己洗菜、切菜,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般展现在凤玖澜的面前,她凝视着他的侧面,仿如从画中走来,很美……   一个男人连下厨都这么美,这还是凤玖澜第一次见欧阳旭切菜。   四年前,每当她肚子饿了,他总是将她安置在房间里,接着给她找来解闷用的玩意儿,然后才跑到厨房,当她再次见到他时一小碟美味佳肴已然出现在眼前,他的那一双手就像是会变魔术一般,总是带给她惊喜。   凤玖澜忽然站了起来,从欧阳旭的身后抱住他,身体向前弯了一下,把脑袋贴在他的后背上,那天上的月光透过窗子打在两人的身上,宁谧而美好。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   欧阳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眸看了一下那环在他腰间的红酥手,没有任何珠光宝气的装饰,却优雅得像是凝聚了天地灵气的玉。   美丽,是自然的恩赐,而优雅,却是艺术的结晶。   他忽然想着有一天,要给她亲手戴上最美的水晶戒,让她完完整整属于他。   仙云大陆之中,无色的水晶极其稀少,行走天下这么多年,他也只是在红村的那一口泉眼处看到了用无色水晶铸造的水晶柱。   而珠宝店里的那些水晶戒指,都是有颜色的。   关于戒指的起源,不知道可以追溯了几千年前。   但,新婚的男女,为对方戴上戒指,却是起源于天宸始帝与圣华皇后,取“情愿为爱受戒”之意,代表着一生一世的爱情。   “澜澜……”欧阳旭的手拿不动刀了,确切地说,应该是,澜澜这样抱着他,他此时只想转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扑倒,压下,与她抵死缠绵……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见凤玖澜好似没听到一般,欧阳旭的心被挠得痒痒的,半晌,他终于定下了决心,可是一回头,却发现,凤玖澜伏在他背上睡着了……   欧阳旭脸上满是无奈,唤了凤玖澜好几次也没见她醒来,不忍心把她吵醒,只好抱着她来到浴室,给她梳洗后换上干净的衣裳,最后将她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凤玖玖蹑手蹑脚地跑到了房间里,正看到欧阳旭坐在床边,指腹滑过凤玖澜的脸庞,满是珍爱,他来到床边,准备爬上去,却被欧阳旭给制止了。   “爹爹,我要和娘亲一块儿睡!”凤玖玖三下五除二地将自己的小鞋子蹭掉,准备爬上床,就差一点便可以摸到凤玖澜的手就被欧阳旭拎起“丢”出窗外。   “小玖玖,赶快去下厨,说不定澜澜再过一个时辰就醒来赏月,到时候肚子饿!”欧阳旭脸不红心不跳地奴役自家儿子,糕点是他吃完的,所以下厨就该让这个小家伙做!   看他下一次还敢糟蹋他的点心!   “爹爹,我只负责暖床!”   凤玖玖大声嚷嚷,欧阳旭手中一颗珍珠飞射而出,不轻不重地打在了凤玖玖的哑穴上,刹那间那清脆的声音不见了,某个小屁孩气得直跺脚!   奈何怎么也冲不破穴道。   看着凤玖玖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到厨房去,那菜刀与砧板相撞之声时不时响起,无时无刻不在显示着这个小奶包此时心里有多不满!   欧阳旭唇角一勾,脱下了外衣,躺在了凤玖澜的身边,他知道,她只是小憩一会儿,没有多久就会醒。   “澜澜,以后只有一个男人可以陪你睡觉,那就是我!”      第二十一章 小玖玖pk欧阳旭   是夜,明月皎皎,繁星满天。   霜叶城里的百姓们都沉浸在了中秋佳节的喜庆团圆里,皇宫里欢声笑语,除了两个人,北霜皇和宇文霁。   宇文霁环顾四周,在那衣香鬓影行人如织中分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不远处的恭王此时正和他身边的谋士钟离小声谈论着些什么。   而他的父皇看着如云美人,沉浸在关于往事的追忆里。   几朵淡黄色的桂花飘然而落,落在了宇文霁的肩膀上,他扭过头,想要拂去,可看到那小小的花朵,心中竟然闪现出些许不忍。   不多时,那几朵细小的桂花就躺在了宇文霁的手心里,嗅着那淡雅的清香,宇文霁猛然一震,站了起来,眉头紧锁,再次打量着今晚出现在宫宴上的人,还有些人,本该在,此时却没了影子。   宇文霁的心渐渐凉了下来,只要一想到有那么一个可能性,他就想要去撞墙!   “父皇,儿臣有事,先行告退!”宇文霁目光炯炯,在舞姬们扭动着妖娆的身姿时忽然对北霜皇朗声提出告辞,雄浑的声音扰乱了这里的花月情圆。   此时,丝竹管弦之声止了,觥筹交错之声没了影儿,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纷纷看着本该坐在一旁尽情享受的齐王殿下,薄薄的唇抿成一线,眉宇间闪烁着坚毅的光彩。   北霜皇没有想到宇文霁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开,正要问清楚原因,但宇文霁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他要立刻调兵,否则今夜的皇城恐怕就真的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恭王不动声色,见宇文霁这么着急离开,怀疑了起来,“中秋佳节,齐王何必急着走?”   多少年来的准备,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宇文霁脸上戒备之意十足,他没有回答恭王的话,而是继续对北霜皇道,“父皇,儿臣好像忘了,大皇兄离开霜叶城之前给儿臣留下了一样东西要送给父皇,儿臣忘记拿了。”   “哦。”北霜皇有些不相信,宇文昭会给宇文霁留下什么送给他,这样的话说出去恐怕也不会有人会相信。   宇文昭和宇文霁向来不对卯,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互相看不顺眼倒是真的,只不过冲突从未摆到明面上罢了。   但是,宇文霁竟然这么说了,北霜皇也不好当众戳破这个极有可能是谎言的借口,摆了摆手,准许他离开。   恭王身旁的钟离一动不动,看着宇文霁那大步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难不成齐王殿下发现了什么?不可能啊,所有的部署都天衣无缝!   这几日齐王府和平王府的一切都在他们的严密监视中,若有什么风吹草动,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宇文霁沿着一条偏僻的小路向前走着,那方向,并不是通向宫门口的方向,周围到处是郁郁葱葱的广玉兰,散发着浓郁的芳香,忽然他身形一动,直接飞到了树上。   接着,一个黑影渐渐走了过来,环顾四周,嘟哝了一下,“奇怪,人呢?”   就在他目光朝着树上看去的时候,宇文霁凌空而下,将那人一招制服,压低了声音,“说,谁派你来?”   黑衣人挣扎着,咬紧牙关,不吐露一个字,宇文霁将手中的力道加大,接着那名黑衣人眼皮一番,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机。   宇文霁随手将这具尸体扔在了花丛中,然而继续沿着那条秘密小路离开皇宫,穿越那长达百米的隧道,才从北霜皇宫里走了出来。   今晚清风明月在怀,可是他的心却好似被一块千钧巨石压着一般。   皇宫里歌舞升平,一片和乐,但皇宫外却秋风萧瑟,弥漫着浓郁的肃杀之气。   健步如飞,如风般扫过黑色的土地,向着皇城之外的韶音山进发,因为那里隐藏着他麾下最精锐的部队,人人俱是以一敌百之辈。   路过西城门,宇文霁目光愈发幽深,此时的西城门外站着密密麻麻的士兵,目测大约有几万人。   几万人,对于开拓疆域征战天下的作用或许微不足道,但是,对于拿下一座城,却非难事。   最令他气愤的是,那几万士兵的统领,竟然是多年来“从未犯错对皇室忠心耿耿”的御林军统领杨辉,此时正坐在马上,仰望着城门高处,好似在等待着什么信号一般。   事不宜迟,宇文霁来到一处草丛中,从袖中掏出一枚蓝色的焰火弹,打开盖子,一束蓝色流光直冲天际,刹那间绚丽了所有人的眼眸。   “谁?”杨辉手持弯刀,向着草丛一看,只见那里烟雾朦胧,葱葱碧草在风中摇曳,而人……已经不见。   杨辉生怕今晚出现什么异动,这里西城门又离不开他,于是吩咐下边的人跟上去瞧瞧,于是那前锋带着一队人马前去,有手捂着鼻子,生怕那烟雾有毒。   很快,雾气散尽,那葱茏的草叶上凝聚着几滴露珠,看起来格外可爱,几十个人在焰火升起的地方仔细查探,进行地毯式搜索,最后捡到了一把小木剑,只比女子的发簪长一点点。   “统领,未发现任何人,只有这个东西。”那前锋恭恭敬敬将捡到的东西呈了上去。   那御林军统领的眸光触及那把小木剑时脸色瞬间变了,那把看似毫不起眼的小木剑,是北霜皇在宇文霁三岁时送给他的,希望他有朝一日剑指长天,凌驾苍穹!   那一天,他恰好也在。   “来人,赶快搜,是齐王!”   这话一出,下边的人心都抖了,齐王……那可是北霜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齐王今晚不是应该在宫里么?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是!”   尽管害怕,却依然硬着头皮服从命令,他们只是士兵,没有发号施令的权力,能做的只有服从。   宇文霁在另一侧草丛中冰冷一笑,来吧!就怕你们不敢来!   他忽然站起,暴露身形,然后往西跑,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几万人中果然分了不少人来追捕他。   当杨辉看清了宇文霁的身形,也不敢托大,这位齐王殿下,天生就是行军打仗的料,曾经有一次,北霜与漠北开战,齐王奉命出征,紧紧带了三万士兵,立下军令状,若不能凯旋而归,甘愿军法处置!   那一个黄昏里,天边残阳如血,漠北十万大军对上了北霜三万士兵,可是这位齐王殿下硬是用了这三万人攻破了那十万大军,漠北最彪悍的勇士战死,从此成为历史中的一缕风沙。   所以,没有人敢小觑他的实力。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样事情,杨辉见过太多了。   五万人中,有一万人跑去追宇文霁了,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包抄,脚步移动声与北风呼啸声融合在一起,给这个黑夜更添几分邪魅。   宇文霁宽大的袍子被风吹得鼓鼓的,却无法阻挡他离去的脚步。   中秋之夜,披星戴月。   前边的人飞快向着韶音山奔跑着,后边的人紧追不舍,从三面包围,宇文霁马不停蹄,终于在亥时来到了韶音山脚,他的手中再次出现一枚焰火弹,打开、引燃、焰火直冲天际……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追来的士兵发现了他,此时的宇文霁站在山脚下,他的身后是巍峨的韶音山,让人看去,他就像是一个屹立于大地上的强者,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没有人敢率先冲上去,尽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更多的人还是珍惜自己的性命,宇文霁唇边溢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中秋之夜,从未如此寒冷。   当众士兵敏感地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准备冲上去擒下宇文霁时,两路兵马从那韶音山的两侧跑来,他们人人面无表情,装备精良,背上的弓箭、腰间的短刀,在月光下闪动着幽幽银光。   “王爷,属下来迟,请王爷恕罪!”轻云骑首领段紫琪单膝下跪,他在韶音山负责轻云骑的训练,北霜只有宇文霁一人知晓。   宇文霁连忙扶起段紫琪,冷声言道,“如今不是讨论定罪的时候,所有人,跟我走!”   “是!”   随着段紫琪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整座韶音山都沸腾了,在这里接受训练的人无一不是经历了地狱般的磨练,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他们觉得,今晚就是他们实现自我价值的时候!   能够在齐王殿下麾下做事,是每个北霜军人的荣耀!   那追踪而来的万余名士兵看着这漫山遍野密密麻麻的士兵,训练有素,都快吓傻了。   “王爷,那这些人怎么办?”段紫琪睨了一下那手持刀剑这会儿正腿脚发抖的御林军,皱着眉头向宇文霁请示。   “启动韶音山的困龙阵,将他们全部困在此处!”   宇文霁到底是冷静而理智的,分得清轻重缓急,更何况,这些御林军,本都该是为守护他们皇家而生的,如今竟然成了置他们于死地的利器,这怎能不让他生气?   那万余名士兵群龙无首,宇文霁威名在外,根本没有几个人敢上去。   “走,快走!”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中立刻沸腾了,到处乱窜,毫无章法,韶音山上无数的草被士兵们踩得不成样子,场面乱成了一团,可是轻云骑却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了草地里,多少人为一路,分为多少路,谁做什么,分工明确,很显然,段紫琪将他们训练得很好。   这一点,宇文霁非常满意!   “轻云骑的将士们,皇城危急,本王十八岁创轻云骑,如今已有五年,宝剑藏锋,如今到了你们出鞘的时候,你们有没有信心?”   宇文霁带领着轻云骑离开韶音山后,在那空旷的草地上,沉着有力的声音震天动地,天上银汉迢迢,不谢流光,地上无数个身影不畏艰险,向着那未知的皇城飞去。   此时的皇宫西城门已经乱了,两方人马在火拼着,城门上燃起了熊熊大火,黑色的天际仿佛都要被火给染红了,没有人看到,那黑色的城墙上,到处是一抹又一抹鲜红。   当宇文霁来到气势汹汹来到西城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情景,地上横尸上万,而那漆黑的城门,此刻已经破了一个大洞,那一条直通皇宫的路上空旷寂寥,桂花残冷香,硝烟与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大手一挥,“走!”   所有人都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前进,生怕慢了一步,便会造成很多难以挽回的后果!   皇宫深处,花木葳蕤。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突然,一个急匆匆的太监跑了过来,因为跑得太快了,途中摔了好几次,等到了北霜皇面前时,他的帽子已经掉了下来。   “报——,皇上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名太监腿脚发抖,哪里还说得清楚话?看到了那来势汹汹洪水般的军队涌入皇宫,他只觉得天要亡我!   恭王和钟离对视一眼,眼中写满了胜利的微笑,佯装生气,训斥了一下那太监,“大胆,皇上明明好好的!”   “有话直说,朕恕你无罪!”北霜皇见那小太监焦急万分,立刻出声。   小太监看了一下周围的人,吞了吞口水,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皇上,御林军打进来了……杨统领率领御林军打进来了!”   这话一出,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怎么可能?杨统领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可能……?”说话的是一个姑娘,“造反”这两个字太沉重,沉重得让她不敢说出。   “不会是看错了吧?”另一人也是无比淡定,觉得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几率几乎为零。   “如果真是这样,那之前怎么会没有半点风吹草动?”   ……   一句又一句的怀疑,让那小太监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北霜皇半是相信半是怀疑,他实在没有理由怀疑杨辉,当年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杨辉,杨辉虽为敌国将领,却颇具军事才华,他清楚地记得当日劝服杨辉为己效力有多么艰难,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曾三次救杨辉于生死边缘,杨辉感恩戴德,指天誓地,此生忠于北霜皇室,后来他登基后,便将杨辉提拔为御林军统领。   恭王和钟离对了一下眼神,而后压低声音问了一句,“怎么还没有宇文霁的消息?难不成是人跟丢了?”   钟离见状立刻对恭王作揖,而后离开现场,查探宇文霁的下落去了。   他派去的人追踪术了得,但武功却不怎么样,因此他有些担心。   当在那草丛里发现一具尸体,他将那尸体翻过身来,那张熟悉的脸此时苍白如纸,钟离脸色有些难看,这具尸体的脖子上还有手指印,一看就知道是被掐死的。   下手的人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干净利落,是宇文霁惯有的手段!   如果现在宇文霁不见了,他会去哪儿呢?   钟离缓缓地闭上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思考着一个问题:倘若自己是宇文霁,自己会做什么?   思绪如柳絮般翩飞,突然,钟离睁开眼睛,他的眸子瞬间黑如漩涡,手持羽扇,即刻回到了恭王的身旁,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恭王脸色微变,却没有心急火燎地想要离开这里,他镇定无比地待在了北霜皇的身边,伺机行动。   钟离得到恭王的允许,即刻抽身离开,现在他要做的,是确认所有的事情有没有沿着他们的计划进行,那个计划是经过了数十年辛苦筹备,几乎考虑到了每一个细节,照理来说应是万无一失的。   但宇文霁这个人,看似只有匹夫之勇,实际上多谋善断,用兵如神,就是他也不敢小觑!   宇文霁从西城门进来后,地上到处是刀剑的划痕,在一泻千里的月光中分外明显,他沿着血腥气传来的方向追去,一直追到了玄天门,方才看到宫中守卫同御林军正在进行着殊死搏斗。   御林军胜在人多,宫中守卫哪里会是对手?   杨辉坐在高马上,睥睨着下边两方人马厮杀,胜券在握,这样的结果,早就在恭王和钟先生的意料之中。   他相信,很快,麾下的御林军便可长驱直入,直捣龙门!   “本统领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等到战事进行得差不多的时候,杨辉手持宝剑,指向苍穹,对着下边负隅顽抗的宫廷守卫大声一喝,刹那间就瓦解了很多守卫的心防。   他们的实力本就比不上御林军,在人数上更是劣势!   这一局,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   之所以苦苦支撑,不过是因为心中的一个信念!   黝黑的脸上沾染了鲜血,有敌方的,也有己方的,这个夜晚,本该是团圆佳节,但是更多的家庭在这样的夜里支离破碎。   苍天见怜,万物同悲。   那如同玉盘般的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天竟然下起了丝丝秋雨,打湿了他们的皮肤,凉透了心骨。   就在所有人眼神黯然,即将缴械投降的时候,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仿若自天外传来,“不准投降!”   宇文霁的身影恰似一抹流光,耀亮了多少人的眼眸?   那是他们北霜的守护者,是他们北霜永不言败的神话!   “好男儿,宁可站着死,不可跪着生!”   宇文霁手中紧握长矛,那长矛上的红色丝带迎风飘扬,如火一般点燃了在场之人的战意。   他的头发有些乱,被细雨打湿了,被分成一缕一缕的,却毫不影响他身上锋芒毕露的杀气。   “齐王。”杨辉沉着声音,神色颇为戒备,没想到自己那万余名御林军竟然也无法将这个男人拿下!   看来他还是小看了宇文霁!   宇文霁嘴角边浮现出一抹冷意十足的微笑,“杨统领,别来无恙啊!”   “本统领无恙,可齐王就不一定了。”杨辉俯视着宇文霁,老气横秋地说。   “是吗?”   随着宇文霁一声问下,他手中的长矛瞬间指向了杨辉,“父皇真是瞎了眼睛,才会养虎为患!”   杨辉斜睨了一眼那尖锐无比的长矛,毫无惧色,在他眼中,就算宇文霁今晚血洗玄天门,那也改变不了最后皇宫被攻占的事实!   因为,他们的人马可不止是一路!   在这里拖住了宇文霁,便等于给了其他人马争分夺秒的时间,算起来并不亏。   “杀!”   宇文霁本就不喜欢废话,一声令下,身后的轻云骑散开,如同猛虎般伸出了锋利的爪子,收割着这些叛变的御林军们的性命,冷冽而无情。   刀光剑影,森寒,却从未如此刻这般沁着风雪般的冷意。   宇文霁身先士卒,和杨辉动起手来,今夜他要做的,就是斩下这名忘恩负义的叛徒!   玄天门前天人交战,黄天门口亦是一场激烈交战,定国侯事先得到了消息,今晚才没有和明绮长公主一同进宫参加中秋宴,而是埋伏在了黄天门口。   犹记得,几天前,拥有着国师之尊的欧阳少主来到定国侯府,丢下一句话“中秋之夜,黄天门有变”就翩然离去,如同谪仙般无从寻觅。   他想要上前问清楚都没有机会,思考了好几日都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来,生性谨慎的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欧阳旭的话十分突然,毫无预兆,令人措手不及。   乍一听似风马牛不相及,再一想好似想出些端倪,可很快又坠入了云雾里。   西山之主料事如神,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就是他也不敢不将欧阳旭的话放在心中。   如今亲身经历这里发生的一切,定国侯如梦初醒,万分庆幸自己的谨慎,否则,以今夜进攻黄天门的兵力来看,皇宫守卫无异于砧板鱼肉!   北霜皇宫三道宫门都在上演着殊死拼杀的一幕,除了黄天门和玄天门外,还有一道门——云天门。   钟离站在那高高的宫门上,手持羽扇,俯视着下边犹如蝼蚁般的士兵们,没有在这一道门发现宇文霁的影子,他立刻离开,往其它两道门行进。   子夜时分,霜叶城的宴会该散了,可所有人都没有离开,确切地说,应该是没人有胆子离开。   离开皇宫,必须经过玄天门、黄天门和云天门中的某一道,但这会儿三道门都无法通行。   今日参加宴会的都是北霜重臣、望族子弟,听到了宫门混乱这种事倒也镇定,他们人人都有武功,杀几个人不在话下,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在千军万马中保全性命!   如今之计,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恭王则像是个没事人一般,仿佛外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眉宇间尽是担忧,然而,谁也不知道他是在担忧此次计划失败还是担忧自己的安危。   城中小苑里,欧阳旭怀抱着凤玖澜,她的身体一直都很暖,抱着很舒服,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令人看了都想一亲芳泽。   欧阳旭一直都知道他家澜澜身体的手感相当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暧昧的气息不断地飘散在空气中。   被窝下的女子脸上晕开淡淡的粉色,欧阳旭终于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了亲,他喜欢和澜澜亲近,从四年前开始就是这般,从额头到眉心,从眉心要眼睛,再到鼻子、脸颊……   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大了点儿,浅睡中的凤玖澜只觉得有一枚湿润的羽毛扫过她脸颊上的每个角落,痒痒的、润润的,让她直想用手去挠。   她的呼吸骤然一沉,终于,女子掀开眼帘,那略微卷曲的睫毛下一双眼睛如同黑玉一般,此时正圆溜溜地瞅着那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旭哥哥,你……”凤玖澜刚要想问一句他在干嘛,一个轻柔的吻就落在了她的下唇上,让她瞬间忘记了下边要说的。   欧阳旭见凤玖澜醒来,浅浅一笑,心爱的女子连东西都没吃,怎么能睡觉呢?这样三餐不准,对身体不好!   凤玖玖心不甘情不愿地捧着鸡汤过来,一言不发地送到了床边的几案上,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凤玖澜,老实巴交地站在一旁。   那皱起的小脸蛋,好像在无声地显示着,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欧阳旭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对于今晚凤玖玖准备的夜宵十分满意,儿子就该是这样的!   手指轻轻一点,凤玖玖的哑穴瞬间被重开了,已经好久没说话的孩子脸色变得比天气还要快,双手伸到了凤玖澜的腰间,小睫毛像扇子一般扑闪着,“娘亲,爹爹欺负我,不让我说话!”   “还奴役我下厨,娘亲,我才三岁多,爹爹竟然这么狠心地欺负你儿子,你一定要为小玖玖做主呀!”凤玖玖逮着了机会立刻告状,全然无视欧阳旭那渐渐变黑了的脸。   臭小子,真欠打,好了伤疤忘了疼!   凤玖澜有些怀疑,她才不会相信欧阳旭会欺负小玖玖呢!   可是当看到凤玖玖撩起自己的衣袖,那白嫩嫩的小手臂上有好几条类似于鞭痕的伤,凤玖澜的眼神瞬间幽深了起来,小玖玖是她肚子里的一块肉,就是擦破一点皮她都心疼得要死,更别说是这好几条交错的伤痕了。   凤玖玖那小眼神可幽怨了,看到凤玖澜好像相信了,他嘴角边漾开一抹狐狸般的笑容,臭爹爹,看你还敢欺负我!   “旭哥哥,小玖玖就是再怎么调皮,你也不能打他呀!”凤玖澜心疼地抱起凤玖玖,手指拂过他手臂上的“伤痕”,第一次骂欧阳旭。   欧阳旭简直狠狠地瞪了一眼某个幸灾乐祸的家伙,这时的他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什么时候打了小玖玖?臭小子竟然敢含血喷人!   小玖玖是澜澜的生的,也是他儿子,从小玖玖出生到长大他都没尽过一点作为父亲的责任,在他内心的深处,对小玖玖是愧疚的,怎么可能狠心打他?   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星湖般璀璨,他轻轻地捏着凤玖玖的手腕,仔仔细细地瞧了瞧那三条横陈的“伤痕”,逼真至极,以至于让欧阳旭都忍不住在心里问一下自己:不会是这个小家伙为了博取澜澜的同情心故意施展的苦肉计吧?   “澜澜,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碰过小玖玖一根汗毛!”欧阳旭信誓旦旦地对心爱的女子发誓,为了个小屁孩让澜澜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这岂不是得不偿失?   “爹爹,你真是睁眼说瞎话,你以前经常摸我的头发,还敢说没碰过我一根汗毛!别说是一根,一百根都碰过了!”   凤玖玖霸气侧漏地戳穿欧阳旭的“谎言”,父子两个谁也不让谁,小奶包可记仇了,臭爹爹真小气,竟然罚他去厨房做饭!   虽说做饭这种事情对如此聪明的他来说没有任何挑战,可是,自从遇见了爹爹,他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爹爹的厨艺比他的好多了。   欧阳旭眉毛拧得紧紧的,看着凤玖澜的心越来越偏向凤玖玖,心里想着一定要想办法快点洗脱嫌疑才是。   这时,清风拂过,一抹淡到极致的朱砂之气飘来,欧阳旭恍然大悟,拉着凤玖玖的小手臂,眼里戏谑之意十足,“小玖玖,你的手臂的伤痕真难看,到时候一定会留下疤痕的!”   凤玖玖竖起耳朵,不知道欧阳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是下一秒,凤玖玖的眼睛都瞪圆了,只见欧阳旭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薄如蝉翼的刀片,他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来,小玖玖,爹爹用刀子给你把这伤痕给剜掉,然后涂上上好的白露芷玉膏,这样一来你的小手臂一定会恢复往日的白白嫩嫩的!”       第二十二章 旭哥哥不好男色   凤玖玖一看到那闪亮亮的刀子此时正对着自己的手臂,好似下一秒那刀子就要落下来似的,立刻撒娇卖萌,“爹爹,我怕疼。”   “我长得这么像娘亲,你忍心伤害我吗?”   凤玖玖窝在凤玖澜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扭头对欧阳旭道。   这样一句话引得二人齐齐吐槽,凤玖澜仔细地瞅着自家儿子的容貌,腹诽:小玖玖长得像她?她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   “小玖玖,这怎么能算是伤害呢?爹爹这是在帮你。”欧阳旭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刀片,同样无辜地说。   凤玖玖眼睛里开始泛着水雾了,对他来说眼泪这种东西简直就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娘亲,你看爹爹这么狠心,还欺负我,我们可不可以换个爹爹啊?”   欧阳旭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换个爹爹?那岂不是代表着澜澜不要他?   “我看寒叔叔就很好,对娘亲又好,还会烤鸡腿。”凤玖玖忙不迭地开始建议了,这几年来娘亲认识的美男子并不少,想要当他爹爹的男人多得是。   欧阳旭气得把凤玖玖从凤玖澜怀里拉出来,然后气急败坏地从他手臂上揭去那几条贴上去的“伤痕”,于是凤玖澜就看到了某个小奶包的手臂上撕出了好几条粉红色的小肠皮,顿时哭笑不得。   “澜澜,你看,证据在这里,他陷害我!”欧阳旭理直气壮地坐到了凤玖澜的身边,抱着她告状,心里想着不就是告状嘛!谁不会?   凤玖澜抚了抚欧阳旭的头发,过了好一会儿,才安慰这个炸了毛的男人,“旭哥哥,小玖玖是小孩子,你不要和他计较这些嘛!”   “可是澜澜,他陷害我,还要挑拨我们的感情,挑唆你去找别的男人!”欧阳旭的语气满是幽怨,别的都好说,唯独这一条不行。   凤玖玖小手交叉在一起,“腼腆”地站在一边,脸上看起来有些心虚,可这个小家伙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谁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弯弯绕绕?   凤玖澜忽然安静了下来,纤纤玉臂勾住欧阳旭的脖子,深深地看着这个她早已爱到骨子里的男人,神色认真,“没有别的男人,只有你。”   简短的话,却坚定如磐石。   欧阳旭忽然笑了,清澈如水般的笑容荡漾在他的唇畔,此时此刻,他紧紧地搂着心爱的姑娘,就好似握住了全世界。   红尘有她,一生足矣。   凤玖玖见自己的挑拨一点作用也没有,顿时泄气了,一排整齐的白牙咬着嘴唇,眼巴巴地看着那两人抱在一起,亲密无间。   娘亲以前都只抱他一个人的,可是现在……凤玖玖见状立刻张开短短的臂膀,想要使劲地抱住凤玖澜和欧阳旭,奈何手臂实在是太短了,连他们的一半都圈不住。   “娘亲,真的不能换爹爹吗?”凤玖玖眨着星星眼,又问了一句。   如果不是凤玖澜拦着,欧阳旭一定会气得把这个讨厌的小奶包扔到天边去,有多远滚多远!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劝和不劝离,希望自己的爹爹和娘亲在一起,可是他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急切地想要换爹爹呢?难道是他做得不够好吗?   向来无比自信的欧阳少主这会儿眉宇轻轻皱起,开始怀疑了起来,毕竟他只有小玖玖一个孩子,在遇到小玖玖之前,他没有和任何小孩子相处过,所以,他不懂得怎样讨小孩子欢心!   凤玖澜展眉一笑,伸手就捞起凤玖玖,给他整理头发和衣襟,“小玖玖为什么要换爹爹?”   “因为爹爹以大欺小,还不让我!”凤玖玖脱口而出,孩子气一般的话在空气中响起。   欧阳旭没有说话,思考着心中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问题,他是个内敛的人,除了对凤玖澜之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的情绪。   凤玖澜忍不住笑了,在凤玖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宠溺地抚着自家儿子那细碎的头发,眸光不由自主地飘到了欧阳旭的身上,“小玖玖,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娘亲和旭哥哥之间的感情,娘亲只爱他一个!”   刻骨铭心,至死不悔。   欧阳旭的眸子里刹那间盛满了璀璨斑斓的星辉,他拥着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人,和凤玖澜耳鬓厮磨,“澜澜,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沉浸在爱情滋养中的女子用一个极轻极轻的声音答道。   凤玖玖嘟着小嘴巴,脸上尽是不情愿,却不得不妥协,闷闷不乐。   娘亲爱爹爹胜过爱他,小奶包心中的落差顿时被无限放大,就在凤玖澜和欧阳旭的心无限靠近彼此的时候,“哇”的一声大哭响起,让欧阳旭差点愣在当场,凤玖澜亦是被这一幕雷得外焦内嫩。   她儿子从来都不哭不闹,不管遭受多大的苦都始终笑着面对生活,这时竟然大哭了,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小玖玖,你怎么哭了?”欧阳旭有些不知所措,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惊慌,手不停地轻拍着凤玖玖的肩膀,柔声询问。   可是小奶包非但没有停止大哭,反而越哭越大声,原本躲在云里的月亮都被他那哭声惊醒了,他抹着眼泪,泪眼汪汪地看着凤玖澜,啜泣着问道,“娘亲,是不是你喜欢爹爹,以后就会嫁给爹爹?”   凤玖澜的脸羞得红了,这个问题……从一个小孩子口中问出,那个小孩的脸上写满了纯真的表情,让人不忍心欺瞒一分一毫,只是……她要嫁给旭哥哥吗?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只是想到了自己有一天会成为他的新娘,她的心会忍不住扑通直跳,因为那样的美好对她来说有些遥不可及。   “小玖玖,难道你娘亲嫁给我不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么?”欧阳旭实在是忍不住了,尽可能地在自家儿子面前展现出一副慈父模样。   凤玖玖撇撇嘴,小手指往欧阳旭的额头一顶,不以为然地说,“爹爹,那个狗屁太子也觉得娘亲嫁给她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   欧阳旭只觉得自己肺都快气炸了,“小玖玖,我可是你爹爹,你可不能吃里爬外。”   “爹爹,小玖玖一向是吃里不爬外!”   “乖孩子,爹爹很喜欢你,等你娘亲嫁给我,我们就是一家人。”欧阳旭难得这么温柔地对凤玖玖说话,那真诚的话语就像是无数轻柔的花瓣,拂过凤玖玖的心,让他不由自主地憧憬了起来。   “哼,爹爹,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现在不是一家人?”   欧阳旭,“……”   儿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会钻空子?   “既然我们不是一家人,我去找别人做爹爹!娘亲有我这么可爱的儿子,不愁嫁不到好男人!”凤玖玖攥紧了小手,颇为自信地说。   听得凤玖澜和欧阳旭心肝儿颤,一片乌鸦从头顶匆匆飞过,凤玖澜都忍不住内心吐槽:儿子,你也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吧?你娘亲我就是因为有了你这个人见人爱的儿子才嫁不出去好不?   凤玖玖捧着自己粉嫩的小脸蛋,盯着欧阳旭看,想着别的叔叔喜欢娘亲都会拼命地讨好他,可是爹爹喜欢娘亲却从来不讨好他,而是一个劲地讨好娘亲,俘获娘亲的芳心,要是以后娘亲真的嫁给了他,哪里还有自己一席之地啊?   为了巩固自己在娘亲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绝对不能让娘亲嫁给爹爹,而且……   “小玖玖,你在想什么?”欧阳旭看自家儿子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愁,明明只有三岁多,可他脸上的表情却无比丰富多彩,实在忍不住了,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掰开小玖玖的脑袋,看看里边藏着什么东西。   沉思中的凤玖玖来者不拒,谁问他问题他都很自然地回答,“我在想,要是娘亲嫁给爹爹后,会不会每天都和爹爹在一起,再也没空陪着我了……”   小小的孩子愁眉苦脸,凤玖澜红着脸,只因为小玖玖的话让她想歪了,整天和旭哥哥在一起……   欧阳旭见凤玖澜的脸红得跟那燃烧的红烛一般,把自己的脸贴在了她脸上,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唇角边勾起一抹惊艳的弧度,“小玖玖,男儿顶天立地,不能总要娘亲陪着。”   “那爹爹你呢?”凤玖玖不以为然,他就是喜欢娘亲。   “我是澜澜最亲近的人,自然会陪着她直到永远。”欧阳旭的话明面上是对凤玖玖说,可所有人都知道,他真正的听众是凤玖澜。   听到欧阳旭如此挑衅的话,凤玖玖刚想炸毛,结果欧阳旭一句话就让凤玖澜和凤玖玖华丽丽地囧了。   “小玖玖,女人一定要自己调教的才好!所以,你娘亲是我的,我教她世间一切非凡的技艺,包括教她怎么从一个闺中少女变成一个女人。”   某少主的话毫不掩饰内心的自豪,澜澜属于他,身体是他的,心也是他的,完完整整地拥有她,是他一辈子难求的幸运。   这一个中秋之夜,对北霜皇室而言,绝对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但对欧阳旭而言,这一夜的不平凡,仅仅因为他们一家三口团圆了。   凤玖玖毕竟是小孩子,睡得比较早,凤玖澜不舍地抱着自己的孩子,唱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歌谣,心中溢满了幸福。   把凤玖玖轻放在自己的床上,为他盖上被子,看着他睡得香甜,凤玖澜的唇边荡漾着欣慰的笑容,只是苦了欧阳旭,他的澜澜不知道自己的一个笑容也是如此迷人,让他想要上前一吻。   “澜澜,今晚小玖玖睡这?”欧阳旭眉头一皱,有些不满意,那是他和澜澜的床,一点儿都不想有别人在,包括他们的儿子。   凤玖澜睁开水灵灵的眸子,手从凤玖玖的脸上滑过,那粉嫩的皮肤光滑而细腻,反问一句,“小玖玖不睡这难道睡地上?”   欧阳旭呛了一下,拉着美人柔荑,脸色有些为难,但更多的是真诚期待,“可是澜澜,我希望以后的每一个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样的话,其中涵义再明显不过。   凤玖澜手指微微一颤,玉颜绯红,羞涩地低下了头,那是一个男人在向自己心爱的女人求爱,大胆而热烈地求爱!   是夜,两人相拥而眠。   浮光霭霭,静夜沉沉,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澜澜,什么时候你才会嫁给我?我等得太久了,已经快等不及了。”欧阳旭抚着凤玖澜的头发,悠悠一叹,四年多了,再过不久小玖玖就满四岁了。   每每谈论到这个问题,凤玖澜的脸总是不争气地红了,小声道,“旭哥哥,当我知道我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还有爹爹、娘亲、哥哥、妹妹时,我希望,我们的爱情会得到他们的祝福。”   “会的。”欧阳旭安慰着有些忐忑的女子,他要的,不止是这些,他要的是有那么一天,她会为他披上爱的嫁衣,得到天下人的祝福。   就这样,两人重逢后的第一个中秋,在紧密相拥中度过了,至少这个夜晚,他的一方怀抱,就是她的全世界,不管外面有多少风霜雨雪!   第二日,当太阳微微升起时,那一面光可鉴人的镜子前,凤玖澜手中正拿着一件雪白的衣裳,往欧阳旭身上套,虽然这四年多里她长高了不少,但是和欧阳旭比起来,她的高度依然不够,所以她踮起脚尖,为她整理衣襟,那如兰的气息时不时掠过他的脖子,痒痒的,殷红的唇还常常擦过他下唇瓣,如此良辰美景,伊人在侧,欧阳旭分外满足。   凤玖澜一双纤纤素手环过他的腰间,那一条白玉腰带束起,在他腰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结,一件衣裳就这样完美地穿在了他身上,她往后退了几步,深深地凝视着欧阳旭,心中感叹万分,果然是美男子,穿什么都好看,天生的衣服架子。   那皮肤,让她都嫉妒了。   就在她即将后退时,欧阳旭箭步上前,抱住她,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畔,“澜澜,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嗯。”女子点了点头,她相信他,不需要理由。   欧阳旭为了让自己和凤玖澜多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直接让凤玖玖跟着下面的人去闹腾了。   八月十六,欧阳旭打算在这个天气极好的日子带他最在意的女子出门逛街,虽然欧阳少主料事如神,早就知道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如今的大街上恐怕没有多少人,但他还是想和凤玖澜出来透透气,一来是让凤玖澜高兴,二来是让更多的人知道他身边的这个女子是他的女人。   不得不说,在热恋中的男人都幼稚无比,迫不及待地想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凤玖澜是他的所有物,不许别人觊觎。   凤玖澜自然是乐意,只要和他在一起,哪怕是最枯燥的事情也会让她觉得有趣无比。   欧阳旭手臂从她腰后揽过,两人亲昵无比地准备出门逛街,结果才出门,就看到大门口两方人马在对峙着,看起来已然僵持已久。   凤玖澜对于在这里看到宇文霁有些意外,昨晚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她就算没有亲自去看,但大概情形也是了解的,这会儿宇文霁怎么有空跑到这儿?   再说了,这一处地方是旭哥哥在霜叶城的别苑,平时别苑里只有几个打扫房间和负责养花的下人,除非他们住进来,否则这里是不会有这些暗中保护的暗卫的。   反观欧阳旭,神色淡然,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仰望着蓝天,而后目光定在了宇文霁身上,寒暄一句,“齐王殿下怎么有空来本少主这儿?”   “明知故问!”宇文霁冷哼一声,他就不相信欧阳旭那个男人会什么都不知道地和凤玖澜在一起,只是看到他们两个相携而来,竟然让他觉得该死地般配,这一点宇文霁心里很不舒服。   欧阳旭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让宇文霁气得差点吐血。   “本王有事想和欧阳少主单独谈谈。”宇文霁选择性地忽略凤玖澜,他不想在凤玖澜面前谈论军国之事。   可是就是这么一句话,瞬间让凤玖澜给会错意了,今天早上旭哥哥明明说好了要带她出去玩的,结果竟然被宇文霁这个该死的家伙给挡住了去路,简直是太过分了!   还单独谈谈,谈你妹!   她一步上前,挡在了欧阳旭的前面,“齐王殿下,我家旭哥哥不好男色,所以你就不要费尽心机极尽勾引之能事了!”       第二十三章 宇文霁与欧阳旭的交易   欧阳旭、宇文霁听罢齐齐黑线,两个男人万分无语地看了一眼因为薄怒使得脸上晕开一抹潮红的凤玖澜,然后再无比嫌弃地看着对方。   只要一想到某些不良嗜好两人就差点呕吐。   “旭哥哥,你说过今天要和我在一起,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凤玖澜挽着欧阳旭的胳膊,颇有一番要和男人吃醋的势头。   宇文霁呆若木鸡地看着这无比雷人的一幕,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方才的恶寒中缓过来,欧阳旭揉了揉凤玖澜的脑袋,对她清浅一笑,然后神色淡淡地睨了一眼宇文霁,“那就要看齐王殿下的诚意了。”   凤玖澜靠在欧阳旭怀里,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她的旭哥哥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会不顾她的感受的,欧阳旭对别苑前的暗卫们使了一个眼色,他们识相地退了下去。   空旷的土地上只剩下星星点点的人,宇文霁看起来有些憔悴,大概是因为昨晚一宿没睡。   直来直往是北霜人的个性,宇文霁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素闻欧阳少主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本王就不相信欧阳少主会不知道昨夜霜叶城风云骤变!”   欧阳旭扯了扯嘴角,对宇文霁话里行间所表达的质问毫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对澜澜的那份醉翁之意不在酒,霸道无比地搂住凤玖澜,宣告一般道,“中秋之夜,花好月圆,庭院深深,不与心爱的女子春宵帐暖简直就是一种可惜,本少主温香软玉在怀,霜叶城风云骤变与我何干?”   “你……”宇文霁只觉得自己满腔怒意都无法抒发出来,难受到了极点,此时此刻,就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弄清,他是在为欧阳旭对霜叶城的事情袖手旁观而生气,而是为他心念的女子属于别人而愤怒。   半晌,他徐徐看向凤玖澜,眼里闪过无数的难以置信,“你……你真的和他……”   那样的情景,宇文霁无法想象,毕竟,天下人都知道欧阳旭有个琥珀色眼睛的儿子,如假包换,货真价实,可是他的母亲是谁,任多少人费多少心思也无法打听到一丝一毫。   他知道,这样的事情,必定有一个男人在暗地里操纵着这一切,一手遮天。   小玖玖喊着凤玖澜娘亲,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因为欧阳旭的关系,在仙云大陆世家之中,有多少名门子弟的母亲并非自己的生母,而是嫡母,父亲的正室。   凤玖澜抿唇不语,就算她真的和旭哥哥怎么了,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一个两个都来质问她?   她和旭哥哥倾心相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还请齐王殿下尊重幻城的少夫人,本少主和澜澜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指指点点。”欧阳旭感觉到凤玖澜手心的冷汗,细细地摩挲着她的手,对宇文霁越发没有好脸色。   这样的问题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不止是宇文霁,还有宗政凌也曾当着他的面质问澜澜,澜澜不过是个女子,凭什么要承受着所有的苦难?   四年前的她不过是个弱质女流,却勇敢地承受了那件事的后果,生下了小玖玖。   情到浓时,鱼水之欢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这难道也有错?   就算有错,该受到世人指责的也是他,而不是澜澜!   “齐王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不要挡着本少主的路!”欧阳旭带着凤玖澜找准了一条小道,准备出去,他对宇文霁一点兴趣也没有。   “站住。”宇文霁见欧阳旭和凤玖澜简直就是无视自己,迅速地窜到了两人面前,伸出手,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欧阳少主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带着澜澜离开北霜?”   “谁敢拦着我,我就杀了谁。”   欧阳旭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他,拿他最在乎的女子来威胁他!   宇文霁有那么一瞬的怔然,因为他敏感地感受到了欧阳旭在说这句话时周身迅速凝聚起来的铺天盖地的杀气,丝毫不输于战场上的烽火连天。   一袭出尘白衣,胜似仙人,可那刹那间的杀气却更甚地狱修罗。   “如果不是看在平王殿下对澜澜有恩的份儿上,本少主才懒得在这里和齐王浪费唇舌!”欧阳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如果他没有算错的话,宇文霁一大早找上门来,必有所求。   倘若宇文霁敢阻挠他带走澜澜,那么就别怪他狠辣无情了,话说恭王也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不是吗?若是他帮着恭王登上皇位,那么他和澜澜何愁离不开北霜?   至于宇文霁,哪儿凉快哪儿去,少在澜澜面前晃悠着,趁机吸引澜澜的注意力,他最讨厌的就是澜澜的身边整天有男人大献殷勤!   宇文霁也不是吃素的,心里想着,欧阳旭既然敢这么和他说话,想必有所倚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他还是小心一点为妙,就在欧阳旭和凤玖澜即将抽身离开时,他的手中忽然出现了一张折叠得很好的纸,不染尘埃,看得出来他平时很珍视这张纸。   “莫非欧阳少主对天璃国君给澜澜的承诺书也不感兴趣了?”宇文霁清声一喝,他手中的东西可是如今欧阳旭和凤玖澜最想要的,欧阳旭和虞纯没了婚约束缚天下皆知,可是凤玖澜可不一样。   不管她在哪里,不管她和欧阳旭的感情如何为人所知,但,她和宗政凌的婚约始终都是他们心头的一根刺。   欧阳旭即便没有和虞纯解除婚约,他照样可以和凤玖澜在一起,这个时代,对于男人纳妾是宽容的,但对女人一女侍二夫却是谴责的。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凤玖澜的脚好似黏在了地上一般再也无法移开,在北霜的这些日子,她之所以犹豫着要不要离开,一来是因为云昭,另一方面却是为了那一纸承诺书。   解除她与宗政凌婚约的承诺书!   “齐王就这样拿出这么重要的东西来,很难让本少主相信你手中的这张纸是真的。”欧阳旭眸光扫了一下宇文霁手中的东西,一颗七窍玲珑心已经开始在算计着一些事情了。   当然,他对宇文霁手中的东西很感兴趣,确切地说,是他对破坏凤玖澜和宗政凌的婚约非常感兴趣。   宇文霁退后几步,有些戒备地看着欧阳旭,与他保持一定距离,然后施施然打开,上面白纸黑字,一目了然,凤玖澜的字迹欧阳旭不可能认不出来,老皇帝的玉玺之印也是他见过无数遍的,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好大的手笔,齐王殿下可真舍得!”欧阳旭嘴角掩不住笑意,却不忘记讽刺一下宇文霁。   对于情敌,他一向不要风度!   “本王心中,家国胜过一切。”   宇文霁凝望着那高广的天空,眼里有些黯然,虽然昨晚杨辉谋反,兵分三路,有两路已经被消灭掉了,可是如今,父皇和恭王下落不明。   这样的消息,只能死守,若是让天下人知晓,北霜危矣。   欧阳旭和凤玖澜双手交握,陷入了沉思。   八月十六的清晨,路边的野草上,朝露待日晞,所有人都沉默着,只有那晨风在飞扬,像是秋天的手,轻抚着每个人的额头。   天地间一片旷朗清奇,此时的宇文霁只知道家国重于一切,直到很多年后,这个铁血的男人方才明白,早在那爱意萌动的原点,他就已经注定要失去她。   因为,她要的爱,是唯一的,是重于家国天下的。   “此话当真?”欧阳旭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愉悦的,自己的情敌在澜澜面前说了这样的话,澜澜是个聪明的姑娘,一定会明白宇文霁并非她的良人这个事实。   “当真!”   北霜人重义气重诺言,宇文霁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是真的,那就不会有假!   欧阳旭左右衡量了一下,跟宇文霁合作与跟恭王合作,哪一个得到的好处更多一些,眸光流转之间,胸中一计已成。   “澜澜,改天我们去苍茫草原烧烤!”欧阳旭揉了揉凤玖澜的脸蛋,想到了自己曾经用天灵之术看到冷玥寒和澜澜在吃烤肉,顿时就嫉妒无比。   凤玖澜有些不高兴,她的小情绪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才会表露一二,“可是旭哥哥,你明明说今天就和我出去的。”   “澜澜,谁让齐王拿着你和老皇帝承诺书来作为合作的筹码呢!我想不答应都难!”欧阳旭心中知道凤玖澜的小脾气,连忙把她紧紧地搂入怀中,在她耳边温言软语,“澜澜,我想娶你想了四年,你能理解我的心吗?”   他想娶她不是一时兴起的,曾经的情感经历了长达四年的沉淀,不仅没有随风而逝,还如同地窖里的美酒般愈发醇香。   当寻寻觅觅的女子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命运却赋予了她另一个身份——天璃的准太子妃,宗政凌的未婚妻,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打击。   如今,只要他拿到了那一纸承诺书,亲自前往天璃皇宫,要求老皇帝兑现诺言,到了那时,世俗的规矩就再也不能束缚他们要靠近彼此的脚步了。   想到这,欧阳旭不由得兴奋了起来,可那笑容在看到宇文霁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凤玖澜顶着满头的黑线,心中暗暗地为这个男人竖起一根大拇指,默默吐槽:真是太能装了!   于是,这座雅致的别苑在今日迎来了第一位客人——宇文霁,清幽的环境,铺满了鹅卵石的小道,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凝聚着欧阳旭无尽的心思,匠心独具,巧夺天工。   北霜的建筑大多彰显着粗犷的大气之美,鲜有如此雅致精巧的,宇文霁觉得倒也新鲜。   主屋里,侍女们很识相地上茶。   凤玖澜和欧阳旭坐在一边,两人中间只隔着一张精致的檀木方桌,对面是宇文霁。   茶香袅袅,在空气中升腾着,与这里的宁静祥和相比,外边早就人心惶惶了。   欧阳旭在此,宇文霁有求于人,也不敢太过放肆,以礼相待,“难道凤三小姐不需要回避么?”   仙云大陆,男子为尊,他与欧阳旭要谈论的事情可是关系到整个北霜未来的命运,自然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女子主内,不可干政。   “不需要,我的一切都是澜澜的。”欧阳旭的手心贴在凤玖澜的手背上,阻止她的退却。   宇文霁有那么瞬间的失落,因为他发现,若是他与欧阳旭易地而处,他一定做不到这么对待凤玖澜。   “齐王殿下有话直说。”   见宇文霁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盯着凤玖澜看,他的心中醋意翻滚,却不得不在情敌面前维持着应有的风度。   这样的日子,很累,也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父皇失踪了。”宇文霁的神色十分凝重,一国之君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光是让人听到都觉得发慌。   “什么?”凤玖澜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她怎么也想不到今天过来宇文霁带给她的竟然是这样的消息!   印象中,那位北霜皇是一个威风凛凛的人,对儿女慈爱宽容,却不纵容,皇宫之内,守卫无数,怎么会失踪?   欧阳旭敛下眼睑,思考着这件事,掐指轻算,北霜皇目前应该是安全的,至少生命没有受到威胁,他这才抬起头来,清声一问,“然后?”   “本王动用了一切势力,都没有找到。”   说到这个,宇文霁有些懊恼,北霜是他们皇室的天下,父皇失踪,他作为儿子,竟然无法找到,迫不得已求助于欧阳旭,男人那骄傲的自尊心让他感到有些挫败。   听到宇文霁这样的话,欧阳旭想的就更多了些,他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看着远方旭日东升,缓缓地踱着步子,每一步都极轻极轻,可凤玖澜和宇文霁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了。   “齐王殿下都找不到的人,本少主就更加不可能找得到了!”欧阳旭没有转身,背对着宇文霁和凤玖澜,冷静的话从他口中飘出,叫人听不出是真话还是假话。   宇文霁紧握拳头,慢慢地向前走,质问道,“欧阳少主能够替凤三小姐洗脱杀害慧寂大师的嫌疑,难道就没有办法找到父皇?”   欧阳旭在霜叶城的闹市中施展异术,众目睽睽之下,那日慧寂大师圆寂的情景栩栩如生地显现,那么以这个男人的实力,想要知道父皇人在哪里,易如反掌!   不是没有本事找到,而是根本就不想去找!   “齐王殿下莫非不知施法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我不许旭哥哥冒险,虽然那一纸承诺书对我来说很重要,但这些,都比不上他一个。”凤玖澜不卑不亢地站在欧阳旭的身后,看着天端的那一轮旭日高高挂起,金色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个修长的影子。   女子毫不留情地拒绝,墙角的兰花在宁谧中悄然盛开,仿佛也在为她而盛开。   欧阳旭的唇不可避免地翘了起来,那弧度惊艳了时光,有澜澜这句话,他便拥有了一往无前和她在一起的勇气。   爱情从来都不是靠一个人就可以长久维系的,它需要相爱的两个人用真心去浇灌才会成长,有朝一日成长为葱葱郁郁的参天大树。   “好,我答应。”欧阳旭转身,来到凤玖澜身边,牵着她的手对宇文霁点了点头,“不过齐王殿下可别忘自己的承诺!”   “自然。”   随着宇文霁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一桩交易谈成了。   北霜皇失踪,外边还有一大堆烂摊子等着宇文霁去处理,加上宇文昭和冷玥寒都不在,所以如今霜叶城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自然不可能在欧阳旭的别苑里久留。   宇文霁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开别苑,凤玖澜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有些担心地看着欧阳旭,想起了那天晚上这个男人为了替自己洗脱嫌疑,施展异术,结果昏倒的事情。   凤玖澜把手环在欧阳旭的腰际,有些心疼,忽然灵光一闪,眼珠子转了转,提议道,“旭哥哥,要不我们直接抢吧?”   “澜澜,宇文霁拿过来的那张承诺书是假的。”欧阳旭自然是了解凤玖澜心中的想法,如果抢了有用,他早就抢了,还和宇文霁做什么交易啊!简直是麻烦!   凤玖澜惊得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那张纸她看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是假的?   只听欧阳旭悠悠一叹,“老皇帝的玉玺用的印泥很奇特,散发着淡淡的天竺花香,经久不息。”   而刚才宇文霁手中拿着的那张纸,却没有任何香味,在洛城,很多人都以为老皇帝的圣旨散发着天竺花香之气,是因为那圣旨的明黄布料用天竺花香薰过,其实不然,真正的奥秘在于那印泥!   宇文霁没那么笨,用一张真正的承诺书来和自己做交易,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要抢走东西也很容易!   “旭哥哥,你怎么知道?”凤玖澜不由得好奇了起来,这个男人总是给自己太多的意外,每一次都措手不及。   “你家旭哥哥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道这个有什么奇怪的!”欧阳旭颇为自恋地说。   凤玖澜想到这个,心里不是滋味,底气有些不足地问道,“旭哥哥,北霜皇在哪里,你真的有办法找么?”   “澜澜不相信我吗?”欧阳旭眉宇间掠过一抹自信的风华,胸有成竹地说。    第二十四章 枫林秘地   “不是。”凤玖澜摇了摇头,他是她最信任的人,不相信谁也不会不相信他,只是担心而已。   欧阳旭的眸子醉人如月色,他拥着凤玖澜,在她耳边小声低语了一下,接着凤玖澜眼睛一亮,脱口而出,“这个办法好!”   “那当然了。”   得到心爱的女子肯定,欧阳少主很开心。   接下来的几天,欧阳旭没有任何大动作,每天都牵着凤玖澜的手走过霜叶城的大街小巷,携手同游,不经意间流露的深情,让无数女子为之着迷。   于是凤玖澜心里不高兴了,她的男人在大街上被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盯着看,那种眼神就像是看着猎物一般,垂涎到了极点。   “旭哥哥,我觉得你以后逛街还是像小玖玖一样,男扮女装比较好。”   两人行至一个卖风筝的小摊旁,凤玖澜忽然停止了脚步,凝视着欧阳旭,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光滑如玉的侧颜,提议道。   “澜澜,我不喜欢那些男人看着你。”欧阳旭和凤玖澜逛街,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根本看不到别的女人在大路上、青楼回廊上搔首弄姿、极度卖弄,只为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能看到的,仅仅是来来往往的男人眸光向这边瞥来时总忍不住驻留在澜澜身上好一会儿,这种感觉就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窥视了一般,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凤玖澜一听,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原本那些定在她脸上的目光嗖的一下转移了,她摸了摸自己这张脸,然后学着凤玖玖那自恋无比的样子,无比欠扁地说,“谁让我娘亲把我生得这么漂亮呢!”   “澜澜,我可不可以把那群男人变成太监,这样我以后就不用吃醋了。”欧阳旭的声音不大不小,手环过凤玖澜的纤纤楚腰,不悦地看了一下那群歪瓜裂枣的男人!   这话一出,无数男人立刻脚底抹油,走得远远的,再也不敢盯着那名紫衣潋滟的绝色女子看。   大街上的景象有恢复了正常,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凤玖澜和欧阳旭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远,一座闹市中的角楼旁,曲径通幽。   凤玖澜将自己的后背靠在墙上,欧阳旭就在她的前面,一双手掌撑在她身后的墙体上,两张极美的脸无限靠近,近得可以听清彼此的呼吸声。   秋风飒爽,此间宁谧,正是偷情幽会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之绝佳场所。   就在欧阳旭那性感的唇即将碰到她时,某个调皮的女子避开了,一个吻顿时印在了她的脸颊上,此情此景,激情四射,连风都凝滞了起来。   凤玖澜含羞带怯,一双秋水剪瞳黑幽幽的,看了看周围,视野中确实没有任何人注意到这边的一幕,她红着脸,细声细气地说,“旭哥哥,那个……北霜皇真的已经安全了吗?”   “澜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欧阳旭脸不红心不跳,指尖缠绕着凤玖澜一缕墨发,温声言道。   “那是不是代表着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北霜?”凤玖澜最关心的问题莫过于此,其他的和她没有直接关系。   “对的澜澜。”欧阳旭唇角勾起一抹惊艳的弧度,刹那间晃了她的眼。   “那旭哥哥,你把北霜皇藏到哪儿去了?”凤玖澜的声音略高了些,能够让武功高强的人在喧闹中清晰地听到。   欧阳旭来者不拒,只要是凤玖澜的问题,他都会无比“真诚”地回答,“当然是我们的家了。”   这句话落下之后,某少主偷吃成功,两个人缠绵一吻,情到浓时,激情澎湃,想要停止都来不及,秋风里黄叶飘舞,落在两人的肩上,唯美而浪漫。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玖澜才使出了浑身力气,推开欧阳旭,她的嘴唇红得跟樱桃似的,眼角微微翘起,脸上晕开一抹薄怒,羞得跺了跺脚,“旭哥哥,人都走远了!”   “没事,澜澜,我早就在他们身上都撒了追风粉,跑不了!”欧阳旭满是自信,看着心爱的女子那微微肿起的唇,还想继续。   这几日他们两人就故意跑到大街上乱晃,一个暗卫都不带,防守可谓松懈得不能再松懈了,果然发现了有人在秘密跟踪着他们,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下好了,他们浓言蜜语说了北霜皇在自己的手上,那些人必定会心生怀疑,自乱阵脚,会去北霜皇真正所在的地方去确认人到底有没有被救走,这个时候,他和澜澜的要做的,不过就是悄悄跟着,找到北霜皇的藏身之处!   凤玖澜红着脸挣脱他的怀抱,斜眼看着他,吐槽道,“旭哥哥,我真是没想到你这么有心计!”   “澜澜,别说这么难听嘛!那叫谋略过人好不好!”欧阳旭抽搐着嘴角,心中想着他的澜澜能不能换一个词来形容他?   欧阳旭口袋里不知何时钻出了一只肥硕的白毛小兔子,此时正待在他的袖口迎风舒展,感觉到自己的主人轻柔无比地摸着它白花花的毛毛,幻灵神兔很享受。   “去吧,跟上那几个毛贼,回来给你吃冰块。”一说到冰块,幻灵神兔干劲十足,“咻”的一下就飞走了,如同离弦之箭一般。   凤玖澜颇为无语地瞅着欧阳旭,连这么可爱的小兔子也要奴役!   只要不是碰到凤玖澜的事情,欧阳旭永远都是那么从容不迫云淡风轻,这会儿又像个没事人一般和凤玖澜在花街柳巷里穿梭着,然而,没有人知道他此时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计算好的。   霜叶城的南山,到处是纷纷扬扬的红叶,如同艳丽的蝴蝶在翩飞着。   欧阳旭和幻灵神兔同年同月同日生,心意相通,只要不出意外,他都能感应到幻灵神兔的所在,这会儿和凤玖澜来到了南山。   “旭哥哥,这里好漂亮。”凤玖澜伸出手,一枚红叶翩翩然落在了她的掌心,更衬她似雪肌肤。   欧阳旭看着心爱的女子沉浸在美景中,脸上尽是纯粹的笑容,他的心好像就在歌唱着,没有什么比澜澜更重要!   “澜澜,你知道这座城为什么叫霜叶城吗?”欧阳旭忽然坐了下来,微微抬起下颚,问了一句。   凤玖澜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声音吸引了,干脆坐在了他身边,美丽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脖子,摇了摇头。   “传说,是三千年前北暮末代帝王的鲜血染红了这片枫叶林。”欧阳旭捡起地上的一片枫叶,缓缓道。   凤玖澜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她“扑哧”一笑,“旭哥哥,你真傻,要是有谁的鲜血能染红这片枫叶林,那么那个人得流多少血啊!”   “只是个传说罢了,不足为信。”欧阳旭抚着她的额头,淡然地说。   两人在枫叶林中逗留了好一会儿,欧阳旭才把凤玖澜给拉了起来,提醒道,“澜澜,我们还有正事没办呢!”   凤玖澜缓缓站起,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染的枫叶,欧阳旭十分细心地给她整理衣裳,就像是一个丈夫对妻子一般体贴入微。   两人只要在一起,绝对不会分开。   一步一步向着枫叶林的深处走去,可是,不管怎么走,好像都走不到尽头,天地之间到处是那飘飞的红叶,无休无止。   “旭哥哥,你有没有觉得这片枫林有些古怪?”凤玖澜紧紧地握着欧阳旭的手,生怕一松开他就永远离开了自己。   欧阳旭皱起眉头,澜澜感觉到的事情他自然也感觉到了,只是这枫林怎么会让他有一种时间流逝得极慢极慢的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古怪!   “澜澜,从现在开始,你千万不能放开我的手!”欧阳旭鲜少如此郑重其事地和凤玖澜说话,但他的神色里却写着不可置疑的认真。   两人徐徐向前,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沉重,但为了不让欧阳旭担心,只能强忍着,手心冒着冷汗,滑腻腻的,可这些都无法阻止她想要握住他的手。   欧阳旭观察着这里的一切,脑海中不断地搜集资料,想要弄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霜叶城南山的枫叶林并没有什么古怪之处,每一年这里都会有无数的游客光临,欣赏千山红叶落冰河的盛景,若真有问题,必定不会没有半点风声。   拼命感应着幻灵神兔的存在,可这时幻灵神兔就好像在天地间消失了一般,和他失去了联系。   突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猛烈到了极点,紧紧相拥的两人被迫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飘起,就是那么一瞬,风停止了,来得快,去得也快!   凤玖澜缓缓睁开眼睛,那看得她眼花缭乱的枫叶林浑然不见了,自己置身于一片草地上,前方是一座独立的山,山脚下是一座墓室,看起来不是很大,但也不小。   欧阳旭细细端详着,印象中这座墓室的规制与仙云大陆中任何一国的规制都不同,到处渲染着古朴沉肃的气氛,墓室的周围长着千竿翠竹,十分清幽,是百年长眠之地。   墓室的旁边有一个人在打坐,深青色的长衫,看起来已近花甲之年。   这会儿见到欧阳旭和凤玖澜,缓缓睁开眼睛,“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枫林秘地!”   沧桑的声音,携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      第二十五章 怎么把北霜皇驮回皇宫?   欧阳旭心里已经不知道吐槽了多少次了,自从他遇见了澜澜,整天碰到世外高人,这种高人换做平常,就是想见一面都难!   “前辈息怒,晚辈无意中来到此地,打扰前辈清修,是晚辈的不是。”欧阳旭以礼相待,在人家的地盘,还轮不到他们嚣张无度。   凤玖澜没有理会那人的呵斥,独自一人走到了墓地旁,绕着墓地缓缓地走动着,目光盯着这座古墓看,那大理石上刻的花纹很奇特,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不管是绘画还是雕刻,讲求的是神似,但这石碑上雕刻的花纹美轮美奂,若是放在现代,她一定会觉得这是用计算机合成的纹路,因为图案太复杂了,令人眼花缭乱,却无法分辨是什么花!   或许,也不会有什么花长这个样子。   凤玖澜情不自禁地被那花纹吸引住了,静静地凝视着,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眸光移向石碑的顶部,缓缓向下掠过,轻声一念,“淡墨遥传缥缈意,孤峰只在有无间。”   那静坐于草地上打坐的老者万年不变的容颜上出现了一抹诧异之色,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了凤玖澜的身后,“姑娘如何看出石碑上的刻字?”   凤玖澜没有想别的,她的手指着那块石碑,缓缓道,“这石碑上的花纹甚为繁复,而且会移动,有点像是迷宫,又像是阵法,令见者头晕目眩,但不论那些线条怎么变,中间的这句诗始终没动过。”   老者捋着自己胡子,难得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不错不错,姑娘慧根独具,老朽守着这枫林秘地已有四十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能够看出石碑刻字的人。”   凤玖澜微微一笑,端庄而优雅,“不敢,前辈德高望重,晚辈望尘莫及。”   一老一少在对话着,于是欧阳旭被华丽丽地忽略了,他脚步移动着,不过瞬息就来到了凤玖澜身边,拉着她和那名老者远离了几步,神色有些戒备,“不知前辈将我二人带到此地,有何用意?”   他可不会相信那一阵狂风是偶然的,能够将他和澜澜卷走的狂风并不多,在这奇怪的墓地旁又碰到了这样一个奇怪的老头儿,连自己也无法看清他的命数,只能说明此人深不可测。   “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就是觉得一个人独自守在这里四十年,太厌倦了。”那人没有理会欧阳旭的戒备,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一种名为“释然”的神色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既然如此,前辈为何不离开这里?”欧阳旭一针见血地指出,诚然,一个人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耗在了这一座墓地旁,十分可惜。   这话一出,那名老者缄默不语,说话的是凤玖澜,“因为使命。”   除了这个原因,就再也没有别的原因了。   “很多年前,我被仇家追杀,拼命地逃,九死一生,逃到了这里,遇见了一个人,也是救了我的恩人,他为我报仇,作为交换,我替他守护着这座墓地的主人,四十年从未离开过。”   那人好似陷入了回忆中,此时遇到了凤玖澜和欧阳旭,向来不喜欢说话的他一开口就说了这么多,“我常常会将一些人弄到这里来说说话,听他们说说外面的事情,但终究不能出去。”   “前辈,为了一个使命,留在着孤寂的深山中,真的值得吗?”凤玖澜环视着周围的景致,花木葳蕤,幽深到了极致,她简直是无法想象一个人得拥有着怎样的耐心才能待在这里,而且一待就是四十年。   “不是等来了你吗?”老者斜睨了凤玖澜一眼,那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似的。   欧阳旭顿时紧张了起来,这个老头儿不会是想把他和澜澜困在这里,自己跑出去玩儿吧?   “请前辈不要把主意打到澜澜身上,澜澜未至双十年华,不能代替前辈留在这里。”   “她不能,难道你能?”那老者话语犀利地反问一句。   欧阳旭的脸一下子就黑了,紧握着凤玖澜的手,“澜澜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不过我们肯定不会待在这里的!”   “有本事你们自己闯出去!”   凤玖澜秀眉一拧,听着老者不容商量的话,须臾,才幽幽道,“我要是留在这里,一定不会好好看守这古墓的,说不定前辈您前脚刚走,这座古墓后脚就被我拆了。”   “你……”那老者一下子就被凤玖澜这话给气得老脸通红,拆了这古墓?   欧阳旭觉得这个主意真是好极了,看这老头儿的样子就知道,这座古墓一定是他的命根子,只要知道了对方的弱点,那么不论他多么强大,自己都有了掣肘对方的把柄。   凤玖澜的手抚着那块石碑,好似发现了什么奥秘,她十指纤纤,在那石碑上不同的地方点了点,接着石碑从左向右移动开来,一幅画翩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浩浩江水,孤峰直立,暮色渔舟,大气磅礴。   而那画卷右上角题着一首诗,正是石碑上刻着的那一首。   老者见到这一幕,再也不敢怀疑凤玖澜言语里的真实性,拆了这座古墓,真不是危言耸听!   没想到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本事?看来这一次他没有劫错人,老者来到凤玖澜的身后,深沉的声音飘过她的耳畔,“姑娘可是精通古墓机关之学?”   “非也。”   “那姑娘如何破解这石碑的机关?”老者不死心,以为凤玖澜是在诳他,打破沙锅问到底。   欧阳旭静静地站在一旁,不说话,他也好奇,应该说,自从澜澜再次出现在了他面前,他的澜澜就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单纯到了极致的澜澜了。   “大概是有缘吧!”凤玖澜不以为然敷衍了一句,只有她自己明白,那石碑上的花纹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能够设计得出来的。   那移动的花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形成一个英文单词“click”,翻译过来就是“点击”的意思,这是英文,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语言。   老者见凤玖澜不想多说,觉得从她口中大概套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反正自己的使命如今已经完成了,在这里守了足足四十年,耗了大半辈子,如今的他只觉得一身轻松,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外边去见识一下了,不知道四十年后的世界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们可知道这枫林秘地里住的人是谁?”老者今日格外开心,对欧阳旭和凤玖澜的态度也渐渐好了起来。   两人俱是摇头,只听他缓缓解释,“这枫林秘地里长眠于此的是三千年前北暮末代国君,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这座墓地是天宸始帝和皇后建造的,司凌家族世代守护,圣华皇后曾言,除非有人能够从破解石碑中的阵法,取出画作,送至云水之遥,否则守护之人不可离开。”   “姑娘,的确与这画有缘。”老者负手而立,凝望着这一座他守护了将近一辈子的古墓,从未有这么一刻让他如同现在这般觉得一身轻松,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   凤玖澜抱着那幅历经千年却依旧如新的画作,对老者的话感到十分惊讶,她实在是没看出这画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欧阳旭伸出手从凤玖澜怀里抽出画作,仔细端详,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只是送到云水之遥……如果他没有记错,玉灵渊就在云水之遥,他可不放心澜澜独自一人去云水之遥见玉灵渊,那个不怀好意的家伙!   欧阳旭赌气一般将那画卷收了起来,然后把凤玖澜拉到自己身后,“前辈,送画的事情,我来做就好!”   “你?”老者先是有些无语,但想到自己恩公临死前说的话,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一起去吧!把东西给我送到就行,否则,后果也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   他看了一下凤玖澜的手腕,无比淡定地说。   经过这么一个短暂的小插曲,天上的日头渐渐地向西边移动着,老者带领凤玖澜和欧阳旭离开枫林秘地,重见天日的感觉真好,老者大笑拂衣归去,朗朗晴空上尽是他的笑声,积在心中四十年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从今以后,他便是自由之身了。   凤玖澜一头雾水,将画卷叠好,交给了欧阳旭保管。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的毛绒兔子咬着一块小黑布,扑到了欧阳旭怀里,然后“吱吱吱”说个不停,凤玖澜万分无语地看着他们主仆两用非人类的语言交流,欧阳旭的手拂着幻灵神兔的白毛,微微一笑,“知道了,去找小玖玖吧!”   “……”幻灵神兔抓耳挠腮,眼珠子都瞪圆了,主人,你说过会给我吃冰块的,怎么就没了?   欧阳旭拧了拧某兔子的长耳朵,无比淡定地为智商捉鸡的某兔子解惑,“本少主说的冰块,在小玖玖那里,让他给你做。”   这句话一说完,欧阳旭就将手中那团毛绒绒的家伙丢上了天,丝毫不去管某只兔子掉到地上会不会被摔成肉渣,他牵着凤玖澜,立刻向着幻灵神兔所说的地方奔去,但愿没有耽误正事。   枫林秘地只不过是南山枫叶林中的一小块地方,外围被阵法包围着,常人难以靠近,自己和澜澜不过是误打误撞罢了,欧阳旭想到了自己手中那幅棘手的话,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心中在为凤玖澜担忧着。   穿越红叶飘飞的枫叶林,后面是一座险峻巍峨的高山,北霜的天气变幻,在五国中也是出了名的,早上艳阳高照,中午倾盆大雨,下午又继续阳光灿烂,这样的事情丝毫不奇怪。   这会儿天黑蒙蒙的,云好似就压在两个人的头顶一般,给人以一种极度的压迫之感,凤玖澜拉着欧阳旭的衣袖,有些担心,“旭哥哥,看这天气,恐怕是要下雨了。”   “嗯,澜澜怕么?”欧阳旭搂着凤玖澜,问了一句。   如果他没算错的话,这个黑云压城的黄昏,可不止是下雨,待会儿还会出现电闪雷鸣。   这种情况在秋天是很少见的!   “只要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凤玖澜看着他那醉人的眸子,真诚地说。   远山含黛,轮廓有些模糊,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就像是一幅巨大的水墨画,栩栩如生。   两人一路前进,按照幻灵神兔的说法慢慢绕过了前山,向着后山进发,随着越来越靠近目的地,凤玖澜和欧阳旭就更加小心了起来,两个人走在路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树影婆娑,秋风袅袅。   几个讨论之声由远及近传来……   “不对啊,皇上明明就还在山洞里,怎么那两个人说在他们家?”一个黑衣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十分不解地和自己同伴讨论着。   “莫非这个皇上是假的?”另一人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半晌,提出了这么一个疑问。   “完全有这个可能!”第三人发表自己的看法。   ……   三人成虎,本来没有的事都被他们给整出事儿来了,其实也不怪他们,毕竟他们的对手是宇文霁、是欧阳旭,两人俱是狡猾之辈,这种偷梁换柱的事情他们肯定做得出来。   凤玖澜和欧阳旭在偷听着,那几个黑衣人商讨了好一会儿,才沿着那弯弯曲曲的路向着山洞的深处走去,欧阳旭和凤玖澜将自己的气息收敛,悄悄跟上,两人默契十足,即便不说话也能清楚地知道对方的意思。   那山洞十分宽敞,凤玖澜和欧阳旭走了进去,前方一共有三条路,最中间的那条路上布满了灰尘,左边的一条和右边的一条都有脚印。   凤玖澜凝神细看,指向右边的那一条路,用唇语对欧阳旭道,“脚印的方向不一样,旭哥哥,右边的那条路既有进入山洞的脚印也有出山洞的脚印,但左边的那条路只有进去的脚印,却没有出来的脚印,所以,相比之下,右边那条路比较安全。”   欧阳旭点了点头,凤玖澜的想法和他一样,两个人身形如风,从那右边的洞口徐徐向里边走去,大约走了一里路,才走到了路的尽头,是一个偌大的石室,但什么也没有。   就在凤玖澜捧着脸蛋纠结无比时,前方的石壁上忽然动了,一扇与石壁颜色相近的石门被打开,两人根本无处可藏,这下子打草惊蛇就成了必然。   欧阳旭目光坦然,丝毫不惧别人撕票,凤玖澜看着那从里边走出的黑衣人已经发现了他们两个,正在呆愣中,她手腕轻挥,一缕紫火凭空而出,刹那间凝聚成了紫色的火龙,将那呆愣中的三人围在了中间,自己和欧阳旭跑进了石门中。   那三人从未见过这么怪异的火,紫色的,凭空燃起,还愈演愈烈,没有人敢动一点点,生怕那肆虐的火苗燃到了自己身上,灼热的温度将他们炙烤得快受不了了。   石门里,凤玖澜指着躺在床上的北霜皇,“旭哥哥,北霜皇果然就在这里,只不过,会不会是假的?”   欧阳旭心细如尘,扫了一眼周围的石壁,再看了看地上,一挥袖便将那隐藏在石壁里的毒箭给摧毁了,那箭头淬了毒的箭一下子就化为粉末。   凤玖澜对于欧阳旭的细心赞叹不已,只见他缓缓走了过去,悬丝诊脉,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北霜皇的手腕,“如假包换,是真的,只是中了软罗烟,昏迷不醒。”   欧阳旭估摸着,那三个被凤玖澜紫火围住的黑衣人此行大概是想转移北霜皇,结果很不巧,被他们跟上了,于是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两人面前,谁将北霜皇驮走呢?   “旭哥哥,你是男人,力气大,所以你背北霜皇好了!”凤玖澜扬起下巴,想了想,提议道。   可是欧阳旭却有不同看法,要他背一个大男人,还走这么远的路,想得美!   “澜澜,除了你,我没背过任何人,包括小玖玖,我不想为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破例!”欧阳旭半是认真半是戏谑地说。   “旭哥哥,男人应该要为女人着想,你不背,难不成要我背?”凤玖澜眼角一扬,心里有些甜蜜,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澜澜,你说什么?除了我之外的男人,你不许碰一点点!”欧阳旭瞬间炸毛了,他的澜澜那么瘦弱的一个姑娘,怎么能去背北霜皇那样的身材魁梧的大男人?   重点是,那是个男人!   凤玖澜颇为无语地撇撇嘴,摊摊手,“那你说怎么办好了!”   “澜澜,要不我们在这山洞的周围布上阵法,阻止别人靠近,然后再找几个人来把北霜皇驮走!”欧阳旭想了想,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旭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没有同情心?”凤玖澜对这个男人出的馊主意翻了个白眼,鄙视着说。   欧阳旭耸了耸肩,见凤玖澜板着一张脸,连忙笑眯眯地重新想了个办法,“澜澜,我六岁时就听过你吹曲子。”   “那又如何?”凤玖澜眼里闪过些许不解,她有些不明白,欧阳旭怎么忽然提到那么多年前的事情。   “澜澜,你吹曲子连我父君都能迷惑了,这样好了,我看这南山野兽出没,要不你吹几首曲子,找几头狮子来驮北霜皇回皇宫好了,想想那场景,多霸气啊!”   “……”凤玖澜额头前瞬间冒出了三根黑线,旭哥哥,你的脑袋今天是进水了还是怎么了,怎么尽出这种古怪无比的主意?       第二十六章 把衣服脱了   欧阳旭丝毫不觉得自己的主意是馊主意,要是几头狮子驮着北霜皇回皇宫,谁还敢出来撒野?敢从兽王的背上夺人,简直是不要命了!   凤玖澜嘴巴都扁了,用催眠术控制狮子?她知道,他们玖澜家族的催眠术不同于一般的催眠术,侧重于音攻,真要控制一头狮子驮人说起来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只不过,为了驮个人,这么费劲做什么?   与其找只狮子驮人,还不如直接催眠外面那几个笨蛋驮人来得快!   凤玖澜说干就干,拉着欧阳旭堵住了洞口的去路,她嘴唇轻轻颤动,念动那古老的咒语,忽然她睁开眼睛。“收!”   那飞扬的紫火如同具有生命一般消失无踪,原本被火焰包围的三名黑衣人此时皮肤通红,显然就是被紫火轻微灼伤了。   此时感觉到周围的温度瞬间下降,再看到前方的欧阳旭和凤玖澜,明白了发生什么事的他们立刻出招,准备偷袭,可是凤玖澜却比他们更快几分,轻灵的身体在三人周围绕了一圈,最后定在了他们的前方。   不言一语,不怒自威。   她的眼睛就像是一泓幽深的潭水,深邃到了极点,那三名黑衣人不由自主地朝着她的眸子看去,只是那么一瞬,就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好似不由自主地被吸入了那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若是凤玖玖在此,一定会狠狠地鄙视一番,娘亲的眼睛最危险了,一群笨蛋竟然敢看娘亲的眼睛!   欧阳旭观察得很仔细,从他的方向看去,凤玖澜的侧颜很美,但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周围好似漾起了涟漪似的波光,十分神奇,似水波却比水波更加弱一些。   “北霜皇中了什么毒?”凤玖澜全神贯注,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到三人的灵识中,对其中一人轻声一问,温和无比。   “软罗烟。”那人面色呆滞,嗓音低沉着回答。   “解药在哪里?”凤玖澜继续问道。   每当她深度催眠一个人,她喜欢问一些问题来检验自己的催眠术到底有没有作用,很少有人可以骗过她!   “没有解药。”   听到这样的答案,凤玖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秀眉一拧,看着躺在床上的北霜皇,觉得这件事情有些棘手。   相比之下,欧阳旭却淡然多了,他轻拍着凤玖澜的肩膀,轻声安慰,“澜澜,没有解药也在情理之中,或许,对方是想让北霜皇永远无法醒来!”   凤玖澜侧首看着他,更加纠结了。   “有我在,软罗烟不是问题!”欧阳旭十分自信,他知道,配制软罗烟的解药,只是比较麻烦,但还难不倒他,同样也难不倒宇文昭。   凤玖澜点了点头,整个石室都被紫色的霞光充盈着,柔和而美丽,满是梦幻的色彩。   过了一会儿,她把目光转移到第一个黑衣人眼睛上,命令道,“你,把衣服脱了。”   “……”欧阳旭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自己都快要岔气了,澜澜要一个陌生的男人脱衣服?   她要是想看,他一定会很乐意脱衣服给她看的,看别人做什么?   凤玖澜不会想到欧阳旭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想做的就是,把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衣服给剥下来,套到北霜皇身上,然后让另外两个黑衣人一起把北霜皇给驮走。   欧阳旭眼珠子瞪得大大,因为那名接受了凤玖澜命令的黑衣人正在宽衣解带,而他心爱的女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别人看。   忽然,凤玖澜感觉到自己的袖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扯了扯,她低眸一看,握着她袖子的是一双极美的手,如同白玉兰般的色泽,正想问欧阳旭怎么了,迎头就碰上了他满是哀怨的眼神。   “澜澜,他不好看,我才好看,要不我脱衣服给你看好不好?”某少主的话酸溜溜的,颇有一番以身相许的坚定。   凤玖澜一阵失语,脱衣服做什么?这石室里也不像是能够做某些不和谐事情的地方啊!   “随便你!”   与欧阳旭认识的时间越久,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就越是深刻。   欧阳旭一听,立马抓住机会诱惑着心爱的女子,结果凤玖澜眼睛都没瞟他一眼,专注地看着那个脱了衣服的黑衣人,某人差点吐血,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怀疑自己,难道他真的没有那个黑衣人有魅力么?   全身赤裸有什么好看的?哪儿有本少主将露未露风情万种好看?   欧阳旭郁闷了,、只是那么一会儿,就听到凤玖澜继续发号施令,“给北霜皇换上你的衣服,你穿北霜皇的衣服。”   窸窸窣窣的动作在石室中响起,凤玖澜看着那名黑衣人动手的速度,暗暗赞叹:果然是暗卫,连脱衣服都这么干净利落,不浪费一点时间。   北霜皇依旧昏迷着,只是经过这么一折腾,整个人都被黑色的绸布包裹着,那名身着龙袍的暗卫在凤玖澜的控制下躺到了床榻上。   凤玖澜看着这一系列的动作,十分满意,对着那名躺在床榻上的暗卫进行深度催眠,忽然发现了欧阳旭腰间紫箫,她十分随意地抽了出来,放在唇边,吹起了缠绵动人的曲子。   此曲,名曰追梦,可令意志不坚者沉浸在美梦中无法醒来。   解决好这里的一切后,凤玖澜看着剩下的两名黑衣人按照她的指示托起北霜皇向外走去,她微微一笑,任由欧阳旭搂着她跟在后面出去。   耗费如此多的精神力去催眠三个黑衣人,纵使她现在的功力已经提升了不少,也还是觉得有些累。   欧阳旭将她的疲惫看在眼里,有些心疼,早知道他就不这样提议了,什么诱惑狮子驮人!简直是馊主意!   五人走出山洞,大概是因为这里很偏僻,难得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倒是那蓝天上的鹰时不时掠下滑翔,寻找自己的猎物。   欧阳旭时不时停下脚步,为凤玖澜擦拭额头的汗水,有时走到小溪旁,用睡莲叶为她盛上清澈的水,看着她喝下甘甜的清水,嘴角边还挂着几颗水珠,他感到非常幸福。   走过了枯黄的草地,穿过了红叶翩飞的枫林,欧阳旭顿下了脚步,从凤玖澜手中拿过自己的洛紫神箫,轻轻吹起一首曲子,曲音悠扬,飘渺至远方。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雪松驾着一辆马车急速驶来,速度很快,急如旋风,但马车在即将碰到凤玖澜和欧阳旭时紧急停下,没有伤到他们一分一毫,足见驾车之人技艺高超。   “少主,夫人。”雪松恭敬地行了个礼,而后站在欧阳旭右上侧,等待着他的命令。   欧阳旭收起自己的洛紫神箫,斜眼看了一下北霜皇,对雪松吩咐一声,“把北霜皇放到马车里,去齐王府。”   “是。”   沉稳的声音响起,雪松走了过去,凤玖澜意念微微一动,那两名被催眠控制了的黑衣人讷讷地站到了一边,雪松轻而易举地把昏迷得不省人事的北霜皇给拉走。   凤玖澜见状,觉得也没那两个黑衣人什么事情了,来到他们两个面前,意念稍动,深度催眠之下,一个命令输入到二人的脑海中,“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两个黑衣人跟着念了几遍,毫无意识,雪松看着这诡异无比的一幕,觉得自己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怎么没发现夫人还有这等本事?   放倒了两个黑衣人,凤玖澜只觉得自己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有些累。   “旭哥哥,我好困,想睡觉。”凤玖澜抱着欧阳旭的胳膊,懒懒地说。   在欧阳旭面前,她一点都不想掩饰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只听那雪衣华服的男子温暖一笑,“澜澜,我背你可好?”   “好。”   没有害羞,没有拒绝,不再像是半年前那般羞涩,她喜欢他背着他,他的背,是她可以依靠的港湾。   半年前他在一片潇潇春雨中背着她从西山走到洛城城门的情景恍若再现,然而此时两个人的心境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这一次,她甘之如饴,心里溢满了幸福。   欧阳旭一步一个脚印,从来不觉得背着凤玖澜有多累,他想到的只是,他的澜澜好轻,应该再重一点才好。   霜叶城中的凤玖澜和欧阳旭过着平淡而温暖的日子,但鬼城中却已经天翻地覆,自从宇文昭使计下毒,鬼城中那百余名高手功力尽失,根本无法使用内力,因此全部成了北霜军队的阶下囚。   有了这一百多个人,北霜军队长驱直入,深入鬼城,但军队人数明显减少了很多,最初从霜叶城带兵二十万,如今只剩下了三万多,可谓死伤惨重,但好在不辱使命,收复了本来就属于北霜的领土。   士兵们脸上尽是疲惫之态,连续一个多月的征战,强度很大,基本没有歇过,身心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折磨。   当宗政雄从霜叶城急忙赶回鬼城的时候,发现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那些曾经占有的领土都插上了北霜的战旗,上边一个“平”字分外显眼,浓墨重彩,攻城容易守城难,宇文昭所带过来的大军,每收复一座城,就会留下一部分人驻守,防止再次落入敌方手中。   也因为这个原因,现在真正到达鬼城内部的士兵只有三万人,少了整整十七万。   宇文昭此时定然是心急的,急着见心心念念的女子,他与她本就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如今已经去了一个多月,速战速决是他唯一的选择。   赵书宁每日看着宇文昭一颗心全都扑在了凤玖澜身上,心中酸涩无比,却什么也没有说。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每日必写一份书信,让亲信准时送到凤玖澜的手中。   这三十多天来,从未停止过。   每当看着他在米白色的帐篷里提笔书写,那暖色的烛光将他的身影照在帐篷上,她总是喜欢远远地看着那个挑灯夜读的男子,从未靠近,奢望着何时她能在他心中有一席之地。   他把她当做妹妹、当做战友,独独从未把她当成是一个女人。   今日之战,是最后一战。   为了赶快班师回朝,宇文昭几乎竭尽全力,将士兵们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步步紧逼,把宗政雄逼至绝境。   鬼城中那轮橘黄色的太阳挂在天空,只有两个时辰,来到鬼城一个月了,士兵们早已习惯,这难得的阳光让他们格外珍惜。   刚开始时,因为每日阳光照射的时间太短,他们常年生活在昼夜平分的地域,一时间根本无法适应,很多人的皮肤都出现了红色的小疹子,好在宇文昭医术高超,鬼城中药材丰富,占尽天时地利,也挺了过来。   即便筋疲力竭,在双发交战时,士兵们也不得不摆出一副庄严沉肃的表情,有萎靡不振影响士气者,杀无赦!   赵书宁从来都不知道,那个妙手仁心菩萨心肠的男子,到了战场上也会凌厉如战刀,军令如山,容不得半点违抗。   她的云大哥,丝毫不输给有“北霜战神”之称的宇文霁!   宗政雄倾鬼城之力,与宇文昭对峙着。   阳光自天端落下,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气氛凝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北霜与鬼城井水不犯河水河水,宗政前辈为何要攻打鬼城?”宇文昭先礼后兵,至少在北霜百姓的心中,战争是鬼城先挑起的,他们站不住一个“理”字。   “明知故问!”宗政雄手持大刀长矛,浓浓的眉毛显露着一丝肃杀之气。   他大手一挥,坐在马上,对着身后的人一喝,发号施令,“龙四,带着一队人马从右翼包抄。”   “张添,布梨花阵。”   “吴悦,盾牌上前。”   ……   一系列的命令从宗政雄的口中道出,十分果断干脆,没有任何的犹豫,就算是宇文昭也在心里暗暗赞叹,这个宗政雄,果然是个人物,这样精妙的排兵布阵不是一般人能够设计得出来的,设计者必然久经沙场沙飞扬,身经百战曾百胜!   怪不得连自己那位弟弟都忌惮这号人物!   这样的帅才,必然会成为天璃国君的眼中钉,被发配到鬼城也是情理之中。   今日之战注定是一场硬仗,宇文昭能做的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硬碰硬,没有半点投机取巧的可能性。   宇文昭举起战旗,在空中挥舞着,神色冷静,号令军队,有条不紊。   冷玥寒和赵书宁是将军,而宇文昭是主帅,两军对敌,只能有一个主帅!   只稍那么一会儿,北霜军队就分为五路,前锋、中锋、后翼……有攻有守,十分严密。   双方主帅在对方眼中分明就看到了激赏之意,但在其位谋其事,立场不同,绝不相让!   “冲啊——”   随着那一声令下,双方激烈交战,鬼城虽说人少,但经历了千百年繁衍,已经发展成为一个不小的规模,在人数上并不差北霜军队太多。   因此,这一战,胜负未知。   战场之上,热血沸腾,血染天下,到处是杂乱无比的兵器相碰之声,那以士兵所布的阵法,互相吞噬着对方的人马,无数战马倒下了,却无人去管。   宇文昭一身银白铠甲上被鲜红的血液溅上,冷玥寒戴着一张鬼面具,手起刀落毫不留情,一剑飘红,所向披靡!   宗政雄也加入了战局中,他的功夫以刚猛著称,所到之处,倒下的北霜军数以百计,整个人都充满了杀气,无人敢靠近。   宇文昭和冷玥寒眼看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联合攻击宗政雄,说起来他们两个是小辈,宗政雄是前辈,这样做也不算违背道义。   更何况,战场之上,道义神马都是浮云,有的只有胜负之说。   宗政雄是那一种遇强则强的人,手中大刀横扫千军,冷玥寒和宇文昭接得吃力,但两人配合得很好,不落下风。   厮杀,还在继续;   太阳,依旧西移。   地上的叶片被那锋利的刀剑割得不成样子,伴着尘土飞扬着,空气中血腥气同青草气息夹杂着,好似凝成了暴躁的因子。   剑气飞扬,流光溢彩。   就在双方激烈交战的时候,远处一人骑着快马呼啸而来,“报——”   那士兵头戴钢帽,直奔前方,宇文昭、冷玥寒耳力极好,自然能够在无数嘈杂声中听到那声音,不由自主地往身后一看,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恐怕信使也不会这样匆匆忙忙赶到战场上了。   “启禀王爷,皇上失踪了。”那士兵跪下,冒着被乱刀砍死的危险冲到前方,递上信笺。      第二十七章 小旭犯错鸟   宇文昭只觉得一阵晕眩,失踪?怎么会失踪?莫非他的书信没有送到宇文霁手中?   正是危急时刻,这一消息的到来对于宇文昭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双方激烈交战,阵法中的双方还在僵持着,势均力敌,就看谁能够率先打破平衡。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响彻云霄,阵法中的双方齐齐向各自的后方褪去,被那强大的力量震开,死伤无数。   冷玥寒同宇文昭联手对抗宗政雄,两人到底是输在了对敌经验上,宗政雄使计,手中的大刀银光一闪,向着招招狠辣的冷玥寒心口飞去。   而冷玥寒这会儿正无暇顾及其它,解决周围的几个小兵。   这一刹那,宇文昭瞳孔顿时睁大了,几乎是反射性一般,他拼尽全力,勉力推开冷玥寒,双手毫不犹豫地夹住了宗政雄那一柄大刀。   宗政雄就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宇文昭会这么做,毕竟,只要稍有偏差,宇文昭那一双手就会被砍断,从此成为断臂王爷。   就是在平常百姓家,残疾的男人是要被瞧不起的,更何况是在皇家!   但,宇文昭到底是成功了,趁着宗政雄不注意,松开自己的手,向宗政雄的手腕攻去,闪着银光的长刀划破他肩膀,鲜血直流,但他好像没有感觉到一般,咬紧牙关,睨了一眼宗政雄身后的斜坡,与之苦苦对抗,宗政雄不停地踢打着宇文昭,但宇文昭却丝毫没有松开。   两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向着斜坡靠近,冷玥寒与宇文昭分开后,一波又一波的人涌了上来,让他无法分身,只能硬抗。   此战,无比惨烈。   无数的断臂、无数的头颅横七竖八地躺着,战场之上,最不值钱的就是生命。   黑暗中的云烟飘散在空气中,有些飘渺、有些朦胧,天上又早早地出现了一轮月亮,那皎洁的月光点燃了很多人的思乡之情。   宇文昭的嘴角边流下了鲜血,忍受着背部所受的撞伤,使劲地拖着宗政雄靠近斜坡旁,待冷玥寒解决掉周围纠缠的人后,才发现了宇文昭和宗政雄所处的位置。   赵书宁握着一柄长剑,游刃有余地穿梭在战场上,此时的她全身都冒着热汗,显然是经历了十分激烈的交战,稍稍松了一口气,双目环顾四周,人海茫茫,当见到了那足以令她疯狂的一幕时,女子不由自主地向着斜坡的顶端飞奔而去,“云大哥,不要——”   随着那一声尖锐的声音响彻天际,赵书宁的身影就像是一条飞虹般掠过苍茫的大地,她周围席卷起一阵风,无人敢靠近,生怕被那强悍的风给割破脖子。   与她做出同一反应的还有一人,那便是冷玥寒。   狰狞的鬼面具上无法看到他的表情,然而,他自己清楚地知道,那个人是他的表弟,全身的血液好似都奔腾了起来,生怕宇文昭与宗政雄同归于尽。   天际之上,星光璀璨,尘土飞扬,浅诉离殇。   宇文昭拽着宗政雄从那斜坡滚了下去,所有人只能看到那撕扯中的两人如同粽子一般滚了下去,在鬼城长大的人都知道,那是桃花坡,却没有桃花,有的是无数的荆棘、毒蛇与毒虫……   若是这样滚下去,身体必然会被尖锐的石头和荆棘划破,伤痕累累,下边还有着无数未知的危险。   桃花坡,不是悬崖峭壁,而是你可以看得见的山坡,但在人的视野中,那山坡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最远处被云海茫茫遮挡住,没有人知道尽头处是地狱还是天堂,也没有人有勇气探寻着那云海深处的路。   待赵书宁奔至坡顶,星光吻湿了她的眼睛,美丽的容颜上两行清泪滑过,眸子里蓄满了热泪,整个人好似失去了生命的支撑,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手缓缓松开,那一柄跟随了她十多年的剑倒在了地上,铿然之声响起,却无法将她的灵魂从痛苦与绝望中拉回。   远方,哪里还看得到情郎的影子?   夜风,吹起她耳际的一缕头发,飘扬在空中,皎洁而清冷的月光落在了她眼角的泪珠上,折射出漫天的灯影流光。   此时的她,听不到外边嘈杂的刀剑声,她的世界在他消失的那一刻成为的静寂,杳无声音。   虫儿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鸣叫着,而她的灵魂在颤抖着。   双方主帅滑落桃花坡,生死不明,后边的战斗渐渐停止,两败俱伤,倒下的人很多很多,而站着的人,身上都沾满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战友的。   硝烟弥漫,叶落无声,赵书宁双手撑在地上,全身的知觉仿佛也麻木了,一双眼睛空洞洞的。   冷玥寒的身后站的人只余下了几百人,他当机立断,发出命令,“你们五百人,以二十人为一组,沿着桃花坡向下搜,活要见人……”   后面的话冷玥寒没有说,但所有人都知道,自发地分成了二十组,准备下去搜寻。   “等到太阳出来的时候,不管有没有消息,都必须集合在这里。”冷玥寒又吩咐了一句,他们的人已经不多了,再也经受不起损耗。   “是!”领头的人紧握双拳,对冷玥寒沉稳应答一声。   接着那身着铠甲的士兵们便小心翼翼地往下搜寻,鬼城的人也同样沿着桃花坡去寻找宗政雄,两方人马所剩之人已经没有多少了,也不想再起任何冲突,对于战事,所有人都精疲力竭。   敌对的双方维持着短暂的和平。   冷玥寒把赵书宁扶了起来,看她眼神呆滞,目光杳无焦距,心中感到一阵酸涩,宇文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对她的打击很大……   此时待在霜叶城中小苑的凤玖澜坐在檀木椅上,手中拿着一支毛笔,在宣纸上一笔一划细细勾勒,突然,天外一阵惊雷响起,将她手边的笔筒都震得倒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感到一阵不安,再也画不下去。   放下手中的笔,绕过桌子,蹲下来捡起地上散了一地的东西,一不小心竟然被那锋利的小刀给划破了指尖,几滴血珠透过那一条狭小的缝沁了出来。   欧阳旭一来就看到这样的情景,他从凤玖澜的身后把她抱了起来,看着她手指上的伤口,半是责怪半是关心道,“澜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凤玖澜什么话也没说,捂着自己的伤口,透过窗子,天幕之上暗沉沉的,仿佛山雨欲来,叫人无法平静。   “旭哥哥,最近怎么寒大哥和云昭都没有给我写信?”凤玖澜凝望着北方那阴沉的云,忽然想到了这么一件事,眉宇间尽是担忧。   欧阳旭听罢微微一怔,脸上却毫无破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宇文昭和冷玥寒不是没有给她写信,而是信件被他拦截了下来,他是个男人,心爱的女子就在身边,叫他如何忍受别的男人与她互通书信?   尤其是,宇文昭对澜澜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有恩有情,澜澜是性情中人,不可能毫不顾忌宇文昭。   而冷玥寒,则是澜澜的朋友,连小玖玖也喜欢这个男人。   来到北霜,这几个男人都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危机,他们不是宗政凌,宗政凌与澜澜纵有一纸婚约,但自己从未将之视为对手,因为澜澜讨厌宗政凌。   但宇文昭和冷玥寒就不同了,至少,澜澜待他们是不一样。   正是那份不一样,让他深深地嫉妒着,却不能在她面前明说,因为,他害怕她会因此而认为他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   正是因为这份爱到极致的在乎,才让他有些忐忑地拦下了所有的书信……   凤玖澜见欧阳旭不说话,不由得更加心急了起来,“旭哥哥,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   “不会。”欧阳旭很快就反应过来,打断了凤玖澜的话,生怕她再说下去就这里担心那里担心了起来。   他的女人应该只属于他一个,他不想她为别的男人担心着,那种滋味很不好受。   “你怎么知道?”凤玖澜有些狐疑地问,旭哥哥连思考都不需要,就如此笃定,莫非知道些什么?   欧阳旭从未有一刻觉得凤玖澜那清澈的眸光是如此的犀利,好似要抵达他的眼底,冲散阴霾,他双手轻放在她的肩膀上,脑子一转,“澜澜,你想呀,宇文昭和冷玥寒哪儿有那么容易出意外呢!”   “宇文昭可是北霜百姓心目中的活菩萨,行善积德,冷玥寒是北霜第一高手,他们两个在一块儿,不会有事的!”欧阳旭此时可管宇文昭和冷玥寒是不是真的会有事,他就是不想让这个女子一颗心都扑在他们身上,连自己和小玖玖都冷落。   话虽如此,但凤玖澜的心还是难以平静,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闷的原因,她耸了耸肩,对欧阳旭敷衍一句,“我出去透透气。”   “澜澜,我陪你。”欧阳旭转身跟上,他喜欢和她在一起,不想错过她生命里的任何一刻。   北霜皇已经送到了齐王府,但因为中了软罗烟之毒,没法醒来,宇文霁以此为借口,扣留了凤玖澜的那一纸承诺书,要求欧阳旭将北霜皇体内的软罗烟之毒解了,他们的交易才算达成。   但之前,宇文霁只是说要他们找到北霜皇,欧阳旭认为宇文霁根本就是强人所难,言而无信!   而宇文霁觉得,欧阳旭给他一个昏迷不醒的父皇,半点用处都没有,如今他的父皇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交易当然不能就此算数。   两人谈判破裂,欧阳旭一气之下带着凤玖澜离开齐王府,来到城中小苑,他们在北霜的家!   他就不相信除了除了自己和宇文昭之外,有人能够配出软罗烟的解药,假以时日,宇文霁一样会自己找上门来,何必受他的威胁?   没有人可以威胁欧阳旭,除了凤玖澜!   陪着心爱的女子在花丛小径上漫步着,凤玖澜眉头深锁,好像在思考着些什么,她一言不发的模样让欧阳旭急了,从前他和她走在一起时他们俩即便相顾无言心里也是想着对方的,无声胜有声,但现在,他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黑衣暗卫低着头,捧着厚厚一沓纸从凤玖澜和欧阳旭面前穿过,凤玖澜眼尖,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出现堵住了他的路。   那暗卫因为不注意差点撞到了凤玖澜身上,当他抬头看到那一张熟悉的绝色容颜时,人都快被吓傻了,是少夫人,如果真的一头撞到了少夫人,还不知道少主会怎么样呢!   紧接着就看到了凤玖澜的身后一个雪衣男子脸色阴沉地看着自己,那暗卫惊得手抖,本来握在手里的东西纷扬而落,凤玖澜弯腰捡起,当看到每一个信封上写着的署名时,周身的气息都冷了。   将近三十封信,在她手中叠成厚厚的一沓,还未开封。   凤玖澜沉着一张脸,转身盯着欧阳旭,冷声质问,“旭哥哥,我想你该向我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欧阳旭的心莫名一揪,他知道自己站不住一个“理”字,可此时看到这个在他面前一直都十分温柔和顺的女子如此生气的模样,他害怕了,“澜……澜澜,你听我说。”   “旭哥哥,我是这样的相信你,全心全意,可你呢?”凤玖澜微微摇着头,向后退了几步,看着欧阳旭,心痛万分。   她的旭哥哥,扣下了云昭和寒大哥写给她的信,这些日子,她沉浸在于他重逢的喜悦里,可这并不代表她忘记了云昭和寒大哥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担心着前往鬼城的两人,他知道,却还是隐瞒着她……   那名暗卫见到此番情形,已经吓得快傻了,闯大祸了……因为他导致少主和少夫人吵架……   要知道,少夫人和少主感情一向很好,从来没有过像今日这般激烈的冲突!   想到这,那暗卫眼皮一翻,差点昏厥过去。   欧阳旭看着心爱的女子一寸一寸地后退,与他的距离渐渐拉开,心好似沉在了湖水之中,忽然,他一个箭步上前,来到凤玖澜跟前,双手禁锢着她的身体,不让她再远离他,他怕她离开他。   不顾她的挣扎,任她无数个拳头落在他的身上,不吭一声。   “澜澜,我不想让你担心他们。”   半晌,欧阳旭才吐出这么一句话,此时此刻,他觉得这样的解释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显得格外单薄无力。   凤玖澜微微挑眉,显然对于欧阳旭这一句解释很不满意。   没有看到心爱的女子消气,欧阳旭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四目相对,万籁俱静。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欧阳旭到底经历了多少的挣扎,只见他面色稍红,有些纠结,清声吐露,“澜澜……因为我吃醋,我不想将这些书信交给你,因为我怕你看了之后会不顾一切地跑到鬼城去……”   越说到后面,欧阳旭的声音就越委屈,凤玖澜听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心中的气这才消了一大半,她郁闷了,自己有这么不靠谱么?   “为什么我看了信就会跑到鬼城去?”凤玖澜抓住重点,犀利地问。   难不成旭哥哥看了云昭和寒大哥写给她的信?凤玖澜如是想着。   欧阳旭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温度上升了些,眸光瞥过凤玖澜手中的信件,把她亲密地搂在怀里,徐徐道,“我怕你会一声不吭丢下我。”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冲击着凤玖澜的耳膜,让她的心不由得为之一颤,他怕她离开他……   “不会的。”凤玖澜的手抚着欧阳旭的皱起的眉头,笃定地说。   她不会离开他,永远都不会!   爱情与恩情、友情,她能分清。   “澜澜,那你还生气吗?”欧阳旭捧着凤玖澜的脸蛋,小心翼翼地问。   凤玖澜撅着嘴,扑哧一笑,羞涩地摇了摇头,而不去看他的眼睛。   欧阳旭心一甜,手指微微挑起凤玖澜的下巴,直接吻上了她如花唇瓣,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前,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一吻缠绵,两个心在剧烈地跳动,仿佛在共鸣着。   凤玖澜手中的信不知何时掉了下来,揪着他的衣衫,沉醉在那伴着淡然冷香的吻中,地老天荒。   纷扬的书信落了一地,如同秋风黄叶般飘散在两人身周,拥吻的两人丝毫没有感觉到外界的事情,天地之间仿佛只有对方。   一名神色匆匆的暗卫听说欧阳旭和凤玖澜在花间小道上,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当发现自己好像打扰了主子的好事时,恨不得地上有个大洞让他钻下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极了。   想到那件事的重要性,暗卫这才硬着头皮禀报,“少主,齐王殿下请您到齐王府一趟。”   欧阳旭浑身的火焰瞬间被这句话浇灭了,渐渐放开凤玖澜,眸光冷如寒箭地看着那名暗卫,令人直打寒颤。      第二十八章 天籁魔音   凤玖澜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在欧阳旭身上,令人看了,就好像是欧阳旭在抱着她。   “旭哥哥,走吧,去看看。”凤玖澜拉了拉欧阳旭的袖摆,提醒道。   做着某些事情被人打断的男子这才收起了自己阴沉的脸色,在看到凤玖澜的那一刻乌云转情,“好。”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那名暗卫松了一口气,不停地用手抚着自己的心口,安抚着自己那颗剧烈跳动的心。   此时的齐王府上空一片阴霾,府里的下人们战战兢兢,自从欧阳旭和凤玖澜将昏迷不醒的北霜皇送到齐王府,宇文霁就没有过好脸色。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并没有出现好转。   北霜皇昏迷不醒的消息自然不会传到民间,大臣们只记得中秋之夜一片混乱之中,御林军统领杨辉谋反,接着他们的国君在混乱之中神秘失踪,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就连齐王殿下也束手无策。   过了几天后,齐王殿下声称国君已经被救回了,但卧病在床,禁止任何人探视。   朝野上下议论声一片,但碍于齐王铁腕,无人敢做第二个杨辉。   当欧阳旭和凤玖澜出现在齐王府门口时,管家立刻行了个礼,而后领着他们进入王府中,宇文霁这会儿正坐在床前,一筹莫展。   北霜皇躺在床上,还是没有半点苏醒的迹象。   欧阳旭和凤玖澜一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两个人的情绪却没有出现半点波动,凤玖澜或许还会动恻隐之心,但欧阳旭可不会手软,只要宇文霁将那一纸承诺书双手奉还,他便立刻让北霜皇醒来。   可是,这个男人不愿配合。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自己的父皇重要,还是澜澜更重要!   “你们来了。”宇文霁微微侧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欧阳旭和凤玖澜。   一白一紫,相得益彰。   相携的手,紧握着,仿佛约定了一生一世不分开。   “齐王殿下可真是孝顺。”欧阳旭脸上真诚无比,话却带着十足的讽刺。   果不其然,宇文霁听了手背上青筋暴跳,却不得不忍下这一口气。   “齐王殿下乃堂堂北霜战神,何必为难一个女子?”欧阳旭搂着凤玖澜,为她轻拭肩膀上的灰尘,目光淡然,好似在诉说着一件极其平凡的事情。   这几天宇文霁已经想了很多,如今请欧阳旭和凤玖澜过来,本身就代表了他的妥协。   雅致清幽的屋子里经历了短暂的平静,宇文霁缓缓站了起来,好似下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决定一般,“你们赢了。”   凤玖澜的心忍不住激动了起来,虽然她一直都知道,宇文霁会妥协。   “我答应,不过有些事情不能退步,我要父皇毫发无伤地醒来!”   随着这句话沉稳地落下,欧阳旭的周围散发着噬人的冷意,“不可能!”   不是欧阳旭不愿意为北霜皇解掉体内软罗烟之毒,而是,作为顶级的大夫,他在为北霜皇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北霜皇除了身中软罗烟之毒外,体内还残留着一种慢性毒药。   那毒素至少残留在他体内十几年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宇文昭一直就在用药替北霜皇压制体内的慢性毒素,但也只是能压制而已……   北霜皇外强内虚,加上如今又中了软罗烟之毒,原本的慢性毒素一下子被激发了出来,如同洪水猛兽般啃噬着这一具曾经强壮的身体。   要北霜皇毫发无伤,这无异于是强人所难。   须臾,欧阳旭眉毛倏然皱起,“本少主只答应解掉北霜皇体内软罗烟之毒,让他醒来,其余的事情,与我无关。”   这就是欧阳旭,讨厌脏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宇文霁凝神细想,深色的袖子里一双手紧握着那纸承诺书,很久后,他长吁一口气,“好。”   凤玖澜眉毛一弯,勾唇笑言,“那就请齐王殿下完璧归赵吧!”   那一笑,在时光里沉淀着绝美的风景,刹那间晃了所有人的眼睛。   宇文霁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打着另一个主意,不过是一纸承诺书而已,就算凤玖澜和宗政凌婚约解除,也不代表着她就可以和欧阳旭在一起。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更何况这里还是霜叶城!   欧阳旭有备而来,宇文霁的妥协是他早就料到的,所以他在城中小苑里就已经着手配制软罗烟的解药,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宇文霁眼睛一亮,手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只小瓷瓶抓去,欧阳旭一招偷龙转凤,轻而易举地避开了,“齐王殿下这是何意?”   “抱歉,是本王太过心急了。”宇文霁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难得道了一声歉。   欧阳旭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接着道,“要是着软罗烟的解药给了齐王,齐王反悔,不将天璃国君的承诺书交还澜澜,那该如何?”   “齐王殿下胸怀宽广,想必不会介意本少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如此彬彬有礼的话,瞬间把宇文霁所有的话都堵住了。   “欧阳少主想如何?”宇文霁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可以听出此时的他心情有多不好。   “本少主亲自把解药喂给北霜皇,如果他醒来,齐王便将东西还给澜澜,如何?”雪衣华服的男子云淡风轻地笑道。   这个主意乍一听很不错,但三人都心知肚明,欧阳旭更深层的意思就是,如果宇文霁不将东西还给凤玖澜,那么他能救活北霜皇,也一样能在瞬息之间取北霜皇性命!   这正是宇文霁所忌惮的,但却不能不同意!   因为明面上,欧阳旭的说词显然是自己吃亏,宇文霁赚了,断无回绝的余地。   得到了宇文霁的同意,欧阳旭缓缓来到床边,为北霜皇银丝诊脉,凤玖澜目光如同月光般柔和,静静地凝视着欧阳旭的一举一动,因为心中有他,所以他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无比优雅,令她着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宇文霁见凤玖澜所有的注意力都留在了欧阳旭的身上,心中五味杂陈,欧阳旭需要通过诊脉来判断到底该给北霜皇喂多少解药,要知道,解药,也是毒药,要是喂多了会导致中另外一种毒。   作为大夫,他一直都很细心。   就在欧阳旭准备把小瓷瓶中的两颗药丸塞进北霜皇嘴里时,他停下了动作,想到了什么,一眼瞥见宇文霁手里的那张纸,“我需要先看看这一纸承诺书是不是真的。”   宇文霁简直是快气死了,此时他手中这份当然是真的了,他生气的原因是欧阳旭太过敏锐,做事情滴水不漏,从这种细小的事情就可以发现几分端倪。   同这样的人为敌,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凤玖澜见宇文霁迟迟不动手,凌厉的眼神扫过他,“莫非齐王殿下是准备用一张假的来糊弄我?空手套白狼,齐王殿下的算盘打得可真好!”   两面夹击,夫唱妇随,凤玖澜和欧阳旭几乎就是一个鼻孔出气。   宇文霁黑着一张脸,摊开纸,凤玖澜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不同,欧阳旭闭着眼睛,感受着那张纸所散发的清香,淡到令人难以察觉。   他素日与花花草草为伴,对气味十分敏感。   少顷,欧阳旭睁开眼睛,不咸不淡地说,“齐王殿下果然有诚意。”   欧阳旭确认东西是真的之后,也不拖泥带水,两颗白色的药丸好似受到了什么强大的力量冲击一般,如同暗器般擦过北霜皇的唇,向着他的咽喉涌去。   除了凤玖澜和凤玖玖之外,欧阳旭不屑于碰任何人,哪怕是高高在上位及九五的皇帝!   三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两颗药丸从北霜皇的咽喉处缓缓下咽,宇文霁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腹诽:父皇真的能醒来么?   宫廷御医、民间神医,能请的他都请遍了,可没有一人能够解软罗烟之毒,这让他分外苦恼。   不得已才让步妥协,只希望父皇能够真的醒来。   欧阳旭站在离北霜皇最近地方,一旦宇文霁反悔,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好让这个男人知道言而无信的下场!   解药慢慢地发挥着药效,北霜皇的手指微微弯曲,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显示着生命的微弱迹象。   宇文霁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心急火燎地想要靠近,却被欧阳旭无情地挡住了,“东西先交出来!”   得意忘形的齐王殿下一阵尴尬,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那纸承诺书交到了凤玖澜手中,那张轻飘飘的纸,脱离了他的手,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要永远失去了什么一般,心里难受极了。   凤玖澜迫不及待地握住了这张承诺书,天知道将它重新拿回究竟有多难!   欧阳旭见状离开床边,来到凤玖澜身侧,看着她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他的心甜丝丝的。   宇文霁顾不得什么,自然地坐在床边,轻声唤道,“父皇。”   北霜皇身材魁梧,好多天没怎么吃东西,身体自然虚弱了不少,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宇文霁那熟悉的脸,他激动得想要说话,却痛苦地咳嗽了起来。   “父皇,你怎么了?”宇文霁紧张地拍打着北霜皇的后背,希望藉此能够帮助他顺顺气。   然而北霜皇的咳嗽却越来越厉害,最终还吐出了些许黑色的血块,宇文霁就算不是大夫,也有该有的常识,正常人咳嗽绝对不会吐黑血,除非中毒……   欧阳旭倒是没有感到任何意外,他要做的只是将北霜皇体内的软罗烟之毒给解了,其余的事情,都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东西已经到手,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不是留在这里干站着,而是赶快把凤玖澜和宗政凌那烦人的婚约给解除掉。   欧阳旭对凤玖澜的事情,向来是行动派,他拉着凤玖澜的手,往外奔去,可门口倏然出现了十余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凤玖澜收起手中的东西,冷眼瞧着前方的一切。   “齐王殿下,这是何意?”   这一次,说话的不是欧阳旭,而是不喜欢多说的凤玖澜。   明眼人都感觉得到,随着女子这句话落下,周围空气的温度都仿佛低了一点。   “父皇吃了欧阳少主的解药,结果吐了一滩黑血,难道本王应该放你们走么?”   北霜皇此时根本说不出话来,不停地咳嗽着,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凤玖澜和欧阳旭都不喜欢这种气息,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欧阳旭缓缓转身,不屑地说,“北霜皇吐了一滩血与本少主没有半点关系,齐王就不要不分青红皂白往本少主头顶上扣屎盆子了!”   “你……”宇文霁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因欧阳旭的话太过不讲情面!   凤玖澜紧紧握住欧阳旭的手,她相信他不是那样的小人,宇文霁未免太过不讲道理了,又没有证据,凭什么污蔑旭哥哥?   “旭哥哥说没关系就是没关系,北霜皇吐了这么一滩血,足见其身体本来就不好,齐王身为人子,到现在才发现,难道不觉得汗颜吗?”凤玖澜冷声质问道。   欧阳旭那紧抿的唇忽然变得十分柔软了起来,宛如月牙一般,十分魅惑。   澜澜站在他一边,澜澜相信他,这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就在宇文霁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凤玖澜当机立断,从欧阳旭的腰间抽出那柄她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洛紫神箫,悠扬的曲音浮动着,荡漾着春花秋月般的柔情似水、抵死缠绵,渐渐地飘进那十余名隐卫的耳中。   宇文霁刚开始还觉得这曲子很好听,然而就这么一瞬,北霜皇的咳嗽声将他那沉浸在美妙乐曲中的灵魂牵扯了回来,从鬼门关绕了一圈的男子大惊,看着外面的隐卫,此时面无表情,正做着同样的动作……   转身、行走,每一步都几乎一模一样。   宇文霁连忙运功,抵御这魅惑神智的天籁魔音,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凤玖澜,心中要得到她的欲望更加强烈了几分,这个女子,果然不简单。   很多人见到她,都极其容易被她那纯真的外表给迷惑了。   当看到她依偎在欧阳旭怀里,露出那样幸福的表情,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单纯而容易害羞的女子,竟然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   那曲子好似拥有魔力一般,总能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沉迷其中,如果不是他功力深厚,此时恐怕也成为了凤玖澜的傀儡了。   欧阳旭没有出手,此时的他自然是十分乐意吃软饭,好让宇文霁羡慕嫉妒恨。   欧阳少主丝毫不觉得躲在女人的身后有什么可耻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一点让宇文霁差点吐血!   凤玖澜眼波明媚,一缕阳光穿透乌云,落在她浓密而卷曲的睫羽下,留下浅浅的影子,十分美丽。   她一边吹着曲子,一边向着门口走去,欧阳旭在她身边,紧紧跟着,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身周被一道淡淡的紫光环绕着,阻止了那乐曲飘入自己耳中。   她的贴心,他可以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在以催眠之术闻名于世的玖澜家族中,催眠术之上,乃是催魂术,然而几百年来却无人能够达到,凤玖澜亦如是。   若不是来到了这个灵气充裕的时代,她恐怕一辈子都无法突破催眠术的最高境界,修成催魂术。   当然,在这个不属于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的时空中,凤玖澜明白,这里的人武功比现代的人要强大很多,她必须更加强大才能守护住自己在乎的一切。   宇文霁哪里就此甘心放欧阳旭和凤玖澜离开,忽然他沉声一喝,那明亮如锦般的淡紫霞光好似也被这一喝给撕碎了,凤玖澜施展催魂术本来就十分耗费精力,和欧阳旭的幻形灵术一样,极为耗费功力。   欧阳旭见状,一手揽过凤玖澜的纤腰,凌空而起,踩着那十余名隐卫的肩膀,飞上了屋顶,那乐音停止,隐卫们方才回过神来,还没来得及震惊,宇文霁的命令就接踵而至了,“给本王追!”    第二十九章 此心永不忘   凤玖澜手中紧握着那一柄洛紫神箫,平日里的温婉全然不见,那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尽是冰冷,黑如夜空。   欧阳旭面色不改,这群人虽然厉害,但若是仅凭这些人就能拿下他们,那简直就是对他的藐视!   凤玖澜想要再次出招,却被欧阳旭给拦住,他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搂着她纤纤楚腰,而后施展轻功离开此地,只留给了宇文霁一个翩然而去的背影。   那十余名隐卫闻声而上,结果一个两个还没飞到房顶就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寒气侵袭,冷得直打哆嗦,空气依旧如常,叫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宇文霁看着自己的人从空中落下,面色铁青,一肚子的气不知往哪里撒,一拳打在了门框上,无数木屑簌簌而落,令人看了都觉得胆寒。   这样的宇文霁,充满了杀气,隐卫们都避得远远的,无人敢靠近。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霁儿……”   那声音轻飘飘的,仿佛风一吹就走,宇文霁缓缓回头,来到床边,“父皇,你快躺着,别说话!”   “不……有些话不说就晚了……”北霜皇执拗地说,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嘴角边还流着一丝暗黑色的血,气若游丝。   宇文霁万分无奈,手轻拍着北霜皇的后背,给他顺气。   “父皇,你可知道是谁把你掳走的?”宇文霁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觉得处处透着蹊跷,他的父皇,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北霜皇摇了摇头,那一夜他们所有人都待在皇宫里,外边虽然已经乱成了一团,到处厮杀着,但皇宫里却井然有序,所有人都静静地待在原地,等待着侍卫每个一刻钟传来的消息。   可意外发生了,一个宫女忽然发狂,从发髻上取下珠钗,逢人便扎,皇宫里一下子就乱了,所有人都动来动去,被踩伤的人也不在少数,就在那混乱之中,什么人在他脖子上用力一劈,之后他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直至此时醒来。   北霜皇皱起眉头,拼命回忆起那个中秋之夜的情景,同宇文霁一一说明。   宇文霁早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了,这会儿,他脑海中灵光一闪,“父皇,当时你身边的人是谁?”   “是恭王。”北霜皇略微想了一下,才回答。   宇文霁抿着唇,眼里涌动着浓浓的雾霾,怪不得这几天都见不到那只老狐狸!   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此时的窗外梧桐叶落,黄叶纷飞,秋意渐浓,天气渐渐转凉了,见北霜皇已经醒来,宇文霁立刻召集宫中御医来到齐王府,为北霜皇调理身体。   众御医们见到北霜皇已经醒来,人人脸上都挂着笑容,这下子他们的脑袋保住了,天知道先前齐王殿下的脸色有多难看,恨不得要把他们全都砍了。   “报——”   宇文霁独自一人向着王府大门口走去,却正面迎来了一位士兵,见到宇文霁立刻跪了下来,手中呈上一封信,“王爷,前线战报!”   阳光下的男子微微弯下腰,从士兵的手中拿起信,撕开封口,拿出一封折叠好的信,轻轻一弹,当看到上面所写的消息时,心好像被一颗大石头压着,踹不过气来。   喜忧参半!   这封信的署名是冷玥寒,他的表哥,一个冷峻的男人。   也许他应该喜,因为宇文昭和宗政雄滚下桃花坡,生死不明,鬼城的桃花坡底有多凶险,没人知道,因为滚下去的人还没有活着出来过。   若是不出意外,他那位深得民心的大哥此时已经不在世上。   这样一来北霜未来的天下便是他,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他走上帝位的脚步!   可这样一个消息,却没有办法让他真的高兴起来,他无法想象如今还躺在病床上接受御医疗养的父皇面对着这样一个消息应当如何去承受!   那是他最爱的儿子,战死沙场,英勇牺牲。   早知如此,北霜皇恐怕就是死都不会让宇文昭去鬼城。   一生最爱的女子,所留下的唯一血脉,其意义非同一般。   霜叶城中小苑里,凤玖澜一回到这里就被一个软软的身体给抱住了,凤玖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奶香之气,十分好闻。   欧阳旭走进屋子,收拾东西,他要和澜澜立刻离开北霜,既然人和东西都已经找到了,他们断无留在北霜的必要。   如今的霜叶城刚刚经历了一番动乱,如果不趁此机会,等到宇文霁缓过来后想要再离开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待凤玖澜放开凤玖玖,才发现欧阳旭手中挎着一个包袱走了出来,见到他们,他一手把凤玖玖抱在怀里,对凤玖澜道,“澜澜,我们马上离开北霜,回洛城!”   那张承诺书,要拿到老皇帝面前才算数!   “好。”   没有一句怀疑,满是坚定。   既然选择了他,便义无反顾地相信他!   这就是凤玖澜,她的心早已在很多年前遗失在了他的身上,而她,却浑然不知……   再次相见,再次相知相爱,她格外珍惜着这份久别重逢的感情。   霜叶城中同样埋伏着多国暗桩,能够在仙云大陆上长盛不衰的国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各国政治都城内,无一不存在别国细作,各国高层知道这些,却无法连根拔起。   欧阳旭在暗桩的掩护下,带着凤玖澜和凤玖玖离开城中小苑。   一家三口穿梭在茂密的树林里,凤玖玖趴在欧阳旭的肩膀上,风刮过他粉嫩的脸庞,小奶包一声不吭,琥珀色的眼睛打量着周遭的一切,无比陶醉,爹爹的怀抱好温暖!   三人走出树林,已经有人等候多时了。   “少主,不好了。”那跪在地上的暗卫面色凝重,看着欧阳旭沉声道。   “说清楚!”欧阳旭言简意赅,不想浪费时间。   暗卫自知自家主子的性子,也不拐弯抹角,“殿主让少主立刻赶回幻城。”   这话一出,三人齐齐震了一下,凤玖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时候修罗殿主会让欧阳旭回幻城,凤玖玖粉嫩的脸蛋骤然出现了一丝愤怒,他还没和爹爹在一起玩够呢!那个老不死的竟然和他抢爹爹,真是太可恶了!   “不去。”欧阳旭的身体周围被一团寒气包围着,足以彰显着此刻这个男子心情有多不好!   极力地压抑,逃不过凤玖澜的眼睛。   “可是殿主说,如果少主两日之内没有回到幻城,就……就……”那名暗卫看着欧阳旭愈发沉下来的脸色,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欧阳旭的脸已经不能用诸如乌云密布之类的词来形容了,“就怎么样?”   “就惊动夫人长眠之地……”那暗卫战战兢兢地回答,当他说出这句话时只觉自己脖子上凉透了,他自认为自己这句话已经够委婉了,仗着魔君宠爱的纯公主说的原话是:就挖了夫人的坟……   欧阳旭的手紧紧握着,青筋暴起,没有一句话,可凤玖澜却能感受到他内心那铺天盖地的怒意和恨意!   “爹爹,你怎么了?”就连凤玖玖都感觉到了欧阳旭的不对劲,小手摸着他的脸,却发现平日里那张白玉般的脸此时冷峻到了极点。   那暗卫提心吊胆偷偷看了凤玖澜一眼,只是一记目光,却包涵着太多的东西。   凤玖澜凝神细想,旭哥哥如此强烈的反应,那暗卫口中的“夫人”恐怕在旭哥哥的心中拥有着极为崇高的地位,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旭哥哥的生母。   她的旭哥哥,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自己的母亲。   所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着这个内心强大此时却无比脆弱的男子,只能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他,让他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她始终会在他的身边。   “澜澜。”欧阳旭忽然用力,抱紧她,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意,还有歉意。   冰泉冷涩弦凝绝,此时无声胜有声。   凤玖澜觉得有些疼,他的怀抱就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里、融入他的血脉里,与他永远不分开。   那是一种幸福的疼痛!   “旭哥哥,我懂。”   质朴的语言,凝聚着万千柔情和理解,母亲对于孩子的意义,没有人比她更能切身体会了!   只要一想到修罗殿主竟然以挖旭哥哥娘亲的坟作为威胁,凤玖澜怒意滔天,人已经死了,何必再惊扰呢?   凤玖澜很想和欧阳旭一起去幻城,和他一起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但她知道……他不会同意!   更何况,他们还有小玖玖!   小玖玖要是到了幻城,其处境的危险程度远远胜过在任何地方。   以修罗殿主对虞纯的宠爱,不会容得下小玖玖,更不会容得下自己。   这一点,凤玖澜心知肚明。   “澜澜,谢谢你。”   千言万语,此时只凝聚成了这么一句话。   这是欧阳旭第一次对凤玖澜说谢谢,由衷地感恩,感恩她的理解和包容。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夫君,十四年前,因为他,她成了个痴傻草包;四年前,因为他,她背井离乡吃尽苦头;一个多月前,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被宇文昭带到北霜,武功尽失;当她被霜叶城所有百姓误会为杀害慧寂大师的凶手时,他没有能站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而现在,他还不得不离开她……   欧阳旭心痛万分,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修罗殿主,他的心中就仿佛被熊熊烈火燃烧着,他不明白,为什么父君要这样对待自己?为什么父君要这样对待母亲?   他出生之际,就是母亲香消玉殒之时!   只是那惊鸿一瞥,那个女子的容颜便永远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带着无限的眷恋、无限的遗憾,在烈火中自焚而死……   幻灵山上的墓地,是她的骨灰。   凤玖澜缓缓闭上了双眼,眼角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脸庞,若她和旭哥哥易地而处,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并不是因为爱母亲胜过爱自己的爱人,而是一种责任、一种念想……   “旭哥哥,我会等你,等你……”凤玖澜的声音有些哽咽,树林里的黄叶被秋风吹起,飘然而落,化作春泥,凄美绝艳,一如她的嗓音。   此情此景,依依惜别。   连凤玖玖都被那浓浓的悲伤给感染了,眼里盛满了眼泪,眼巴巴地看着欧阳旭,他虽然年纪小,但却很聪明,从凤玖澜和欧阳的旭的谈话中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当他意识到欧阳旭要离开他,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使劲地搂着欧阳旭的脖子,“爹爹,小玖玖不要离开爹爹,呜呜呜……”   欧阳旭的心酸涩无比,他最爱的女子、他们的孩子……   他是如此深沉地爱着他们,却被迫离开他们,此心煎熬,难诉离殇。   凤玖澜把手从凤玖玖的腋下环过,一点一滴地把小奶包从欧阳旭的肩膀上抱起,一双眼睛泛着迷蒙水雾,通红无比。   “旭哥哥,不管你在哪里,都不要忘记我,好么?”凤玖澜将伤心难过的凤玖玖搂在怀里,小奶包正哭得伤心,眼睛似泉眼一般不断地涌出泪水。   随着两人的手缓缓擦过,一点一滴地分开,欧阳旭多么希望时光就此停留在这一刻……   “澜澜,此生不敢忘,此心永不忘。”   凤玖澜任由着眼泪溢出眼眶,在她无暇的容颜上滑过几条泪痕,艰难地转身,不去看他离开的背影,生怕抑制不住内心的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欧阳旭的眸子望着那无垠的蓝天,与地平线呈现四十五度角,因为这个角度,眼睑才能承受住泪水的重量,让它不坠落……   “保护好少夫人和小少爷。”欧阳旭的声音有些低,周围草木葳蕤,可接踵而来的众暗卫却感觉到了一种苍凉,因为离别!   挚爱分离,骨肉分离……   一袭雪衣倾华卓绝的男子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带走的只有无尽的思念。   风依旧在穿行着,仿佛要吹遍整个仙云大陆,把绿叶吹黄。   身后欧阳旭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散去,凤玖澜知道他已经走远了,才缓缓转过身来,为凤玖玖擦拭眼泪,这个孩子的身体里,流淌着他们的血液,是他们亲密无间的见证。   透过凤玖玖那恰似欧阳旭的模样,凤玖澜更加想念他。   “少夫人,齐王的人追来了。”其中一名暗卫行色匆匆赶来,向凤玖澜汇报一声。   少主让他们听少夫人的,他们就算心有不服也必须服从!   凤玖澜擦干眼泪,放下凤玖玖,鼻子轻嗅,发现了些许端倪,招来一名暗卫,问道,“这树林叫什么名字?”   “回少夫人的话,叫鬼火林。”那名暗卫恭敬地回答。   凤玖澜听罢眉头皱起,那名暗卫也算善于察言观色,立即解释道,“这树林十分诡异,到了晚上常常有鬼火到处乱窜,所以才被称为鬼火林。”   他没有告诉凤玖澜的是,这树林正常情况下没有敢靠近,更别提穿越树林了,就因为那诡异的火!   当然,除了他们举世无双的少主外!   想到欧阳旭,这名暗卫的脸上浮现起一种名叫“自豪”的表情,在他眼里,少主就是他们的天、他们心中的神!   凤玖澜没有像常人一般被吓到,而是缓缓走进树林,鼻子十分敏感,当在地上发现了白色粉末状的固体时,她眼睛一亮,“有了。”   凤玖玖站在她身边,看着自家娘亲蹲了下来,捡起地上的小木棍捻了捻地上那白色的“石头”,眼里满是不解。   方才欧阳旭和她穿越整个树林时她嗅到了这种气味,如今更是亲眼见到,来自现代的她,知道,整个东西叫白磷。   燃点很低,极易自燃。   面对着大批量的暗卫,火攻是最好的办法,她的九珠链可以让她将功力凝成火焰,但那需要耗费很多真气,不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来人,戴上你们的手套、面具,给我把这种粉末收集起来。”凤玖澜站在草丛中,对着那几十名暗卫沉声吩咐。   既然旭哥哥让他们留下来,那么就必须要听她的!   白磷有毒,大量地吸入那气味很容易中毒,而且手也不可以直接触摸。   凤玖澜看着那黑色的影子不停地在树林里穿梭着,十分满意,她知道他们之中有些人并不服气,但她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去压制,她要的,是他们心悦诚服!   她有一万种办法来使一个人屈服,却愿意用第一万零一种办法来使一个人心悦诚服!      第三十章 娘亲,快走.......   暗卫们听命行事,效率极高,很快就收集了大量的白磷粉,有的人心中郁闷,少夫人要这东西来做什么,要是有时间还不如离开这里呢!   但就算心中有怨气,他们也不会轻易地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这是作为暗卫最基本的东西。   凤玖澜淡淡地扫了一眼,十分满意,感觉到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怀抱红着眼睛的凤玖玖,对那几十名暗卫下令,“走,到前面的空地上。”   紫衣潋滟的女子轻功施展,一马当先,没有躲在暗卫们的后面。   树林之外,地广人稀,一马平川,若是在这里同敌人对上,他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遮挡,可以说是将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了敌方的面前。   很多暗卫纷纷摇头,觉得凤玖澜简直就是空有美貌的花瓶!一点儿都配不上他们无所不能的少主!   凤玖玖不说话,窝在凤玖澜的怀里,觉得十分温暖。   空地之上,凤玖澜向远方眺望着,她的唇角边忽然勾起了一抹瑰艳的弧度,轻拍怀里的小奶包,“小玖玖,先下来,娘亲有事要忙。”   说罢凤玖玖就乖乖地站在一旁,小脑袋从凤玖澜的脚开始往上看,心中想着娘亲好高呀!他一定要快快长大,等到他长得和爹爹一样高,就可以天天亲娘亲的脸蛋了。   凤玖澜不会想到凤玖玖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捡起地上的一支木头,身姿飞扬,那木头就如同具有了生命一般在她手中跳舞,划过大地,地上的尘土被木头拨开,暗卫们齐齐一愣,不知道凤玖澜在地上画着什么图案。   但她的轻功着实了得,若是比起来,恐怕他们这群人中没有人能够比得上。   等到一切完成后,凤玖澜看着地上那形似凤凰的阵法图样,满意地笑了。   “在这阵法上标志有火焰的地方撒上你们手中的白色粉末。”凤玖澜扔下手中的木棍,脸上的凝重随之散去,多了几分轻松。   暗卫们一头雾水,这东西是什么东西?   当他们飞跃而起,在空中俯视着大地之上所勾勒出的庞然大物时,所有的人都纷纷被那恢弘的景象给震住了,那是一只凤凰的图案。   展翅飞起,在它的庞大面前,仿佛天地万物皆为蝼蚁。   凤玖澜在凤凰阵关键的地方都用木棍勾勒出一个火焰形的标志,为的就是让这几十名暗卫不至于撒错白磷粉。   秋日里,难得无风,只是一刻,稍纵即逝,但却是凤玖澜的契机。   暗卫们黑色的身影不断地在穿梭着,足不点地,没有人敢轻易落在凤凰阵上,生怕自己在不经意间启动阵法,那么造成的后果就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决的了。   凤玖澜耳听八方,眼观四面,见那群暗卫如此精准地按照她的吩咐办事,不由得赞叹起欧阳旭的御人之术,这群人虽然对自己不服气,但还是能够依令行事,实属不易。   很快,宇文霁的人追了上来。   但并没有看到宇文霁本人,所有的侍卫都带着防毒面具,防止吸入毒气,凤玖澜心中想着,这些人莫非是专门用来对付宇文昭和欧阳旭的?   因为这两个人,都极善使毒,下毒于无形之中。   宇文霁想必早就吃过亏了,所以才这么注意提防。   但凤玖澜今天,并不准备用白磷之毒将这群侍卫制服。   “拿下!”其中一名侍卫伸出大刀,指向凤玖澜,没有半句寒暄,直接下令。   听到这句话,凤玖澜和凤玖玖身侧立刻就被几十名暗卫给围住了,凤玖玖毫无惧色,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天性使然。   对方的人马比己方人马多了三倍不止,而且都是精锐之师,暗卫们同样不敢托大,毕竟,北霜并非他们的天下!   眼看着那群侍卫们一点点逼近,凤玖澜妧媚一笑,水袖一出,向着凤凰阵的阵眼上滑过,只是那么轻柔地一拂,阵眼之上迅速燃起了一簇火苗,诡异到了极点。   这一幕,令所有人目瞪口呆。   北霜侍卫们脚步骤然一停,丝毫没有注意到地上弯弯曲曲的线条,看着前方的火好似沿着几条路蔓延着,速度极快。   要说到玩火,凤玖澜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北霜侍卫头领也不是个见到一丝意外就慌慌张张的人,他立即指挥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向后退去,以避开火舌,因为已经有一部分人被火舌灼伤了。   这火焰,显然比一般的火焰要邪门。   凤玖澜唇角一勾,要逃,可没这么容易,她扬起脸蛋,看着那蔚蓝的天空,旭哥哥曾教过她看天象,虽然只是略通皮毛,但她知道,很快就要刮南风了,到时候风一吹,那火焰就会吹向北霜侍卫,而他们……毫发无伤!   果不其然,只是那么一会儿,她的猜测就应验了,白磷粉上燃烧着漫天火焰,正被南风吹往北方,侍卫们眼看着那火焰以势不可挡的势态袭来,惊得连连后退。   可那火却不依不挠,毫无感情。   北霜侍卫的装备虽然十分精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抵御火焰,可从凤玖澜九珠链中飞出的火焰,绝不同于一般的火焰。   乌云不知何时飘在蔚蓝的天空上,遮挡住了金灿灿的阳光,北霜侍卫看到那黑压压的云,心中一喜,终于要下雨了。   没有刀光剑影的厮杀,这一局,比的是智慧。   两方人马没有任何交流,缄默无声,响彻在人们耳畔都都是那风声、脚步声,声声入耳!   凤玖玖矮矮的身体站在一旁,看着那火焰向着前方飞去,面不改色,一点都没有平常孩子那份惊慌失措,从上到下都从容淡定,琥珀色的小凤眸里闪动着宝石般的光泽。   雨终于下了,北霜侍卫们甚至可以感受到那冰凉的雨点落在自己的脸上,那种冰凉代表着希望,可以浇灭大火的希望。   时光在所有人的呼吸间悄然而去,可北霜侍卫们眼中的希望却渐渐淡去,因为天上落下的雨……根本没有办法浇灭地上的火。   这样的情形,乃是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   水克火,这几乎是天地不变的规则!   五行相生相克,在这里好像失去了意义。   眼看着那灼热的火舌一点一滴地吞噬着敌人的身体,围在凤玖澜身边的暗卫们一个个都面露喜色,同时看凤玖澜的眼神都变了。   由最初的漠然渐渐有了一丝暖色,那些粉末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少夫人的紫焰好生厉害,少主平日里冷得跟块冰似的,谁也不敢靠近,也只有像少夫人这样的不畏严寒的人才敢靠近少主。   暗卫们心里八卦无比,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被他们围在中央的女子身形稍动,水袖飞扬,如同九天玄女一般。   凤玖澜知道,地上的白磷粉很快就会燃尽,到时候她的紫焰将会失去燃烧的载体,全数熄灭,但北霜侍卫还没有全军覆没,对她而言依旧算是个威胁。   此时,她手腕上的九珠链纯粹无比,高贵的紫色,与她那一身紫霞锦相得益彰,她的手臂在空中轻晃着,渐渐地,人们可以看到那一只大地上“火凤凰”凌空而起,拍动着翅膀,好似要将天地间所有的风都煽向北边。   明明是火焰化形,却如同真的一样。   淸啸一声响起,那空中已经成形的火凤飞速向着北方飞去,准备吞噬着前方那上百个生命。   这应该是凤玖澜第二次施展风啸九天,第一次是在四年前洛城城南的破庙里,当时的她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这具身体在遭遇到极度的危险时激发的,而她那个属于现代的灵魂也在那惨烈的一幕中苏醒,成为了今日的她!   无比专注,凤玖澜将自己的精神力全都灌注在了这火凤上,不敢有丝毫怠慢,否则极有可能造成火焰反噬自身,那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凤玖玖在一边不停地拍手叫好,娘亲简直是太给力了,那群北霜的饭桶被紫焰逼得节节败退,真是大快人心!   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只凌空飞起的火凤凰,除了一个人。   他隐藏在北霜侍卫之中,穿着和他们一模一样的服装,看不出半点异样,而且他们都戴上了面具,极难看出模样来。   在所有人都不注意到这个人所处的偏僻位置时,经过改装易容的宇文霁趁着所有人不注意,飞一般地从凤玖澜的身边掠过,凤玖澜眼疾手快,在发现此人时精神力分散,全身气血翻涌,让她难受得想要吐血。   如果暗卫们足够细心,就会发现,她此时脸色苍白,一口血都已经快要吐出来了,却生生忍住了。   宇文霁的手臂被凤玖澜握住,经历一阵摩擦,凤玖澜白玉般的手从宇文霁的肩膀一直擦过他的手臂,直到手腕。   可宇文霁的目标不是她……   就这么白驹过隙的弹指一瞬,凤玖玖只觉得周身的气息都变了起来,他身体本就小巧,宇文霁的真气绵密如雨,包围在他的周围,令他连逃都逃不了。   上下左右前后都是那真气凝成的墙,硬邦邦的,无法冲破。   宇文霁抱起凤玖玖,在空中旋转三圈,而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一边,虽然穿着和北霜侍卫相同的服装,可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一个普通的侍卫。   他身上所流露出来的那种临绝天地的傲气岂是区区一件衣裳可以掩盖的?   凤玖澜一不做二不休,拼尽全力,那空中渐渐北移的火凤刹那间扑腾翅膀,将宇文霁所带来的那群侍卫全部燃成灰烬,瞬息之间,活生生的人就成了没有生命的尘土。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神情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除了凤玖玖。   小奶包在拼命地挣扎着,可怎么也无法挣脱宇文霁的钳制。   虽然没有看到宇文霁的脸,但他心中已经笃定了这个将自己钳制在手的就是宇文霁,在洛城的丞相府时他没少和宇文霁接触,对于每个人身上的气息是什么样的,凤玖玖很敏感。   “娘亲,娘亲……你快走……”凤玖玖憋红着小脸,急忙忙地对凤玖澜大声喊道。   众暗卫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职,心里自责万分,别人就这样在他们几十人的包围圈中将小少爷给带走,着实是太没用了。   凤玖澜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全身真气逆流,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可却没有任何人帮得了她!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凝视着被宇文霁紧紧捏住身体的凤玖玖,心如刀绞。   宇文霁将自己的防毒口罩脱下,扔在一旁,十分果断,风吹起他的一角,平添几分潇洒的风范。   忍住身体的不适,凤玖澜吞下口中的鲜血,拼尽全力不让自己可爱的孩子发现她已经身负重伤。   “放下小少爷!”   暗卫们不约而同向着宇文霁的方向飞去,人人出招凶猛至极,但身经百战曾百胜的宇文霁又怎么可能是一介凡夫俗子?   一手抱着凤玖玖,在几十名暗卫的刀光剑影中穿梭着,几乎没有压力。   暗卫们投鼠忌器,宇文霁手中捏着的可是凤玖玖的性命!   风乍起,寒了凤玖澜的心。   “你到底想怎样?”凤玖澜站在原地不动,气息不稳,沉痛无比地质问。   此时,她和宇文霁之间的距离只有遥遥三丈。   四目相对,女子眼里充满了愤怒与失望,而男子的眸子里却书写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那是一种征服欲!   “早在洛城,当你碎了我的凤血石,我就下定了决心,今生非你不娶!”宇文霁的手掐住了凤玖玖的脖子,只要他稍稍用力,那个可爱的孩子将会在他手中成为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凤玖澜的脸色苍白如纸,心仿佛浸在冰水里。   “不过是传说,何必当真?”凤玖澜自嘲地笑了,她惨白的脸色给人的感觉很不好,往来的风轻轻吹起她淡紫色的衣裳,让人觉得十分飘渺,好似她很快就会被风吹跑了似的。   此时,柔弱,是对这个女子最佳的诠释。   天命凤格,因为这个命格,老皇帝要杀她,宇文霁要击碎她和旭哥哥的爱情……   不知为何,宇文霁在凤玖澜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丝濒临崩溃的绝望,可想到了自己的目的自己的未来,他只能狠下心,有些话,说不出口,不代表不爱……   他不明白,自己有哪点不如欧阳旭,她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他?   欧阳旭有个儿子,非她所出,她即便嫁给了欧阳旭,也必须接受那个男人的身体曾经属于别的女人的事实,难道她一点都不介意?   他不会告诉她,他娶她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天命凤格,或许最初是……可在洛城里的点点滴滴早已让他将一颗心遗落在了她的身上,无法自拔。   他若成全了她和欧阳旭,谁来成全他?   “澜澜,嫁给我。”   宇文霁深深地看着凤玖澜,他知道她受伤了,知道此时的她很脆弱,可为了娶她,他必须狠下心来!   重如千斤的话,如同命运无情的手,将凤玖澜的灵魂都要撕成碎片。   可能这样一句简短的话在别人听来幼稚无比,可只有宇文霁自己知道,此时,他是真心的!   真心实意,不论他欺骗了她多少次,这一句话,凝聚着他内心深处最真诚的情感!   凤玖澜难言地摇着头,缓缓后退着,眼前一片模糊,“不可能。”   坚定无比的话从女子的樱桃小嘴边溢出,宇文霁的脸色瞬间变得黑青无比,他的手稍稍用力,凤玖玖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好疼好疼,粉嫩的嘴唇迫不得已张开,想要使劲地呼吸,从未有一刻,小奶包觉得呼吸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想要说话,却说不出话。   喉咙的干涩,眼睛的酸痛,这样难受的感觉袭遍凤玖玖的全身。   凤玖澜看着宇文霁的手指一点一点地弯曲,他手中的小生命小腿抖动挣扎着,脸色泛着不健康的红晕,心如刀绞。   “娘……亲……”凤玖玖的头微微地摇了一下,嘴儿不清不楚地吐出两个字,粉嫩的脸蛋上笑容不再……   一切的一切,都凌迟着凤玖澜的心。   风中的女子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下,几欲崩溃,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天人交际,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了那个男子的脉脉温情、四年里与自己的孩子生死与共……   熟悉的、不熟悉的、遥远的、近在咫尺的回忆如同潮水般在她的脑海中涌来,似脱了缰的野马,冲击着她此时脆弱的神经,见凤玖澜还在犹豫中,宇文霁狠下心,手指再次加了一份力,凤玖玖原本睁大的眼睛慢慢地阖上……   “不要——”   凤玖澜撕心裂肺,泪痕满面,无力地点了点头,“我答应。”   三个字,好似耗尽了她一生的力量。   最后一个字落下,宇文霁骤然松开了手,凤玖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那新鲜的空气。   而他的母亲,就像是一张在风中飘飞的白纸,倒下……    第三十一章 我有选择吗?   三日之后。   充满着温馨色调的房间里,女子静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房间里还有侍女在轻手轻脚地为她换上额头的湿毛巾。   宇文霁这几天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一边是恭王的事情,一边还要瞒着北霜皇,另一方面还要照看凤玖澜,每一次他来到凤玖澜的房间时都已经是深夜了。   那日他手中握有凤玖玖,那群暗卫也没人敢动手,毕竟他们不知道,凤玖澜就是凤玖玖的亲生母亲,只知道凤玖玖一定是他们少主的骨肉。   如果在凤玖玖与凤玖澜之间必须做出一个生与死的选择,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凤玖澜去死。   宇文霁利用了他们对凤玖玖的在乎,成功地威胁了他们。   能够在欧阳旭身边做暗卫的,自然不会失去判断的能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们要做的不是和宇文霁硬碰硬,万一宇文霁手上的力重了点儿,那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他们输不起,唯一能做的便是撤退,从长计议。   一夜静谧,檀脚珠光依然,将宇文霁高大的身影打在那层半透明的雕花窗纸上,周围的侍女们依旧如故,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王爷,姑娘高烧不退。”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大夫半跪在地上,面色凝重,他的医术虽然比不上欧阳旭和宇文昭两位后起之秀,但胜在博学与见识。   老大夫给那静静躺在床上的女子把脉,而后又看了一下她的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位姑娘伤得很重,但底子还行,显然是经过了很多珍稀药材的调养,才能够撑到今天。   “想办法。”宇文霁负手而立,只说了三个字。   不怒自威,这就是宇文霁,无时无刻不给人以一种强大的威压,那种在无数场战役中练就的杀气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拥有的。   老大夫点了点头,恭敬地退出房间研究药方去了。   夜色里花叶在风中摇摆,平添几分秋风萧瑟的味道,夜已深,侍女们悄悄地退了出去,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宇文霁和沉睡中的凤玖澜。   男子徐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亲手取下凤玖澜额头上的湿巾,放在水盆里浸湿、换洗后又重新扭干,常年拿剑的手上爬着坚硬的茧。   他不擅长讨好一个女子,也不擅长花前月下,他更擅长的似乎都是在那剑光狂舞的沙场里奋起杀敌……   在过去的二十余年里,柔情不属于他,铁血才是男儿本色!   他承认,他的手段很卑鄙,但为了得到她,他宁愿卑鄙,宁愿她恨他一辈子,也要把他留在身边!   她追在宗政凌身后十一年,那十一年的深厚情分却输给了欧阳旭与她认识的三个月,既然如此,那么他愿意用自己的一生来让她忘记与欧阳旭在一起的美好……   因为,她想要的美好,他也会给她!   欧阳旭并非池中物,握着了凤玖澜和凤玖玖,无异于扼住了他的咽喉,宇文霁如是想着。   指腹轻轻地在凤玖澜的手背上滑过,十分轻柔,这是她第一次静静地躺在他面前,无法开口拒绝他的碰触。   正在出神之际,一名隐卫神色匆匆而来,腰间的佩刀带着浓浓的森寒之气,将屋子里温暖的氛围瞬间扰乱,“王爷,不好了,小少爷哭嚷着要见娘亲,怎么也停不下来。”   宇文霁眼里闪过浓浓的不悦,这种小事都办不好,简直就是饭桶!   “那就把他绑了,关进笼子里。”宇文霁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冰冷的声音令人灵魂发颤。   凤玖玖可是欧阳旭的儿子,凭什么让凤玖澜这么放在心上?又没有血缘关系,对他来说,真正重要的仅仅是凤玖澜而已,凤玖玖那个拖油瓶可有可无!   隐卫当然感觉到了宇文霁浑身的煞气,立刻不说话了,回头照办。   阴森的地牢里,不通光线,到处是潮湿的气息,凤玖玖被关在一处牢房里,此时双手抓着牢房的木头,死死地盯着牢房的出口处,心里担心凤玖澜担心得要命。   “真不知道那姑娘是什么来头,无名无分的,王爷竟然亲自守在身边。”一名侍卫好奇地和另一名侍卫讨论着,他们只是看守地牢的低等侍卫,平日里没有和外边有过多的接触,自然不知道凤玖澜的身份。   “是啊,我听许老大夫说,那姑娘要是再不醒来,恐怕性命堪忧!”另一名侍卫摇着头,似乎在为那如花似玉的女子即将香消玉殒而感叹着。   凤玖玖竖起耳朵,静静地听着那两名侍卫嘀嘀咕咕,心里难受极了。   娘亲生病了,不知道娘亲现在怎么样了……他真的好想好想娘亲……   小手握着木桩,琥珀色的眸子里一抹伤心划过,随着那两名侍卫的身影越来越近,凤玖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不害怕别人怎么对他,他担心的至始至终都是那个别人口中昏迷的女子。   这个地牢虽然坚固隐秘,但开锁是他的强项,下毒也是他最拿手的,只不过,离开了这个地牢,他也无法离开齐王府,与其打草惊蛇,不如按兵不动。   所以他使劲地大哭,如同一般三岁小孩似的,在遇到这种绑架事件时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   一名侍卫掏出腰间的钥匙,将牢门上的锁头打开,“叮”的一声响起,那侍卫粗暴无比地握住凤玖玖那小手臂,拖着他向外走去。   凤玖玖十分警惕地瞅着周围的一切,黑色的天空中时不时飘过几朵云,好似给月亮遮上了轻薄的面纱。   沿着偏僻的小道,两名侍卫继续前行,凤玖玖敏感地察觉到了周围高手如云,因此任由着他们拎起,向着葳蕤的草丛后拖去。   只是……不知走了多久,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座青山,山脚下有很多笼子,里边住着的无一不是凶猛的庞然大物,有狮子、老虎、狼……   此时见到凤玖玖,无一不张大嘴巴,恨不得能一口把凤玖玖吞到肚子里。   阴森森的白牙,锋利无比,可凤玖玖却没有害怕,和那些复杂的人相比,他还是比较喜欢和动物在一起!   其中一名侍卫用一种无比怜悯的神情看着凤玖玖,来到一个笼子前,里边的那头老虎一看就知道是饿了很久的,此时正目露凶光,看着粉嫩嫩的小奶包,那是一种看到猎物所露出的眼神,带着强烈的征服欲!   那侍卫给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另一侍卫心领神会,拿出钥匙,打开一个小口子,那个小口子不足以使老虎从里边冲出来,却可以把身形矮小的凤玖玖放到里边去。   凤玖玖眉头一皱,立刻就明白了他们想干嘛!   小奶包的哭戏一级棒,立刻“哇哇”大哭,哭声震天动地,让在场的侍卫们都六神无主了起来,好可怜的孩子,好可爱的孩子……马上就要被老虎撕成碎片……   这怎能不令他们心生恻隐?   只是,这于心不忍是一回事,王爷的命令又是另一回事,绝对不可违抗!   在齐王府中,王爷的话就是一切!   凤玖玖小手臂在空气中晃动着,那袖口的药粉被风吹散,无声无息地飘到侍卫们的鼻子里,神不知鬼不觉。   他的哭声依旧凄惨无比,可那两名侍卫却觉得自己眼前好多个小奶包的影响重重叠叠,脑袋晕晕然,最后手中的力越来越小,手松开之际,凤玖玖从大约两米高的地方给掉了下来。   小奶包毫发无伤,药倒了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凤玖玖眼睛贼溜溜的。   他等来到这里才动手,主要是因为这里关着很多猛兽,暗处的守卫的人几乎没有,地处偏僻。   凤玖玖在那些笼子周围走了一圈,细细打量着里边饿慌了的猛兽们,它们一个个毛发竖起,紧紧地盯着“闲庭散步”的小奶包看。   不知为何,凤玖玖凝视着这些本该威风凛凛的猛兽,竟然觉得自己能够感受到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他只知道他可以和幻灵神兔交流,那个家伙是幻灵山巅上很神奇的灵兽,现在笼子里的这些大家伙可不是!   凤玖玖有些郁闷,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这群猛兽的意思。   放它们离开?要是他打开笼子,放他们出来,万一他们将自己吃了怎么办?   小奶包摸了摸自己可爱的小脸蛋,无比纠结!   半晌,凤玖玖才来到一个大笼子前边,他双手叉腰,扬起小脑袋,与里边那只拥有着金黄毛发的狮子交流着,“要是我放了你,你就当我的坐骑如何?”   那狮子好像听懂了凤玖玖的意思,听到这个小奶包如此嚣张的一句话,一下子就炸毛了,想他堂堂兽中之王,什么时候沦落到给一个屁大的孩子当坐骑了?   凤玖玖撇撇嘴,这个大家伙不乐意就算了,他找别的老虎商量去!   一阵商量过后,竟然没有哪只猛兽同意当他的坐骑,小奶包很挫败,可是后来想了想,罢了罢了,既然它们不愿意,那他也不强求!   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东西,发现都还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只见他从里衣的兜儿里掏出一个毛刷,还有一盒“胭脂”,小心翼翼地来到了后山的溪水边,趁着无人开始给自己化妆了起来。   化妆易容这种事情,他最拿手了!   不一会儿,一个翩翩小公子就化身为可爱无比宛如精灵的小姑娘!   纤长的假睫毛贴在眼睑上,十分夸张,他喜欢男扮女装,身上随时都携带着一套薄如蝉翼的女装,加上先前在洛城,欧阳旭为了支开凤玖玖,曾经让桑竹带着他到仙衣阁去玩,在那里他弄了一套上好的女装,本身身体就很小,这样一来一套衣裳并不占太多地方。   一切搞定了之后,凤玖玖对着溪水照了照自己的模样,觉得这样子真是美极了,不知道爹爹看到他会不会觉得自己长得比娘亲还漂亮,然后移情别恋,瞬间爱上了他!   小奶包沉浸在自己的白日梦中,嘴角弯成了月牙形,荡漾着浅浅的笑容,嘴角边的一个酒窝更是可爱无比。   凤玖玖并不笨,他清楚地知道,是因为他,他的娘亲才被迫答应嫁给坏叔叔,以他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救出娘亲,贸然前去不仅无法救出娘亲,还可能使自己重新被抓。   这样一来,对娘亲而言便是一种拖累!   虽然很想很想娘亲,但是……他更想救出娘亲!   宇文霁拿下了凤玖澜,一颗心就都在凤玖澜身上了,根本没空去管凤玖玖怎么样,只是随口吩咐一声将那个小奶包给关起来,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去想凤玖玖。   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凤玖玖那个鬼灵精给钻了空子。   夜黑了又白,白了又黑,黑白交替之间,不变是那个女子无双的容颜。   空山新雨后,天凉好个秋。   经过了很多名医在侧悉心照料,凤玖澜终于在第六天醒来,她睁开眼睛,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瞅着天花板,脑海中回忆着自己昏迷前的每一件事,眼泪从眼角滑落,浸湿了她黑色的眼睫毛。   身体没有半点力气,软绵绵的,大夫们见到她醒来,脸上都挂着喜色,连忙去禀告宇文霁,第一时间传达这个好消息。   宇文霁正在前厅议事,听到了大夫匆匆忙忙赶来,告诉他这个消息,他脸上的阴霾瞬间散去,恢复了最初的光风霁月与旷朗风华。   丢下一群正讨论得正酣的人,和大夫一起向着凤玖澜住的屋子里走去,徒留下一群人目瞪口呆。   同朝为官多年,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位以强悍著称的齐王露出这样真心的笑容过呢!   于是乎,有那么一部分人如遭雷劈愣在当场。   “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够让王爷如此高兴!”一名大臣摇着扇子,远远看着宇文霁离开的背影,感叹一声。   “是啊,真难得!”另一人跟着附和。   大臣们消息灵通,有人不知道,但也会有那么一些知情人士,此时在前厅隐晦地披露着,“说不定再过不久,齐王府上就要办喜事了。”   “哦,李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啊,李大人要是有什么消息可不要藏着掖着,让我们也听听高兴高兴!”   ……   无数的讨论声在前厅响起,可宇文霁已经听不到了,大步流星朝着那花园中的楼宇走去,他想见到她,很想!   当他迈步走进屋子,看到凤玖澜已经坐了起来,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喜悦,来到床边,“澜澜,你醒了。”   昔日凤玖澜光滑润泽的唇有些发白,想必是多日没有进食了,精神也不是很好,听到宇文霁的话,她睫羽一动,缓缓抬起头,向宇文霁投去一个复杂至难以言传的眼神,却始终没有说话。   没有了旭哥哥,没有了小玖玖,她觉得她的世界里满是冰川,她淡淡地看着宇文霁,那目光仿佛要穿越岁月的重重迷雾,看清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手指蜷曲着,紧紧握住,几乎要将掌心的皮肤刺破,可那痛意却丝毫麻痹不了内心的痛苦!   嘴唇轻轻地颤动,默念着“夫君”二字,再看宇文霁,这个男子身材高大,丰神俊朗,气质凛然,不论放在哪里都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可对她而言,却无比陌生。   宇文霁见凤玖澜没有说话,立刻上前,坐在床上,这是他第一次和她坐得这么靠近,他可以看到她的脸不施脂粉,却光滑如玉。   女子缄默不语,静静地坐在那儿,渐渐地,男子粗糙的手掌一寸一寸地移到了女子的手背上,凤玖澜反射性地缩了缩手。   宇文霁的心陡然一震,她的手在颤抖,好冰凉……   “澜澜,你会嫁给我对么?”   此时此刻的宇文霁内心或许是复杂的,害怕她有一天会离他而去,害怕禁锢着她,让这个女子永远失去了自由的灵魂,失去了往昔明媚的笑容……   忐忑、担忧在男子的内心蔓延着,因为不自信,所以才有此一问。   凤玖澜纤长的睫羽陡然一颤,鼻子酸溜溜的,想到了她的旭哥哥……   那个她用生命去爱的男子也曾抱着她,许诺她十里红妆,倾城花嫁……   “我有选择吗?”   一句话,充满着无边的绝望,还有……对命运的无奈和悲惋……      第三十二章 小旭的身世   因为她的话,宇文霁的灵魂也仿佛被那一句简短的话撼动了,这样的她,很令人心疼。   “澜澜,你这又是何苦呢?”宇文霁不明白,他永远都无法明白这个女子为何会爱上欧阳旭!   凤玖澜轻轻地闭上了双眼,眼前浮现的依旧是她的旭哥哥那温暖的笑容,一笑拈花,将那象征着纯粹爱情的紫罗兰插到她的发髻上。   宇文霁和凤玖澜说话,但凤玖澜几乎没怎么回答,她的一颗心都被那如同春雨般绵密的悲伤包裹在其中,尝遍了命运的酸涩。   这时,一个侍卫神色慌张地寻来,宇文霁一看他的服装,便知道他是在哪里当差的,此时这么着急地找他,必然是出了大事。   凤玖澜所住的楼宇在花园里,四面都是花,郁郁葱葱,远远看去,那楼阁就像是空中的花园一般,若是不知情的人,定然会羡慕起那楼阁里所住的女子,因为有那么一个男子愿意用尽一切去讨她欢心。   但凤玖澜不同,她想要的,只是那唯一的一个人和她在一起,其他人,纵使拱手山河讨她欢心,她也不屑一顾。   楼宇周围布满了武功高强的隐卫,宇文霁和那名侍卫走远后,假山旁,那侍卫手舞足蹈,描述着自己所发现的一切,当他说到凤玖玖失踪了的时候宇文霁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秘密寻找,这件事情严禁私下谈论,不可走漏一点风声,违者,斩立决!”   宇文霁的态度非常强硬,他是一位杰出的将领,如今一句“斩立决”便充分地展示了他对于这件事的重视,没有人敢违抗军令!   那侍卫胆子都颤了,禀报完了这一切后巴不得马上离开,生怕宇文霁一个不高兴砍了他的脑袋!   宇文霁在王府里的小道上踱步着,思考着这件事,凤玖玖不见了,到底是被人救走的还是自己逃走的?   若是让澜澜知道那个小奶包不在自己手中,那么她定然不会乖乖地嫁给自己,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就算纸包不住火,也必须要等到他们成亲之后!   极北之地,幻城。   那日在霜叶城的郊外,欧阳旭与凤玖澜依依惜别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幻城,然而却在那冰雪铸就的城门口遭到了拦截。   修罗暗卫,由修罗殿主亲自掌管,暗卫之主暗魂,武功并不比修罗殿主差多少。   欧阳旭一人独立于天地之间,只此一人,却让人觉得那是一座冰山。   他的前方是一排又一排修罗暗卫,此时严阵以待,想来是等候多时了。   虽然心中有数,可真正看到这一幕时,欧阳旭心中不是滋味儿,这就是他的父亲,恨不得要他的死的父亲!   “滚开。”欧阳旭一往无前,无视前方的人墙,冰冷的话从他口中溢出,令人感到无比胆寒。   那修罗暗卫自然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而让出一条路,他们在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拿下欧阳旭,尽管不明白修罗殿主为何对自己的儿子如此狠心,但上面的命令是不可违抗的。   他们想打一场,但欧阳旭可不想奉陪。   雪袖飞卷,千骑狂雷起,带起无数狂风,吹得众暗卫无法睁开眼睛,纷纷倒向一边,待他们反应过来时,欧阳旭早已轻功施展,飞跃那冰雪城墙,直奔修罗殿。   修罗殿里,虞纯依旧是一袭红衣,长发飘飘,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头发是假发,却没有人敢戳穿,她那骄纵的脾气在幻城简直就是闻名遐迩。   修罗殿主和虞常正在一个小屋子里谈论着些什么,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就连虞纯也被支得远远的。   欧阳旭在修罗殿待过三年时间,即便是后来离开修罗殿,每隔一段时间他也还是会回到修罗殿,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熟悉。   细致的观察力让他在短时间内获得更多的信息,轻巧地避开暗卫们密不透风的搜寻,一抹雪色的身影倒挂于房梁上,轻若惊鸿,与那雪白圣洁的宫殿融合在一起,极难使人发现。   要说修罗殿的防守,除了修罗殿主和虞常之外,没有人比欧阳旭摸得更透彻了。   阳光从蔚蓝的天端落下,照在那冰雪砌成的宫殿上,闪烁着点点光芒,十分美丽。   可那唯美国度里的盛景此时却无人观赏,欧阳旭眼观八方,目光移向了那金座上,没有看到修罗殿主的影子,也没有虞常的影子。   倒是虞纯在一个角落里继续修习内功,风华绝代的男子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就在他准备悄悄离开的时候却发现了一抹金色的华锦掠过房门。   那一抹金色,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了。   他的父君常年身着金色华袍,站在阳光下,就像是一位笼罩在阳光下的强者。   欧阳旭好奇了,身形变幻着,贴着冰雪环形墙壁飞过,他看到了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虞常。   本来修罗殿主和虞常在一起谈话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虞常是修罗殿的大护法,他从小就知道虞常和修罗殿主的关系非同寻常,连带着虞纯也深得修罗殿主的宠爱,至于原因,却没有人知道。   欧阳旭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到了极致,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在修罗殿的那几年可不是白待的,换做外人,恐怕还没进入修罗殿就已经被发现了,很难找到其中的空缺和盲点。   而他,却深知修罗殿暗卫分布的情况,小心翼翼地避开了所有的眼线,最后落在了那玄冰顶上。   房间里的情况他无法看清,但耳朵却能清晰无比地听到修罗殿主和虞常的谈话。   “殿主,你说少主会回来么?”   虞常与修罗殿主站在窗口旁,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冰原,唯有寒梅独自绽放在枝头,傲骨峥嵘。   修罗殿主负手而立,身着华贵的金缕玉衣,“会的。”   “纯儿她……”虞常想到了虞纯,不由得皱起眉头,他这辈子就虞纯这么一个女儿,虽说骄纵了些,但在他心里没有谁比他女儿更重要了,她的幸福是他最大的牵挂。   还没待虞常将话说完,修罗殿主竖起一只手掌,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纯儿的婚事自有本座做主,你不必担心。”   “是。”虞常点了点头,眼睛时不时往回看,透过那门口的一条缝隙,他还可以看到虞纯正在一旁专注地打坐,他们从洛城回来之后,虞纯就变得安静了许多,这种转变令他这个做父亲的又喜又忧。   从前那个嚣张跋扈整日在他身边撒娇的女儿不见了,一旦有时间就修习武功,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其原因,他大致猜得出一些,因为少主的心上人武功比纯儿好……   “只是殿主,按照少主的性子,恐怕也不会乐意娶纯儿……”虞纯对此非常担心,欧阳旭那性子,一旦认定了什么,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可他那女儿偏偏就喜欢欧阳旭。   修罗殿主一听,冷哼一声,拂袖而起,“那可由不得他!”   “虞常,你放心,纯儿是本座的亲生女儿,本座自然不会委屈了她!”修罗殿主眉毛一扬,理所当然地回答。   听到这句话,虞常并没有吃惊,好似早已知晓一般。   但在暗处偷听的欧阳旭可就没有这么平静了,修罗殿主的这句话一遍又一遍回响在他的耳畔,挥之不去,他的心瞬间凉了……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样一个事实!   虞纯是父君是女儿,那他是什么?   难怪父君从小就对虞纯宠爱无比,不管虞纯怎样蛮不讲理,他都始终站在虞纯那一边。   刹那间欧阳旭的心都凉了下来,父君和虞常千方百计想要自己娶虞纯,虞纯是父君的亲生女儿,这……已经在无声中证明了一个事实……   他不是父君亲生!   若是亲生,那么他和虞纯便是兄妹,父君不可能会允许兄妹成亲这种事情发生!   这一瞬,欧阳旭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片段,儿时父君的偏心、父君对他的冷漠、六岁时在洛城父君毫不留情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些事实,或许早就在默默地揭示着这样一个秘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身在此山,所以看不清那明显的骗局。   或许是不愿意娶揭露这样一个残酷的事实,于是他选择了忽略、选择了无视、选择了不去探究……   这个世界上,没有看不穿的骗局,只有不想去看的眼睛……   他不知道,如果他不是父君的儿子,那么他是谁?   欧阳旭心里乱糟糟的,二十二年来,从未有这么一天让他如此烦躁,施展轻功,离开此地,向着幻灵山腰奔去,寒风夹杂着飞雪从他的肩膀上、头发上擦过……   雪花狂舞,风华绝代。   琥珀双眸,灼灼逼人。   终年积雪的幻灵山山腰上,一座被厚重的雪覆盖的墓地旁万树梅花齐齐盛开,陪伴着那墓室中长眠的女子度过了二十二个年头。   欧阳旭静静地站在墓前,脚一步一步缓缓向前,他伸过手,拂去石碑上的雪花,墓碑上的刻字经历了二十二年风霜雨雪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但他的脑海中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女子香消玉殒时的悲凉。   “母亲,如果我不是父君的孩子,那么我是谁的孩子……?”   欧阳旭喃喃自语,二十二年了,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与智慧一步一步,逐上云巅,到头来却对自己的身世浑然不知……   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   可惜,这个长眠于此的女子无法开口回答他的问题,梅花一朵一朵伴着雪花飘落,洒在坟头,在太阳升起时消融,在月华涌动时那漫天寒霜又凝聚成了冰冷的霜,再次覆盖在这墓地上,日复一日,年不一年,周而复始,仿佛不知疲倦!   梅花冷香依旧,人儿的心却仿佛经历千年沧桑。   一颗枝干遒劲的梅树下,欧阳旭白玉般的手慢慢挖土,挖出了一坛梅子酒,珍藏了十八年的梅子酒,还未启封。   飘雪依旧,男子手持酒坛,醇香美酒灌入口中,从他的唇边流下,浸湿了他的衣衫,可他却毫不在意,斜倚在墓碑前,失落的情绪弥漫心间。   日头在那酒香醇郁的韶华里渐渐西移,欧阳旭的心很疼很疼,疼到麻木,他的周围已经不知道围了多少个棕黑色的酒坛了,浓郁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中,芳香醉人。   他从来都是清醒的,谋算天下,算无遗策。   这一次,就让他任性一回,今宵有酒今宵醉吧……   眼前的风景迷蒙了,模糊了……   欧阳旭的眸子渐渐地阖上了,趴在了墓碑前,如同一个憨态十足的孩子般,清澈的笑容挂在唇角边。   一片片梅花与雪花落在他的肩头,那醉意中的男子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天渐渐黑了,天上星光点点,璀璨如宝石。   可爱的小麻雀、白花花的小狗、萌态十足的红松鼠……好奇无比地探着脑袋向着欧阳旭的方向走来,有的张开嘴巴咬着他的袖子,有的停在他的肩头,还有的舔着他的手,更有甚者,用自己红色的尾巴缠着欧阳旭的脖子,给他充当围巾。   幻灵山上的小动物,和欧阳旭很熟悉,这个男子,从一出生起就住在幻灵山,被修罗殿主丢弃,自生自灭,在幻灵山上的三年时光里,是幻灵神兔、是这些小动物陪着他度过了生命中最初的三年……   梦醉梦醒,灯火阑珊。   雪里落花,清歌一片。   恍惚中,醉梦间,欧阳旭好似来到一片仙境中,白雪皑皑,梅花万朵,穿越那繁复蜿蜒的小路,一座八角飞檐亭中,一男一女相依相偎,那女子身着纯白雪貂披风,美丽无瑕,如雪花一般纯洁。   而男子银锦华服,搂着女子,两人静默不语,不谢流光几许。   欧阳旭的眼里闪过些许疑惑,这个女子,他知道,是他的母亲,只有一面之缘的母亲。   他出生之日,便是母亲逝世之时!   女子眉毛弯弯,手轻轻地贴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晔,你说我们的孩子出生后叫什么名字好呢?”   她的声音很好听,似黄莺出谷,却没有黄莺蹄声那么柔,她的声音更像清泉,令人听了心旷神怡。   一身银锦华服尊贵非凡的男子低眸浅笑,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女子,手慢慢地覆上了女子的手背,远远地遥望着天边那一轮渐渐升起的红日,声音恬淡清远,“旭日东升,光华万丈,我们的孩子就叫旭好了。”    第三十二章 修罗圣女欧阳瑾   容貌清丽如同芙蓉出水般的女子嘴角轻轻弯起,抬眸深深地看着自己深爱的男子,轻应一声,“嗯。”   忽然,那名男子目光柔和地朝着梅树看去,与此同时,欧阳旭抬起眸,目光相撞的一刹那,他的心里掀起了万千波涛……   因为一袭银锦举手投足都彰显着无上尊荣的男子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无数复杂的情绪弥漫在心间,欧阳旭正想继续向前,近距离地和那相拥的男女说说话,可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及二人时,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感觉到脖子上的滑滑的暖暖的触感,那沉浸在梦中的男子渐渐苏醒,再看周围,方知先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梦幻之景,可梦里的一切却真实无比,欧阳旭手往自己的脖子摸了摸,轻巧地把那只调皮的松鼠给拉了下来。   他知道,幻灵山的小动物都颇具灵性,他小时候很喜欢跟它们待在一块儿,它们给他的感觉十分亲切,手轻轻地给那只松鼠顺毛,心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不复儿时的纯真。   幻灵山的天空从来都是纯净无比的,因此夜晚的星空也格外迷人,一颗流星划破夜空,用积蓄了一生的力量,绽放出刹那的繁华与璀璨!   寒风飘飘,雪花依旧,欧阳旭心念一动,这些小动物就好似个个心领神会了一般,蹦蹦跳跳地跑开,过了好一会儿,小松鼠捧着小树枝走了过来,小狗咬着干木条尾巴一翘一翘地靠近……   欧阳旭靠在墓碑前,用那小树枝搭起了一个火堆,温暖着这里的三尺方圆。   那燃烧着的火被风吹得哔啵作响,欧阳旭的眸光始终停留在那火焰之上,月落星沉,浩渺无极,梦中的情景、修罗殿中听到的一切在他的脑海中交替上演。   他一直都知道,小玖玖出现之前,他的一双眼睛独一无二,天下再也找不出一模一样的,其中也包括他的父君修罗殿主。   他知道,灵族嫡系传人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但并不是所有的灵族之人都有着琥珀色的眸子,所以他的父君眼睛是黑色的并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可梦中的那个男人,却和他的眼睛一模一样。   他对自己的母亲,仅有一面之缘。   他的名字,而是他的母亲欧阳瑾取的,取旭日东升之意,他跟随母姓。   “母亲,我多么希望一觉醒来,你便出现在我的面前,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谁……”欧阳旭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术数星相学得很好,有后天的努力,但也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他的直觉往往很准确,极少做梦,若是做梦,必为真实的事情。   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特殊能力!   万树梅林中浮光点点,飘散着淡淡的酒香,却再也无法麻痹欧阳旭的神经,这个男人一直都是个冷静的男人!   棋逢知己,酒遇知音乃是人生两大快事。   但他并不喜欢沉浸在美酒所编织的醉生梦死里无法自拔,清醒的欧阳旭意识到了他的亲生父亲根本就不是修罗殿主,二十多年来心中所积蓄的困惑与不满渐渐远去。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为何父君待他没有一点父子之情,为何对虞纯宠爱备至……   他们不是父子,那么他对自己不好也属正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   想通了这些后,欧阳旭缓缓站了起来,目视着天边那闪耀的北斗七星,好似重新看到了人生的方向。   欧阳旭拂去身上的尘土与落花、叶片,向着修罗殿的方向走去,今日,很多事情该了结了……从此以后,他和澜澜、小玖玖才是一家人。   清晨的修罗殿在阳光下巍峨壮观,里边一片沉静肃穆,倒是站在一边的虞纯等不住了,“魔君,怎么还没见到欧阳哥哥?”   “纯儿!”虞常见状板起脸,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虞纯见状不服气地退到了一边,她早就问过幻城的修罗暗卫了,欧阳哥哥已经进入幻城,可为什么就是不见他来修罗殿呢?   红衣女子伸长脖子,使劲地朝着宫殿的外边看去,期待能够在一片白茫茫中看到欧阳旭的身影。   修罗殿主同样有些奇怪,欧阳旭昨日就到了幻城,却没有来修罗殿,这有些不同寻常,照理说他应该在第一时间来见自己。   随着那太阳一点一点升起,阳光也由最初的柔和变得强烈了起来。   修罗殿中的暗卫面无表情,坚守岗位,其余人则不约而同地看向外边,终于,在那寒风乍起的时候一个雪衣倾华的男子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   风华绝代,一眼倾山河!   欧阳旭神色淡然,如同久居云端的神祗,仿佛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的心惊起一丝微澜。   修罗殿主脸色有些不好看,欧阳旭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回到幻城也不第一时间来修罗殿,让他们久等,这算什么态度!   随着那远方的白色身影越来越靠近,他跨过白玉砌成的门槛,一步一步地沿着最中间的白玉地板向前走,直到离修罗殿主五丈远的地方才停下。   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扫了一眼大殿中的人。   雕塑般绝美,宛如天神般不食人间烟火。   “你这是什么态度?”修罗殿主终于按捺不住了,扬手指着欧阳旭,一句话拥有着迫人的气势,却无法撼动欧阳旭那挺拔的身姿。   静默里,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在幻城,修罗殿主是至高的存在,没有人敢忤逆他,若是常人用这样的态度对修罗殿主,早就被挫骨扬灰死无葬生之地了。   “那我该用什么态度?本少主和修罗殿主非亲非故,难不成本少主还该三叩九拜不成?”欧阳旭的声音有些低缓,渗人的冷意弥漫在大殿里。   虞常听到他的话倒抽了一口气,悻悻地看着修罗殿主,不知道这样的情形该如何化解……   果不其然,修罗殿主面色铁青,身着金色华服的他坐在金座上,气得胸口一起一伏,“你在胡说些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不是很清楚吗?”欧阳旭冷眼看着修罗殿主那情绪剧烈波动的脸,反问一句。   虞纯一头雾水,走了几步,来到了欧阳旭和修罗殿主之间的地方,不解地问,“魔君,欧阳哥哥,你们在说些什么?纯儿听不懂!”   “听不懂给本少主闪一边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欧阳旭对虞纯从来没有好脸色,看了一眼她那薄而透明的红色纱衣,眼里闪过一丝嫌恶。   虞纯的头刹那间缩了回去,欧阳哥哥的眼神好可怕,像星空一样,只要你看了一眼,就好似要被吸入其中永远禁锢似的。   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欧阳旭这才不去搭理虞纯。   这四年来修罗殿主对于欧阳旭态度的转变看在眼里,也不和他计较那么多,索性开门见山,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君不管你和凤玖澜是什么关系,总之,这辈子你能娶的女人只能是纯儿!”   听到这句话,欧阳旭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指着虞纯,“我和她婚约解除,天下皆知!”   “婚约可以毁了,就可以再订!”修罗殿主不以为然地说。   虞纯一脸小女儿情态地站在边上,难得羞涩地偷看着欧阳旭,可惜,这一幕没有让欧阳旭心生一丝怜悯,反而让他更加讨厌虞纯,惺惺作态!   他往后退了几步,微微扬起头,仰望着高坐在金座上的修罗殿主,嘲讽地说,“呵呵,就因为她是你亲生女儿,所以你就逼迫我娶她?”   这话一出,举座皆惊。   虞常紧握双拳,心中一种不妙的感觉洇染开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修罗殿主,不知道今天的一切该如何收场!   虞纯难以置信地看着修罗殿主和欧阳旭,她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地听清了,欧阳哥哥说她是魔君的亲生女儿……   这二十一年里的点点滴滴如同汪洋大海般涌入虞纯的脑海里,让她几乎反应不过来,她一直都知道魔君对她宠爱备至,但原因,她却想了二十一年也不曾想明白。   “欧阳哥哥,你说的可是真的?”虞纯忍不住内心的狂喜,心急火燎地向着欧阳旭求证。   欧阳旭袖手一挥,在虞纯的手还没有碰到他一截衣袖的时候闪开了,虞纯扑了个空,直接倒在了地上,那白花花的大腿从薄薄的纱衣里露出,此情此景,不堪入目!   修罗殿主的心忽然一沉,没有理会虞纯,一双黑眸紧紧盯着欧阳旭,“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日,午时。”   简短的答复,让修罗殿主和虞常面色一变,两人都不是蠢蛋,自然知道了这个秘密是如何曝光的了。   “既然你知道了,那本君也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修罗殿主从自己的金座上离开,金黄色的靴子落在白玉地板上,写不尽贵重奢华。   “本君养你二十二年,令这幻城中所有人尊你一声少主,难道让你娶纯儿还委屈了你不成?”   时至今日,“父子”两个终于撕碎了伪装的面具,直截了当地对话。   “只要你娶了纯儿,以后这偌大的幻城就是你的!”修罗殿主继续“诱惑”着欧阳旭,他之所以如此执着地让欧阳旭娶虞纯,为的就是不让幻城落入他人手中。   他没有儿子,只有虞纯一个女儿,幻城未来的继承人只能是男子,所以他在欧阳旭三岁的时候封他为少主,同时订下了他和虞纯的婚事。   这样一来,如果不出意外,欧阳旭和虞纯成亲,他们的儿子将会是幻城最终的继承人。   算盘打得很好,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欧阳旭的人生并不是他可以掌握的!   “我想要什么,会自己去争去夺,而不是靠一个女人!”   没有直接地拒绝,这样的话更加赤裸裸地打击了修罗殿主,让他想起了那些尘封在时光里的遥远记忆。   他看着欧阳旭,一身雪衣,傲然独立,就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英姿勃发,谈笑间,风云变色。   在那个遥远的过去里,他与瑾儿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瑾儿是修罗殿老殿主唯一的女儿,生母不详,当时很多人都猜测,她的母亲是仙云大陆来去无踪的一代魔医苏倾颜,老殿主此生最爱的女人。   因为,老殿主为了她,终生不娶。   而他当时是老殿主最得意的大弟子,瑾儿是他的小师妹,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阅尽天下武学,武功奇高,老殿主甚至将修罗殿不传之秘飘雪神通传给了她。   韶华似流水,一去不复返。   他与瑾儿一块晨起练功,一块上山采药,一块给受伤的小鸟包扎伤口……朴素无华的日子里他的心渐渐遗落在了她身上,可她却丝毫不知。   瑾儿冰雪之姿,红颜芳华,是修罗殿的圣女,很多人都喜欢她,私底下大家都明白,瑾儿未来的夫君便是修罗殿的新一任殿主,也是极北幻城之主。   他心仪已久,眼看着她一天一天地长大,及笄之时,老殿主为她举行了盛大的及笄礼,天下人都知道老殿主此举是为了给瑾儿选亲。   那一场盛大的及笄礼中,瑾儿没有找到心仪的男子,天下英雄,没有一个是她看得上的。   得知此事,他心里又惊又喜,瑾儿没有喜欢上别人,而他是老殿主最得意最出色的弟子,和瑾儿又是青梅竹马,所以最后抱得美人归的几率很大。   他曾向老殿主表明,想要娶瑾儿为妻,一生视她为珍宝,但老殿主说了,如果瑾儿愿意,那么他没有意见。   青山绿水间,绿玉河旁,他陪着她练剑,故作随意地问,“瑾儿,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当时那个冰雪一般的女子目光悠远,朝着那条绿玉河水看去,久久才吐出那么几个字,“顶天立地,天下无双!”   八个字,清清楚楚刻在了他的脑海中,还有那女子绝世姿容,一颦一笑,魂牵梦萦。   苦练武功,浴血奋战,努力地朝着这八个字而努力着!   可是,好景不长,绿玉河畔,瑾儿越来越憧憬着河的远方,在幻城乃至天下间,鲜有什么地方是她去不得的,但有一个地方,是老殿主命令不许去的。   那便是绿玉河的尽头。   没有人知道绿玉河的尽头是什么,也没有人敢违抗老殿主的命令,除了瑾儿。   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她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好奇,支开了所有的人,划着小船沿着绿玉河直下,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老殿主得知此事后,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没有派人去寻找,而是在幻灵山巅闭关了整整一个月。   几个月后,当瑾儿再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她的身边多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有着一双闪耀着琉璃光泽的琥珀色眸子,银锦华服,一举一动都彰显着无上的尊贵与雍容,与他相比,仙云大陆之上那些所谓五大强国君主都得靠边站。   他还记得,老殿主在第一眼看到那个男人时脸色大变,可那个男人只是竖起一根手指就阻止了老殿主所有的话。   此后的日子里,那个男人每天都陪在瑾儿身边,他可以看到瑾儿只有在那个男人面前才会撒娇害羞,那分明就是无声的喜欢。   身在局中的人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可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无法忍受和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女子转眼间就要嫁给别人,发愁之际,虞常给他出谋划策,好似连老天也在帮着他,老殿主说要去幻灵山闭关七日,让他好好打理修罗殿中的事情,令他惊奇的是,那个整日陪在瑾儿身边的男人也要去幻灵山巅七日,他不管这两者间有什么联系,只知道这七日里瑾儿会留在修罗殿。   这对他来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看着瑾儿和那个男人依依不舍的神情,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他才是最有资格站在瑾儿的身边,那个男人凭什么才出现几个天就夺走了瑾儿所有的柔情?   秋风乍起,愁绪满怀。   欧阳瑾坐在秋千上,手持洛紫神箫,轻轻地吹奏着一曲离歌,浮生未歇之处,虞常急急忙忙地来到秋千旁,脸上写满了焦急的神色,“公主,不好了,殿主受了重伤,恐怕……恐怕……”   “什么?我父君在哪里?”   那本来悠闲自在的女子一听,立刻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揪着虞常的手臂大声地问。   “在修罗殿。”   虞常话音刚落,雪衣倾城的女子就如同一阵风向着修罗殿奔去,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虞常嘴角边露出一个阴险无比的笑容。   疾风中她的身影狂奔,像是一匹雪色的锦,飞扬灵动。   修罗殿依旧如故,欧阳瑾毫不犹豫地冲入正殿,那一刹那她身后的门关了起来,可她却丝毫没有察觉,一颗心都放在了老殿主的身上。   心急火燎地打开一扇又一扇门,遍寻这里的每一个房间,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直到她打开一扇十分平凡、毫不起眼的门,一阵馥郁的香气袭来,先是让她觉得一阵刺鼻,而后她脸色瞬间变了,因为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就像是燃起了一团火,手扶在门框上,青筋暴起,睨了一眼屋子里的摆设,香炉上轻烟袅袅……   欧阳瑾袖手一挥,那香炉立刻就被一道风刃劈成了两半,可是很快,她的面部就潮红一片,额头上沁出了点点汗水,深谙医毒之术的她知道,早在正殿的时候她就已经被算计了,她风风火火的跑来,吸入了正殿香炉里的佰云香,对身体百利而无一害。   但来到了这间屋子,又吸入了水魅香,同时吸入两种香气,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强行用功力压制,但那身体中的药性仿佛随着她紧张的呼吸而向她的四肢百骸流窜而去,让她腿脚发软,就在她眼前即将模糊之际,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师妹。”   她扭过头,见到来人,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师兄。”   “师妹,你怎么了?”当时还只有二十岁的修罗殿主一手握着欧阳瑾的手臂,问道。   欧阳瑾好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对修罗殿主请求道,“师兄,你快帮我。”   她一个人的功力无法将体内的所有毒素全部化解,但要是师兄帮她,合他们二人之力,一定可以的!   欧阳瑾思路有那么一瞬的清晰,对修罗殿主说出自己的想法,却没有注意到她的师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师妹,你放心,我会帮你的。”修罗殿主轻拍着她的肩膀,而后抱着她向着一处密室走去。   欧阳瑾没想太多,她心里一直都信任这个从小照顾她的师兄,运功逼毒的时候不能被打扰,否则极有可能会气血逆流,七窍流血而死,这是常识。   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欧阳瑾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揪着修罗殿主的袖子,断断续续地问,“师兄……到了没有,我快撑不住了……”   石门开启,修罗殿主把欧阳瑾放在床上,接下来做的却不是为她逼毒,而是拉开她腰间的雪丝白玉带,“瑾儿,来,别怕,我帮你。”   听到修罗殿主的话,欧阳瑾的手指蜷曲,几乎要把床单给抓破,洁白的贝齿将嘴唇咬破,手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白色的珠子,狠狠地捏成了粉末。   这掩藏在衣袖下的动作,修罗殿主没有注意到。   “啪”的一声响起,修罗殿主的左脸上就印上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他面不改色,“瑾儿,你要是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我宁死!”   女子的话决绝,毫不犹豫。   “我不会让你死的,过了今天,你就是我的女人。”   欧阳瑾黑眸里闪过浓浓的厌恶,惊鸿一瞥发现了挂在墙边上的倾雪剑,她拼尽全力一跃而起,瞬息之间,持剑而起,向着修罗殿主攻击而来。   一招一式,凌厉无比,剑光飞扬,她知道,她要用这无边的杀气来让她暂时忘记身体的不适,因此毫不留情,那石墙被倾雪剑划出了无数道凌乱的痕迹。   倾城红颜,剑舞阑珊。   当脑海中出现那些缠绵悱恻的画面时,欧阳瑾知道自己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她毫不犹豫地用剑划破腿上的肌肤,以保持清醒。   这样的情景,令修罗殿主几欲发狂。   石室里坚硬无比的墙壁此时被欧阳瑾那狂舞的剑气削下了一层又一层白色的粉末,在空气中飘洒着,她的神智越来越迷糊,修罗殿主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她一步一步地后退着……   筋疲力竭,无力反抗。   红颜如画,无一不在撩拨着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眼皮渐渐垂下,恍惚中好似感觉到了一个魂牵梦萦的声音在响起,“瑾儿,瑾儿……你在哪里……”   “晔,我在这里……”   墙角里的女子迷迷糊糊地回应着,却让修罗殿主感觉到浑身的冷意,定下神来,他同样感觉到了那强而有力的脚步声在靠近着……   修罗殿主脸色变幻了好多次,那脚步声已经到了石门口了,他迫不得已留下欧阳瑾从一处密道离开。   夏侯晔一掌轰开那坚固的石门,当看到石室里边凌乱无比的陈设时心中顿时燃起了滔天的怒火,墙角的女子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出现在了她的腿上。   当他在幻灵山巅闭关时,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珠子碎了,他就知道,他的瑾儿捏碎了他送给她的珠子,如果不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危险,瑾儿绝对不会捏碎那珠子给他传信的。   几乎是毫不犹豫,他从幻灵山巅直奔修罗殿,为了找她,他已经不知道轰了多少扇石门了。   躲在暗处的修罗殿主眼睁睁地看着夏侯晔将欧阳瑾带走,几乎要捏碎了自己的骨节。   来不及欣赏那“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美景,夏侯晔将欧阳瑾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看着她身上的伤口,满是心疼。   轻轻地给他把了把脉,手臂上那一点守宫砂艳丽无双,可他的眸子里却暗沉一片。   “瑾儿,来不及了,你可愿?”夏侯晔感觉到他怀里的女子身体热到了极致,连忙为她褪去衣裳。   欧阳瑾玉臂纤纤,勾上了夏侯晔的脖子,她知道他简短而深沉的话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春风起,红绸飞扬,掀起满室风华旖旎。   玉颜暖,被翻红浪,燃尽一夜灯火流光。   从此,君心似我心,天上云外,生死相随。   浮沉一夜过后,夏侯晔将自己的项链飘雪云烟送给了欧阳瑾为定情信物。   有过肌肤之亲的两人,在幻城中度过了平静而温馨的两个月,两个月后,欧阳瑾有了身孕,夏侯晔更是时时刻刻陪着她,他为他们未出世的孩子取了一个名字——旭。   直到有一天,云水之遥与轩辕城两位宗主来到了幻城。   天下人在繁华里醉生梦死,各国皇室中依旧歌舞升平,然北境极致之地扶桑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   三千年前,天宸初立十九年,北境异动,玉晨曦集夏侯世家、云水之遥、轩辕城三大秘宝,以灵族夏侯氏之血为引,铸飘雪云烟,将偌大的天启大陆分割,隔绝北境。   夏侯世家是天启大陆最古老神秘的氏族,是天启大陆传奇历史的创造者,“天启大陆”这个名字取自始帝夏侯启之名。   北境异动,夏侯晔责无旁贷,同云水之遥、轩辕城两位宗主亲往扶桑,这一去就是七个月……   欧阳瑾不愿回到修罗殿,不愿面对自己的大师兄,选择独自一人住在了幻灵山。   每日在白雪皑皑中看着自己的肚子越来越大,每日在万树梅花飘落时想念自己的夫君,当那父亲和夫君双双身死的消息从北境天涯传来时,她承受不住这样的精神打击,怀孕九个月就要早产……   当时的修罗殿主在得到这个消息时即刻来到了幻灵山,却残忍地看着那个女子痛不欲生,他恨,恨她爱上了别人,无视自己多年的付出……   他就是要让她知道,背弃他的下场!   欧阳瑾自己本就通晓医术,倒也临危不乱,只是格外伤心,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她……   护她佑她一生平安的父亲、与她倾心相爱的夫君都走了,她想到自己的孩子,是她此生最爱之人唯一的骨肉,濒临绝望的人好似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闪光。   终于,当那嘹亮的哭声划破暗夜的寂静时,他们的孩子出生了,紧接而至的门口的冰门破碎,修罗殿主一身煞气,身后还有无数暗卫蜂拥而至。   欧阳瑾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拥有着一双琥珀色眼睛的孩子,看着修罗殿主那沉怒的脸,感觉到了暴风雨的来临。   满含泪水不舍地凝视着此时不哭不闹的孩子,她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了飘雪云烟,挂在了孩子的颈上。   狭小的屋子里寒光闪闪,平添几份肃杀。   欧阳瑾没有看修罗殿主一眼,抱着自己的儿子,以封印之术,将一生功力全部封印到了自己刚出生不足一刻的婴孩体内,借以飘雪云烟的力量,为这个孩子强行修炼天灵寒体。   孩子承受不住如此强悍的功力,哇哇大哭,她眼角噙着泪水,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慈爱,“旭儿,答应娘亲,好好活下去。”   修罗殿主及一群修罗暗卫想要冲上前去,却被一道七彩霞光挡住了,所有人的暗卫都睁大了眼睛,七彩霞光,难道说公主要散尽所有的生命力?   一身功力尽散的女子放下了怀里的孩子,黑眸里写不尽无限眷恋,泪光点点,模糊了她的眼睛……   恍惚间她好似看到了她与夏侯晔的过去,短暂却温暖……   晔,你可知道?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倘若这世上没有了你,我活着,也是回忆过去……   熊熊烈火中自焚的女子泪痕渐干,躺在床上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在烈火中化作灰烬,伤心地哭着,仿佛不知疲倦。   欧阳瑾死了,修罗殿主恨极了欧阳旭,尤其是看到他那双眼睛,就好似看到了那个男人,这一双眼睛让他恨不得想要挖出来,狠狠地踩在脚底。   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掐死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只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是对他最大的讽刺,最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所生的孩子……   如果长得像瑾儿也就罢了,偏偏长得像那个男人!   可当他一靠近欧阳旭,就被那铺天盖地的寒灵给伤到了,从此将欧阳旭扔在幻灵山,任他自生自灭……   寒风夹杂着淡雅的梅花香气在修罗殿中飘扬着,时隔二十多年,这个深埋在修罗殿主心里的秘密被欧阳旭毫不留情地揭开,这怎能不让他震惊?   他想要掌控欧阳旭,证明他比夏侯晔强;   他想要驱使欧阳旭去为他办事,想要证明那个男人的儿子也不过是他手中的傀儡,任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   但,这个世上终究没有永远的秘密。   欧阳旭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修罗殿主,这个金色华服的男人好似沉浸在了自己往昔的回忆里,无法自拔。   虞常这才上前,轻声唤了一下,修罗殿主这才回过神来,重新恢复了先前的冷厉。   欧阳旭不屑于修罗殿主所抛出的橄榄枝——娶了虞纯就能得到整个幻城,他要得到什么东西,会用自己的努力去争夺,而不是像修罗殿主当初一般,为了得到幻城,才千方百计地想要娶欧阳瑾!   “敬酒不吃吃罚酒!”修罗殿主冷哼一声,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欧阳旭,本君警告你,要么娶纯儿,要么你永远都别想走出修罗殿半步!”   话音一落,整个修罗殿外围立刻出现了百余名暗卫,身形变幻,严阵以待。   就是见多识广的欧阳旭也不由得轻皱眉头,这是祭血阵……以活人献祭,只为困住一个人……       第三十四章 幻城易主   成功地看到欧阳旭眼里闪过一丝迟疑,修罗殿主和虞常相视一眼,脸上分明就写着一种名叫得意的表情。   可他们高兴还不到一秒钟,那大殿中白衣胜雪的男子身形稍动,向着门外飞去,好似根本没有将那阴毒无比的阵法放在眼里。   欧阳旭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百余名修罗暗卫的包围圈中,这样的情景说有多诡异就有多诡异,在祭血阵面前,所有人首先想到的都是怎么离开包围圈,而不是自投罗网。   趁着暗卫们愣神之际,欧阳旭嘴角边勾起一丝魅惑到了极点的笑容,犹如地狱里妖娆盛开的花,他心中默念着阵法的方位,整个人似游鱼般在众人身边穿梭着。   可那些修罗暗卫却无法碰到他一片衣角,如此情况,就好似在与这群暗卫玩杂耍,修罗殿主和虞常脸色简直是黑成了锅底。   “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君拿下!”   修罗殿主的声音雄浑无比,话音一落,众暗卫惊慌失措,异口同声,“是!”   似飘雪寒风在空中游弋的男子疏朗一笑,“呵呵,来不及了。”   “破!”   欧阳旭只是一掌便将其中一名毫不起眼的暗卫轰出了包围圈,或许外人看不出,但这上百名暗卫却是知道,他们的少主是在拿他们的头儿开刀。   “既然你们这么想死,那本少主成全你们!”   一人倒下之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只因他们的头儿死状残忍,两眼发白,死不瞑目。   欧阳旭面不改色,不过是死几个走狗罢了,根本不值得他放心上,谁让他死谁先死,他的命运只能由他来做主!   趁热打铁是欧阳旭一向的作风,如今一人死了,这祭血阵再也无法施展,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修罗殿主见状衣袖一卷,空中好似有一阵金风拂过,不过瞬息之间便来到了修罗殿外。   欧阳旭很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根本不想在这里和修罗殿主干耗着浪费时间,如今知道修罗殿主根本不是他的父亲,他积蓄在心中二十二年的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二十二年来,他从未亏欠过修罗殿主和虞纯什么,至于修罗殿主所说的养他二十二年纯属无稽之谈,他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养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三岁以前他都是在幻灵山上过日子的吧!   如今欧阳旭算是明白了,修罗殿主和虞常的软肋就是虞纯,只要他拿虞纯开刀,还怕两个老不死的不乖乖听话吗?   敢拿他娘亲威胁他,简直就是不要脸!   欧阳旭唇角一勾,右手食指和中指不知何时已经夹起了一颗黄豆大的白色的药丸,雪袖飞卷间那一粒药丸不偏不倚地擦过虞纯的下唇,向着她的口中飞去,入口即化,连吐都来不及。   虞纯被这突然入侵的药丸呛到,在一旁大声咳嗽,想吐又吐不出,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瞬间让修罗殿主和虞常紧张了起来。   虞常急忙跑到虞纯身边,手轻拍着她的后背,“纯儿,你怎么了?”   修罗殿主脸上好似被黑雾笼罩了一般,看着欧阳旭的眼神愈发阴毒了起来,“你到底给纯儿吃了什么?”   “当然是好东西了。”欧阳旭轻飘飘地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是在云朵上走路一般。   他说的是实话,他给虞纯吃的的确是好东西,为了炼制这么一颗药丸,还废了他不少原料和精力呢!常人要是想买他还不卖呢!要不是看在虞纯是修罗殿主女儿的份儿上,他还不屑于暴殄天物,将这种珍贵的东西给一头猪一样的女人吃呢!   “母亲长眠于幻灵山,本少主不喜欢别人去打扰她,否则,纯公主能活多久本少主就不敢保证了。”欧阳旭双手环在胸前,笑眯眯道。   虞纯在他眼里如同一粒尘埃,可是别人将她当成宝贝,那他也不介意做一次小人!   敢挖母亲的坟,就得有承受后果的能力!   修罗殿主气得胡子发抖,将欧阳旭过去对他的态度和现在对比起来,巨大的差别让他难以接受!   “魔君不必用手指着我,难道你不知道用一根手指指着别人是极度无礼的吗?”   “……”修罗殿主差点吐血,他怎么不知道欧阳旭这么能讽刺人?   虞纯缓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慢慢恢复正常,因为她剧烈的动作使得头上的假发掉了下来,散落一地,狼狈无比。   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她光秃秃的头顶上长出了一小撮头发,再也不复初时的妖娆多姿。   欧阳旭不屑于看她一眼,欲转身离开此地,雪白的身影在冰天雪地中毅然向前,不带丝毫眷恋,修罗殿主再也无法忍受欧阳旭这目中无人的态度。   快五年了,这个“儿子”从五年前起就对他若即若离,态度冷漠,对他吩咐的事情也是马马虎虎随随便便打发,简直是快把他气死!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欧阳旭明知纯儿是他心里最宠爱的人,还敢对纯儿动手,这简直就是对他堂堂修罗殿主权威的藐视。   今时今日,他的忍耐性已经到了极限。   修罗殿主面色扭曲,脸上的沟壑深而细,眼睛危险一眯,仿佛要将欧阳旭看穿,见他慢慢远去,修罗殿主和虞常默契十足,两人同时施展轻功,只稍一会儿就拦住了欧阳旭的去路。   “站住!”修罗殿主屹立在欧阳旭面前,伸出一只手,冷然一喝。   欧阳旭微微挑眉,停下了脚步,腹诽这个老匹夫来干什么?   “本君什么时候让你走了?”   “笑话,本少主想走就走想留就留,这天下间还没有哪里是我去不得的!”   欧阳旭看了一眼挡在自己前方的修罗殿主,十几年隐忍,不过是因为自己羽翼未丰,如今这个男人还以为他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好大的口气!”修罗殿主一直都以绝世强者的身份自居,哪里受的了欧阳旭这样的狂傲。   气急败坏的修罗殿主的理智在这一时刻被怒火燃烧得一干二净,立马动手,丝毫不讲情义。   欧阳旭不会尊他如父,索性也不再留任何情面,一白一金两个身影在雪花里狂舞着,身法之快,叫人眼花缭乱。   修罗殿主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此举无异于是以大欺小,要是传了出去必然是要遭到天下人耻笑的,可是现在他好像忘记了这一茬,一心只想将欧阳旭拿下,好证明自己的实力。   或者说,每当他看到欧阳旭那一双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几十年前的那个男人,将他一生挚爱的女人抢走的男人,那个男人死了就算了,还让瑾儿的心也跟着死了!   这才是最令他无法忍受的!   一个死了的男人是他永远都无法打败的!   这份不甘、愤怒如今全都转移到了欧阳旭的身上,修罗殿主疯狂地向着欧阳旭攻击而去,仿佛费尽平生之力,欧阳旭长这么大,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从未倚仗修罗殿一分一毫,刀山火海全不怕,遇强则强,一招一式都充满着绵密的力量。   两人各有优势,修罗殿主活到这个岁数,对于武功招数见识广博,但欧阳旭天资聪颖,幻灵山巅秘地所收集的天下武学皆在心中,见招拆招,活学活用,无师自通。   更何况,他只有二十二岁,正值壮年的男子不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会比快五十岁的男人强,虞常站在一边旁观,激烈厮杀中的欧阳旭和修罗殿主可谓平分秋色,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前些日子在洛城,欧阳旭就与修罗殿主动过手,两败俱伤的情形虞常至今都还记得,可短短两个月过去了,修罗殿主的武功没有多大进益,但欧阳旭却在不断进步着,气势如虹。   这样迅猛成长的势头,迟早要震惊整个大陆!   虞常黑眸里闪过一丝暗芒,就在欧阳旭和修罗殿主拼尽全力即将给对方致命一击时,他轻功施展,如同灵蛇一般变幻莫测,悄悄来到了修罗殿主的身后。   将毕生功力凝聚于双掌掌心,向着修罗殿主的后背攻击而去,欧阳旭与虞常前后夹击,疯狂中的修罗殿主只注意到了欧阳旭,却忽视了自己的身后,刹那间天上飘落的雪花好似停止了,修罗殿主一口老血吐出,染红了白雪皑皑的大地。   他目光有些呆滞,欧阳旭本就想给修罗殿主致命一击,四年前是他不够强,才让澜澜被虞纯欺负,哪怕知道虞纯是罪魁祸首也不能杀之为澜澜报仇。   这一切都是因为修罗殿主!   今时今日,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欧阳旭!   幻城,他要。   澜澜,他也要!   但虞纯那个贱女人,送给他他都不要!   虞常贵为修罗殿大护法,武功仅次于修罗殿主,多年来又深得修罗殿主信任,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补上一掌,修罗殿主焉有活命?   头戴金冠的男人嘴边噙着好几丝鲜血,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看向自己的背后,虞常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欧阳旭见此情况倒是没有感到太大的惊奇,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同盟,只有永远的利益。   三人俱是武功高强之人,欧阳旭医毒双修,自然清楚修罗殿主此时五脏经脉早已被震碎,断无生还的可能性!   冷漠,一直都是他展现在天下人面前最好的保护色。   两人收掌,修罗殿主头上金冠慢慢碎成了渣,黑白交错的头发垂在脸上,看起来十分落魄,想他堂堂修罗殿主,英明一世,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死在虞常的手中。   这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师弟啊!   金色华服的男人手渐渐变得坚硬,冰天雪地中的身体很快就僵硬了起来,眼珠子凸出,死不瞑目。   “大护法可真是令本少主惊讶呢!”欧阳旭受了些许轻伤,却隐藏得很好,气息浑厚强大,叫人看不清深浅,哪怕是老谋深算的虞常也不由得暗暗思量,该不该和欧阳旭硬碰硬。   只要杀了欧阳旭,那么幻城就是他的了!   “彼此彼此。”虞常皮笑肉不笑,和欧阳旭打起太极来了。   此时此刻,两人各怀心思,没有人再会把倒在地上的修罗殿主放在眼里,欧阳旭对这个老匹夫早就恨透了,而虞常,蛰伏在修罗殿主这么多年,如今竟然毫不犹豫地补上一刀,足以证明其居心叵测。   方才这里还雪花狂舞,真气飞扬,此时的宁静立刻引起了修罗殿中暗卫们的注意,纷纷赶来,见到倒在鲜红冰河中的修罗殿主时,所有的暗卫只觉得头顶好似有一股寒气直冲而下,全身都凉了下来。   群龙无首,暗卫们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黏在了欧阳旭身上,结果只听见这个举重若轻的男子轻声一叹,“怎么?还有想要送死的吗?”   飘渺如烟的话,沉如千钧巨石般压在所有人的心底。   暗卫们纷纷抬头,仰望着这名仿若与这天地雪色融合在一起的男子,恍然觉得,他带给人的威压简直是比殿主还要强大。   虞常能够在修罗殿中地位超然,长盛不衰,自然很有一套驭下之术,见风使舵的本事向来是他的长项,“大胆,还不跪下!”   欧阳旭淡然若尘,对于这些虚无的礼节他向来不看在眼里,他想知道的是,虞常接下来会做什么!   虞常这个男人在修罗殿的时间够长,如今更是趁人之危,杀了修罗殿主,由此可见,他早有异心!   也不知道暗地里他究竟做了多少手脚,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恐怕这大半个修罗殿都快要被虞常给架空了!   果然是只老狐狸!算盘打得可真好!   那位躺在地上的死人虽然武功高强,但论心计,恐怕一万个修罗殿主也比不上一个虞常!   暗卫们面面相觑,最后选择了臣服。   欧阳旭唇角一勾,眸光漫不经心地扫过虞常的脸,发现在这群暗卫跪下的瞬间虞常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了,观察力之细致,少有人及。   虞常,对他必有所求!   这是欧阳旭在心中所下的结论。   修罗殿主一死,群龙无首,幻城很快就落入了欧阳旭和虞常的手中,极北之地势力割据,表面上一团和气,内在暗涛汹涌。   欧阳旭生母乃是老殿主的亲生女儿、上一任的幻城圣女欧阳瑾这件事情修罗殿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当年欧阳瑾死后,关于她生前的很多事情被修罗殿主一手遮天毁尸灭迹了,加上欧阳旭三岁时便成为了幻城的少主,人们自然都会认为欧阳旭是欧阳瑾和修罗殿主所生的孩子。   毕竟,修罗殿主和欧阳瑾青梅竹马,他是欧阳旭生父这种猜测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这样一来,偌大的幻城由欧阳旭继承也是理所当然。   他的父亲是谁不重要,母亲是欧阳瑾就行了。   这个节骨眼上,没人有空去理虞纯,欧阳旭不会将幻城拱手让给虞常,将雪松、南瓜和桑竹召回幻城,因为他们几个,从小在幻城长大,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两股势力暗中较劲,维持着幻城的平衡。   经此一变,连虞纯都变得低调了起来,没有修罗殿主给她撑腰,她那骄纵无比的大小姐脾气也使不出来了,倒是虞常,对这个“女儿”一如既往。   这一点,倒是让欧阳旭有些想不通。   既然虞纯是修罗殿主的女儿,那么和虞常有什么关系?虞常连修罗殿主都敢杀,怎么可能会对虞纯好到哪里去!   欧阳旭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颇有兴趣,多年来积累的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告诉他,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这一日,欧阳旭站在幻城高耸入云的城楼上,俯视着下方百丈琼楼、千方玉宇,穿行无阻的风将他的墨发吹起,几丝缭乱,为这宛如神祗的男子增添了几分尘世的狷狂。   欧阳旭摊开掌心,他手中那颗紫色的珠子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好似澜澜的眼睛。   “雪松,有没有澜澜的消息?”欧阳旭想凤玖澜了,很想很想,每一夜都恨不得施展天灵术,偷偷地瞧一眼心爱的女子。   可一想到施展天灵术耗损功力十分严重,外加凤玖澜曾严令禁止他这么做,当时的他答应了,为了践行自己的诺言,他心里被挠得痒痒的,每天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桑竹怀有身孕,即便是回到幻城养胎,南瓜也会花很多时间陪在她身边,因此很多事情都是雪松在处理,欧阳旭对别人放心不下。   “回少主的话,还没有。”   雪松实话实说,这段时间他忙于幻城的事情,对凤玖澜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倒是忽视了,不过要查想必也不难。   欧阳旭手中捏着一张纸,那张纸上的内容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照理说他应该带着这一张盖有天璃国君玺印的承诺书前往洛城,令其解除澜澜与宗政凌的婚约,可是现在,他等不及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倘若他真的依照约定前往洛城,老皇帝必然会在路上设下重重埋伏,毁掉这张承诺书,或者是捉拿自己。   他虽然不怕,但却不想浪费时间。   他在幻城中的势力同虞常旗鼓相当,这些年他人不在幻城,可从来都没有忘记在幻城内部安插人手,虞常也不例外。   欧阳旭慵懒地躺在一边,接着将手中的那纸承诺书递给雪松,雪松疑惑地拿了起来细细一看,不明白欧阳旭想干什么。   “五国之内,找人抄录,张贴于大街小巷之间。”   欧阳旭唇角边浮起一抹尊贵的笑意,“本少主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澜澜再也不是宗政凌的未婚妻!”   “是。”   雪松恍然大悟,身形如同一缕墨烟般离开了。   与幻城终年积雪相比,仙云大陆其它国度秋意渐浓,修罗殿主之死,这么大的一件事,瞒不过天下人的眼睛。   当然,欧阳旭也不准备隐瞒什么。   这样的消息传到了五国高层的耳中,天璃国君面色黑青,将手中的情报捏了个粉碎,黑眸冷冷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信使,大手一挥,“来人,给朕查,如今幻城是谁当家做主!”   幻城权力更迭,霜叶城同样不平静,宇文霁忙着北霜内政,宗政雄和宇文昭下落不明,可还有个恭王在暗处盯着,同时还要想方设法将凤玖澜给藏起来,这对他来说同样不容易。   完善的情报系统让他很早就知道了修罗殿主的死讯,奈何鞭长莫及,自己国家的事情都忙不完,哪里有空去管幻城?   但,今日,秋高气爽,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如同燎原之火般席卷整个仙云大陆!   霜叶城最繁华的一处街道上,一群百姓围成半弧形,纷纷瞧着墙壁上贴的东西,议论纷纷。   “你们有没有听说?凤三小姐和天璃凌太子解除婚约了!”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了?不信你看上面!”   “看就看,谁怕谁啊!”   “啊……天璃国君承诺凤三小姐,倘若她能够以一己之力解决西南蝗灾,便解除她与凌太子的婚约……”   ……   大街上早就炸开了锅,这样的情形,不止在霜叶城的一处街道上演,如同一阵春风吹遍五国,掀起滔天巨浪。      第三十五章 嫁就嫁吧   齐王府中宇文霁的脸色可谓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听着侍卫跪在地上禀报,脸上满是阴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齐王府门口一名身着铠甲的侍卫疾步而来,见到宇文霁急急忙忙行礼,而后道,“王爷,幻城有异动。”   “说!”宇文霁一拂袖,沉声一喝。   那名侍卫缓缓抬起头,知道宇文霁此时的心情糟糕透了,格外小心地禀报,“幻城欧阳少主在天下人面前公开向凤三小姐求爱,声称凤三小姐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   侍卫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上被一股寒风卷着,凉飕飕的。   宇文霁的眼睛瞬间幽黑到了极致,紧紧地盯着那名侍卫,“说下去!”   如此威压下,那侍卫早就腿脚发抖,手中的纸因为颤抖的缘故掉在了地上,宛如黄叶般飘零着,宇文霁弯下腰,骨节分明的手捡起地上的纸张,一目十行,纸张上的内容尽收眼底。   令他如此愤怒的,当然不是听到凤玖澜和宗政凌解除婚约的舆论,从他的立场上看,宗政凌与凤玖澜解除婚约那最好了,这样一来他要娶凤玖澜就不会受到天下舆论的制约。   毕竟,在这个世界,儿女亲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自认可没有欧阳旭那么潇洒,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和凤玖澜在一起,连人家的未婚夫都不放在眼里。   天璃国君迫于舆论的压力,以及和凤玖澜确实有过这样的约定,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昭告天下,从此宗政凌与凤玖澜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紧接着欧阳旭就行动了,一纸洋洋洒洒的求爱书流传民间,言辞切切,爱意浓浓,叫天下无数有情人潸然泪下,为之感动不已。   “给本王把这霜叶城里这样的文书全部收缴!”宇文霁捏碎手中的那一纸求爱书,他绝对不会让这一纸求爱书出现在凤玖澜的面前!   凤玖澜不爱他,但他相信,爱情可以培养,假以时日,这个女子一定会爱上他!   他,并不比欧阳旭差哪一点!   一场秋雨袭来,无数霜叶落地无声,外面早已翻天覆地,可齐王府里是一点消息都传不到凤玖澜的耳里。   与心爱的男子分隔两地,与自己的孩子骨肉分离,她心如刀绞,整日都待在屋子里,哪儿也不去,没有任何心情。   每日面对着那精致的点心,每一样都是山珍海味,可她却没有任何胃口。   “姑娘,您吃一口吧!”一名小婢满是为难地跪了下来,拉着凤玖澜的裙摆苦苦哀求。   王爷说了,如果姑娘不吃东西,她们所有人今晚都得死……   凤玖澜面无表情,像是一个木偶般,呆滞地看着这一桌饭菜,手中拿着一双筷子,没有半点食欲,此时的她最想念的人莫过于小玖玖,她实在做不到自己在这里享受着玉盘珍馐,小玖玖却被宇文霁手中,可能遭受着非人的对待。   王府里的侍卫们来来往往,见到她都十分恭敬,但没有人会把凤玖玖的消息透露给她,也不知道宇文霁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一醒来就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全都消失了,空有一身武功,却无用武之地。   小玖玖在宇文霁的手中,倘若她做什么,宇文霁一定会对小玖玖不利。   她无法施展催眠术,因而催眠那些侍卫家丁婢女获取自己需要的信息。   轻轻地伸出手,夹起一片芦笋,放入口中,嚼了一口,才发现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她只知道她爱旭哥哥,却没有意识到,原来……他早就成为了她生命中无法缺失的一部分,没有他,所有的美味佳肴都失去了原有的滋味儿。   “姑娘,再吃一口吧!”那婢女脸上一喜,立刻趁热打铁,将另一盘菜肴移到了凤玖澜面前,希望她能够多吃一些,否则自己的性命不保。   凤玖澜脸色有些苍白,再美的食物在她口中也是味同嚼蜡,她手指轻轻一颤,那一双玉筷瞬间掉在了桌子上,此情此景,令阁楼里所有的婢女都大惊失色。   就在这时,一双黑色流金靴子跨过门槛,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婢女们见到了宇文霁那黑沉的脸,腿脚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头低得很低很低……   果不其然,宇文霁看到了桌子上那二十余盘菜肴几乎没有被动过,碗里的珍珠米饭已经没有最初的热气,坐在主桌上的女子目光没有焦距,见到自己后,眼角的睫毛轻轻一颤,泪珠滚落,滑过脸庞……   这样的她很令人心疼,宇文霁没有再向前,而是站在门框旁,遥遥相望,他觉得,过去他所看到的那个凤玖澜就像是一朵绝艳的紫罗兰,可如今这朵花儿,好似失去了生命必需的养分,慢慢枯萎……   他喜欢看着她笑,但自从她住进了王府,他每天看到的不是她灿烂如骄阳的笑容,而是她的泪水。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如果你再不好好吃饭,本王可不保证欧阳旭的亲儿子能够安然无恙!”宇文霁看着凤玖澜,他知道这个女子是那天上的凤凰,心甘情愿被困于此,不过是因为他捏住了她的软肋。   凤玖澜如同清水般平静的眼眸浮现些许细微的情绪,红唇颤了颤,“你把小玖玖怎么了?”似乎是因为太久没有说话,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妆容再精致也不过是个华丽的虚壳,她的心早已遗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宇文霁好似有备而来,他往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人捧着一个盒子缓缓走到了凤玖澜身边,将盒子放在桌子上。   不知为何,凤玖澜的心蓦然漏跳了一拍,一种不妙的感觉弥漫心间,那个盒子让她感到一阵不祥。   “不打开看看吗?”   凤玖澜的手一点一点地移到了盒子上,她倏然抬眸看了一眼宇文霁,想到了当初在洛城,她的手触碰到了凤血石,凤血石碎裂,差点伤了她的小玖玖……   如果没有那件事,或许现在宇文霁也不会抓着她不放。   凤玖澜最终还是将盒盖向上一拨,可当看到盒子的东西时,她的心彻底凉了,所有的理智这一刻湮灭了,盒子里边是一截鲜红的手指头……   “小玖玖……”凤玖澜声音颤抖着、呜咽着……从未有过的伤心充斥着她的心中,她无法想象她的小玖玖被截掉了一根手指会是怎样的伤心?   他还这么小,要是没了一根手指,她不知道那个外表乐观的孩子此时会不会躲在墙角悄悄地哭泣……   她想……她还想过好多种情况,但每一种情况都是令她伤心欲绝的。   风刀霜剑、刀山火海,如果可以,她愿意挡在小玖玖的前面,她愿意替小玖玖承受这世间的一切痛苦。   “要是你再不好好吃饭,本王不介意再砍下他一只手!”宇文霁知道,他的任何话都无法让这个女子听进去,他能做的,不过是用她最在意的人来威胁她。   可是看到她如此伤心,他的心也不好受。   “我要见小玖玖。”凤玖澜用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红着眼睛,伤心地说。   宇文霁抿着唇,故作深沉,他到哪里去找凤玖玖啊?那个小家伙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一样,不管他派了多少人出去都找不到,如今木盒里的这根手指不过是他从一个夭亡的孩子手指上截下来的。   “不行。”   宇文霁冷漠的话一出,凤玖澜就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痛苦了,她的孩子在最最危险最最无助的时候她没能挡在前面,当伤害已经造成,难道她还不能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吗?   “宇文霁,你到底想怎么样?”凤玖澜指着宇文霁,大声质问。   琼身玉立的男子没有说话,心仿佛在滴血,为了娶她,他不能后退,只能前进。   “见不到小玖玖,我之前答应你的事情算不得数!”凤玖澜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轻轻地闭上了眼睛,风吹过她的脸庞,把眼泪吹干,泪痕依稀。   宇文霁瞳孔骤然一缩,不由自主地握着凤玖澜的手腕,一双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你说什么?”   “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宇文霁,你应该很清楚,我为什么答应嫁给你。”凤玖澜挣扎了一会儿,缓缓转过脸,凝视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魁梧男人。   她不爱宇文霁,如果不是因为小玖玖在这个男人手中,她何至于如此受制于人?   “澜澜,那不过是欧阳旭的儿子,非你所出,至于么?”宇文霁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这始终是他心中的一块心病,难道她真的爱欧阳旭爱到如此地步,连那个男人有儿子都能接受?   凤玖澜面不改色,当她来到洛城,当她认识旭哥哥,小玖玖便不再是挂在她的名下,天下人都知道欧阳少主有个儿子,因为那个孩子有一双和他爹爹一模一样的眼睛。   至于孩子的母亲是谁,欧阳旭掐断了所有的线索,阻止别人去查,除了少数几个人知情外,再也没有人知道真实的情况,包括宇文霁。   “他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   凤玖澜只要一想到凤玖玖,就拥有了乐观活下去的勇气,她乖乖听话留在齐王府也是因为小玖玖,谁敢动了她的小玖玖,她绝不轻饶!   小玖玖断了一根手指,她一定会让那个人断十根手指,为小玖玖报仇!   不知为何,看到了凤玖澜眼中那无比坚毅的目光,夹杂着一丝仇恨,他的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了一个词:爱屋及乌!   “那个小家伙没事,盒子里的指头不是他的。”宇文霁采取迂回策略,如果凤玖澜执意要见凤玖玖,那么他所有的谎言都会被揭穿,到时候凤玖澜一定会知道此时的他是在空手套白狼。   凤玖澜一听,心中无言的伤心被一抹狂喜取而代之,激动地走上前去,揪着宇文霁的袖子问,“你说的是真的吗?小玖玖真的没事吗?”   “小玖玖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凤玖澜连珠炮似的问了很多问题,令宇文霁难以招架。   “嗯。”   一个简单的单音,令凤玖澜眉宇间的忧伤渐渐被喜悦取代了,此时的她忘记了她身处异地即将要嫁给宇文霁的事实,在小玖玖平安无事面前,其他的事情好像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宇文霁看着她好似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心念一动,看来他这步路是走对了。   “等到我们成亲之后,我自然会让你见到凤玖玖。”   对于原则性的问题,宇文霁不会退步,等到他娶了凤玖澜,就是凤玖玖也不能再威胁到他了,让自己的妻子见情敌的儿子,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凤玖澜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缄默不语,她秋水剪瞳望向窗外,罢了罢了,只要小玖玖没事,嫁就嫁吧!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旭哥哥,倘若你听到我要出嫁的消息,你会来么……?   “澜澜,旭哥哥答应你,会为你披上最美的嫁衣!”   多年前的夜晚,那个宠她如骨的男子拥着她,温柔的话再次在她耳边响起,温醇得像是埋藏多年的美酒,滋润着她的心。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褪去了失望与气馁,她的脸色好了不少!   陌上枝头,叶落知秋!   凤玖澜在心底暗暗告诉自己,相信他,不顾一切!    第三十六章 父子相见   秋日寂寥,短短几日,天下风云渐变,不论是皇族贵胄还是一般的官宦人家,都知道了欧阳旭心仪凤玖澜的事情,那样大胆而奔放的求爱书也就只有这个男人能写得出来。   幻城之外,人来人往。   一个矮矮的身影在人海中毫不起眼,他的脸上沾染着黑乎乎的泥巴,左一块右一块,上一块下一块,十分狼狈,脚下的鞋子破了两个洞,脚趾头露出,皮有些磨破了。   凤玖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少天了,当日他从齐王府的地牢中出来,躲在了运脏水的马车里,才逃了出来,才出齐王府不久他就发现了有人在暗地里寻找他。   如果不是换了一身女装,恐怕早就被人捉走了。   好几次齐王府的人都满是狐疑地看着他,但最终都被他给骗了过去。   本来他想着要救出娘亲,奈何自己力量不足,贸然前往齐王府无异于是自投罗网!   那日发生在鬼火林外的事情他至今记忆犹新,如果不是因为宇文霁拿自己威胁娘亲,他们母子二人又怎么可能会束手就擒?   小奶包再三考虑,决定去找自己的爹爹!   早就听说了北霜之北就是千里冰封的幻城,凤玖玖一路上卖萌无数,问了好多人怎么去幻城,好多人见到他一身萌萌的女装打扮,都恨不得将他拐回家当童养媳。   好在小奶包聪明机灵,才躲过了一拨又一拨人贩子的诱拐,一路上时而偷偷地搭别人的顺风车,时而小跑着,为了节省时间,凤玖玖每路过一个小镇,就用身上剩下不多的铜板买馒头,戴着一顶帽子,生怕别人看到他那双标志性的眼睛。   如今终于走到了幻城城门外,凤玖玖拉起帽檐,仰望着这一座冰雪之城,阳光从城墙飞翘的檐上擦过,那冰雪城墙十分晶莹地闪着点点光芒,圣洁而美丽。   这样的美景,不禁让他想到了欧阳旭,小奶包喃喃自语,“怪不得爹爹这么雪衣飘飘,仙姿出尘,果然是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小姑娘,你来幻城做什么?”   忽然,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摩拳擦掌,看着无意间瞥见凤玖玖那粉嫩无比的脸蛋,口水都快流了下来,再打量凤玖玖身上低调奢华的衣饰,心生歹意。   想着这个美貌的小姑娘肯定是哪个大户人家走失的女儿,要是拿去卖肯定能赚不少银子。   凤玖玖走了很长的路,为了避开宇文霁手下那些人的追踪,不惜走最凶险的路,在那些久久无人出现的山野中,他没有代步的工具。   每当他看着天上的鹰翱翔天际,快速掠过碧色的苍穹,就不由得想起凤玖澜,要是娘亲在就好了,娘亲肯定有办法让那天上的鹰心甘情愿地给他骑的。   为了快点抵达幻城,他顾不上什么,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其余时间全部用来赶路,才终于在第八天来到了幻城城门口。   此时见到这么一个不怀好意的人,凤玖玖讪讪地向后退了几步,趁着那人不注意拔腿就跑,直奔冰雪城门,尖嘴猴腮的男人见到手的鸭子飞了,气急败坏地追了过去,凤玖玖的脚本就受伤,这会儿突然踩到了一块石头,脚底一滑,整个人就摔到了地上,由于惯性一直向前滚。   那惊险的一幕,看得众人心惊肉跳,他们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小孩子遭到这么严重的撞击和擦伤后会怎么样。   凤玖玖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疼着,火辣辣的,骨头好像也移位了,粉嫩的脸蛋更是被大地上的冰渣给划伤了,却怎么也停不下来,被坚冰覆盖的大地上格外光滑,他从来没来过幻城,自然不知道这些。   如同圆球一般滚着滚着,终于撞到了一双腿,那狠狠的一撞差点把他的脖子给撞断了。   凤玖玖心中哀嚎着,哪个缺德的家伙把他的脖子撞得这么疼,不用想就知道未来的很多天他都要敷药了,鼻青脸肿的模样可不好看。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屏住呼吸凝望着那站在城门口的雪衣男子,一举一动无不彰显着与生俱来的尊贵雅致,他有着双常人看了一眼便永生难忘的眸子。   这会儿正低下眸子,扫了扫滚到自己的脚边的肉包子,一大一小两个人四目相对,刹那间天地万物好似都停止了运动。   凤玖玖鼻子酸酸的,小手臂抱着欧阳旭的小腿,啜泣了起来,“呜呜……爹爹、爹爹……小玖玖终于找到你了……”   这些日子没有爹爹娘亲陪在身边,他觉得好孤单好孤单,他好想念娘亲柔软的怀抱,好想念爹爹有力的臂膀,可以为他遮风挡雨……   欧阳旭眸光好似被胶水粘住了一般,看着地上这个灰头土脸的小家伙,画着十分妖娆的眼线,狼狈中不失风情,不管凤玖玖易容术有多好,他都不可能连自己的儿子也认不出。   只是这样的小玖玖,令他好心疼。   他的女人、他的孩子本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因为他受尽了苦头,欧阳旭弯下腰,将软糯糯的凤玖玖抱在怀里,一点都不介意他身上脏兮兮的污渍。   凤玖玖小手黑乎乎的,到处是泥巴,此时拿欧阳旭的衣服当抹布,很快那雪白雪白的衣服就染上了无数快黑印,守城的侍卫们见到这样的情况瞬间大跌眼镜,他们还没看到有谁这么明目张胆地敢往少主身上“抹黑”呢!   “小玖玖不哭,爹爹给你做好吃的。”欧阳旭如白玉兰般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凤玖玖的头发,轻声安慰着。   有些话不问,不代表不知道。   他的小玖玖这么狼狈地来到了这里,肯定受了很多苦。   侍卫们听到了欧阳旭的话,嘴巴都合不上了,睁大了眼睛瞧着这诡异无比的父子两个,揉了揉眼睛,再掐了掐大腿,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消失,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少主,这孩子来路不明,恐怕有诈。”看守城门的侍卫长见状,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说。   谁知话音刚落就接收到了四道闪电般的目光,凤玖玖躺在欧阳旭的怀里,小手握成拳头,朝着那名侍卫长的脸上挥动,粉嫩的脸蛋上分明就写着一种名为“不高兴”的表情。   “本少主难道眼睛瞎了,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出?”欧阳旭并没有生气,而是反问了一句。   接着便抱着凤玖玖转身,走进幻城,徒留给无数人一个决然离去的背影。   凤玖玖搂着欧阳旭的脖子,委屈无比地将自己和凤玖澜这段时日以来的遭遇和盘托出,当说到宇文霁是如何用他来威胁凤玖澜时,一向坚强的孩子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泪水沾湿了他那好看的睫毛,滑落脸庞。   复杂的情绪在欧阳旭的心底蔓延着,有愤怒、有苦涩、有心疼……还有想念……   他的澜澜和小玖玖,连他都不忍心欺负,竟然让宇文霁那个混蛋给欺负了去,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欧阳旭显然不想让太多人接触到他可爱的儿子,不打算把凤玖玖安置在修罗殿,而是亲自抱着他去了幻灵山,那里是他母亲长眠之地,也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还有很多可爱的小动物,他觉得小玖玖应该会喜欢那里的风景如画与万树梅花!   “爹爹,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凤玖玖看着周围白茫茫的一切,有些不解地问。   不过这里的梅花好漂亮,还有那毛茸茸的松鼠、小狗都好可爱呀!   凤玖玖眨着一双小号的凤眸,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只听欧阳旭轻轻一笑,“去爹爹小时候住的地方。”   欧阳旭轻功高绝,在陡峭的雪山上如履平地,那飘飘扬扬的飞雪在离他几寸的地方自动散开,不沾一点点雪,凤玖玖十分幸福地窝在了自家爹爹的怀里,不管过去多么辛苦,不管为了来到幻城受了多少伤,此时此刻,都是值得的!   当感觉到自己的周围的寒风声停下,凤玖玖才睁开眼睛,发现他和欧阳旭已经置身于一个极为雅致的房间里,所有的家具都是木质的,富有典雅的气息。   房间很大,但是摆放的东西绝对不少,因此这偌大的房间里并不显得空旷,凤玖玖一眼就瞧见了墙一侧的梨形吊床,眼睛一亮,指着那吊床,摇着欧阳旭的脖子,“爹爹,我要睡那张床!”   欧阳旭寻着凤玖玖的眼神看去,只是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一眼就挑中了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那张吊床,这里有很多东西都是他母亲生前留下来的,所以在这里他才能感觉到家的气息。   “好。”欧阳旭宠溺地捏了捏凤玖玖的小鼻子,应了一声。   从小就没有人照顾他,所以他并不是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公子,给凤玖玖洗澡穿衣这种事情欧阳旭并不觉得有什么纡尊降贵的,反而很喜欢这种平平淡淡才是真的生活。   只是看到自家乖儿子身上青青紫紫的伤,欧阳旭十分自责,他又没有保护好澜澜和小玖玖……   为什么每一次都迟那么一点点……?   欧阳旭瞧了一眼凤玖玖的细胳膊细腿,琢磨着该给他穿多大的衣裳,反正他的房间里从来都不缺少衣裳,他母亲在世时给他做了好多漂亮衣裳,可他都还没机会穿完就长大了,再也穿不进去了。   这会儿拿给小玖玖穿!   欧阳旭觉得这样的主意好极了,从柜子里翻了翻,最后找出一件白色的丝锦小袍子,给凤玖玖套上,然后又用干净的毛巾给凤玖玖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俨然一个绝佳保姆。   凤玖玖屁颠屁颠地在房间里到处乱跑,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显然是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十分好奇,他扭着屁股来到了那梨花木雕成的梨形吊床前,趴在上边,琥珀色的眼睛一直在转呀转,忽然看到了吊床上一列细如蚊子脚的字,小眼睛眨呀眨,粉嫩嘴唇一张一合,“欧阳……瑾……夏……侯……什么啊?”   小奶包不认识那个字,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念,小腿一蹬,屁颠屁颠地跑到了欧阳旭身边,一手揪着他的腰带,“爹爹,那吊床上写着夏侯什么呀?小玖玖不认识那个字……”   欧阳旭本来在看暗卫们送来的卷宗,谁知小奶包一过来就扯他的腰带,要不是他反应灵敏,恐怕现在他就衣衫不整了,雪衣华服的男子心中暗想。   凤玖玖的力气比同龄人要大一些,欧阳旭更是把他宠上天,在小奶包的牵引下缓缓向吊床的方向走去,他无奈地摇着头,哪儿有什么字,那吊床他小时候睡了三年,他怎么不知道还有字?   可当凤玖玖左手叉腰,右手指着上边很细很细的一排字时,他惊愕了好一会儿,手指拂过上边雕着的小字,“欧阳瑾,夏侯晔,仅以此送给我们未出世的孩子。”   当欧阳旭将上边那极难察觉的字看清,他的心中万般滋味……手一遍又一遍拂过上边娟秀的字迹,夏侯晔……难道是他的父亲么?   凤玖玖好似发现了自家爹爹的异样,连忙张开小手臂,抱着他,糯糯的声音飘入欧阳旭的耳里,“爹爹,小玖玖要保护爹爹!”   欧阳旭忍不住“扑哧”一笑,蹲了下来,和凤玖玖等高,“小玖玖还小,爹爹会保护小玖玖,让小玖玖慢慢长大,成为这世上举世无双的男子!”   “那爹爹,等我成为了这世上举世无双的男子,你对我的爱回不回超过对娘亲的爱?”凤玖玖的模样单纯极了,扬起可爱的小脸蛋。   “不会。”欧阳旭可没有错过这个孩子眼里一闪而逝的狡黠之色,肯定地说,“等小玖玖长大了,会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小玖玖可以爱她超过爱你娘亲!”   “我才不要呢!我最爱娘亲和爹爹了!”凤玖玖撅着嘴,满是不信。   “你娘亲有我爱着就行了。”欧阳旭双手捏着凤玖玖的小脸蛋,笑言。   “那怎么行呢?娘亲说了爱是相互的,娘亲爱我,所以我也爱娘亲!”凤玖玖说起道理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一点都不输给欧阳旭。   欧阳旭没有再和凤玖玖争论,他知道,凤玖玖的前半句话说对了,尽管有些吃醋,小玖玖在澜澜的心目中果然是最重要的,为了小玖玖的性命,连宇文霁那样无礼的要求都答应了。   不过,他却没有半点怨言,他的女人,绝不让给别人!   他连澜澜和宗政凌十九年的婚约都能毁了,更何况是宇文霁和澜澜之间的交易呢!   韶华流转,光阴似流水一去不复返,今日的霜叶城格外热闹,只因为冷玥寒和赵书宁的回归,高马上的两人面无表情,道路两旁的人们议论声铺天盖地。   诚然,他们是北霜的英雄,他们收复了北霜边境所有的失地,让那些曾经沦为鬼城奴仆的城池再次插上了北霜的旗帜,迎风飘扬。   可心中的那个人却再也找不到了……   冷玥寒和赵书宁一路上都没有任何笑容,回到霜叶城后就进宫,北霜皇因为身体的原因在宫中养伤,军国大事几乎全都是宇文霁在处理。   当然,有宇文霁压着,没人敢把宇文昭滚下桃花坡生死不明的消息透露给北霜皇,他一直被瞒在鼓里。   宫门口,宇文霁亲自在宫门迎接冷玥寒和赵书宁,赵书宁精神不是很好,美丽的容颜上充满着哀伤的表情,冷玥寒则是戴着面具,遮盖住了他那妖孽无比一笑倾城的脸。   “恭喜小侯爷、赵将军凯旋而归。”宇文霁淡淡地笑,十分平常地一句场面话。   赵书宁这才抬起头,看着周围人山人海,心如莲子般苦涩,如果说凯旋而归的代价是云大哥生死不明,那么她宁愿他们打了败仗!   “皇帝舅舅呢?”冷玥寒没有看到北霜皇,凝眉一问。   他们离开霜叶城两个多月,每日都在紧张的气氛中度过,自然没空理会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见迎接他们的是宇文霁,他的心中忽然涌现出一种不祥的感觉。   “父皇身体欠安,正在寝宫里休息。”宇文霁的每一句话都十分得体、理由充分,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冷玥寒听罢眉头紧锁,再次扫了一眼人群,还有一个人也不在,戴着鬼面具的男子语气难得柔和了起来,问道,“那澜儿呢?”      第三十七章 月如无恨月常圆   “在齐王府。”宇文霁简单地回答,并没有隐瞒什么,在他眼里,凤玖澜迟早要嫁给他,他也不怕被别人知道什么。   冷玥寒心中有些惊愕,却被那狰狞无比的鬼面具挡住了自己的表情。   此时最重要的是进宫,他们凯旋而归,依照惯例,皇宫里早就准备了接风宴,若是不去,便是给有心人借口诬陷自己目中无人。   此次北征的虎将们纷纷随行而入,北霜皇宫气势磅礴,自有一番大气的风范。   北霜皇病重,宇文霁监国,此次宴会由他主持,冷玥寒人在这里,心早已飘到了远方,而赵书宁面无表情,像是一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没有了心爱的男人,眼前的这些美味佳肴也失去了味道。   不停地灌酒,企图用酒来麻痹自己的内心。   终于……冷玥寒看不下去了,在一杯酒即将灌入她口中的时候捏住了那只精致的酒杯,阻止了她的动作,赵书宁只觉得眼前有些朦胧,无数张脸在重叠着,令她分不清到底是谁。   “赵将军醉了,你们还不将她扶下去休息!”冷玥寒瞧了一眼赵书宁身边的两个婢女,清声一唤。   那两名婢女见状胆儿都快吓破了,只因为冷玥寒那张面具实在是吓人,赵书宁烂醉如泥,任由着两个婢女将自己拖下去,嘴里还喃喃自语,说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儿。   这一场接风宴并没有出现群臣欢乐的景象,因为宴会的两位主角从头到尾都没有笑过,宇文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没有人会高兴得起来,很多站在宇文霁一边的大臣也不敢多话,战战兢兢。   气氛十分诡异,却从未如同今日这般压抑。   宇文霁面不改色,这样的情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形式的东西,若是不做好会遭人诟病。   这一场接风宴最终以两位主角的提前离去而结束,宇文霁神色淡淡,举杯对着群人敬了一杯酒,“众将士凯旋而归,早些回去同家人团聚吧!”   “谢齐王殿下。”   这一众将士中大多数都是宇文昭的人,今晚的接风宴他们本就没有什么心情,更何况北霜皇也不在,所以留在这里的意义不大。   冷玥寒手持长剑,独自一人向着宫外走去,天边的月光有些清冷,照在他的铠甲上,就像是为那一层银镀上了琉璃般的色泽。   不知不觉走到了齐王府,他缓缓抬起头,大门的牌匾上“齐王府”那四个字格外显眼,上好的红梨木为底,龙蛇狂舞的字黑得发亮,彰显着王府气派无比的风格。   冷玥寒想起了在宫门口宇文霁所说的话,移动脚步,向着门口走去,谁知还没进门就被侍卫给拦住了。   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阴暗无比,“滚。”   仅仅一个字,就令在场之人感觉到一阵冷风席卷而至,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然宇文霁的命令在齐王府中是不可违抗的,一名侍卫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冷玥寒那阴森无比的面具,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逼人,“请小侯爷恕罪,王爷有令,任何人要进王府都必须经过王爷的同意。”   这句话才说完,冷玥寒浑身的戾气铺天盖地而来,握着剑鞘的手倏然一紧,仿佛下一刻就要寒光出鞘,可侍卫们并没有等到预期中的那一抹寒光,而是等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侯爷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要事?”   声音是从冷玥寒的身后传来的,他缓缓转身,只见宇文霁在两名武将的陪同下踏着细碎的月光走来,一袭深蓝锦袍,彰显着皇家的尊贵风范。   “少废话,我要见澜儿。”冷玥寒和宇文霁也是表兄弟,可感情绝对没有和宇文昭那么好。   宇文霁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雾霾,眸色一沉,走上前来,声音有些清冷,“澜澜即将是本王的王妃,还请小侯爷不要直呼其闺名。”   “你说什么?”冷玥寒显然是没有想到宇文霁会这么说,手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长剑,黑色的眸子盯着宇文霁的眼睛看,仿佛要从他眼里看出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宇文霁知道这么说会令自己这位表哥情绪大变,可他要娶澜澜的消息迟早都会让天下人知道,包括欧阳旭!   他不介意这会儿通过冷玥寒之口放出风声,也不怕别人来抢,来一个,他杀一个,来两个,他杀一双!   没有人可以阻挡他娶澜澜的脚步,否则,他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小侯爷难不成耳聋了?”   银白的月光一泻千里,照在宇文霁的脸上,那刚毅的线条仿佛也因此柔和了几分,可他的语气却无比强硬。   冷玥寒抿着红唇,一步一步地靠近宇文霁,“澜儿她不可能嫁给你!”   “是吗?不信小侯爷可以亲自去问。”宇文霁浓黑的眉梢一翘,心中满是不喜,冷玥寒竟然敢这样对他说话!   冷玥寒疑惑了,因为在宇文霁的脸上,他没有看到任何紧张,一副万事在握的神态,这种情况让他的心里顿时泄了些许底气。   “既然如此,我倒要亲口问一下!”冷玥寒一百个不相信,正欲拂袖而去,可宇文霁随即传来的声音却让他驻留下了决然而去的脚步,扭过头,只听宇文霁带着些许惆怅的话响起,“澜儿就在齐王府,小侯爷大可进去问问。”   宇文霁说罢便径自向王府里走去,身后的侍卫十分识相地让路,冷玥寒挥一挥披在肩上的披风,紧跟其后。   秋夜里黄叶飘零,风声依旧,满是萧瑟。   冷玥寒站在假山旁的亭子里等待着凤玖澜的到来,他是一名剑客,心中剑道独尊,可那个女子却是他人生中的一场意外,他对她的感情……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他们之间的情意……男女之情,太重;朋友之意,太浅……   宇文霁将冷玥寒安置在了凉亭中后,便独自一人向着凤玖澜所居住的阁楼中走去,阁楼里三层外三层明里暗里到处是隐卫,连贴身侍奉的丫鬟也换成了武功高强的侍女。此时众侍女见到宇文霁,纷纷屈膝行礼,却没有说话。   只因为宇文霁竖起一根手指阻止了她们发出任何声音,以免惊扰到凤玖澜。   他徐徐向里边走去,这阁楼是按照洛城的建筑风格而设计的,因为他觉得凤玖澜可能会比较习惯于住这样的屋子,在他怀疑凤玖澜就是那天命凤格之人时就已经着手将这个女子的生平给查个一清二楚。   凤玖澜坐在窗台前,她的前面是一面铜镜,此时发现一个男子的脸正慢慢地出现在了铜镜中,无需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   缄默不语,静寂无声。   “澜澜。”宇文霁心里有好多话想要对她说,可此时见到她那冷然的表情,所有的温言软语都说不出口了。   凤玖澜听到宇文霁叫她,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首,眸光擦过肩膀,落在了宇文霁那深蓝色腰带上的白玉佩上,以示她已经听到了他的话。   这个女子是不屈的,可宇文霁何尝不是个骄傲的人?   温情是相互的,冷漠亦然。   宇文霁负手而立,跨步而来,凤玖澜轻轻地阖上了双眼,她可以清晰无比地听到他的脚步声,进而判断他走到了离自己几步之远处。   “这个月二十五,便是黄道吉日。”   宇文霁十分简单地陈述着,他知道凤玖澜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他成全了别人,又有谁来成全他?   凤玖澜的心在滴血,此时面无表情,缓缓睁开眸子,屋子里的夜明珠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却不及她一双秋水明眸。   宇文霁话中有话,她懂。   黄道吉日么……?原来那一天来得竟然如此之快……?快得令她措手不及,来不及准备!   或许,她的人生一直都是匆忙的,来不及握住就已经失去,就好比她和欧阳旭最初的爱情,来不及说一声“我心悦你”就记忆随风而逝,忆不起从前。   “澜澜,嫁给我,我一样能让你母仪天下!”宇文霁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了她削瘦的肩膀上,看着菱花镜里的美丽容颜,眸子里闪过一丝君临天下的决然。   凤玖澜的唇角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声音如同暗夜里此起彼伏的潮水般深沉,“我一生不求母仪天下,只想执一人之手,择一城相爱到白头。”   宇文霁的手忽然一颤,抿着嘴唇,久久不语。   “表哥在秋水亭中等你,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过了好一会儿,宇文霁那低缓的嗓音才静静地掠过凤玖澜的耳畔,随即如风般消失在沉闷而压抑的空气里。   凤玖澜宛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一颤,寒大哥么……?他回来了么?不知道云昭怎么样了?   拖曳着淡紫色的纱裙,莲步轻移,向着外边走去,那风吹起她的长发,令她觉得有些冷,好似是从冰雪之城幻城吹来一般。   遍地黄花,疏影横斜。   遗世独立,普天一人。   凤玖澜很快就走到了秋水亭中,凝望着冷玥寒那高大的背影,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看到的不是两年前仙女峰上那名心中只有剑的剑客,而是一名落寞的天涯游子。   她告诉自己,这是她的错觉。   冷玥寒是何许人?堂堂北霜第一高手,自然不会连凤玖澜的脚步也听不出,只是心中惆怅,好似被一块千钧巨石压住一般,没有勇气转身去看她。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紫罗兰的气息,这是属于那个女子的气息,有些醉人。   冷玥寒最终还是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熟悉的容颜、熟悉的气息……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此时此刻的凤玖澜却让他觉得好遥远好遥远……   “澜儿,你瘦了。”   一句简单的开场白,打破了四目相对间两人默默无声的平静。   “是吗?”凤玖澜眼睫毛稍稍一动,红唇轻启。   时光荏苒,光阴似箭,梦醉梦醒之间,过往的一切看似尽在眼前,却又好似远在天涯,令人想要追逐却因那遥远的距离而却步。   “你真的要嫁给宇文霁?”   这个问题已经在冷玥寒的心中酝酿了很久很久……他曾想过无数种提问的方式,可最终还是用一句最最直接的话问了出来。   “嗯。”   这一声回答,轻到了极致,若是不注意听,根本就无法听到。   可冷玥寒怎会错过凤玖澜的任何一个表情与任何一句话,当他听到这个字时,心的一隅好似被一双无情的手活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心痛……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仙女峰上君心遗落犹未知,待到卿嫁他人已嫌迟。   “为什么?”一身铠甲还未卸去的男子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声音有些哑。   凤玖澜的心很痛很痛,痛到麻木,痛到绝望,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忆起了宇文霁方才对她说的话……   “如果不想那个小家伙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最好想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湖水静悄悄的,在微风中荡起丝丝涟漪,碎了湖中深沉冷月,心如刀绞的女子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句话……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       第三十八章 大婚消息传天下   “自古以来,男人坐拥天下,女人靠男人征服天下。”   表面虚荣的话从她口中说出,言不由衷,强忍着泪水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样插入她的心中,鲜血淋漓。   冷玥寒有些苍白的唇抿成一线,看着这个女子向着亭子边缘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台阶,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摔倒。   凤玖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没有回头,眼角闪耀着点点泪花,望着无垠的黑夜,整个人好似置身于冰天雪地里。   “澜儿,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看着这个女子失去了昔日在仙女峰上的灵动非凡,此时如花容颜染上了一抹惆怅,冷玥寒的目光擦过她的侧颜,半晌才悠悠一问。   心中闪过无数种答案,忐忑着,这样的心情冷玥寒从未有过。   凤玖澜嘴角边溢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响起宇文霁那威胁的声音,鼻子一酸,眼泪想要夺眶而出,声音有些哽咽,“是。”   这一刻,冷玥寒的心碎了……   一道疾风拂过,是凤玖澜那淡紫的身影,像是一束流光,冲出秋水亭外。   冷玥寒看着那个心念的人影一点一点地远去,心中的惆怅却汇聚成了汪洋大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凤玖澜抑制不住内心的难受,怕自己会忍不住在冷玥寒面前哭,飞奔而出,那一瞬,眼泪滑落脸庞,被往来的风吹干,眼睛有些干涩。   夺门而入,冲入阁楼中后,立刻将门关上、反锁,身体靠在门后,任外边无数人六神无主,想要进来一探究竟也无动于衷。   “姑娘,你开开门啊!”   “姑娘求您了,别吓唬奴婢啊!”   …。   这样的声音有十余个,夹杂着那嘈杂的敲门声,凤玖澜慢慢地蹲了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眼前一片迷蒙,那无数的光影折射在晶莹的泪珠里,她觉得好难受好难受……   哪怕是当年赠他明珠,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也不及此时心痛之万一!   身后的门在众侍女的合力下稍动了一下,凤玖澜没有察觉到什么,此时她的脑海里到处是欧阳旭的影子,霸道的他、吃醋时可爱的他、深情的他、温柔的他……   再过十天,她就要嫁人了,可新郎不是他……   执一人之手,相爱到白头,那对于普通人而言或许是一个唯美的誓言,可对她来说却如同镜花水月般一碰即碎。   她爱他,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玖玖受到一点点伤害,因为……小玖玖的身体里流淌着她和他的血液……   尽管没有见到小玖玖,可她不敢去赌,赌小玖玖不会有事!   因为她输不起!   叶满千山,春去秋来,一转眼已是三日后。   繁华的阁楼里,所有的摆设都精致无比,价值连城,屋子里的侍女们站成两排,手中捧着贵重无比的嫁衣、首饰、凤冠……   “姑娘,您看这嫁衣多漂亮啊!您就试试吧!”一名穿着喜庆的喜娘从侍女的手中取过那特别赶制的嫁衣,来到凤玖澜面前,扬起一个笑脸劝说道。   她就不明白了,在霜叶城想嫁给王爷的女儿数不胜数,可这姑娘怎么就没有一点表情?难道说王爷还配不上她?   凤玖澜无动于衷,眸光扫过眼前那道刺眼的红锦,倘若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他……那么她这一刻的心情应该截然不同吧……   久久没有得到凤玖澜的回应,喜娘对身后几个同样一身喜庆的婢女使了个眼色,接着几个侍女纷纷上前,七嘴八舌。   “姑娘,奴婢在王府里待了三年,还从来没见到王爷对谁这么好过呢!”   “这镯子,真是漂亮极了。”   “这嫁衣,是仙衣阁不舍昼夜花了十天十夜才赶制而成的,穿在姑娘身上一定会很漂亮的!”   ……   一个个年轻的声音里饱含着羡慕的味道,还有那无限憧憬的神情,凤玖澜心中已经叹了无数遍了……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站在面前的不是自己心爱的男子,她又有什么心情去梳妆打扮呢?   就在屋子里侍女们叽叽喳喳劝说凤玖澜,一片热火朝天之时,门外一个深蓝色的身影缓缓走了进来,当看到凤玖澜对着面前那火红的嫁衣发呆时,宇文霁皱了一下眉。   这些日子他自然是辛苦的,一方面要保证凤玖澜的消息不外传,他要做的,是当他放出凤玖澜要嫁给他的消息时,欧阳旭已经来不及赶到北霜!   等那个男人来到北霜时,一切已成定局,再也无法改变!   况且,太医们说了,北霜皇体内的毒素一点一点地蔓延着,药石无救,时日无多,平时最担心的就是他和宇文昭的婚事,要是他成亲了或许也能让北霜皇高兴高兴!   恭王的势力已经被他蚕食了一大半,只是没有捉到恭王本尊,等他和凤玖澜成亲的消息传遍天下的时候,婚礼之日,恭王一定会出现,正好让他来一次瓮中捉鳖!   宇文霁黑眸里闪过一抹算计的光芒,如此一举三得的事情,他怎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想到了此次来到阁楼的目的,宇文霁才回过神来,深深地看着凤玖澜,仿佛要透过这一具绝美的躯体,洞穿她的灵魂。   如今,欧阳旭和凤玖澜是一对相爱眷侣的消息几乎是人尽皆知,宇文霁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曾愤怒得想要杀人,欧阳旭竟然先下手为强,将了他一军!   可冷静下来,宇文霁的嘴角边却勾起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箭步上前,男人冰冷而沉肃的气息扑面而来,凤玖澜只觉得一阵森寒。   宇文霁伸出手,他的掌心上躺着一张卷起来的纸,淡淡的墨香在空气中弥漫着,凤玖澜疑惑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你不想打开看看吗?”   那可是欧阳旭写给她的求爱书,大街上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凤玖澜有些迟疑地伸出手,一点一滴地靠近那一卷纸,在宇文霁的默许下打开,白纸黑字,就像是一幅黑白水墨画,上面的字迹清晰,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当目光从第一个字一直向下,看到最后一个字时,凤玖澜的眼睛湿润了,泪水打在那张白纸上,洇染了墨迹。   别梦依稀,霜叶化泥;   今生挚爱,不离不弃;   日夜思卿,掌中明玉;   吾之所爱,凤家玖澜;   梦里梦外,乃吾之妻;   吾心永恒,誓彼不忘。   相见之日,娶汝之时;   情之所钟,此生不移。   凤玖澜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那最后一句,心在滴血,可宇文霁却不会在乎这些,过了好一会儿,他从凤玖澜手中抽出这一纸,接着对一旁杵着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们心领神会,立刻备上了笔墨纸砚。   而后一屋子的侍女、喜娘们留下东西,恭谨无比地退下了。   阁楼里只剩下了宇文霁和凤玖澜两人,四目相对,沉寂无比。   面对着凤玖澜的缄默不语,宇文霁只好开口了,“刚才你所看到的这一纸,在霜叶城乃至天下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他的话没有一丝波澜,好似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不知为何,当凤玖澜听到宇文霁这句话时,心被感动充盈着,这就是那个男子爱她的方式,恨不得将自己的感情宣告天下……   尽管身在北霜,受制于人,可在这样一个阴霾重重的日子里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她的心纵是铁石也会软了下来。   成功地看到凤玖澜那蜜粉色的唇瓣轻轻翘起,宇文霁心里早就醋意翻滚了,这些日子想看她笑一下都是奢望,如今她却因为那个男人一纸花言巧语而笑了,难道自己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还不如欧阳旭的一张废纸?   宇文霁眼里滚动着黑雾,一张俊脸的轮廓线条瞬间僵硬了起来,亲自把那笔墨纸砚捧到了凤玖澜面前。   凤玖澜被这一阵势吓了一跳,有些不解,可宇文霁好似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般,缓缓道,“本王要的不是背负夺妻之名娶你。”   他是北霜的齐王,也会是未来的国君。   他的王妃,必须名声清白!   否则,将来叫他如何统帅北霜万民,如何在群雄争霸的乱世中立足?   “只要你写一封决绝书,与欧阳旭恩断义绝,本王就答应你,成亲之后,放了那个小家伙。”宇文霁脸上尽是自信,好似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一般。   凤玖澜面色苍白如纸,此时此刻,连心痛都无力……决绝书么……?要她和旭哥哥恩断义绝么……?   只要一想到在自己未来的人生里和旭哥哥相见不相识,漠然风雨路,她就心痛得想要窒息,那是灵魂上的窒息……   宇文霁掀开托盘最上面的一张纸,下面的那张纸上书写着整整齐齐的字,凤玖澜睨了一眼,心中苦笑,原来他连这东西都准备好了……。   “如果你不愿,那就照这纸上写的抄一遍也可。”   果然是有备而来,北霜的齐王,名不虚传!   那份早就备好的决绝书,只等着她亲笔一抄,再请人临摹,便可传遍天下,和欧阳旭那封赤忱的求爱书一对比,无异于是在那个男子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令他在天下人面前颜面尽失。   在这个时代,士可杀,不可辱!   她无法想象,自己这样一纸决绝书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该会是怎样的心痛!   凤玖澜颤抖着手后退了几步,连执笔都不稳,摇着头,“不……”   “不?”宇文霁眉梢一挑,对于凤玖澜此时的失态没有感到半点意外,“没关系,澜澜,我可以等你考虑清楚!”   “只不过……有些人可等不了,你一天不动笔,每过一天,我就砍了那个小家伙一根手指,直到砍完为止。”   无情的话,从宇文霁的口中说出,带着嗜血的味道。   凤玖澜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可爱的孩子……   曾在海边拾贝,为她串成美丽的风铃!   曾在河边,用荷叶为她掬一捧甘甜的水!   曾在她怀里,抱着她甜甜如水,粉嘟嘟的小嘴唤着梦时的呓语!   ……   可若是失去了手指,那么他的一生就毁了!   “他还那么小,你怎么下得了手?”凤玖澜眼角噙着泪水,指着宇文霁,伤心地质问。   宇文霁面色淡淡,不过是欧阳旭的儿子罢了,如果能换来澜澜嫁给他,那就是杀了那个孩子他都在所不惜,更别说只是砍一根手指了!   “我只是想和我喜欢的女人在一起。”   “可我不爱你。”   “我爱你就够了!”   随着宇文霁那声简短的话落下,凤玖澜嘴角边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她已经无话可说了。   “倘若那个小家伙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怨不得别人,谁让他有个不顾他死活的娘亲呢!”宇文霁长叹一声,看向窗外,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停留在了身边凤玖澜的身上。   凤玖澜的心陡然一揪,口中小声呢喃,“小玖玖……”   斜眼旁观,那一纸决绝书仍然端端正正地躺在托盘上,凤玖澜第一次觉得人生是如此的艰难,想要两者兼得,真的太难了。   “君子一诺,你当真会放了小玖玖?”   “绝无戏言。”   简短的对话,在空气中响起。   千般疼痛,万般无奈,皆在心中,化作泪滴。   铁质的屋子外,凤玖澜和宇文霁两人站在外面,周围是草地,此时枯黄着,萧瑟一片。   宇文霁告诉她,她的小玖玖就被关在这铁屋子里,凤玖澜不由得更加难过了起来,她每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她的亲生儿子却被关在这里受尽苦头。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小玖玖,娘亲一定会救你的。”凤玖澜走上前去,轻轻地扣了扣门,大声道。   只希望她的孩子能够听到她的声音,坚强地活下去!   “娘亲,娘亲……啊……放开我,我要见娘亲……”   断断续续的话传来,有些急促,让凤玖澜的心陡然一窒,宇文霁站在凤玖澜身后,见到凤玖澜如斯紧张的神情,就知道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铁屋子里边的人根本就不是凤玖玖,而是他请来的一个口技高超的人!   “走吧!”   宇文霁来到凤玖澜身边,轻声提醒了一句。   凤玖澜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可心里的挂念却一点都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是夜,阁楼里,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泪的女子擦掉眼角的泪痕,颤着手握上了那只上好的毛笔,蘸上黑墨,从窗外流入的月光打在她的睫羽上,落下了一层斑驳的剪影,美丽至极。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情意短,伤离别;相思相望不相亲,夜夜与君永诀绝。   那宣纸上勾勒的每一字,都像是用她的鲜血写成的,当最后一笔写完时,她整个身体的力气都好似被抽干了一般,再也握不住那支湖笔。   站起,转身,独自一人沿着那条通向房间的路走去……   不知为何,宇文霁拿着她亲手写下的决绝书,目视着她远去的背影,万般滋味,说不出如斯落寞!   裙衫拖地,无暇顾及,只因心死如灰。   宇文霁贵为北霜齐王,手中的情报系统自然不会差,这样一纸决绝书要在短时间内传遍天下也不是难事,与此同时,北霜齐王与天璃凤三小姐大婚的消息也如同龙卷风一般席卷整个仙云大陆,令无数天下英雄为之震惊。   喜帖,已经陆续发往各国国都、仙云各大名门望族顶级势力。   天璃、东宇、西雪、南风、幻城、碧云岛、水中烟、天璃凤家、颜家……   天璃国都洛城,皇宫里,当老皇帝睁大眼睛看着御案上这红底烫金喜帖时,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凤玖澜才刚和宗政凌解除婚约,欧阳旭就开始公然向她求爱了,结果还没过多久,凤玖澜的决绝书出现,接踵而至的便是宇文霁与她大婚的消息。   短短时间之内,发生了如此重大的变故,天下人更加期待这一场声势浩大的大婚之礼了。   霜叶城水中烟,玉灵渊手中拿着那张喜帖,打开,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放在一旁,下首的管事见状胆战心惊,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少主,去还是不去?”   “去,怎么不去?”玉灵渊站了起来,这下子霜叶城可要热闹好一阵子了,如此好戏,他怎能错过呢?   至于宇文霁,能不能真的把凤玖澜娶过门那还说不准呢!       第三十九章 本少主的夫人,谁敢娶?   当洛城凤府中的凤家主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时,心中百感交集,凤玖澜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利用她为自己谋取利益他不会觉得有一点点心疼,可要是凤玖澜嫁给了宇文霁,对天璃、对凤家都是不利的。   “不以凤氏为皇后,必以凤氏为宰相”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何况凤玖澜天命凤格人尽皆知,待到大婚之日,是婚礼还是葬礼,犹未可知!   得不到,宁可毁了!   这是历来皇家的手段和作风!   颜舒独自一人站在洛城的城墙上,俯视着下边万顷良田,江山如画,心中百感交集,凤玖澜要嫁给宇文霁了吗?昔年她与凤家恩断情绝,如今出嫁,凤府自然没有过问的权力。   可是她的心中却格外沉重,心里的那个男人,也会去霜叶城吧?   身在太子府中的宗政凌身边已经没有了凤晓珊,此时的他只感到无边的落寞,那个女子原本属于他,却因为他而离开,最后嫁给了别人。   她身边优秀的男子如云,可自己却孑然一身,回首过往,他好像真的什么也不剩了。   幻城的天空依然是那样的高广碧蓝,幻灵山的风依旧刺骨寒冷,山上的梅花终年不谢,飘落在白雪中,点缀着这里的白雪飘飘,就像是无暇的锦上绣上了傲骨的梅花。   欧阳旭站在门口,伸出手,看着那雪花飘飘,心好似裂开了一道口子。   揪着手中的那一张纸,上边的字迹清晰无比。   相思相望不相亲,夜夜与君永诀绝……他不知道那个女子在书写这句话时是怎样的心情,可是现在,他的心里只有痛,无边的痛……   凤玖玖知道自家爹爹心情不好,讪讪地站在他身边,感觉到欧阳旭身周尽是冰冷,他不发一言,眼睛直勾勾地瞧着欧阳旭手中的那张纸,因为他知道,欧阳旭就是看到了这张纸上的内容才心情不好闲人莫近的。   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忧伤,雪一片一片落在他的肩膀上,被他的体温融化、渗透,可他却如同一座雕塑恒久地站在那里,仿佛不知疲倦。   澜澜,你当真要嫁给宇文霁?   伤心的男子心中一遍一遍地问着,可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   这封决绝书和那红底烫金邀请函是宇文霁亲自派人送到幻城的,凤玖澜的笔迹,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经很熟悉了。   这封决绝书,真真实实出自那个女子的手中!   澜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心甘情愿背弃我们的誓言,放弃我们苦苦相守的爱情?   手在天寒地冻中仿佛僵硬了,欧阳旭手中那张纸如同梅花般飘落,被羽毛般的雪打湿,凤玖玖弯下腰,将地上的纸拣起,他认识的字不多,但要看懂这些常用字足够了。   小奶包眉头轻轻地皱起,和欧阳旭如出一辙。   因为他也看出了那是凤玖澜的字,货真价实,如假包换。   凤玖玖撅着嘴巴,眼光与地平线呈四十五度斜向上,好似在看着蓝天思考着什么。   雪花飘落,在地上覆盖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色的丝绒毯,他微微一顿,好似茅塞顿开一般,踮起脚尖,伸出小手,慢慢地拉住了欧阳旭的手。   和欧阳旭的手相比,他手很小,很粉嫩。   感觉到手心那难言的一丝温暖,欧阳旭才微微扭头,眸光低下,父子两四目相对,此刻无言。   “爹爹,这一定不是真的,娘亲肯定是被混蛋叔叔逼的。”凤玖玖清澈的声音响起,心中百感交集,当日混蛋叔叔就是用自己的性命来逼迫娘亲嫁给他的,那惨烈的一幕,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凤玖玖的话就像是一股暖流涌入欧阳旭冰封的心,他手指微微蜷曲,反握住凤玖玖的手,宽厚的手掌包着那小小的手掌。   即便人生的路上充满了痛苦,他们也要握住彼此的手,给自己一点点温暖。   欧阳旭轻而易举地把凤玖玖给捞了起来,抱在怀里,给他拂去肩上的雪花,“小玖玖,你说的对,澜澜肯定不是心甘情愿的。”   他的眼睛差点就被那一纸决绝书和那张刺眼的大婚邀请函给蒙蔽了,他的澜澜,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的澜澜,和他朝夕相处相知相爱的澜澜,心中喜欢的一直都是他。   天下间一片唏嘘,欧阳旭知道他已经成了天下人眼中的笑柄,他是如此深爱着那个女子,可她却无情地抛弃了他,践踏了他的感情……   天下人怎么想,欧阳旭不在乎,他在乎的从来都只是那一个人的想法!   韶华易逝,人生苦短,是幸福还是痛苦,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为什么要用自己的人生去为别人的人生观点买单呢?   “小玖玖,爹爹要去霜叶城,除非澜澜亲口告诉我,要与我恩断情绝,否则这辈子她都别想离开我!”   欧阳旭的眸色瞬间漆黑了起来,神情上写满了坚定。   凤玖玖趴在欧阳旭胸前,小脑袋钻到了他的脖子下,伸出小手臂抱着他的颈,糯糯地说,“爹爹,我也要去!”   欧阳旭的心陡然一颤,摸了摸凤玖玖的额头,疼惜道,“小玖玖,那里太危险。”   “爹爹,小玖玖不怕危险,小玖玖要和爹爹娘亲永远在一起。”   小奶包年纪虽然小,可是心性却和欧阳旭一样,一旦认准了什么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   欧阳旭轻拍着凤玖玖的后背,而后抱着他离开了幻灵山,前往修罗殿。   谁知还没踏入门槛就听到了刺耳无比的声音——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那个贱人终于要嫁给宇文霁了,简直是活该!”   虞纯笑得张狂,一种名为快意的感觉充斥在她心中,可下一秒她就感觉到周围冰冻三尺,紧接着大殿门口出现的那个男子更是让她浑身发抖了起来。   只因为欧阳旭脸上好似盖满了寒霜一般,此时正死盯着她。   “坏女人坏女人,我娘亲才不会嫁给坏蛋叔叔呢!我娘亲和爹爹才是天生一对!”   凤玖玖知道虞纯很厉害,和凤玖澜一样会玩火,只不过虞纯的火是红色的,没有凤玖澜那紫火威力大。   可欧阳旭在身边,小奶包感觉到了极大的安全感,从未有一刻让他这么觉得,有爹爹的感觉真好!   虞纯自然知道如今的幻城已经不是昔日的幻城,修罗殿主死后,她就再也不是那人人敬畏的纯公主。   更何况欧阳旭对她恨之入骨,她想嚣张也嚣张不起来。   “滚。”   只有一个字,却令虞纯胆都寒了,本来还想撒娇一下的,可欧阳旭实在不是她能够随随便便靠近的人,换做一般男子,她早就挺着自己胸前的两个大肉包上前勾引了,在她眼中,这天下间哪里有几个男人能够在她妖娆火辣的身体前无动于衷!   男人的某些需要,她很清楚。   虞纯讪讪地离开了修罗殿,像是一只夹着尾巴遁逃的狗。   外边冰天雪地,碧色可喜,可修罗殿里却笼罩在了强大的气压中。   欧阳旭牵着凤玖玖,右侧身后是一名黑衣暗卫,此时呈上书函,恭敬地禀报,“主上,北霜齐王发出大婚邀请函,宴请四国,齐聚北霜,圣上让属下请示主上去还是不去?”   凤玖玖一头雾水地瞧着欧阳旭身边的那个人,不明白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欧阳旭唇角一勾,好,真是好极了!连邀请函都送到东宇了!宇文霁好大的胆子,竟然连他认定的女人也敢娶!   “去!当然去了!”欧阳旭眼角微微上翘,薄唇微动,半晌,幽幽吐出一句话,“让诚儿以五十万大军从北霜东部压境。”   凤玖玖听得心里一颤一颤的,爹爹是真的怒了……   暗魂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仿佛要从欧阳旭脸上看清他的神情,自己不会是听错了吧?   五十万大军压境,这可不是小事!   五国鼎立,师出无名,这是违反了百年前的五国和平公约,一旦违反,要遭到四国联合讨伐的!   “可是主上……”暗魂想要反问一句,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换了一句话,“恕属下多言,这……恐怕师出无名……”   “师出无名?呵呵,不是有邀请函嘛!”欧阳旭妖孽一笑,既然宇文霁有这种胆子请他去参加澜澜和别人的大婚之礼,那就得承受得住羞辱了他的后果!   他是什么人?难不成还会傻傻地以为宇文霁只是单纯地宴请四国?恐怕霜叶城早就在紧密部署了,他要是单枪匹马赶去霜叶城,说不定一踏入霜叶城就立刻成为宇文霁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既然要玩,就干脆玩一票大的好了!   嗜血的光芒,在这名男子清澈的眸子里慢慢升起。   澜澜,没有谁可以阻挡我靠近你的脚步,挡我者,我必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如果连苍天也要阻我……那我只好逆天而行!   “是,属下知道了。”暗魂点了点头,心中想着这一次主上是真的生气了,竟然不惜为此大军压境,那位传说中的主母当真有那么大的魅力?   欧阳旭打了个手势,示意暗魂退下,前去部署。   “修罗殿”这个名字总给人以阴暗的感觉,可这大殿真的很漂亮,通体白色的刚玉砌成,凤玖玖眼睛亮亮的,觉得在这里玩捉迷藏最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凤玖玖悄悄地拉了拉欧阳旭的手,扬起脸,眨着眼睛问,“爹爹,我们真的可以把娘亲带回来么?”   见到自家儿子眼中希冀的目光,欧阳旭蹲了下来,手轻拍着凤玖玖那单薄无比的肩膀,然后抱着他小小的身体,心里疼爱极了这个孩子。   “小玖玖,你不相信爹爹吗?”   “当然不是了,只是爹爹方才吓到小玖玖了。”凤玖玖摇了摇头,直接道。   欧阳旭没有说话,这个孩子的身体有他和澜澜的血液,抱着他,会让自己感觉到澜澜的气息,所以他很喜欢!   小玖玖是帝星,是当年老皇帝想要追杀的对象,这件事情他在再次见到澜澜和小玖玖的时候就猜到了几分,怪不得小玖玖总是喜欢穿女装,原来是为了躲避老皇帝的追杀。   他无意于天下之争,只想和心爱的女子荡一叶扁舟,游这天下山川,墨染浮生,任她遨游在这广阔的天地间,看她如花笑靥,可惜时不我与,大乱之势,终有一天会结束!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袖手翻云,覆了这天地乾坤,为他的小玖玖算计这半壁江山呢?他不需要,可不代表他们家小玖玖不需要!   欧阳旭深沉的眸光中一计已成,可他怀里的孩子却十分纯真地眨着大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   “小玖玖,走,我们去接你娘亲回家!”   良久,那一身白衣胜雪的男子才放开怀里的孩子,牵着他走出修罗殿。   凤玖玖粉嘟嘟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可爱的笑容,用力地点头,“爹爹,等到把娘亲接回家,我要亲娘亲一百次!”   “……”欧阳旭瞬间黑线了,这真是那个具有帝星命格的孩子吗?   夏日里郁郁葱葱的树此时已经变黄了,深秋之季,万物凋零,除了菊花和枫叶还在继续绽放着自己独特的光彩。   霜叶城齐王府中,宇文霁听下属禀报一件又一件事,当听到东宇五十万大军正向雍州前进时,他的眉头不可避免地皱了一下。   雍州,地处东宇西部边境,与北霜东部接壤。   宇文霁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黑眸里涌动着不知名的波光,右手一扬,阻止了下属的禀报,站了起来,看向窗外,过了一会儿,徐徐问道,“五十万大军的统帅是谁?”   “据密报,是东方诚。”下属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知道宇文霁在想些什么。   窗外红叶翩飞,如同艳丽的蝶儿,旋转落地。   宇文霁的手放在窗框上,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略显沉重地问,“如今平州兵力如何?”   “王爷,恕属下多嘴,百年前五国和平公约,天璃、东宇、西雪、南风、北霜五国互不侵犯,东宇如今大军行进,这是何意?难道就不怕遭到其余四国的联合围攻吗?”那名下属不解地问,在他眼里,宇文霁就是那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神。   宇文霁薄唇抿成一线,这些东西他当然也知道,如果东宇大军只是到了雍州就停下驻扎,也不算违反五国公约,但他知道,一旦出现异动,他再调兵遣将已经来不及。   北霜的兵权分为好几个部分,北霜皇、宇文昭、宇文霁、定国侯、赵老将军还有恭王都手握重兵,赵老将军和宇文昭的兵力主要拿去攻打鬼城了,损失惨重,定国侯的兵力在中秋之夜用来与叛军对抗,同样折损了不少,而他自己手中虽掌握着五十万大军,但也不可能全部送到平州!   毕竟,边境之地,没了可以再打,但霜叶城没了,那就真的完了!   况且,恭王还没有抓到,其残余的势力还在,赵老将军站在宇文昭那边,定国侯的夫人就是明绮长公主,他的姑母,看似中立,其实暗地里偏帮宇文昭。   所以他才如此着急地想要拿下恭王,将其残余势力收为己用,好为自己的将来多争几分赢面。   想到自己的凤玖澜即将大婚,就出了这样的意外,宇文霁脸色不是很好看,东宇和北霜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大军压境!   宇文霁咬了咬牙,半晌才做出决定,拿出虎符递给这名下属,“调黑虎营三十万大军,火速前往平州!”   “是!”   恭敬地收下这枚代表着神圣权威的虎符,下属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离开了齐王府。   不知为何,宇文霁莫名地觉得有些烦躁,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齐王府中张灯结彩,那墙面、窗子、桌子、床、花瓶古董都贴上了红色的墙纸,有各式各样的“囍”字,各种祝福语,所有的下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因为他们的王爷成亲了,他们每个人都可以拿到赏钱。   下人们身着桃红色的衣裳,在王府里奔走着,可凤玖澜心里却不是滋味,只因为她要嫁的那个人不是她喜欢的人。   她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欧阳旭和小玖玖,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   成亲前三天,新人不能私下见面,这样的规矩由来已久,就是宇文霁也必须遵守。   接到邀请的人都纷纷前往霜叶城,在大婚之日前到达,因此霜叶城的客栈里都住满了人,非富即贵,一看就知道是冲着宇文霁大婚而来的。   时光如水,东流而去,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再睁眼,已是三日之后。   齐王大婚,这婚礼定然是声势浩大,拜堂的地方在北霜皇宫正仪殿,北霜皇身体有恙,此时根本就做不了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宇文霁娶凤玖澜,况且手心手背都是肉,宇文昭不在,他就是有心想要阻止,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霜叶城的主街道上行人无数,自发地排在大路的两旁,想要亲眼目睹这一场盛世大婚。   齐王府中,一片火红华丽无比的房间里,凤玖澜看着菱花镜中的自己,那火一般鲜艳的嫁衣在侍女们的帮助下穿在了她的身上,精致的云纹,一针一线都贵重无比,繁复至极。   她的心中百感交集,觉得镜子中的自己有些陌生,侍女们在她脸上涂涂抹抹,胭脂水粉都是上好的,飘散着淡淡的香气。   如此盛装打扮,对她而言是从未有过的新鲜,可惜,不是穿给旭哥哥看……   侍女们的化妆技术极为高超,她那略显苍白憔悴的脸色被胭脂水粉遮挡住,看起来光彩照人。   “姑娘,奴婢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新娘子,洞房之夜,王爷要是看到了,定会惊为天人的!”一名侍女一边给凤玖澜梳头,一边道。   凤玖澜的嘴角边荡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洞房花烛么……?那对她而言是一件多么讽刺的事情!   右手指腹细细地抚着左手手臂上那枚紫色的凤凰印记,已经忆起所有的凤玖澜知道那枚紫凤印记所代表的涵义,当她还是处子的时候,手臂上光滑如雪,只有经过特殊的药水涂抹才能使紫凤印记显现出来,可当她和男子……手臂上的紫凤印记就会显出。   这就是为什么当年她娘亲说,等她嫁人了手臂上就会显出紫凤印记的原因!   就在最后一枚凤凰簪未插上时,外边传来了喜娘的声音,“好了没有啊!别让王爷等急了,万一误了吉时,你们担待得起吗?”   “是是是,马上就好!”里边七手八脚忙上忙下的侍女们忙不迭地应声,动作也麻利多了。   凤玖澜任由着她们在她身上动来动去,心中感慨万分,不知道宇文霁会不会遵守约定放了小玖玖……   正红色的盖头覆上,遮盖住了她倾城的容颜,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一举一动矜持优雅,风华逼人。   齐王府门口,宇文霁早已等候多时了,当看到她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走出,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终于娶到她。   这一刻,他的心在歌唱。   喜娘们将凤玖澜送到了宇文霁的面前,而后立刻跪下说吉祥话,“恭喜王爷、王妃大婚,愿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赏!”宇文霁心中喜悦,这样的日子一生只有一次。   金灿灿的黄金捧到了喜娘的面前,立刻让在场之人尖叫了起来,外边吵吵闹闹,可凤玖澜的心却静极了,她一动不动,就这样站在花轿门口,迟迟没有走进去。   红色的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但她好似在等待着些什么,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或许他会来吧……纵然恨自己……   一纸决绝书,恩断情义绝。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管希望多么渺茫,她在心中始终藏着一个小小的心愿……期待着他会出现……   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覆上了另一双陌生的手,凤玖澜的思绪才回了过来,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嗓儿在她耳畔缓缓响起,“澜澜,我终于娶到你了,我保证,将来你会成为天下间最有权势的女人!”   凤玖澜没有说话,从头到尾,权势在她眼中不过是一指流沙!   “新娘上轿!”   司仪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轿夫们将轿子拉低,宇文霁细心地将凤玖澜扶上了花轿,其贴心之举,令人称赞,在场很多姑娘、少妇都纷纷羡慕着这个女子,能够嫁得如此如意郎君,简直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花炮鸣起,热热闹闹。   成群结队的孩子们追逐着花轿跑,到处弥漫着喜庆的氛围。   长龙一般的队伍浩浩荡荡向着皇宫走去,宇文霁坐在高马上,望着前来的观礼的百姓,抱拳回以感谢,百姓们夹道而迎,深秋的霜叶城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没有人知道,宇文霁为了这一场婚礼的顺利进行暗中布置了多少人,他知道,凤玖澜是一个香饽饽,想要问鼎天下的男人都想娶她,更何况她还是如此的倾国倾城!   隐在巷子一处的男人脸上有条疤,此时脸上尽是戾气,没有想到宇文霁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将他逼得退无可退,脸上的这道疤就是他失败的证明、耻辱的象征,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不能忘记!   既然宇文霁让他不好过,那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   恭王从腰间取出一张黑色面巾,蒙在脸上,而后打开手中一个直圆筒的盖子,这一刹那一束绿色流光直冲天际,几乎同时,乔装打扮埋藏在人群中此刻横空飞起,手中银光乍现,晃了无数人的眼。   坐在高马上的宇文霁临危不乱,冷哼一声,心道终于有人出来了!   百姓们惊慌失措,乱成一团,可队伍随行的轿夫却从花轿下边熟练无比地抽出宝剑,行内人一看就知道两方人马都是有备而来的。   凤玖澜感觉到花轿一阵摇晃,突然就撞到了那坚硬无比的木板上,她的额头瞬间红了一块,掀开红盖头,向着窗外探去,激烈的厮杀,到处是刀剑碰撞之声。   宇文霁一动不动,冷眼看着己方人马与敌方人马的对峙,犀利的眼神扫过人群,当发现了那黑衣蒙面人熟悉的眼睛时,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从挂在马上的箭囊中取出弓箭,三支箭在手,弯弓、拉成满月。三支黑箭破空而出,其速度之急,无与伦比。   好似要与空气摩擦,将要起火一般。   利箭刺骨之声乍然而起,人们纷纷朝着三个方向看去,只见那三支箭精准无比地刺中了三个人的心脏。   中箭的恭王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就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宇文霁竟然一眼就认出了蒙着面纱的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看着那支箭稳稳当当地停留在自己的身体里,血液横流……   他知道大势已去,什么都来不及了……   原来,这是一个局,宇文霁用自己的婚礼设的一个局,目的就是请君入瓮,好一网打尽!   “大喜之日,莫让这些血污了王妃的眼睛,抓活的!”宇文霁一声令下,没有人敢不从。   恭王的人被揪出,控制在了宇文霁的手里,局势稍稍稳定了些,他下马来到凤玖澜的花轿前,没有掀开轿帘,只是把耳朵贴在轿帘上,轻声一问,“澜澜,你没事吧?”   凤玖澜知道自己不说话也不是办法,因为宇文霁到时候一定会掀开帘子一看究竟的,只好开口,“没事!”   宇文霁也不多做停留,若无其事地吩咐轿夫们抬轿,锣鼓喧天,重新响起,抓住的人很快就移交给了九门提督在处理,若无其事继续向着皇宫奔去。   凤玖澜倒是对这些无所谓,什么祥不祥的,她不在乎!   北霜皇宫气势恢宏,今日的人绝对不少,更有很多人是凤玖澜认识的。   所到之处,撒着火红的枫叶,漫天飞舞,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队伍姗姗来迟,但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正仪殿,这里是北霜历代皇后册封的宫殿,在这里成亲,可见宇文霁乃至北霜皇对此次大婚之礼的重视。   北霜皇坐在主位上,有些疲惫,他的身边是宇文霁的生母柔贵妃,今日是自家儿子大喜的日子,她身着华服,心中欢喜之至。   宇文霁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心里一直都挂念着他的婚事,如今终于等来了这一天,柔贵妃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虽说这媳妇儿,她不是很满意,但有总比没有好,大不了日后再给宇文霁纳妾就是了!   被红盖头遮住的凤玖澜看不清今日的来宾,只是凭借感觉知道来的人很多,都坐满了大殿,而且来者卧虎藏龙,不乏武功绝顶之辈!   “恭喜齐王殿下大婚!”   “听说齐王妃可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呀!”   ……   道贺之声不绝于耳,四国国宾皆至,代表天璃来的是宗政凌和颜舒,此时两人坐在一旁,眸光都恨不得穿透凤玖澜头上的红盖头,看清里边女子的模样。   宗政凌紧握着双手,眸子里写满了不甘,凭什么她要嫁给宇文霁?她本该是属于他的,他的女人如今却和别的男人牵着手,这简直就是对他莫大的羞辱。   青筋暴起,几欲疯狂。   颜舒很敏感地察觉到了宗政凌的不对劲,立刻抓住了他的手,低声劝道,“太子殿下,不要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离开洛城前夕,皇上就吩咐她要在霜叶城偷偷地杀了凤玖澜,绝对不能让她活着嫁给宇文霁。   奈何宇文霁的防守太严,她始终找不到破绽,因此迟迟没有动手!   玉灵渊十分低调地隐在人群中,手持白玉杯,黑色的眸子一会儿看着凤玖澜,一会儿盯着门外看,好似在等待什么似的。   长孙璟坐在一边,恰好和颜舒并排,两人时不时交头接耳讨论着些什么,倒也相谈甚欢。   西雪的使者也到了,奉上贺礼,坐在一旁静静观看着,等待事态的发展。   正仪殿里虽然人影攒动,但却有几个十分显眼的位置空着人,东宇、幻城、碧云岛的使者均未到。   宇文霁眉头微微皱起,欧阳旭没到十分正常,那个男人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可他一定回来,而自己也做好了充分地准备来阻止他的到来!   东宇使者的席位也是空缺,这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东宇大军压境就让他倍感危机了,可为什么碧云岛的人也没来?   他向着自己的心腹招了招手,低下身问了一会儿,方知碧云岛无忧公子在路上耽搁了,要再过一个时辰才能到。   “吉时到!”   一声清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凤玖澜和宇文霁的身上,早就有侍女过来将火红的花带送上,拜堂上需新人同时拿着一条花带的两边,中间系着一朵大红花,寓意携手并进,永不离弃。   凤玖澜敏感的神经被司仪那三个字给挑动了,倏然一阵紧绷,她无助地转着头,虽然不能看到外边的人,但可以看见他们的脚。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她的心一点点下沉,沉入深深的湖底,他大概是恨她的吧……   “澜澜,你的旭哥哥没有来。”宇文霁唇角一勾,话里带着些许得意的意味,他就是要让她死心,她喜欢的男人看着她嫁给别人无动于衷,那份她自以为情深似海的感情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火红的喜服袖子里一双纤纤素手紧紧握着,那葱白的指甲微微嵌入了掌心,沾染着红色的鲜血,却无人知晓。   “一拜天地!”司仪引吭高歌,华丽的声线传遍整个大殿。   凤玖澜站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就像是一棵竹子,任尔东西南北风,绝不倒下。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众人仍然没有看到二人行礼,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们身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难道说新娘子不是心甘情愿嫁给王爷的?”   “你胡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王爷是何许人?身份尊贵,有谁会看不上这王妃的身份?”   ……   下边众说纷纭,宇文霁的脸色微微一变,他贴近凤玖澜的耳边,手霸道无比地搂住了凤玖澜的纤腰,那触感当真是好极了,心中暗叹怪不得欧阳旭总喜欢抱着这个女子。   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瞬间打消了在场之人的疑虑,只有少数人还在继续观望着。   “别忘了那个小家伙。”宇文霁的声音很低很低,可听在凤玖澜耳中却无比刺耳,刺痛了她的心。   默默地念着凤玖玖的名字,凤玖澜眸中泪水打转,宇文霁搂在她腰间的手倏然一阵用力,让本就濒临崩溃的她一阵不适,腿一软跪了下来。   在外人的眼中,一对新人对着外边朗朗乾坤一拜天地,堪称完美!   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二拜高堂!”   凤玖澜和宇文霁缓缓转身,面对着北霜皇和柔贵妃,北霜皇没有表露任何态度,因为他身体里的毒已经开始在蔓延着,让他连说话都无力,更别说动弹了!   柔贵妃满脸堆笑,后宫中的那些嫔妃们都笑脸迎人,连连恭喜,只是不知那句句恭喜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   凤玖澜的心乱糟糟的,难道她真的要嫁给宇文霁了吗?   宇文霁见凤玖澜迟迟未动,对着她身边搀扶的喜娘使了个眼色,那喜娘步履平稳,一看就知道是会武功的人,见状在凤玖澜的小腿后部轻轻一踢。   不可避免,双膝落地,让她觉得好疼好疼,可这些疼痛加起来都比不上心尖上的那份疼。   随着两人弯身一拜,二拜高堂,圆满完成。   柔贵妃连声说了几个“好”字,高兴得不得了。   喜娘扶着凤玖澜站起,指引她如何转过身体,两人相对,那第三拜来临的时间越来越靠近了,凤玖澜的心蓦然地感到一阵窒息,苍白的容颜被红盖头遮住了,叫人无法看清。   红烛高照,香风掩面,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   嫁给宇文霁,王妃之位唾手可得,拥有着惊人的地位、财富、还有这样强大的男人,这样的婚事在外人的眼中再圆满不过了。   宇文霁情不自禁地握着凤玖澜那颤抖着发凉的手,心情无比激动,他马上就要娶到她了……从此,不论他走到哪里她的身上都始终刻着齐王妃的印记,不可磨灭!   “夫妻交拜!”   司仪的声音很高,高得令所有人都听到,如此激情澎湃的一句话立刻引来宾客的起哄。   “夫妻交拜!夫妻交拜!夫妻交拜!”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凤玖澜的心好似被两只手撕扯着,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心中所想到的竟然是等待……   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傻傻地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她的心在等待中一点一点地下沉,红烛依旧燃烧着,可她心中的希望之火却渐渐湮灭了……   司仪见到两人久久不拜,耐着性子上前,又高喝一声,“夫妻交拜——”   几乎同时,一个清冷的声音飞扬在大殿之中,“拜什么拜!本少主的夫人,谁敢娶?我杀了谁!”      第四十章 生死擂,为你而战!   华丽张狂无比的话,刹那间飞入了所有人的耳中,令在场之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谁这么不要命?连齐王的大婚之礼也敢来捣乱,简直就是不想活了!   一阵狂风从众人头顶呼啸而过,将很多人的发带、簪子全部带跑,落在地上,纷纷扬扬。   欧阳旭没想到自己一来到正仪殿看到的就是他的澜澜和宇文霁那个讨厌鬼在一起,心中醋海翻江,身形宛若游龙般敏捷,手心一团雾气乍现。   紧接着“砰”的一声响起,那被宇文霁和凤玖澜各持一端的正红色花带瞬间被欧阳旭的掌心飞溅而出的绵密真气震碎,无数残红纷纷飘落,恰似火红的蒲公英。   欧阳旭的脸上就好似盖着一层霜,霸道无比地来到凤玖澜的身边,揽住她的纤腰,拉至一边,和宇文霁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凤玖澜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呆滞了,热泪夺眶而出……那一双此刻贴在她腰间的手是如此的温暖,好似在源源不断地注入内力,让她冰冷的身体也跟着暖和起来。   宇文霁面色铁青,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可欧阳旭却好似没看到一般,手指轻轻地掀开凤玖澜头上的红盖头,下边是那一张令他魂牵梦萦的脸,此时却泪痕满面,秋水般的明眸里写着太多的情愫。   复杂至难以言传!   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地靠近她的脸上,当那泪水触及他的指尖,欧阳旭只觉得心好似被人挖去了一角似的,声音有些低沉哽咽,“澜澜……”   凤玖澜手臂环上了他的腰,狠狠地抱住,仿佛再也不想离开,两颗相爱的心激烈地碰撞在一起,委屈的女子忍不住哭了,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旭哥哥,澜澜再也不要离开你。”   有的人,一个笑,就击败了一辈子!   可有的人,一滴泪,就还清了一个人!   一封决绝书,令他受尽天下人耻笑,这是她欠他的!   可此时这个女子的一滴眼泪,就还清她对他所有的亏欠!   欧阳旭再也不忍心去责问她,他的澜澜是那样坚强的一个人,此时却泪眼婆娑,由此可知,她一定受了很多苦。   大殿之中,一白一红两人紧紧相拥,全然不顾周围无数人的眼光。   这样的情形显然不在宇文霁的意料之中,他记得他明明启动了最严密的防守,为何欧阳旭独自一人来到霜叶城他却没有毒得到半点风声?   欧阳旭搂着凤玖澜,她火红的嫁衣灼伤了他的眼,感受着她的身上传来的温度,从未有一刻他如此庆幸自己没有晚一步来。   “澜澜,我们回家去。”欧阳旭轻拍着凤玖澜的后背,他可以感受到这个女子在啜泣着、难过着、伤心着……澜澜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也不知道宇文霁那个混蛋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竟然让他心尖上的人伤心至此!   凤玖澜泪如泉涌,点了点头,下巴不停地磕在欧阳旭的肩膀上,这样的情形让今日的新郎宇文霁颜面扫地。   他明媒正娶的王妃此时正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正仪殿里的议论声如火如荼,根本停不下来。   “欧阳少主,请放开本王的王妃!”宇文霁一身红色喜服,上边绣着四爪金龙,此时黑着一张脸,沉声道。   所有人都被这内力传声的一句话给吸引住了眼光,不约而同地看着大殿中央的三人,宇文霁傲气凛然,欧阳旭从容不迫,凤玖澜容华无双,那一身火红的嫁衣很衬她的肤色,所有的宾客一睹芳容,有些王公子弟竟然那样大喇喇地瞧着凤玖澜看,目不转睛!   此时,凤玖澜和欧阳旭已经被几十名隐卫团团包围住了,宇文霁就那样站在包围圈内靠近边缘的地方,铺天盖地的戾气弥漫在正仪殿里。   众宾客纷纷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就连宇文霁的生母柔贵妃也被这场面给吓住了,因为那些隐卫的手中拿着的可都是寒光闪闪的锋利刀剑,稍稍不留神就可能使人脑袋与身体分家!   一听到宇文霁这句话,欧阳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拉过凤玖澜,让她站在自己身侧,冷眼看着宇文霁,“齐王殿下慎言,澜澜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王妃了?”   “莫非齐王殿下未老先衰,不止是某些方面不行,连眼睛也瞎了?”欧阳旭毫不客气地反问,一点面子也不给,此时的他恨不得把宇文霁扒皮抽筋,为他的澜澜讨回公道!   “你……”宇文霁就是死都不会想到欧阳旭会在如此大庭广众下说出这样的话,这简直就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侮辱!   什么叫做他在某些方面不行?   “澜澜容倾山河,本少主风华绝代,此乃绝配!”   “……”此时包括宇文霁和凤玖澜在内的所有人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匆匆飞过,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宇文霁气得胸口一起一伏,可欧阳旭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搂着凤玖澜在原地转了一圈,将今日参加大婚之礼的宾客们悉数收在眼底,“齐王殿下身份贵重,是无数北霜百姓心目中的战神,何必强迫不喜欢你的一个女子?”   “欧阳少主怎知澜澜不喜欢本王?”宇文霁到底是宇文霁,很快就恢复了初时的冷静,他缓缓前行,接着对大殿中所有的宾客高声言道,“众所周知,本王的王妃一纸决绝书,与幻城欧阳少主恩断义绝!”   “可欧阳少主竟然如此不顾颜面,不顾幻城与北霜邦交,搅乱本王大婚之礼,引诱本王的王妃!”宇文霁三言两语就把欧阳旭推入了不义之地。   “人生最大的仇恨,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大殿中央的两个男人俱是这天下间大名鼎鼎的人物,此时却为了一个女子互相挤兑,这样的景象,不可谓不刺激!   宇文霁的话义正言辞,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都显示着他此时无边的愤怒!   愤怒,却冷静着,充分彰显了这个男人的大将风范!   欧阳旭心中简直是无语极了,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简直是笑话!”欧阳旭张狂的话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过了好一会儿,一针见血道,“澜澜没有和你拜堂,算不得你的王妃!”   宇文霁的脸瞬间黑了下来,该死!欧阳旭竟然揪着这个不放!   下边又开始了新的一轮议论声,在仙云大陆,千百年来,关于嫁娶之礼,有着一个不变的说法,只有拜堂过后才算是成亲。   可凤玖澜和宇文霁并没有夫妻交拜,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还算不得是夫妻……   众人心知肚明,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人敢不要命地说出来,要知道枪打出头鸟,万一要是惹恼了齐王殿下,那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十五年前,本少主与澜澜相遇在了洛城城郊相遇,澜澜为了救我被父君重伤,沦为痴傻草包!”   “十四年前,落雪峰上,本少主将被冻得昏倒的她救走,亲自为她煎药熬汤,那一天,本少主八岁,而澜澜五岁。”   “四年前,凌太子无情地将她抛弃在极易迷路的桃花山上,本少主无意间发现,带走了受伤的她,朝夕相处,不失不忘。”   “在那阳光妩媚桃花纷飞的午后,澜澜曾赠予我明珠一颗,许我一世情缘!”   随着男子那温柔而动情的话落下,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颗紫色的珠子,在满室璀璨烛光中分外耀眼醉人!   凤玖澜低着头,羞涩地窝在他的怀里,往事涌上心头,温暖滋润着她平凡的时光。   大殿中忽然静了,所有的人都在认真地倾听着欧阳旭平稳诉说,好似在聆听一个唯美而浪美的爱情传说。   宇文霁眼里闪过一丝不甘,为什么欧阳旭就能和她有过那么多美好而动人的过去?   “不论刀山火海,今日本少主一定要将澜澜带走!”   坚定的话,如同千钧巨石般落在众人的心底,此时此刻,没有人会怀疑这个男人说话的真实性。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此时盛满了最尊贵的深沉,也充分表达了他此次的势在必行!   宇文霁自知不动用武力绝对不可能留下凤玖澜,索性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袭红衣,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欧阳少主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北霜当成什么了?”   “若不是澜澜在这里,本少主才不屑于到这里来呢!”欧阳旭对宇文霁没有什么好脸色,对于他的话同样是用最激烈的言辞去反驳。   欧阳旭环视周遭,那里三层外三层的隐卫将他们团团围住,可他却没有半点怯意,只见他轻轻一拍手,正仪殿的房梁上立刻跳下了四个鬼魅般的人,东南西北各占一方。   这一刻,所有人都震惊了,要知道他们之中不乏有武功高强之辈,可竟然对这四个人的气息毫无察觉,可见这几人武功之高。   “修罗四鬼!”玉灵渊纹丝不动,见在场之人纷纷发出唏嘘之声,平淡地说。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这修罗四鬼魑魅魍魉功法诡异无比,往来无踪,与扶桑忍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忠于修罗殿嫡系传人。   虽然只有四人,可向来对威胁有着敏锐无比的洞察力的宇文霁却意识到了这四个人的危险性,他瞳孔一缩,两厢对峙之下,谁也不敢先动手。   包围圈中的欧阳旭始终不离开凤玖澜一步,抱着她纤纤楚腰,一步一步向着正仪殿的大门口走去,每一步都极慢极慢,那挡在前方的皇室隐卫手持弯刀,一步一步地后退。   在那样的男人面前,隐卫们纵然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想要臣服,因为他的眼里目空一切,好似众生于他皆为蝼蚁,淡漠、冷然,像极了云端上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令人高不可攀。   凤玖澜的有些却步,欧阳旭十分敏感地发现了,他转眸一问,“澜澜,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女子摇了摇头,反握住欧阳旭的手,“旭哥哥……小玖玖他……”   想到凤玖玖,凤玖澜的眼里就闪过了一抹忧伤,虽然极力掩饰,可依然被欧阳旭那双犀利的眼睛给捕捉到了,他轻轻地拍着凤玖澜的肩膀,柔声安慰,“澜澜,别怕,一切有我!”   在这个世上,他是最了解她的人,又怎会读不懂她眼中的顾虑呢?   凤玖澜想要再说些什么,奈何世间不对地点不对,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要相信这个男人,因为他是她想要执手一生的人,是她想要依靠一辈子的港湾。   正仪殿中宇文霁和欧阳旭的矛盾最为激烈,这样的情形极易让人忽略了那一众宾客中心怀不轨的人,颜舒端庄温柔,可此时那蓝色的水袖下纤纤素手正握着一枚飞镖,淬着剧毒的飞镖。   她目光如炬,盯着凤玖澜的后背,更令她嫉妒的是,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子此时正握着另一个女子的手,甘愿与之携手共进,风雨中不离不弃。   这样的爱情,是她所渴望的,却永远也得不到。   浓浓的不甘在颜舒的心里蔓延着,如同滔天大火般燃烧着。   宗政凌精神有些不济,脑海中不断地回想着当年的一切,那个小女孩不知疲倦地追在他身后跑,却被他无情地抛弃,可如今,当他后悔了,当他再次喜欢上了她……她的一颗心却已经属于了别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再也不会回首看他一眼,因为过去对于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欧阳旭才是她心中最美的风景。   这幻城少主同北霜齐王的较量,没有人会有胆子上前去劝,所有人都在观望着,袖手旁观,期待着这样一场好戏的发展。   明哲保身,是乱世生存的一种方式!   此时远望着宇文霁背影的北霜皇额头上沁出了无数冷汗,每当毒发时他便痛不欲生,身体忽冷忽热,这会儿受了这样的刺激,病情不可避免地加重了。   但这时,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正仪殿前,人山人海,宾客们、侍卫们、宫女们都穿着喜庆,汇聚在一起,花团锦簇,欣欣向荣,秋景胜春朝。   欧阳旭仰望着那碧蓝的天空,屈指轻算,嘴角边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方才在正仪殿他就像大开杀戒了,奈何地方太小,就算是动起手来也不方便。   这会儿宫殿前的空旷无疑是给他提供了方便,只见他转眸一笑,手势一挥,性感的唇冰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凤玖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杀气腾腾的他,心中有些心疼,不知是怎样的童年才造就了这样的他,她一直都知道,她的旭哥哥才华绝世,武功高绝,更重要是,他一直都视她如掌中明珠。   却不知,一向温情的他也会有这样冰冷无情的一面。   不过,不管是怎样的他,她都喜欢,既然选择了他,那么就接受他的全部。   修罗四鬼身形如鬼魅,在一众隐卫间穿梭着,收割生命,宇文霁见到欧阳旭竟然如此不给面子,公然在他大婚之礼上动手,还杀人见血,这一举动无疑是狠狠地拐了他一巴掌。   欧阳旭和凤玖澜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冷眼瞧着身周一个又一个隐卫倒下,却无动于衷。   宇文霁终于受不住了,这样的挑衅,若他还是在一旁观望着,这叫天下人如何看他?   “来人,拿青龙宝剑来!”   一声令下,声如洪钟,瞬间盖过了那刀剑碰撞之声,下边的侍卫们听到这句话就知道他们的齐王殿下是动真格了,小心翼翼地抬着那柄足有三百斤重的青龙宝剑过来。   八个人抬着一柄宝剑,尚且气喘吁吁,由此可以推测这宝剑的重量定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   青龙宝剑剑身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青龙,好似要挣脱剑身的束缚,直冲蓝天,令所有人看到都感到一阵强大的威压。   欧阳旭的眉毛不可避免地挑起了,那是青龙宝剑,一柄颇有灵气的宝剑。   只是还不知道这柄青龙宝剑在宇文霁的手中会发挥出几重威力,就是他也不敢托大。   “想从霜叶城带走澜澜,可没这么容易!”宇文霁轻而易举地操起宝剑,那抬剑的八名侍卫累得气喘吁吁,一下子就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凤玖澜心中有些紧张,腹诽:宇文霁真无耻!居然欺负她的旭哥哥手无寸铁!   宝剑在手,剑指欧阳旭,那身材魁梧的男子顶天立地,好似一座高大巍峨的山,令人无可撼动。   秋风吹卷了他的长袍,更添几分潇洒。   “齐王想怎样?”欧阳旭的眸光此时如寒星般凛冽,盯着宇文霁手中的那柄青龙宝剑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青龙宝剑削铁如泥,至刚至阳,这世上也没有几个人敢硬抗。   很多人都纷纷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欧阳旭与宇文霁针锋相对的一幕,两个男人的战争,怒发冲冠为红颜!   这样的好戏要是错过了,就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了。   “一句话,生死擂!”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   生死擂,那可是不死不休的擂台,若无深大仇恨,极少有人摆生死擂的。   可如今,想要开擂的竟然是北霜手握重兵的齐王,而他想要挑战的对手是仙云大陆少年成名的欧阳少主,这两个人,都是仙云大陆的天之骄子。   他们要真是摆了生死擂,那绝对是仙云大陆的头等新闻。   “旭哥哥……”凤玖澜担心地上前,揽住了欧阳旭的胳膊,不得不说,她很担心他……   宇文霁见到凤玖澜一袭火红嫁衣,此时眼里盛满了关心,和欧阳旭站在一起举动亲密,浓浓的怒火烧在了他的胸腔,蔓延至喉咙,火辣辣地疼。   “难不成欧阳少主不敢?”   战场上骁勇善战的人,最善于使用激将法。   欧阳旭的右手缓缓覆在凤玖澜握在自己左臂上的手背上,对她投去一个放心的目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澜澜,我不会有事。”   舒缓的话,飘入她的耳中,让她翻江倒海的心湖不可避免地平静了一些,“可是旭哥哥……”   凤玖澜脱口而出,可下边的话却活生生地咽在了喉咙,说不出口,因为她发现如今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她看,她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怎么了?”欧阳旭发现了她气息微乱,旁若无人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浅浅的吻。   凤玖澜更加害羞了,虽然他已经不止一次亲过她了,可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头一遭。   “旭哥哥,我怕你受伤。”   欧阳旭的心倏然一暖,唇角不可避免地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澜澜这是在担心他吗?   “为了带走你,我无惧狂风暴雨!”   刀山油锅浑不怕,更何况是区区生死擂?他的人生本就是由无数场擂台组合而成的,每一次都惊心动魄,每一次都充满着危险,过去,他为自由而拼!   如今,他愿为她而战!      第四十一章 洛紫神箫   一句简短无比的话,诉不尽这个男人的绵绵情意,如同三月的春雨,滋润着凤玖澜的心。   凤玖澜在欧阳旭眼中看到了那一往无前的坚定和深情,心知自己拦不住他,这个男人,一旦决定了什么事,便会勇往直前地走下去。   更何况,如今宇文霁的话无疑中是对他下了战书,如若他不接受,那么不过半日,他将会成为天下人眼中的笑柄!   她的旭哥哥是那样一个骄傲的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退却半步!   “澜澜,你怕我会输。”欧阳旭的眸光如同阳光一般直射至凤玖澜的眼底,驱散阴霾,照亮河山万朵。   凤玖澜的心猛然一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欧阳旭。   一袭雪衣洁白无倾的男子莞尔一笑,手轻轻地贴在凤玖澜的脸上,温醇的话儿飘入他的耳中,“澜澜,你不相信我吗?”   凤玖澜目如秋水般澄澈动人,诚然,他说得很对,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失去!   因为喜欢,所以害怕他受到一点点伤害。   凤玖澜红着一张脸,过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旭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我们二人易地而处,你会是什么感受?”   “澜澜,这个假设不存在。”欧阳旭耸了耸肩,轻松地说。   因为这个世上不会再有别的女人能够横在我们中间,成为我们共同的威胁!   这句话欧阳旭没有说,但凤玖澜可不会这么想,她抬眸远望,无数宾客中央的颜舒独树一帜,气质高贵,这个女人喜欢她的旭哥哥,早在华州城时她就知道了。   可惜他的旭哥哥还不知道,这大概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吧!   两人在一旁亲密地说着话儿,全然不顾周围宾客还有宇文霁的存在,宇文霁看着无数宾客都在看戏的神情,一张脸黑成了锅底。   手持青龙宝剑,摆出了一个极具艺术的起手式。   “犹犹豫豫算什么英雄好汉?莫非欧阳少主只会醉卧温柔乡,连剑都拿不起了?”宇文霁突然开口,他知道,再让欧阳旭和凤玖澜这样下去,他自己的面子就丢光了。   欧阳旭揉了揉凤玖澜的头发,将她安置在一旁,而后回头瞧了一眼宇文霁,只见他早已万事俱备,想到他方才的讽刺,一举一动都彰显着无上尊贵与优雅的男子从容淡定,悠悠吐出一句话,“从遇见澜澜起,本少主就不想做什么英雄好汉,我想做的,就是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   身披红霞的女子心随着那个男子的话起起伏伏,这一刻,她的世界里只有他,只听见他那大胆而深情的宣言。   “这天下男儿最想要的,莫过于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本少主得如花美眷相伴一生,于愿足矣。”   此话一出,凤玖澜就感觉到无数眼神犀利地射向自己,好似要把自己射成窟窿似的。   这样深情的男子,可遇而不可求,这样的男子,站在云巅,令无数人只能仰望而不能企及,可他却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心给了一个叫“凤玖澜”的女子,这怎能不让无数女子羡慕、嫉妒呢?   “欧阳少主未免言之过早,澜澜是谁的,还不一定呢!”宇文霁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催眠自己,强迫自己去相信这样一句话。   可他内心的深处,早已知晓,那个女子心里住着的至始至终都是欧阳旭,只是不愿意去承认,不愿意娶面对现实。   “澜澜心属于我。”欧阳旭知道这就是他最大的幸运,宇文霁就算再怎么强,也抢不走澜澜的心。   而对于他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欧阳少主左顾而言他,莫非是在拖延时间?”   “笑话,本少主何惧区区一生死擂?”欧阳旭心念一动,系在腰间的洛紫神箫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拉出,最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他的手中。   话音一落,周围的宾客齐齐闪开,形成一个偌大的包围圈,人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中间的两人,幻城欧阳少主与北霜齐王的较量,举世瞩目!   宇文霁见状对自己的隐卫使了一个眼色,刹那间众多皇室隐卫们齐齐退下,不敢有一丝异议。   修罗四鬼十分主动地撤退,围在了凤玖澜的身周,他们知道,少主不会输,少主平生最在乎的人就是少夫人了,所以只要他们保护好少夫人,让少主无后顾之忧就行了。   “不知欧阳少主习惯用什么兵器,来人,将本王珍藏的十八般武器全部拿来,让欧阳少主挑选!”宇文霁大手一挥,对着不远处的侍卫吩咐一句。   还未等侍卫们动身,一个从容淡定的声音在霜叶中缓缓响起,“不必了。”   “大言不惭。”   宇文霁万万没有想到欧阳旭竟然如此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难道是看不起自己吗?他手腕倏然一动,整个人飞身而起,与那柄青龙宝剑宛如一体,旋转在空中,剑尖指向欧阳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欧阳旭的心口。   见到这一幕,凤玖澜的心差点就跳到了喉咙来了,两只手捏着环在手臂上的红色飘带,眼里写满了担心,可就在那剑即将碰到欧阳旭的时候,他就好似忽然凭空消失了一般,快速移动到了宇文霁的身后。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可他确确实实做到了,宇文霁一击不成,扑了个空,立刻回头,发动了猛烈的攻势,一招一式刚猛非凡,杀气腾腾,好似在战场上见到了自己的敌人一般。   一白一红两团光影在人群中央移动着,谁也不让谁,宇文霁身材魁梧,使人每每见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山,沉重巍峨。   这时,一声龙吟忽然响起,差点震破了众人的耳膜,紧接着一团青色的龙形光影从那柄重如千钧的青龙宝剑上飞去,凌驾苍穹。   有排山倒海之势,有傲视群雄之威。   相比之下,欧阳旭就显得单薄多了,凤玖澜咬着嘴唇,心里乱糟糟的,这样强大的一招,不知道旭哥哥会不会受伤……   欧阳旭眉头轻轻一蹙,这样一招,要是硬抗,恐怕他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可要是躲开,那让天下人怎么看他?   手中的洛紫神箫闪动着紫色的光芒,纯粹无比,由近及远向外扩散,如果说宇文霁那青龙宝剑的力量是山,威压沉重,那么欧阳旭那紫色的光芒就是水,绵密地渗透,瓦解山的力量。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那肆虐的青龙虚影,恨不得吞噬欧阳旭的身体,却始终被那紫色光芒给挡住了,无法前行,两个人都在拼命,生死擂,只为争一个女人。   这一次,欧阳旭没有施展他最有名的一招——雪飘人间,他知道他练成雪飘人间是有先天因素的。   本来他以为宇文霁也不过是空有一身蛮力,但今日与之一战,他才发现,原来宇文霁的武功比他想象中要好,当然,他不会知道,宇文霁之所以拿出了看家的本领,是因为某少主嚣张无比跑上门来搅乱人家的大婚之礼。   士可杀,不可辱,宇文霁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就这样放他和凤玖澜双宿双栖?   两人激烈对峙,稍稍有些差池就会落得个两败俱伤。   观者的心都悬在了半空中,可是,就在这僵持之局即将打破的时候,一颗紫色的珠子好似听到了主人的叫唤一般从欧阳旭的胸前的衣襟里缓缓飞出。   这一幕,令无数人目瞪口呆。   众人心中纷纷猜测,那是什么东西?他们还没见过会飞的珠子呢!   凤玖澜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她的紫魂珠会不听使唤自己跑出来?在前世,她在玖澜家主的古书上有看到过,九珠链上最重要的一颗珠子是紫魂珠,若是集齐剩余的八颗珠子,也可以寻找紫魂珠的下落,并召唤之。   但她从来都没有真正做过,千百年来玖澜家族也从来没有人真的做到过!   前世的她,发动了九珠灵阵,结果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刚刚出生的婴儿凤玖澜,因此,她不敢轻易去尝试任何在传说里才有的东西,因为她害怕会发生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未知的东西,意味着未知的风险。   这会儿,就是欧阳旭也不明白了,那颗珠子是澜澜手链上的一颗珠子,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除了那一次在红村时,玉灵渊一招天地飘雪,让这颗珠子嵌在了他的项链里。   过后他也曾拿着那颗珠子研究过,但终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就好比一颗普通得再普通的夜明珠一般。   宇文霁的眼睛像是漩涡一般,锐利地盯着那一颗漂浮在空中的珠子看,紫魂珠光芒大盛,好似具有无穷的生命力,一点一点地靠近洛紫神箫,而后极慢极慢地嵌入了洛紫神箫上。   这一刹那,洛紫神箫之上显现出了一只紫色的凤凰,颜色比箫本身的颜色要浅一些,这会儿,众人看到的是,那本镶嵌在箫身上的凤凰,好似具有了生命的活力,颤动着翅膀,努力地挣脱箫的束缚。   突然,一声尖锐的清鸣声划破周遭的寂静,那紫色的凤凰展开翅膀,翱翔天际,只是紫色的虚影,就已然具有了强大的生命力,扑腾着翅膀,向着那条暴戾无比的青龙袭去。   只是轻而易举地一啃,青龙的尾巴就断了,低沉的龙吟声与高亢的凤鸣声夹杂着,震撼着所有人的神经。   “收!”宇文霁敏感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妙,连忙手势,那断尾的青龙很快就化作虚无,最终成为青龙宝剑上一个绝美的雕刻。   欧阳旭绝不恋战,事到如今,谁胜谁负,他们两人皆心知肚明。   说是生死擂,可真要把宇文霁弄死了,恐怕他们要离开北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紫凤长鸣,滑翔而下,最后嵌入了洛紫神箫,成为了箫的一部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箫好像有些不一样了,那通体紫色的箫上如今嵌上了一只凤凰,显得更加美丽。   见两人之战告一段落,凤玖澜心急火燎地跑了过去,先是问欧阳旭有没有受伤,小手使劲地从他头顶向下摸,她知道欧阳旭若是受伤了也一定会自己藏着掖着,而不会告诉她的。   可这样的举动在众人眼里完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欧阳旭感觉到了众人异样的目光,将凤玖澜的手从自己胸口上拿了下来,握在掌心,在她耳侧小声地说,“澜澜,要是想摸,等晚上在摸。”   凤玖澜一下子脸就红成了半边天,身体一阵僵硬,接着挠挠脑袋掩饰自己的尴尬,话说她刚才的举动的确是惊世骇俗……   忽然瞧见了欧阳旭手中的洛紫神箫,她用力一抽,拿在手中细细观察着,当见到了箫身上的凤凰雕刻时,“咦”的一声从她口中溢出。   “澜澜,你的珠子为什么会突然嵌入了洛紫神箫中?”欧阳旭想起了这么一回事,连忙开口问道。   他想着,紫魂珠的主人是凤玖澜,如果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这个世界上知道的人就寥寥无几了。   凤玖澜暗暗赞叹着洛紫神箫的精美,如今嵌上了一只紫凤显得更加精致了,更令她感到诧异的时,箫身上的凤凰雕刻竟然和她手臂上紫凤印记一模一样……    第四十二章 你会嫁给我吗?   不待凤玖澜细细观摩研究,欧阳旭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凤玖澜,眸光流转之间,拉着她的手转了一圈,而后对着周围无数宾客清声言道,“天下英雄在此,为幻城与北霜邦交考虑,今日旭与北霜齐王生死擂,点到为止!”   “好!”   这话一出,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刹那间湮灭了所有的声音。   欧阳旭忘情地抱起心爱的女子,转了好多圈才停下,凤玖澜一边挣扎一边嚷嚷着,让他把将自己放下,在那么多人面前呢!   就算他脸皮厚,她也会不好意思的,更何况这还是在她的“大婚之礼”上!   被欧阳旭先发制人,宇文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切便已成定局,若是现在他反悔说不放欧阳旭和凤玖澜走,那么便是在天下人面前失了颜面。   宇文霁面色沉下,冷哼一声,与此同时他身上那一身火红的喜服被真气震碎,飞溅而出,成为那纷纷飘落的红色蒲公英,拂袖而去。   见此情况,欧阳旭只是眉峰一挑,然后搂着怀里的女子爱不释手,“澜澜,我好想你。”   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好似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一般,凤玖澜嘴角边溢出一抹甜蜜的笑容,依偎在温暖的臂弯里,久别重逢的喜悦充满她的心,发髻上的凤凰流苏在秋风中摇曳着,平添几分妩媚风情。   宗政凌和颜舒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对相拥的璧人,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了,紧握着手,却不能做些小动作,只因为中间的那两人太过显眼,只要他们稍稍一动,就会被人发现。   上百人北霜皇室隐卫也跟随宇文霁离开了,欧阳旭微微一笑,与凤玖澜十指交握,找准方向,牵着她走向周围的人群,不知为何,当围成一圈的宾客见到这两人朝他们方向走来时竟然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路。   如雪般的洁白无倾,如火般的灼滟倾华,就这样匆匆离开了北霜皇宫,徒留无数唏嘘的话音。   本来今日是凤玖澜最伤心最难过的日子,可是因为他的到来给了她太大的惊喜、太多的希望,此时此刻风吹起她美丽的长发,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生怕这是一场美丽的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欧阳旭才停了下来,拉起凤玖澜的手,问道,“澜澜,你累吗?”   “不累,和旭哥哥在一起永远都不累!”凤玖澜迎上他温暖的目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浅浅的梨涡在她嘴角边浮现,欧阳旭忍不住凑上去,在她唇上浅尝辄止,那一瞬,凤玖澜只觉得浑身都僵硬了,唇上的酥麻感如同电流一般传遍她的四肢百骸,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他残留在她唇边的温度了……   “旭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凤玖澜拉着欧阳旭的手,有些迷茫地问。   欧阳旭撩起她耳边垂下的一缕发丝,宠溺一笑,虽然她的那一身嫁衣是为了别的男人而穿的,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澜澜穿上嫁衣很美!   “去城中小苑,小玖玖在那里等你。”欧阳旭声音很温和,恰似平静的湖水一般。   凤玖澜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小玖玖?”   “是啊澜澜,小玖玖可想念你了。”欧阳旭自然是知晓凤玖澜在那个小奶包心中的地位,也知道凤玖澜很爱他们的孩子。   两人沿着繁华的街道,欢天喜地地来到城中小苑,这个世界上传播最快的永远是消息,正仪殿中那一场精心准备举世瞩目的婚礼就这样化为泡影,欧阳旭与宇文霁的生死擂成为人们心中的热门话题。   可欧阳旭对此只是一笑而过,不管别人将他穿得如何神乎其神,他都只是澜澜最爱的人,守护她一生的男子!   当凤玖澜一靠近城中小苑时就感觉到了暗处众多强大的气息,她没有在意这些,这会儿唯一能够牵动她的心的人是凤玖玖。   小奶包站在一棵桂花树下,眼巴巴地瞅着门外,他来到霜叶城后,就被爹爹关在了城中小苑,不许出去。   可是他真的很想念娘亲……知道爹爹是为了他好才这样的,若是他出去了,被那个混蛋叔叔给抓了起来威胁娘亲,那就不好了。   “娘亲,娘亲……”小奶包一见到凤玖澜就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狠狠地撞入凤玖澜的怀里,抱着她的脖子亲个不停,“娘亲,你这身衣裳好漂亮喔!”   凤玖玖对美丽的事物具有天然的欣赏力,由衷地赞叹一声,小爪子揪住了凤玖澜的袖子,摸了摸。   欧阳旭的脸骤然黑了,臭小子,竟然说宇文霁那个混蛋给澜澜做的嫁衣漂亮,简直是气死他了!   “可娘亲不喜欢!”凤玖澜没有错过小奶包眼里的一丝惊艳,可还是摇了摇头,嫁衣再美也不过是惘然,她真正在乎的是要嫁的人。   犹记得,菱花镜前,看着自己苍白的容颜,当穿上这一身嫁衣时心有多苦,苦得无处可诉。   见凤玖澜眼里的光亮一下子暗了下来,欧阳旭将凤玖玖从凤玖澜怀里扯了下来,像是在扯一直八爪鱼一般,而后深情款款地拉起女子的柔荑,“澜澜,如果我向你求亲,你会嫁给我吗?”   这一瞬,秋风乍然停止了,只听得见两个人剧烈跳动的心。   凤玖澜玉白的容颜上忽然被一抹羞红染上了,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他的话。   如果我向你求亲,你会嫁给我吗?   这样的问题,叫她如何回答才好!   倘若她说会,那也太不矜持了。   倘若她说不会,那又有些违背她的心。   凤玖澜如是想着,抿唇不语,一身火红成为这方天地间最耀眼的风景,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欧阳旭那灼热的目光,因为每当目视着他琥珀色的眸子,总会让她的心莫名其妙地跳得更快了。   “澜澜,回答我好吗?”见心爱的女子久久不说话,男子忽然着急了,他本来以为澜澜定然是愿意嫁给他的,可如今的情形却让他怀疑起了自己。   凤玖澜更加羞涩起来,握在他腰间的手也跟着一阵僵硬,想要抽离又不好意思,凤玖玖侧着耳朵听着两人的“悄悄话”,这时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抱着凤玖澜的大腿,“娘亲,你会不会嫁给爹爹?”   “呃……这个……”凤玖澜吞吞吐吐,低眸看着凤玖玖那双和欧阳旭一模一样的眼睛,唯一不同的是,凤玖玖的眼里尽是天真单纯无辜,而欧阳旭的眼睛根本和这些词搭不上边界。   “娘亲,你忍心看着小玖玖没有爹爹吗?”凤玖玖可怜兮兮地拉着凤玖澜的手,大眼睛一眨一眨,好似泛起了水雾一般,惹人怜爱。   凤玖澜的心忽然感到一阵刺痛,回想起这几年来他们母子两相依为命的生活,她知道,每当他们遭到老皇帝的追杀时,小玖玖至始至终都用最积极的心态去看待。   曾经有一个夜晚,她的手臂被暗箭所伤,向来懂事的孩子亲自捧着温水,为她擦拭伤口,软软的手指在她的伤口上涂上药膏,那时,小玖玖红着眼睛,呜咽着说,“娘亲,要是爹爹在,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凤玖澜陷入了往事的追忆中,无法自拔,欧阳旭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搂着她,带给她生命所必需的温暖。   “澜澜,你想好了吗?”欧阳旭耐心地再次一问。   凤玖澜本以为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会忘记这档子事情的,结果又被重新提起,她刚刚平复的心又恢复了之前的热血沸腾。   不管她多么耀眼,在他面前,她始终都是一个患有选择困难综合症的病人。   欧阳旭是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没有得到凤玖澜确定性的回答,他的心里总是不踏实,故而如此一问。   凤玖澜嘴角如同月牙般翘了起来,想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缓缓抬起头,鼓起勇气,“旭哥哥,我希望我们的爱情会得到亲人的祝福。”   这一瞬,欧阳旭笑了,那笑容性感而魅惑,将她紧紧圈在怀中,在她耳边缓缓道,“会的。”   他的澜澜真可爱,真害羞,就是让她点头答应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有她这句话他就放心了,澜澜是爱自己的,澜澜是愿意嫁给他的,只不过……她希望她的爹爹娘亲会祝福他们!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就在欧阳旭和凤玖澜互诉衷情之际,一个暗卫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打扰了两人的温存,“少主,霜叶城有变,全城戒严。”   听到这句话,欧阳旭收起了脸上的笑,抚着凤玖澜的头发,无声的眼神传递着安心的信息。   “澜澜,你害怕吗?”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摇了摇头,只要和他在一起,怕什么刀山火海?   欧阳旭一手搂着凤玖澜的纤腰,另一手抱着凤玖玖那个慵懒的小奶包,徐徐向着正厅走去。   果不其然,正厅里的人已经围成了一圈,此时见到欧阳旭和凤玖澜,立刻行礼,“见过少主!”   十来个人的声音很有气势,想来都是身怀绝技之人,欧阳旭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淡淡地点着头,而是眉毛一挑,扫了一眼这十来个忠心耿耿的下属。   下边的人被他这么一扫心里都发毛了起来,腹诽:少主干嘛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来见过少夫人。”欧阳旭平淡地吩咐了一声,颇有几分理所当然的气势。   那十来人有些迟疑,瞧着凤玖澜,心里颇有几分不服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跪了下来,行礼。   通晓催眠大法洞悉人心的凤玖澜伸出手,手心上源源不断地涌出真气,一股强劲的内力将这十来人从地上托起,不动声色,“不必多礼。”   欧阳旭嘴角边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容,他的澜澜就是冰雪聪明,知道他的下属不待见她,却没有如同一些泼妇一样大吵大闹,冷漠的神情简直就是最好的保护色。   那十来人感觉到了这一股强大无比的内劲,心中骇然,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因为少主常说,作为暗卫与杀手,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必须做到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   屋子里静悄悄的,暗卫们都在思考着方才那股内劲到底是出自欧阳旭还是……?若是来自欧阳旭,那还没什么,欧阳旭的武功有多高,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知道的是,就算是他们全部联手,也碰到这个男子的一片衣角。   欧阳旭可不管他们此时心里到底怎么想,肆无忌惮地在下属面前和凤玖澜亲密无间并肩而立,来到了一张圆形桌子上,那一纸北霜地图十分大,而且很详尽。   凤玖澜被那弯弯曲曲的线条吸引住了,这地图……好生奇特!   从前,她所看到的地图都是十分简单的,只有几条线,大概地画几个重要的地方,可如今的这张地图却与之前所看的截然不同。   因为这地图上不同的区域竟然用不同的颜色去标识,而且只有四种颜色,相邻的区域所着的颜色也不同,凤玖澜联想到当日在霜叶城南山一座墓碑上看到了一个英文单词“click”,在水中烟里发现了复式记账法的存在,如今再看到这份地图,其着色方式显然是利用了四色猜想的原理,莫非这个世上除了她以外真的还有人来自于那个时代?       第四十三章 意外!   “这地图好生奇特。”凤玖澜悠悠赞叹了一句,手指轻轻地抚上了那复杂无比的地图。   欧阳旭伸出手,将凤玖澜的手包在自己手里,拉了出来,给她投去一个安定的眼神,而后指向一个重要的关隘,对周围的人缓缓道,“这一条路是离开霜叶城的必经之路,所以宇文霁一定会在这里埋下重兵。”   众人没有说话,欧阳旭知道那是无声的赞同,于是聚精会神地提出自己的对策,“霜叶城全城戒严,但有一条路可以走,只是很凶险。”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地图上那比一般线条都要粗的一条线上,“水路!”   “只是少主,齐王一样会在水路上埋兵。”其中一人提出这样一个意见,显然是不太同意。   欧阳旭也不在意,微微一笑,“但北霜军队不擅水性!”   不止北霜军队,大多数北霜人都不懂水性,尽管他们勇猛非凡,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具有强大的战斗力,可一到水里他们的战斗力就会大大削弱,这一次他和修罗四鬼来到霜叶城,没有被发现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是,若是带着一般的暗卫过来,那么以宇文霁如此严密的防守,恐怕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至于现在在城中小苑中的这些暗卫,他们本来就是埋伏在霜叶城里的,因此才没有被宇文霁给揪出来。   凤玖澜坐在一边,扬起下巴,仰望着欧阳旭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怎么看也不会感到疲倦似的,在她眼中,他永远都是那么迷人。   欧阳旭神采飞扬,一举一动优雅至极,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住了,他的话就好像具有魔力一般,当他吩咐好下边的人各就各位时,凤玖澜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澜澜,回神了。”欧阳旭坐在了凤玖澜身边,拉着她的袖摆轻声言道。   凤玖澜的脸倏然一红,她竟然这么没用,看着一个男人看到痴迷,欧阳旭毫不顾忌地把凤玖澜搂到自己怀里,然后有些不高兴地对周围的十来人道,“好了,按照计划就这么办!”   “属下遵命。”十来个声音齐刷刷响起,充分显示了这些人对欧阳旭的尊敬。   众人退下按照欧阳旭的计划进行部署,在他们眼中,欧阳旭就是神,算无遗策,可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只要一碰到凤玖澜的事情,他的算无遗策就有了一个破绽。   她,是他一生的软肋。   而他,却甘之如饴。   闪耀着柔和光晕的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凤玖澜和欧阳旭,两个人相拥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呼吸,暧昧的气氛在两人的沉默中渐渐点燃,好似还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澜澜,你看你眼睛都红了,休息一下吧!”欧阳旭指腹轻轻地划过凤玖澜的眼睛,满是怜惜。   不说还好,一说凤玖澜就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干涩无比,这些天她一直都很难过,想起他的时候总会忍不住落泪,连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   “旭哥哥,那你不要离开我。”凤玖澜搂着欧阳旭的胳膊,有些担心地说。   欧阳旭默许一笑,轻应一声,“嗯。”   眼看着外边碧蓝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欧阳旭一直拥着凤玖澜,没有放开,他已经多久没有看到澜澜恬静的睡颜了?朝思暮想,却不料等来的是一封决绝书,当他忍着无边的痛苦来到霜叶城时,却看到她一身火红嫁衣,正与另一个男子相携着拜堂……   那对他来说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如今,她再次依偎在他肩上,他才觉得幸福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天不知为何下起了雨,屋檐上万千雨丝落下,如同绝美的帘幕,千万重山也被那浓浓的雾气遮挡住了,终于到了下午,黄昏时分。   屋子里没有掌灯,有些暗,从外面看向里面,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两个人相依相偎的美好轮廓,大概是心爱的男子在身边,凤玖澜睡得十分香甜,这会儿悠悠转醒,眼角微微上翘,却迎上了欧阳旭那深沉的眸光。   “澜澜,你醒了?”无数次想要将心爱的女子弄醒,因为按照计划,他们应该离开城中小苑了。   至于小玖玖,他早就安排好了,让下属带着小玖玖先行离开,据他所知,宇文霁最主要的目标是他和澜澜,所以小玖玖不会成为很大的目标。   “旭哥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凤玖澜睨了一眼自己所处的环境,还有窗外的天色,如今是秋天,所以天黑得比较快。   欧阳旭没有回答,而是把凤玖澜拉了起来,走到了门口,伸出手指向长空,“澜澜,或许我们又要经历一番逃亡之路了……”   他的话带着怅惘与心痛,上一次,他记得他也是带着她从这城中小苑出发,可在鬼火林却丢下了她,让他独自一人去承受那份绝望。   时隔不久,同样的情形好似又戏剧般地在他的生命里上演,欧阳旭心里有些沉重,好似被漫天乌云压住了一般。   和欧阳旭在一起的时间越是长,凤玖澜就越是能够对他的心情感同身受,不知道这是不是人们常说的“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一身红衣美艳无双的女子之所以没有将这一身嫁衣退下,是因为深秋的北霜有些冷,她不习惯穿得太单薄,这会儿她好似捕捉到了男子眼中的忧郁之色,微微倾身靠在了欧阳旭身上,一颗心在狂烈地跳动着,有些害羞,“旭哥哥……”   “那个……如果我们这一次能够顺利离开北霜,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凤玖澜到底还是有些伤心的,上一次在鬼火林外,他舍她而去,因为他的母亲!   她可以理解,但也难免会吃味儿。   欧阳旭以吻封缄,没有再说话,那浅尝辄止的吻在暧昧的气氛中愈发炽烈了起来,好似要融入对方的世界中,永远不再分离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旭才拿起竖在墙边的油纸伞,修长的手指打开,伞面上的花纹精致而美丽,远山远色有无中,烟雨朦胧里一对璧人相依相偎。   欧阳旭一手撑着伞,另一手搂着凤玖澜那纤细可握的盈盈楚腰,风雨中携手同行。   雨一点一点地打湿了他们的鞋,却无法阻挡他们离开的背影。   桂花飘落,被雨水冲洗着,顺水流下,随波逐流,两人缓缓向前,像是走在一条通向远方的路上,路上充满着未知与危险,一如他们的爱情之路般,处处是坎坷,患难见真情。   走在那宽敞的大道上,直通正门。   随着那一扇深紫色的大门打开,凤玖澜和欧阳旭的眸光穿越那扇门,一眼就看见了同样撑着伞在风雨中屹立不倒的颜舒和宗政凌。   欧阳旭眼中没有半点诧异的神色,倒是凤玖澜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他异于常人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波澜。   “欧阳少主,凤三小姐别来无恙。”   风雨中颜舒的容颜被那水幕挡住了,无法看清,可她依旧端庄优雅,站在宗政凌的身边。   “每一次颜女官见到本少主说的都是这句话。”欧阳旭面不改色,话里话外讽刺的意味十足。   “欧阳少主竟然能够记得颜舒每次说的话,实乃颜舒之幸也。”   那一身水蓝色衣裳的女子微微一笑,不仅没有感到半分尴尬,反而冲着凤玖澜挑衅一笑。   凤玖澜皱了一下眉,颜舒分明就是在向她示威,她不喜欢这个女人,因为颜舒的存在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危险性,“颜女官不必感到荣幸,这不过是旭哥哥记忆超群过目不忘使然。”   果不其然,颜舒听到这句话后脸色骤变,没有如她想象一般气到凤玖澜,她心中有些不甘,不过一瞬,那个雍容典雅的颜女官又回来了,“欧阳少主记忆超群过目不忘,想必不会忘了我和他共事四年的点点滴滴。”   凤玖澜狐疑地瞅了一下欧阳旭,只要一想到她不在他身边的那四年里他待在老皇帝的身边,和颜舒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的心里就有些吃味。   欧阳旭知道颜舒是故意在凤玖澜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引人遐想,搞不好还会让凤玖澜误会,但他并没有急着和凤玖澜解释,只是亲密无间地抱着她,凌厉的眸光扫向颜舒,“与颜女官共事四年的点点滴滴,也比不上本少主和澜澜一瞬的温存。”   这话一出,颜舒和宗政凌的脸就顿时变成了酱紫色,一击不成反被将了一军,颜舒和宗政凌心里憋着不少窝囊气。   “不知道颜女官和凌太子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欧阳旭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本来以他的聪明才智,这样的问题就是不问他也能猜得到。   说话的同时,他带着凤玖澜往左边走了一点,没有人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什么,也没有感觉得到他的异样。   “欧阳少主和凤三小姐大名鼎鼎,只要是有心人,都不难找到。”   说到这个,就是连颜舒都有些不明白,他们居然那么容易地就找到了这里,虽然进来的时候受到了些许阻挠,但并没有他们想象中这么守卫森严。   照欧阳旭那办事滴水不漏的风格,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纰漏。   颜舒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宗政凌一颗心都被烈火燃烧着,从看到凤玖澜在婚礼上出现到现在,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无边无际的郁闷在他心中蔓延着……   就在颜舒和宗政凌思考之际,欧阳旭冷冷一笑,雪色的袖子携着一股强大的真气飞出,刹那间将宗政凌和颜舒给缠住,拉到了自己这一边。   颜舒和宗政凌一惊,连忙运起功力,想要挣脱,这时那雪色的一截衣袖倏然一断,而后那缠住颜舒和宗政凌的身体,越来越紧……      第四十四章 什么都不穿更好看   凤玖澜不知道欧阳旭为什么要突然出手,却没有说话阻止,她的男人要做什么,她一定会支持到底!   “欧阳少主这是何意?”颜舒强自镇定,遭到如此攻击依然不骄不躁,仿佛吃定了欧阳旭不会对他们怎么样似的。   满目风华的男子只是搂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冷眼看着那雪色白绫越缠越紧,不屑地看着宗政凌和颜舒。   “欧阳旭,你要是敢动本太子一根汗毛,父皇一定会踏平幻城的!”宗政凌不堪受辱,在凤玖澜面前被欧阳旭折磨成这个样子,于公于私,他的自尊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凤玖澜眼睫毛微微颤动,掀起眼帘,此时的她更加怀疑了,当年她的眼神真的有那么差吗?怎么会看上宗政凌这个要风度没风度要修养没修养的男人!   “哦,真的?”欧阳旭可不会被宗政凌那三言两语给吓住,宗政凌要是死了,老皇帝有的是儿子继承皇位,用得着为了这么一个儿子与幻城为敌么?   况且,千百年来,还没有哪一个国家能够攻破幻城呢!   都这么多年了,宗政凌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若是让天下人知道自己还当了宗政凌两天的师父,那一定会让笑掉大牙的!   “那当然了,本太子可是天璃的太子!”宗政凌以为欧阳旭怕了,顾忌起了天璃来。   毕竟,天璃是仙云第一大国,幅员辽阔,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敢轻易向天璃发起攻击。   “要是天璃真的交给了凌太子,那也离亡国不远了。”欧阳旭叹息一声,故作感叹地说。   宗政凌的脸色乍红乍紫,肺都快气炸了,想要伸出手指责欧阳旭,奈何他全身上下被那一条雪袖白绫包成了一个粽子,连挪动脚步都困难,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就是一张嘴了。   “欧阳旭,你敢咒我天璃亡国?”   宗政凌黑青着脸,他没有想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欧阳旭竟然也敢说?难道就不怕惹人闲话吗?   “凌太子还是如同以前那般愚不可及,连本少主的话都听不懂!”   他的重点是宗政凌无能,当了皇帝一定会亡国好不好!那个草包竟然以为他是在诅咒天璃,当然了,天璃要是亡国了对他也没有什么坏处不是吗?说不定他还可以趁火打劫分一杯羹呢!   欧阳旭眼睛笑眯眯的,照理说现在他和凤玖澜待在霜叶城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不过……   颜舒渐渐安静了下来,颇有几番认命的感觉,与此同时缠在她身上的白绫也没有如先前那般紧缩着了,她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她不挣扎,这些白绫是不会往死里勒的!   宗政凌和颜舒两人,一个暴躁无比、眼睛发红着恨不得将欧阳旭千刀万剐,可那名白衣胜雪的男子却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了专注,只赋予了他身边的如花美眷。   颜舒眼波流转之间,暗暗思考着欧阳旭此举何意,秋风拂过,冷了她的心,当她转过弯来时瞳孔骤然睁大,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颤抖着声音,“你……你……要杀了我们?”   “果然是洛城第一才女,这么快就明白了。”欧阳旭笑容魅惑到了极致,丝毫没有任何杀气,可颜舒知道,这个男人,能够往来间信手拈花一笑倾山河,杀人于无形。   “欧阳旭,难道你不知道杀了本太子会造成什么后果吗?”宗政凌也顾不得什么形象,大声咆哮着。   欧阳旭颇为感慨地摇着头,脸上摆出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话说本少主还真不知道呢!不如凌太子告诉我!”   “你……”宗政凌被欧阳旭那嚣张无比的样子气得牙齿打颤。   “呵呵,凌太子若是死在了北霜,与本少主何干?”   欧阳旭暗想着,雪袖下手指轻轻拨动,好似在计算着什么一般。   过了一会儿,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眸子里盛满两年星光熠熠,要是宗政凌死在了北霜,那么北霜和天璃的关系定然会破裂,到时候他就不相信宇文霁还有空来骚扰他和澜澜!   这天下太平的时间太长了,若是不发生一些事情,有些人老是把眼睛盯着他的澜澜看,闲的蛋疼的男人都去死吧!   他这是给宇文霁找些事情做!   欧阳旭一步一步地靠近宗政凌,却始终保持在三尺之外,他听觉极其灵敏,当听到了那整齐的脚步声在向城中小苑的方向移动时,他笑了,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凤玖澜若是现在还不懂欧阳旭要干什么,那就不是凤玖澜了,她跟着欧阳旭一同前进,低下声音,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旭哥哥,你真的要杀了宗政凌吗?”   “澜澜舍不得?”欧阳旭只要一想到他的澜澜极有可能是不忍心,心里就不是滋味,他又不是什么好人,宗政凌和他也没有什么交情,杀个人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更何况这个男人曾经欺负过澜澜!   能够容忍宗政凌在他眼皮底下蹦跶这么久,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不是……”凤玖澜的手贴在欧阳旭的胸口上,此时她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的,这个男人是她的,只有她可以碰,至于宗政凌,于她不过是路人甲,她从小就爱错了人,她所有的喜欢都应该属于这个对她一心一意的男子!   当回过神来时,连凤玖澜自己也被这样的想法给吓了一跳,原来,在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中她对他的独占欲已经深入骨髓了……   “澜澜,若是你说一句话,我可以考虑放了宗政凌。”欧阳旭握着凤玖澜削瘦的肩膀,真诚地说。   因为他不确定,他的澜澜是不是对宗政凌还有那么一点点旧情,只要她说一声“不”,他便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今日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放宗政凌一条生路,毕竟,他的澜澜曾经那么喜欢这个男人,他不忍心让她难过……   欧阳旭的话让宗政凌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同时还有一丝苦涩,若是他与欧阳旭易地而处,他扪心自问,他绝对不会放过欧阳旭,因为那是他的敌人,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颜舒心里同样不是滋味,悄悄地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子,到头来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要她死,这是多么讽刺的一件事情。   前世今生记忆,皆在脑中的凤玖澜早就认清了、看透了宗政凌的真面目,若是一件一件数出来,宗政凌对她做过的事情,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够。   只是她找到了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对于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她都可以不在乎。   简言之,她根本不在乎宗政凌的生死。   时光在静默中悄悄溜走,宗政凌希冀的目光投向凤玖澜,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希望这个女子能够开口说一句话,他不介意在她的求情下活着,因为那至少证明了她的心里还有他。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凤玖澜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欧阳旭渐渐放下心来,看来他的澜澜是真的不喜欢宗政凌,他的顾虑多余了。   这时,欧阳旭手中一根银丝飞出,瞬间就缠上了宗政凌的脖子,轻轻一拉,那银丝就嵌入了宗政凌的肌肤里,沁出一条血痕。   宗政凌使劲地挣扎着,却无可奈何,颜舒爱莫能助,她自身难保,又有什么理由去为宗政凌得罪欧阳旭呢?   此时他们两个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宗政凌瞳孔睁大,喉咙里发出凄惨无比的低沉声音,颜舒面色惨白,她是第一次看到欧阳旭这样折磨一个人,死都不让人死得干脆。   远处两队人马从不同的方向飞奔而来,欧阳旭眉毛一挑,手中银丝微顿,宗政凌眼皮一番,整个人好似失去了所有的气力,瘫软着倒下。   颜舒紧张得小脸煞白,连手指都在颤抖着,宗政凌可是天璃的储君,但欧阳旭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杀了他,一点都不给国君面子……   她的目光徐徐从宗政凌身上移开,看着欧阳旭,眼里尽是盈盈泪光,她承认,这一刻她害怕了……这个男子哪里是什么云中清雪的谪仙,那分明就是地狱的修罗,谈笑间取人性命绝不手软。   “旭哥哥,他们快来了。”凤玖澜有些焦急地揪着欧阳旭的袖子,若是他们人来了发现宗政凌是欧阳旭杀的,那么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   欧阳旭不缓不慢,一道风刃从他袖中飞出,刹那间劈断了缠在颜舒身上的白绫,颜舒如释重负,不解地看着欧阳旭,不知道这个男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凤玖澜耳听八方,见欧阳旭并不准备离开,她掌中早就凝聚起来一团真气,只要一有人靠近他们,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谁都不能阻止她和旭哥哥在一起!   见心爱的女子如此在乎自己,欧阳旭的心情好极了,本来他还担心宗政凌死了澜澜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高兴,如今的情形看来,他根本就不该把宗政凌放在眼里。   回想起自己曾经所得到的那些消息,没有一个是让他高兴得起来的。   当年宗政凌为了拒绝澜澜,不惜在除夕之夜,利用澜澜对他的喜欢,将澜澜引到皇宫里最偏僻的宫殿,放毒蛇咬她,如果不是发现得及时,澜澜早就没命了。   澜澜曾经喜欢宗政凌这么多年,可宗政凌却和凤晓珊联合加害澜澜,让澜澜那样一个弱女子在凤府中举步维艰,处处被欺负,生病的时候不但没有人请大夫来为她诊治,还要把她丢到冰窖里整整一夜。   最令他无法忍受的是,宗政凌为了取消婚约,不惜要毁掉一个女子最珍贵的东西,当年在西山若不是他,澜澜恐怕早就……   那样的后果是他无法想象的,所以每次看到澜澜他总会忍不住去怜惜她,她为了他受了太多的苦……   很多内幕,很多隐藏在繁华外表下最龌龊最阴暗的事情,澜澜不懂,可不代表他不知道,他之所以没有告诉澜澜,是希望她可以开心地活着,如果可以,他宁愿她从来没有遭受过那样非人的待遇,他宁愿她一直如同明珠般在他掌心里绽放最耀眼的光彩。   而不是去经历那些人间最惨痛的事情……   欧阳旭搂着凤玖澜,手中的银丝一扬,悄无声息地勾在了颜舒的衣裳之上,没有半点破绽,而后与凤玖澜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他知道,这座小苑在不久的将来就会不复存在,只是……这里有他和澜澜生活的痕迹,让他舍不得毁了。   “旭哥哥,以后我们的路还会很长很长……”凤玖澜贴在他胸前,好似感觉到了他的怅惘,缓缓道。   夜幕渐浓,星辰璀璨。   欧阳旭和凤玖澜如同风一般离开,风吹起他们的长发,交织在一起,仿佛早在前生就约定了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此时的城中小苑里,阴沉沉的,宇文霁没有想到自己还是来迟了一步,他徐徐上前,食指在宗政凌的鼻孔处探了探,没有鼻息。   很显然,宗政凌已经死了,死不瞑目。   两队人马冷冷对峙,一切都成了僵局。   宗政凌和颜舒代表天璃来到霜叶城参加宇文霁和凤玖澜的大婚之礼,肯定不会单枪匹马地过来,先前他和颜舒得到欧阳旭和凤玖澜在城中小苑的消息,为了避免消息泄露,悄悄地来到这里,却没有想到,最后的结局竟然是……   如今天璃皇室隐卫到了,自己的主子死在了霜叶城,颜女官失魂落魄,好似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就像是一朵枯萎的花。   宇文霁抿着嘴唇,脸色已经黑了,比这黑压压的天幕还要黑,当他得到了凤玖澜和欧阳旭在城中小苑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追来,却不料在这里见到了没气儿了的宗政凌,紧接着还与天璃皇室隐卫面对面地碰上了。   宗政凌他本不放在眼里,也从未将这个男人当成是对手,但如今这么一个空有头衔的男人死在了霜叶城,他根本就没有任何解释的理由。   任何的解释,在天璃面前,都苍白无力。   眼见为实,那天璃皇室隐卫一脸愤恨地看着他们,俨然就是把他们当做了杀人的凶手!   “齐王,敝国太子在霜叶城遭遇不测,难道说齐王不应该给天璃一个解释吗?”   宇文霁黑着一张脸,心里早就把杀死宗政凌的人骂了一千遍一万遍,这种没用的男人死了就算了,可为什么要死在他的地盘上啊?害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天璃国君交代。   “各位误会了,本王并非杀害凌太子的凶手!”宇文霁沉声解释,尽管知道自己的解释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宗政凌一死,北霜与天璃邦交势同水火,北有幻城,东有东宇五十万大军压境,若是再和天璃关系破裂,那么北霜危矣。   不管北霜如何兵强马壮民风彪悍,也抵挡不住三国联军的联合进攻。   宇文霁熟读兵书,战场之上所向披靡,横扫千军,自然不是什么平庸之人,想到了这其中的曲折和利害关系,他的眉头不可避免地皱了……   “太子殿下遭遇不测,难道齐王殿下这样一句话就能够将一切推脱得干干净净的?”那隐卫之主冷然地说,他们天璃是仙云第一大国,居于仙云腹地,并不怕了这彪悍的北霜。   宇文霁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走上前去,仔细地查看宗政凌的尸体,想要从中发现一些线索,很显然,宗政凌的脖子上有着一道很细很细的血痕,凶手一定是使用了极细的线将其喉管割断。   颜舒脸色苍白如纸,沉浸在自己绝望的世界里,宗政凌死了,若是她毫发无伤地回到了洛城,也难逃死罪,而且还会牵连颜家。   可若是不回去,颜家也绝对逃脱不了灭族的命运。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没有哪一次像今日这般难以抉择,若是供出了欧阳旭,那么一切都迎刃而解,可是那她爱上的第一个男人,她不想这样做……   尽管这个男人的心里只有凤玖澜!   深秋的寒气透过她身上的蓝云丝,侵袭着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如坠冰窖,满心冰冷。   宇文霁眸光一凝,在颜舒的裙摆上发现了一根细长的银丝,他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不管宗政凌的死和颜舒有没有关系,为了保住北霜,必须有人背起这个黑锅!   “凌太子是被人勒死的,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除了脖子上的那道细长的痕迹。”宇文霁意味深长地说,见天璃隐卫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这一点,显而易见,宗政凌是怎么死的,他们没有一个不知道。   但光是知道被什么武器所杀有什么用,毕竟银丝这种东西很多地方都有。   宇文霁嘴角边倏然勾起了一抹嗜血的微笑,带着众人靠近颜舒,有些粗糙的手指指向颜舒裙摆上挂着的银丝线,“如果本王没有猜错的话,杀害凌太子就凶器就是这一根银丝。”   果不其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根银白色的细线给吸引住了,颜舒原本就苍白的脸顿时更白了,那丝线怎么会挂在她的裙摆上?   想到了欧阳旭从见到他们时的淡然到离开时的勾魂笑意,颜舒只觉得自己的脊背一阵发凉,他陷害了她……?   令她百口莫辩!   “不是我不是我!”   今天本就经历很多变故,颜舒的瞳孔里闪过了太多的紧张、太多的害怕,一点儿都不像是平日里那个言谈举止端庄雍容的颜女官,这反常的一切,令人不得不怀疑。   天璃的隐卫们对颜舒的熟悉程度可见一斑,他们的颜女官深得皇上信任,如今的反应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是做贼心虚!   “颜女官,你究竟是和居心?竟然擅自杀害凌太子,嫁祸北霜,意欲引起天璃与北霜关系恶化,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宇文霁说得大义凛然,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往颜舒的身上泼!   这种脏水,目前北霜还承受不起,父皇大限将至,而他那位大皇兄生死不明,很快北霜就会迎来了政权更替的时代,到时又是一番血雨腥风,他不能与天璃为敌!   “来人,给本王将这个杀害凌太子的凶手拿下,立刻送往洛城,请天璃国君裁决!”宇文霁见天璃的隐卫们在犹豫着要不要动手,自己立刻加了一把火,天璃隐卫心有顾虑不敢冒犯,可不代表他不敢动手。   北霜大内高手一听到宇文霁的话,立刻亮起了武器,准备将颜舒擒拿,就在这时,天璃隐卫挡在了颜舒的前面,宇文霁眸色一沉,如果颜舒不背这个黑锅,那谁来背?难不成是他?   死一个女人,就可以挽救着北霜的万里河山,那简直是太值得了。   更何况,若那根银丝不是在颜舒的身上,他也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来栽赃,要怪就怪她倒霉好了!   “诸位这是何意?本王这可是要捉拿杀害凌太子的凶手!”宇文霁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没有人会听不出他话里威胁的意味。   “齐王殿下,这其中许是有些误会……”那名隐卫有些迟疑地说,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和颜舒有没有关系,但颜舒还不能死,否则颜家必反。   “还有什么误会,铁证如山。”宇文霁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也能糊弄得住他!   就在天璃隐卫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宇文霁不高兴了,板着一张脸,冷眼看着那几个挡在颜舒面前的隐卫,“难道说是你们杀了凌太子,然后贼喊捉贼,嫁祸北霜,你们好大的胆子!”   宇文霁到底是在战场上火里来水里去的人,一声怒喝,差点就让这群隐卫吓破了胆子。   在宇文霁的威逼下,天璃隐卫们不得不妥协,对颜舒拱手作揖,“颜女官,得罪了。”   颜舒那绝美的容颜此刻苍白如雪,十月深秋,金桂飘香,可她的心却冷如霜雪,僵硬着身体,任由着隐卫们押解,宇文霁对身后的几名悍将小声吩咐了几句,而后北霜侍卫帮忙抬起宗政凌的尸体,安置好。   宗政凌死在霜叶城,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必然会引起天下大乱!   天璃无时无刻不想吞噬周围的国家,一统仙云,宇文霁想到此处,心里更加坚定了要除掉颜舒的决心。   因为宗政凌的死,颜舒首当其冲,更有宇文霁时时刻刻准备揪住她的小辫子,置之死地,北霜与天璃呈现着一种十分微妙的关系。   宇文霁江山为重,为了解决目前的首要问题,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国事上,对于欧阳旭和凤玖澜,只是秘密派人寻找下落,一旦有消息,即刻回报。   就在宇文霁忙得焦头烂额,想尽一切办法避免宗政凌客死北霜的消息传出的时候,欧阳旭和凤玖澜已经离城中小苑越来越远了。   霜叶城邻城一家成衣店里,凤玖澜和欧阳旭施施然走了进去,“老板,拿两套衣服。”   “哎,好嘞。”那在柜台前埋头算账,手指不停拨动算珠的老板抬起头,当看到了欧阳旭和凤玖澜那极易辨认的脸上,他脸色一变,这个女子不是齐王千两黄金悬赏的人么?   老板贼溜溜的眼珠子转动着,好似已经摸到了金灿灿的黄金一般。   凤玖澜嘴角一勾,很好,敢算计她!看来不发威他们还真把她当成病猫了!   笑意勾魂夺魄,美眸里尽是妧媚风情,眼波流转之间,慑人心魄,那老板看得眼睛都直了,口水直流,好漂亮的女人啊!   凤玖澜施展她得天独厚的催魂术,不亦乐乎,丝毫没有感觉到她身边的男子身周的气息都变了,欧阳旭脑海里闪过了无数酷刑,想着应该用哪一种来招呼这个垂涎澜澜美色不识抬举的臭男人!   长得跟歪瓜裂枣似的,也敢看着澜澜流口水,简直是欠揍!   不一会儿,那脸上爬满皱纹的老男人就昏睡了过去。   凤玖澜向来觉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她向前走了过去,然后随便找了一套稍微低调素净的衣裳,放在身前比对长度,虽然没有身上这件嫁衣这么华丽,可细节上的设计很好,彰显着田园的清新气息。   “旭哥哥,好看么?”凤玖澜笑着问欧阳旭。   紧接着欧阳旭就来到了她的身边,摸了摸她泼墨般的长发,宠溺地在她的鼻子上亲了一口,“自然是好看的,我的澜澜穿什么都好看,什么都不穿更好看。”   “唰”的一下,凤玖澜的脸红成了猴屁股,害羞地跺了跺脚,低下头埋在了他的胸前。   听到前半句话,她的心就好像泡在了蜜糖里一般,毕竟,沉浸在爱情世界里的女子都希望在心上人的眼中自己是美丽的!   可后半句却让她羞得想要钻到地洞里,那么羞人的话,他……   “我去换衣裳了。”凤玖澜朝欧阳旭努了努嘴,转身向着那更衣的地方走去。   欧阳旭寸步不离地跟上,压根儿就不想和凤玖澜分开,他走路没有一点声音,于是凤玖澜进入了更衣室,一转身就撞到了一堵人墙,顿时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了?赶快出去!”   “不要!”欧阳旭任性地说,他想要和她在一起,一颗也不分离,她存在的地方,连空气也变得格外清新起来,他的心情很美丽。   “澜澜,我帮你换衣裳。”欧阳旭想了半天,就想了这么一个留下的理由。   凤玖澜不由得黑线了,美眸里闪过一丝调皮而害羞的惊怒,“我有手有脚,自己可以换。”   “可是澜澜,我答应过你,会照顾你一辈子的。”欧阳旭拉着美人柔荑,把脑袋凑了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言道,“照顾你一辈子,包括帮你换衣裳。”   凤玖澜彻底失语了,粉拳在他胸前用力一吹,“连这种借口都找得出来,欧阳少主,你真行!”   “澜澜,我当然很行了,不信你试试!”   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弥漫着,包围着这对相恋中的男女。   静默中,欧阳旭轻轻地给凤玖澜解开衣衫上的纽扣,眼中尽是怜爱,火红嫁衣落地,透过那白色的底衣,曼妙的身姿隐隐约约,演绎着动人的风情。   男子眼中情欲的气息一闪而过,拿过女子手中的衣裳,细心地给她穿上,凤玖澜脸颊微红,这样的事情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不过他真的很专注,给她一种深情的错觉,这衣裳穿在她身上刚好合适,出门在外,她也不会要求太多,凤玖澜看着欧阳旭这身雪衣华服,还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眉头皱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舒展了,只见她来到了外边,睨了一眼那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男装,或许这里所有的衣裳加起来,都没有她家旭哥哥身上的一片衣角贵。   可她还是走了上去,细心地为他挑选衣裳,最后目光定在了一套白色的锦袍上,没有华贵的气息,到处都彰显着平凡,“旭哥哥,来试试这一套。”   凤玖澜可不希望他们的打扮太过显眼,丢给欧阳旭一套衣裳。   欧阳旭眉头皱了一下,他的衣裳从来都是仙衣阁最好的绣娘做的,就是他自己也是会缝制衣裳的,穿针引线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他还从来没穿过这平民服饰呢!   “要是不喜欢,不用勉强!”凤玖澜走上前去,手轻轻地抚平欧阳旭眉间的褶皱,关心地说。   “澜澜,要是你答应以后给我制衣,我就换上。”欧阳旭趁机为自己谋夺福利,澜澜心里想什么他当然知道,反正他也不是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公子,这好像是澜澜第一次给他挑衣裳呢!   看着凤玖澜身上的衣裳,欧阳旭忽然有一种冲动,想和她演绎一对平凡的夫妻,行走于山水之间,自从遇见她,他的生命里总是太匆匆,这一次,他想好好陪着她,看那万里江山如画,携手一路同行!      第四十五章 山洞里的相依   “不要!”凤玖澜嗔怒着拒绝,她才不要给他做衣裳呢!   “为什么?”   “只要你点点头,招招手,这天下间愿意给你制衣的女人数不胜数。”   “可她们都不是你呀!”欧阳旭脱口而出。   凤玖澜的心为之一颤,她们都不是她,这句如同条件反射一般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就像是一句坚定的宣言,证明着她在他心中是唯一。   她伸出手将衣裳递给欧阳旭,“旭哥哥,你能不能低调点儿?”   “澜澜,我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凤玖澜差点被雷死,这个男人竟然不知道低调为何物!   回想着过往的一点一滴,她才意识到,每一次他的出现都是那么耀眼,让人无法侧目,当真是不知低调,不过,像他那样的人,无需低调。   “澜澜,你要是帮我换,我就穿。”欧阳旭笑眯眯地说,他喜欢和澜澜在一起,在每一个夜晚她会为他宽衣,他们相拥而眠,在每个太阳升起的清晨,她会为他整理衣冠,和他一起迎接新的一天。   他要的,就是这样平凡温馨的爱情,一直到永远。   凤玖澜“扑哧”一笑,和他接触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越来越能体会他的心情,她知道他想要什么,手不知不觉地环在他的腰间,狭窄的空间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温暖了起来。   相爱的两个人,相依在一起,仿佛不知疲倦。   呼吸声在静寂中此起彼伏,不知过了多久,凤玖澜的手才缓缓地拉开系在他腰间的玉带,小心翼翼,而后收了起来,踮起脚尖,手掌一翻,将他衣裳褪下,放在胳膊上,细心地为他换上一件普普通通的衣裳,细心地给他摆弄平整,最后一条米白色的带子往腰间一束,一切都是如此的水到渠成。   换好了之后,凤玖澜后退了几步,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打量了一下欧阳旭,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人长得好看,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澜澜,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难道说我穿着这件衣服很奇怪?”欧阳旭有些不满,澜澜离他这么远做什么,难不成他会吃人?   其实他们的距离不过是两步之遥,但是欧阳旭习惯了和凤玖澜黏在一块一秒也不分开,所以才会觉得她离他很远。   “不是不是,旭哥哥很漂亮。”凤玖澜被他看得心跳加速,语无伦次地说。   欧阳旭轻轻地走上前,把凤玖澜抱到怀里,下巴轻抵在她的额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笑言,“澜澜,‘漂亮’这个词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   “呃……”   “那应该用什么词?”凤玖澜咽了咽口水,问了一句。   欧阳旭不假思索,在凤玖澜话音刚落的时候脱口而出,“比如说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芝兰玉树、天人之姿……”   某少主不用掰手指都能够想出无数个形容美男子的词,凤玖澜越听越无语,这天下间有男人跟他一样自恋的吗?   答案是:绝对没有!   “好了,旭哥哥,我们该离开了。”凤玖澜寻了个机会,打断欧阳旭的自卖自夸,再这样夸下去他就成了天下好男人之首了!   欧阳旭见怀里的女子有些焦急,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狠狠地吻上了她如花瓣般娇柔的唇瓣,凤玖澜整个身体的中心都倒在了他的身上,这一吻,缠绵动人,地老天荒。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旭才依依不舍地放过凤玖澜,那成衣店的老板早就被凤玖澜给催眠了,至今无法醒来,一身平常打扮的凤玖澜仅有一把火就把她的那身火红嫁衣给烧了灰。   倒是欧阳旭的衣裳被她卷进包袱里收着,她又从这店里顺手牵羊拿了一套衣裳,而后拉着欧阳旭走了出去。   “澜澜,你干嘛把我的衣裳丢尽包袱里?”欧阳旭有些不解,一边跟上凤玖澜的脚步一边问,因为他心爱的女子烧了自己那身妖娆华丽的嫁衣,却留下了他的衣裳。   “废话,不留着到时候你怎么换洗?”凤玖澜嘟哝着,接着狐疑地瞅了欧阳旭一眼,心中想着这么简单的道理这个男人竟然不懂,真不知道他是太聪明还是太笨!   欧阳旭一听眉眼弯弯,眸光直溜溜地盯着凤玖澜看,他的澜澜什么时候还懂得照顾人了?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她,安排她的衣食住行,可现在……她真是也来越像是一个……妻子了……   “好嘛好嘛!”欧阳旭像是一个小姑娘一样撒娇,那可爱的样子说有多讨喜就有多讨喜。   他怕凤玖澜背着个包袱觉得重,立刻就从凤玖澜的肩膀上抢过包袱,挎在肩膀上,搂着她一直向前,俨然就是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行走在荒芜人烟的荒郊野岭,凤玖澜却没有感到丝毫害怕,只因为欧阳旭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心不再寂寞,仿佛也随着无数虫鸣声唱歌。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欧阳旭和凤玖澜的轮廓在夜幕中渐渐模糊了起来,黑色的天幕上星辰璀璨,凤玖澜和欧阳旭就近寻了个山洞歇下。   一进山洞,欧阳旭就掏出了一颗夜明珠,顿时把这山洞照得亮堂堂的,他弯下腰拿着一旁的秸秆铺在地上,忙上忙下,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回头对凤玖澜唤了一声,“澜澜,快过来。”   “哎!”在一旁吃圣女果的凤玖澜应了一声,连忙走了过去,见欧阳旭额头上都是汗珠,立刻伸出手,给他擦了擦,“旭哥哥,你在做什么那么累?你看你都大汗淋漓了!”   “澜澜,今晚我们就住这儿了。”欧阳旭眸光微暗,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心里也在自责着,他的澜澜本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因为他在这里受苦……   “好呀!”凤玖澜身上丝毫没有那些闺中弱秀的娇气,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这地上已经被欧阳旭打扫得干干净净了,铺上好几层秸秆,倒也柔软。   欧阳旭心中忐忑,跟着也坐了下来,见心爱的女子眉飞色舞,随遇而安,他心里的自责更甚几分,眼巴巴地看着凤玖澜,声音有些黯哑,“澜澜……”   “怎么了旭哥哥?”凤玖澜将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蜷缩着腿放到那方“矮床”之上,手指夹着一个圣女果送到欧阳旭嘴边,漫不经心地问。   欧阳旭张开嘴,嚼着这枚酸甜的果实,忽然张开双臂,把凤玖澜那单薄的身体搂入怀中,与他宽大而结实的胸怀相比,凤玖澜就显得娇小多了。   “澜澜,对不起,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欧阳旭的声音有些颤抖,更带着难以掩饰的自责。   感觉到怀中女子身体一僵,欧阳旭的心就像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凤玖澜贴在欧阳旭胸前的手指动了动,蜷曲了起来,挠得他痒痒的。   女子无意识的动作撩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在两个人独处的世界里,人的感官会变得异常敏感,欧阳旭深沉的声音掠过凤玖澜的耳畔,“澜澜,别动……”   “旭哥哥,和你在一起一点儿也不苦,只要和你在一起,就算是再苦再累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幸福。”   朴实的话,表达着这个女子的绵绵情意。   凤玖澜想起了自己在齐王府中度过的日子,每日都是山珍海味锦衣玉食,可她却从来没有笑过,因为她不开心,一点儿也不开心!   “澜澜,你瘦了。”欧阳旭的手心轻轻地贴上了凤玖澜的后脑勺,一个多月前与她在一起时还不觉得凤玖澜有多瘦,可就这么一段时间,她的身体变得更加单薄了起来。   这让欧阳旭十分担心!   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到了骨子里,就会时刻注意着她的一切。   凤玖澜莞尔一笑,下巴抵在欧阳旭的肩膀上,眼睛不停地瞅着欧阳旭那可爱无比的耳朵,“那旭哥哥,以后你多煮点东西给我吃,把我养胖呀!”   “呵呵,就怕澜澜不愿意吃!”欧阳旭释然一笑,挠了挠凤玖澜的脑袋,宠溺地说。   为她洗手羹汤一辈子,是他的心愿!   山洞里两人相拥着甜蜜温存,欧阳旭靠在墙边,凤玖澜不喜欢穿着外套睡觉,干脆把外套脱了丢在一边,整个人像是一条慵懒的小猫,躺在欧阳旭的怀里。   两个人天南地北聊起了天来,山洞里时不时传出女子和男子爽朗的笑声,夜是如此的寂静,外边山风呼啸,可山洞里却春意融融。   “澜澜,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欧阳旭见今夜的凤玖澜似乎卸下了所有的心防,和他畅所欲言,立刻抓住机会。   “什么问题?”   高兴处,凤玖澜没想态度。   本来凤玖澜还只是斜倚在欧阳旭的怀里,如今两人的姿势极其暧昧,她就那样坐在他的腿上,没有半点男女之防的意识。   “澜澜,那你千万不能伤心!”欧阳旭有些忐忑地说。   凤玖澜见欧阳旭婆婆妈妈的,小手敲着他的脑袋,“旭哥哥,今夜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得口吃了么?”   她清澈的声音落下,山洞里还回荡着她甜美的声音,可欧阳旭忽然缄默了下来,满是怜惜地看着她,眉清目秀,风华绝代。   半晌,才徐徐问道,“澜澜,你……和小玖玖是怎么度过那四年的……?”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可他一直都不敢问,生怕心爱的女子想起了那四年里的苦涩与辛酸,会埋怨他会毫不留情地离他而去……   可他真的很想知道,他曾在她的生命里缺席了四年,这是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   果然,凤玖澜前一刻的笑容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想起了和凤玖玖相依为命的日子,存在于她脑海中更多的是幸福,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能够拥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孩子,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欧阳旭的心因为凤玖澜表情的变幻而变幻着,她是他心爱的女人,她的一颦一笑总能牵动他的心。   凤玖澜忆起了过去的时光,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只小虾米,窝在欧阳旭的怀里,“旭哥哥,你知道吗?那一年的春天,当我被玉龙江水冲到千灯小镇,醒来时发现自己有了小玖玖,云昭说我身体很不好,要留下调养,否则小玖玖一定活不过一个月……”   欧阳旭轻轻地给凤玖澜按摩,静静地听着怀里女子的轻声低语,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分析着宇文昭的话,诚然,作为大夫,他知道宇文昭的话并非危言耸听!   当时的他知道,以澜澜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怀上孩子,所以一直没在意,谁会想到就那么一次,小玖玖就住进了澜澜的肚子里呢!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会将澜澜留在桃花西山!   可惜,当发现了一切时,已经来不及了。   “小玖玖很乖,一点都不折腾我,和旭哥哥一样!”凤玖澜想到了当初的事情,有些孕妇怀孕时孕吐十分严重,更有甚者,什么都吃不下!   可她的小玖玖却很安分,当时她就在好奇着,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我儿子,自然像我了!”欧阳旭自豪地说,心里却在想着,哼,臭小子要是敢折腾你娘亲,看我怎么收拾你!      第四十六章 澜澜,我们成亲吧!   凤玖澜没有错过欧阳旭眼中的那抹自信,把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脯前,嘴角在不经意间翘了起来,脑海中一大一小两张脸重合在一起,当真是像极了。   他们之间有过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的存在就是他们曾经亲密无间的见证。   这一夜,霜华露重,两颗相爱的心无限靠近,拥抱着彼此,不知何时,山洞外下起了雨,打在那宽阔的芭蕉叶上,诉说着秋夜里的绵绵愁绪。   凤玖澜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倒不是因为不安心,而是担心这样的幸福太短暂,一旦睡着,到了第二天她的旭哥哥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如果可以,她宁可天永远不亮,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女子的脑海里思绪万千,时而皱眉时而舒展,欧阳旭的手臂环过她纤瘦的身体,感觉到怀里的女子气息有些不稳,轻声开口,“澜澜,你睡了吗?”   凤玖澜徐徐抬起下巴,掀开眼睑,映入眼帘的就是他那双美得人神共愤的凤眸,他的眼睛很漂亮,这一点她深信不疑,在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欧阳旭抱着凤玖澜缓缓躺了下来,像是呵护一片花瓣似的。   凤玖澜勾唇一笑,恬适地窝在他的怀抱里,和他在一起,总会让她有一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错觉。   有时,她常常想,这个世间恐怕没有几个女人可以抗拒他如此的深情与呵护。   两人额头相抵,凝视着对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漫漫长夜,遥遥沧海,只有你是我想要寻找的沧海明珠。   翌日,当清晨的阳光透过露珠折射着,落在凤玖澜的睫羽上,就好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泽,格外美丽,欧阳旭动了动,轻吻着她那微微颤动宛如蝶翼的睫羽,熟睡的女子口中还溢出着可爱的呓语,“痒,好痒……”   欧阳旭只觉得凤玖澜睡觉时的样子可爱极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澜澜已经有十九岁了,诚然,他想娶她已经很久了,这个想法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产生了,可他却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不让任何人发现。   这一次,他要带她去碧云岛。   那里有她的爹娘、她的哥哥妹妹,他的澜澜说过,她希望他们的爱情能够得到亲人的祝福,所以他要的是明媒正娶,而不是轻率地和她……   “澜澜,你醒了。”欧阳旭冲着她笑了笑,然后变戏法一般掏出了她最喜欢的圣女果,送到她嘴边。   凤玖澜甜甜一笑,张嘴一咬,酸酸甜甜的味道她很喜欢,这个男人的贴心一直都是令她感动的,一路走来,他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两个人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走出山洞,外边秋高气爽,秋风落叶飒飒作响,仿佛在演奏着最动人的情歌,金风玉露中她搂着欧阳旭的脖子,莞尔一笑,“旭哥哥,我们要去哪儿?”   欧阳旭淡淡地笑,刮了刮她的鼻子,而后宠溺地说,“去碧云岛。”   凤玖澜的脸在不知不觉红了起来,去碧云岛……那是她爹娘所在的地方!   见心爱的女子不说话,低着头,他修长的手指撩起她一缕被秋风吹乱的头发,声音温醇,“澜澜,我们成亲吧!”   听到他这么一句话,凤玖澜的心扑通直跳,手绞着袖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前世今生,这个男人是第一个向她求婚的人,他对她而言,构成了她生命中太多的第一次,在她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欧阳旭没有听到凤玖澜的回答,心里忐忑不安,澜澜不会是不想嫁给他吧?   沉寂中两人只能听到外界无数的风在空中穿行着,无拘无束,还有彼此的心在有力地跳动着,凤玖澜樱桃似的小嘴轻抿着,不说话,欧阳旭的心顿时七上八下,握着她削瘦的肩膀,轻唤了一声,“澜澜……”   凤玖澜这才抬起了头,眼睛里泛着迷茫的雾气,“旭哥哥,怎么了?”   见到她这样如同林中小鹿般懵懂的表情,欧阳旭差点气死,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开口,结果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澜澜,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心急如焚的男子迫不及待地问。   凤玖澜撅着嘴,纤纤玉臂被他有力的臂膀给缠住了,半晌,才慢吞吞地问道,“旭哥哥,你刚才说了什么?”   “……”欧阳旭哑口无言了,敢情他刚才都是在自作多情?   秋风乍起,红叶翩飞,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更衬她美丽动人,不知道过了多久,欧阳旭千般惆怅万般纠结,终于再次酝酿起一份深情款款,“澜澜,我是说,我们成亲吧!”   凤玖澜心中窃笑,方才的旭哥哥真的好可爱呀!   “为什么?”女子故作不解的问,迎上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这一刻,时光仿佛在他眼中打磨成了静如湖水的美玉,璀璨、温润而深沉。   面对着这个女子的不解,欧阳旭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霸道无比地把她拉入怀中,“因为我们相爱呀!”   凤玖澜害羞地窝在他的怀里,嘴角自然而然地牵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诚然,他的话,她赞同。   踮起脚尖,慢慢地靠近那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刹那间红唇相触,一个吻越来越深,沉浸在对方无限的爱意里,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凝固成了最美的风景,定格着那相拥而吻的美好。   大雁孤鸿,长天旭日,一条玉带横亘浩浩苍穹,凤玖澜和欧阳旭牵着手,相携而立,踏着那满地金黄,即使从背面上看,也掩盖不住两人不经意间的风华绝代。   一匹野马上,两人同乘一骑,凤玖澜把玩着欧阳旭腰间的那支洛紫神箫,手指轻轻地划过上边镶嵌着的凤凰,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她的紫魂珠如今就是想抠都抠不出来了。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紫魂珠就好似天生属于这只紫箫一般,那展翅欲飞的凤凰为这只紫箫更添几分灵气。   树林里,小道间,沙滩上,他们彼此之间留下了太多的足迹,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充满了爱的温馨。   这样美好闲适的日子是欧阳旭从未拥有过的,而这一份美丽是她带给他的,彼此依靠,彼此温存,携手并进,不论遇到多少杀手的阻挠,不论被多少人明里暗里算计,他们始终将自己的背后交给了对方。   渡口处,银浪滔滔,海天一色,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波又一波潮起潮落,一如他们跌宕起伏的心。   凤玖澜见玉白的手掌摊开,抵在自己的额头上,远远眺望,却看不见海的尽头,海风依旧,吹起她的长发,美丽动人。   远方,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近时,锦华交织处,相携风雨中。   远方的天空此时就像是一幅水墨画,凤玖澜极目远眺,脸上闪过一抹担忧,“旭哥哥,看起来就要起风了。”   欧阳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修长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的纤腰,心中莫名地升起了一丝惆怅,却被他很好地掩饰了过去,“澜澜,你怕么?”   “不怕!”凤玖澜脱口而出,而后转身与欧阳旭对视,眼里缀满了深情无尤,“旭哥哥,澜澜只怕失去你。”   “不会的。”欧阳旭捧着她的小脸,他知道她的不自信,她的忐忑不安,她的犹豫不决!   这会儿,远处一只大船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和那浩瀚无边的大海相比,船显得那样的渺小。   渺小得让凤玖澜想起了他们未知的命运,远处的船越来越靠近,凤玖澜静静地依偎在欧阳旭的怀里,享受着此刻的略湿的海风,不论海风如何猛烈,她身边的男子始终屹立如猎猎旗帜,宛如泰山般沉稳。   她知道,这辈子,他是她的依靠。   随着那船只渐渐靠近,欧阳旭万里无波的眸子里出现了些许波动,轻拍着凤玖澜的后背,“澜澜,走吧。”   这里,已是仙云大陆的最东方,东宇国境内。   大船之上,一排排水手身着黑色的服装,在月光下闪动着点点浮光,凤玖澜看得出,那皮质非同寻常,至少在仙云大陆上极其少见。   船缓缓靠岸,上边二十余人列成两排,端正严肃地走下木梯,径直向着欧阳旭和凤玖澜的方向走来,沙滩上印下了深深浅浅的脚印,不一会儿就被奔腾而来的潮水所淹没。   “恭迎主上。”沉稳有力的声音震彻而起,二十余人齐齐跪下行礼。   凤玖澜悄悄地侧首,观察着这个在月光下宛如仙人般的男子,暗想:旭哥哥到底瞒了她多少事情?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他的手,生怕他会离开她。   欧阳旭敏感地察觉到了身侧女子的忐忑,她的掌心沁出些许汗水,让人无法忽视。   他能做的只是回应她,与她十指交握。   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更胜千言万语!   “都起来吧!”欧阳旭寸步不移,淡漠的眸子扫了一眼地上二十余名水手,清冷的话儿让人捉摸不透。   “谢主上!”身材魁梧的水手们这才起身,昂头挺胸,齐齐看向欧阳旭身边的紫衣女子,在他们眼中,主上身边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也从来没人敢给主上送女人。   主上,在东宇一直都是个神秘的存在,就是皇上也不敢与之正面为敌。   欧阳旭目光清冷如皓月冷光,见下边的人都朝着凤玖澜看,心中顿时醋意翻滚,恨不得要把凤玖澜给收到口袋里,不让别人窥视一分一毫,此时话音酸溜溜的,“你们的主母。”   简短的一句话,便肯定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众人惊愕,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凤玖澜,不知这个女子究竟有何过人之处,竟然能够入得了主上的眼?   欧阳旭心里有些别扭,拉着凤玖澜向着大船走去,甲板前,欧阳旭微微提起自己的衣袍,走了上去,而后对凤玖澜伸出手,女子甜甜一下,放心地将掌心朝下,放在了欧阳旭的手中,   男子勾唇一笑,轻轻一拉,就把凤玖澜给拉了上来,全然不顾沙滩上众水手瞠目结舌的模样,搂着凤玖澜的纤腰,向着船舱里走去。   待欧阳旭和凤玖澜的身影淡出了他们的视线时,他们才反应过来,不约而同走上了船板上,主上要去哪儿,他们早就知晓了,否则也不会在这里迎接了。   船很大,从内到外都彰显着贵气与豪华。   欧阳旭带着凤玖澜走进属于他们自己的房间,古色古香,温馨融融,凤玖澜一眼就瞅见了那张宽敞的床,躺了上去,上面好软好舒服。   都多少天没睡这么舒服的床了,她倒床就睡,欧阳旭的手划过她的眉毛,眼里写不尽怜惜,掀开帘子,外边万里银涛,在月光下闪动着粼粼波光,烟波浩渺应如是!   欧阳旭给凤玖澜盖好被子,便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甲板之上,男子双手撑在桅杆上,他的身边是水手头领暗魂。   “一切都准备好了么?”欧阳旭感受着船在无边的大海上移动,天地悠悠,一船独立,孤渺至极。   暗魂点了点头,“主上放心,一切都好。”   “宇文霁有什么动作?”欧阳旭开门见山,他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回主上的话,凌太子一死,天璃国君震怒,天璃北霜关系异常微妙,奈何齐王一口咬定是颜家大小家杀害凌太子,所有的证据都将矛头指向了颜大小姐!”   “很好,那宇文昭呢?”欧阳旭要的就是这样,他可不希望宇文霁分出神来阻挠自己和澜澜去碧云岛,这件事如今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关系到他的终身幸福,他怎能不多留一手?   暗魂眉头倏然一皱,平王与宗政雄那一战,两人滚下桃花坡,生死未卜,可他们的主上却十分重视这件事情,让他们去桃花坡底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最令他们无法理解的是,主上竟然下了这样一个命令:若是找到了平王,要不惜一切好好照顾他。   主上何时如此关心起一个男人来了?如果不是今夜看到主上和主母在一起,连他们都要以为是主上和平王有一腿儿了……   暗魂想到此处,脸都憋红了。   欧阳旭见暗魂那么久都还没回答他的问题,转眸一看,刹那间天地间的气息都好似变得寒冷了起来,“你在想什么?”   淡漠的话,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信!   暗魂只觉得潜藏在自己肉体最深处的灵魂一阵颤抖,连忙认错,“主上恕罪,平王殿下暂时还没找着。”   “还没找着?”欧阳旭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他的人什么时候办事效率如此之低?都这么久了还找不到!   暗魂咽了咽口水,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冷汗,“回主上的话,桃花坡下到处是毒虫毒蛇,平王……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胡说!宇文昭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去?”欧阳旭神情有些激动,暗魂顿时更加疑惑了,难不成他们的主上男女通吃?   欧阳旭之所以如此关心宇文昭的事情,纯属是为了凤玖澜,那个男人救了他心爱的女子,救了小玖玖,他欠宇文昭两条命,澜澜欠那个男人的情,由他来偿还!   如今听到暗魂竟然说宇文昭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脸色当然不好看了,想来他堂堂西山之主,经天纬地,怎么可能算不出宇文昭命不该绝!   深夜里,大海的波涛涌起,海浪翻飞,冲撞着结实的船体,可这一艘巨轮却依然平稳地前进,东宇之东靠海,东宇的百姓鲜少有人不谙水性,造船的技术堪称仙云一绝!   欧阳旭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房间,看着凤玖澜恬静的睡颜,他的嘴角边不可避免地溢出一抹笑意,温软的毛巾沾着水,给她擦拭身体,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裳。   从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他会心甘情愿地照顾一个女子。   是夜,房间里暖光一片,而外边却暗涛汹涌。   呼啸的海风将桅杆上的旗帜吹得飒飒作响,欧阳旭抱着凤玖澜在睡觉,忽然他睁开了眸子,掀开窗子,外边的风瞬间钻了进来,吹乱凤玖澜的头发。   欧阳旭顿时紧张了起来,生怕凤玖澜会受到一点点伤害,见心爱的女子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不知为何,当想起了那狂风,他的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碧云岛,那对于仙云大陆而言是一个较为神秘的岛屿,但也并非一无所知,只不过两岸交流并不多,碧云岛与东宇往来还算频繁,而他也去过几次。   就在他沉思之际,船陡然一震,凤玖澜呼吸顿时一沉,一双明眸渐渐睁开,女子揉着眼睛,“旭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欧阳旭握着她的手,准备拉她起身,就在这一刻,门外传来了一个水手急切的敲门声,声音有些慌张,“主上,不好了……”      【卷三 情牵碧岛】 第一章 相逢在海滩   外边的水手面色凝重,焦急无比,如果不是十万火急,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来打扰主上和主母休息,只是如今……   无边无际的大海上,一艘船在划动着,夜空静好,星辰璀璨,可海面上潮水涌动,一波又一波地敲打着船只,在大自然的风暴面前,人类再强大的力量也不过是徒然。   欧阳旭下意识地握紧了凤玖澜的手,轻放下她的身体,声音平稳道,“澜澜,我出去看看。”   “旭哥哥,我和你一起!”不待欧阳旭起身离开,凤玖澜就直起身体,抱住了他。   感受着身后女子熟悉的温度,欧阳旭心中满是感动,想要拒绝,可凤玖澜根本就不允许他不答应,三下五除二跑下床,穿上鞋子,然后对欧阳旭调皮地眨眼睛。   欧阳旭有些心疼,这就是他的澜澜,不管前方有多少困难,从未有一刻想过要丢下他,独自一人离开。   两人打开房门,紧接而至的就是三重狂风,几乎要把人吹跑,凤玖澜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生怕那风会把她的眼睛刮伤。   欧阳旭亮如星辰的眸子扫了一眼那黑压压的天,再看看他们所处的地方,如果他没有算错的话,这里应该是大海的中央,天地悠悠,唯有一船。   与浩瀚的大海相比,他们太过渺小。   海浪翻飞,不停地撞击着船,凤玖澜和欧阳旭可以感觉的自己所处的地方就好像要发生了地震一般,短暂的时间里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那紧握的双手怎么也舍不得分开。   “主上,可能是……是……”饶是见多识广的水手此刻也忍不住慌张了起来,若是在海上遇到了风暴,那可是灭顶之灾。   欧阳旭不用想也知道这名水手想说什么,抱着凤玖澜,这会儿,天上下起了雨,无情地打在他们的身上,相拥的两人一言不发,两颗心无限靠近……   正是因为太清楚这里的情况,他们才会更加冷静下来。   “澜澜,我不会让你死的。”欧阳旭的手捧着凤玖澜的脸蛋,无限眷恋,真诚而朴实的话就像是黑夜里的一束阳光,照亮了她的世界。   船儿摇摇晃晃,可凤玖澜却稳稳当当地躺在欧阳旭的怀里,仰着头,夜幕上满天星斗,却没有欧阳旭的一双眼睛干净澄明,不知为何,当她听到他这样一句简短的话时,眼睛竟然湿润了,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男人依然愿意将生的希望留给自己……   她不知道他到底倚仗的是什么,可她的心就是不由自主地选择去相信,水手们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他们经过了专业的训练,每一次任务的出行都惊险万分,倘若能够活着回来固然是喜事,可若是魂归苍穹,也无怨无悔,因为他们的生命本就不属于自己……   若是他们死了,主上会好好照顾他们的家人,因此这么多年在外边早就看淡了生死。   余光一瞥,一波足有三层楼高的海浪正以一个势不可挡的速度袭来,眼看着这船儿就要沦为海浪肆虐中的牺牲品,凤玖澜用力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去面对着人生中太过残酷的一幕。   衣袂翻飞,在空中起舞,交织着动人的璀璨。   黑暗中人的耳朵异常敏感,她几乎可以想象那海浪是如何地摧毁桅杆,刹那间桅杆断了,颤巍巍地倒下了,船在一点一点地下沉,欧阳旭此时最在乎的便是他怀里的人儿,脑海中闪过万千办法,忽然,他开口问道,“澜澜,你愿意和我赌一把么?”   凤玖澜这才缓缓睁开眼睛,她的手被雨水打湿,有些发白,揪着欧阳旭的衣衫,心如刀绞,因为他的后背已经被水浸湿了,不用多想她也知道是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遮风挡雨。   女子眼里闪耀着莹莹泪光,万语千言,顿时都化作了三个坚定的字:我愿意。   欧阳旭高大的身躯把凤玖澜包裹在自己怀里,不管她的澜澜长得多高长得多漂亮,她始终都是他最心爱的女子,用一生去牵挂的女子。   风暴面前的两人相视而笑,此时的他们知道自己离死亡是多么的近,可只要和对方在一起,哪怕是死,也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天上地狱,不离不弃!   欧阳旭周身泛着一层纯白的光芒,将凤玖澜包裹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或许在这渺渺天地之间,他们太过渺小,可谁说渺小的生命不能去追求生的希望,哪怕只是一点点呢?   大量的水涌入船舱,奔涌着,将里边的一切淹没,那原本棕榈木雕成了的船已经被海浪侵袭得千疮百孔,不用欧阳旭吩咐水手们就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海上风暴来临,如果没有主上的吩咐,他们要做的就是自救,保住自己的生命,而后再想办法回到东宇!   欧阳旭抱着凤玖澜,在那最后一波海浪袭来时纵身一跃,落入海中,紧接着那船被滔天海浪摧毁成了无数残骸,漂浮在了无边的大海中……   世事浮沉,变幻莫测,意料之外才是人生,冰冷的海水一点一点地渗透着,侵袭着两个人的身体,欧阳旭小心翼翼地将凤玖澜抱在怀里,此时此刻,他别无他法,能做的就是带着她坠海,待一切风平浪静,再凝水成冰,铸就冰船,离开此地。   凤玖澜的脑袋是不是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她的头发被海水打湿,飘扬在水面上,说不出的唯美。   浪潮涌动,紧接而至,海面上骤然刮起了龙卷风,令欧阳旭和凤玖澜没有想到的是,那风中竟然夹杂着无数的冰状颗粒,尖锐地划过两人的身体,凤玖澜吃痛地看着自己的肩膀,那一抹鲜红惊现,但很快就被海水冲淡了。   另一波潮水从凤玖澜的身后袭来,欧阳旭紧张地用手将凤玖澜的脑袋拨了下来,埋在水面下,凤玖澜难受得无法呼吸,挣扎着,欧阳旭睁开眼睛,水中的她就像是一条美人鱼,倾身一吻,给她渡气,他的澜澜不识水性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两人紧紧相帖在一块,拥吻着,仿佛不知疲倦,天地之间风云骤变,而水中两人交缠在一起,缠绵悱恻,如诗如梦,潮水冲击着他们的身体,可禁锢着对方的臂膀却如同钢铁一般……   难舍难分!   漂浮的木头被潮水冲击,向着欧阳旭的头冲去,可他却不知疲倦地抱着凤玖澜,丝毫没有注意到别的危险,砰然一声响起,凤玖澜的眼睛睁得很大,看着她心爱的男子双眼渐渐阖上,心好似在滴血,在浩浩银涛面前她的声音微不足道。   尽管他的身体已经慢慢在僵硬了,可这个男子却始终不愿意松开手,拥有她,此生不放,是他一生的梦想!   即便欧阳旭掩饰得很好,凤玖澜也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他明明受伤了……她没有忘记在最危险最无助的时刻,是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筑起了万里长城,守护着她一世平安。   源源不断的真气从她掌心溢出,汇入他的体内,凤玖澜闭上了眼,感受着真气在他体内有条不紊地穿行着,这个男人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不管她有多少真气,汇入他体内最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真的怀疑,他的身体到底是用什么做的,竟然能够承受那么多……   风雨缭乱,云起云落,狂风肆虐,天地无光。   时光在银浪滔滔里悄然而逝,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木头直冲而来,尖头直指欧阳旭的后脑勺,然而,就在那尖头即将无情地刺入他的后脑时,凤玖澜拼尽全力,毫不犹豫地推开了他,看着他如浮萍般远去,眼睛早已湿润了。   他或许不会知道,是她耗尽了最后一点真气,忍受着可能生死相隔的痛苦推开他……   他或许也不会知道,那尖锐的木头刺入了她的肩膀里,那份痛意钻心刺骨,却不及失去他苦痛之万一。   ……   没有了他,凤玖澜身体好似被抽去了所有的气力,任由着风雨坠落,刮伤她如花容颜,可她的眼中至始至终只有那个人……   旭哥哥,每一次都是你守护在我的身边,宠我爱我视如珍宝,这一次换我可好?   给我一刹那,对你钟爱;   给我一辈子,送你离开。   澜澜不要你以命换命,因为,澜澜爱你,胜过爱自己,倘若这世上没有了你,我活着,也是回忆过去……   残星零落,泪眼模糊的女子终于闭上了眼睛,她的伤口因为海水的浸泡变得发白,那木桩几乎贯穿了她的右臂,触目惊心。   天地之间风云变幻,瞬息之间,待这一场罕见的风暴停止,已是三日之后。   海滩边,细碎的白沙在阳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泽,那海滩边的女子面色苍白,阳光斜射而过,擦过她美丽的睫羽,落下一层淡淡的剪影。   她的身边有很多紫色的贝壳,梦幻般的一幕很快就引起了渔民们的好奇。   “好漂亮的姑娘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忍不住惊叹了起来,这姑娘虽然昏迷着,可那惊世的容颜却不减分毫,连鸟儿也在她周围徘徊着,欢歌笑语。   “是啊,看起来这姑娘好像伤得不轻。”另一人皱起眉头,不知是谁家女儿,整个琵琶骨都被木桩贯穿了,伤得这么严重,恐怕痊愈的几率很小。   众人皆叹息,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一条胳膊废了,那该有多可惜啊!   只是天妒红颜!   人们在心里唏嘘一片,可阳光下的女子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依然安详地睡着。   此时,海滩的另一处,一对男女相携而立,男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多岁,可气息却十分惊人,强大的气场几乎可以笼罩这里的一方天地,一双黑眸幽深到了极致,黑色华服,简单地用银线加以点缀,绣成了云纹,在阳光下熠熠闪耀,而他怀里的女子容貌出众,十分简单的服饰搭配,却让人没来由地想起一个词——优雅!   凡是有心之人,都能看出颜舒的优雅是装出来的,但这个女人的优雅从容却好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一般,静时如亭亭荷花般雅致,动时恰似脱兔般灵气逼人。   尽管,她已经年逾四十了,可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无边无际的海,碧蓝碧蓝的,澄明宁静,与前几日的狂风肆虐截然不同。   “夫君,你看,那是什么?”女人拉着男人的手,好看的眸子瞥了一眼热闹的人群。   男人跟随女人的目光朝前方看去,接着两人不约而同迈开脚步向前走去,渔民们发现了相携而至的两人,自发地让出道路,不因别的,而是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太多骇人,如同大海般无边无际,如同黑夜般深沉诡谲。   众人屏声静气,一句话也不敢说。   当男人和女人穿越人群,来到了凤玖澜身边时,几乎同时,两人的眸子里闪过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经历了风雨四十载的心此时也随之颤抖了起来……   短短一瞬间,沧海已千年。   女人的眼睛早已满含泪水,泪水滑落脸庞,打湿了地上细碎的银沙。   男人眸光充满了危险,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那些渔民见状立刻离开此地,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一对男女绝非等闲之辈!   通身的贵气与雍华,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银沙千里,浪花依旧,风沁妍蹲在了凤玖澜的身边,颤抖着手抚上了凤玖澜那苍白如纸的脸,这是她的女儿,她阔别了十六年的女儿……   “澜……澜……”风沁妍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名字一直都是她心中永远的痛,脑海中不断地回想起很多年前,她的小澜澜在她怀里调皮地蹭来蹭去,在花园里奔跑着扑蝶,那些属于童年美好的过往一点一滴地在她脑海中浮现着,交织成最动人的风景。   尽管她的女儿已经长大了,褪去了儿时的婴儿肥,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可女儿再怎么变,做母亲的又怎会认不出自己的女儿呢?   景天华一颗心都快要跳了出来,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流落在外十九年的女儿,可云裳曾带给一幅澜澜的画像,至今还被他很好地珍藏着。   “夫人,看来我们的南巡到此就要结束了。”景天华走到凤玖澜身边,小心翼翼地抱起昏迷中的女子,异样的感觉充满着他的心。   无忧一直都在他的身边,云裳从出生开始就被他视为掌上明珠,但惟独这个女儿,是他心中永远的伤痛。   他的女儿,是公主,应该得到最好的一切,而他却让她一个人去经历无数人间苦难,思及此处,他心中的歉意更甚几分……   于是,碧云岛岛主和夫人南巡匆匆结束,至于原因,岛民们一概不知。   传言,岛主和岛主夫人在南巡的过程中遇到了刺客,夫人为了救岛主受了重伤,生命危在旦夕,岛主无心南巡,即刻赶回东都。   传言,云裳公主离家出走,岛主和夫人心急如焚,快马赶回,只为将这个调皮的女儿捉住。   传言……还有很多传言……   景天华和风沁妍此时根本无心南巡,什么事情都没有他们的女儿来得重要,马车里,帘幕几重,风沁妍用柔软的毛巾浸水,轻轻地给凤玖澜擦拭身体。   她的心肝宝贝,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   从今以后,澜澜,就是她的公主!   她会给她的公主寻找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男人,照顾她一生一世!   “唔……旭哥哥,不要离开澜澜……”昏迷中的女子眉头紧蹙,好似在做噩梦一般,使劲地揪着风沁妍的手腕。   风沁妍耳朵一竖,不明白凤玖澜在说些什么。   伸手倒了一杯水,喂她喝下,她的嘴唇有些干裂,在海水中,恐怕受了不少苦头。   余光瞥过她手腕上那一串九珠链,这一串手链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她当年送给澜澜的,“临死”前的嘱咐历历在目,只是她手腕上的紫魂珠哪儿去了?   难道说澜澜已经有了心上人?   既然如此,为什么无忧和云裳没有和她说过?      第二章 唤我一声爹爹可好?   风沁妍百思不得其解,坐在床边静静地陪着凤玖澜,细细观摩着她那一张脸,当真是倾国倾城胜莫愁。   如果不是丫鬟提醒她到了该吃饭的时间,恐怕她还会继续沉浸在往昔的回忆里,阔别重逢的喜悦充满她的内心,他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这会儿,一个姑娘小心翼翼待在风沁妍的身边,她观察这位女主人很久了,同时对那躺在床上的女子有着浓重的好奇心,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从来没见夫人这么悉心照顾一个人呢!   真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同时让岛主和夫人如此重视!   忽然,丫鬟脑海中灵光一现,这位姑娘难道是给公子准备的?   景无忧早就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结果身边从来就没有过女人,对任何人都以礼相待,君子如玉,雅致无双,碧云岛多少宗亲眼看着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春去秋来二十载,可这位碧云岛未来的王却还是孑然一身,低调中彰显尊贵雍华,   当年爱慕他的姑娘们如今已嫁做人妇,可岁月仿佛格外宽待这个男人,韶华里的他从未沧桑,而是伴随着时光的沉淀愈发沉静。   丫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芳心顿时碎了一地,这位姑娘长得真漂亮,和公子的模样有三分相似呢!真是有夫妻相!   风沁妍绝对不会想到这么一个消息会不胫而走,于是在不久之后,东都无数门阀氏族口中,她的女儿在莫名其妙里摇身一变,成为了她的儿媳妇儿……   这一座阁楼,是风沁妍花了很多心思准备的,她总希望,有朝一日,她的女儿能够回到她的身边,承欢膝下,共享天伦。   如今,这个遥远的梦终于成为了现实,她有些不敢相信。   细细地抚着凤玖澜的手,给她涂上上好的玉露膏,因为她在海水里浸泡的时间太长,皮肤有些干燥,凤玖澜蜷曲着手指,美丽的红唇时常翘起,好似在做一个幸福的梦。   不知何时,景天华走到了她的身后,细心地给她披上了一件披风,“夫人,起风了。”   他就知道她一定会在这里!   风沁妍微微转过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披风,心里被感动弥漫着,“夫君,你说澜澜会不会怪我?我在她三岁时就抛弃了她……”   “别胡说!”景天华想也不想就制止了风沁妍的话,端详着凤玖澜那张脸,嘴角轻轻地牵起,和风沁妍一同坐在床边,“澜澜若是要怪,就怪我吧!如果不是因为我,也不会让你们在外边受苦这么多年……”   屋子里明珠生晕,屋檐上宫灯依旧,橘黄色的光芒笼罩着这一座阁楼,远远看去,当真是美极了。   景天华陪着风沁妍一起,在凤玖澜没有醒来前,他们一直守在床边,哪儿也不去。   天下间,没有什么比消息传播得更快了,景天华和风沁妍才会东都不过两天,东都上流社会上就流传着无数个版本的消息。   “听说岛主从西海带回了一个女子?”一名贵妇开了个头,立刻就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   “可不是嘛!听说那女子和夫人还有几分神似呢!”另一贵妇把玩着自己艳丽的手指甲,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岛主的身边就只有一个女人,你们说会不会是岛主厌倦了夫人,想要另觅新欢呢?”这名贵妇的声音十分尖锐,很多人都能清晰地听到,众贵妇幸灾乐祸。   碧云岛主景天华,天纵奇才,而她的妻子是鸾风岛传人风沁妍,二十多年前结为伉俪,惹得东都无数女子芳心尽碎,更难得的是,二十余年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哪怕是风沁妍失踪四年,景天华也从来没有醉情声色,一人一舟,在茫茫大海里寻寻觅觅,一晃就是四年,终于找到了他念念不忘的妻子,结果他的妻子忘记了他……   忘记了他们还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女儿……   若不是几年前因缘巧合之下遇见了风沁妍的师父,恐怕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的骨肉流落在外。   漫天银华一泻千里,无数星辰璀璨逼人。   与此同时,在大海的另一端,一名男子坐在海滩旁,眼里满是忧伤,他的澜澜又不见了……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昏迷前的一幕,她用力地推开了他,她受伤了……   “澜澜,你在哪儿?”   天地无情,星空有情,吻湿了他的眼睛。   当他醒来时就已经躺在了这里,他找了很多地方,可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找不到。   看着那奔流的海水,滔滔而去,随即又归来,周而复始,仿佛永远不知疲倦。   欧阳旭一步一个脚印向前,看着那海水拍打着他的脚踝,轻咳几声,他知道自己受伤了,可没有什么比得上她离开他让他更难受。   手凝聚着白色的光华,和平日里相比有些弱,忽见他掌心朝下,微微一晃,那水中有些模糊地倒映着她的容颜,欧阳旭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竟然在傻傻地笑,因为他看到他的澜澜躺在床上,那便证明了一件事,澜澜没有无依无靠流落在外。   他的澜澜不会照顾自己,所以他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她。   天灵之术,让他伤上加伤。   猛烈地一阵咳嗽,竟然咳出了血来,鲜红得触目惊心。   欧阳旭站了起来,强烈地抑制着自己对凤玖澜的思念,回头!   他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他多做些什么,当务之急是要养伤,他不要澜澜看到虚弱的他,他希望自己是澜澜心中永远的天神,在她遇到危险遇到困难的时候义无反顾地陪在她身边!   回头的每一步路都无比艰辛,因为他知道,自己每走一步,就有可能与凤玖澜背道而驰。   四年里日日煎熬的等待寻觅,方才触及她的指尖,他不怕与她分开,只怕她放弃了对他的等待……   碧云岛,那是一座十分美丽的岛屿。   三千年前,它与仙云大陆还是同一板块,那个时候,这一片广袤的土地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天启大陆。   可天宸晨曦太子却铸飘雪云烟,将天启大陆分割成了很多块,从此隔绝北境极致与仙云大陆。   终于,在一个阳光妩媚的午后,凤玖澜终于醒了。   当她颤抖着睫毛,掀开眼帘,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想了无数遍的脸,儿时最美好的回忆都是这个女子给予她的。   四目相对,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你……你是娘亲……”凤玖澜喉咙有些干涩,眼里泛起了迷蒙水雾。   风沁妍闭上了眼睛,眼泪从她眼角滑落,打湿了凤玖澜如玉般的脸庞,她弯着腰,伸出手抱住了想要起身的凤玖澜,“澜澜,我的女儿,娘亲终于找到你了……”   母女两紧紧相拥,十六年了,整整十六年没有见到对方,万语千言,皆在心中。   凤玖澜感受着母亲的拥抱,觉得十分温暖,尽管失去了十六年,再次拥有之际她一点也不感到陌生,下巴抵在风沁妍的肩膀上,承载着幸福的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风沁妍才不好意思地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转眸看了一眼身边身材伟岸的男人,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景天华心里有些紧张,他四十余年人生沉浮,从未有一刻像今日这般忐忑,害怕女儿不喜欢他,害怕女儿不认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爹爹……   凤玖澜顺着风沁妍的眼神看去,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可那强大无比的气场却让人浑身一震,只有经历了无数的风雨渐渐沉淀,才会拥有这样的风华气度。   “澜澜,他,便是你的亲生父亲。”   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便点破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此刻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哭,父亲这个词,对她来说是一个多么陌生的词,前世的她虽然拥有着傲人的才学与地位,却缺钙缺爱,从小就失去了父母。   今生的她,因为有了母亲疼爱,所以更加珍惜这份母女情缘,若不是亲耳听到景无忧说,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父亲。   “也是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风沁妍又补充了一句,她一生只爱这个男人,只为他一个人生孩子!   景天华脚步沉稳,走了过去,满是怜爱地看着凤玖澜,在自己的妻子、女儿面前,他所有的凌厉都统统不见了,只留下深深的柔情。   “澜澜,爹爹知道你不习惯,不适应,可你是我的女儿,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深沉而霸道的话,在凤玖澜的耳侧响起。   她低着头,偷偷一笑,接着一双黑眸紧盯景天华,半晌,悠悠道,“可是,我不习惯突然有个爹爹。”   景天华差点吐血,为什么没有等来他想象中父女相认的感人场面?   “没关系!”景天华干咳了几声,随即捕捉到了凤玖澜眼底的一抹狡黠,他勾唇一笑,一双黑眸好似洞穿忍心,“澜澜不习惯有个爹爹没关系,爹爹会给澜澜寻觅一个如意郎君,照顾澜澜一生一世的。”   “……”这下子轮到凤玖澜粗线了,狗屁如意郎君!她才不稀罕呢!谁都比不上旭哥哥对她好!   “夫人,你说可好?”景天华眉宇间满是自信,对风沁妍抛媚眼。   风沁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可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受任何人的威胁,手臂搭在风沁妍的后背,满是真诚道,“夫人,无忧年纪都这么大了,竟然还没有成家立业……”   风沁妍一听就知道自家夫君做媒的毛病又犯了,敲了敲他的脑袋,警告道,“不许你打澜澜的主意,把澜澜许配给那些歪瓜裂枣!”   “夫人,你夫君我的眼光很高好不好,我怎么忍心让澜澜嫁给一个没用的窝囊废?”景天华安抚着炸毛的风沁妍,眼珠子一转,贼兮兮的。   “夫人放心,我们的澜澜,配得上这世上最优秀的男人!”景天华的眸子里褪去了戏谑的光芒,满是真诚地说。   凤玖澜囧囧有神地看着这两个人一搭一唱,心中郁闷,给她做媒,怎么都不问一下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呢?   景天华的心里早就有了好多个人选,在他得知自己有这么一个女儿时就开始留意物色人选了,简直是比挑儿媳妇儿还要严格。   挑剔,是景天华的特色之一!   过了好一会儿,景天华才感觉到凤玖澜那有些发愣的眼神,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这会儿讨好一般地说,“澜澜,这些年爹爹没能陪在你身边,也不可能将你永远绑在身边,所以爹爹一定会为你寻找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让他视你如珍宝,让他宠你爱你一辈子!”   听到景天华的话,不知为何,凤玖澜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欧阳旭的影子,她深深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没有说话,可心里的那个声音却无比坚定:爹爹,旭哥哥就是那一个对我钟爱一生的男人……   景天华的爱,是希望女儿过得幸福,过得开心,他没办法照顾她一辈子,所以他要找一个不论是家世人品还是才华武功都笑傲群雄的男人,宠爱着他的女儿,弥补他十九年的遗憾……   他甚至想好了,他的澜澜出嫁时,他以十岛为嫁妆,祝福她一生幸福。   碧云岛并不大,可却统治着仙云之外所有的岛国。   而碧云岛,跟仙云五国接触不是很多,恰恰相反,与隐世家族的往来较为频繁,简言之,碧云岛介于出世与隐世之间。   天下浮沉,并不仅仅是仙云五国的天下,或许他的澜澜不知道,征服天下,靠的不是武力,而是头脑!   所以才有了六百年仙云五国鼎立的局面,没有一国能够率先打破这种平衡,因为躲在暗处的隐世宗门不允许!   “澜澜,你身体还很虚弱,这段时间一定要好好修养,等到你痊愈后还会有很多事情等着你。”景天华轻轻地抚着凤玖澜的后脑勺,他宽厚的手掌十分温暖,笑意温和,此时的他有点像景无忧!   凤玖澜鬼斧神差地点了点头,景天华和风沁妍相视一笑,准备离开不打扰凤玖澜休息,走到了门口,景天华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停下了脚步,回眸一看,手关节扣了扣竹门,“澜澜……”   向来以雷厉风行行事果敢著称的岛主吞吞吐吐地唤着自己的女儿,眼里尽是委屈和哀怨,凤玖澜一愣一愣的,不明白他这是在唱哪出戏!   “你可不可以喊我一声……?”景天华神色有些别扭,见凤玖澜望向他,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喊什么?”凤玖澜随口一问,漫不经心。   景天华幽怨无比地看着风沁妍,好似撒娇一般,结果自己的娇妻在遇到女儿的事情时,一般都会和女儿同气连枝。   他硬着头皮,慢慢地说,“唤我一声爹爹可好?”   此刻,风静寂了,凤玖澜眼皮一颤,黑葡萄般的眼睛看着景天华,这个男人的表情让人好心疼……   “不好!”凤玖澜咬了咬牙,有些残忍地拒绝,谁让他不陪在她身边的,害她被凤府的那个糟老头儿欺负了这么多年!   还有风沁妍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就知道和她心上人双宿双栖,全然把她这个女儿给忘了,她绝对不能中计,他爹爹是什么个性她不清楚,可风沁妍那个女人绝对是个狡诈之徒!   “为什么?”景天华知道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可见到凤玖澜如此咬牙切齿,心里不难过是假的。   凤玖澜忽然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浅浅的梨涡在她腮边,当真是美极了。   “‘爹爹’两个字要是有那么好叫,那天下就没有男人没有女儿了!”凤玖澜理所当然地说。   她心里倒是不怨他们,可一想到自己那十几年来受的苦,她就忍不住要刁难他们两个,她才不要这么没骨气呢!   风沁妍颇为无语,这是什么逻辑?   不过这样的澜澜更让她放心,印象中她的女儿活泼好动,总是问题一大堆,叽叽喳喳个不停,要是太安静了她反而不习惯。   “夫君,来日方长,澜澜只是不习惯自己忽然有个爹爹。”      第三章 女儿,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人么?   景天华点了点头,携着风沁妍的手离开这儿,不知为何,他却能清晰无比地感觉到自己的身后一双眼睛在紧紧地跟随着他。   男人莞尔一笑,没有说话,只是那秋光一片在他眼中也褪去了寂寥,心在欢呼雀跃着。   他的女儿虽然嘴上不饶人,不过有着一颗十分柔软的心。   深秋之季,万物凋零,可总有不败的花儿依旧在顽强的绽放着。   凤玖澜在景天华和风沁妍的悉心照顾下很快就恢复了,在美丽的象牙塔中,在父母羽翼的庇护下,没有人敢伤害她,这样的安心是她从小所渴望的。   三天了,她在床上修养,不是睡就是吃,精神养得很好。   今日一早就起身了,丫鬟们事无巨细地伺候,让她刚开始有些不习惯,平日里都是欧阳旭照顾她的起居,从来不假手于人。   菱花镜前,凤玖澜望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发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早已习惯了他在身边……   这时,外边一个精灵般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跑了进来,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姐姐”两个字,凤玖澜循声看去,只见景云裳像是一阵春风般来到了自己面前。   “澜姐姐,我好想念你呀!”景云裳不顾形象地抱着她的腰,此举一度让屋子里所有的丫鬟黑线,富有视觉冲击力的出现在她们眼前。   景云裳在外面跟装得无比优雅,大家闺秀的架子摆得那是说有多标准就有多标准,可私下在皇宫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野猫,一点都不顾形象,偏生她是岛主的小女儿,没有人敢对她不敬。   “咳咳,云裳,你这样抱着我会引人误会的……”凤玖澜嘴巴都可以塞得进一个鸭蛋了,半晌才徐徐道。   却不想景云裳根本就没有放开她的自觉性,撅着小嘴,“姐姐,我抱着你怎么了?我又不是男人,又不能对你怎么样!”   “……”凤玖澜见屋子里一众丫鬟在偷笑,无奈地拍着景云裳的后脑勺,让她抱够了就松开自己。   景云裳见凤玖澜只是穿好了衣裳,还没有梳头,大献殷勤地将她拉到了梳妆台前,示意她坐下,手十分熟练地拿起小木梳给凤玖澜梳头,“姐姐,我一看就知道你不会打扮,这样怎么行呢?”   “喜欢未来姐夫的女人那么多,你要是不好好装饰自己,被比了下去可就不好了。”景云裳熟练无比地给凤玖澜梳头绾发,好似做了无数遍一般。   凤玖澜心里无语极了,她不会梳头怎么了?旭哥哥会就行了……   听着景云裳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凤玖澜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云裳,其实没关系的,长成什么样,是美是丑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心爱的男子不在身边,她即便是盛装打扮又有什么意思?凤玖澜从来都只想成为他眼中那最耀眼的一个,至于别的男人怎么看怎么想,她不在乎!   凤玖澜委婉的话儿,在空气中响起,可景云裳丝毫没有理解凤玖澜话里那含蓄的意思,继续喋喋不休,“姐姐,这怎么行呢?”   “依我看,姐姐比那个什么洛城双姝漂亮多了,偷偷告诉你,爹爹打算给你选驸马了!”景云裳做事极其专注,以至于她连她这会儿说了什么也不知道!   果不其然,凤玖澜听到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脸色一变,“什么?”   景云裳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姐姐乍红乍紫的脸色,不解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要不要我请御医过来看看?”   凤玖澜心里顿时一阵苦涩,将自己不该有的情绪深深隐藏在心底,“没……我没事……”   “哦,那我就放心了。”景云裳没心没肺地说,可她之前的话却在凤玖澜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得不说,景云裳对于刺绣女工梳妆打扮什么的很有天赋,不一会儿就给凤玖澜绾好了发髻,简单的流苏垂落在她的额头,黑色的墨发垂下,柔顺而丝滑。   一身简单的白色丝绸,绣着精致无比的小花,一针一线都十分注重细节,她习惯性地穿着紫霞锦,如今忽然换了一种颜色,虽然不习惯,可这样的感觉很好,温馨而淡然。   凤玖澜不喜欢别人在她的脸上涂涂抹抹,把她的脸涂成猴子屁股,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腮红画眉……   好在她肤色本就很好,不施脂粉,更能显出一份简单的清纯,脸上没有一点装饰,比屋子里的丫鬟们还要简单一些,当真是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   女子的闺房,即便是兄妹也要避嫌,景无忧站在外边已经很久了,心中暗暗计算着时间,真不知道云裳在里边折腾些什么!   就在景无忧烦躁之际,屋子里缓缓走出两个人,其中一人身材高挑,举手投足间彰显着成熟女子的魅力,另一人娇小可爱,一看就知道是没长开,但景云裳是个美人胚子这一点却是没有人可以质疑的。   “澜澜,快过来,爹娘已经在等了。”景无忧大步向前,站在凤玖澜的右手边,手轻拍着她的肩膀,为她引路。   碧云岛的文化和东宇同出一脉,并没有天璃那样门第等级森严,恢弘的宫殿透着冷冰冰的威压,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带着清新的气息。   碧云岛的岛主,世代以来从不称帝,可没有人可以否认他们帝王一般的存在。   无冕之王应如是,笑傲乾坤等闲间。   景无忧的声音温润得跟水一般,向凤玖澜介绍着这里的一切,希望她可以尽快融入这里的生活,对于这个妹妹,他一直都是很喜欢的。   凤玖澜东张西望,见过了天璃皇宫的贵气逼人,见识了北霜皇宫的大气磅礴,然而来到了碧云岛,却发现这里的宫殿排布错落有致,从内而外散发着与生俱来的优雅文化。   美丽的宫灯在秋风中打着旋儿,一泓秋水中鱼儿自由自在地游动着,在风中舒展的小草将自己的叶梢伸向水面,此情此景,格外动人。   阡陌小路,纵横交错,凤玖澜在两人的簇拥下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珍馐殿。   一听这个名字,凤玖澜就知道这宫殿是用来干什么的,李白有诗:玉盘珍馐值万钱!   当三人越过门槛时,已经静坐在饭桌旁的景天华和风沁妍齐齐向门口看去,他们的澜澜真的很美,云裳就像是一朵没长大的蒲公英,到处发疯,但澜澜不同,和云裳比,澜澜更像是一个公主。   果然是做了二十多年夫妻的人,连想法都十分一致。   “澜澜,快过来,坐娘亲身边!”风沁妍大老远地就对凤玖澜招手,可景云裳和景无忧没有半点不高兴,反而十分亲昵地把凤玖澜送到了风沁妍手里。   触到了自家女儿的手,风沁妍迫不及待地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景天华中间的位置上,景无忧和景云裳随便找了个地儿坐了下来。   “娘亲,你看你真丢人,一见到姐姐连魂都丢了!”景云裳向来没什么规矩,拿起筷子,随便挑了一片醋黄瓜放到嘴里,咯吱脆!   景无忧淡笑不语,慈爱地抚着景云裳的头发。   “澜澜,多吃点儿!”景天华十分贴心地给凤玖澜布菜,他的女儿太瘦了,真不知道是不是仙云大陆都穷死了,连他女儿都喂不饱!   凤玖澜怔怔地看着景天华,心里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就好似天上的流星飞过,璀璨了夜空。   原来,这就是有父亲的感觉……   景天华见凤玖澜迟迟没有动筷,看着她,父女两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如桥,说不尽血浓于水的情怀。   只稍一会儿,凤玖澜就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跟随着自己的心走,她知道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悄悄地闭上眼,靠在父亲的肩膀上,静静地感受着,他的怀抱就像是无垠的夜空,包容着她的一切。   如果说欧阳旭给了彼时无依无靠的她一个停留的港湾,那么景天华带给她的就是如山的父爱,沉稳庄重,大气磅礴。   “爹……爹爹……”凤玖澜小手揪着景天华的手臂,喃喃自语。   尽管她已经十九岁了,可此时在景天华眼里他的女儿依旧是长不大的孩子,听到她唤自己“爹爹”,他的心里装满了感动,手有些颤抖地抱紧了怀里的女儿,“澜澜,以后爹爹会好好照顾你,再也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朴实无华的话,从这个深沉而霸气的男人口中说出,带着柔情的味道,醉了凤玖澜的心。   “嗯。”她轻声一应,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周围都被浓浓的父爱包围着,陌生的熟悉的感觉统统涌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先吃饭吧!”风沁妍清声一言,见凤玖澜和景天华并没有什么隔阂,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下来。   本来她还担心澜澜会因为他们抛弃她而怨恨他们,可如今看来,她的澜澜贴心得跟一件小棉袄似的,一如既往的善良。   凤玖澜不争气地擦了擦自己眼角快要溢出的泪水,看着自己碗里这么多好吃的,鼻子一阵酸涩,原来有亲人的感觉这么好。   风沁妍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自己与夫君安然度过了这么多年,可他们的女儿却流落在外,受尽苦头,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她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尽力弥补。   凤玖澜扫了一眼桌上精致无比的菜肴,全都是她喜欢吃的,上面有着思念的味道,她的娘亲竟然还记得她小时候喜欢吃什么。   “澜澜,你有喜欢的人么?”   吃晚饭,风沁妍睨了一眼凤玖澜手腕上的九珠链,漫不经心地问道。   凤玖澜和欧阳旭的事情在仙云大陆传了个遍,但是在与世无争的碧云岛,却没有人知道,并非是他们闭关锁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而是景无忧在暗地里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全部截了下来。   他可不希望那些好的坏的传言给澜澜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凤玖澜的脸上倏地一下晕开一抹绯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娘亲,我……”   景无忧和景云裳对于凤玖澜的事情是知道的,此时却一言不发,生怕风沁妍和景天华从他们脸上看出些什么端倪。   凤玖澜那吞吞吐吐的模样,简直就是在变相承认。   景天华黑眸里闪过一丝光芒,想着他们家澜澜已经过了十九岁生辰,她长得如花似玉倾国倾城,有男人喜欢她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年他也是这样过来的。   只不过,他担心他们家澜澜会被一些渣男人给骗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伤心。   “澜澜放心好了,幸亏宗政凌死了,否则爹爹一定拧断他的脖子,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喜欢别人了!”景天华理所当然地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仙云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是宗政凌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吧?   至于是不是真的,他没空去理会,反正不关他的事情!   凤玖澜一阵黑线,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爹爹这么霸气侧漏啊?   某女偷偷地瞟了一眼身边那个快四十岁还半点不显老的女人,心里想着她年轻的时候不会也有很多人追求,结果全部被某个霸道的男人给砍了吧?   面对着凤玖澜怀疑的目光,风沁妍低下头轻咳了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眼巴巴地瞅着景天华,那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那个……爹爹,我可不可以不嫁人啊……”   凤玖澜想着一定要趁着他们对她心有愧疚,赶紧把这件事给处理掉,万一他们两个发神经真给她弄来一群男人,那她还要不要活啊!   果然,景天华一听,立刻就露出一个惊讶无比的表情,“澜澜,这怎么行呢?女孩子怎么能不嫁人呢?”   “爹爹怎么舍得耽误你的终身幸福呢?”景天华不明白凤玖澜为什么抵触出嫁,他理所当然地想着,他的女儿肯定是被宗政凌那头猪伤得太深,以至于对爱情绝望了。   景云裳在搂着自家哥哥的胳膊,偷笑着,澜姐姐心里想什么,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可是他们偏不要替她澄清,有些事情,需要他们自己解决。   “呃……”凤玖澜有些急了,除了旭哥哥之外,她谁也不喜欢,可现在她不想在自家爹爹娘亲面前提起旭哥哥,不是因为她心爱的男子不值一提,而是觉得时机未到,他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不想拿出来和别人说。   “爹爹娘亲,我们一家人才刚刚团聚,我想留在你们身边,不想这么快就嫁人!”凤玖澜忽然寻到了这么一个理由搪塞过去,风沁妍和景天华的眉宇间闪过淡淡的喜色,果然是女儿孝顺!   “澜澜真是有孝心,不像有些人,都那么大了还不成亲,害得爹爹这么久都没有孙子抱,简直就是不孝!”景天华有意无意地瞪了景无忧一眼,他二十六岁时无忧都五岁了!   可现在无忧竟然死活不娶妻,连他们费尽心机安排的相亲也不去,简直是气死他们了!   景云裳贼兮兮地看着自家哥哥那窘迫的模样,心里想着还好她年纪小,要不然爹爹一定会想方设法给她安排各种相亲宴……   在东都没人不知道爹爹喜欢做媒,自家三个孩子都没有成亲,便一直给别人家的孩子牵红线!   最郁闷的人莫过于景无忧了,澜澜不想成亲就是有孝心,他不想成亲就成了不孝,同样一件事情,放在不同的人身上,怎么区别就这么大呢?   “澜澜,晚上娘亲和你一起睡!”   风沁妍好似看出凤玖澜有心事,连忙这么提议,那一刹那景天华的脸都黑了,他的女人要抛弃他和澜澜一起睡……?看来给澜澜选夫君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要是澜澜嫁人了,就没人和他抢女人了!   风沁妍背对着景天华,没有看见他那黑如锅底的脸,只是怜爱地抚着凤玖澜的头发,仿佛不知疲倦。   吃完了早饭,风沁妍带着凤玖澜到处走走,熟悉环境,和她说起了这些年的事情。   凉亭里,风沁妍站在栏杆边,思绪翩飞着。   “澜澜,这就是我和你爹爹的故事,但愿你不会怪我们!”风沁妍细心地给凤玖澜拂去肩膀上飘落的叶片,真诚地说。   凤玖澜走上去,握住了风沁妍的手,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长大了,和娘亲一样高了,可心里的母子情缘却怎么也砍不断。   “娘亲,我怎么会怪你呢?”凤玖澜安慰着此刻自责的母亲,张开双臂,拥抱着这位和自己长相有三分相似的女子,“能够再次遇见你,是我一生的幸运。”   “澜澜,娘亲再问你一遍,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凤玖澜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脸,接着头如拨浪鼓一般摇着,风沁妍眼底闪过一丝狡猾,趁着凤玖澜不注意将她的右手握了起来,嘴角边勾起一抹动人的笑意,“那么我最最疼爱的女儿,请问你的紫魂珠哪儿去了?”   “……”凤玖澜的脸瞬间爆红,死女人,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犀利。       第四章 旭哥哥做你女婿好不好?   在风沁妍肆无忌惮地注视下,凤玖澜脸上的那抹绯红才渐渐褪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抿唇一笑,低眸流转间尽是动人明媚,就连风沁妍都怔了一下,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的女儿笑起来这么美,能够将冰雪融化。   凤玖澜靠近风沁妍,撒娇一般枕在她的肩膀上,“娘亲,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宠我爱我将我视如珍宝的男人,就把紫魂珠送给他……”   “不错。”风沁妍点了点头,嘴角翘起一个美丽的弧度,简单地回了一句,俨然就是等待凤玖澜的下文。   “我想,我遇见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我想要携手一生的男人!”凤玖澜想了想,笃定一般道。   她的旭哥哥,宠她爱她如命,尽管他们在一起经历了很多挫折很多坎坷,但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她!   他的情,足以温暖她的一生。   风沁妍心里忍不住偷笑着,知女莫若母,澜澜是她生的,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小妮子心里在想什么呢?   拉过凤玖澜的手,拂过她左臂上的袖子,漫不经心地瞅了一眼那雪白的玉臂,风沁妍眼里闪过些许惊愕,但很快就消失于无形中。   “澜澜,你……”风沁妍忍不住出声问道。   可想到了后面的话,她果断无比地停了下来,澜澜才刚刚回到她身边,有些事情可以慢慢问,来日方长嘛!   凤玖澜有些不习惯地捋下了自己的袖子,深秋季节,她觉得手臂有点冷。   “娘亲,你没有眼花,如你所想,我和他有过肌肤之亲。”被自己的娘亲发现了,凤玖澜倒也不掩饰什么了,她喜欢旭哥哥,要和他在一起,她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当年的一切,因为那个男人给她带来了小玖玖,陪伴着她度过寂寞的四年。   风沁妍面色平静,拉着凤玖澜坐在回廊边上的长椅子上,背靠栏杆。   “澜澜,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爹爹和娘亲都会站在你身边,我们永远是一家人。”风沁妍安抚着凤玖澜的微微起伏的心,坚定的话如同泰山一般无可撼动。   凤玖澜身着白底紫蝶纱衣,静静地靠在风沁妍肩上,用力地点着头。   “娘亲,那你可不可以帮我找找旭哥哥?”凤玖澜和风沁妍从小就很亲,就算是分隔多年,那份感情也依然不变,这几天在她脑海里不停闪现的是海上那惊险的一幕幕。   她担心他,可她还是将所有的担心都藏在心底,不想让任何人知晓他的存在,她对他的爱,是专一的、霸道的,霸道到不想任何人去想他。   可这几天,她心里的担忧与日俱增,加上今天被风沁妍发现了她的心事,凤玖澜索性也不瞒下去了。   “旭哥哥?哦,他是谁?”风沁妍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云裳年纪小,不懂事,无忧从小到大没让她操过心,除了婚事……   可澜澜就不一样了,这个女儿对她来说是特别的,很多年前,她坠海,来到了洛城,当时还在她腹中的这个女儿成为了她生命里最强大的支撑,如今想来,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当初是如何艰难地生下她,为了她自己费尽心机,算计一切。   凤玖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抱着自家娘亲的胳膊,“他叫欧阳旭,复姓欧阳,旭日东升的旭。”   “是他?”风沁妍轻笑一声,这个人她知道,西山之主,天璃国师,经天纬地,华盖天下!   “娘亲知道旭哥哥?”凤玖澜心急火燎地问。   “嗯,知道!”   “那旭哥哥做你的女婿好不好?”   “……”风沁妍一阵失语,她发誓,如果这时候她在喝水,那水八成要喷出来!女儿,你能不能矜持点儿?   凤玖澜见自家娘亲一脸便秘的模样,以为风沁妍不喜欢欧阳旭,没好气地说,“娘亲,旭哥哥哪点不好了?除了不会生孩子之外,他什么都会!”   风沁妍继续黑线中,废话!男人要是会生孩子那还要女人干什么?   “你是不知道旭哥哥对我有多好!你离开我之后不久,我脑袋受伤了,还被凤府里那个朱姨娘下毒,成了个傻子,所有人都欺负我,连你给我选的未婚夫也欺负我,甚至想要将我送给一群男人……”   听着凤玖澜的话,风沁妍的心一阵揪疼,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女儿受了这么多苦,无忧和云裳那两个混蛋,肯定背着她瞒了很多事情!   “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旭哥哥,他对我可好了,为我洗手羹汤,为我缝制衣裳,教我读书写字弹琴谱曲,不管我犯了什么错他都不怪我。”凤玖澜只要一想起很久以前的那段时光就忍不住眉飞色舞了起来,恨不得将欧阳旭所有的好都展示在自家娘亲的面前,好让她的家人能够接受她喜欢的男子。   在爱情的世界里,她的心很简单!   凤玖澜站在前方,思想好似沉浸在了对往事的回忆里,风沁妍目视着前方,凤玖澜的身影在斜阳中被拉得好长好长,听到自家女儿的一番话,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也是这么喜欢一个男人……   “澜澜,你很喜欢他?”风沁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脚步轻移,来到了凤玖澜的身边,拍了拍她削瘦的肩膀。   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满是肯定!   “是!”凤玖澜转身,看着风沁妍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这一次她没有否认,而是勇敢地承认了。   “那他对你呢?”风沁妍不想逼迫自己的女儿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以他们的身份,根本不需要与任何人联姻,只不过……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旭哥哥对我更好了!”凤玖澜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直言不讳。   风沁妍伸手就在凤玖澜的额头上一敲,半是责怪半是宠溺地说,“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我的澜澜什么时候一颗心都向着别人了?”   “旭哥哥不是别人!他是我未来的夫君!”凤玖澜不满地说,在她心里,早就把欧阳旭当成了她的爱人、她的家人!   风沁妍已经不知道今天自己的笑容僵硬了多少次了,只因为她的女儿心里装着的满满都是一个男人。   这时,景天华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两人的身后,没有半点声音,他本来是想突然出现在风沁妍的身边,好给她一个惊喜的,谁知一来就听到凤玖澜那无比霸气的话,顿时雷得外焦内嫩。   “澜澜,你未来的夫君是谁啊?”景天华的声音带着些许戏谑的意味,眼睛直勾勾地瞅着在说悄悄话的母女。   原本他就在想,到底有什么话不能在他这个爹爹面前说,如今看来,好像他这个女儿有了心上人……   不过就算有心上人又如何?作为爹爹,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照理说他没有资格干涉澜澜的婚事,但他不想让他的女儿随随便便嫁了出去,那可是他的掌上明珠!   再说了,十岛为嫁妆,这可不是一般的男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夫君,你就别取笑澜澜了。”风沁妍转身一看,连忙走了过来,给景天华拂去肩膀上的花瓣,笑言。   景天华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霸道地把风沁妍搂在怀里,然后靠近凤玖澜,“澜澜,快告诉爹爹,你的心上人是谁?”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让我们在一起吗?”凤玖澜忽然抬起下巴,狡猾一笑,颇具胆色。   景天华眉毛不由得挑了挑,这个女儿真是特别,这天下间还没几个人敢和他对视这么长时间的。   “那要看他配不配得上我们家澜澜了!”景天华理所当然地回答,他可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阿猫阿狗吃尽苦头。   一个男人可以暂时不强大,但绝对不能没有未来!   凤玖澜正要开口说话,谁知景天华大手一挥,先发制人,“好了,澜澜,爹爹决定了,要给你招驸马,到时候你可要擦亮眼睛,好好挑选,本岛主的女儿,配得上任何男人!”   “……”凤玖澜心里哀嚎着,这个爹爹,怎么这么奇葩呢?呃……好吧,好像旭哥哥也是这么霸道的人……   景天华朝着风沁妍挤眉弄眼,早就忍不住了,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就拉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朝着寝宫里走去,凤玖澜站在后面,目视着两人远去,扶额长叹,这到底是在演哪出戏啊?   花园里的秋千随风摇荡,乱红飞过秋千,不知名的花儿在墙角处悄悄绽放,风采动人。   “姐姐,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就在这时,景云裳蓦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手在凤玖澜眼前晃了晃,才把她的魂儿给勾了回来。   景无忧依然温润得像是一块美玉,没有说话,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待着凤玖澜的回答。   “哦,我知道啦!”景云裳笑得无比欢乐,抱着凤玖澜的手臂,唇儿翘得老高,“姐姐一定是在想我的未来姐夫对不对?”   “云裳,你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景无忧没有半点责怪之意,此时见凤玖澜满脸纠结的样子,连忙道,“澜澜,有什么需要哥哥帮忙的吗?”   “哥哥能帮我找旭哥哥么?”凤玖澜十分阳光地笑着,此时她心里最牵挂的莫过于那个男子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景无忧眉宇舒展,好似早已料到似的,“澜澜,欧阳旭不在碧云岛。”   “你怎么这么肯定?”凤玖澜没想到景无忧竟然会如此确定,脱口而出。   “姐姐,在碧云岛有什么能够逃得出哥哥的眼睛?哥哥说未来姐夫不在那就是不在!”景云裳十分自豪地说,她的哥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哥哥!      第五章 公主选夫   凤玖澜轻应一声,原本好看的眉头出现了一抹褶皱,若是旭哥哥不在碧云岛,他会在哪里呢?他会不会在大海中遭遇不测……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凤玖澜的心就不由得揪疼了起来。   景无忧见凤玖澜脸色苍白,立刻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他走到凤玖澜的面前,安慰道,“澜澜,欧阳旭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   “是呀是呀,姐姐你就放心好了。”景云裳眨着眼睛,她也不知道欧阳旭究竟如何,不过她哥哥说的话从来就没有错过,从小到大,她最依赖的就是这位哥哥了。   爹爹和娘亲天天黏在一块儿,所以她只好天天跟在哥哥身后了。   如今她又多了个姐姐,以后闯了祸不愁没人收拾烂摊子了。   景云裳笑得十分开心,可凤玖澜却依然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直直看着景无忧,“哥哥,我……”   “澜澜,别说了,爹娘不会同意的。”景无忧一眼望到凤玖澜的眼底,在她还没开口时就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一口就阻拦了她的话。   凤玖澜眸子忽然暗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这个哥哥很聪明,一点都不亚于旭哥哥,只不过他比较低调罢了。   连她想离开碧云岛的想法都洞悉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澜澜,你才刚刚回到碧云岛,难道你不想和爹爹娘亲住在一块儿么?”景无忧有些不解地问,难道说在澜澜的心里,爹爹和娘亲还比不过一个欧阳旭?   凤玖澜并不笨,她听出了景无忧话里隐含的意思,眸光一敛,心中的天平在两边不断倾斜着,最终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   “哥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凤玖澜决定不再纠结于景无忧的话,而是换一种方式表达自己的看法。   这话一出,景无忧温润无比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名叫惆怅的表情,望着远处的风景抿唇不语,凤玖澜心中明白,她的话可能是触及到了哥哥的伤心往事。   景云裳像是一个开心果似的,拉着两人的手向宫外走去,她想着凤玖澜回到碧云岛后就从来没有出去过,她要带自己的姐姐去外面逛逛。   繁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凤玖澜和景无忧并排站着,缓缓向前走,她东张西望,欣赏着这大海之外美丽国度的人文风景,景无忧站在一旁,随着她目光所到之处介绍着,细心为她解释很多东西。   景云裳喜欢什么就买,不一会儿就抱了好多东西,抱不动了就让凤玖澜替她拿,于是某女囧囧有神地发现自己手里全都是刺绣彩线之类的东西……   三兄妹在东都大街上游玩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东都无数名门贵族的耳中,这一日在街上闲逛的也不乏名门望族的公子小姐,见到凤玖澜站在景无忧身边和他有说有笑,纷纷惊愕。   他们想起了几天前的某个传言,岛主和夫人南巡之际带回了一个姑娘,当时有人猜那是岛主见异思迁,喜欢上了人家姑娘,有人以为那是无忧公子的心上人……   可如今看到景无忧、景云裳还有凤玖澜感情这么好,顿时觉得那个传言不可靠,倘若那姑奶是岛主喜欢的想要纳为小妾的姑娘,那么无忧公子和云裳公主不可能对她这么好!   当众人听到景云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来到凤玖澜面前,轻声唤她一声“姐姐”时,所有人都惊讶了,何时见过云裳公主对哪个姑娘这么亲昵过,这位姑娘的身份恐怕值得推敲。   凤玖澜也不理会别人怎么看她,此时她的一颗心都在欧阳旭的身上,纵然被拉到大街上游玩,可心里对深爱之人的担心却一点儿都没减少。   即使知道她的旭哥哥不在碧云岛,可心里依然带着浅浅的希冀,希望奇迹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让她能够在这里再次遇见他。   所以她才会选择和景云裳一起出宫。   “公主,您的绣工真是独一无二,这一次又买了这么多东西呀!”   这时,一个姑娘率先开口,朝着景云裳的方向走来,话是对景云裳说的,但眼睛却是瞟着凤玖澜手里的东西,俨然就是来试探的。   凤玖澜不动声色,静静地站在那里,眸光越发柔情,好似所有的宠爱都赋予了自己的妹妹,景云裳因为到处乱跑的关系,此时脸红扑扑的,见一群人正用一种窥探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姐姐,顿时不高兴了起来。   见她不说话,那名女子又靠近了几步,浓重的脂粉味道让凤玖澜和景无忧不约而同后退了几步,景云裳没好气地说,“没事你涂那么多胭脂水粉干嘛!都熏死人了。”   偏偏景云裳说话时用的还是一种极其无辜的眼神看着那名女子,引得她一阵尴尬,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让自己钻下去。   “公主,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长得真是标致……”另一名男子见有个姑娘碰了一鼻子灰,立马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对景云裳讨好道。   他们都知道,岛主喜欢做媒,成人之美,所以便大着胆子和景云裳聊了起来,景无忧身份尊贵,温润如玉的外下隐藏着一颗霸道果决的心,并不好说话!   尤其是对一群只会靠着祖先庇佑整日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没有好脸色,所以他们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去和景无忧搭讪,而是跟这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云裳公主打听。   “你少来,妻妾成群的家伙,不要打我姐姐的主意!”景云裳不高兴地瞪了那人一眼,就他这样的也敢垂涎她姐姐,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姐姐?”   就在这时,围在景云裳周围的人愣住了,异口同声地说。   虽然在之前已经听到景云裳喊凤玖澜姐姐了,但他们都以为那只是景云裳随便叫的,毕竟她年纪小,很多比她大的姑娘她都喊姐姐。   只是现在,看她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袒护一个普通朋友。   “公主,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您身份尊贵,那个女人何德何能当得了您的姐姐?”其中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脸色不善地看着凤玖澜,她的身边站着的是东都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无忧公子,平日里也没见这兄妹两个同时袒护过谁,很多姑娘的心里都深深地嫉妒着。   “可她就是我的姐姐呀!如假包换!”景云裳看似天真地说。   这时,很多人脸上的笑意就维持不住了,众所周知,岛主只有夫人一个妻子,如今凭空冒出来一个被云裳公主认为姐姐的女人,那么这个女人的身份不言而喻……   不知道是哪个狐媚子爬上了岛主的床,珠胎暗结才生下来的!   碧云岛,只承认正妻所生的孩子,这一点不论是在贵族还是民间都是一样的。   一个男人,可以娶很多女人,可以生很多孩子,但那些孩子都是不被家族所承认的,不能继承爵位,地位低下,除非有岛主的册封,或者是正妻无子的情况下才会有他们的出头之日。   但岛主夫人膝下有一子一女,那个一出生就长居落霞宫从来没人见过的病公主就暂且不提,再怎么着都轮不到这个女子骑到他们头上来!   景无忧发现了众人眼里的轻蔑之色,正要说话,却被凤玖澜拦住了。   “公主,您怎么能和这种女人做姐妹呢?”这时,一个纨绔子弟模样的男子跑了过来,偷偷地瞧着凤玖澜,对景云裳说道。   想着凤玖澜长得真是漂亮,反正也不是岛主夫人生的,要是可以娶回家去做个暖床的小妾,那该是一件多么销魂蚀骨的事情!   想到那些翻云覆雨颠鸾倒凤的画面,男人脸上不由得出现了垂涎之色,凤玖澜厌恶地退到一边,她最讨厌的就是男人这样看着她了。   “哥哥,他是谁?”凤玖澜很不喜欢这个男人,对景无忧问了一句。   景无忧看着那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坨屎似的,宠溺地抚了抚凤玖澜的头发,“澜澜,他叫魏笙金。”   “噗……”凤玖澜一听到这个名字,差点喷了出来,她的脸瞬间红了个透!卫生巾?这个名字取得真是太奇葩了……   众人见她那夸张无比的表情,一头雾水,这有什么好笑的?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姑娘,连听个名字也能笑成那样,真是不登大雅之堂。   不过她笑起来真的好漂亮,云裳公主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根本就没张开,但凤玖澜就不同了,既有成熟女子的风情动人,又有女儿家的一份纯真阳光,看到她的笑,让人觉得很温暖。   凤玖澜笑了好久才忍住,景云裳来到凤玖澜身边,见她面色通红,瞪了一眼景无忧,都是哥哥的错,说什么不好,说那个臭男人的名字做什么,害得姐姐笑得都快说不出话来了。   “无忧公子,不知这位姑娘能不能许给本少爷做个小妾?”魏笙金跑了过来,对景无忧点头哈腰讨好,大言不惭地说。   他们家在东都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他娘是正室,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目中无人成了习惯,这会儿见到凤玖澜便起了心思,一个没有身份的女儿长得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景无忧的脸色顿时一沉,一双黑眸像是夜空一般,幽黑得可以吞噬一切,“不行。”   冰冷的话,带着噬人的寒意,让听着的人只觉得从脚底板蔓延起阵阵冷意,直冲头部。   “魏笙金,你胆子不小嘛!”景云裳笑眯眯地看着魏笙金,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说道,“众位公子姑娘不认识我姐姐也不奇怪,我姐姐长居落霞宫,从来不见任何人!”   “什么?她就是住在落霞宫里的那个病公主?”其中一人眼睛睁得跟铜铃那么大,怀疑地看着凤玖澜。   岛主和夫人的确还有一个女儿,只不过从来没人见过,传说她一出生就体弱多病,无奈之下岛主和夫人只好将她养在了落霞宫,从来不许任何人探视。   久而久之,在东都乃至碧云岛,人们就渐渐淡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她的名字叫景乐澜。   “真的假的?真的是澜公主么?”众人揉了揉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凤玖澜,好似在鉴宝一般。   魏笙金惊得差点晕了过去,他刚才都说了什么糊涂话啊!云裳公主和无忧公子唤那位姑娘“澜澜”,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出关系呢?   凤玖澜没有说话,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搞不清楚这其中的渊源,思及此处,她暗暗告诉自己,等到回宫一定要问一问爹爹娘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碧云岛上风波起,东宇王都一日平。   这几日欧阳旭同样没闲着,自己明明受了伤却被还要掩饰着,以免被别人发现,另一面还要寻找凤玖澜的下落。   明州城摄政王府里,欧阳旭凝视着墙壁上那幅画,美人浅笑,动人心魄,那是他的澜澜,他百看不厌的澜澜,只是现在她又离开了他……   感慨命运的无常,每一次的相聚总是如此短暂,而每一次的别离总是让人痛彻心扉。   上辈子,他一定是欠了她很多,否则今生又怎么会时时刻刻为她担心呢?   男子思考中,感觉到身后一个脚步轻轻地走了进来,他衣袖一挥,将墙上那幅画捞到了自己怀里,不让任何人窥视。   接着转身一看,来人正是东方诚,此时此刻,他的到来,在欧阳旭的意料之中。   东方诚年纪不大,只有十七岁的样子,可他的脸上却分明写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稳重,那成熟稳重就像是一个剑鞘,遮盖住了他如刀锋般的意气风发!   “师父。”东方诚恭敬地唤了一声,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此生最敬重的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日在东宇手握重兵的东方诚。   欧阳旭拍了拍自己袖口处那根本就不存在灰尘,坐了下来,“有你师娘的消息么?”   “这……”东方诚有些为难,吞吞吐吐,不知该说什么好。   本来他是可以什么都不说,师父都找不到的人,他作为徒弟,何德何能能够找到师娘呢?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可偏生在欧阳旭面前,他学不会说谎。   “师父,徒儿想离开东宇半个月,不知……?”东方诚避重就轻,揣着手中的小纸条,顶着重重压力问道。   结果还没问完,就被欧阳旭给打断了,“理由。”   东方诚脸色有些不自然,十七岁的少年因为心上人的一个小纸条,心都飞到天边去了。   “我想见裳儿!”东方诚想了想,最终很直接地说。   他就是想见裳儿,前些日子还在他身边的女子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他本想离开东宇去寻找,结果却被师父十万火急要求他带兵前往东宇和北霜交界处,大军压境,以至于延误了他原有的计划。   欧阳旭斜眼一看,见东方诚手中一张小纸条露出了一角,漫不经心地问,“那是什么?”   东方诚一惊了,心急火燎地想要收起来,可欧阳旭却没有给他这个计划,瞬息之间那小纸条就好似有了生命般飞到了欧阳旭的手中。   雪衣华服的男子摊开一看,脸瞬间绿了,自动忽略了上边你侬我侬的甜言蜜语。   “东方诚,我爹爹要给姐姐选亲了,你来不来碧云岛见我?”   见到这么一句话欧阳旭心里那叫一个酸啊!   景云裳女扮男装接近他徒弟,他那个傻徒弟喜欢上了人家,结果景云裳被碧云岛主召回碧云岛,从此相恋的两人只能以飞鸽传书,互诉衷情。   爱情的魔力很大,大得让他这个傻徒弟破天荒了养了上百只信鸽,只为了跟景云裳飞鸽传书!   “选亲”于欧阳旭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澜澜是他的,谁都不能抢走!   某人在自家徒弟面前还是很有形象了,这会儿,王府里的管家走了过来,对欧阳旭拱手一揖,“王爷,皇上有急事请王爷进宫商议。”   “什么急事?”欧阳旭淡淡地问,他就不信东宇皇宫里的那个毛头小子能遇见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听说是碧云岛二公主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管家颤颤巍巍地说,他也是从那传旨公公的口中知道那么一丁点事情的。   管家忽觉屋子里冻得要死,人打着哆嗦,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了。   “这样的消息,本王怎么不知道?”欧阳旭横眉,阴测测地问了一句,东方诚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他的师父便是东宇神秘至极的摄政王,足不出户,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平日里从来不会出现在朝堂上,除非东宇遇到无法解决的大难题……   每一次他的出现都带着墨色的斗篷,遮盖住了一张足以令天下女人尖叫的脸。   皇上与师父的接触不多,但却十分敬重师父,因为先皇去世的时候将东宇和当时尚且年幼的皇上托付给了师父照顾……   师父极少动用自己在东宇的势力,低调是他一贯的作风,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猜得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呃……那个……王爷,您这几天都在闭关,所以……”管家只觉得头顶上乌云一片,硬着头皮解释。   欧阳旭闭关修养,没人敢去打扰,所有的消息都没有传到他的耳里。   心系凤玖澜的男子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伸手从一旁拉过黑色的斗篷,往身上一套,一溜烟儿就飞了出去,直奔东宇皇宫!   果不其然,一路上听到百姓们议论纷纷,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早就没了影儿,取而代之的都是碧云岛二公主选亲的各种传言,更令人兴奋的是那十岛嫁妆!   那可是滔天的财富,足以令无数男子疯狂的财富。   十岛,足以让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瞬间拥有一切,金钱、地位、财富、美人……   千百年来,还没有哪个公主出嫁的嫁妆如此丰厚呢!   东都皇宫里,凤玖澜有些生气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闷闷不乐。   “澜澜,你怎么不高兴呀?”景天华讨好似的给凤玖澜送上一颗葡萄,自家女儿绷着一张脸,他也跟着不开心。   “哼,你还说!”凤玖澜和自己这位父亲熟悉了之后,说话就开始没大没小了。   景天华笑得十分狡猾,自己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家女儿心里在想什么呢?   “澜澜,你怎么能误会爹爹一番心意呢?”景天华给风沁妍夹了一块鸡肉,然后又给凤玖澜舀了一勺汤,委屈无比地说。   凤玖澜瞪着他,不说话,腮帮鼓鼓的,煞是可爱。   “你不是要找你未来的夫君么?爹爹这是在帮你呀!”   “……”凤玖澜一口鸡汤喝了下去,听到景天华的话差点就吐了出来,你妹的姐说自己未来的夫君是旭哥哥,要找的人也是旭哥哥,什么时候说要招亲选夫了?   景天华好心办了坏事,那天他在凉亭里隐隐约约听到这母女两的谈话,想着澜澜的年纪的确到了,应该嫁人了,于是他左思右想,就想出了一个如此高调的办法,只为给自己的女儿一个惊喜!   可万万没有想到,惊喜变成了惊吓……      第六章 我的女儿,没那么好娶!   “爹爹,你真的要帮我吗?”凤玖澜往景天华的方向走了几步,眨着眼睛,确定性一问。   景天华顿时收起了自己脸上狡猾无比的笑容,拍着凤玖澜的肩膀,换上一副十分认真的神色,“澜澜想要爹爹帮你什么?”   “帮我找旭哥哥!”凤玖澜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了,可话才说完她就觉得有些后悔了。   因为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她看到了自己的爹爹瞳孔一缩,那是一种十分危险的眼神!   景天华皱着眉头,“旭哥哥”三个字就像是一根刺横在他心里,难道说就是这个人抢走了他的女儿?让他好好的一个女儿如今一心都向着别人!简直是太可恶了!   哪个男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敢住进他女儿的心里去!真是不把他看在眼里!   “澜澜,你放心好了,等到你招亲那一天你的旭哥哥肯定会出现的!”景天华没有直接答应凤玖澜,而是迂回着说。   在他眼中,凡是和他抢女儿的人都该死!   他倒要看看这位“旭哥哥”究竟是何方神圣!若是澜澜选夫那日这个男人都不出现,那么也只能证明他配不上澜澜!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给澜澜选一个他看得上眼的人做夫君了!   景天华心中如是想着,拉着风沁妍的手转身离去,临别前还给了凤玖澜一个怪异无比的目光。   “哥哥,云裳,你们说爹爹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啊?好奇怪!”凤玖澜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朝着景无忧和景云裳一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看爹爹那样子肯定不会有好事!说不定又在谋划着些什么了!”景云裳脑子相对而言比较简单,捧着自己的小脸蛋,有些郁闷地说。   倒是景无忧比较了解自己那个黑心黑肺的爹,他沉思了一下子,最后目光定在了凤玖澜身上,“澜澜,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哥哥,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凤玖澜倏然站了起来,不知为何她的心中莫名其妙地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景无忧眼珠子一转,好似在思考着该不该和凤玖澜说实话,凤玖澜见自己的哥哥如此磨磨蹭蹭,早就等不及了,她跑了过来,揪着景无忧的衣袖,摇着他的手臂,撒娇一般说道,“哥哥,你就告诉我嘛!”   本来景无忧是不打算和凤玖澜说这些的,他想要自己这个妹妹亲身经历亲自体验景天华的奇葩,可见到凤玖澜那无辜乞求的眼神,终究不忍。   “澜澜,你和欧阳旭恐怕没那么容易在一起……”   景无忧有些忐忑地说,他这个妹妹对欧阳旭的感情很深,虽然她从来没有承认过,但他还是可以从曾经与他们相处所发现的点点滴滴中感受到!   “为什么?”凤玖澜柳眉一竖,不解地问。   没待景无忧回答,她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问道,“难道是因为爹爹娘亲不同意?”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同意呢?旭哥哥人多好啊!”凤玖澜喃喃自语地开始钻起牛角尖来了。   景无忧见状颇为无奈,几度想要开口点拨一下这个没开窍的丫头,可见到她那没头没脑的样子话又卡在了喉咙里。   “澜澜,不是因为欧阳旭不够好,而是因为爹爹吃醋了!”景无忧终究不忍心看见凤玖澜想歪,适时地开口打断她飘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思绪。   “……”凤玖澜和景云裳听到这个理由齐齐黑线了。   吃醋?一个大男人吃什么醋?怎么如此奇葩?   “澜澜,你想呀,你是我们家的人,可是心里却想着别人,爹爹不吃醋才怪!”   凤玖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过了一会儿,说道,“不知道他吃不吃老皇帝的醋?当年那个老皇帝可喜欢娘亲了!”   “……”听到这句话景无忧和景云裳彻底歇菜了,接着便感觉到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接着一个霸道无比的声音从三兄妹的头顶上飘来,“澜澜,你说谁喜欢本岛主的夫人?”   景天华搂着风沁妍堪称神出鬼没,这会儿脸色一黑,他最讨厌的就是有男人喜欢他的女人了,风沁妍的手在景天华胸口处拂着,好似要安抚他凌人的怒火!   “夫君,你别听澜澜她胡说八道,没有的事!”风沁妍没好气地瞪了凤玖澜一眼,这个女儿,竟然敢披露她的老底,真是气死她了!   当年在洛城时,她的澜澜还这么小,怎么会懂这些大人的事情?真是奇了怪了!   凤玖澜双手环在胸前,第一次看到风沁妍脸上闪过些许惊慌失措,这可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表情,一时间她觉得十分新鲜!   景天华显然是不相信怀里女子的说词,在他眼里,对付情敌,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真的吗?我好像记得当年某人自己不想和老皇帝有任何瓜葛,就拿本公主当挡箭牌,本公主和宗政凌的婚约好像就是这么来的!”凤玖澜干脆端起架子,似笑非笑地盯着风沁妍那气急败坏的神情。   “夫人,这是真的么?”景天华不去管风沁妍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他自己满脑子都是凤玖澜的话,这会儿半信半疑地问风沁妍!   不得不说,凤玖澜的话很有道理,就连景无忧都找不到一丝破绽。   所有人都很奇怪,风沁妍眼高于顶,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宗政凌那种人渣?若是按照凤玖澜此时的说法,倒也说得通!   “澜澜,你怎么能这么诬陷娘亲呢?”风沁妍忽然敛眸,十分“伤心”地说。   “我有诬陷你吗?死女人,你丢下我一个人然后一声不吭地离开,让我被凤老头儿和宗政凌那个人渣欺负,我都还没怪你呢!”凤玖澜理直气壮地说,死女人还是那么会演戏!她那委屈的模样让爹爹心都软了!   景天华拍着风沁妍的肩膀轻声安慰着,絮絮低语,“夫人,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又怎么会让你和澜澜受这么多的苦头呢?”   风沁妍继续“难过”进行时,景天华百般讨好,一会儿亲一会儿抱的,像极了一对吵架的夫妻,这会儿男人变着法子哄女人的情景。   不知为何,见到这样一幕,凤玖澜觉得眼睛有些干涩,她的旭哥哥在她生气难过时也是这样处处迁就她……   风沁妍还嫌不够,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拔腿就跑,还不忘瞪着自己身后得意无比的女儿,景天华见自己的女人“伤心”成了这样,什么老皇帝喜欢风沁妍的八卦都忘了,赶紧追上去。   景无忧感慨无比地摇着头,看着凤玖澜脸上那惊愕无比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不习惯,要知道在碧云岛,这样的情景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次,有时他很奇怪,自己那英明无比的爹爹怎么就识不破那是娘亲的诡计呢?   可同样的戏码上演多了,他就渐渐明白了那就是父母相爱的一种方式!   不是爹爹看不出,而是因为他不想看,因为深深地爱着一个女人,所以对于她所有的小脾气都义无反顾地包容、接受!   也正是因为这样,爹爹和娘亲的爱情才会如此长久!   风沁妍和景天华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宫里的日子过得倒也舒适平静,尽管景天华每天处理政事,还要哄着自己家的小女人,但还是能够挤出很多时间来跟踪凤玖澜选亲之事的进度。   从前,有很多事情他都会放心地交给自己最有能力的儿子景无忧去处理,可是在凤玖澜选夫这件事情上他却坚持亲力亲为,从消息的发放到各大注意事项都一一过问,碧云岛的臣子们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他们的岛主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对待一点事了!   景无忧想到凤玖澜的嘱托,想尽办法插上一脚,结果却换来了景天华的怀疑。   “无忧,你妹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这一日,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景天华一身黑底华服,十分庄重地站在大殿的中央,他的身后是看起来十分儒雅的景无忧。   “爹,澜澜没给我什么好处呀!”景无忧笑言,他不过是想替澜澜打听一些事情罢了!   “那你为什么对她的婚事这么关心?”景天华对自己的儿子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   他儿子竟然想抢他的活儿干,给人做媒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了,几次三番想要给自家儿子介绍姑娘,结果被这个儿子拒之门外,简直就是让他颜面尽失!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无忧插手,要不然澜澜就嫁不出去了!   景天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是想着。   “爹,澜澜有喜欢的人了!”景无忧有些无奈地说,本来这件事他是不打算说出来的,但是按照他的观察,若是不说出来恐怕最后就真的会造成乱点鸳鸯谱的局面!   “那又如何?”   “澜澜不在碧云岛长大,她长这么大就只喜欢过一个男人,你忍心让她难过么?”景无忧决定从这个点切入,进而慢慢说服碧云岛主放弃给凤玖澜选亲的这个想法!   “无忧,你不明白,与其让她将来难过,我宁可让她现在难过!”碧云岛主意味深长地说,脑海中竟然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脸孔!   “爹爹如何知道澜澜和欧阳旭在一起就不会幸福呢?”景无忧颇为不解地问。   此时大殿中灯火依旧,到处都彰显着属于王族的尊贵雍华,父子两个长得有七分相似,此时正在谈论着凤玖澜的婚事。   “无忧,作为百岛之主,我很欣赏欧阳旭,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只不过……我的女儿,不是那么好娶的!”碧云岛主轻叹了一口气,或许澜澜太年轻,有很多事情她还不懂!   凡是男人,骨子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劣根性,喜欢寻花问柳,喜欢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   总而言之,不管是谁,只要娶了他的女儿就不许再对别的女人有任何想法!   否则,天涯海角,他都要杀了那个男人!   他并不是反对澜澜和欧阳旭在一起,只不过他要替自己的女儿把把关!   再则,他也想看看欧阳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能够让澜澜念念不忘,一心都向着他。   “爹,我知道了!”景无忧渐渐放下了一颗心,既然爹不是存心拆散澜澜和欧阳旭的,那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景天华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碧云岛与仙云大陆隔海相望,气候相差比较大,这个时节的仙云大陆内地已经步入了初冬时节,但碧云岛却依然温暖如春,四面环海的地理环境让这一座岛屿在初冬季节里既具备了春日的温暖,又恰似秋日的萧条。   花海簇拥的亭子里,凤玖澜指尖在瑶琴上拂过,动听的曲子徜徉在花园里,韶华流逝于清淡的芳香中,时光匆匆而去,蓦然回首处,沧海桑田后,十日匆匆而过……       第七章 相见   当身在东宇都城明州的欧阳旭听闻自己心爱的姑娘要选夫,一张如玉如瓷的脸顿时黑了个透,不过却依然感谢上苍,因为那至少证明她还活着……   他不怕她选夫,却害怕永生失去她!   他跋山涉水,那深秋的风仿佛夹杂着思念的味道,让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她。   碧云岛对于仙云大陆而言充满着神秘的色彩,但并非可望而不可即,碧云岛深居简出从未与任何人接触过的二公主选夫,这样的消息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刹那间席卷整个仙云大陆及其周边岛屿。   百岛以碧云为尊,八方英雄纷纷朝着天下之东而来。   无数船只漂洋过海,有身份尊贵的王族子弟,有豪放不羁的江湖侠客……   形形色色的人,数不胜数。   景天华没有想到,因为自己这么一番决策,导致碧云岛都城东都客栈人满为患,在大选之日来临的前三天,已经没有哪一家客栈空出。   碧云岛岛主一家并不喜欢留客,尽管他们向仙云五国的皇族也发了邀请函,但并不会花时间招待那些来凑热闹的皇子皇女们,因此无人入住碧云岛皇宫。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宇文霁、长孙璟之流。   诚然,这并非是欧阳旭第一次来碧云岛,但这次他心里的感受却和以往截然不同。   只因为,这一次,这座陌生而熟悉的岛屿上有他心爱的女子!   东都皇宫,锦裳殿。   凤玖澜闲着无聊,和景云裳学起刺绣来了,她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己竟然可以静下心来做这样繁琐的事情,这会儿景云裳像一只欢乐的小鸟一般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还握着一张小纸条,嘴儿弯成了月牙形,看得出她今天非常开心!   “云裳,你在笑什么?”凤玖澜被那银铃般的笑声给吸引住了,转眸一看,接着放下自己手中的绣到一半的缎子。   景云裳嘴角边尽是甜蜜的笑意,三步当成两步走,来到了凤玖澜身边坐下,然后抖着小腿,“姐姐,他来看我了……”   “哦。”凤玖澜余光一瞥,但见自己的妹妹脸上春光明媚,心中暗想着景云裳到底喜欢谁,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过了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是谁?”   景云裳还沉浸在那封书信带给她的喜悦中,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又想着在自己身边的是自己唯一的姐姐,同父同母!   从小她就希望自己有个姐姐可以说心里话,如今这么好的姐姐就在眼前,她也就不隐瞒了,尽量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喏,就是东方诚啊!”   听到这个名字,凤玖澜眼皮一眨,东方诚是谁?那是东宇五十万精锐之师的统帅,年方十七,意气风发,少年英雄!   难不成说她的妹妹喜欢东方诚?   不知为何,凤玖澜此时格外想念欧阳旭,云裳就要见到她心爱的男子,可她呢……?   不知道她的旭哥哥会不会来……   她好想好想去找旭哥哥,可是爹爹不许,爹爹说了她才回到碧云岛几天,想要她陪在他们身边一段日子,她左思右想,经历了无数次思想的斗争,终于撑到了今日。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开始学刺绣,闲暇时练练字弹弹琴,可不管她在做什么,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个男子。   因为——   他曾握着她的手,教她以三寸笔锋,书写他们的名字;   他曾手把手地教她弹琴,奏起这世间最动人的旋律;   他曾十枚绣花针在手,为她织就最美的霞衣;   他曾……   他曾为她做了很多事,这些事,就像墙角里不起眼的小花,默默地绽放在时光里,温暖着她的人生。   “姐姐,姐姐……”景云裳见凤玖澜下巴微微抬起,眸光斜向上四十五度,好似在发呆一般,连忙唤了几声。   凤玖澜嘴角边还带着一抹惑人的笑意,很久才回过神来,见景云裳定定地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姐姐,你在想什么?”景云裳眼巴巴地问,想什么这么开心呢!要知道好几天了她都没看到自己的姐姐笑过!   “没什么!”凤玖澜抚了抚景云裳的后脑勺,敷衍而过。   在她眼中,景云裳就和个没长大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景云裳显然对凤玖澜的回答十分不满意,撅着嘴,一针见血,“姐姐肯定是在想未来姐夫,要不然怎么会笑得这么开心!”   一听到“未来姐夫”那四个字,凤玖澜的脸上就不可避免地晕开一抹潮红,犹如天边的红霞般明媚生姿,“死丫头,你胡说些什么!”   “我才没有胡说呢!”景云裳好似察觉到凤玖澜下一步的动作,话音刚落就立刻起身,防止自己被凤玖澜暴打一番。   凤玖澜果然站了起来,追着景云裳跑,想要把她捉住,结果景云裳一边回头扮鬼脸,一边笑着跑,“姐姐,你一定是被我猜中心事,所以恼羞成怒了!”   “我未来的姐夫就是欧阳旭,哈哈……”   那爽朗的笑声飞扬在空气中,当听到景云裳这句话时凤玖澜忽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驻足观望,只见自己的妹妹恰似人间精灵般在花园里窜来窜去。   她的声音就像是一个魔咒般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响起来,凤玖澜忍不住笑了!   是的,她以后的夫君只会是旭哥哥!   不管爹爹弄出多少事来,总而言之,她心里的那个人,始终都是他,从未变过。   是夜,凤玖澜在得到了碧云岛主的允许后,独自一人走出了皇宫,她知道在暗处,有人在保护着她,那是她的爹娘赋予她的保护伞。   她默默地接受了,尽管她不需要!   淡紫色轻纱遮面,墨发如瀑布般垂下,仅仅是一个背影,也足以颠倒众生。   一双明澈的眸子在黑夜中十分耀眼,闪动着宝石般的光泽。   身材窈窕,曼妙多姿,即便是蒙着面纱,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是忍不住向她投去爱慕的眼神。   “少爷,您真的要娶那位病公主吗?”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跟在宇文霁的身边,颇为怀疑地问。   他的主子和洛城凤三小姐的婚事天下皆知,沸沸扬扬,尽管最后凤三小姐被欧阳少主给带走,那件事在仙云大陆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不明白,主子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娶了景乐澜,就相当于得到十座岛,这样的诱惑恐怕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抵挡得住!”宇文霁宽袖长袍,尽力将自己打扮得温雅一些,少了很多武将的杀气,多了几分文人的书卷气息。   可那骨子里的傲气怎么也掩盖不住,气宇轩昂,鹤立鸡群。   “主子也在乎那十座岛?”小厮试探着问了一句,因为在他眼中,他的主子志在天下,不该只是看到那十座岛……   宇文霁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笑着。   他手中的情报告诉他,欧阳旭同样来到了碧云岛,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也会来到这儿,难不成说欧阳旭也不过是个普通的男人,为了十座岛屿想要娶景乐澜?   一系列的问题,在宇文霁的脑海中浮起,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不远处一个轻纱朦胧的身影一闪而过,宇文霁眼波浮动,好似想到的什么,眸光紧盯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轻功施展,想要追上。   可在拐角处,他却敏感地察觉到了周围高手环伺,好似在阻止着自己继续前进。   想着这些人都是高手,而那个淡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宇文霁不由得苦笑一阵,难道说他还是忘不了她……。   尽管知道她不爱他,她的心根本不在他的身上,可他还是会想起她……   在人群中穿行的凤玖澜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没有发现,索性不再去管。   穿过繁复的小径,最终来到了一座庭院前。   她缓缓抬眸,发现这座雅致的小苑正门并没有牌匾,但一草一木都透着清幽的味道,脚尖点地,而后翘起,又点地,循环往复,好似在寻思着该不该进去。   从云裳的口中,她知道,东方诚就住在这儿!   话说她还真是好奇了,自家小妹的心上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缓缓上前,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几下,她抬起手,准备轻叩门扉,可手背还没来得及碰到紫檀木门,倏地一下,“吱呀”一声响起,好似从历史的深处走来。   凤玖澜缓缓抬头,随着两扇门被打开,门缝越来越大,慢慢地、慢慢地打开……   刹那间,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那一瞬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了太多的感情,淡淡的梅花冷香袭来,熟悉到了极致。   那双黑葡萄般的眼睛此刻蓄满了盈盈秋水,不知为何她鼻子酸酸的,千言万语,在此刻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了心疼、想念、感恩,还有那如同三月春雨般的爱意,他垂眸凝视着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半晌,才颤抖着声音,浅声一唤,“澜澜……”   这一刹那,深秋的风拂过,将她脸上的面纱吹落,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旭哥哥,我……”凤玖澜一下子就扑到了欧阳旭的怀里,后面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感受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让她莫名地感到心安。      第八章 见家长了   此时此刻,他们忘记了彼此为何会在这里相遇!   天上地下,你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凤玖澜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抱中,多日来的相思如同潺潺流水般逝去,鼻尖只余下了属于这个男人的冷香之气。   夜空中群星闪耀,璀璨逼人,却不如欧阳旭那一双冰眸干净澄澈。   欧阳旭轻拍着凤玖澜的肩膀,规律而有节奏,许久,怀里的女子才动了一下,抬眸看着欧阳旭,好似想到了什么,悠悠问道,“旭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澜澜,我要是不在这里,你就被别人抢走了!”欧阳旭幽怨无比地说,只要一想到会有很多男人用那种倾慕的眼神看着他的澜澜,他的一颗心就好像泡在了醋缸里。   凤玖澜脑子转不过弯来,不解地看着欧阳旭。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自己面前的男子解释道,“澜澜,听说你要选夫了。”   “呃……”凤玖澜瞬间失了语言,定定地看着欧阳旭,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解释,“旭哥哥,那是我爹爹在胡闹,真的不关我的事!”   “澜澜,我不许你嫁给别人!”欧阳旭用一种极为认真的表情打量着凤玖澜,霸道无比地圈住她的身体,最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这个吻温柔而细腻,如同羽毛一般,挠得凤玖澜的心痒痒的。   她喜欢他的亲近,喜欢他的拥抱,喜欢他的吻!   常言道,小别胜新婚,两个人甜蜜地挨在一块儿,感受着彼此的呼吸,静静地相拥。   “旭哥哥,我带你去见我爹爹娘亲好不好?”凤玖澜斜倚在欧阳旭的肩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其实,她在说出这句话时心里一点谱都没有,生怕欧阳旭不乐意,或者是见到了景天华和风沁妍后,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或许正是因为爱到了极致,才会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   欧阳旭勾唇一笑,轻揉着凤玖澜那一头顺滑的墨发,如同春风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好。”   凤玖澜微微抬起下巴,对着欧阳旭甜甜一笑,“那旭哥哥,走吧!”   她亲昵无比地揽着欧阳旭的胳膊,准备与他转身离开,欧阳旭的脚步很轻,让人听不到一点点声音,可是才走出门槛一步,他就停了下来,扫视着面前那条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眉头轻皱,而后定定地看着凤玖澜,好似在犹豫着该说什么一般。   终于,凤玖澜忍不住了,她踮起脚尖,纤纤素手抚平欧阳旭眉头的褶皱,“旭哥哥,怎么不走了?”   凤玖澜心里十分冷艳地想着,莫非是旭哥哥害羞了?   就在她思考之际,欧阳旭捧着她如花似玉的脸蛋,吃味儿道,“澜澜,我不喜欢别人总是盯着你的脸看。”   凤玖澜这才发现,路上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看,她讨好一般对欧阳旭撒娇,“旭哥哥,别人是在盯着你看,真的!”   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里渐渐升起些许怀疑,接着就听到凤玖澜那柔柔的声音环绕在耳畔,“旭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别人都移不开眼了!”   “那澜澜,你喜欢吗?”   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至始至终在乎的只是这个女子的看法,她认为他是好看的,那么他便满心欢喜。   因为他拥有吸引她的资本,原来爱就是这么简单,心思难测的男子此时的心十分单纯。   凤玖澜跺了跺脚,没有回答,可她的表情却毫无保留地出卖了她!   欧阳旭揽着凤玖澜的纤腰,心知她害羞了,没有再追问下去,在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人群面前,多少深意、多少情话尽在不言中。   同时,他根本不希望澜澜那可人无比的样子被别人看到!   两个人相依而立,静静地在人群中穿梭着。   欧阳旭自然是知道皇宫怎么去,即便没有凤玖澜带路他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地方,一轮冷月高悬在黑色的天幕上,深秋的夜晚仿佛也因此被浸染了些许凉意。   不知不觉就走到皇宫门口,碧云岛都城中心的皇宫里,这里所有的宫殿都彰显着古朴典雅的气息,四面环海的碧云岛气候温暖,景色宜人,乃花前月下互诉衷情之绝佳场所。   两人十指相扣,向着宫门口走去,守门的侍卫并不是很多,可欧阳旭却看出了其中玄机,东都皇宫的防守显然比洛城皇宫强上很多,外松内紧。   仙云大陆别国或许不了解,但是与碧云岛隔海相望的东宇却是对这一座岛国较为熟悉的。   碧云岛主从来不插手仙云大陆的事情,可那并不能代表这个男人就是一个安于现状的男人,碧云岛能够统御仙云大陆之外百余座岛屿,这足以证明这个男人的强悍。   百岛之尊的声明并非浪得虚名。   凤玖澜进入皇宫并不需要什么信物,她的容貌便是她身份的证明!   “这位是我的……朋友!”凤玖澜在对守门的侍卫介绍欧阳旭时,稍稍停顿了一下子。   因为潜意识中,她现在并不希望有太多人知道欧阳旭的身份,她觉得,她要把她喜欢的人在第一时间介绍给景天华,最好能够让自家爹爹打消给她选夫君这种不靠谱的念头。   守卫宫门的皇宫侍卫听到凤玖澜的话,朝着欧阳旭细细看去,心里纷纷猜测,公主长居落霞宫,不见任何人,今天竟然带了个朋友回来,真是神奇了!   他们猜测归猜测,可在行动上不敢有丝毫怠慢,由衷地对欧阳旭赞赏道,“公主,您的朋友真是天人之姿!”   “呵呵,我也这么觉得!”凤玖澜没有一点架子,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别人对旭哥哥的赞赏,是对她眼光的充分肯定。   凤玖澜和欧阳旭漫步在笔直的小道上,晚来的清风吹起他们飘然的长发,交缠在一起的发丝诉不尽两人心中的绵绵情意。   彼此熟悉的温度与气息让他们习惯靠近对方,可就在这时,远方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像是鬼魅一般倏地一下钻到了凤玖澜和欧阳旭的前方。   “澜澜,他是谁?”   景天华本来和风沁妍在散步,结果远远地就看到自家女儿身边出现了个男人,还这么大摇大摆地带回宫里,他想起平日里的凤玖澜,根本不会和除了自己跟无忧之外的男人靠得这么近,一时间无数中猜想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于是他拉着风沁妍向着凤玖澜和欧阳旭的方向走来,只为了挡住他们的去路!   他倒要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够让他的女儿另眼相待!   凤玖澜下意识地挡在了欧阳旭的前方,见自己的爹爹黑眸里闪过一丝夺人心魄的光芒,好似在算计什么一般。   她心中咯噔一下,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爹爹,不许你伤害旭哥哥!”凤玖澜脱口而出,如同护犊的母鸡般将自己的心上人护在身后,尽管,他并不需要她去保护!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勇敢的!   风沁妍一言不发,站在碧云岛主身边,悄悄地打量着欧阳旭,心里喜欢极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他身边的景天华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好好的一个女儿还没回到他身边几天,他还没有好好补偿她宠爱她,怎么可能愿意让凤玖澜随随便便嫁了出去!   “澜澜,你让开!”景天华紧紧盯着欧阳旭那一张冷漠的脸,似月光一般皎洁,清华如许,美不胜收!   一袭白衣,绝代风华!   淡淡的深情,好似只赋予了他身前的女子!   “我不!”凤玖澜索性倔强了起来,她闭着眼睛都知道景天华想要为难欧阳旭,任性无比地撅着嘴!   这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生气,景天华活了四十多年也没见谁敢这样对他说话,当然,这不包括风沁妍!   一时间对欧阳旭更加不待见了,澜澜都还没出嫁就对这个男人如此袒护,若是真嫁给了他那还了得?   欧阳旭心中窃喜,因为凤玖澜在乎他。   他伸出手,握着了凤玖澜的手腕,而后轻轻一拉,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白玉般的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地说,“澜澜,听话!”   “可是旭哥哥……”凤玖澜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她不希望自家爹爹和旭哥哥有任何冲突,真的不想!   风沁妍看着自己的女儿这么护着欧阳旭,不由得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也是这般在乎景天华,不论前方多少坎坷,她永远都愿意陪在他身边,走在他前面!   尽管,他常常说,女人应该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见过岛主和夫人。”欧阳旭轻巧地放开凤玖澜,而后对两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他的礼节十分周到,不卑不亢,碧云岛主冷哼一声,好似很不待见欧阳旭似的,可又忍不住去看他,这个偷走了澜澜放心的男人。   “呵呵,不必多礼!”风沁妍笑着打圆场,来者是客嘛!   欧阳旭气度端凝,骨子里透出的清华高贵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他嘴角边始终挂着一丝浅笑,如同空谷里的幽兰,让人看了觉得十分舒服!   风沁妍将欧阳旭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笑得更加妖娆了,当眸光移到了他腰间的那枚紫箫时,风沁妍的心底闪过了很多念头。   落紫神箫箫身上的紫凤长得真是像澜澜手臂的紫凤印记呀……   还有就是,澜澜和欧阳旭的气息十分相近,想必他们之间有很多故事。   “夫君,远来是客,这位公子想必是澜澜的朋友吧?”风沁妍故作什么都不知道,拉住了景天华的胳膊,眼神瞥向欧阳旭。      第九章 一日为师,终身为夫   欧阳旭浅浅一笑,正要点头,谁知凤玖澜竟然抢在他前面,“才不是呢!旭哥哥是我最喜欢的人!”   景天华差点气晕,他的女儿要不要这么不争气啊!   男人要是被这么惯着以后会变本加厉的,他的澜澜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女儿家就应该贵重、矜持,若是这么容易就让男人得到,那么以后会不被珍惜的!   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他了解男人的本性!   “可是澜澜,爹爹不喜欢他!”景天华孩子气般对凤玖澜说道,接着还狠狠地瞪了欧阳旭一眼。   那双黑眸似星空般深邃,就好像在说:不许觊觎我的女儿!   “那是因为爹爹不了解旭哥哥!”凤玖澜只是微微惊愕,而后走到了欧阳旭和景天华的中间,巧妙地隔绝了两人,一手牵着一个,忽然想到了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今晚我要和旭哥哥一起睡!”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一刹那,天外飞来一个圆球,似流星般撞入凤玖澜的怀里,欧阳旭脸一黑,琥珀色的眸子圆溜溜地转着,仿佛在想如何惩罚那个小圆球。   小圆球舒展着自己的手臂,亲昵无比地搂着凤玖澜的脖子,光滑的鼻子轻触她脖子上白皙的肌肤,诚然,他十分喜欢凤玖澜的怀抱。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着如此诡异的一幕,只因为凤玖澜身上的某个圆球太可爱了,小小的身体,粉嫩嫩的脸蛋,他和凤玖澜很亲近!   “唔……娘亲,小玖玖终于找到你了!”凤玖玖欢喜无比地举着小手臂,而后在凤玖澜的脸上大声地亲了一口。   景天华越看那个小圆球越觉得碍眼,哪来的小屁孩?竟然敢乱认娘亲,败坏澜澜的名节!   凤玖玖贴在凤玖澜耳边说悄悄话,可在场之人皆为绝顶高手,所有人都能听到他那自以为很小声的话。   “娘亲,我好想你呀!今晚小玖玖给娘亲暖床好不好?”   “娘亲,你香喷喷的,小玖玖不想离开娘亲!”   “娘亲,你可要为我做主,爹爹是坏人,竟然丢下我一个人来见娘亲!”   ……   那软糯糯的童言稚语传人每个人的耳里,软化了所有人的心。   “澜澜,他是谁呀?”景天华寻着一个时机,指着凤玖澜肩膀上的那个小家伙问。   欧阳旭负手而立,并不说话,可他的眼里满是温情,深深地、宠溺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还有某个碍眼的小家伙。   风沁妍善解人意,一颗七窍玲珑心很快就把事情的始末经过猜了个九成,这会儿笑得跟只狐狸似的,“哎呀,好俊俏的小家伙!”   她莲步轻移,绕过景天华身侧,直接来到凤玖澜旁边,瞥见凤玖玖那粉嫩无比的小脸蛋,心中欢喜万分,这孩子长得真是灵气逼人,和澜澜小时候一样可爱!   只是他的眼睛……   风沁妍的目光在凤玖玖与欧阳旭身上徘徊着,很快就猜出了他们的关系。   凤玖玖听到有人夸奖他,立刻就朝着风沁妍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他很喜欢别人夸他!   “爹爹,娘亲,他是我的孩子,亲生的,如假包换!”凤玖澜十分得意地说,小玖玖一直都是她的骄傲,她知道景天华和风沁妍看似爱刁难人,可骨子里是疼着她的。   景天华有些不相信,向着凤玖澜的方向走了一步,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把凤玖玖从凤玖澜肩膀上拉了下来,抱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脑子里千回百转,有力的手捏着凤玖玖的脸蛋,自言自语,“长得和澜澜挺像的!”   “那当然了,我是娘亲的儿子,自然长得像娘亲了!”凤玖玖不怕生,十分臭屁地想着自己有着一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他就不相信自己的魅力无法征服景天华!   小男孩天生喜欢强者,尤其是像凤玖玖这样的,在和同龄人一起玩儿时他总是显示出成熟的一面,但和大人在一块儿时却喜欢撒娇卖萌。   景天华对于欧阳旭其实一点都不陌生,只不过要他接受欧阳旭有点困难,因为在他的潜意识中,觉得欧阳旭抢走了他最心爱的女儿。   他和妍儿生的女儿,和自己在一起的日子没几天,就嫁给别人,他心里很是吃味儿!   同时也在别扭着,不管这个男人多么强大,在面对亲情时总是表现出孩子气的一面!   所幸,这些,风沁妍都懂!   “看在本岛主外孙的份儿上,就不刁难你了!”景天华睨了欧阳旭一眼,他抱着凤玖玖,十分喜爱,如今的他有三个孩子,儿子有勇有谋,足以承袭碧云岛岛主之位,女儿聪慧美丽,善解人意,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尽管早年艰辛,可终究苦尽甘来,一家人和和美美,共享天伦之乐。   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没有孙子抱了吧……   此时,静立在一旁不语的欧阳旭怀抱凤玖澜,施施然挡住了景天华离去的道路,如同一座雪山般屹立着。   “你敢挡住本岛主的路?”景天华显然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情况,他本人冷心冷情,虽然心里很喜欢凤玖玖,可脸上硬是没露出半点神色。   这一瞬,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陡然一僵。   凤玖澜想要故技重施,挡在欧阳旭和景天华之间,可却被一双手拉住了,她回眸,只见自己的娘亲微眯着眼,摇了摇头。   就在这一刻,欧阳旭那淡然的声音乍然而起,“不知道岛主想要为澜澜选夫君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景天华霸气地说,他怎么会看不出这个男人对澜澜的爱呢?只是他要跟澜澜把关,他欠这个女儿实在是太多了。   他倒要看看欧阳旭肯为澜澜做到什么程度!   哼哼,要是不让他满意,他就把澜澜再养个二三十年,反正他又不是养不起!   “本少主不许澜澜嫁给别人!”欧阳旭的脸依然如玉般洁白,可此时周身的气息却冷到了极致,他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几人耳边响起。   凤玖玖瞬间不说话了,小心地观察着所有人的脸色。   不知为何,景天华心里并没有因为欧阳旭这句话感到厌恶,反而升起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在他眼里,一个男人若是知道了自己心爱的姑娘即将嫁给别人,不吃醋就不是真爱!   不想永远和她在一起就代表着他的爱不够深!   “你说不许就不许啊?凭什么?”景天华并不喜欢摆一岛之主的架子,这会儿和欧阳旭互瞪着对方。   “就凭我救过澜澜,救命之恩,当以心相许!”欧阳旭想起了他们真正意义的初遇,唇角一勾,振振有词地说。   景天华大手往欧阳旭肩膀上一拍,凤玖澜顿时一惊,生怕景天华伤了欧阳旭,可却被风沁妍死死拽住,她顿时生气了,气恼地喝骂,“死女人,放开我!”   欧阳旭将凤玖澜紧张的神情看在眼里,一颗心都系在了她的身上,同时暗中运起真气,抵御着景天华那看似轻飘飘实则犹如泰山般沉重的一掌。   碧云岛主是澜澜的亲生父亲,他自然不可能和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大动干戈,即便现在是景天华动手在先!   “如果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救命之恩,那么那个女人就必须得嫁给他,若是如此这天下间就没有男人娶不到妻子了!”景天华不以为然地说,这个理由无法让他信服!   欧阳旭的嘴角边始终挂着一丝笑意,也不气恼,“本少主教授澜澜琴棋书画、百家技艺倾囊相授……”   “那又如何?”景天华不怀疑欧阳旭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不屑于说谎!   “一日为师,终身为夫!”   短短八个字,恍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撞击着凤玖澜的心,她眼波流转间荡漾着绵绵情意,一抬眸便与他那深情的目光相遇,两个人的心在此刻好似只为对方而跳动着。   时光好似回到了若干年前在桃花西山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对她而言是师父、是哥哥、是最值得依靠的爱人,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要独立自强,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在他的温柔里沉沦……   “澜澜,他说的可是真的?”   欧阳旭一句话让碧云岛主不知该说什么好,凤玖玖小手揪着碧云岛主的衣裳,细心地观察着欧阳旭和凤玖澜那微妙的表情,诚然,他很想知道自己的爹爹和娘亲是怎么认识的!   在娘亲遇上爹爹之前,娘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爹爹认识的!   可娘亲遇上了爹爹,甚至恢复记忆之后,她也从来没跟自己说过爹爹和她的故事,这曾一度让凤玖玖十分郁闷。   凤玖澜心虚地点了点头,夜已深,凤玖澜一不留神打了个喷嚏,欧阳旭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将她搂住,用自己宽大的胸怀包裹着心爱的女子,能够为她遮风挡雨、能够成为她一生的依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夜深了,澜澜,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欧阳旭十分贴心地用自己雪白的袖子给凤玖澜擦鼻子,丝毫不介意她弄脏自己的衣服。   风沁妍看着欧阳旭的眼神多了一分深意,拉住景天华,阻止他上前。   最后,风沁妍和景天华还有凤玖玖三人目视着欧阳旭和凤玖澜离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两人抱着自己的外孙往沁华宫里走,此时凤玖澜和欧阳旭不在,风沁妍也就开门见山了,她搂着景天华的胳膊,柔声一问,“夫君觉得欧阳旭这个人如何?”      第十章 美酒佳人   “爹爹总是把我支开,不让我见娘亲!”凤玖玖天真无比的声音响起,携着丝丝清风,格外清澈。   景天华揉着凤玖玖的小脑袋,若有所思地问,“乖孩子,你爹爹对你这么不好,外公给你重新找个爹爹好不好?”   凤玖玖那与欧阳旭如出一辙的眸子里闪现一丝好奇,他好看地眉头皱起,思考着景天华的话,半晌,粉嫩的嘴唇才悠悠吐出两个字,“不好!”   “为什么?”   “娘亲不喜欢别的男人,她只喜欢爹爹!”凤玖玖摆出一副十分懂事的样子,肯定无比地说。   景天华心中暗想,他家澜澜到底是有多喜欢欧阳旭呀!这份喜欢连这孩子都知道!   就在他沉思之际,风沁妍轻而易举地从景天华手臂上抱走凤玖玖,然后一个转身,背对着自己的夫君,狡黠一笑,“乖孙子,外婆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玖玖。”   凤玖玖扬起下巴,开始向风沁妍介绍自己,“等到明年正月就四岁了,是娘亲的心肝宝贝!”   “哦,小玖玖?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风沁妍端详着自己的乖孙子,十分喜爱,在她眼中,只要是凤玖澜的孩子就是她的外孙,不管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当然是娘亲了,娘亲说我的名字和她的很像,这样一来别人就会觉得我们是姐弟两!”凤玖玖十分喜欢自己的名字,直言不讳。   风沁妍和景天华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孩子,干净得不染一丝尘埃,不会像大人一样掩饰自己,他的世界永远是那么的纯净无暇,一如他那双漂亮的凤眸。   “小玖玖,今晚和外婆一起睡好不好?”风沁妍已经很久没有抱小孩子了,凤玖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奶香,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听到这句话,景天华脸色骤然一变,长臂一揽,将风沁妍和凤玖玖都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夫人,这……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小玖玖长得这么可爱,我心里欢喜得紧!”   此时此刻的风沁妍没有想到别的,一心只想和凤玖玖好好培养感情,这么可爱的孩子一定要拐回自己家里玩儿!   “小玖玖,你想不想和你娘亲一起睡呀?”景天华对风沁妍几乎言听计从,事事迁就她,这一次也不例外。   不能从自己心爱的女人那里下手,看来只有从这个小家伙身上寻找突破口了。   凤玖玖眼珠子骨碌一转,粉嫩的脸上出现一种名为“不舍”的神情,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立刻摇了摇头。   景天华郁闷了,哪儿有孩子不喜欢和自己的娘亲在一起的?想当年无忧就很喜欢和妍儿待在一块,还整天跟他抢女人。   不过,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小玖玖,难道说你不喜欢自己的娘亲吗?”   “不是!”   “那为什么?”   “我要是和娘亲一块睡,爹爹会把我丢下床的!”凤玖玖缩着脑袋,可怜兮兮地回答。   结果不说还好,一说景天华那张脸就更加黑了,举起一只手,握成拳头,对着凤玖玖威胁道,“难道你不怕我把你扔下床吗?”   “不怕!”凤玖玖难得十分勇敢,脆生生的话飘入风沁妍和景天华的耳里,“外婆会保护我!”   “……”景天华气馁了,的确,妍儿要是和这个小奶包睡,肯定不舍得小玖玖睡地板的。   就这样,英明一世的碧云岛主一夜无眠,过去他总是喜欢抱着心爱的女子睡觉,可这个晚上,他和风沁妍之间却多出了个软糯糯的凤玖玖,想要对风沁妍上下其手为所欲为的男人僵硬着身体,翻来覆去睡不着。   月影西移,银白色的月光从天端落下,就好比绸缎般,充满着梦幻般的色彩。   景天华终于忍不住了,从床上起身,深情地凝视着沉睡中的风沁妍,嘴角边不可避免地浮现一丝笑意,他弯着腰,给风沁妍掖了掖被子,紧接着披上外衣,跳窗而出,在所有的侍卫都察觉不到的情况下如鬼魅般来到了凤玖澜的寝宫外边。   今夜的月亮格外的圆,景天华小心翼翼地躲在了花丛后边,悄悄地拨开一根茎条,他可以发现屋子中两人坐在小桌旁,凝视着对方。   忽然,两人的手执起杯子,在空中轻轻碰撞,而后各自一饮而尽。   醇郁的酒香飘散在空气中,景天华的鼻子嗅了嗅,一颗本就躁动的心被那酒香刺激到了,施施然向着门口的方向走去,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在他眼里,欧阳旭都可以跑到澜澜的房间里去,他是澜澜的爹爹,为什么不能去?   再说了,谁知道这三更半夜的,欧阳旭会不会欺负澜澜!   于是大名鼎鼎的碧云岛主华丽丽地闯入了房门,门被掌风撞开时所发出的声音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让里边微醺的两人顿时一震,齐齐看向门外。   “爹……爹爹,你怎么来了?”凤玖澜蹭的一下站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道。   景天华没有理会凤玖澜的话,犀利的眼神扫向欧阳旭,让人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寒冷,空气中经历了短暂的平静和压抑,直到景天华开口才有一丝丝波动。   “澜澜,你毕竟是女儿家,女儿家要矜持懂不懂?”景天华一边说一边靠近凤玖澜,不落痕迹地把他拉到自己身后。   接着对欧阳旭投去一个不善的目光,“欧阳少主半夜宿在澜澜的房间里,要是传出去未免败坏澜澜的闺誉!”   欧阳旭无语地扯了扯嘴角,碧云岛东都城的皇宫守卫森严,谁敢传出这种消息?   就算有人想要兴风作浪,也逃不过碧云岛主的眼睛!   “爹爹,不是你想的那样!”凤玖澜扯了扯景天华的袖子,心里好奇无比,爹爹怎么有空来自己这儿坐,更何况现在都这么晚了,难道他不需要休息吗?   凤玖澜就是想破脑袋也不会知道景天华是因为没有佳人在怀难以入眠才跑到自己这儿,倒是欧阳旭很是淡定地站了起来,给景天华拉开椅子。   他的动作十分优雅,没有低人一等的示弱,也没有处处凌驾于世的高傲,此时的他就像是雪山之上的水,冷冽中蕴含着温润。   景天华不以为然地坐了下来,睨了一眼桌子上的酒壶,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喜。   只是桌子上只有两只酒杯,他蹙了蹙眉,欧阳旭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顿时恍然大悟,变戏法一般弄出了另一个杯子,只见那黑玉杯外边雕着盘龙,在窗外星光照耀下格外美丽。   欧阳旭的手执起白玉酒壶,往那枚黑玉杯里斟酒,清冽的甘泉从壶嘴中流出,景天华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那清澈的酒水,一丝一丝,仿若琼浆玉液般甘美。   他并非嗜酒之人,但是对于美酒很是喜欢。   欧阳旭的袖子随着他的动作飘动着,如同流云一般,他眉宇舒展,双手握着黑玉杯,对景天华徐徐道,“澜澜找到了她的爹爹娘亲,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景天华没有说话,眼神却停留在欧阳旭手中的那杯酒上,耳听八方,欧阳旭的话自然而然地飘进他耳里,他知道欧阳旭要说的话不止于此,所以没有开口打断!   “本来,那日和澜澜离开北霜,是要来碧云岛的,只是在海上遇到了风暴,所以……”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景天华也猜到了一些,想起他遇见澜澜的时候是在海滩上,他们家澜澜还受伤了,养了好几天才恢复呢!   “旭哥哥……”凤玖澜亲耳听到欧阳旭谈起过去的事情,看着他脸上真诚的表情,心中溢满了感动。   “旭有个疑问,不知岛主可否解惑?”   景天华眼皮一抬,不过一瞬便移开了,欧阳旭心领神会,将手中的酒杯双手递给景天华,“这酒,名曰星月同辉。”   “旭敬碧云岛主一杯,祝愿岛主与夫人和乐长安!”   诚挚的话儿,让人难以拒绝他的诚意。   景天华心里对欧阳旭的排斥微微少了一些,嘴角边浮现出一丝浅笑,从欧阳旭手中接过,细细品尝起来,入口丝丝沁凉,口齿留香,乃是上好佳酿!   凤玖澜那七上八下的心微微平复了些许,她感觉今夜的景天华有些奇怪,先是莫名其妙地跑到自己的宫里,如今还诡异无比地接受了旭哥哥的敬酒。   “欧阳少主当真想娶我们家澜澜?”   半晌,景天华瞥了一眼欧阳旭,神色淡淡地问。   可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对于这个问题却是持认真无比的态度,他想要给澜澜找一个会疼爱她一生的男人,这一点从未变过。   欧阳旭唇角一勾,点了点头,“我想和她在一起,想了很多年了。”   “哦,真的?那么本岛主有个问题想请教欧阳少主!”   “请说。”   “欧阳少主和澜澜是怎么认识的?”   两个男人难得心平气和地说话,全然没有先前在花园里的剑拔弩张,欧阳旭的思绪翩飞,时光好似又回到了几年前,过去一幕又一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牵起一个惑人的弧度。   就在他准备开口时,凤玖澜忽然从景天华身后跑了出来,拦在了欧阳旭和景天华之间,紧接着她任性地摇着头,“旭哥哥,不许说!”   “不许说!要不然我就不嫁你了!”   欧阳旭,“……   ”凤玖澜的脸上浮起一抹绯红,生怕欧阳旭将他们当年的事情说出来,那而且还是在她爹爹面前,那该是一件多么难为情的事啊!      第十一章 女大不中留   见凤玖澜反应如此强烈,景天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真不知道自家女儿和欧阳旭到底有过什么纠葛。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随即想出了一个主意,对欧阳旭道,“你告诉我,我就把她嫁给你!”   凤玖澜的脸顿时黑了下来,她眼睛微眯,盯着景天华看。   可景天华气定神闲,不以为然,见凤玖澜又急又气,心情大好,可欧阳旭到底不会不顾及凤玖澜的心情,就算碧云岛主向他抛出了一个如此诱人的条件,他也依旧不为所动。   只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澜澜摇头,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强迫她做任何事,其中也包括碧云岛主。   “抱歉,晚辈不能说!”欧阳旭彬彬有礼地拒绝。   “为什么?”一身黑色华袍的男人脸上浮现些许困惑,出声一问。   “因为澜澜害羞了。”   仅仅是因为这个理由,才使得这个男子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讨好自己未来岳父大人的机会。   凤玖澜耳根子红透了,在一室温淡的光晕里显得分外美丽,轻纱帷幔在风中摇曳着,交织着动人的风景。   她的眸光渐渐移向窗外,方才发现,夜已经深了,爹爹看起来没有一点想走的意思,她总不能赶人吧!   于是某人不断地纠结着该如何是好,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着欧阳旭和碧云岛主的谈话,竟然发现他们两个没有一言不合就拌嘴,和先前的暗中较劲截然不同。   她禁不住打了个呵欠,欧阳旭惊觉自己冷落了凤玖澜,对着碧云岛主歉意地点了点头,缓缓道,“岛主稍等片刻。”   碧云岛主没有责怪什么,只是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做思考状。   欧阳旭搂着凤玖澜,和她一起走到了卧室里,他把凤玖澜安置在床上,睨了一眼床边木架上的银盆,里边的清水氤氲起一缕缕热气,欧阳旭捞起自己的雪袖,从水中拾起毛巾,拧干后亲自给凤玖澜擦脸和手背,不带一点情欲的目光。   凤玖澜僵硬着身体坐在床边,脸上闪过些许不自然,红扑扑的,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细细的睫毛覆盖住她灵动的眸子,说不出的可爱。   被欧阳旭伺候得妥妥帖帖的凤玖澜正沉浸在昔日的回忆中,她的嘴角不可避免地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可下一秒,她就回过神来了。   只因为她觉得自己的脚一凉,低着头方才发现,欧阳旭白皙的手指此时正握着她的脚踝,敏感地挑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一袭雪衣,清尘绝世的男子蹲了下来,给她洗脚,这一幕若是外边的女人们知晓,那么这辈子她就会成为女人的公敌。   像欧阳旭这样的人,从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他不需要别人伺候他,同时也不会去伺候任何人,凤玖澜是第一个!   或许从一开始见到她,他就彻底沦陷了,成为了她一生的守护。   两人静默无言,可凤玖澜的心里却盛满了感动。   待一切收拾完毕后,欧阳旭抱起她,将她的身体平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凤玖澜静静地感受着属于这个男人的温存,察觉到他将要离开,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拉住了他的手,黑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舍。   “澜澜听话,先睡一觉,已经很晚了。”   两人先前都喝了点酒,屋子里弥漫着些许酒香,欧阳旭知道他要是再待在她身边一定会把持不住的,连忙抽出了自己的手,无奈地说,“澜澜,你爹爹还在外面!”   言外之意很明显,在外面,要是他很长时间没有出去,那么碧云岛主一定会闯进来的,到时候他们两个就更加尴尬了。   凤玖澜撅起嘴儿,过了好一会儿才妥协,“那旭哥哥,你快把我爹爹给打发了!”   “……”欧阳旭大囧,澜澜,你什么时候这么主动了?   打从今年年初开始,他在洛城再次遇见了她,从此他就一直纠缠着她,几乎每晚都和她一块睡,欧阳旭不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子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早已习惯了他在身边。   在凤玖澜的心中,始终有一块最最柔软的角落,为欧阳旭而留。   外边的碧云岛主独自一人斟酒细品,不动声色地衡量着欧阳旭这个人,就在他出神之际,欧阳旭关上了卧室的门,走了出来。   “陪我下几盘棋。”碧云岛主毫不客气地对欧阳旭说道。   他的爱好之一,便是下棋,从前和妍儿下,后来和无忧下,他们一家人除了云裳之外都是下棋的高手。   欧阳旭清俊的容颜上出现一抹暖色,他走向一旁,把那冷暖玉棋子拿了过来,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两人对弈,月影西移。   碧云岛主走的每一步都是凌厉的杀招,犹如一柄出鞘的宝剑,砥砺至极,可欧阳旭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他棋艺高绝,看似步步平凡,实则包罗万象,和碧云岛主“厮杀”着,竟也毫不留情。   “平局,岛主好棋艺!”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欧阳旭手中已经不再执棋,而是给自己和碧云岛主都斟了一杯酒,细细品着,他神态宁静淡然,出于礼貌赞美。   没有人可以怀疑欧阳旭的优秀,他是西山之主,是天璃国师,是幻城少主,一举一动既具有皇家的尊贵风范,又携着一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淡然出尘。   另外,作为国师,他的一举一动几乎可以作为天下君子的至高典范。   当然,这是在外人的眼中。   和凤玖澜在一起时,他从来都不是君子。   他对她,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   碧云岛主不甘示弱,有些懊恼,不服输道,“再来一局!”   他并不是傻子,前面的那一局的确是平局,但他还是可以发现,欧阳旭漫不经心,几乎计算到了每一步,否则又怎么会出现平局这么巧的事情呢?   “好。”欧阳旭没有拒绝,两个人收拾着棋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厮杀。   棋逢对手,酒遇知音,乃人生一大快事。   即便拥有着超高的棋艺,对于和碧云岛主对弈,欧阳旭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步步为营,诱敌深入,他趁着碧云岛主思考下一步棋的空档,看起来漫不经心,悠悠问道,“不知岛主觉得,什么样的男人才配得上澜澜?”   “我的澜澜配得上这世间最优秀的男人!”苦思冥想的碧云岛主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句话是从他口中冒出来的,他回答仅仅是因为凭着本能。   作为一岛之主,对于别人的问题他很少有不回答的。   欧阳旭唇角一勾,暗暗记在了心里。   他知道,娶澜澜并不容易,他让澜澜受了很多苦,所以碧云岛主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把澜澜嫁给他的。   黑夜里双人对弈,时间过得很快,当黑色的天幕上出现了一抹微蓝时,欧阳旭知道,黎明来了。   他望向窗外,心情平静,什么也不去想。   而碧云岛主倏然站了起来,脸色顿时一变,“糟糕,天亮了,妍儿要是找不到本岛主一定会着急的!”   他自言自语,而后扔下了残局,转身飞出窗外,黑色的身影在空中旋转着,渐渐淡出了欧阳旭的视线。   看着棋盘上的残局,欧阳旭扯了扯嘴角,不带这样的,输了就跑路!   他并不会去拆穿碧云岛主的这个意图,因为他知道,男人的自尊心很强。   因为和他下棋的是澜澜的父亲,所以他不会让自己未来的岳父大人失了面子,当然,不可否认,碧云岛主棋艺并不烂,而他险胜只不过是使了计谋。   欧阳旭想起凤玖澜还在房间里睡着,他轻轻地推开门,生怕吵醒自己心爱的女子,一眼就瞧见她的小脚丫露在了外面,衣裳微乱,粉绯色的脸蛋洋溢着恬然的微笑,不知道她的好梦里有没有自己的存在。   “旭哥哥……”   凤玖澜转过身子,那丝滑的被子因为她的动作渐渐滑落,欧阳旭紧张得立刻上前,接住被子,重新给她盖上。   他恋恋不舍地抚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想到了一些事,他从床边站起身来,执笔在宣纸上书写着,他的字很漂亮,劲瘦清绝,一如他的人。   待最后一笔完成后,他才满意地将宣纸上的墨迹吹干,用东西压好自己写给澜澜的留书,转身离开。   从这一夜后凤玖澜便知道了欧阳旭的下榻之处,她常常戴着面纱跑到欧阳旭所住的院落里玩,每一次风沁妍发现自己的女儿往外跑,都会无奈地摇着头,“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她好好的一个女儿,怎么尽向着别人呢?   凤玖玖被碧云岛主和风沁妍给带走了,可爱的外孙近在咫尺,他们的生活顿时多了很多乐趣,只不过依然热衷于给凤玖澜选夫。   此时的东都郊外,欧阳旭和凤玖澜同乘一骑,马儿慢悠悠地穿行在草地上,凤玖澜看着西边渐渐落下山头的太阳,想着三日之后就是自己选驸马的日子了。   她心乱如麻,本来想让爹爹取笑这个无理取闹的玩意儿,可爹爹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绝对不能出尔反尔,最后拒绝了。   “澜澜,你在想什么?”欧阳旭的手环过她的腰,下巴贴在她的肩膀上,温情地吻着她的耳垂,性感的嗓音落入她的耳中。   “旭哥哥,三日之后我……”凤玖澜忐忑不安,目光有些躲闪,不敢去看欧阳旭的眼睛。   欧阳旭一阵叹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澜澜,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身披一袭紫霞锦的女子摇了摇头。   “相信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这是他的承诺,一生的承诺!    第十二章 选夫之日,以貌取人   欧阳旭一阵叹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澜澜,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身披一袭紫霞锦的女子摇了摇头。   “相信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这是他的承诺,一生的承诺!   秋日里草木凋零,虫儿并不像夏日里那般活动频繁,欧阳旭和凤玖澜在外面玩得差不多就回宫了。   皇宫门口,相爱的一对璧人依依不舍,夕阳的余晖早已散去,徒留下天边的红霞仍在折射着美丽的光晕。   “澜澜,记得等我来娶你!”欧阳旭轻拍着凤玖澜的手,让她安心,目送着她走进皇宫的身影,直至消失,他方才离开。   韶华在宫中曲径迂回拐角处水榭中的潺潺流水里悄然而逝,春去秋来冬将至,草木枯黄又一年。   三日之后,东都城风雅阁。   人山人海,万人空巷不足以用来形容今日的情景。   风雅阁并非坐落于东都皇宫之内,据皇宫五里外有一座行宫,名曰远黛园,其与东都皇宫的关系大致相当于清朝紫禁城与颐和园的关系。   远黛园占地面积很大,奇山秀水满地都是,传说中碧云岛二公主长居的落霞宫便是远黛园中,这一日,是她招婿的日子。   东都城中很多百姓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向着远黛园奔去,远黛园是皇家行宫,里边种植着许多珍稀草药,平日里的老百姓若是生病没钱看大夫买药,进入远黛园中采药也是被允许的。   当然,他们只是在远黛园的最外围采药罢了。   风雅阁是一座高大的阁楼,分为三层,居于顶层的人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前方宽阔草地上所有的景色。   下边早就聚集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仗剑天涯的侠客,有气质温和的文人,有豪放不羁的浪子,也有高贵雍容的皇族。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风雅阁的顶层看去,这个时辰他们岛主一家没有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在阁楼上穿行的人皆为端庄典雅的侍女,只见十来个侍女排成一队,一个接着一个走上梯子,有的人手中捧着笔墨纸砚,有的人手中拿着花,有的人捧着茶壶茶杯……   她们的嘴角边始终挂着清浅的笑意,当真是笑不露齿。   风雅阁上侍女们有条不紊地布置场地,今日二公主选夫之事,不可有丝毫差错,因此她们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侍女们竭力保持镇定,想要目不斜视做好自己的事情,奈何下边美男众多,令人眼球难以离开。   就在这时,几千个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使得下边喧闹的人群停下了讨论声,只见数千黑甲侍卫手持长矛,从风雅阁的两侧走出。   他们面无表情,但没有人敢忽视他们的存在。   在碧云岛,几乎人人都知道黑甲侍卫是东都城的守护者,直接听命于岛主。   几百年来将这一座都城保护得滴水不漏,东都城中百姓过着数百年和平安定的生活,黑甲侍卫功不可没。   风雅阁的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水池周围全部用白玉雕成,池的中央绽放着一朵硕大无比的兰花,那同样是用晶莹的玉石所雕,深秋的阳光擦过屋角,直泻而下,那玉质兰花通体洁白,被细密的水珠亲吻着,折射出柔和的光芒,美丽不可方物。   几乎所有人都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等待着今日主角的出场,只要一想起那十座岛屿,天下英雄的心无一不为之沸腾。   此时,侍女们已经站定,整座风雅阁呈现轴对称形,算算时辰,已经差不多了。   一名侍女微微让出路,高声一喝,“岛主、夫人到——”   她内力传声,使得在场所有人都能够听清,不到一会儿,风沁妍在碧云岛主的搀扶下走上了台阶,今日的她盛装打扮,不再是平日里一袭素衣,翠绿色的锦袍,以雀羽为饰,黑色的头发高高盘起,金色的凤凰钗稳稳当当地插入她的发髻里,俨然就是一名优雅而贵气的绝美贵妇。   在碧云岛,人人都知道,风沁妍是东都最有权势的女人!   而在仙云大陆五国皇族的眼中,碧云岛主景天华,人称景帝,他的妻子身份成谜,只知其姓风,再则一国之后的闺名也不是寻常人可以呼来换去的。   所以碧云岛主夫人,人称风皇后。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初景云裳在洛城时,才会在老皇帝面前称呼自己的爹爹娘亲为父皇、母后。   景天华墨衣华带,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更能凸显这个男人的霸气凛然,他扶着风沁妍走上台阶,不过一瞬,两人就坐在了风雅阁顶层正中间的位置上。   风雅阁一楼台阶旁的侍女手持银铃,此时轻轻挥舞,发出动人的声音,只听那侍女的声音扬起,“无忧公子、云裳公主到——”   景无忧在碧云岛深得民心,他一出场下边就有无数花季少女纷纷尖叫,更有姑娘看着他那绝美的脸庞羞红了脸,他微微扭头,扫了一眼下边的人群,微微一笑。   那清浅如清晨兰花绽放般的笑容让一群女人更加激动了起来。   “啊……无忧公子在对我笑呢!”一个女人甩着手帕沉溺在自己臆想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令人无语的是,这样的女人还不止一个。   景云裳早就见识到了自家哥哥笑一次的威力,不以为然,提起裙摆,跟在景无忧的身后,他们兄妹两个自小就玩得好,两人坐在一块儿。   此时此刻,下边人群骚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风雅阁的顶层。   只因为,今日的主角姗姗来迟,还未出场。   就算凤玖澜曾在东都城露过一面,但认识她的人着实不多,更何况今日来到这里参加驸马大选的人还有很多来自碧云岛之外的富庶之家、来自仙云大陆的贵族王侯。   碧云岛主从知道有凤玖澜这个女儿开始,就筹划着怎么给自己的女儿选个如意郎君,因此今日的驸马之选,条件之苛刻令人发指。   风沁妍的面前安放着一本小册子,只见她素手掀开第一页,当看到上面的白纸黑字时,一阵黑线,颇为无语地看着景天华。   那双眼睛里传达的意思俨然就是:这是谁写的?   碧云岛主向来宠妻,连忙抚慰自己心爱的女人,慢吞吞道,“夫人,是为夫写的……”   见碧云岛主露出这样的表情,景云裳也好奇了,他和景无忧面前都有一本小册子,此时翻开自己的,景云裳嘴唇动了动,念出声来,“第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景无忧低下头,拿起前方的杯子,作品茗状,以掩饰自己的笑意,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不是选女人的标准吗?   “妍儿,澜澜怎么还没好?”碧云岛主皱起了眉头,心里想着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风沁妍不动声色,如今他们一家人可是万众瞩目,平日里不讲究的礼节在今日必须全部做到位。   “应该快了。”风沁妍对碧云岛主小声低语,接着她侧过头,对离自己最近的侍女吩咐一声,“你且去瞧瞧,请澜公主过来。”   “是。”侍女屈膝应声,转身离去。   这时,碧云岛主、风沁妍、景无忧和景云裳纷纷扫视下边的人,当他们的目光停留在某个人身上时,那个人的眼里立刻就出现了一种名为“惊喜”的表情。   风沁妍之所以看下边,不过是走个场子罢了,她知道凤玖澜喜欢的人是谁。   但景天华就不一样了,每看一个人,他便在心里评头论足一番。   仙云五国皇族子弟骨子里都有着一种难以放下的傲慢,即便是在这么多人中央,他们依然保持着自己的优越感。   天璃前任太子宗政凌死了之后,天璃和北霜的外交关系极为僵硬,但事实证明,天璃死了个太子,还会有其他人顶替太子之位,并非只有一个宗政凌。   仙云五国,来参加此次驸马大选的皇子们并非是一国一个,为了拉拢碧云岛,各国使出了浑身解数,谁能够娶到碧云岛的二公主,那么谁就会在未来的储位之争中获得更大的赢面。   各国皇子们跃跃欲试,装扮得格外考究,以便能够让二公主对他们又有一个良好的印象。   更有甚者,从来到东都开始,就给景云裳和景无忧送礼物打探凤玖澜的喜好……   当然,对于这些,那无耻的兄妹俩当然是收了礼物说废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可凤玖澜依然没有出现,这样非同寻常的情景使得下边一阵骚动,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不过是个岛国的公主,摆什么架子啊!”其中一人抱怨着,为自己的主子感到不平。   宇文霁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听到身侧之人的抱怨,立刻制止,“不要胡说!”   此时,他的脸仿佛被霜雪覆盖着,几尺之内尽是冰寒,他黑眸紧盯着风雅阁上的风沁妍,想起了当日老皇帝五十大寿那天,景云裳送给老皇帝的寿礼,那是一幅画……画中的女子和风沁妍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   而那幅画中的女子,天璃朝廷上很多和老皇帝差不多一样大的老臣都知道,她是丞相府的凤夫人,是凤玖澜的亲生母亲,也是老皇帝喜欢多年而不得的女人。   宇文霁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他的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两个名字,“凤玖澜,景乐澜……”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紧握着拳头,示意身边的侍从弯下腰来,宇文霁低声吩咐了几句,“给本王想尽一切办法拦截欧阳旭!”   因为,他发现,欧阳旭现在还没到!   那名侍从不明白为什么自家王爷会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但士兵的职责就是服从,他转身离去!   此时,东都城的大街上人很少,欧阳旭左臂挎着一个食盒,右手牵着凤玖玖,父子两个不紧不慢地穿行在街道间。   “爹爹,你真是的,走那么慢,娘亲都被别人抢走了!”凤玖玖嘟着嘴巴,颇为不满地说。   他好心好意给爹爹通风报信儿,结果爹爹一点都不紧张,还在小厨房里捣鼓这么久,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小玖玖,澜澜不会嫁给别人的!”欧阳旭十分肯定地说。   “爹爹,娘亲长得这么漂亮,外公还给娘亲准备了这么多嫁妆,再加上娘亲有我这样一个人见人爱的乖儿子,肯定会有很多男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娶娘亲的,捡了个便宜儿子,简直就是赚大了!”凤玖玖自吹自擂,没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欧阳旭一阵无语,真不知道这个臭屁儿子哪儿来的自信!   别的男人想要娶澜澜,是因为澜澜有他这样可爱聪明的乖儿子?简直就是扯蛋!   一路上凤玖玖十分焦急,握着欧阳旭手想要将他快点拽到远黛园,奈何他的力气实在太小,蜉蝣岂可撼动大山?   欧阳旭的想法则是单纯多了,这些日子澜澜每天都要吃他亲手做的食物,对于别人做的几乎不吃,所以他即便住在宫外,也还是会每天准时为她准备好吃的。   清晨里,太阳的光芒驱散茫茫的雾气,使得一切景物变得分明了起来。   一大一小两人走在路上,欧阳旭生性敏感,忽然察觉到一阵杀气铺天盖地而来,他下意识地挡在了凤玖玖的身后。   “出来。”   凛冽的话犹如冬日的寒冰,一双冰冷的眸子睨了一眼周围屋舍上的死角处,令杀手们胆儿一颤。   可想到自己在这样隐蔽的位置,除非欧阳旭有透视眼,否则根本不可能发现他们,杀手们慢慢地吁了一口气。   在自己去参加澜澜选夫典礼的路上遭遇杀手,欧阳旭心情很不好,杀手们听到他说的话还自以为是,他伸手就是一阵罡风,毫不留情地摧毁杀手们躲避藏身所用的屋檐。   刹那间无数木屑簌簌而落,伴随着那些木屑落地的还有十余个杀手,那些个杀手发现了自己没有藏身之处,立刻执起长剑,向着欧阳旭攻击而来。   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此时冷到了极致,今天他可是要让澜澜看到最美的自己,怎么能和这群凡夫俗子动手呢?万一要是沾染了他们臭烘烘的气息,澜澜排斥自己怎么办?   于是欧阳少主心情十分不美丽,出手狠辣无比,而那些杀手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杀欧阳旭,他们只想拖住欧阳旭的脚步。   可欧阳旭就没有好脾气了,从腰间取下自己的洛紫神箫,以内力催动天音功,不过瞬息之间,十余名杀手五脏俱碎,倒地而死。   他拉着凤玖玖,头也不回地向着远黛园奔去,看都不看一眼那些被自己杀死的人。   此时,远黛园风雅阁下人潮涌动。   “你们说,这碧云岛的二公主不会是个丑八怪吧?要不然怎么那么久都没有现身?”   一名纨绔子弟模样的男子笑嘻嘻地讽刺,很快就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不错,听说二公主自小体弱,长居落霞宫,谁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碧云岛主以十岛为嫁妆,真是令人无法理解,若二公主是个丑八怪,那这样的做法就可以解释了!”   ……   有人沉不住气喧闹着,也有人始终一言不发,静静等待。   此时,风雅阁后殿中,凤玖澜和景云裳在下棋。   与其说是在下棋,不如说是在等待。   “姐姐,你什么时候出去呀?时辰已经快到了。”景云裳有些焦急地说。   “再等等!”凤玖澜的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虽然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破绽。   今日的凤玖澜,并没有因为自己腰选夫婿而盛装打扮,但所有人都看得出她是经过了精心修饰的,身披雪色绸缎,其上依旧用白色的丝线绣上兰花,格外雅致。   长发齐腰,绾起一半的头发,以一根冰蚕丝带束发,微风拂过,犹如尘世里从画中走来的仙女。   碧云岛主见凤玖澜迟迟没有出来,便擅自做主,只见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扫过下边的男人,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以低调著称的长孙璟身上。   在此之前,他并不认识长孙璟。   碧云岛主霸气无比地指着长孙璟,内力传声,“长得比他丑的,可以离开了!”   这话一出,无数人的目光射向长孙璟,然后自尊心遭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第十三章 与你地老天荒   无数男子碎了一地的“芳心”,看着长孙璟那清隽的容颜,浑身散发着温雅的气质,这样的人就像是一块深山里的宝玉,被千万年灵气滋养渐渐养成了如今的性子。   长孙璟的长相绝不普通,碧云岛主这么一句话下来,顿时有九成男人应声而退,在后边继续观望着这一场驸马之选。   留在原地不动如山的男人都是自认为长相不输长孙璟的男人,且不管他们的容貌是否真的胜过长孙璟,单是这份敢于留下来的勇敢就是令人敬佩的。   碧云岛主负手而立,黑眸俯视着下边的人,心中想着,他不需要长得丑的女婿,要他的女儿天天对着一个丑八怪,简直是比死还难受。   他自己不喜欢长得丑的人,所以推己及人,他认为他的女儿也绝对不会喜欢长得丑的男人。   宇文霁的眸光紧紧地盯着风雅阁顶层上那一个空位子,至今还没有出现他猜想的人儿,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因为凤玖澜没有出现,下边一波又一波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黑甲侍卫们面无表情,对于他们的议论并没有采取任何镇压措施,碧云岛主和风沁妍落座,旁若无人地吃点心,再也不管下边的事情。   今天来到这里的人很多,因此也喧闹非凡,所有人都想看到这位传说中的二公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凤玖澜到底承受不了景云裳的软磨硬泡,她想安安静静地等待欧阳旭的到来,可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有等到心爱之人出现,她的心里闪过一丝惊慌。   她可以对一切都充满自信,唯独他除外。   阳光明媚,将风雅阁上的琉璃瓦照得璀璨逼人,夺目四射。   就在所有人喧闹不止,竞相呐喊要求碧云岛二公主出来的时候,一缕仙音仿佛自天外传来,时而似泉水叮咚响,时而若风铃初动悦耳至极。   在场之人皆通武学,所有人的目光顿时汇聚成了一个焦点,向着风雅阁上的一点看去。   雪缎纱帘的背后,凤玖澜轻轻拨动琴弦,那优美的旋律正是从她手中的瑶琴发出,即便相隔很远,但她的琴声还是可以清晰无比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不损失一点音质。   这一刹那,所有人的怀疑声、诋毁声戛然而止。   以内力催动琴音传到远处,增一分功力有可能使听者受伤,减一分功力有可能使听者无法清晰地听到,这样的精准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凤玖澜手指十分灵活,她的目光却始终透过那纱帘,想要看到欧阳旭的身影。   发髻上那一缕冰蚕丝带被风吹起,柔顺的尖端无声地落在琴弦上,一袭雪衣绝色倾华,众人皆沉醉在琴音里高山流水的意蕴中无法自拔。   忽然,舒缓柔和的琴音一变,刹那间变得肃杀了起来,凤玖澜手指翻动,十指同时拨动琴弦,刹那间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风雅阁下边无数人双手捂着耳朵,想要阻止那琴声飘入耳中。   有些修为稍低的人腿脚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宇文霁、长孙璟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端倪,立刻运功抵御这丝丝魔音的侵袭。   风雅阁上的人可以清晰无比地看到下边的情况,在无数东倒西歪的人群中,总有那么几个人格外引人注目。   其中一个便是玉灵渊,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站立着,可凤玖澜琴声中携着的浑厚功力在靠近他的时候立刻偏转,绕过他向着别的方向攻击而去。   还有一个人,他斜躺在榻上,身边的侍女、书童加起来有十个人,都在伺候着他一个人。   这个男人妖娆无比,右手胳膊肘撑在榻上,掌心向上,托着自己的脑袋,勾魂的桃花媚眼漫不经心地向着凤玖澜所在的那个位置看去。   无视周遭的一切,他胸前的衣衫微微张开,露出一大片春光,此时闲适无比地躺着,举重若轻,丝毫不将那琴音放在眼里。   这时,景云裳方才掀开纱帘,袅袅婷婷地从里边走出来,静静地看着下边的情形,过了好一会儿,轻启朱唇,“倒在地上者,离开。”   碧云岛主和风沁妍从头到尾都是在看戏,他们的女儿要嫁就要嫁给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一群凡夫俗子配不上。   就这样,仅仅两关,就刷掉了超过九成的人。   虽然不甘,但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公主身份摆在那儿呢!   后退的人们纷纷羡慕地看着胜出的三十余人,纷纷猜想着那碧云十岛花落谁家。   在十座岛屿的诱惑面前,凤玖澜长得丑长得美也无足轻重了,只要拥有了那十座岛屿,他们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思及此处,很多人的眼中浮现了丝丝贪婪。   “快让二公主出来!”其中一人吆喝着起哄,声音尖锐至极,想要人听不见都难。   “是啊,我们远道而来,若是连二公主一面也没见到,岂不是人生一大憾事?”另一人也走了出来,高声言道。   “不错,二公主不出来,让人很难相信碧云岛的诚意!”   ……   各种呼声此起彼伏,景云裳依旧没有发现欧阳旭的身影,心中愈发担心了起来,按照她对欧阳旭的了解,知道姐姐今日会招驸马,不可能到现在还没出现,除非他已经放弃了姐姐……   又或是……他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   景云裳担忧地和景无忧对视了一眼,只稍一个眼神,景无忧就读懂了景云裳所要表达的意思。   他正要站起主持全局,然而还没开口,就听到纱帘的背后传来一句话,“我这辈子想要的,不过是执一人之手,择一城相爱到白头。”   她的话儿夹杂着淡淡的伤感,惹人心疼。   “景乐澜的夫君,一生只能爱我一个,一生一世,永不纳妾!”   铿锵有力的声音,与先前截然不同,琴音相伴,天下绝色。   听到凤玖澜那恬淡如水的声音,所有人都震惊了,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就算是公主也难以得到“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爱情。   如今,在场剩余的有资格娶凤玖澜的男人,非富即贵,要么是皇族,要么是隐族,不论是是哪一个,都决定了他们一生不可能只娶一个女人!   皇族之人,要承担着为皇家开枝散叶的责任,而隐族,顾名思义,为隐世宗族,这样的家族拥有着千年深厚底蕴,在千年之前同样是拥有着皇族一样的地位,怎么可能只娶一个女人?   更何况,这世间,有几个男人一生只有一个女人呢?名分上或许只有一个,但没有名分的女人,或许早就排成了一箩筐。   凤玖澜在所有人交头接耳的议论中抱着瑶琴,掀开纱帘,缓缓走了出来,眉目如画,肌肤胜雪,云鬓花颜,倾城之姿,刹那间征服了所有的人。   远远看去,她如雪山一般圣洁无暇,素净的容颜,没有一点脂粉的气息。   雪丝纱衣被风吹动,荡漾着浪花般的波纹,全身上下,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一根冰蚕丝带将头发绾住,项上戴着一只十分精巧的项链,手腕上环着九珠链,仅此而已。   那一只项链,在场之人,只有玉灵渊十分肯定地知道,那是飘雪云烟。   其他人最多也只是觉得眼熟,却无法分辨。   宇文霁紧紧地握着拳头,几乎捏碎了手中的玉杯,长孙璟眼里闪过了惊愕之色,喃喃自语,“是她?”   多日不见,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接近欧阳旭了……   更多的人则是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人。   “那是碧云岛的二公主?为什么我觉得和洛城的凤三小姐长得如此相像呢?”   “是啊,当日洛城的凤三小姐嫁给了北霜齐王,大婚之日,就差一步礼就成了,结果在关键时刻被欧阳少主打断,最后失踪……”   宇文霁和凤玖澜那一场婚礼天下皆知,今日在碧云岛,同样有很多从仙云大陆慕名而来的英雄豪杰,凡是见过凤玖澜的人都很难会忘记她这么一个人,自凤玖澜从宇文霁大婚典礼上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人前,仙云大陆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如今这个女子再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怎能不让人感到震惊。   凤玖澜抱着瑶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扫视着下边神态各异的人,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脸一个个映入眼帘,可她面色无异,至始至终,她想要等待的都只是那个男人。   心仿佛在滴血,她应该相信他的,可他迟到了却是事实。   碧云岛主和风沁妍不动声色,两个人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夫君,倘若欧阳旭来不了当如何?”风沁妍低声对着碧云岛主问了一声,如今这情况,确实超出了他们预估的范围。   碧云岛主安抚着风沁妍,想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倘若来不了,那么澜澜就嫁给别人好了。”   在他眼里,不管欧阳旭遇到什么意外,都应该来见凤玖澜,倘若今日他来不及,那么日后还会出现很多个“来不及”,将自己的女儿交给这样的人,他不放心。   这时,一个谋士模样的人匆匆赶来,在景无忧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景无忧面色微变,示意他先下去,而后站了起来,对碧云岛主和风沁妍恭恭敬敬作揖,准备离开。   碧云岛主却出奇地开口阻止了景无忧的离去,他一双黑眸此时幽深至极,彷如深潭一般,“无忧,你妹妹招驸马,你这个哥哥怎么能先离开呢?”   景无忧的动作瞬间僵硬了,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爹爹好像知道些什么!否则又怎么会如此淡定呢?   “澜澜,这几个人中,你喜欢谁,和爹爹说,爹爹一定成全你!”景天华对凤玖澜贴心无比,仿佛根本就不知道凤玖澜真正喜欢的人是谁一般。   碧云岛主还要继续火上浇油,可风沁妍心疼女儿,立刻把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给拦了下来,接着对凤玖澜安慰道,“澜澜,你别听你爹爹胡说。”   “快开始啊!怎么还不开始?”   “难道说是玩我们?”   ……   所有人从凤玖澜那惊世之容中回过神来,继续吵闹着嚷嚷,尽管知道自己没有抱得美人归的希望,但潜意识里还是想看看今日的胜者是谁。   原本已过深秋接近初冬的日子该是寒冷的,但凤玖澜却无端地感到一阵烦躁,一阵心焦。   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画面,心也跟着百转千回,半刻之后,终归于平静。   景无忧眉头轻轻皱起,担心欧阳旭没办法赶到,若是澜澜因此而嫁给了别人,那会成为两个人永远的遗憾,可现在,他的父亲阻止他离开这里……   他悄悄地观察着凤玖澜的脸色,良久之后,凤玖澜放下自己的瑶琴,红唇轻启,“前几日偶得一题,苦思多日没有结果,今日在此,小可斗胆,请天下英雄豪杰为我授业解惑!”   谦恭有礼的话,让很多和凤玖澜有过接触的人看到了她大家闺秀的一面。   “公主不要客气,快快说来!”   “不错不错!”   ……   下边的人早就等不及了,哪里还受不得这样吊胃口的!   凤玖澜微微提起裙摆,绕过桌子,走了几步,清晰的声音顿时传入每个人的耳廓中。   只听她轻轻一念,“何水无鱼?何山无石?何树无枝?何子无父?何女无夫?何城无市?”   这样的问题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他们听惯了诗词歌赋,就是灯谜对联也懂不少,可这样的问题还是第一次遇到。   长孙璟眉毛一挑,收起了自己的折扇,凝神细想。   宇文霁同样正襟危坐,不去理会外界的喧闹,那些早已被踢出局的人议论纷纷,讨论个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反倒是真正有实力的人在全力以赴思考寻求答案。   玉灵渊微微一顿,施施然点破答案,“井水无鱼,土山无石,枯树无枝,义子无父,玉女无夫,空城无市。”   “好啊!说得真是好!”被黑甲侍卫拦在外边的人纷纷拍手叫好,这样文采斐然的男人天下少有,人们顺着声音寻去,只见他淡然若尘,如同松竹般的身影屹立不倒,让人不由自主想起了山。   或许,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碧云岛的二公主!   “公主对在下的答案满意否?”玉灵渊笑着看凤玖澜,多日不见,她摇身一变就成了碧云岛的公主,这或许在别人眼中是一件极难接受的事情,可对自己来说却是另一回事。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了欧阳旭和凤玖澜的真实身份,否则又怎么会不遗余力地帮他们呢?   凤玖澜愣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玉灵渊,她的心里脑里都是欧阳旭,对于别人自然是选择性忽视了。   这时玉灵渊这样问了,她断然没有不回答的理儿!   就在她准备开口时,宇文霁倏地站起来,“南水无鱼,无山无石,陀树无枝,恶(阿)子无父,弥女无夫,佛城无市。”   又一个答案响起,空气中立刻传来了排山倒海般的掌声。   瞬间盖过了这天地间的任何声音。   玉灵渊也不计较什么,他本来就是过来凑热闹的,又不是真要娶凤玖澜!   两个答案出来了,有些人更加紧张了,这其中也包括天璃的二皇子!   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会去在意他。   因为那长发垂至胸膛,妖娆无比的美男也不甘示弱了,他依旧是那样的邪魅风流,身边还有侍女给他按摩,此时向凤玖澜跑了个媚眼,结果得到的却是凤玖澜一如既往的淡漠,他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自讨没趣的感觉。   不过越是冷漠的女人,他越是喜欢,身边什么千娇百媚的女人没有,缺的就是像凤玖澜这样的。   他启唇一笑,然后深深地凝望着风雅阁上那淡漠的人儿,“雨水无鱼,泥山无石,低树无枝,老子无父,天女无夫,荒城无市。”   “公主,合起来,不正是‘与你地老天荒’么?”妖娆美男说话眼睛亮晶晶的,那垂下的发梢时不时滑过胸前的肌肤,极尽魅惑。      第十四章 以爱之名,拥你入怀   凤玖澜困惑地朝着景无忧看去,很显然,这个男人,她不认识!   景无忧小声回答凤玖澜,“西雪国君的皇叔西木华,他的地位相当于欧阳旭在东宇的地位。”   又听到了“欧阳旭”三个字,可这个人却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凤玖澜的心好像被撕裂了一角。   眼角挂着一滴泪珠,脆弱的眼睫毛拼命地托住泪珠,不让它落下,坚强的她惹人心疼,当欧阳旭左手拖着一个凤玖玖,施展轻功,从无数人头顶上飞过,惊鸿一瞥间发现了风雅阁之上的女子眼角的晶莹时,他的心猛然一阵抽疼。   因为,他来晚了。   如果只是第一拨人的拦截,他不可能会迟到。   但是后面的几批人才是真正难缠的,为了护住凤玖玖,他几乎是什么使出了浑身解数,方才在现在赶到。   高台之上的碧云岛主见欧阳旭毫发无伤地来到这里,有些惊讶,心想:难道我碧云岛的隐卫实力退步了?欧阳旭的身上竟然没溅一滴血!   欧阳旭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土地,径直向前,不知道踩对了什么,突然一声尖叫响起,所有人都看向妖孽男人西木华,只见他抬起自己一只胳膊,那手此时正红肿着,原本的妖娆模样瞬间荡然无存,狠狠地瞪着欧阳旭,恨不得把他抽筋扒皮!   凤玖玖抱着小食盒,露出一个狡猾无比的笑容,然后做关心状,“叔叔,对不起对不起,我爹爹不小心踩到你了,他不是故意的,小玖玖代替他给你道歉好不好?您要是有气儿尽管冲着我来好了。”   他的声音十分清澈,所有人都看到了他这么一番举动,凤玖玖蹲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膏,然后给他那猪蹄摸了摸,之后又吹了吹,瞥见西木华那春光乍泄的胸口,讨好着笑道,“叔叔,您胸怀宽广,想必不会和我这个小孩子一般见识的,对不对?”   凤玖玖丝毫不怕西木华瞪他,其实他想说他一看到西木华的猪蹄就想笑。   “我都给你上药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不能打我,要不然天下人看到会笑话你的!”面对着西木华吃人一般的眼神,凤玖玖故作害怕地说。   从进入远黛园开始,欧阳旭的一颗心就都系在了凤玖澜的身上,此时此刻,见到了她,周遭的一切仿佛化作了虚无,茫茫天地间他的眼中只有她的存在。   “澜澜,我来了。”   欧阳旭嘴唇动了一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凤玖澜看得懂他在说什么。   “泪水无鱼,冰山无石,余(玉)树无枝,珠子无父,修女无夫,长城无市。”欧阳旭静静地看着她,恍惚间想起了和凤玖澜在桃花西山里的时光,他的澜澜傻傻的,笨笨的,可有一天竟然心血来潮地揪着他的衣袖问,“旭哥哥,你说什么水没有鱼?什么山没有石头?什么树没有枝条?哪家孩子没有爹爹?哪家姑娘没有夫君?哪一座城没有市集呢?”   当时他只是微微一想,捏着她的鼻子,宠溺地说,“与你地老天荒。”   可她却念出了另一首诗:暮雨丝丝迷眼,凛风道道穿心。烛火阑珊映孤芳,锦绣思归雁忙。执手却道无言,相望竟觉心伤。惊雷崩落梦已惘,泪冰玉珠修长。   两个人相距甚远,然眉目传情之态,已被很多人知晓。   当欧阳旭看到了出现在这里的宇文霁时,周身的杀气渐浓,冰寒刺骨得令所有人退避三舍。   凤玖玖两边肩膀上各自坐着一只宠物,此时正迎风舒展,凤火狸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乡了,这几日拉着幻灵神兔到处乱跑,直到今日才回到了凤玖玖身边。   “外公,娘亲都不会照顾自己的,小玖玖未来的爹爹一定要会煮好吃的!”凤玖玖“咻”的一下奔入了碧云岛主的怀里,撒娇道。   “对!”   “小玖玖不要穷光蛋做爹爹,所以娘亲的夫君一定要足够有钱,要不然小玖玖一定会饿死的!”   “好!”   “小玖玖喜欢长得英俊、武功好、有钱有权又有势的爹爹,小玖玖以后的弟弟妹妹都必须是娘亲和爹爹生的,要不然小玖玖捏死他们!”   凤玖玖小小的凤眸里闪过一抹狠厉的光芒,软软的话似是在开玩笑,可所有人听到他的话时胆都寒了,谁都不会想到这么残忍的话会出自一个孩子口中。   碧云岛主越来越喜欢凤玖玖这个孩子,因为他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   就在祖孙两个说悄悄话时,一排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拿着炊具,来到了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不明白,拿厨具做什么?当他们想到了一个“残酷”无比的事实时,无数英雄豪杰瞬间变成了霜打的茄子,难不成让他们煮饭……?   这个时代,君子远庖厨,有几个男人会煮饭?寻常人尚且不会,更别说是那些个皇子了。   侍女们手中拿着签子,让在场之人抽签决定煮什么,西木华肿着手,先抽,他大大咧咧地打开那张小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洞庭湖上飘红日。”   “什么玩意儿?”他无语到了极点,从来都没进过厨房的他哪里知道什么洞庭湖上落日红,这道菜闻所未闻!   紧接着侍女便将厨具,放到了他面前,还有用于生火的东西。   西木华犯难了,立在原地,等待着其他人抽签,他东张西望,伸长脖子想要偷看别人抽到了什么签子。   宇文霁摆出了一副苦瓜脸,如今有希望娶凤玖澜的这几个人都通晓诗词歌赋,可硬是无法将诗句与吃的联系在一起。   前方的木箩筐里已经整整齐齐地放置着瓜果蔬菜、鱼类肉类蛋类,应有尽有,那些被踢出局的人唯恐天下不乱,今日娶不到碧云岛的二公主,要是有幸能够看到这么多身份、地位皆为一绝的人下厨,那也不虚此行了!   凤玖澜全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正要开口问,可碧云岛主却没有给她机会,拉着她坐了下来,一同等待。   所谓的皇子们少爷们迟迟不肯动手,因为不知道该从何下手,欧阳旭眉峰一挑,很不客气地接过侍女手中的厨具,然后径自向前,挑选最优质的蔬菜,某少主刀工非凡,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切菜时专注无比,让周围无数少女为之痴狂。   如此熟稔的刀法,想必是经过了专业训练。   “娘亲,你说爹爹会煮什么好吃的呢?”凤玖玖捧着小脸蛋,期待无比,他最喜欢吃爹爹煮的东西了。   长孙璟硬着头皮上前挑了几个西红柿还有鸡蛋,先别说完成签子上的那道菜了,只要煮得出一种勉强能入口的菜他就阿弥陀佛了。   见欧阳旭和长孙璟都动手了,宇文霁从箩筐里掏出一只猪腿,然后大刀砍下,每一刀都能令人胆儿一颤,只因为他砍一次就坏一个砧板……   如此强大的破坏力,真是比得上景云裳入厨房了。   欧阳旭十分专注地切菜,这会儿凤玖玖肩膀上两只宠物动了,凤火狸飞窜到了欧阳旭的身边,咬着地上的木块,丢入炉子里,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木块就燃烧了起来,欧阳旭见到这一幕,微微一愣,本来他还在为生火之事犯难呢!谁知这个红丹丹的小家伙竟然来了。   伴随着那火焰哔啵作响,还有那锅里飘散而出的阵阵酱香,所有人都觉得自己饿了。   欧阳旭根本没有注意到别人,也没有把这当成是一种考验,抑或是比试,他只记得今天早上他的澜澜可能没有吃东西。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不好好吃东西以后会弄出更多毛病的。   等待欧阳旭全部完工后,凤玖玖早就忍不住了,将一碟又一碟小菜端上风雅阁,献宝一般让他们一家子品尝,端到景无忧面前时,这位温润如水的无忧公子只是笑了笑推辞了。   景云裳避之不及,想到了当日在洛城丞相府中因为欧阳旭的一顿饭,弄的府邸里鸡犬不宁的事情,她哪里还敢吃啊!   凤玖玖对于这兄妹俩的推辞不以为然,来到了碧云岛主和风沁妍面前,“外公外婆,我爹爹煮菜可好吃了,不信你们尝尝!”   就在碧云岛主想夹一块肉给喂给风沁妍的时候,凤玖澜把盘子端走了,霸道无比地占有了。   “旭哥哥给我煮的好东西,不许别人吃!”凤玖澜拿起筷子,将优雅与快速集于一身,风卷残云,一下子就把那一小碟点心一扫而光。   欧阳旭看到她一点不剩地吃完,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以后,他想每一天都这样待她。   经此“一役”,胜负分晓。   雪白无比的幻灵神兔被黑木炭抹成了灰兔子,哪里还有他神兔般的高贵优雅,俨然就是个烧火丫头,毫无形象可言。   长孙璟输得心服口服,不过心里也在好奇着,凤玖澜这么喜欢欧阳旭不会是冲着他那高超的厨艺来吧……?   宇文霁面色铁青,若是在别处,就算欧阳旭赢了又如何,他照样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劫走凤玖澜,可是,这里是在碧云岛,风雅阁上的那几个人是凤玖澜的父母兄妹,这碧云岛是他们一家人的天下,不管是谁,在这里动手都得看他们的脸色。   欧阳旭从来没有将别的男人放在眼里过,他在乎的只有凤玖澜一个人的想法而已。   残局被侍女们收拾干净,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欧阳旭根本不想和别人比试什么,在他眼里,早就把凤玖澜当成了他的妻子,她是他的,她属于他,永远!   “澜澜,旭哥哥要送给你一件礼物!”   就在所有人都用一种暧昧的眼光瞧着欧阳旭和凤玖澜的时候,欧阳旭忽然开口了。   凤玖澜深深地看着自己深爱的男子,嘴角边不可避免地浮现一抹笑容,甜蜜而温馨,她的眼神里充满着期待。   欧阳旭见到了她那干净如雪般的笑容,唇角一勾,他喜欢讨好她,她有很多缺点,面对感情时的犹豫与害怕,面对威胁时心不够冷不够狠,倘若她的心够狠,当日宇文霁拿小玖玖来威胁她的时候她就应该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就算这样,宇文霁也不敢动小玖玖一根汗毛!   这些事情,他心知肚明,可她却不知道。   因为她的心中装着小玖玖,装着自己,所以他包容她的弱点,喜欢她的柔情。   可就是这样一个优缺点的她,才让他如此难以忘却。   欧阳旭拍了拍手,两名白衣女子各捧着一个盒子走来,这两个人,凤玖澜或许不知道,但景云裳却是久闻其大名!   仙衣阁最负盛名的两位绣娘:织云、锦霞。   她们的腰间各自别着一枚白色的玉佩,素净的打扮在人群中十分惹眼,可和凤玖澜相比,她们两人就没有凤玖澜那一身的灵气和仙气。   欧阳旭讨厌浓妆艳抹的人,所以他身边的侍女基本上没有敢穿得姹紫嫣红的。   景云裳眼睛都弯了,贼兮兮地看着凤玖澜,旁若无人地问,“姐姐,你说那两个盒子里会不会是嫁衣呀?”   凤玖澜害羞地低下了头,呃……这个问题……其实,她也想知道……   “织云锦霞的绣工在仙云大陆上数一数二,我还没听说有谁能够使唤得动她们两个制衣呢!”景云裳感慨一声,对于盒子里的东西愈发好奇了起来。   景无忧听到自家小妹的话,连带着点头,“云裳说的是,一套出自织云锦霞的衣裳,千金难买。”   “我听说她们最新的作品是连环衣,本来想用高价去买来研究研究的,结果去了仙云,仙衣阁的人竟然说连环衣已经卖给了别人!”景云裳做遗憾状,怅惘了一阵子,铺垫了这么久,无非就是想引出她的下一句话。   “姐姐,既然未来姐夫使唤得动织云和锦霞,不如你替我求一求,让我瞧瞧那件巧夺天工的连环衣可好?”景云裳拉着凤玖澜的手臂,认真地说。   于是凤玖澜更加尴尬了起来,连环衣……当日在洛城的丞相府,她来了葵水把自己的、还有他的衣裳弄脏了,他亲自给她换上那件衣裳好像就叫连环衣来着……   就在所有人都好奇着盒子里是什么东西时,织云以一种十分恬淡地姿态打开盒子,里边红丝万缕,各色丝线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没有一点杂乱。   这些丝线,质地坚韧,但重量却是一般丝线的三分之一。   锦霞不动声色地打开自己手中的锦盒,里边装满了各色珠子,代表热烈的红色珠子,代表尊贵的琉璃黄珠子……   织云和锦霞站在原地,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的主子,眼神里尽是骄傲。   她们一身刺绣功夫都是主子传授的,世人只知仙衣阁的绣工天下无双,然而却没有知道,真正举世无双的人是她们的主子——欧阳旭。   欧阳旭朝着凤玖澜展露笑容,忽然他手腕一动,紧接着织云手中盒子里一缕红丝飞出,穿过另一盒子里的珠子,接着第二根丝线继续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刚开始人们还不明白他在做什么,穿针引线这种活儿谁都会,没有值得期待的。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其中端倪。   欧阳旭能够做到上千根丝线同时串珠,而且这些珠子颜色各异,无数珠子从锦盒里飞出,还未落地就已经被丝线给穿住了。   他动作很快,快得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怎么穿针引线的,凤玖澜痴然地看着人群中央的那个人,此时的他很迷人,因为他在全神贯注地为她织就这世间最美的嫁衣。   用最真挚的情去编织她成为新娘的梦!   凤玖玖看得眼花缭乱,搂住碧云岛主的脖子嚷嚷着,“外公,我也要学我也要学!”   爹爹做衣服的样子真是太迷人了,简直就是霸气侧漏,比爹爹沐浴还要有看头,某个小屁孩如是想着。   碧云岛主拉着凤玖玖的小手臂,防止他做得太出格,某岛主郁闷无比,欧阳旭怎么可以连煮饭和做衣服都会呢?   这样的男人,若是早生个二十年,肯定会成为他的劲敌。   幸亏欧阳旭晚生了二十年,并且喜欢的人是澜澜,要不然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抹杀这个美得人神共愤的男人!   欧阳旭武功高强,前前后后只不过花了一个时辰就将他一生中最满意的作品完成,白皙的手托着如火的嫁衣,嘴角睥睨着一抹浅笑,深深地看着风雅阁上不知所措的女子。   “澜澜,快过来!”欧阳旭向她招了招手。   凤玖澜的心跳得更快了,凤玖玖和景云裳简直就是一对活宝,这时纷纷催促着凤玖澜,这样万众瞩目的一刻怎么能错过呢?   东都城看热闹的百姓们欢呼雀跃,目视着这一对有情人,期待着那名美丽的女子走下台阶。   终于,凤玖澜禁不住欧阳旭那深情的眸光,离开自己的座位,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阶,她时而看脚下的路,时而抬眸凝视着那一个她深爱的男人,这一路,他们一同携手走过,没有人知道靠近彼此的路有多么艰难!   欧阳旭看着她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整颗心都好像飘了起来,初冬的风也因为她明媚的笑容而充满了暖意。   这一次,她走向他的路上有的不再是荆棘,而是祝福,来自她家人的、来自天下人的祝福。   “旭哥哥。”凤玖澜走到了欧阳旭面前,对着他甜甜一笑,嘴角边还现出一个可爱而迷人的小酒窝。   欧阳旭只有在凤玖澜面前才会卸下自己所有的冷漠,他的手环到她的后背,亲自给她穿上如火的嫁衣,在阳光的照射下光彩照人。   凤玖澜出奇地发现这衣裳一点也不重,本来她以为那么珠子串成,美则美矣,穿起来肯定会很难受。   不论是长度还是宽窄程度,欧阳旭都把握得很好,恰到好处地衬出了她玲珑的曲线,还有那白皙的肤色。   初冬的太阳给人以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一路走来,今天是欧阳旭和凤玖澜最开心的日子,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碧云岛主当场宣布,欧阳旭和凤玖澜会在两日后订亲,天下间凡是排得上名号的,皆在邀请之列。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碧云岛主嫁女儿,十岛作为嫁妆,这绝对是千年来最丰厚的嫁妆,足见他对这个女儿的珍视。   这一天,最高兴的莫过于欧阳旭和凤玖澜了,当听到碧云岛主对天下人宣布他们的婚事时,欧阳旭激动得把凤玖澜抱了起来,转了好多个圈才停下。   “澜澜,你听到了吗?”欧阳旭放下怀里的女子,和她额头相抵,轻声询问。   凤玖澜脸颊绯红,红酥手绕在欧阳旭的脖子上,小声地说,“听到了。”   “澜澜,我终于能够,以爱之名,拥你入怀!”   坚定而动人的话像是一碗温泉汤药般,滋润着凤玖澜的心,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拥有了他,就等于拥有了整个世界!      第十五章 八卦的问题   凤玖澜耳根子红透了,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依偎在他的怀里。   从现在开始,这个男人是她的了!   和虞纯没有半点关系,她想独占他一个。   凤玖澜有多介意虞纯和颜舒的存在,欧阳旭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冬天的脚步悄悄走来,可相爱的两人却觉得这个冬天不再寒冷,因为他们可以在一起了,名正言顺。   当别人问起她欧阳旭是谁,她可以自豪地告诉别人:他,是我的未婚夫!   宇文霁心有不甘,可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什么也做不了,这里可不是任他为所欲为的北霜,碧云岛,是景家人的天下。   景无忧在公关方面很有一套,今日招婿一事到此结束,他有条不紊地安排受邀之人离开,或是安置一部分人在远黛园住下。   东都城皇宫从来不安排身份尊贵的宾客入住,若是有国宾远道而来,必然会安置在景色宜人的远黛园。   众人散去,凤玖澜和欧阳旭依旧沉浸在幸福中没有回过神来,直到碧云岛主和风沁妍走到他们身边。   碧云岛主轻咳了几声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欧阳旭这才放开凤玖澜,与碧云岛主对视,搂着凤玖澜纤纤楚腰,真诚地说,“岛主、夫人,欧阳旭用生命起誓,一生珍惜澜澜,守护澜澜。”   这是他的承诺,凝聚着浓浓爱意的承诺。   珍惜和守护,有时比一个单薄的“爱”更有重量。   碧云岛主不苟言笑,将准备跪下行大礼的欧阳旭和凤玖澜扶起,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还有未来的女婿,“小旭,澜澜被我宠坏了,你以后要让着她。”   凤玖澜羞赧一笑,半嗔半羞半恼,跺了跺脚,“爹爹!”可碧云岛主并没有因为她的娇嗔而停止,继续盯着欧阳旭,“还有,澜澜不会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她很爱你,所以你不要辜负她。”   凤玖澜的眼眶因为碧云岛主的话有些红,眼睛里的泪水忍不住想要夺眶而出,原来,这就是父亲的感觉,如果说母爱如水,细水长流,那么父爱就像是一座山,沉稳庄重,气势磅礴。   风沁妍发现了凤玖澜的异样,十分轻巧地从欧阳旭怀里将她拉了过来,亲自给她拭去眼角的泪,“傻孩子,哭什么?你应该高兴才对。”   就在这时碧云岛主和欧阳旭已经走远,好似在讨论着些什么,至于谈话的内容,凤玖澜听不到。   “那位北霜齐王,看起来不是个好打发的主儿。”碧云岛主一语道破天机,即便没有人跟他说凤玖澜和宇文霁的事情,他也能猜到几分。   “我知道,这一次,我绝不让澜澜离开我!”   欧阳旭雪白的衣袖下双拳紧握,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此时的夕阳无限美好,碧云岛主好似想到了什么,带着欧阳旭离开远黛园。   两人走在蜿蜒曲折的路上,周围的景致也在不断地变幻着,精通阵法的欧阳旭对此并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因为这样的幻阵他也会布。   不知道走了多久,欧阳旭和碧云岛主来到了一个世外桃源,那山涧中的水飞流直下,气势磅礴,水花飞溅,冲击着坚硬的岩石,震天动地。   碧云岛主站在一块巨石上,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那瀑布,没有说话,仿佛在追忆着过去。   欧阳旭本就不是多话之人,细细观察着这周围的一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当他的眸光触及那深水寒潭时,隐隐约约瞧见了一柄插在岩石中的剑。   碧云岛主武功登峰造极,对于常人情绪变化引起的气息变化十分敏感,他慨然一叹,“小旭,去寒潭深水里拔出那柄剑吧!”   虽然猜出了一半,可欧阳旭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为什么”!   谁知他还没来得及问,碧云岛主就好似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那是你父亲留下的。”   欧阳旭脑子里轰然一炸,这是他第一次从活人的口中听到关于他亲生父亲的事情,他的脸上写满了彷徨,还有那么一丝不知所措。   “当年北境扶桑异动,三大宗主前往扶桑,然而你的父亲却在扶桑永远长眠了。”碧云岛主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提起这件事,还记得当年的他刚刚经历人生中最深的伤痛与背叛,心爱的妻子坠海,生死不明,碧云岛权力更替,倍受打击,接踵而至的便是自己最尊敬的义兄与世长辞的消息。   那一年,前往扶桑的还有两个人,轩辕城和云水之遥的宗主,当他们从扶桑回来的时候亦是元气大伤,闭关至今都没有恢复,也因为这个原因,如今的云水之遥和轩辕城都是少主玉灵渊在管。   两大宗主没有带回夏侯晔的遗体,有的只是他生前从不离身的佩剑——乾坤剑,最后转交到了自己的手里,代为保管。   当年在扶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唯一知道的两个人如今都在闭关,多年不问世事。   碧云岛主转身,看着欧阳旭那双异于常人的琥珀色眸子,有些感慨,若是义兄九泉之下有知,该是无憾了。   因为他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此时已经不再需要别人的保护了。   欧阳旭纵身一跃,冲入寒潭之中,当身体触及那寒气甚重的深潭时,饶是拥有了天灵寒体的他也不由得感到一阵刺骨冰寒,深潭之下那柄黑色的宝剑静静地立着,仿佛很多年了。   古剑看起来并不锋利,反而给人以一种钝剑的错觉。   欧阳旭忍着无边的寒气,慢慢地靠近乾坤剑,当他的手碰上了剑柄时,他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的手都快要被废掉了,可还是拼尽全力,握住剑柄,一寸一寸艰难无比地从坚硬的岩石中拔出通体幽黑闪耀着黑光的剑。   碧云岛主没有说话,轻轻地闭上眼睛,意念一直锁定欧阳旭。   欧阳旭从来没有想过这世间竟然还有比他还要冷的东西,手从握住剑的那一刻开始就慢慢变得僵硬了起来,但这并不能阻止他将乾坤剑拔出的决心!   那是属于父亲的东西,仅剩的东西!   澜澜是如此在乎自己的家人,他也一样!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可即便是知觉被麻痹了也还是不忘自己的目的,就在他准备失去所有意识的一瞬,那并幽黑的剑破石而出,连带着欧阳旭一起飞出深潭直冲天际。   欧阳旭闭着眼睛,从空中落下,他的手里握着乾坤剑,很紧很紧。   “哐啷”的一声响起,那是乾坤剑与石头撞击所发出的声音,欧阳旭的身体撞在了坚硬的岩石上,额头紫了一块。   碧云岛主睨了一眼那柄玄铁乾坤剑,而后将昏迷中的欧阳旭送到了远黛园的行宫里,并为他请了御医。   这会儿,凤玖澜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和风沁妍说着体己话,一听到欧阳旭受伤的消息,三魂失了两魂半,飞一般地赶往远黛园。   她风风火火一路赶来,根本不管路上的行人,还有那些舒展着腰肢的小花小草,毫不避讳地冲入了欧阳旭修养的房间。   如此大的动静,让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碧云岛主眉头一皱,当他看清来人时,没好气地训了一句,“澜澜,女孩子不要这么没大没小的!”   “爹爹,你把旭哥哥怎么了?”凤玖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碧云岛主打伤欧阳旭,口无遮拦地质问。   若是换做一般人,碧云岛主早就大发雷霆了,他是碧云岛的主人,还没有哪个人敢这样和他说话的!   但凤玖澜是他的女儿,他亏欠了很多的女儿,所以他对这个女儿有着非同常人的耐心和包容心。   “澜澜,你爹爹我能把你的旭哥哥怎么样?”碧云岛主反问一句,澜澜问这个问题简直是太有歧义了,他是个男人,又没有什么特殊癖好,能将欧阳旭怎么样?   “倒是你,毫不避嫌地闯进来,万一他没穿衣服怎么办?”   “……”凤玖澜一听到碧云岛主那说者无心的话脸红成了半边天,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风沁妍接踵而至,拉住了凤玖澜,和碧云岛主对视一眼,徐徐出声,“夫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旭天灵寒体,迟早会痊愈。”碧云岛主漫不经心地回答,接着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拉着风沁妍的手离开屋子。   凤玖澜见那碍事的两个人离开后,自然而然地坐在床边,下意识地握住了欧阳旭的手,在指尖触及他手指的一刹那“嘶”的一声响起,凤玖澜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冷的温度。   一想到这温度是从欧阳旭身上传来的,她的心更加慌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将耳朵贴在了他的心口上,当感觉到那一层肌肤下的心仍然在坚强地跳动着,她心里的担忧稍稍减少了几分。   她的手悄悄地抚上了他如玉如瓷的脸庞,很少有像今日的这种情况,他就那样安静地躺着,像极了一个沉睡中的美人。   门虚掩着,透过那不大不小的一条门缝,里边的人可以清楚无比地看到外面的景象。   老御医背着药箱,踟蹰着该不该走进去,凤玖澜凝视着欧阳旭那沉睡中的容颜,目不转睛,全神贯注,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进来吧!”   不知何时,凤玖澜注意到了门外踱步的老御医,眸光依旧没有移开欧阳旭一分一毫,开口吩咐了一声。   老御医这才跨过门槛向里边走来,凤玖澜给欧阳旭盖上了被子,而后离开床边,站到了老御医的身后,问道,“老御医,他可有大碍?”   给欧阳旭把脉的老御医捋着胡子,浑浊的眼睛沉淀着尘世的沧桑,摇了摇头,“没有大碍,大概十天半个月的样子就能醒来!”   凤玖澜听到老御医前半句话还在心里欢呼雀跃,结果后半句话就把她所有的喜悦之情全部浇灭了,十天半个月才醒来还叫没有大碍?   她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闪过些许怒意,正要发作,只听那老御医对自己摆了摆手,而后继续道,“要想让他提前醒来,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他体内的寒气驱散了就可以立刻醒来。”   “既然如此,那你还不立刻去熬姜汤!”凤玖澜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在她眼里,姜汤驱寒是硬道理。   老御医竖起一根手指,故作高深莫测地摇头,“非也非也!公主莫非不知道欧阳少主体内积聚的寒气不是一般的寒气?哪里是一般的汤汤水水能够驱散的?”   凤玖澜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一般的汤汤水水对旭哥哥不管用?旭哥哥要是真的昏迷十天半个月,那他们的定亲典礼怎么办?   两天后他们就要定亲了,总不能让她找个人假扮旭哥哥和她定亲吧……   可要是推迟时间,她又怕夜长梦多,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容易生出意外来,而她自从遇到了他就意外不断,每一次他们就要在一起了,可还是天意弄人。   这一次,她不希望有任何意外!   “老臣斗胆,想问公主一个问题。”老御医将凤玖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那犀利的眼神好似要把她拨了个精光似的,凤玖澜有些不自在,连忙开口,“老御医有话直说。”   她知道,这位老御医,只为他们景家人看病,经验丰富,医术高超,当日她被海水冲到碧云岛昏迷的那几天一直都是这位老御医在给她看病。   而且,这名老御医在东都皇宫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四十年,爹爹和娘亲都很信任他。   “欧阳少主拥有着至寒的天灵寒体,可老臣当日在给公主请脉的时候,发现公主的体内有一缕至寒真气的存在……”老御医的声音十分平稳,没有任何异样,凤玖澜认真地听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再次看了凤玖澜一眼,平淡地问,“不知公主和欧阳少主是否圆房过?”   第十六章 甜蜜之夜   一听到“圆房”二字,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脸滚烫滚烫的,此时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成了猴子屁股,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   即使知道老御医没有半点恶意,凤玖澜也不可避免地难为情了起来。   老御医见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用她回答也知道了答案。   屋子里,饱经风霜的御医和凤玖澜在低声说些什么,旁人无从得知。   约莫一炷香后,老御医才拎着药箱退出了房间,他的背有些弯了,可气色红晕,走起路来也格外有精神,拎着一个药箱丝毫不觉得有半点累。   凤玖澜在老御医踏出房门后不到三秒钟就把门关了起来,严严实实的,仿佛怕极了别人看到自己的脸。   房间里并没有因为门被关上而伸手不见五指,天花板上镶嵌的夜明珠闪耀着柔和的光芒,满室的柔辉落在欧阳旭如玉的脸庞上,此时的他静静地睡着了,那完美的侧颜是如此的迷人,美得令人窒息。   只要一想到老御医离开时所说的话,凤玖澜的心就忍不住跳得更快了,心里那只天平在左右摇摆,这种不知所措的感觉既陌生又熟悉,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就是为他在跳动的。   凤玖澜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当她和他在美好的蓝天下相拥着,庆幸着彼此终于能够走到一起时,已是黄昏,接着旭哥哥被爹爹带走了,站着离开,躺着回来,若是说她没有一点生气那是不可能的。   她看着他手中紧握的宝剑,皱了皱眉,她那纤巧的手指轻轻地掰开他紧握的手指头,可却发现他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她右手抚着他的额头,低声说着动人的话儿,“旭哥哥,听话,把手慢慢松开……”   到最后她干脆将脸颊贴在了他的胸口,看着他那冻得发白的手指,心疼极了,她真的很想捂热他的手,捂热他的心,一如她曾说过的话一般。   她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融化他冰冷的美丽。   果不其然,欧阳旭慢慢松开了手,那通体泛着黑光的乾坤剑应声而落,发出浑厚的声音,凤玖澜可以猜到,欧阳旭身上之所以那么冷,是因为那把剑。   她蹑手蹑脚地走下床,先是吩咐外边伺候的侍女在离屋子外十丈处守着,然后又将房间里所有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   确定没有任何不妥后,她站在床边,有些害羞地看着他。   御医说,她是天生的紫凤灵体,属火,如果她愿意……今晚他就能醒来……   凤玖澜坐在床边上,张开双臂,慢慢地放下了床帘,阻隔着外边所有的景物,此时的一方床榻,就像是一方小小的天地,只有他们两个。   欧阳旭有着一双很好看的凤眸,浓密的睫羽整齐地排列着,凤玖澜葡萄似的黑眸紧盯欧阳旭,手有些颤抖地落在了他的腰上,轻轻地抽出他那简单的腰带,放在一旁。   手指十分灵巧地为他退去一件又一件衣裳,雪白的羽被轻轻地盖在他身上,平添了几分风情与魅惑,凤玖澜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平日里就像是那高高在上的谪仙,仙气出尘,可在黑夜里却如妖孽一般,一颦一笑足以魅惑天下任何一个女子。   她慢慢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起的都是他们亲密无间的时光,那些相拥的夜晚,暧昧的瞬间,他的火热、他的主动、还有无数次想而不得的无奈……   这些,让她想起时情不自禁地笑了。   是夜,月光皎洁,疏影横斜,此情切切,永不停歇。   凤玖澜轻轻地解开自己衣衫上的纽扣,当最后一颗扣子被解开时,她身上的衣衫如同白色的花瓣般滑落肌肤,在地上叠成了最美的花朵。   修长而美丽的双腿向前迈去,小心翼翼地掀开羽被,钻了进去。   她的眼睛大大的,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欧阳旭,见欧阳旭没有任何异样,她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转过身体,伸出手臂,搂着他。   须臾,她闭上了眼睛,暗暗运功,将紫焰虚火以一种极其温和的方式导入他的身体里,流经他的七经八脉,老御医说,换做常人,根本承受不了她的紫焰,若是被紫焰伤到说不定就直接烧焦了。   但旭哥哥不是一般人,他和自己是天生一对。   凤玖澜全神贯注,不管是给别人调息,还是自己修炼内功时都不能注意力分散,必须心无旁骛,所以她很快就摒弃了心里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整个身体都贴在了他身上,细致无比地给他驱散身体里过重的寒气。   她十分用心地感受着他身体的实际状况,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从前他受的伤也没有留下任何病根,虽然她不通医毒之术,但从一个习武之人的角度上来说,一个人七经八脉都十分畅通,没有任何问题,那么他的身体自然也是十分健康的。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怎么将他体内的寒气驱散,却忘记了一个事实:躺在她身边的是一个男人,一个很正常的男人。   欧阳旭的生命力本就很强大,当年他被修罗殿主打得只剩下一口气时,居然还是活了下来,足见此人之彪悍无与伦比。   这会儿,身边有个触感细腻柔软无比的身体在触碰着他,鼻尖还嗅到了属于她特有的气息,那淡到极致的紫罗兰刹那间勾起了他对往事的回忆。   身体里的寒冷逐渐散去,变得温暖了起来,他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弄出一点点动静,会惊扰她,他同样知道一个人在运功时不能一心二用,所以他闭着眼睛,去感受着那源源不断的温热正一点一点驱散他体内的冰寒。   凤玖澜感觉到自己身边的这个男子正慢慢褪去方才的冰冷,嘴唇翘起一个极为瑰艳的弧度,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   欧阳旭静静地等待着,就这样一炷香过去,其间他所遭受的折磨是温柔的,也是强烈的,他没有一秒不想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地疼爱,可害怕伤到她,让她气血逆流……   她的身体本就不好,他不想她再受伤了。   凤玖澜耗费了一大半的功力,才把欧阳旭体内的寒气驱散得七七八八,她的额头上沁出了丝丝汗珠,连同身体也是,她疲惫地睁开眼睛,想要洗一个热水澡。   谁知在她准备起身的时候,一只修长而有力地腿搭在了她的腿上,阻止了她的离开。   这一秒,她的呼吸骤然停止了,连带着身体也僵硬成了石头,那坚实的臂膀绕过她身侧环抱着她,那细腻得不像话的手指好巧不巧地碰到了她的胸口,她的呼吸乱了……   红扑扑的脸蛋,恨不得直接钻到被子里,不让任何人看见。   可欧阳旭哪里会让她如愿,将她抱得更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没有,密不透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默契无比,可那眼神的交流却十分频繁,无声胜有声。   纱帐轻飘,暧昧丝丝飞扬。   不知过了多久,凤玖澜脸上盯着两朵红云,右手食指指尖顶在欧阳旭那坚硬的胸膛上,紧接着她吞吞吐吐道,“呃……那个,旭哥哥,我浑身都是汗,我要去洗个热水澡。”   “哦,那澜澜,我帮你!”欧阳旭没有半点要放开她的意思,准备起身,亲自伺候佳人沐浴。   凤玖澜那强装淡定的表情瞬间僵硬了,纵使他们曾经有过亲密无间的时刻,可那都很多年前了,等过了年,小玖玖都四岁了!   满四周岁后,再过几个月,虚岁就满五岁了。   凤玖澜有些不适应,她躲闪着逃避着他炽热的眼神,不知所措,像极了一只迷茫的小鹿,她承认是她自己羊入虎口的,可那时他不是睡着嘛!又没醒来,谁知道会演变成这样!   虽然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很美,但是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掀起眼帘,撞入了欧阳旭那深沉而浩瀚的眸光里,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很性感,浑身都散发着男人强势而霸道的气息。   温暖的一方天地里,盖在两人身上的仅有一床雪白而温暖的羽被,羽被的下面是不着寸缕的两人,此时挨得很近很近,彼此的温度在相融,呼吸在交织着,奏起暗夜里起起伏伏的动人旋律。   终于,羞赧中的凤玖澜灵机一动,可怜巴巴地看着欧阳旭,“旭哥哥……我……我来葵水了……”   这个理由几乎是万金油,凤玖澜深信不疑,就算他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在自己来葵水时做什么。   欧阳旭忍俊不禁地笑了,捏着她的鼻子,眼角上扬,性感的红唇溢出一抹戏谑的笑意,“澜澜,你的葵水不是才过去半个月吗?怎么又来了?”   “……”凤玖澜瞬间内牛满面,她怎么忘记了,上一次她来葵水时他还亲自给她煮了好多补血养气的汤吃。   只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记得这些东西?真是羞死人了,她自己都记不住自己哪天来了葵水!   欧阳旭的身体越发炽热了起来,他轻咬着她可爱的耳垂,令她浑身颤栗,在她耳边温醇地低语着,“听说女人来了葵水后半个月行房事,最容易受孕了。”       第十七章 你好过分!   “……”凤玖澜继续呆愣进行时,这……这男人的思维怎么如此跳跃?   她都跟不上了!   欧阳旭低低一笑,而后一个清浅的吻落在了她的锁骨上,极尽妖娆。   凤玖澜低下美丽的眸子,瞥过那被他吻过的地方,感觉有些酥麻,她在他怀里蜷缩成一个小虾米,浓密的头发垂下,发梢扫过肌肤,遮住了那令人面红心跳的痕迹,若隐若现,旖旎极了。   欧阳旭的手臂轻轻地托着她的脑袋,使她身体微微抬起,两人坦诚相对,久久没有说话,男子深深地凝视着他身边的女子,这是他爱入骨髓的人儿,他用自己的生命来爱她!   那炽热的目光笼罩着她,令她无处遁形,想逃都逃不掉。   终于,凤玖澜禁不住他那始终不曾移开半寸的眼神,嗓子有些干了,吞吞吐吐道,“旭哥哥,我口渴了。”   此时的她口干舌燥,脸滚烫滚烫的,说口渴倒是事实。   欧阳旭食指缠绕着她一缕墨发,听到她这么说,眼神更加幽深了起来,他一个翻身,把她严严实实地禁锢在了自己和床榻之间,手指似羽毛般拂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温情地吻着她那娇艳如火的唇,他是如此地贪恋属于她的味道,想念着她的一切。   没有她,人生该有多寂寥!   凤玖澜禁不住他如此的热情,一双藕臂绕过了他的脖颈,和他贴得更近了,回应着他的吻,暧昧至极的气氛在一室柔光里愈发浓郁。   夜里星光柔和,屋子里一片旖旎。   相爱的两人沉醉在情欲的世界里,此时的他们,闭着双眼,在黑暗中只能触及着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气息,好似在这方天地间,只有对方才是自己永远的依靠。   甜蜜的拥吻,明媚了冬夜的华彩。   不知过了多久,凤玖澜眼里、脸上、身体无一不在显示着她的娇羞,只要一想到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她的心就忍不住跳得更快了。   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子,说她矫情也好,说她做作也罢,她就是喜欢这样的轻纱般的朦胧、浓烈炽热的爱情、还有他柔情的吻,那代表着珍惜、守护还有那勇往直前的宠爱。   “澜澜,子夜时分了,你该休息了。”欧阳旭看了一眼窗外,北斗七星横夜半,倾国倾城是乐澜。   他知道,他心爱的女子该休息了,有些事情,来日方长,大丈夫重诺,他答应她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至于刚才,只是小小地索取一下。   凤玖澜的眼里闪过一丝薄怒,臭男人,竟然在她身上点火,引诱她……然后中途离开,简直是……   当她意识到自己心里竟然存在这样的想法时,她吓了一大跳,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冒了出来:难道说她已经开始在贪恋他的身体、贪恋属于他的味道么?   “旭哥哥,你好过分!”凤玖澜娇嗔道,竟然敢这样对她,真是太可恶了。   她不会知道,自己这么一句话具有多大的诱惑力,刹那间就能让欧阳旭身体里那渐渐平息的火焰再次燃起,怀里的女子动了动,他的眼睛里好似燃起了两簇幽火,急急忙忙地抱住凤玖澜,阻止她继续“胡来”,唇角一勾,“澜澜,别动,要不然更过分的事情我都做得出来……”   凤玖澜的脸都快要滴出血来了,这个暧昧的夜晚最终在两人恬静的睡颜里、温馨的拥抱中远去,迎来了新的黎明。   清晨时分,欧阳旭就起床了,穿戴好了之后,就在小厨房里给凤玖澜准备早餐,绝世无双的欧阳少主熟读百家经典,阅尽天下典籍,他记得,他看过一本书,名曰:教你如何抱得美人归!   该书的作者乃三千年前的晨曦太子,他是昭元大帝和圣华皇后唯一的儿子,万里河山皆在手中,却从未登基为皇,至于原因,没有人知道……   这本书写的是英明神武的昭元大帝如何使用无数计谋,将圣华皇后追到手的故事,个中曲折,语言生动诙谐,幽默风趣,曾经风靡整个天启大陆。   他记得,其中有一条就是:女人心,海底针,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女人的胃!   当凤玖澜醒来时就能嗅到了小厨房里传来的香味,引人食指大动,她心里更加感动了,除了旭哥哥,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为他洗手羹汤呢?   只要有欧阳旭在,他就一定会将凤玖澜照顾得滴水不漏,方方面面事无巨细,绝不让她操一点心。   吃饭时,凤玖澜一边品尝着欧阳旭的手艺,一边偷偷瞧着他,他连吃饭都是那么的文雅,绝对没有一点有违君子之道的举动,那分优雅几乎是与生俱来的。   “旭哥哥,以后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凤玖澜悠悠叹息一声,若是没有他,她肯定就成了残废!   欧阳旭有些不解,什么叫做没有他?他都决定了要和她在一起一辈子,他们一路走来是如此的艰辛,来之不易,他这辈子都不会背弃她!   她不会失去他,除非她放弃他!   “澜澜,我永远会在你身边,所以这样的假设不存在!”欧阳旭安慰着凤玖澜,他原本挑起的眉毛渐渐平了下去,掌心朝下,轻轻地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凤玖澜嘴角边扬起一个幸福的笑容,靠在了他宽厚的肩膀上,她很喜欢这种依靠的感觉。   两人在远黛园中享受着这难得的晨光,望着远处远山远色有无中,岁月静好,咫尺天涯,永不离弃。   就在这时,门外的回廊上传来混乱至极的脚步声,凤玖澜好看的眉头轻轻皱起,她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脑袋从欧阳旭的肩膀上搬离,若是时光再倒流那么几个月,或许她会在陌生人来临的时候与欧阳旭保持距离,不希望传出一些有的没的。   可现在,她不想了,人活一世,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爱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爱他,不需要掩饰!   西木华是被那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给吸引来的,只见他手中还端着个盘子,身后跟着好几个侍女,正“王爷王爷”的叫着,那声音酥软到了极致,能让凤玖澜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欧阳旭袖手一卷,在西木华即将踏入房门的时候将门关上,速度之急,无与伦比。   于是西木华冷不丁地吃了个闭门羹,妖孽的脸和那冷冰冰的们亲密接触,将他的半边脸都撞肿了。   “啊……少爷您怎么了?您别吓妾身呀!”   “少爷,少爷……真不知道这碧云岛是怎么待客的?竟然敢伤到少爷,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岛……”   这个女人双手叉腰,摇头晃脑地说,口无遮拦这个词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捂住了嘴巴,直到她眼巴巴地答应再也不说话才被放下……   西木华在一群女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微微整理自己乱了衣衫,他胸前那性感无比的春光露出一片,妖冶极了。   他旁若无人地推开门,当真是应了那句“不知死活”!   可神奇的是,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受到任何反击。   随着门被打开发出“吱呀”的一声响,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并排而坐的背影,男子和女子皆穿着雪白的衣裳,低调中带着一丝不属于尘世的仙气。   不知为何,他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天上一对,地上一双!   “咳咳……”他低着头轻咳了一声,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想来他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可这屋子里的主人竟然都不理睬他,好歹他在西雪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哦不,他是皇帝的叔叔,辈分可比皇帝高多了!   “本少主和澜公主在一起,西雪皇叔来此,未免不妥吧?”欧阳旭十指如篦,给凤玖澜顺发,不咸不淡地说。   西木华,人称西雪皇叔,至于为什么已经无从得知了,他在西雪地位极高,好女色,换女人如换衣服,他是西雪国君的皇叔,一生未封王,可在西雪朝堂上却没有人敢不敬他,足见此人并非一个草包角色。   这个世界上,能人异士,卧虎藏龙,很多东西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西木华做无赖状,摆了摆手,搪塞着说,“我这不是闻到这边有好吃的嘛!急匆匆赶来,结果……打扰了欧阳少主和澜公主的好事……”   他特意将那“好事”二字咬得极重,是个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戏谑语气。   话虽这么说,可这个男人一点儿都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反而随便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那模样就好像住在自己家里一般,随意地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将里边的茶水一饮而尽,酣畅淋漓之处,摇着一把蒲扇,“真是好茶,欧阳少主的东西果然都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品!”   欧阳旭脸色骤然一黑,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逼得那些修为不够的人纷纷退开,他恼了、怒了,不为别的,只因为刚才西木华用的那只茶杯刚好是凤玖澜用过的,只喝了一半的茶水,结果另一半被西木华吞到肚子里的,他生气是因为别的男人竟然和澜澜共用一个杯子,那岂不是变相接吻……   “西雪皇叔若是没有别的事情,还请不要打扰本少主和澜澜互诉衷情!”欧阳旭这句话酸溜溜的,仿佛在迫不及待地告知全天下的人,此时此刻他怀里的这个女子是他的!   凤玖澜黑葡萄似的眸子斜睨了西木华一眼,那日在风雅阁上她没有注意看,如今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她竟然觉得这男人的长相真是妖孽极了。   若是放在现代,肯定会有一大票女人被他那双眼睛给电到。   “哦,澜澜,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呀?”   “不许叫她澜澜!”   凤玖澜、西木华,“……”   欧阳旭不悦地看着西木华,男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西木华肯定不怀好意,澜澜和他才见过一次面,他就那么亲密地唤着澜澜的小名,这很明显就是在套近乎,黄鼠狼给鸡拜年,非奸即盗!   “为什么你选他不选我啊?我可是很想‘与你地老天荒’的!”   这个问题在西木华的心里已经盘桓许久了,他比欧阳旭懂风情多了,怎么她偏偏看上欧阳旭?   一听到“与你地老天荒”这句话,欧阳旭红果果地吃醋了,澜澜选夫那日,他被人绊住了,迟到了,前边别人怎么回答澜澜的那个问题他不是很清楚,如今听到西木华这么说,心中的敌意更甚几分!   凡是和他抢澜澜的男人都该死!   “想和澜澜地老天荒,恐怕你这辈子也没机会了!”欧阳旭霸道地搂着凤玖澜,男人都不喜欢别人窥视自己的女人,欧阳旭也不例外!   “哦,为什么?”西木华似笑非笑地问,他心中暗暗叹了一声,传言果然没有错,天下间能够让欧阳少主闻之色变的人,惟凤玖澜一人而已。   昨日在见到凤玖澜真容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了,凤玖澜……或许应该叫景乐澜才对!      第十八章 澜澜的心事   “因为,澜澜不喜欢你!”欧阳旭想了想,颇为自信地说。   只要她爱的人是自己,他便无惧任何情敌。   “那可未必!”西木华摇了摇扇子,眸子闪烁着,如星子一般看着凤玖澜。   他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让凤玖澜有些不自在,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西木华的眼里浮起一丝戏谑,“你脸上没有什么脏东西,可是……”   他的尾音拉得很长,极其善于吊起人的胃口,只见他的眼神从凤玖澜的脸慢慢地往下移,最后定在了她露出一点点的锁骨上,“你的锁骨上绣了一朵花儿。”   “……”凤玖澜眸光一低,差点晕死,心中懊恼自己怎么这么不注意,那是昨晚留下的痕迹,暧昧无比,在这样一个外人眼前被发现了这种囧事,她恨不得立刻在此消失。   欧阳旭摆出一副臭脸给西木华看,果不其然,这个妖娆的男人在触及欧阳旭那能够冻死人的目光时立马停止了唇角边的笑意。   “西雪皇叔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本少主要和澜澜去见岛主和夫人了!”欧阳旭这句话摆明了是在下逐客令,西木华扯了扯嘴角,让出一条康庄大道,接着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乍然而起,“嗯,欧阳少主真是礼数周到,圆房后的第二天是该去给长辈敬茶的!”   凤玖澜心里顿时冒了一肚子火,这个男人的嘴怎么这么毒?   正想跑过去和他理论一番,却被欧阳旭给拉住了,只听他在自己耳边小声低语着,“娘子,来,别冲动,为这么一个烂男人气坏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在欧阳旭眼里,凡是觊觎凤玖澜的男人都是烂男人!   凤玖澜一听,努力地压制住了心里的怒火,和他互相揽着手臂,和西木华擦肩而过。   欧阳旭体贴入微地伺候着身边的女子,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狡猾,幸好自己及时地拉住了澜澜,要不然她真的过去和西木华理论一番,岂不是让西木华知道了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以西木华的性子,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拿去大肆宣扬的,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澜澜相拥而眠一夜结果什么都没发生,那岂不是间接说明他无能?   西木华这个男人,可是个难缠的角色。   欧阳旭绝对不允许别的男人算计他!   走到沁华宫时,风沁妍坐在桌子旁做手工活儿,碧云岛主抱着凤玖玖就在一旁看书,两个人时不时抬眸相视一笑,默契十足,凤玖澜和欧阳旭从远处走来,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心中的郁闷渐渐被平和所取代。   忽然,风沁妍放下手中的东西,见欧阳旭和凤玖澜走了过来,在他们踏过门槛的时候,笑得跟只狐狸似的,“小旭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呢!”   话的内容是在围绕欧阳旭转,可眼神却是盯着凤玖澜的。   碧云岛主怀里的凤玖玖一见到凤玖澜,立刻从碧云岛主的膝盖上蹭了下来,跑了过去抱住她的腿,“娘亲,昨晚爹爹怎么了?爹爹的模样好吓人,把小玖玖都吓坏了。”   “还能怎么样?你没看到他现在生龙活虎吗?”凤玖玖不以为然地说,她弯下腰捏了捏凤玖玖颇有弹性的小脸蛋。   凤玖玖琥珀色的小凤眸里闪过一丝困惑,喃喃自语,“真的吗?爹爹明明是全身冰冷,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醒不来,老御医就是这么说的嘛!”   凤玖澜嘴边的笑容顿时一僵,为什么她心中会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   倒是欧阳旭从容淡定,气定神闲,牵着凤玖澜的手,两人掌心相对,敏感地感受着来自对方的温度。   “坐吧!”碧云岛主嘴角边难得浮现一抹浅笑,招呼凤玖澜和欧阳旭坐下,他今日的态度十分诡异,诡异得让欧阳旭和凤玖澜有一种羊入虎口的错觉。   “上茶!”   凤玖澜,欧阳旭,“……”   您老今天是要上哪一出戏啊?   两个侍女捧着上好的茶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放在了欧阳旭和凤玖澜的面前,然后识相地退了下去。   “不知岛主夫人有何要事,还请直言。”欧阳旭摸不准自己未来的岳丈和丈母娘想干嘛,只是觉得今天这两个人很有问题。   “小旭,你怎么还叫岛主、夫人?”碧云岛主脸色微沉,佯装愠怒,沉声道。   凤玖澜心中默默吐槽,你妹的不叫岛主、夫人叫什么?难不成还叫岳父岳母?想到这个凤玖澜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好在欧阳旭精通人情世故,他态度不卑不亢,朝着碧云岛主和风沁妍浅浅一笑,“是,景叔叔、沁姨。”   “小旭呀,你这孩子,沁姨真是越看越喜欢。”风沁妍毫不掩饰自己对欧阳旭的喜爱,有欧阳旭照顾她的女儿,她很放心。   凤玖澜颇为无语地看着风沁妍,为什么她觉得这个死女人像只黄鼠狼呢?   “娘亲,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拐弯抹角听着难受!”凤玖澜忍不住发话了,再看到这两人无厘头的笑,她的鸡皮疙瘩都要掉光了。   “呃……澜澜,我的意思是说,那个……要不我们商量一件事吧?”风沁妍表情有些不自然,打哈哈道。   凤玖澜眸光瞬间幽深了起来,或许旭哥哥不了解,可不代表她也不了解,她娘亲说“商量一件事”,那么那件事绝对就不是那么好商量的!   “澜澜,小旭,你们站着干什么,快坐下来。”碧云岛主接收到了风沁妍“求助”的消息,立刻发话。   面面相觑的两人手牵着手,慢慢地坐了下来。   只听碧云岛主想了一会儿,又面露难色,欲言又止,像个小媳妇儿似的,在此期间还跟风沁妍眉目传情,眉来眼去,简直就是有问题!   “澜澜,小旭,其实是这样的,爹爹很喜欢小玖玖,想把小玖玖留在身边……”碧云岛主心中懊恼,明明是妍儿自己想将小玖玖留在身边的,却让他和澜澜小旭说,虽然……他也想养个乖孙儿……   凤玖澜一听,心顿时揪了起来,说起来这几个月,她和小玖玖聚少离多,和旭哥哥在一起时,她好像忽略了小玖玖的成长,如今想来,心中自责万分。   看着凤玖玖那单纯无比的大眼睛,她有些难过。   如今爹爹娘亲这话,摆明了是在和她抢儿子,她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娘亲,你是不是生病了?”凤玖玖察觉到凤玖澜的不对劲,他在凤玖澜身边好几年,对她各种神情与心情了如指掌。   “没……没有……”凤玖澜摸着凤玖玖那软软的小手,有些心疼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忐忑地问道,“小玖玖可怪娘亲?”   “娘亲,你还说不是病了,怎么净说胡话呢?”凤玖玖撇了撇嘴,一头雾水地问。   今天的娘亲好像不太正常,真不知是为什么!唉,大人的世界真是难懂!   “小玖玖,娘亲这段时间总是不能好好陪着你,你会不会觉得孤单?”   半晌,凤玖澜张开双臂,把凤玖玖抱到了自己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眼睛有些干涩。   凤玖玖没心没肺地笑着,拂过凤玖澜眉头上的褶皱,小脸贴在她的颈上,突然,他故作深沉地问了一句,“娘亲,以后你和爹爹会不会有除了小玖玖之外的孩子……?”   “……”欧阳旭和凤玖澜瞬间无语了,这种问题是小玖玖这种小屁孩该问的吗?真是人小鬼大!   凤玖澜沉思中,想起了很多年前云昭对她说过的话,她的身体差得根本不适合怀孕,当年她知道自己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时,云昭本是建议她拿掉,可在她的再三坚持下,还是将小玖玖生了下来,她也因此元气大伤,再加上没有坐好月子,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和欧阳旭说过,可那并不代表她不在乎,她将这件事深藏在自己的心底,不愿意被人提及,可是今天……   感觉到凤玖澜眼里的忧伤,欧阳旭更加心疼了,握着她的手,想要带给她温暖,此时他没有说话,因为他认为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是苍白无力的。   这一刹那,他希望自己是一座平地而起的山,能够成为她最坚实的依靠。   见凤玖澜久久不说话,凤玖玖幼小的心灵受伤了,胡思乱想着,娘亲不会是生气了吧?要不然怎么会不理小玖玖?   “小玖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欧阳旭尽可能温柔地和凤玖玖交流,他的掌心抚着凤玖玖的后脑勺,给他顺发,此时的他努力地扮演着一个慈父的角色。   “爹爹,哑叔一点都不好玩,他都不和小玖玖说话,小玖玖好孤单。”凤玖玖嘟哝着,这段时间欧阳旭做什么都不把凤玖玖带在身边,因为他觉得把凤玖玖放在自己身边太危险,他一个人无惧刀山火海,可若是有了小玖玖,那么他就需要考虑很多问题了。   小玖玖是澜澜的命根子,所以他必须对小玖玖的安全负责!       第十九章 小玖玖肯定不是你亲生的!   而保护小玖玖的那个人便是哑叔,哑叔的舌头受过伤,不能开口说话,想必是小玖玖觉得闷了所以才这么说。   “那爹爹给小玖玖找几个伙伴一起玩儿好不好?”   欧阳旭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一天,耐着性子哄一个屁大点的小孩!   凤玖玖摇了摇头,粉粉嫩嫩的嘴巴动了动,“不好。”   “这样好了,你桑竹姐姐准备要临盆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和他们家小宝宝一块儿玩了!”欧阳旭想到了这么一件事,立刻提议。   谁知凤玖玖还是绷着一张脸,他好说歹说这个小奶包就是滴水不进,欧阳少主很郁闷,这个难缠的小家伙怎么比澜澜还难搞定,到底是遗传了谁啊?   “可是爹爹,南瓜叔叔一定会每天都抱着他们家小宝宝,不让我靠近一步的!”   凤玖玖一针见血地说,这时他肩膀上的两只宠物在睡觉,鼾声正浓。   欧阳旭揉了揉凤玖玖的脑袋,没有再说话,唇角越发柔软,凤玖玖到底是小孩子心性,问过的问题转瞬就忘得一干二净,这会儿看到外边一只小鸟掠过花丛,他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可爱的小脸扬起,仰望蓝天,可爱极了。   凤玖澜会心一笑,瞧着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此时笑容满面,心里的惆怅一点一滴散去,不会再有孩子又如何,她有小玖玖就足够了。   眉如画,目如秋水般盈盈的女子情绪随着那个可爱的孩子而波动着,渐渐趋于平和,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一双温暖而柔软的手握在了她的腰间,她转眸看着欧阳旭,凝视着与自己倾心相爱的恋人,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澜澜、小旭,你们考虑得如何了?”风沁妍心中有些不忍,让小玖玖和澜澜分开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就好比当年的自己,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忘记一切过去?   只不过……小玖玖留在澜澜和小旭身边,会成为他们的包袱,如今或许还好,但是随着他们接触到的世界愈发广博,他们就会明白,这个世界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玖玖留在碧云岛,或许对他们来说是有些残忍,但总好过日后生死相离要好。   凤玖澜努力地保持平静的心情,她和欧阳旭同时转身,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欧阳旭的手握着凤玖澜的肩膀,眸光深沉中带着锐利,“景叔叔、沁姨有话还请直说。”   风沁妍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赞赏,她用手推了推碧云岛主,摆明是让自家夫君回答。   碧云岛主眼神微微一沉,像极了那幽山深潭里的湖水,叫人看不清深浅,或者说,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   “小旭,澜澜,不管你们怎么想,爹爹是为了小玖玖好。”碧云岛主平静地说,这个历经人生风雨沧桑依旧魅力如初的男人看着凤玖玖那蹦蹦跳跳的身影,慈爱地笑了。   “爹爹,你不能说话只说一半!”凤玖澜撅着嘴,任性地陈述着。   她知道,爹爹很宠她,只要是她想要的,爹爹都会捧到她的面前,就差没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了。   “澜澜,你放心好了,小玖玖在爹爹娘亲身边,难道还会受委屈不成?”碧云岛主佯装生气,板着脸质问。   可是凤玖澜明显就是不吃这一套的人,她红润的唇瞬间弯成了上弦月,闷闷不乐地走了过去,抱着碧云岛主的胳膊摇了摇,继续撒娇卖萌,“爹爹,你最疼女儿了,你忍心看着女儿和小玖玖骨肉分离吗?”   碧云岛主一听到凤玖澜那可怜兮兮的话,又想到了这些年来自己是如何在遗憾中度过的,于心不忍,可他做出的决定,不是一般人可以改变的,就算凤玖澜是他的女儿也一样。   他宽大的胸怀将自己这个遗失在茫茫人海中的女儿包围着,那一双执剑几十载的手心爬着几个薄茧,此时轻拂着凤玖澜的头发,这是他的女儿!   他思考着凤玖澜最后那一句情真意切的话,过了好一会儿,他睨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欧阳旭,对凤玖澜道,“澜澜,没事,小玖玖不在你身边,你和小旭才有机会再生一个。”   这话一出,不止是凤玖澜,连欧阳旭都黑线了。   什么叫做小玖玖不在他们身边,他们才有机会再生一个?说得好像小玖玖在他们身边,他们就生不出孩子似的!   欧阳旭脑袋瓜子里想着碧云岛主的话,忽然他灵光一现,好似捕捉到了什么关键的信息,于是他用一种怪异无比的眼神看着自己未来的岳丈和丈母娘,莫非……?   某少主只要一想到一种雷人无比的情形,就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莫非是小玖玖打扰了景叔叔和沁姨晚上睡觉?   不过猜测归猜测,欧阳旭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惊讶的表情,风沁妍见凤玖澜不高兴,连忙上前帮腔,“澜澜,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一时的不舍不是爱他,而是害了他呀!”   凤玖澜顿时委屈了,她不过是想要小玖玖承欢膝下罢了,难道这也不行?   不得不说,碧云岛主和风沁妍都抵挡不了凤玖澜那可怜而委屈的小眼神,可此时却必须狠下心来,“澜澜,不要任性,难道你不明白小玖玖是不同的吗?”   凤玖澜懵懂地摇了摇头,小玖玖有什么不同?他不过是长着一双和一般人不一样的眼睛,和旭哥哥如出一辙的眼睛罢了。   风沁妍欲言又止,无语地看着欧阳旭,那眼神就好比是在说:小旭,难道你没有告诉澜澜吗?   这样无声的眼神交流在凤玖澜眼里顿时就成了眉来眼去的代名词,她不解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莫非旭哥哥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可是不至于啊……   “景叔叔、沁姨,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说服澜澜的!”欧阳旭终于禁不住凤玖澜那困惑的眼神,对景天华和风沁妍真诚地说,但凤玖澜的心却在他这一句话说出后渐渐冷了下去。   碧云岛主欣慰地点了点头,将怀里这个像小猫般的女儿交给了欧阳旭,凤玖澜有些任性地挣扎,她生气了,生气这个让她推心置腹的男子竟然瞒着她什么事。   “那就好。”碧云岛主淡淡地笑着,颇为受用。   凤玖澜斜倚在欧阳旭的肩膀上,一双黑眸紧紧盯着他,好似在传达着一个凝重无比的信息:旭哥哥,你不从实招来,你就死定了!   欧阳旭有力的臂膀环过她纤细的腰肢,想要将她带离此地,奈何凤玖澜的脚就好像被定住了一般,动也不动,摆明是跟他较劲。   他扶额长叹一声,他怎么忘了?他的澜澜如今可不是当年西山里的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澜澜,你当真要逼我出手?”欧阳旭那张如诗如画的脸凑近凤玖澜,他妖孽无比的笑刹那间晃了凤玖澜的眼睛,绚烂了她的世界,鲜妍了她的人生。   凤玖澜撅着嘴,不说话,扭过头,不去看他。   因为,她害怕自己再看一眼,就会情不自禁地沉溺在他的笑容里无法自拔。   所以,她选择了忽视。   欧阳旭到底不是普通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凤玖澜在和他置气儿,他狡猾一笑,紧接着手指往她腰间的麻穴一点,凤玖澜身体顿时一软差点跌了下来,可欧阳旭拦腰一抱,在她愣神之际抱着她离开沁华宫。   “快放我下来!”凤玖澜眉毛倒竖,嗔怒了一声。   欧阳旭无动于衷,任由着凤玖澜粉拳在握,捶打着他的胸口。   “不放,就是不放!澜澜,我一辈子都不放你下来!”   一语双关的话,充满着深情与霸道,刹那间就驱散了她心里所有的怒火。   凤玖澜心里气他,手胳膊肘往后一推,同时转身,灵巧的身体像是一只敏捷的小猫,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正要回眸一瞪,结果却发现那一张熟悉的脸近在咫尺,她的心猛然跳得更快了,欧阳旭依然是那样地轻而易举,拉她,入怀!   “哼,小玖玖肯定不是你亲生的!”凤玖澜一想起方才在沁华宫里欧阳旭和碧云岛主、风沁妍的谈话,恼怒一骂。   面对着她的指责,欧阳旭没有生气,依然笑得勾魂夺魄,他环抱着她削瘦的身体,低低一笑,“澜澜,小玖玖是不是我亲生的,你不是最清楚吗?”   他的气息温温的,轻轻地萦绕在她的耳畔,让她觉得自己醉了,脸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凤玖澜顿时没了底气儿,心里的那口恶气不吐不快,她顶着两朵红云,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到,“不清楚!”   “哦。”欧阳旭眼睛弯弯的,嘴角牵起一个惊艳的弧度,“澜澜,你记性真是不好,要不我帮你回忆一下?”   “……”他的手在不经意间滑落她的腰际,凤玖澜感觉到一丝暧昧而危险的气息,身体猛然一僵,黑眸里静若深潭,环视左右,方才发现这是在曲径通幽的假山旁。   若是夏季繁花似锦,或许在这样的地方幽会会显得十分有情调,但是现在是初冬季节,万华凋零,他们两个人在假山旁就显得十分惹眼了。      第二十章 满足你所有的心愿,包括孩子   东都皇宫里人不是很多,原因不外乎是碧云岛第一家族不喜奢华的排场,风沁妍和碧云岛主都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场合,他们本身就不需要什么人保护,风沁妍的厨艺可以和御厨媲美,因此皇宫里的御厨都是给宫女侍卫煮饭吃的!   凤玖澜羞赧着推了推欧阳旭,声音细若蚊虫,“别……这里是在外面……”   “澜澜,都四年多了,你肯定都忘记了和我在一起的感觉……”欧阳旭轻轻一叹,每当和她在一起,他对她的感觉就强烈几分,好多次都想……   凤玖澜见欧阳旭眼里氤氲着忧伤的雾气,把头低到了他的怀里,“没……没有忘记……”   “哦,真的?”欧阳旭的尾音拉得长长的,充满着蛊惑的味道,凤玖澜猛然一怔,方知自己又掉到了他设置的陷阱里。   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害羞地点了点头。   欧阳旭笑得无比妖孽,澜澜就是澜澜,这么快就忘了她是来兴师问罪的!   细碎的阳光从天边落下,擦过她美丽的容颜,仿佛为她红扑扑的脸蛋镀上了一层华彩,欧阳旭的心一阵荡漾,像是平静的湖水里激起了一丝微澜。   这样的感觉很好。   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和她在一起的感觉总是如此美好,让他想要和她永远不分开。   欧阳旭拉着凤玖澜回到她先前一直住的阁楼里,他记得,他的澜澜平日里并不住在远黛园,而是住在东都的皇宫里,而昨晚她出现在他的房间里,纯属……意外……   是意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而他,为昨晚的意外感到惊喜着。   古色古香的阁楼里,每一处的摆设都透着清幽,凝聚着风沁妍的心血,没有暴发户似的金山银山,有的都是颇具情调的事物儿,譬如说那透明的水晶缸里两只鱼儿相互追逐,像极了“太极”图样。   欧阳旭亲自拉过椅子,凤玖澜见状,心里泛起丝丝感动,这个男人总是在这样平凡的小事里不显山露水地对她贴心,她理所当然地想要坐下去,可欧阳旭却比她快多了,以至于她一坐就坐到他的腿上了。   感受到下边的动静,她脸上原本消退的红云刹那间晕染开来,怔怔地转眸,无辜而羞赧的眼神撞上了他琥珀色的眸子,刹那间迸射出绚丽的火花。   欧阳旭手背上浮现些许青筋,抱住她纤纤可握的腰,下巴轻抵在她的肩膀上,两人的脸贴在一块儿,格外亲昵,“澜澜,我们什么时候……可以……。”   他的声音低低的,充满着蛊惑的味道,凤玖澜低眸看着他十指交叉,贴在自己腹部的手,心蓦然一疼,从前,她下意识地麻痹自己,去忽略那个事实,可如今,他们马上就好订亲了,以碧云岛的办事效率,到时候天下人都会知道他们的婚事。   而她,从此也会被烙上一个深深的痕迹,成为他的未婚妻。   只是,若是她日后都不能为他生儿育女,又当如何?   她知道,他一直都很想很想和她在一起,却为了她,为了当初的一个承诺,从未越过雷池半步,这样的深情与重诺,让她感动。   “旭哥哥,如果……如果……。”凤玖澜想了想,勇气在她的心里就像潮水,起起落落,每一次起伏间她的犹豫彷徨就更甚几分,她不想失去他,一点都不想。   一路走来有多辛苦,一路走来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向他靠近着,她不知道,若是他转身离开了她,永远,她当如何。   “澜澜,你怎么了?脸色好差。”欧阳旭不解地看着她,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感到高兴的吗?   他的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手腕上,感受着来自她手腕里脉搏的跳动,眉宇间的担心渐渐散去。   凤玖澜眼睛睁得大大的,秋水明眸深深地看着他,一会儿便依偎在了她的怀抱里,既难过又委屈道,“旭哥哥,如果我成了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你会不会嫌弃我?”   听到这个比喻,欧阳旭先是一愣,眼里颇为不解,什么叫不会下蛋的母鸡?   可他毕竟是聪明的,只是一会儿就理解了凤玖澜的意思,他不由得勾唇一笑,为她这个傻傻的问题而感到好笑,凤玖澜一阵懊恼,真是的,这个男人竟然嘲笑他!   “不许笑!”凤玖澜佯装生气,板着脸,冷声道。   欧阳旭笑意更深了,他宠溺地看着她粉绯色的脸,忍不住问道,“谁敢说我们家澜澜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谁是你家的!”凤玖澜依然板着脸,反应强烈。   欧阳旭揉了揉她顺滑的头发,并不因她那炸毛了的态度而生气,“澜澜,是你爹爹把你许给我的,所以你就是我家的!”   温情的话,夹杂着淡淡的冷香,一点一点地驱散了她心中怒意,她赌气着,不说话。   时光在两个人的静默中渐渐远去,欧阳旭终于禁不住这长久的静寂,主动将她的身体一转,和自己对视着,凤玖澜别过脑袋,初冬的风掠过她幽黑的眸子,将她的脸刮得有些疼。   欧阳旭的手心覆上了她的脸蛋,轻轻地将她的脸转了过来,“澜澜,别生气了……”   听到他这么一句小心翼翼的话,带着妥协的性质,凤玖澜那黑宝石般的眸子里刹那间滑落两滴泪珠,滴在了他的掌心,与鲜红的那点朱砂融合在一起。   她难过,在为自己不能为他生儿育女而难过着。   在爱情的世界里,心爱之人的眼泪是这世间最有杀伤力的武器,欧阳旭轻轻地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心疼地问,“澜澜,你怎么哭了?”   他不明白,澜澜好端端的,为什么就哭了?他好像没有惹到她……   凤玖澜见状眼泪根本就停不下来,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好疼好疼,小玖玖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她不能和他分开……   “旭哥哥,我不要和小玖玖分开。”凤玖澜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任性地说。   “澜澜……”欧阳旭的话有些无奈,因为她不愿意,所以他的心变得很软很软。   凤玖澜的双手忽然环上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如火的唇瓣,缠绵而炽烈,欧阳旭被这突如其来的吻惊到了,印象中她的澜澜可没有这么主动的。   他反客为主,拥着她,攻城略地,毫不掩饰骨子里那与生俱来的霸道。   当两人心有灵犀地离开对方的唇,凤玖澜越想越觉得委屈,泪雨凝噎,控诉道,“旭哥哥,你知不知道,小玖玖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永远的唯一!”   “澜澜,怎么会呢?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欧阳旭的指腹擦过她忧郁的眉头,颇为心疼地安慰着他,他心里有些纳闷儿,澜澜怎么会这么以为呢?   “可是……”凤玖澜刚想说当年云昭对她说过的话,结果还没说出来就被欧阳旭给截住了,“没有可是!”   “澜澜,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欧阳旭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暧昧的话在她耳畔响起,令她耳根子都红透了。   凤玖澜一阵无语,她发誓,她真的不是不相信他……那方面的能力……   她头如拨浪鼓,摇得很快,欧阳旭满意地点了点头,半晌,他回想起今日凤玖澜的不对劲,把那一连串稀奇古怪的话和表情串联在一起,聪明的他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真诚道,“澜澜,相信我,永远都不会欺骗你!”   凤玖澜没有说话,但眸子里的温柔却出卖了她所有的心事。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夫妻之道,贵在相知,既然她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那么她不想瞒着他什么事情,在他面前,她不想强颜欢笑,她想要做的,是最真的自己!   “旭哥哥,我的身体……好像不太好,可……可……可能永远都无法受孕……”凤玖澜忐忑着一颗心,凝视着他那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   欧阳旭瞳孔骤然一缩,握着凤玖澜手臂的力道微微加重了几分,“澜澜,是谁和你说这些的?”   他的表情庄重而严肃,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凤玖澜毫不怀疑,他下一刻会将掠过自己头顶上的飞鸟一击必杀。   凤玖澜的心在这一刻格外敏感而脆弱,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胡思乱想,脆弱的心顿时透心凉了起来,“旭哥哥,这么说是真的了……?”   “澜澜,我不许你这么想,我是你未来的夫君,是要与你携手一生的男人,我答应你,会实现你所有的心愿,包括孩子!”   只不过,澜澜想要孩子,一定是自己她的亲骨肉。   他不许别的男人碰她一根汗毛!   她的身体属于他,只许他一个人在她的世界里游弋着!   爱情的是独占性的,不容许别人的涉足。   凤玖澜的头低下,有些不好意思,心想:旭哥哥这话怎么听怎么让她觉得他是在说她欲求不满……   “澜澜,不要想太多,旭哥哥希望你还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每天过得很简单。”欧阳旭不由得想起了几年前的日子,越想表情越是幽怨,当时他怎么没有想到她的肚子里会有他的孩子呢……       第二十一章 耳洞风波   凤玖澜嘴角边的酒窝浅浅的,只要和他在一起,她便喜欢上了笑,因为他说过,她的笑容很迷人,他希望每一次见到她,都是那如花笑靥在阳光下硕然绽放,惊艳他的整个世界!   没有凤玖玖那个小气鬼在身边时刻打扰,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光显得细腻而绵长,欧阳旭见凤玖澜脸色这才好一些,旁敲侧击,“澜澜,相信我,小玖玖在景叔叔和沁姨身边会很安全。【本书由】”   凤玖澜眸光一暗,想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自己的心就好像潮水般起起伏伏。   “澜澜,我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难道你想带着小玖玖在身边,然后时刻担心他的安危吗?”欧阳旭将凤玖澜的不舍与心疼看在眼里,可是却不得不狠下心来劝说。   因为他知道,今日的心软会早就明日的痛彻心扉,他不想让澜澜他日后悔。   当然,他还有一点点小小的私心,潜意识里希望和澜澜过两个人的日子。   小玖玖那个讨厌鬼霸占了澜澜四年,还分摊了澜澜对他的爱,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行!   只要一想到澜澜为了小玖玖,答应嫁给宇文霁,他的心就好像泡进醋缸里一般,难道说在澜澜的心里,小玖玖已经变得比自己还重要了吗?   凤玖澜咬唇不说话,欧阳旭又岂会善罢甘休,他从凤玖澜身边走过,打开她面前的窗子,外边风景如画,他牵着她的手,靠近窗子,微微一笑,“澜澜,你看那青山多美好,这世间的男女,从相遇、相知、相爱到结合,无一不是经历了很多悲欢离合,我只想牵着你的手,从此刻,至终老,钟情于你的世界!”   美丽的情话,像誓言一般掷地有声,像一碗又一碗温泉汤药,温暖着她的情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匆匆的敲门声,凤玖澜猛然回头,这静静相拥的氛围就此被打破,还没等她询问,欧阳旭就开口了,“谁?”   “少主,是我。”织云微微低下头,轻声一应。   欧阳旭面色无异,淡淡地吩咐一声,“进来。”   凤玖澜心中有些懊恼,为什么她有这么一种感觉,这房间的主人不是她自己,而是欧阳旭……   织云和锦霞神情宁静平和,端庄得体,对欧阳旭也是毕恭毕敬,没有那种痴迷倾慕的眼神,凤玖澜不由得放心了不少,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她喜欢的这个男人拥有魅惑天下女人的资本,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是往那一站,通身的仙气透着绝世风华,淡漠的眼神像极了那立于云端的神祗!   女人总是向往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他越是冷漠疏离,就越是能吸引女人。   这一点,凤玖澜深有体会。   “少主,澜公主的首饰衣裳准备好了,不知道公主需不需要一试?”锦霞偷偷地看了凤玖澜一眼,平静地说。   “当然!”   说话的依旧不是凤玖澜,欧阳旭霸道无比地把凤玖澜拉到梳妆台前,示意她坐下,他手轻轻地按在她的肩膀上,看着铜镜中的女子,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因为,明天,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他欧阳旭的未婚妻是凤玖澜!   他不是宗政凌,不会让自己的未婚妻落入别的男人手中!   织云和锦霞十分识眼色,走上前去,将手中的盒子放在梳妆台上,然后打开,里边静静地躺着一对紫蝶耳坠,精致得无与伦比。   凤玖澜一眼瞧见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的手慢慢地爬到盒子的边缘,正要轻轻一触,几乎同时,锦霞一阵惊呼,夸张无比的声音响起,“公主,你竟然没有耳洞!”   “……”凤玖澜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真是大煞风景的家伙!   这话让欧阳旭万年不变的眸子出现了一点波动,他轻蹙眉头,耳洞?细想着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好像……还真没见她戴过耳坠子……   别说是锦霞,连织云都惊奇无比,哪儿有女孩子没有耳洞的,更何况是未来的少夫人……   凤玖澜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娘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我,后来的事情……旭哥哥都知道个大概,没人说女儿家一定要打耳洞啊!”   “公主,您怎么能这样想呢?女孩子要戴上耳坠,漂漂亮亮的,那才好看呢!”锦霞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瞧着凤玖澜的耳朵,颇有一番想要效劳的想法。   凤玖澜被她看得有些心虚,为什么她有一种错觉,仙衣阁里的这两位也不简单……   这时,久久站在一边的欧阳旭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细长的银针,他盯着凤玖澜的耳朵看了半天,最终确定了某个点,然后将她从椅子上扶起,自己却坐了下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澜澜,旭哥哥帮你扎耳洞吧?”欧阳旭十分真诚地说,颇有一番要将手中银针贯穿她耳垂的想法。   凤玖澜睨了一眼他手中的那根银针,想起了一些暧昧的夜晚,脸色不由得一红,“那个……旭哥哥,不用……”   可欧阳旭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他好像打定主意要帮凤玖澜穿耳洞了,见她动来动去,急忙按住了她的身体,缓缓道,“澜澜,别动,旭哥哥也是第一次给人扎耳洞,你一动,万一要是扎偏了……”   “……”凤玖澜晕菜了,第一次给人扎耳洞……他这么积极个什么劲啊!   “那个……还是让锦霞来好了……”凤玖澜吞吞吐吐地说,可欧阳旭一个充满寒意的眼神就把锦霞所有的积极性给吓没了。   欧阳旭可不会把这样的差事让给别人,不由分说地抚上了她的耳朵,凤玖澜白皙的脸刹那间红了起来,敏感地感觉到他柔软的手正在轻揉着她的耳垂,酥麻无比,伴着他如兰的气息萦绕在耳廓上,丝丝异样弥漫在心里。   见凤玖澜不再动,欧阳旭满意地牵起嘴角,一支细长的银针轻轻穿过她耳垂的中央,锦霞很识相地递上了盒子,欧阳旭从盒子里取出紫蝶晶坠,细心地给凤玖澜戴上。   他目光专注,仿佛在妆点着一个绝世珍宝!   凤玖澜的心里被淡淡的幸福感充盈着,她就是喜欢他这样的体贴入微,有了第一次穿耳洞的经验,欧阳旭便更加顺手了起来,他一边给凤玖澜揉耳朵,一边轻轻地吹着气儿,“澜澜,不会很疼的。”   此时的凤玖澜只觉得耳根子很热,哪里还感觉得到疼痛?   直到欧阳旭一声“好了”传来,她方才回神,欧阳旭捧着一个镜子立在她面前,她朝着镜中的自己一笑,晃了所有人的眼睛。   “公主天生丽质,配上这紫蝶晶坠很美。”   织云由衷地赞美了一声,凤玖澜的长相自然是无可挑剔的,而且是越长越漂亮的那一种。   “澜澜,喜欢吗?”欧阳旭浅笑问道。   凤玖澜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坠子,十分美丽,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拥有如此手艺,打造出这么精致的耳饰。   欧阳旭给凤玖澜梳头,绾发,一切都做得那么得心应手、顺理成章,他不喜欢在她的发髻上插上太多的簪子,他知道,那样很重,会让她觉得很难受。   很少有什么事情是难得倒欧阳旭的,他从首饰盒里取出紫兰状的额饰,给她戴上,只是用一条半透明的丝带激将她的头发固定住,一部分头发垂落在腰间,微风拂过,发梢十分可爱地飘起一缕缕,显得格外灵动逼人。   简单的美丽,于细节处惊艳世人,这就是凤玖澜!   也是欧阳旭亲手为她妆点的无双容华!   此时的凤玖澜不会知道,在那不远的拐角处,一双黑眸正紧紧盯着她那美丽不失清纯的笑容,那人的手紧紧握着,眼里写满了不甘。   而在另一个角落里,西木华纸扇轻摇,他身边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脸色有些苍白,此时深深地凝视着床前的女子,心中感慨万分。   兜兜转转,终究是有缘无分。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或许才是真真正正能陪伴她到终老的男人!   “云昭,放弃吧。”西木华轻拍着宇文昭的手,轻声一叹。   叹这世间情为何物,竟能叫人如此牵肠挂肚?   凤玖澜可真是害人不浅,多少个男人因为她即将要成为欧阳旭的未婚妻黯然伤神,而她显然不知晓,沉浸在欧阳旭所编织的美好里,醉生梦死。   当然,欧阳旭拥有让任何一个女人醉生梦死的魅力!   宇文昭很快就恢复了那平淡的神情,不解地看着西木华,“师兄为何会来碧云岛?”   “这还不简单,我倒要看看那位传说中的凤三小姐,哦不,现在是澜公主了……是如何的倾城绝色,能够让这么多英雄连腰都不要!”西木华戏谑着说,他身边美人无数,却从未对哪个女人有过这么浓厚的兴趣。   他西木华喜欢什么女人,抢过来就是了,管她爱不爱自己!管她有没有嫁人呢!青涩的、成熟的、妖娆的、冷艳的、温柔的……这世间的女人,有几个是他没有尝过其中滋味的?      第二十二章 生死与共!   翌日,远黛园中张灯结彩,只因为这一天是凤玖澜和欧阳旭订亲的日子。   皇宫里的下人都到了远黛园布置,碧云岛的规矩是先订亲后成亲,订亲在娘家,成亲在婆家,欧阳旭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他对凤玖澜的爱是尊重的、是包容的,如同大海般广阔。   欧阳旭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去说服他未来的妻子,将小玖玖留在碧云岛,凤玖澜纵然心有千万不舍,也只能割爱,想着她的小玖玖太调皮了,若是养在爹爹身边,或许能收收性子。   两个人如今成双入对,毫不避讳地出现在各种地方,茶楼、酒肆、花海中,手牵着手,从未有一刻他们觉得生活是如此的美好,美好得如同头顶上那一轮灿烂的骄阳。   到了下午,欧阳旭和凤玖澜才回到远黛园,一走进欧阳旭住的屋子凤玖澜就看到了碧云岛主和风沁妍的身影,两人此刻正坐在椅子上静静品茗,见他们走进来,目光缓缓从地上向上移,最后落在了他们紧握的双手处。   “澜澜,你们去了哪里?”碧云岛主随口一问,他自然知道今夜订亲宴的重要性,容不得半点差错和闪失。   “随意走走。”凤玖澜同样随口一答。   碧云岛主见凤玖澜满不在乎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恼,他缓缓站起,来到欧阳旭和凤玖澜的面前,凝视着自己遗失了很多年的女儿,拥她入怀,感慨道,“澜澜,你就要成为别人的妻子了,爹爹舍不得你。”   “以后只要爹爹想我,我就回来看爹爹!”凤玖澜枕在碧云岛主的臂弯里,甜甜一笑,任性地说。   原来,这就是父亲的感觉,高大如山,深沉而厚重,给人以一种值得依靠的感觉。   听着自家女儿那贴心无比的话,碧云岛主觉得很是舒心,却佯装斥责道,“澜澜,那怎么行呢?”   “景叔叔,澜澜的意思是,只要你想她,她就回来看小玖玖,顺便看你!”欧阳旭笑得给只狐狸似的,戏谑道。   凤玖澜被人戳穿了心里的想法,脸顿时红了,碧云岛主有些无语,原来他女儿打的是这个主意,难怪说话这么好听!敢情是舍不得那朵小奶包?   纵然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碧云岛主还是忍不住想要疼她爱她,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送给她,遗失的光阴是他一生的遗憾,而那遗憾,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   整个下午,远黛园中都在弥漫着淡淡的喜悦,所有的下人都拿到了红包,见到凤玖澜和欧阳旭纷纷道贺,凤玖澜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每当侍女们看着她和欧阳旭总会掩面偷笑,她实在不知道她们在笑些什么。   这样的一天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一晚,华灯初上,湛蓝的天色笼罩着整个大地,初冬的天气有点冷,可一点都不影响凤玖澜和欧阳旭的好心情。   碧云殿中,所有的宾客都到了,包括脸色不太好的宇文霁,妖娆无比的西木华,还有他身边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书童”,各国皇族、世家齐聚于此,见证着这一对新人携手的开端。   雕梁画栋里镶嵌着一颗又一颗的夜明珠,撒满了星辉般的美好,欧阳旭一袭出身雪衣,立于无数王族世家子弟之中,也格外显眼。   出尘的仙气,完美的容颜,傲视天下的才学、权势、威望,每一项都足以令万千男子难望项背,每一项都足以令天下女子为之倾心!   当盛装出席的凤玖澜踏过碧云殿的门槛时,她一眼就看到了欧阳旭,心不得跳得更快了,她身边是织云和锦霞,扶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进大殿。   “那是澜公主?长得和夫人真像啊!”一个打扮得十分素净的女子怔怔地瞧着凤玖澜,瞬间移不开眼了。   不可否认,凤玖澜和风沁妍却是有好几分相似,尤其是那举手投足间所彰显的贵气、大方而优雅。   欧阳旭从凤玖澜出现开始,眼睛就从没有看过别人,他的心里眼里满满都是她,这会儿,在主座上的碧云岛主轻咳一声,才把所有人的议论声止住。   万籁俱静,无声的静默中,欧阳旭从人群中走出,司礼用玉质的托盘捧着一条雪白的带子来到欧阳旭的身边,微微屈膝,浅笑着说,“请欧阳少主以雪羽丝拴住公主腰际,从此天上地下,生死不离!”   欧阳旭对碧云岛的文化不陌生,这是订亲礼的第一项,他的目光悄悄掠过凤玖澜那带着女儿家娇羞的脸,指尖一挑,那白玉托盘上的雪羽丝瞬间就躺在了他的手上。   凤玖澜微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等待着他的到来。   她从小不在碧云岛长大,不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风沁妍早就将今晚定亲礼要注意的事情一一告知,她的唇微微翘起,荡开一抹笑意。   因为她看到,一个影子正向自己靠近着,他每靠近一步,她的心就激动几分。   终于,他走到了她的面前,定住脚步,手轻握着雪羽丝,轻轻一翻,不松不紧地将之缠绕在她的腰间,一圈又一圈,仿佛在诉说着轮回里永远不灭的爱情故事,他那灵巧的手用雪羽丝在她腰际打了个美丽而优雅的结。   这时,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入乡随俗,碧云岛的贵族公子小姐们纷纷拍手,致以这对新人最最诚挚的祝福。   他们相爱,遇到过太多的艰难坎坷,直到今日,依然有很多人想要拆散他们,但是,同样有人愿意用真心去祝福他们!   碧云岛主和风沁妍相视一笑,这个定亲典礼进行得十分顺利,并没有人胆敢捣乱,哪怕是颜舒也只是隐在暗处,眸色漆黑肃杀如夜之寒剑,尽管恨不得将凤玖澜碎尸万段,但仍然不敢有丝毫动作,因为她感觉,碧云岛主早就注意到了混杂在人群中的自己。   她不明白,碧云殿中那么多人,那个号称碧云岛最强大的男人怎么会用意念笼罩着她,只要她有一点动作,都会被对方发觉!   “相拥而吻,地老天荒!”司礼满意地看着凤玖澜腰间的雪羽丝,在风中飘扬着,格外飘逸。   碧云岛中很多未出阁的女子纷纷害羞地低下头,也有大着胆子的,好奇无比地瞧着这一幕,欧阳旭向来是没脸没皮,他一点都不介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凤玖澜拥吻,可这第二礼……按照规矩是让凤玖澜主动的。   他期待无比,他的澜澜平日里绝对不会主动去吻他的,除非他在睡觉!   他早就看到了隐在人群中的宇文霁,这会儿见宇文霁脸色铁青,他心情格外好!   凤玖澜莲步轻移,微微抬起下巴,深深地看着他,欧阳旭一挑眉,那琥珀色的眸子里分明就写着:澜澜,你快来吻我吧!   她的手绕过他的脖颈,踮起脚尖,欧阳旭的手搂着她的腰,两张美丽的脸靠得越来越近,只是那么轻轻一触,两人俱是感觉到好似有一丝丝电流流过身体的每个角落,酥麻的感觉油然而生,强烈的幸福感充盈在心中。   欧阳旭想要更多,可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他就算是有那心思也不敢太过放肆,要不然,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澜澜?   浅尝辄止的吻令人欲罢不能,可他却保持着清明的目光,保持着冷静,凤玖澜那如花娇颜粉红粉红的,美丽极了,低眸流转间尽是世间最动人的波光。   紧接着,在司礼的指示下,欧阳旭牵着凤玖澜的手,两人一起走在红色的地毯上,一步一步向着碧云岛主和风沁妍的方向走去。   这是最庄严的一刻,也是最重要的一礼。   “景叔叔、沁姨,一生太短,欧阳旭一辈子只有景乐澜一个妻子。”掷地有声的话,饱含深情,令在场之人闻之动容。   在场的人,非富即贵,又有几个人能够保证,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呢?能够做到身体与心灵同时不背叛,谈何容易?   “澜澜,你可愿嫁给欧阳旭,一生一世不相离?”碧云岛主徐徐问道,这是他最后一次给凤玖澜一次机会,倘若她说愿意,那么这辈子她都是欧阳旭的妻子,如若她说不是,那么一切都还来得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碧云岛多少的订亲典礼上,相携的男女在面对着这最后一个问题时,选择了分道扬镳,这是一个值得认真对待的问题。   凤玖澜没有说话,静默地思考着。   碧云岛上很多人都注视着大殿中举世瞩目的两人,有的人希冀着凤玖澜一句拒绝的话,这样一来他们就又有机会了。   宇文霁的心七上八下,颜舒咬着嘴唇,西木华一双丹凤眼翘了起来,觉得有意思极了。   宇文昭则是扮作了书童,深深地看着今日格外美丽的凤玖澜,曾幻想着最后站在她身边的人是自己,陪她走完一段人生的人是自己,但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别人!   假如是自己先遇到她该多好啊……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欧阳旭的心在凤玖澜的缄默不语中尽力保持着正常心跳,他从未有一刻这么紧张过,害怕她一句“不愿意”将他打入无边的炼狱,他承受不住这样的后果。   “我愿意!”   清澈的话音掷地有声,乍然而起,凤玖澜黑眸里写满了坚定与深情,她拉着欧阳旭的手站了起来,绕了一圈,环视左右,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脸一个个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有关心她的人、有想要她死的人……   她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与欧阳旭相视一笑,而后远远地凝望着居于主座上的碧云岛主,坚定地说,“爹爹,世上虽有千万人,只此一人与我生死与共!”       第二十三章 勇敢的澜澜!   偌大的宫殿此时静寂了,所有的喧闹戛然而止,仿佛只有凤玖澜清晰明亮的声音在大殿中飞扬着,她腰间的雪羽丝在风中飘扬着,格外灵动飘逸,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女子从今日起属于那个绝世风华的男人。   景云裳站在一边,看着大殿中相携而立的一对男女,眼里满是羡慕,她的姐姐要嫁人了……以后又是她一个人了,姐姐能够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虽然经历了无数苦痛,但最终还是走在了一起,她真心为姐姐感到高兴!   随着司礼一声“礼成”高声响起,人群中沸腾了,在碧云岛,一对相爱的男女订亲后都会受到所有人的祝福,人们载歌载舞,成双成对,乐师姿态优雅,琴声曼妙,在大殿中响起,粉黛无数,分外妖娆。   景云裳拖着东方诚去跳舞,那常年流连于战场之上建功立业的男子一阵羞赧,他只听说过女子跳舞,还没见过男人跳舞呢!   可碧云岛上的男人确实都会跳舞,可那舞蹈并没有偏远异域舞蹈的狂野气息,优雅如天鹅一般。   凤玖澜眼见周围的男女们皆成双成对去跳舞,大吃一惊,她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我不会是看错了吧?这怎么可能?”   欧阳旭嘴角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知道凤玖澜对碧云岛的风土人情不太了解,十分主动地拥她入怀,“澜澜,我们也去跳舞吧?”   “旭哥哥,那个……你会跳?”凤玖澜有些不相信,她再三确认这不是在梦境里,可那舞……分明就是交谊舞,只不过与这个时代的文化相融合为,多了一分矜持。   欧阳旭眉宇间闪现出一抹自信,他一手就握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澜澜,除了生孩子,这天下间有什么是我不会的?”   “澜澜,没关系,我可以教你的!”欧阳旭不由分说就把呆愣状态的凤玖澜给拉走了,待她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置身于人山人海之中。   凤玖澜跟随着欧阳旭的脚步,两个人心有灵犀,默契十足,配合得天衣无缝,欧阳旭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澜澜应该是第一次来碧云岛,怎么会对碧云岛上流社会的优雅之舞如此熟悉?   不过他的澜澜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学什么都快倒是真的。   他眼底浮现的怀疑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往情深的宠溺,凤玖澜和他靠得很近,今日的两人皆是经过了精心修饰的,远远看去,翩然出尘,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当然,无数祝福的眼神里总是会夹杂着一些恶毒的目光,始终都在盯着他们两个看,恨不得将其凌迟处死。   欧阳旭纵使发现了,也装作不知,这一刻,他和澜澜是幸福的!   以后,他也会护她幸福一世!   “澜澜,你的舞跳得真好!”欧阳旭和凤玖澜不知不觉来到了大殿靠墙的一侧,看着中央的人们还在忘情地舞蹈着,他的眼里浮现一丝赞赏,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了爱慕的眼神。   尽管,她已经是他的了,已经不再需要他投去爱慕的眼神,像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着自己心仪的姑娘时所露出的眼神。   凤玖澜笑得更灿烂了,坠入爱河的女子对于心爱之人的赞美永远都不会感到厌倦,她不是神,也不想成为神,在爱情的世界里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子,为心爱之人一句简单的话而悄悄地幸福着。   “旭哥哥也是!”凤玖澜点了点头,她脑中灵光一闪,毫不避讳地问,“旭哥哥以前学过这种舞蹈么?”   “嗯。”欧阳旭简单地应了一声。   东宇和碧云岛隔海相望,他六岁时离开幻城后,短短几年,足迹遍布仙云大陆,其中也包括东宇,曾经几次出海登临碧云岛,对于这里的文化并不感到陌生。   “那不知道旭哥哥是跟谁学的?”凤玖澜的眼神无辜极了,试探着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曾经在现代生活过的她认为,学习交谊舞是需要男女搭配的,她……想知道谁碰过她的男人!   就算欧阳旭再聪明,此刻也不会料到凤玖澜问这个问题的深层含义。   “我看着他们跳,自己就会了!”欧阳旭实话实说,很多东西都没有人教过他,他都是自学成才无师自通的,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谁有资格做他的师父!   凤玖澜不信,打破砂锅问到底,“旭哥哥,你骗人!这舞蹈肯定是一男一女相互配合才能学会的!”   “看你跳得这么娴熟,肯定是……是……”凤玖澜果然是被冲昏了头脑,一些不该说的话差点就蹦了出来。   “是什么?”欧阳旭摸不准凤玖澜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直接地问。   “是有很多女人教过你的。”凤玖澜的脑袋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脸红成了半边天。   欧阳旭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地笑了,他家澜澜的小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澜澜,你这是在吃醋了吗?”欧阳旭坦白无比地问,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可凤玖澜就不同了,想起了自己方才说话的语气,好像真的醋溜溜的,她脸上顶着两朵红云,死鸭子嘴硬,“谁说我在吃醋了?旭哥哥,我只是不喜欢别的女人碰过你!”   凤玖澜没好气地说,欧阳旭笑意更深了,澜澜,不喜欢别的女人碰过我难道还不是在吃醋吗?   他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拆穿什么,真诚地说,“澜澜,你所不喜欢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凤玖澜浅浅地笑着,明媚如阳光般,显然,他的话对她来说很是受用。   两人舞步翩跹,有说有笑,颜舒同样也在跳着舞,可目光却始终定在了欧阳旭和凤玖澜身上,心不在焉,此时她离开舞池中央,慢慢地向着凤玖澜和欧阳旭的方向靠近着。   她对凤玖澜的敌意从来都没有减少过一分一毫,而凤玖澜自从在华州城知晓了颜舒对欧阳旭的心思,也是格外地防她。   她和旭哥哥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们的幸福。   “真是没想到,昔日的凤三小姐摇身一变,就成了碧云岛的澜公主!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呀!”颜舒温柔大方的声音响起,能够使每个人都能听到她沉稳的声音。   所有的人都因为这边的动静而停止了舞步,纷纷转眸,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凤玖澜、欧阳旭、颜舒此时可谓站在同一条直线上。   方才浪漫的氛围因为她这么一句话一扫而光,碧云岛主眉头轻轻一皱,若是换做平常,有谁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他早就叫人扔出去了,哪儿轮得到一个野丫头在这里胡说八道!   但今天,是澜澜和小旭订亲的日子,作为父亲,他不希望在今日在他们心中留下任何遗憾。   对于颜舒所说的事情,景无忧和景云裳再清楚不过了,他们这会儿自然是站在凤玖澜和欧阳旭这边的。   “颜女官若是真心祝福澜澜和小旭,碧云岛欢迎之至,如若不然,就不要怪无忧手下无情!”景无忧缓缓从人群中走出,站在了凤玖澜和欧阳旭的前面,直视颜舒。   平日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碧云岛的无忧公子温和如水,爱民如子,从来不生气,嫌少看到他有如此严肃的一面,于是乎东都无数少女为之心旌摇曳了一番。   “无忧公子,如今天下英雄皆聚于此,无忧公子难道要对颜舒一个弱女子动手吗?”颜舒有恃无恐,她不相信在这么多人面前有人敢对她怎么样,否则不出一天,天下就会传出碧云岛第一家族以多欺少的名声!   “颜女官若是能称为弱女子,那叫天下男人颜面何存?”说话的是凤玖澜,颜舒多次阴魂不散,先是在华州城,后来是在她和宇文霁的婚礼上,再后来多次阻拦她和旭哥哥的去路,真是可恶!   颜舒眼睛先是一亮,接着就被凤玖澜那华丽丽的气场给震到了。   因为今日的她真的很美,精致的妆容和打扮让她比平日里多了几份尊贵,少了几份随意,一双黑色的凤眸此时灼灼逼人,气息有些迫人。   “本公主知道,颜女官心仪旭哥哥,已有几年,然而,今日本公主在此与之订亲,从今以后,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一生一世,永不相弃!”凤玖澜双手交叉,轻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手臂上缠绕的飘带松松垮垮,被风吹起,远远看去,她就像是一个仙气飘然的仙子,高贵与优雅同在,华丽与烂漫同生。   颜舒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了起来,她没有想到凤玖澜会如此直接地点出了自己心中所想,顿时有些尴尬。   “不论是洛城的凤三小姐,还是如今碧云岛的澜公主,我心中所爱,都只是他一个,从未变过!”凤玖澜静立于中,岿然不动,亮丽的紫霞锦在风中摇曳着,卷起丝丝浪花,凛然难犯的气质使人移不开眼睛。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美人,但是这样勇敢的女子却是很少。   欧阳旭站在凤玖澜身后,侧望着她如花似玉的容颜,眉儿弯弯,今日的澜澜很特别、很勇敢,见过了她无数次的娇羞如花、含情脉脉,这样的勇敢的她令他感到十分震撼。   或许,他的澜澜,本就该是这样的……    第二十四章 澜澜蒲柳之姿,配不上你!   两人的对峙吸引着无数人的目光,不知何时,欧阳旭已然悄悄地站在了她的身后,凛冽的眸光恨不得将颜舒凌迟处死,冰冷得如同万丈玄冰。   “颜女官杀害天璃凌太子,意图挑起北霜天璃两国纷争,如今竟然安然无恙,还能够站在这里与澜澜说话,那才是天大的本事呢!”欧阳旭笑得浅浅的,明褒实贬,好似当初他陷害颜舒之事根本不存在一般。   颜舒一听,别提有多生气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了别的女人陷害自己,这简直是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   她踉踉跄跄向前走去,心中难以平静。   凤玖澜看着她有些孤寂的背影,心里有些疼,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一个人离开西山,离开他,而虞纯却对自己穷追猛打,恨不得把自己碎尸万段。   不过,她比颜舒更幸运,因为旭哥哥心里的人是她。   不知何时,凤玖澜感觉到自己置身于一个温暖的臂弯里,欧阳旭轻而易举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居高临下看着颜舒,“如果颜女官今日是来祝福本少主和澜澜的,本少主荣幸之至,如若不然,这里不欢迎想要兴风作浪的人!”   他的眼神如寒星般凛冽,扫过周围人群中那些个蠢蠢欲动的人,大殿中的骚动瞬间平静了,碧云岛主和风沁妍始终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冷眼观看着这一切,碧云岛主难得浮现出几丝笑意,心中想着,澜澜的眼光真是顶级好,看上了这么一块宝。   这时,西木华纸扇轻摇,“婀娜多姿”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笑得妖孽无比,来到颜舒跟前,“不知颜女官可有兴趣与我同游西雪?”   他的话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却更像是一个长年游历在花丛的浪子,接着对颜舒跑了个媚眼,瞬间迷倒了万千少女。   欧阳旭的清冷是绝世无双的,景无忧的温润如玉是无与伦比的,但西木华的妖娆却是这些人所比不上的,一时间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力。   颜舒有些不明所以,她知道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在这样的日子里,欧阳旭必然不会对她动手,否则以她肯定不会以言语相击。   凤玖澜眼里闪过几丝狐疑,和欧阳旭对视着,欧阳旭只是微微拍了拍她的手臂,给她一种依靠的安全感。   颜舒微微站直了身体,瞬间又恢复了凤玖澜初见她时的那份优雅从容,抿唇一笑,“荣幸之至。”   西木华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她低下眸子,最后将自己白皙的手放在了西木华宽厚的手心里。   凤玖澜和欧阳旭挨得很近,两人面色无异,无视在自己面前“秀恩爱”的西木华和颜舒,西木华手指蜷曲,将颜舒那柔若无骨的小手包在了自己的手心,“西雪对颜女官定然是极为欢迎的。”   说罢他还朝欧阳旭投去一个挑衅的目光,仿佛与欧阳旭那句不欢迎颜舒前后呼应一般。   今日的凤玖澜华服璀璨,风华逼人,她静静地站在欧阳旭的身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巧玲珑的女孩儿,如今的她,亭亭玉立,出落得大方美好。   这样的她,站在欧阳旭的身边,总能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个词:珠联璧合。   大殿中经历了短暂的沉寂,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向着碧云岛主和风沁妍的方向看去,因为在这里,真正有话事权的人是他们,碧云岛的最高掌权者也是他们。   “颜女官,本岛主不知道你与澜澜过去到底有什么过节?也对你们那些陈年旧事不感兴趣,但是本岛主不许别人欺负我的女儿!”碧云岛主那黑色的眸子就像是一汪静到极致的深潭,警告的意味十足。   颜舒心里的不甘更甚几分,但她多年来练就的冷静却可以让她在这样的环境里游刃有余,“碧云岛主身份尊贵,想必不会和小辈计较一些小事情!”   “哦?”碧云岛主轻应一声,接着问道,“不知颜女官所说的小事情有多小?”   颜舒没有想到自己给碧云岛主戴了高帽子竟然换来了对方的打破沙锅问到底,想到了曾经和凤玖澜的一些“小”过节,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在本岛主眼中,澜澜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情,因为她是我的女儿。”   如此显而易见的护短,在场之人没有看不出的,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为颜舒说话,只因为他们根本不想为了颜舒而得罪碧云岛主,英雄的气概难能可贵,但是人在碧云岛,就得受到碧云岛的约束。   人家岛主万一一个不高兴,随便找个理由把你杀了,你也只能认命!   “我真是羡慕她有如此好的运气。”颜舒望着站在欧阳旭身旁的凤玖澜,有些苦涩地说。   这个世上的事情真是难料,谁会想到当年洛城里那个痴痴傻傻的女子竟然是碧云岛最神秘的二公主呢!   有了这一重身份,有了十岛的嫁妆,有了碧云岛主的宠爱和袒护,天下间再也没有人敢说凤玖澜配不上欧阳旭,他们会是最好的一对,令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就如此时,相携而立,满目风华,不知羡煞了天下多少相爱而不能结合的有情人。   “颜女官学识渊博,本岛主倒是有些听不懂了,不知颜女官羡慕澜澜什么?”碧云岛主对于凤玖澜过去的事情很是好奇,可是却不愿意动用人力物力去查个一清二楚,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喜欢别人调查她的过去。   颜舒不会想到碧云岛主真正的意图,有些感慨地说,“她拥有了一个女人所期望的一切,难道不令人羡慕吗?”   将自己疼在手心里的爹娘、尊贵的身份与地位、还有一个对自己情有独钟的男人,这样的幸运,是常人三辈子都修不来的好福气。   “澜澜过去受了很多苦,这不过是上苍对她的补偿罢了。”碧云岛主不动声色,他今日并不想杀人,只因为这一天是澜澜和小旭的订亲之日。   欧阳旭和凤玖澜更不想生事,换做平时,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拧断颜舒的脖子,可今天不同,就算心里不痛快,他也要忍。   为了澜澜,他愿意忍住不去杀颜舒。   这会儿,一个墨衣华裳的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施施然来到了碧云岛主面前,他对碧云岛主和风沁妍行了个小礼,而原本坐在主位上不动如山的两人很快就站了起来还礼。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讶到了,碧云岛主是碧云岛的最高统治者,还没有见到他还过谁的礼呢!除非是别国君主!   但现在这黑衣男子,不可能是仙云五国的君主之一,因为仙云五国的君主画像在各国坊间都有,今日来参加凤玖澜和欧阳旭订亲典礼的都不是碌碌无为之辈,还不至于连一国之君都认不出来。   玉灵渊在任何地方都能够保持着他强大无比的气场和威严,年纪虽轻,可性子沉稳,十分有气势,只见他对碧云岛主笑着说,“景叔叔,不知道当年您同灵渊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碧云岛主眉头轻蹙了一下,而后用一种十分认真的眼光打量玉灵渊,沉思良久,正考虑该怎么回答,这时,欧阳旭牵着凤玖澜的手走了过来,问道,“恕小旭多言,冒昧一问,不知景叔叔同灵渊少主所说的话是否和澜澜有关?”   欧阳旭知道自己的直觉一向很准,世人皆言她经天纬地,算天算地算皇帝,可却很少有人知道,他能够算出未来天下的走势是因为本身的天赋。   凤玖澜的心咯噔了一下,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在心中怕洇染开来,她的手紧紧握着欧阳旭的手,手心已经冒出了汗,玉灵渊不是别人,这个男人是她所看不透的。   欧阳旭感受到凤玖澜的紧张,紧握着她的手,让她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碧云岛主有力的手臂将凤玖澜和欧阳旭都拦到了自己的身后,有些感慨地看着玉灵渊,言语间带着些许沧桑,“灵渊,那时你不过还小。”   “可是景叔叔说过,如果您有女儿,就把女儿嫁给灵渊当轩辕城的主母。”玉灵渊眼睛弯弯的,悄悄地瞟了凤玖澜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她那鼓鼓的腮帮。   碧云岛主的记性自然不会差,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还是记得的,只不过,当时只是一句戏言罢了。   他没有想到的是,玉灵渊会记着么久!   “可是灵渊当真了,我轩辕城世代相传的枯木逢春就在你家澜澜的手里。”   碧云岛主脸色骤然一变,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却见凤玖澜一脸无辜,那模样瞬间把他所有的质问都压到了心里。   “灵渊,世上的好女子多得是,澜澜蒲柳之姿,配不上你!”碧云岛主唇角一勾,随口就寻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反正他是不可能不顾澜澜的想法轻易地逼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的。   玉灵渊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话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父亲来过碧云岛,这位碧云岛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是一流的,明明就是不想把女儿嫁给自己还说自家女儿不够好!       第二十五章 横生枝节   “景叔叔,说自己女儿蒲柳之姿可不是您一向的风格!”玉灵渊很不给面子地戳穿碧云岛主的推诿之词,他睨了一眼欧阳旭,心里想着,景叔叔,若是您的女儿配不上我,难不成就配得上他?据我所知,他的身份也不低呢!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老狐狸,不想把女儿嫁给我就直说嘛!   可碧云岛主却丝毫没有显露尴尬之色,他微微挑眉,接着不怀好意地看着玉灵渊,“轩辕城的枯木逢春当真在澜澜手里?”   “不错。”玉灵渊肯定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对凤玖澜投去一个戏谑的目光,凤玖澜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手中的枯木逢春是如此地烫手,当初觉得再神奇的宝贝如今也成了阻碍自己和旭哥哥在一起的绊脚石。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应该拒绝才对!   或许,她早该知道,在这个时代,玉佩之类的小东西不能随便收!如今就是悔得肠子青也不见得会管用。   玉灵渊无意间瞥见凤玖澜柳眉倒竖,那愁眉苦脸的模样当真是可爱极了,今夜的她璀璨逼人,哪怕是星光也失去了颜色。   碧云岛主略微沉吟,仿佛在思考着此事何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是不可能将澜澜许配给灵渊的,澜澜心有所属暂且不提,她和小旭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若是澜澜嫁给了别人,那么小玖玖该怎么办呢!   这个小外孙,他可是喜欢得紧!   凤玖澜那纤细的手被欧阳旭宽大而厚实的手掌包围着,此时微微冒汗,见碧云岛主和欧阳旭都不说话,三下五除二挣脱欧阳旭,强装镇定,对玉灵渊声音很大但底气不足道,“大不了我还你就是了嘛!”   “枯木逢春虽是神奇的宝贝,却不及旭哥哥在我心中之万一。”   这样坚定的话,让欧阳旭的心没来由地一阵欢喜。   这个世界上,不只是女人喜欢听美丽的情话,男人也一样,尤其是来自心爱之人的赞美。   碧云岛主好似寻到了什么理由,连忙趁热打铁,“枯木逢春太珍贵,放在澜澜身上不是很安全,不如还是完璧归赵吧?”   “景叔叔,我送出去的东西不会再收回来,难道你不知道吗?”玉灵渊显然是一滴水也泼不进,当初送给凤玖澜枯木逢春不过是一时兴起,在他眼中,再珍贵的东西送了出去,只要他想拿回来,就没有拿不回来的东西。   他,足够自信,相信自己的实力!   凤玖澜从自己的口袋里掏了掏,果然将那块玉佩掏了出来,纯白的玉佩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上,更衬她肤光胜雪。   玉灵渊迟迟没有回应,只是笑着看凤玖澜此时那窘迫无比的样子,觉得格外好玩。   他的迟迟不接受让凤玖澜觉得有些尴尬,可是却不得不这么做,如此烫手的东西若是能够早日脱离自己,那定是极好的。   玉灵渊用一种戏谑的眼光打量凤玖澜,可欧阳旭终究是按捺不住了,他向前一步,握住了凤玖澜那承载玉佩的盈盈素手,紧接着薄唇轻轻一勾,“澜澜,既然灵渊少主不愿收回枯木逢春,你就不要勉强他了。”   “……”一听到这句话众人齐齐黑线,欧阳少主到底想干嘛?   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屏声静气,观看着事情的发展,这可是一出千载难逢的好戏呢!   只见欧阳旭修长的手指一动,很快就将凤玖澜手心的白色玉佩拾起,握在了自己的掌心,紧接着笑得跟只狐狸一样,“还是灵渊少主想得周到,这枯木逢春,想必是灵渊少主送给澜澜和我的订亲礼物吧?”   如果说之前那句话已经够厚脸皮了,那么现在这句话更是凸显了欧阳少主的脸皮简直是幻城冰原上的城墙还要厚!   “澜澜,这是灵渊少主的心意,你可不要辜负了呀!”欧阳旭好似生怕凤玖澜动摇,又补充了一句。   玉灵渊一愣,见欧阳旭的眼神在此刻比大殿中无数颗夜明珠还要亮上几分,再想到自己好好计划被他一下子就搅得乱七八糟,本来还打算成全他们两个的,如今看来不收拾收拾欧阳旭简直就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我对澜澜的心意天知地知,独你不知!”玉灵渊忽然正色,大声宣告自己的爱意。   凤玖澜的脸顿时更加红了起来,腹诽:天知地知独旭哥哥不知?开什么玩笑,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玉灵渊瞥见众人眼中渐渐浮起的疑惑之色,方才解释道,“听说欧阳少主有句名言:一日为师,终身为夫。”   听到后边这八个字,大殿中所有的人内心深处的八卦因子都被挑了起来,无数双眼睛纷纷盯着中间那几个人看,不放过他们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凤玖澜白皙的容颜上浮起些许酡红,那一天晚上欧阳旭说的话她不是不记得,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在这个时代,师父和徒弟好上了,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虽然不至于被传得很难听,但很多人心中那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却是不易改变的。   欧阳旭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本来就是这样,过去他照顾澜澜,她的一切他都为她处理得妥妥帖帖,可现在,他想要她成为他的妻子,他携手一生的爱人。   “不错,想不到灵渊少主如此关注我,欧阳旭三生有幸!”   欧阳旭少年成名,拥有着举世无双的辩才,哪里是旁人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得掉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本少主也是澜公主的师父呢!”玉灵渊想起了自己曾在霜叶城郊外的水帘洞里,教过凤玖澜武功,顿时揪住了话柄,徐徐道。   这下子人群中沸腾了,方才的宁静与此时嘈杂的讨论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那个男人是谁?长相一点也不逊于欧阳少主!”有些没见过玉灵渊的女人由衷地赞叹了起来,诚然,玉灵渊身上那无法掩盖的强大气场是令很多女人着迷的。   墨色长衫衬出他修长的身材,有的人甚至可以想象那一层质地细腻的衣裳下是是怎样的性感,不得不说,这样的男人比欧阳旭更有人的味道。   谪仙般的男人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并驾驭的,更何况欧阳旭对谁都冷冰冰的,除了在和凤玖澜在一块,他冰冷的容颜上才会出现一抹常人该有暖色。   那一份温暖,足以令天下女子痴狂!   但同时也让天下女子不敢向他靠近!   因为他所有的美好都只留给了一个女人!   “这你不知道吧?说起来,这个人可是大有来头!”不知是谁的声音响起,迅速吸引了一波又一波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涌去,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轩辕城你们知道不?”   众人摇头,听都没听说过,这是什么地方嘛!碧云岛没有这样一座城,仙云大陆也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座城!   玉灵渊武功高强,耳力自然也是极好的,能够从无数嘈杂的声音中听出他们在讨论着些什么,很多人没听说过轩辕城这个消息在他的意料之中。   即便是在三千年前,轩辕城也是隐于世家之中的,更别提是现在了。   有那么一两个人听说过轩辕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足为虑。   玉灵渊见凤玖澜有些心虚,顿时心情大好,他说的可是铁一般的事实,大名鼎鼎的欧阳少主不是说过“一日为师终生为夫”吗?既然这样,那怎么不把妻子让给他?   欧阳旭脸色微沉,可握着凤玖澜的手却越发紧了起来,他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玉灵渊说的是真的,他也万万不可能把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子拱手让人!   凤玖澜感觉到欧阳旭手心那细微的汗水,和他贴得更近了些,两人交头接耳,小声低语,“旭哥哥,当日我人在霜叶城,却听说云昭在鬼城有危险,他有恩于我,我不能置之不理。”   “所以,我为了打听消息混入了水中烟,被玉灵渊知道了意图,然后他带着我到一个水帘洞里……”凤玖澜细细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欧阳旭,用仅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在说。   周围的人都在八卦着,没人会特别注意到他们。   欧阳旭心里瞬间醋溜溜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澜澜竟然现在才告诉他,他“脆弱”的心灵瞬间受伤了。   “那澜澜,他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欧阳旭此时哪里还记得自己是在和玉灵渊对峙着,现在他最关心的事情就是玉灵渊有没有对他心爱的女子动手动脚!   澜澜武功虽好,可跟玉灵渊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根本就不够看!   如果玉灵渊真要对她做些什么,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感觉到欧阳旭那简单的话语中潜藏的意思,凤玖澜就更加无语了起来,她的旭哥哥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旭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没有!”凤玖澜撅着嘴唇,挽着他的胳膊,撒娇一般道。   “他只是让我看山洞上的壁画,悟出一套武功,要不然就不让我去鬼城!”凤玖澜想到了当初的事情,感慨万分,当初的自己听闻云昭有危险,不顾一切,但是,命运无常,她最终还是没能亲临鬼城,之后不久就传来了云昭坠崖生死不明的消息。   而她,也被迫与宇文霁成亲,伤情一片……   听到凤玖澜这么说,欧阳旭见缝插针,“灵渊少主武功极高,若是真教过澜澜武功,澜澜何至受制于人,差点就和北霜齐王成亲?”   “由此可见,灵渊少主并非澜澜的师父,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夫’一说,纯属无稽之谈。”   淡淡的语气,带着一丝飘渺的味道,令人情不自禁地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    第二十六章 灵渊少主,云裳还没及笄   仅用三言两语,便可四两拨破千斤!   这就是欧阳旭,雄辩之才令人叹为观止。   玉灵渊咋舌,他没有想到的是欧阳旭竟然连这样一个细节都知道,想到此处不禁感到好奇,凤玖澜和欧阳旭的感情到底到了哪一步?当真是无话不谈?   碧云岛主乐得清闲,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倒是风沁妍浅笑着来到玉灵渊身边,甚是和蔼道,“灵渊,沁姨家的澜澜顽劣,配不上像你这样家世才华皆为天下一绝的孩子。”   玉灵渊听罢更加无语了,早就知道碧云岛主和风沁妍夫唱妇随,却不知他们竟是如此配合默契。   “景叔叔,既然如此,那么如果灵渊没了轩辕城,是不是就配得上澜公主了?若是如此,灵渊为了抱得美人归,定会抛开过往一切的!”玉灵渊笑着回答,若是如此容易让他退却,那么他就不是玉灵渊了!   欧阳旭与凤玖澜十指交扣,将玉灵渊所有的话听在耳中,他可以无视宇文霁、无视宗政凌,却不能忽视玉灵渊。   这个男人,对他而言是潜在的威胁!   很久之前,在红村时,这个男人就想要澜澜,尽管后来曾经祝福过自己和澜澜,但是玉灵渊行事风格诡异无比,变化多端,反复无常,谁都不知道他是不是一时兴起,因此欧阳旭很小心地提防着。   凤玖澜摆出一张苦瓜脸,看着欧阳旭,她腰间的飘带在风中飞扬,向所有人显示着她今生今世都属于欧阳旭这个事实,然而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冒出了个玉灵渊捣乱,这样的情形,就像是一块完美无瑕的和氏璧上嵌入了一点尘埃。   西木华和颜舒牵着手,两个人颇有默契,就这样静静地站着,颜舒在天璃本来就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即便是来到了碧云岛,那通身的气质也是令人难以忽视的。   此时,西木华淡笑着言道,“看得出来澜公主是个香饽饽呢!”   “西雪皇叔此言差矣,在场之人爱慕澜公主的不在少数,当初在洛城时……”   “颜女官慎言!”   颜舒寻到了机会就想揭凤玖澜的底儿,欧阳旭一听立马拦住了她,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在这个时候不管颜舒说什么,对于欧阳旭和凤玖澜而言都是一种风险,所以他宁可在她发话之前截住。   “澜澜的事情不劳颜女官多言,本少主对澜澜的过去更是了如指掌,颜女官是天璃无数女子的典范,本少主不希望‘长舌妇人’这样的词有朝一日会用在颜女官的身上。”欧阳旭很不客气地说,若是知道今日颜舒会出现在自己和澜澜的订亲典礼上,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直接杀了她!   凤玖澜偷偷一笑,见颜舒的脸乍红乍紫分外精彩,她的心里小小地幸灾乐祸了一把,这个女人曾在华州城要杀自己,如果不是她和宇文霁联手,自己又怎么会受伤?紧接着被云昭带到霜叶城?   兜兜转转,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颜舒是罪魁祸首之一。   碧云岛主早就看颜舒不顺眼了,奈何今日的场合实在是不适合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否则……   空气中的氛围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那纱窗上挂着的帷幔也开始静止不动了,人群中的喧闹在此刻停止,人们成双成对地站在一块儿,作为旁观者等待着事情的发展,诚然,这里大多数人对玉灵渊、凤玖澜、欧阳旭还有颜舒等人之间的八卦很感兴趣。   “景叔叔方才说澜澜配不上我,那不知道景叔叔还有没有别的女儿?”玉灵渊到底不是认真的,见凤玖澜的脸色越发难看,立刻见好就收,转移目标。   这话一出,和东方诚站在一边的景云裳浑身一抖,不知为何,她感觉到一股嗖嗖的冷风钻入脖子,衣香鬓影灯影流光下的女子顿时花容失色了起来,她捏着东方诚的手,而后使劲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喃喃自语,“我没有听错吧?”   “刚才是不是有人问爹爹还有没有别的女儿?”景云裳手胳膊肘推了推东方诚,小声问道。   玉灵渊的话不大不小,能够让很多人恰到好处地听到,如果说人的目光是箭,那么景云裳在这一刻早已万箭穿心!   其中有一道,还是来自自家爹爹的!   她一边拉着东方诚的手,一边想要逃走,奈何东方诚岿然不动,丝毫没有要离开这里的想法,他是东宇的最年轻有为的将军,他认为逃避是懦夫所为,骨子里的坚持是一般人所没有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和他的师父欧阳旭相比,他沉稳有余,变通不足,这是他的缺点,同时也是他的优点!   欧阳旭和凤玖澜终于松了一口气,送走了玉灵渊这个爱瞎搞捣乱的家伙,只是把景云裳给扯了进来,欧阳旭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的好徒弟喜欢景云裳,尽管从来没说过,但是他可以感觉到东方诚看着景云裳的眼神总是带着深深的眷恋,时常看着那个小姑娘的美丽笑靥发呆!   说到玉灵渊这个人,在外边深沉无比,神秘莫测,但是在很多熟悉的人眼中,他就是个爱瞎捣乱的家伙,可能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无聊了,想要没事找事,弄出点人生的乐趣!   可是,他的乐趣往往能够把人折腾得想死!   碧云岛主见玉灵渊渐渐向着景云裳的方向走去,立刻和风沁妍跟了上去,大殿中的人群不约而同地让出了一条路,碧云岛主和风沁妍身后是欧阳旭和凤玖澜,他们两人手牵着手,浅笑着一同前行。   “听说云裳公主画工……”玉灵渊开口就是一句盛赞,若是换成了普通女子,见到如此英俊的男人赞美自己,早就被迷得晕头转向了,可偏偏景云裳从小就是碧云岛主的掌上明珠,碧云岛主认为女儿娇贵,应该被宠在手心里,因此也培养了景云裳极为“高尚”的审美观!   于是玉灵渊话还没说完,景云裳就冲着他笑得贼兮兮的,“灵渊少主,咳咳……云裳好像还没及笄……”   “噗……”大殿中的人听到这清亮如银铃的话顿时哄堂大笑了起来,早就听说碧云岛主有个精灵古怪的小女儿,画工精湛,刺绣功夫天下无双,只是没想到竟然如此机灵。   碧云岛主也是颇为无奈,那黑眸中折射的光辉尽是宠溺,凤玖澜扑哧一笑,原来自家妹妹这么可爱,妙语连珠,她偷偷地瞧了玉灵渊一眼,果不其然,发现这个从来没吃过亏的男人脸都绿了。   因为他发现很多人都在用一种戏谑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公子,你干嘛总盯着云裳的胸看嘛?”景云裳平时大大咧咧,像个野猴子一样,可捉弄起人的本事绝对是一流的,只见她靠在东方诚身边,故作娇羞地用手拢了拢自己的衣裳,“企图”要严密遮挡住胸前那若有若无的大好风光!   其实,她的衣裳依旧遮得够好了,但为了做戏,硬是搞出了一副娇羞默默的样子,这样的动作若是换做颜舒来做必然会让人觉得十分矫情。   可是她长着一张十分单纯的脸蛋,不管做什么都好像是发乎内心的,一点也不惹人讨厌,反而彰显着一种魅力,令人忍不住想要去包容她的任性!   东方诚皱了一下眉头,方才玉灵渊和欧阳旭、凤玖澜一家人的对话他不是没有听到,才刚刚想要觊觎他的师母,如今又来惹他的心上人,这个人真是用情不专!   于是在东方诚的眼里,玉灵渊就和“用情不专”挂上了等号。   他和欧阳旭师徒感情一直很好,对于自己的师父心有所属,一念四年自然略有耳闻,尽管师父什么都没有和他说过,但是他曾经在师父的房间里见到过那名女子的画像,和云裳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没有想到会是云裳的亲姐姐,碧云岛深居简出的澜公主!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   “灵渊少主莫非真的喜欢幼丨齿?”一个衣着华美的贵妇人和自己周围同样打扮的妇人讨论着,见碧云岛主如此看重玉灵渊,竟然还说凤玖澜配不上这个男人,这名贵妇心中更加好奇了,玉灵渊是什么身份她无从得知,但是仅仅凭借这衣着和气质可以判断这个男人的家世定然不差!   天下间能够让碧云岛主如此重视的人也没几个了!   贵妇心中不由得想起自己家中的女儿,好像也是没有及笄的,倘若能够……   玉灵渊脸色骤然一黑,狠狠地瞪了景云裳一眼,腹诽:死丫头,胆子可真大!竟然敢算计本少主?   就连欧阳旭都不敢和本少主正面冲突,你竟然敢陷害我?   “呵呵,景叔叔,其实……灵渊就喜欢年纪小的,毕竟自己调教的女人总是用得比较顺手!”玉灵渊充分发挥死不要脸的精神,若是被他的祖先听到了,恐怕都要从坟墓里跳出来了!   景云裳磨了磨牙,恶狠狠地扮了个鬼脸吗,但是她的鬼脸在一众人眼中根本就不具备任何吓人的资本,除了可爱,还是可爱!    第二十七章 你手断了吗?   碧云岛主听罢面不改色,脸上浮起了一丝喜色,玉灵渊顿时有些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只听碧云岛主徐徐道,“既然如此,皇宫里有不少和云裳年纪相仿的姑娘……。”   “如果贤侄喜欢,本岛主很乐意将她们全部交给贤侄调教。”碧云岛主睨了一眼大殿中那些偷偷瞧着玉灵渊的侍女,自然而然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景云裳捂着嘴偷偷地笑着,玉灵渊顿时一阵无语,谁要一群木头似的女人回去调教了?   他又不是闲着没事干,尽做这些无聊的事情!   景云裳站在东方诚身边,笑得合不拢嘴,她聪明细心,怎么可能看不出玉灵渊是在开玩笑呢?   此时,颜舒站在西木华的身边,显得格外庄重典雅,然而没有人注意到那总是带着淡淡浅笑的容颜下,一颗心早已扭曲成了老树虬枝。   过了这么长时间,凤玖澜大概也看出了玉灵渊只是在开玩笑,她拉着欧阳旭的手,漫步在灯影重重的大殿中,最后来到了玉灵渊的身边。   一旁的侍女早已准备好了上好的琼浆玉酿,晶莹的托盘上还躺着三个白玉杯,另一侍女见凤玖澜和欧阳旭走来,停留在了自己的身边,连忙斟起酒来,可那精美绝伦如同天然艺术品的酒壶还没来得及倾斜,凤玖澜就阻止了她的下一个动作。   侍女眼里闪过瞬间的慌张,在她的认知里,身份高贵的人是不屑于做端茶倒水这种事情的。   凤玖澜只是轻而易举地从侍女的手中取过酒壶,紧接着自己往托盘上的三个玉质小酒杯里倒上七分满的酒,一手拿起一个,递给欧阳旭和玉灵渊,最后才拿起托盘上仅剩下的一杯酒,浅笑道,“记得灵渊少主曾说过,待本公主和欧阳少主成亲之日,不要忘了请你喝一杯喜酒。”   “澜公主记性可真好!”玉灵渊低下眸子扫了一眼那停留在自己面前的酒杯,伸出手十分优雅地接过凤玖澜手中的杯子。   凤玖澜嘴角轻轻翘起,将另一杯酒递给欧阳旭,而后与玉灵渊轻轻碰杯,正准备一饮而尽,谁知杯口刚刚碰到嘴唇欧阳旭就轻轻捏住了她精致无比的手腕,然后轻巧地从她手中夺过杯子。   “灵渊少主见谅,澜澜身体不适,不宜饮酒,本少主代她敬灵渊少主一杯!”欧阳旭向来是一个强势而霸道的人,他决定了的事情,不会给别人任何拒绝的机会,也包括这一次!   先干为敬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此时的他,潇洒而优雅同在,那甘冽而浓郁的酒滑入他的口中,还有几滴从他细腻而红润的下唇流过,分外写意妖娆。   凤玖澜踮起脚尖,用自己柔软的衣袖为他擦了擦唇边的一滴酒,他朝着心爱的女子笑了笑,而后握住了她的纤纤柔荑,随后和凤玖澜并肩而立,一同注视着玉灵渊。   碍于在场有这么多人,自视甚高的灵渊少主自然不可能不给面子,十分爽快将凤玖澜敬的酒一饮而尽,自有一派大家君子风范,刚才的厚脸皮仿如镜花水月般全然消失。   可他毕竟不是那么容易被算计的人,就算是被一时算计了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算计他的人,只见他将手中的小酒杯轻放在侍女的托盘上,然后眸光一低,只见凤玖澜正靠在欧阳旭的臂弯里,她无暇的容颜上带着幸福的笑意。   玉灵渊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扫了一眼凤玖澜那平坦得不能再平坦的小腹,似真似假地问道,“本少主略同岐黄,看澜公主面色红润,不像是身体不适的样子呀!”   “莫非是……?”玉灵渊笑得更加狡猾了,他时不时看着欧阳旭,时不时再看凤玖澜,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来回移动,却什么也不说。   凤玖澜心里纳闷极了,这个玉灵渊,笑得贼兮兮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众人的好奇心顿时被吊得老高老高,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下文,灵渊少主如此讳莫如深,难不成是有什么隐情?   凤玖澜被一个男人如此莫名其妙地盯着,就算是刚开始再淡定到了最后耳根子也不由得红了起来,可欧阳旭就不同了,不论别人怎么看他,他总是那样的淡然闲适,举重若轻,仿佛这个世间没有什么可以难得到他!   玉灵渊吊足了一大票人的胃口后,才温吞吞地问道,“身体不适,不能饮酒,莫非是有了身孕?”   “……”听到这句话,凤玖澜脑袋轰然一炸,她发誓,她绝对想不到这一层面!   欧阳旭颇为无语,他搂着凤玖澜,感觉到怀里女子的身体因为玉灵渊的话有些僵硬,他的手轻拍凤玖澜的腰际,心里想着,他倒愿意她真的怀孕,省得到处乱跑惹了一屁股桃花债,尽让他不省心。   只可惜……他们都没有真正……澜澜又怎么可能怀有身孕呢?   “灵渊少主真会说笑,澜澜昔年在洛城过得并不好,落下了病根。”欧阳旭面色不变,淡然处之,十分冷静地解释了几句。   这话说和没说并没有太大区别,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碧云岛主浓密的眉毛一挑,一双冰眸扫过景无忧和景云裳等人,这样的眼神令很多人浑身都凉了一截。   只见他一步一步走向欧阳旭、凤玖澜还有景无忧所在的地方,那凉薄的唇冷声一问,“澜澜在洛城过得很不好么?”   “还落下了病根?”碧云岛主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儿,疑惑地问了一句。   关于凤玖澜的事情,有很多是他所不知道的,不光是景无忧和景云裳瞒着,就连风沁妍也跟着瞒,只因为他们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   也正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才会更加了解碧云岛主的性子,若是真让他知道了凤玖澜当年在洛城过的是什么日子,恐怕这个男人会一个忍不住就屠了凤府满门为自家女儿讨回公道!   “爹爹,你别听旭哥哥胡说,早就好了!身体不好不过是旭哥哥不想让我喝酒的借口!”凤玖澜接收到了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灵机一动,寻了个理由将这件事情圆了过去。   碧云岛主将信将疑,颜舒的心跳得快极了,在这里,她来自天璃洛城,若是一定要有人为凤玖澜过去所受的伤害承担责任,那么她首当其冲!   欧阳旭本来还想戳穿她的谎言,结果感觉到自己的腰被凤玖澜捏了好一会儿,终于不敢再蹦出什么话了,否则,就算讨好了自己未来的岳丈,可到头来惹澜澜不高兴,这岂不是舍本逐末?   要知道,将来与他共度一生的人不是他的岳丈,而是澜澜!   “旭哥哥,你说是不是这样的?”凤玖澜见自家爹爹脸上阴晴不定,狂风暴雨仿佛一触即发,立马推了推欧阳旭,示意开口说话。   某少主颇为无奈地揉了揉怀中女子的脸蛋,最后才回答,“景叔叔放心,若是澜澜和我在一起,我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好!”   碧云岛主听到欧阳旭如此保证,方才的不悦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欣慰和喜悦,“小旭,这可是你说的!”   “是!君子一诺,重于千金!”   铿锵有力的话,在大殿中响起,刹那间引发了无数女子的共鸣,人生若是能够遇到这样的男人,死而无憾!   凤玖澜的心湖因为他这句话而泛起了感动的涟漪,同时又想着,旭哥哥,话说你是君子么?   君子不是像我哥哥那样的人么?   凤玖澜越想越纳闷,直到欧阳旭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   这一夜,月色迷人,初冬的夜晚并不是很冷,两个人相依相偎,感受着那来自于彼此的温度,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她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成为了他的未婚妻!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玉灵渊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继续瞎捣乱。   偌大的宫殿中,人影如云,衣着精致华丽的侍女们鱼贯而入,将各种碧云岛特有的水果、酒水、特产呈上,用来招待远道而来的贵宾们。   碧云岛主和风沁妍坐在上首的主位上,他们左手边往下,是景无忧,接着是景云裳和东方诚,他们两个坐在一起,景云裳俨然就是个吃货,连筷子都不拿,直接就用手捏起一块糕点往自己嘴里送,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公主形象。   而碧云岛主和风沁妍根本没有因为她如此“无礼”的举动多加斥责,好似早就习惯了一般,景云裳遇到好吃的东西所表现出的垂涎之态在东都城很多人的眼中并非陌生,她天真率直,待人真诚,很多人都潜意识地包容她、允许她不遵守女子的礼仪规范。   欧阳旭扫了一眼放在自己面前的糕点,用小刀切了很薄的一块,送到凤玖澜的嘴里,同样也不避讳任何人,这样的事情仿佛已经做了千百次一般,不足为奇!   凤玖澜有些不好意思,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他这样的举动十分平常,只要是和他在一起,他从来没让自己操过半点心,所有的一切都给自己处理得妥妥帖帖的,只是现在,那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她觉得自己成了女人公敌!   “那个……旭哥哥,我自己来就好了!”凤玖澜有些不习惯地说。   回忆着和他在一起的日子,这样的话她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可是最后的结果都是一个:她妥协,而欧阳旭继续喂她吃东西。   因此,她时常想着,若是这样的日子再继续下去,她会不会退化成不会用手的原始人!   景云裳瞥见了自家姐姐和未来姐夫那恩恩爱爱的模样,看着姐姐那白璧无瑕的手,没有沾染一点东西,而自己的手却是脏兮兮的,活像一个三天没吃过饭的小乞丐!   她忽然放下了手中的紫薯糕,努力地端起文雅的架子,细嚼慢咽,她拿起银筷,十分斯文地给东方诚夹了一块鸡肉,然后自己又吃了一块。   东方诚受宠若惊,愣愣地瞧着自己碗里的酱汁鸡肉,看起来十分鲜美,令人食指大动,再加上这是心爱之人第一次给自己夹菜,他心里当然更加开心了。   景云裳见自己身边的男人十分欢喜地将自己夹的鸡肉给吃了,又给他夹了别的东西,于是这两个人一个夹一个吃,也颇有几分乐趣。   随着景云裳夹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东方诚的碗里积累了越来越多的美味佳肴,终于,他实在忍不住了,放下自己手中的筷子,问道,“裳儿,你自己不吃吗?”   景云裳顿时觉得无辜极了,一双黑色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东方诚,“呃……东方诚,你能不能给我夹一次菜啊?”   “你手断了吗?”   “……”景云裳一阵黑线,如果不是因为这里人太多,她非要打爆东方诚的脑袋,竟然敢这样回她一句,若是再大声点,整个大殿中的人都要听到了,那么她云裳公主的颜面何存?   凤玖澜本来在喝汤,结果耳尖听到这么一句话顿时将喝下去的汤都吐了出来,咳个不停。   欧阳旭一边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一边瞪着对面那两个家伙,竟然敢让害澜澜呛到,真是可恶!      第二十八章 青梅竹马   东方诚和景云裳发现了欧阳旭在瞪着他们,顿时收敛了很多,两个人规规矩矩地吃饭,欧阳旭拾起一旁的手帕,给凤玖澜细心地擦拭着嘴角边沾染的汤水,俨然就是一个疼惜妻子的好夫君,不知让多少女子羡煞不已。   宴会之中,觥筹交错,自然必不可少。   今日是他们二人的订亲典礼,自然会有不少人走过来一一敬酒,祝福他们白头偕老,只不过凤玖澜每一次快要拿起酒杯,她手中的那一杯酒就会被欧阳旭给抢走。   她斜着一双美丽的丹凤眸,已经不知道瞪了欧阳旭多少次,可是欧阳旭好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不让她喝,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酒香,令人闻之食指大动。   终于,这已经是第十个人过来敬酒了。   凤玖澜看着欧阳旭那依旧清明的眼神,还有那没有一点变化的脸,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旭哥哥,你不能再喝了!”   她的话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任性,手往欧阳旭手中的杯子上一捏,阻止了他将清冽的酒水灌入喉中。   “澜澜,你怎么了?”欧阳旭有些不明白地看着凤玖澜那握着酒杯的纤纤玉指,轻声一问。   凤玖澜斜睨了一眼那敬酒之人,脸色微冷,心里想着今晚旭哥哥已经喝了这么多了,这万一要是喝醉了那可怎么办呢?   “旭哥哥,你不能再喝了。”凤玖澜用自己的袖子给他擦了擦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水,柔声劝道。   她的声音柔柔的,温和而细腻的手时不时拂过他的额头,令他感到十分舒服,那是一双迷人的手,他就是想携着这样一双手,直到白头。   欧阳旭的笑容很浅很浅,却很真实。   敬酒之人一听,笑得十分有内涵,“澜公主莫非是担心欧阳少主酒后失仪?”   “公子言重了。”凤玖澜十分得体地回了一句。   平静无波的声调令男子一怔,他好歹也是这东都城中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城中不知有多少名门闺秀想要嫁给他,在东都,除了无忧公子之外,还有谁能及他风华之万一?   早就听说岛主有个从来不与外人见面的女儿,一出生身体就不好,长居落霞宫,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大美人,可惜的是这样的美人已经名花有主了!   而如今站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不论是哪一方面,都绝对不输给景无忧。   当真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   “方才公主与欧阳少主的一段舞,令在下大开眼界!”男人笑眯眯地赞赏着,他出身名门,是东都望族之一。   对于碧云岛二公主这个人,民间传闻有很多,但官方的说法一直都是凤玖澜身体不好,不宜见客,而且这个消息还是几年前才传出来的。   在此之前,并没有人知道碧云岛主还有除了景云裳之外的女儿。   身为东都门阀望族,拥有着上百年深厚的底蕴,很多秘辛自然也是得窥一二的。   他先是赞叹了一下凤玖澜的物资,见凤玖澜没什么表情,顿时感到有些尴尬,凤玖澜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失礼的,那些可有可无的恭维话反正条她也不爱听,可欧阳旭却介意了起来。   诚然,他并不喜欢别的男人和凤玖澜套近乎,于是淡漠地扫了一眼面前的男人,“澜澜和本少主配合默契,成亲以后一定会琴瑟和谐的。”   凤玖澜的脸倏然一红,琴瑟和谐这个词让她觉得有些害羞,这个词本身没有什么歧义的,只不过她很不争气地想到了别的地方去了。   “众所周知,澜公主长居落霞宫,不见任何人,恕在下冒昧,想问一个问题。”男子一身华服,白底金边,彰显着尊贵与华丽,此时彬彬有礼,那和善的态度令人不好拒绝。   凤玖澜朝着窗外看去,这一夜天朗气清,宝蓝色的夜空群星璀璨,时不时划过一抹流星,让人的心情也情不自禁地好了起来。   “公子有话直说就好。”凤玖澜扶着欧阳旭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知道欧阳旭没那么容易醉,不管这个男人和自己在一起是什么状况,但是在外人的面前,他永远都是那样的优雅,不会显露出任何不雅之态。   尤其是碧云岛主和风沁妍在场的情况下,欧阳旭不可能喝醉,只不过她心里有些担心他的身体罢了。   饮酒伤身,这是常识!   而他却为了她挡了这么多酒,这或多或少让她有些过意不去,她是他将来的妻子,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应当和他共同承担不离不弃才是!   “不知公主和欧阳少主何时认识?”男子毫不避讳地将心中的疑问吐出,相信这个问题同样是在场很多人心中的疑问,   凤玖澜脸色有些不好看,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长得的确是一表人才,只是和旭哥哥比,差远了!   大殿中忽然沉寂了,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无数目光朝着凤玖澜的方向看来,好似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就连碧云岛主和风沁妍也忍不住翘首以盼,等待着,对于自己的女儿,他们了解的着实不多,碧云岛主是在几年前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的,可是那个时候,他的女儿已经从天璃洛城的凤家消失了,难寻踪迹。   直到不久前才真正见到她,父女相认,他和凤玖澜并没有因为从未见过面而有任何不适应,恰恰相反,他很喜欢这个女儿,同时,这个女儿也很孝顺懂事,丝毫没有因为他多年来的缺席而怨恨他。   作为父亲,照顾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是天经地义的,当他得知自己有个女儿流落在外时,心里别提有多自责了。   他们一家四口在碧云岛上幸福美满,可是那流落在外的女儿却有可能受尽世人欺凌,想到这,他的心就不由得自责了起来。   他能为澜澜做的不多,如今这只是第一件事,他要为她寻找一个真心疼惜她的男人,用一生的时间去宠爱她。   凤玖澜感觉到主座上两道期许的目光,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紧接着脸上如沐春风,笑得甜美无比,那美丽而迷人的笑容不知感染了多少少年的心!   “公子,你好八卦。”   “……”众人顿时感到一阵脱线,这澜公主……咳咳,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丝毫不顾及自己公主的身份和颜面。   欧阳旭不由得笑了,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凤玖澜的脑袋,这样的回答让他感到十分欢喜,因为他的澜澜懂得拒绝别的男人问话。   “呵呵,公主的话高深莫测,在下才疏学浅,还请公主不吝赐教。”身着金边华服的男子微微尴尬,可为了显示自己身为世族子弟的胸襟和气度,不得不表现出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凤玖澜一阵挑眉,上下打量着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心道:还是旭哥哥穿白色的衣裳最好看,其他人穿着怎么看怎么觉得俗气。   欧阳旭眼里尽是深深的宠溺,他低下眸子,看了凤玖澜一眼,而后微微一笑,“这位公子,澜澜毕竟是女儿家,这样问难道你不觉得唐突了吗?”   金边华服男子一愣,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立马作揖道歉,“失礼了。”   结果这一礼毕,就听到欧阳旭那欠扁的声音响起,“不过,这样的问题,如果是问我,我会很乐意回答的。”   那戏谑的神态,微微上翘的眼角,还有那比月色还要醉人的琥珀色眸子,无一不在昭示着这个男人的魅惑与优雅。   与生俱来的尊贵和骨子里的雍华是很多人一生所难以企及的。   “哦,愿闻其详。”   事到如今,这个问题也只能继续下去,因为,很多人都探着脑袋,想要窥视一下凤玖澜的秘密,碧云岛第一家族的八卦平时他们也听得不少聊得不少,可是凤玖澜的事情对他们而言还是很新鲜的,甚至带着一丝神秘的色彩。   “本少主和澜澜从小青梅竹马……。”   凤玖澜一家人黑线……   景云裳默默无言了,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   景无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边斟酒一边嘴角抽搐,如果不是亲眼看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大名鼎鼎的欧阳少主这么会睁眼说瞎话!   众人听到这第一句就纷纷表示怀疑了,其中一个穿着打扮十分艳丽的女子从人群中走出,搔首弄姿地给欧阳旭抛了几个媚眼,“欧阳少主,这……好像不对吧……”   与其相信凤玖澜和欧阳旭从小青梅竹马,他们更愿意相信这位欧阳少主喝醉了,现在在说胡话。   “嗯,不对?”欧阳旭的眸光陡然凛冽了起来,直逼那女子,如此说变就变让人有些难以适应,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从头到脚一阵寒冷,犹如北方的风吹过了碧云岛的东方!   凤玖澜感觉到欧阳旭身上所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小手在他的胸口上拂过,无声地安慰着他不要动怒不要生气,这样的小动作让欧阳旭觉得心口痒痒的,他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凤玖澜的手,阻止了她无意识的小动作。   看着凤玖澜那有些无辜的眼神,欧阳旭的心中有些无奈,他的澜澜似乎不知道,这样的小动作会很容易挑动男人那方面的兴趣的……    第二十九章 哥哥与男人   “澜公主自小居于深宫之中,而欧阳少主……”妖艳女子硬着头皮解释,想要证明自己的话没有错,可还没有说完就被欧阳旭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声音忽然一高,“本少主如何了?”   “本少主成名经历,请参考民间传闻。”   前一秒还气势凌人,后一面就和善无比,欧阳旭的心情就好比天气一般变化多端,令人无法捉摸。   凤玖澜“噗嗤”一笑,觉得身旁这个男人当真是妙语连珠,对于他,民间传闻的确不少,只不过虚实相生,令人分不清真假!   妖艳女子面色陡然一白,原本想要说的话如今竟然一句也说不出口。   不过,欧阳旭那青梅竹马之说倒是勾起了碧云岛主和风沁妍那强烈的好奇心了,他们谁也没有听凤玖澜提过自己是怎么跟欧阳旭认识的,甚至对于自己和欧阳旭的事情三缄其口,仿佛根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更加不愿意让别人窥探自己和心爱男子美好的过去。   那样美好的回忆,似乎只愿意一个人深深地藏在心底,在无人的深夜里静静地怀念,感受着爱情的芬芳与甜蜜。   夜已深,更漏声声,却无法阻挡这个独具意义的夜晚。   宴会进行到了最后,远黛园中烟火璀璨,如花般绽放在黑色的夜空里,耀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东都城繁华大街上打打闹闹的孩子们也纷纷扬起可爱的小脑袋,仰望着那绚烂的烟火,心里写满了激动。   “爹爹,娘亲,那烟火好漂亮呀!”   天真的孩子们用手指指着天上的烟火,拍着手欢快地笑着,蹦蹦跳跳,仿佛只要一跃而起,就能将那一份毕生难忘的璀璨拥入怀中,直到永恒。   这一晚,来参加欧阳旭和凤玖澜订亲典礼的人很多,有真心祝福他们的人,也有想要让他们难堪的人。   但是,这些都不足以成为他们靠近彼此的绊脚石。   子夜时分,远黛园中的宾客已然有序地散去。   风沁妍说自己有些累了,碧云岛主自然不会让她一个独自离开远黛园前往皇宫,他十分疼爱凤玖澜,但是这一晚,他知道,他的女儿更想和欧阳旭在一起。   景云裳是个典型的疯丫头,大半夜跑出去疯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况且她的身边有东方诚,还有时时刻刻暗中保护的人,因此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曲终人散,灯火阑珊,那弯弯曲曲别具一格的回廊上,一对男女手牵着手,漫步在长廊上,风从他们的身边擦过,吹起丝丝墨发,远远看去,总能给人以一种琴瑟和谐的美好感觉。   远黛园中住着不少来自各国的重量级宾客,但尽管如此,欧阳旭也不会避讳什么,他就是要和澜澜相亲相爱,他无惧暗处多少双眼睛此时在盯着他们两个!   无论如何,已成定局!   澜澜是他的,一辈子都逃不掉!   除非她不要他……   而他,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回廊的尽头处,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清雅至极,凤玖澜和欧阳旭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折腾了这么一天,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她成了他的未婚妻,她的手轻抚着自己腰间的飘带,那是他亲自为她系上去的。   两人静静相对,凤玖澜的嘴角总是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今夜,她很开心,忘记了所有曾经的伤痛,从今以后,她要和他名正言顺地在一起。   “旭哥哥,我好喜欢你。”凤玖澜悄悄地把手环过他的腰间,而后将自己的脸贴在他温暖的胸口上,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地说。   如此直白的话,让欧阳旭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他一直都知道凤玖澜的性子,这样的话或许在四年前她说过不少,可时隔四年之后,她长大了,却再也不会像过去那般毫无芥蒂地躺在他怀里了。   “澜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欧阳旭的脸色忽然认真了起来,若是换做平时他必然不会如此谨慎。   凤玖澜微微抬起下巴,黑色的眸子闪闪的,睫羽颤动着,如同蝴蝶的翅膀,她十指相扣于欧阳旭的后腰上,抱得更紧了,生怕一松开手他就会离自己远去一般,“旭哥哥,怎么了?”   “澜澜,刚才你……说什么?”欧阳旭有些忐忑地问。   “……”凤玖澜晕菜,腹诽着:旭哥哥你武功高强,耳清目明,怎么可能连我刚才说什么也没听清?   想骗我再说一遍就直说嘛!   不过,这些想法凤玖澜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红着一张脸,气息微热,“我喜欢你。”   “澜澜,我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你也常常说你喜欢我,可是自从你不见了之后,我们再次相见,一切就都变了……”欧阳旭有些感慨地说,几个月前在天璃皇宫的大殿上,再次见到身着男装的她,他的心都快要跳了出来……   “那旭哥哥,我是变老了还是变丑了?”凤玖澜眼珠子一转,扯着欧阳旭的袖子,问道。   欧阳旭有些无语,心中感慨,莫非世间女子都十分介意自己的年华是否老去?   “澜澜忘记了么?我说过,你永远都不会老去。”欧阳旭不会因为她有朝一日老去而放弃对她的爱,但是,他知道,他的澜澜不会老,因为他曾经给她吃了龙兰花。   凤玖澜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旭哥哥分明就是闪烁其词,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可是旭哥哥,你说我变了!”凤玖澜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矛盾之所在。   欧阳旭忽然笑得更加妖孽了,他捏了捏凤玖澜那红扑扑的脸蛋,问道,“澜澜是想问我觉得你哪里变了么?”   眼里闪烁着浓浓求知欲的女子点了点头,诚然,他猜对了。   “澜澜,你真想知道?”欧阳旭有些不相信,因而又问了一遍,以确定自己方才没有听错。   “嗯。”   相爱的两个人,紧紧地依偎着彼此,只需要很小很小的一个声音,就能够让对方感觉到自己的意思所在。   欧阳旭的眸光忽然变得很醉人,笼罩着凤玖澜的全世界,含情脉脉的眼神,刹那间醉了她的心,此时此刻,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以前的澜澜,就算是女扮男装也不会有人认出是女孩儿,可现在……”他认真而仔细地瞧着凤玖澜,尾音忽然拉得很长很长……   吊胃口的本事真不是盖的!   “现在什么?”   “现在的澜澜,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干豆芽了,而是……”   “欧阳旭!”凤玖澜倏然拧住了他的耳朵,河东狮吼了起来,听了前半句话,后面的不用听她也知道是什么了!   这不是在讽刺她当年身材不好么?   “澜澜,怎么了?你别叫这么大声嘛!我靠你这么近,能够听见你说话!”欧阳旭丝毫没有因为凤玖澜那一声嗔怒而觉得她不可理喻,反而觉得这样的凤玖澜很可爱,她生气时脸上总是浮起两片可爱的红云。   “你……”凤玖澜捏了捏欧阳旭的脸蛋,恨不得把他的脸蛋揉成皱巴巴的纸张,可是他的皮肤保养得很好,十分光滑细腻,手感很好,至少,凤玖澜是这么觉得的!   “澜澜,难道不是吗?我早就说过,你长大了!”欧阳旭抱着凤玖澜,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感受着女子凹凸有致的身躯,已经和当年截然不同了。   当年的她落在了他的温泉里,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若隐若现地展现出一种朦胧的美,如今的她,才是一束灿烂的玫瑰,鲜妍了他的整个世界!   他的澜澜长大了,可以嫁人了!   时隔四年,当他再次拥她入怀时他的脑海里闪现出的就是这样一个念头!   被他如此调侃,凤玖澜自然会觉得羞赧,她手握成拳,轻轻地敲打着他宽阔的胸膛,只听欧阳旭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缠绕着,动听极了。   “澜澜,过去,你喜欢我,是因为我是哥哥……还是因为我是……男人……”   “……”听到这句话,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全世界都爆炸了!   这么直白的问题,就这样毫无预兆地从他口中飘出,将她杀了个措手不及。   欧阳旭感觉到怀里的女子身体一阵僵硬,手轻轻地揉着她的腰,使她的身体渐渐变得柔软了起来。   凤玖澜死揪着欧阳旭的衣袖,她就是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被他吃得死死的,凤玖澜心底儿莫名来了气儿,狠狠地瞪着他,“都不是!”   “哦。”欧阳旭眼里没有出现任何失望的神色,反而带着浓浓的期待,期待她的下文。   “那是什么?”   “师父!我以前把你当做师父!”凤玖澜扯着嗓门大声地说,她就是不要让这个男人得意!   欧阳旭扯了扯嘴角,双手轻放在她削瘦的肩膀上,凑近凤玖澜的耳畔,性感的唇轻轻动了动。   凤玖澜听清了那温纯如酒的话,觉得羞死了,低着头默默不语。   因为,他说:师父不介意徒儿替师父传宗接代的    第三十章 未婚夫妻   欧阳旭显然是对凤玖澜的反应非常满意,凤玖澜把头埋入他温暖的胸怀里,不再去接他的话,因为她知道,这个命题是无解的!   此夜,清风一片。   可相拥的两人却觉得心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炽烈极了。   欧阳旭搂着凤玖澜,穿过重重花丛,向着雅致无比的行宫里走去。   万籁俱静的远黛园顿时只剩下了两个轻飘飘的脚步声,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走到了景无忧给欧阳旭安排的行宫处,此时,两个侍女站在门口,见到了相携而来的凤玖澜和欧阳旭,连忙屈膝行礼,今夜的凤玖澜情绪异常敏感,这会儿一看到两个女人待在了门口,心中一阵狐疑。   欧阳旭对别的女人没有什么兴趣,此时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人,连理都没理门口的两个侍女,就拉着凤玖澜走了进去,紧接着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将房门铿然关上。   两个侍女至始至终都低着头,没有得到主子的一寸目光。   清幽雅致的房间里,欧阳旭亲自为凤玖澜拉开椅子,而后拿起紫砂壶,为她煮茶。   凤玖澜双臂手胳膊肘抵在古朴的桌子上,着迷一般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时光仿佛又回到了最初西山里的朝夕相处。   那时候她觉得欧阳旭不论做什么事情都十分优雅,她喜欢静静地看着他,依偎在他的怀里,哪怕什么也不做。   欧阳旭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紫砂壶上升起袅袅青烟,茶香弥漫,可凤玖澜知道,这并不是提神的茶。   当初她晚上睡不着觉,他就是煮这样的茶让她喝,才让她睡得越来越香。   她一边慢慢品尝,一边偷偷瞧着欧阳旭,有些事情,即使不说出口她也心如明镜,这一夜,她断无离开的可能性!   “旭哥哥,我想睡了。”凤玖澜放下手中的茶盏,紧接着一双秋水明眸对上了欧阳旭琥珀色的眼睛,直白地说。   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需要任何掩饰。   “好。”   没有多余的话,他从她手中取过茶杯,扣在一边,而后抱起她,凤玖澜心如鹿撞,裙裾飞扬,红酥手绕在他的脖颈上,窝在他温暖的怀里,不愿离开。   欧阳旭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美丽的娥眉,将她轻轻放在了宽敞的床上,而后给她盖上了厚实的被子。   凤玖澜用手揪着被子的边缘,纤长身体被被子遮住了,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欧阳旭的手撑在从床上,静静地看着她出神。   不可否认,当年的那个少女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欧阳旭嘴角边轻轻牵起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白皙的脸。   时光仿佛在那电光火石的弹指一瞬间停止了,凤玖澜一动不动,觉得身体有些僵硬,欧阳旭的手不知何时钻到了被子下边,盈盈握着她那柔弱无骨的手,纤纤玉指就像是上天最完美的杰作。   他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凤玖澜的心蓦然漏跳了一拍,在她的印象中,他从未如此认真而专注。   心灵在悸动着,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栗了起来,她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奈何对方那一双善于翻云覆雨的手是如此的温暖和有力,她扑闪着美丽的睫羽,小声嘟哝着,“旭哥哥,你先放开我……”   “不放。”欧阳旭十分干脆地说。   他知道,他从来都不想做她的哥哥、她的师父,他想做她的男人!   唯一的男人!   她纤长的手臂与水平线呈四十五度角,细腻而飘逸的广袖从她手腕滑下,直到肩膀,那露在外边的手臂曲线优美,透着珠圆玉润的白皙,最令人难以侧目的是她手腕三寸之处的紫凤印记,闪耀着灵动的光华。   欧阳旭的指腹拂过那枚紫凤印记,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低一笑,掀开羽被,将她拥入怀中,凹凸有致的躯体在他怀里微微挣扎,刹那间在他身体里点燃了爱的火焰。   凤玖澜敛住眸光,不去看他那如诗如画的容颜,静静的,等待着时光如流水般逝去,没有说话。   可是,一道炽烈的目光却始终笼罩着她,让她无法逃避,也无从逃避。   她可以感觉到他如兰的呼吸深深浅浅,犹如暗夜里的潮水般起起伏伏,那美得人神共愤的脸正一寸一寸地靠近她,她有些羞赧,原本睁得圆圆的眼睛不好意思地闭上了,不过瞬间,凤玖澜便感觉到了有些酥麻的唇上一片温热,欧阳旭的掌心轻托着她的后脑勺,撬开如玉的贝齿,长舌直入,攻城略地。   这一刻,凤玖澜知道,这个男人不是一块冰,而是一团在冰中绽放的火莲,燃尽天地乾坤、往昔岁月。   她情不自禁地靠近他,不再抗拒,顺心而为,她喜欢他,喜欢了很久,生涩地回应着他热情的吻。   这一瞬,哪怕天地间风起云涌,也无法阻挡靠近彼此的脚步!   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腰间,亲手拉开系在她腰间的雪羽丝,温热的掌心托着她的纤纤楚腰。   凤玖澜紧紧地抱着欧阳旭,一刻也不想放开,他轻吻着她的眼睛,仿佛想要将沉睡中的美人唤醒,所有的深情,此时此刻都只付与了她一个人。   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痒痒的,忍不住睁开一双闪耀着黑宝石光泽的眼睛,这一刹那两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澜澜……”   这个男人的气质特别而迷人,圣洁与邪魅同在,优雅与高华同生,他轻唤着她的名字,清澈的眸子里此时却好似燃起了两簇火焰,跳跃着,绚灿飞扬。   “嗯……”凤玖澜轻应一声。   她质地轻柔而华丽的衣衫在不知不觉中乱了,直到一个湿热的吻落在了她的锁骨上,她才发觉,原来……   感觉到凤玖澜的迟钝,欧阳旭轻咬着她红透了的耳垂,耳鬓厮磨,声音醇郁得像是埋藏了多年的美酒,“澜澜,难道你不想我吗?”   纤薄的衣裳上传递着彼此炽热的温度,金线点缀的纱帐隔绝着外边的丝丝寒气,他的声音很性感,在这个时候,足以诱惑世间所有的女子。   也包括她!   凤玖澜知道他这一句平常的话里所蕴含的深意,可却不知该怎么回答,或许,她根本不需要回答什么。   可欧阳旭不会就这样放过她,他的手捧着她红扑扑的脸蛋,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神情认真极了,俯下身体,靠近她,“澜澜,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一句“想你了”便可道尽这个男人此刻所有的心情,她知道,他需要什么……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僵硬地移到了他的腰际,拉开那束在他腰间的雪白玉带,在两人都如此清醒的情况下做这样的事情,于凤玖澜而言是第一次。   尽管,在过去,他们有过很多次的亲密无间,但是,这一夜,她知道,与以往不同。   在无数个夜晚里,她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偷吻着他;   在无数个相拥的刹那,她感受着他的心跳,如火如荼。   凤玖澜仿佛沉浸在了曾经的美好里,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欧阳旭与她十指相扣,细细地摩挲着,见凤玖澜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他郁闷了,难道他对她真的没有一点吸引力吗?   “澜澜,我不想做你的旭哥哥了。”欧阳旭想了想,直言不讳。   “……”凤玖澜一囧,为欧阳旭的跳跃性思维而无语着,而后脱口而出,“以前,你可是说不许我叫你神仙哥哥的!”   欧阳旭想了想,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那一年,她落入了他的温泉里,第一句话就是“神仙哥哥,救我”。   见欧阳旭陷入了沉思里,凤玖澜脑子一转弯,提议道,“要不,叫小旭哥哥?”   “……”欧阳旭幽怨无比地瞪了她一眼,心里实在是对凤玖澜的新提议很不感冒。   凤玖澜自然读懂了欧阳旭那一记目光所蕴藏的深刻含义,索性也不再继续下去了。   暗夜里,风无所顾忌地穿行着,飞扬在整个天地间。   许久,欧阳旭将凤玖澜禁锢在自己和床板之间,专注而真诚地看着他用倾尽一切去爱的女子,缓缓道,“澜澜,我不想做你的师父,不想做你的哥哥,我想做你的……。”   “朋友!”   凤玖澜笑靥如花,十分恰到好处地打断了欧阳旭的话,接着就看到他那宛如白玉的脸一阵黑沉,她嘴角边溢出一丝明媚的笑容,“旭哥哥,我知道,你一定是想和我做朋友!”   “澜澜,你明知道不是……”欧阳旭和凤玖澜十指缠绕,脸上出现了委屈无比的表情。   凤玖澜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谁知那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衣裳因为她这一个动作而滑落香肩,她有些紧张地准备将滑落的衣衫拉起来,可欧阳旭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   他轻抚着她似雪的肌肤,忍受着那早已蔓延至全身的欲丨火,可怜无比地说,“澜澜,我们订亲过了。”   “嗯。”   不咸不淡的一个字,让欧阳旭心里更加委屈了起来。   “澜澜,你长大了。”   “嗯。”   “……”欧阳旭彻底内伤了,真不知道这丫头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某少主继续再接再厉,扁着嘴唇,“澜澜,我们有过一个孩子。”   “嗯,我知道。”   欧阳旭瞬间觉得内牛满面,他的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水,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雅致无双。   两人默默无言,天花板上明珠生晕,打在两人绝美的脸庞上,带着梦幻般朦胧的色彩,欧阳旭此时所想的话,早已在他的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终于,他凝视着凤玖澜的眼睛,徐徐言道,“澜澜,我不要做你的师父、你的兄长,我想要的,是成为你的男人!”   最直接的告白,在凤玖澜的耳畔响起,令她无所遁形。   想要装作没听到没听懂都不行,她脑子里一片空白,顿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欧阳旭右手拂过她的脸,继续道,“就像四年前的那个黄昏一样……”   “……”凤玖澜默了,原来,这件事他想了很久了……   纱帐中春意盎然,凤玖澜看着欧阳旭那越皱越深的眉头,终于忍不住了,抚着他眉宇间的一丝褶皱,“旭哥哥,我们是未婚夫妻……”   “澜澜,你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妻子!”   听到凤玖澜这样一句话,欧阳旭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只见凤玖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欧阳旭笑得无比妖孽,捏了捏她的鼻子,“澜澜,那我们就做夫妻该做的事情吧。”    第三十一章 欧阳旭,你这个混蛋!   凤玖澜囧囧有神,“……”   欧阳旭捏了捏凤玖澜的鼻子,眸子里熠熠闪光,仿佛盛满了这世间所有的星光璀璨。   窗外庭院深深,白霜染红叶,流光飞泻,皎洁明亮。   这一夜,他褪尽她所有的衣裳,轻柔如羽毛般的吻落在了她精致的锁骨上,仿佛这世间的神来之笔,在一纸生宣上点染着朵朵红梅。   那雪白的羽被恰到好处地遮到了她的胸口,那一抹美丽而诱人的弧度若隐若现。   欧阳旭深深地看着怀里的女子,这是他的澜澜,无数次魂牵梦萦的女子,终于是他的了。   凤玖澜柳眉弯弯,笑靥如花,那笑容夹杂着羞涩,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等待着雨露的洗礼。   她的身体越来越柔软,因为动情而浮现出淡淡的粉色,她紧紧抱着心爱的男子,嘴儿呢喃,“旭哥哥,不要离开我……”   欧阳旭早就忍不住了,亲吻着她红润的唇,“嗯,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动人的情话,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定。   欧阳旭将凤玖澜的脑袋轻放在柔软的枕头上,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凤玖澜低声一问,“澜澜……你怕疼吗?”   “……”凤玖澜彻底黑线了,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欧阳旭若有所思,他专注的样子十分迷人,时而轻蹙眉头,时而眼睛一亮,就在凤玖澜以为他准备放过自己的时候,才等来了他温吞吞的一句话,“澜澜,你要是觉得疼就咬我好了,我不怕疼!”   这就是英明睿智的欧阳少主冥想半天的对策!   凤玖澜的眼睛不由得往他的肩膀上一看,那一排深深浅浅的牙印依稀可见,时隔四年,他们的孩子都长大由一颗小黄豆都长成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孩儿,可她留在他身上的那排牙印却见证着他孤独的岁月,陪伴着他直至今日。   一眼万年,所有的话在万般柔情的对视里化作了无,一点一滴靠近彼此,一点一滴融入彼此,凤玖澜全身瘫软,没有一点力气,她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里有他的存在,温暖而炽热,犹如火种一般刹那间点燃了所有的激情。   她的身体就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只能抱着他不放手,欧阳旭满是怜惜地凝视着怀里如同小虾米般的女子,见她如玉的贝齿咬着嘴唇,只要再用力一点那如娇花般唇瓣就会立即被咬破,他感到一阵心疼,吻着她的上唇,迫使她松开贝齿,而后小声地在她耳边言道,“澜澜,别紧张……”   凤玖澜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她的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能够听到那一层薄薄的肌肉下一颗心在有力地跳动着,昭示着这个男人强大的生命力。   “旭哥哥,那……你可不可以慢点儿……”凤玖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男女之事,即便见过一百遍也不可能全通,这……对她来说也是前世今生第二次……。   欧阳旭忍受着焚身的欲火,点了点头,性感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回绕在凤玖澜的耳畔,“好。”   这一晚,风月美好,那脉脉温情如同三月的春雨滋润着凤玖澜的心,她抱着心爱的男子,心中有些羞赧,但更多是欢喜,因为他,属于她一个人。   夜色沉沉,花月静好。   翌日,当东方的一抹鱼肚白初现之际,凤玖澜已然醒来,瞥见床边散落了一地的衣裳,她玉白的脸蓦然滚烫了起来。   彼此交缠,不着寸缕,当真是坦诚相对。   清晨,是人最清醒的时候!   欧阳旭的作息向来很准时,在凤玖澜醒来之前他就已经醒了,只不过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看着女子恬静的睡颜,不想打扰她休息。   当他发现凤玖澜快要醒来的时候,自己才闭上双眼,假寐着。   此刻,他的心里仿佛抹了蜜糖一般,任性地搂着属于自己的女子,连嘴角都在上扬。   凤玖澜见欧阳旭没有醒来,手指从他的唇上滑过,忍不住亲了好几下,偎在他怀里,不愿离开。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处着,直到欧阳旭的手动了动,凤玖澜转身便对上了他那双独一无二的眸子,心莫名地漏跳了几拍。   原本酝酿在心里的话此时一句也想不起来。   凤玖澜不由得感到一阵懊恼,她挠了挠脑袋,正想没话找话说,可欧阳旭却赶在了她的前面。   “澜澜,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这是他醒来之后最担心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她的身体了,纵然他很想要她,但终究要顾及她的身体,不敢过于激烈……   她为了生下小玖玖,几乎是把身体全部弄垮了……   凤玖澜感觉到一阵凉风吹袭而过,连忙拉起了被子,将自己的肩膀遮住,欧阳旭对凤玖澜的小动作了如指掌,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她,却迟迟没有听到她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旭忍不住又说了一句,“澜澜,哪里不舒服,不要撑着,对身体不好。”   凤玖澜才回过神来,她握着欧阳旭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不适。”   “很舒服。”凤玖澜只是顺心而说,昨晚和他在一起,到了清晨她并没有感觉到疲惫,反而觉得身体好像更加轻松了一些,像是被纯净无暇的甘泉荡涤过了似的。   直接无比的话让欧阳旭的眸光陡然一阵幽深,他欺身而上,定定地看着凤玖澜,确定性一问,“很舒服?”   凤玖澜瞬间回过神来,惊觉自己方才说了一句多么有歧义的话,可现在就是想收回都没有办法了。   “澜澜,既然你觉得很舒服,那你再回味一下好了。”   欧阳旭笑得妖孽无比,如此良辰美景,不做一点有意思的事情都可惜了。   “……”凤玖澜脸色一阵滚烫,心中懊恼,她方才怎么就说出了那样的话呢!   又是一番春意盎然,被翻雪浪,美丽的金丝帷幔中,女子轻依在男子的怀里,笑声似银铃般动听。   欧阳旭算算时辰,觉得该起床了,这才慢悠悠地起身沐浴更衣,而后衣冠楚楚地来到床前,看着那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凤玖澜,笑言,“澜澜,你要躺到什么时候?”   “躺到午时!”凤玖澜撅着嘴,赌气一般说道!   欧阳旭嘴角更见柔软,他宠溺地摸了摸凤玖澜的头发,然后缓缓道,“嗯,待会儿小玖玖过来找不到他娘亲,我就告诉他,是他爹爹累着他娘亲了。”   “……”听到这句话,凤玖澜脸都绿了,蹭蹭蹭地翻开被子,准备起身收拾自己。   欧阳旭好似早就料到一般,轻而易举地把凤玖澜抱了起来,怀中的女子有些挣扎,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挣脱男子的臂弯。   热水早就准备好了,欧阳旭把抱着凤玖澜来到浴桶前,然后将她轻轻地放到温暖的水中。   男子伸手从一旁几案上的花篮里拾起些许花瓣,撒在了热水中,神情专注极了,凤玖澜不由得呆了一下,那花瓣一片一片地落下,芳香怡人。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旭才将花瓣撒完,此时见凤玖澜一动不动,唇边勾起一丝惑人的笑意,“澜澜,需要我帮忙吗?”   凤玖澜红着脸,使劲地瞪着他,可欧阳旭从头到尾都是个不会脸红的人,他自然知晓凤玖澜心里在别扭什么,就在他捋起衣袖,准备拿起雪色浴巾给她擦拭身体时候,浴桶里的女子忽然将脑袋沉入了撒满花瓣的水面,好似要跟这个男人战斗到底一般。   欧阳旭有些无奈,但更多的宠溺和纵容,他想起凤玖澜不懂水性的事情,生怕她闷在水里太长时间身体会出问题,水面上的花瓣盖住了下边所有的一切,若是不注意,很难让人察觉到下边还有一个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可凤玖澜还是没有起来,欧阳旭实在是等不及了,他当下也顾不得什么,修长的手臂往水里一捞,结果在触及她的一刹那,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丰盈的触感,盈盈可握,富有弹性,美好得像是温软的玉。   凤玖澜感觉到自己胸口上的那只手迟迟没有松开,憋不住气了,这才慢慢地浮起了身体,她的头发湿哒哒的,上边还点缀着若干花瓣,看起来妖娆极了。   浴桶边的男子一动不动,深深地看着女子那妧媚动人的脸庞,顿觉全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在急速奔腾着,凤玖澜气恼得想要砍断欧阳旭的手,“你……非礼啊……”   欧阳旭,“……”   凤玖澜先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上的爪子,然后美眸一瞪,欧阳旭丝毫没有要撤手离开的自觉性,凤玖澜大怒,另一手将浴桶里的水一舀,漫天水花飞溅,落了一滴星星点点。   欧阳旭这才悻悻地松开手,可眼睛却无法移开美人酥胸,可怜巴巴地看着,心中回味无穷,颇有一番想要再摸一摸的冲动。   心里这么想,可他如诗如画的容颜却丝毫没有显露出半点垂涎的神色,如同清心寡欲的神祗一般,凤玖澜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他这才温吞吞地道歉,“澜澜,我错了……”   “哼,哪里错了?”凤玖澜轻哼了一声,这个男人舌灿莲花,就算是自己错了也从来不会认错,而是善于诡辩,把死的说成活的,把错的说成对的,好不容易看到他低头,凤玖澜觉得自己不能轻易原谅他!   欧阳旭琥珀色的眼珠子一转,眸光往她胸前那一抹光艳的弧度上一瞥,“我不该用一只手捏你的胸口……”   凤玖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那应该怎样?”   “应该用两只手……”   凤玖澜的脸别提有多红了,樱桃小嘴蓦然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欧阳旭!你这个混蛋!”   “澜澜,一定是我捏疼你了,我帮你揉揉还不行嘛!”欧阳旭像个小媳妇儿似的,两只爪子不知何时爬上了她的胸口……    第三十二章 把肚子弄大了怎么办?   凤玖澜又气又急,这样无赖的欧阳旭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纤纤十指捏住了他的手腕,紧接着一使力,立刻就把欧阳旭给拉到了浴桶里。   欧阳旭就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家澜澜怎么会一夜之间变得如此“暴力”,那柔若无骨的小手也能在一瞬间迸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无数水珠亲吻着他墨色的长发,再加上那张世间少有的一张脸,妖孽祸国。凤玖澜不由得看呆了。   “澜澜,原来你喜欢鸳鸯共浴呀!”欧阳旭将自己的脸慢慢靠近凤玖澜,亲吻着她红润的唇瓣,戏谑着说。   凤玖澜拳头一握,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胸口上,一双凤眸微微上翘,无声无息地告诉这个男人,她在生气!   欧阳旭对人的气息非常敏感,凤玖澜的喜怒哀乐,他都可以自然而然地感受到这个女子的与众不同。   把心爱的女子弄生气了,绝对不是他的本意。   只见他十分殷勤地给她擦洗头发,那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细细地摩挲着凤玖澜那披散在水里的长发,“澜澜,你的头发真好。”   乌黑而浓密,十分顺滑,他很喜欢十指如篦为她梳理头发,凤玖澜见他如斯专注,再无方才的“不轨之举”,渐渐放下心来。   她和他也不是第一次在浴池里了,这样的场景在几个月前差不多每天都在上演,当时的她觉得很别扭,可这个男人就是死不要脸地和她同吃同住同睡……   因为他和小玖玖有着同样的眼睛,所以她对他有着一份天然的感情,想要靠近他,想要了解他的过去,甚至想要知道自己和他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欧阳旭从浴桶边上的花篮里取过一个精致无比的小瓶子,小心翼翼地将里边的橄榄油倾倒在她的头发上。   凤玖澜感觉到欧阳旭的手指正给她揉脑袋,觉得舒服极了,他如此贴心地照顾她,让她心里弥漫起了丝丝感动,过了一会儿,她悠悠道,“旭哥哥,你的按摩手法真心不错!”   “那当然了,你不看看我是谁!”欧阳旭心中一荡,毫不掩饰地将自己厚脸皮的一面展现出来。   凤玖澜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度,欧阳旭为她将头发收拾好,然后手移到了她的肩膀上,给她继续揉肩膀。   欧阳旭想起曾经听别人说过的事儿……   听说男人和女人一度春宵之后,女人会觉得腰酸背痛……   澜澜不说,肯定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欧阳旭自顾自地想着,手悄悄地从她的肩膀往下滑,最后搂住了她的腰,他紧紧的地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耳畔,小声地问道,“澜澜,你有没有觉得腰酸?”   凤玖澜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欧阳旭此时纠结无比,须臾,他把手轻贴在她柔软的肚子上,想到了某些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又问道,“澜澜,如果……如果……”   “我是说如果……”欧阳旭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那个多谋善断的欧阳少主!   凤玖澜不由得感到好奇,到底是什么话能够让这个男人如此说不出口,“旭哥哥,你想说什么?”   欧阳旭又想了想,手心贴在凤玖澜的手背上,带给她温暖,徐徐道,“澜澜,我是说,如果我……我把你的肚子弄……弄大了怎么办?”   “……”凤玖澜脑门儿后猛然冒出三根粗大无比的黑线,欧阳旭你这个混蛋!难道你没有把姐的肚子弄大过吗?   还好意思讲!简直就是欠收拾!   欧阳旭看着凤玖澜表情古怪,心里更加没底儿了,作为天下间君子的楷模与典范,他的一举一动往往就是天下人的道德标准!   当然,这是在遇到凤玖澜之前!   所以,他十分清楚地知道一个未婚女子,一旦有了身孕会受到多少人的非议!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他如此心疼她的原因!   凤玖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想起了昨夜和他亲密无间的点点滴滴,她觉得自己的脸忽然滚烫了起来。   “澜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欧阳旭见凤玖澜好像在发呆,心里有些郁闷,自己难道长得还不够英俊吗?   都和澜澜洗鸳鸯浴了,她怎么还这么容易走神呢?   凤玖澜思考着他讲的前一句话,脸上的绯红很快就云消雾散,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当年在千灯小镇上云昭说过的话,她猛然感到一阵颤抖,好似北方的风吹过身体,凉飕飕的。   欧阳旭感觉到了凤玖澜的异样,张开双臂,把她圈在了自己的怀抱中,“澜澜,你怎么了?”   女子不语。   欧阳旭见状心里更加没底儿了,他将凤玖澜的身体转了过来,面对着她,认真地说,“澜澜,你有心事!”   不是问句,而是一句十分肯定的陈述句,在陈述着这样一个事实!   凤玖澜一阵心虚,她的心事被这个男人洞悉了,或许在不久之前就已经被他看穿了,因为他有着这个世上最敏锐的洞察力。   “旭哥哥,如果你真的把我的肚子弄大了……你会怎么办?”凤玖澜心里有些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恰恰相反,把同样的问题抛给了这个男人!   凤玖澜的眼睛像是黑色的葡萄一般,幽黑闪亮,定定地看着欧阳旭,同样,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尤其是想从他的口中听到。   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里装满了柔和的星光,此时正凝视着凤玖澜,“澜澜,当然是在你的肚子变大之前娶你了!”   如此理直气壮的话,让凤玖澜心中的阻塞蓦然畅通了。   娶你,对一个女人而言,永远是一个美丽动人的词汇!   她依偎在他胸前,嘴角轻轻上扬了起来,此时忍不住刁难他,任性一问,“旭哥哥,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你想什么时候嫁给我?”欧阳旭不答反问,笑得跟只狐狸似的。   “当然是越快越好……”凤玖澜没有思考到欧阳旭前面那句话所隐含的深层含义,只是认为自己在纯粹地刁难这个男人,她倒要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欧阳旭听罢唇边溢出一丝得逞的笑意,“澜澜,你这是迫不及待了么?”   “……”凤玖澜幡然醒悟,脸一烫,心中有些懊恼。   欧阳旭端详着凤玖澜那一张越来越精致美丽的脸,脑海中想象着她嫁给他那一日应该是何等的绝色倾城,由衷地赞叹道,“澜澜一定会是天下间最美的新娘!”   他要给她是,是一个盛大的婚礼,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会是他唯一的妻子!   让那些曾经追求过她的男人羡慕嫉妒恨去吧!   欧阳旭感觉到浴桶里的水有些凉了,立刻从里边出来,换掉身上湿漉漉的衣裳,再次衣冠楚楚地捧着美人纱衣靠近,“澜澜,来试试看合不合适。”   那可是他最近设计的新款式,穿在澜澜身上一定最好看。   欧阳旭如是想着,他所设计的每一款衣裳都是按照她的身材标准来裁衣的,一针一线都是他亲自缝制的,凝聚着他浓浓的爱意!   凤玖澜纵然有些羞赧,可想到这个男人早就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譬如穿多大的衣裳,哪里有小病小痛之类的……。   她抬起腿,迈了出来,欧阳旭用早已准备好的干毛巾给她擦拭身上的水珠,接着把她抱到房间里,细心地给她穿上衣裳,这一幕,让凤玖澜忽然想起了四年前两人在西山朝夕相处的日子,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的贴心。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的自己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心中丝毫没有男女之防的概念。   只稍一会儿,那一袭雪白的衣裳便披在了凤玖澜的身上,袖口和裙摆处绣着美丽的花纹,那刺绣的工艺十分精湛,颜色十分朴素,却没有办法让人相信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衣裳。   因为它的质感是独一无二的!   凤玖澜穿好了衣裳便想要走出去感受感受着初冬之际的暖阳,然而欧阳旭却拉住了她的手,阻止她向外走去。   身材修长,曲线优美,回眸的那一刹那不知惊艳了多少人的眼睛。   欧阳旭将凤玖澜安置在了床上,然后掏出一方干毛巾,给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作为大夫,欧阳旭自然知晓,头部对一个人血液循环的重要性。   凤玖澜的头发若是不能及时弄干,那么寒气从头部侵袭,将来会有头疼的毛病,而且这样的病最难治好,需要长期调养。   “澜澜,以后你要多加注意自己的身体!”欧阳旭一边给凤玖澜擦头发,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这天下间哪儿有像你这样的,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小玖玖养这么大的!”欧阳旭不解地吐槽着,此时他深深地觉得,他儿子肯定是遗传了他的优良基因,天生就具有无比强大生命力,否则跟在凤玖澜身边,怎么能够健健康康地活到现在?   凤玖澜一听立马火了,什么叫做不知道她怎么把小玖玖养大的?   “旭哥哥,小玖玖自然是我养大的,你又没出什么力!”凤玖澜凤眼一斜,噼里啪啦抗议着说。   “嗯?”欧阳旭一个单音拉得长长的,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澜澜,你确定我什么力都没出?”   “确定、肯定、非常肯定!”凤玖澜大声道。   “我让他娘亲怀上了他,算不算出劳出力?”    第三十三章 药膏风波   “哼!”凤玖澜滚烫着脸蛋,冷哼了一声,摆明了是不吃欧阳旭这一套,赌气似的说道,“是个男人都能让我怀上小玖玖好不好!”   欧阳旭的眸子陡然幽深了起来,握着她胳膊的手微微用力,凤玖澜觉得有些疼,娇嗔一声,“旭哥哥,你快放手,你弄疼我了!”   “澜澜,你说是个男人都能让你怀上小玖玖?”欧阳旭左想右想,生怕自己是听错了,所以又问了一遍。   凤玖澜不疑有它,撅着嘴唇,大声道,“没错!”   欧阳旭对凤玖澜有着天然的耐心,他没有生气,而是非常宠溺地搂过她纤细无比的腰肢,“澜澜,小玖玖那可爱的模样,旁人一看就知道是我的骨肉,别的男人能生出这么聪明的孩子么?”   “小玖玖除了一双眼睛长得像你之外,哪点长得像你了?”凤玖澜有些底气不足地说,因为欧阳旭所说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里了,别说是旁人了,就是她这个亲生娘亲在第一眼见到欧阳旭的时候都觉得小玖玖和欧阳旭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欧阳旭扯了扯嘴角,指腹拂过她美丽的娥眉,缓缓道,“小玖玖哪儿都长得像我!比如说和我一样聪明。”   某少主大言不惭,丝毫没有低调的意识,他心里想着,澜澜一个人带着小玖玖好几年,如果不是他儿子够聪明,澜澜早就被别的男人给抢去了,他们哪里还会有今天?   幸亏小玖玖挑剔!   干爹再好,还是不如亲爹好的。   凤玖澜索性也不再争论什么,浅浅一笑,和欧阳旭十指交叠,两人静静相依,此时此刻时光在彼此的呼吸间悄悄溜走,凤玖澜和欧阳旭的眸光同时妄想窗外,天上一只苍鹰滑翔而过,蓝天白云,岁月静好。   如果时光停留在这一刻不再流转,那该有多好啊!   就在这时,景云裳和东方诚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径走了过来,片片落叶如同美丽的蝴蝶般飞舞在空中,时不时亲吻着她的头发,景云裳还未及笄,东方诚年纪同样不大,两个人站在一块儿,总能让人想起初恋的美好,因为年轻,所以单纯。   有了东方诚,景云裳不再像之前那样整天黏着景无忧或者是凤玖澜,欧阳旭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徒弟还是很有用的,至少能够把景云裳的注意力勾走,好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和澜澜在一起。   “咦,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景云裳在欧阳旭的居所见到凤玖澜,有些惊讶,之前在洛城是个什么情况暂且不提,但现在是在碧云岛的东都城——凤玖澜的娘家!   她认为,欧阳旭再怎么想和凤玖澜在一块儿,也不可能不顾及她女儿家的名节。   凤玖澜只是静静地微笑着,并没有答话,一方面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生怕越描越黑,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流言来呢!   另一方面是……她觉得……解释这种事情,应该是欧阳少主最擅长的事情吧……   景云裳毫无顾忌地走了进来,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花香,带着些许湿意,她的举动十分可爱,鼻子往凤玖澜脸上凑了凑,仔细闻了了一下,骨碌碌的眼睛扫了一眼周围的一切,当看到那浴桶边上散落着两套衣裳时,她贼兮兮地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凤玖澜和欧阳旭,好似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姐姐,昨晚……你不会是睡在这儿了吧?”   凤玖澜脸上无异,可心里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暗暗懊恼自己怎么忘记把浴桶旁纵横交错的衣裳给收起来呢!   那里,女子白色的肚兜儿和男子的丝质亵裤纵横交错着,想不让人想歪都难。   “昨晚的订亲宴很晚才散去,远黛园和皇宫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本少主让澜澜宿在这儿有何不妥?”欧阳旭不咸不淡地说,丝毫不怕被人看出些什么。   在他眼里,景云裳就算知道些什么也不会怎么样,他和澜澜是未婚夫妻,发生一些事情是迟早的事!   “嘿嘿……嘿嘿……”景云裳笑得更加暧昧了,来到凤玖澜身边,踮起脚尖,在凤玖澜耳边絮絮低语了几句,凤玖澜的脸蛋“唰”的一下红成了猴子屁股。   “死丫头,你在说些什么?”凤玖澜柳眉倒竖,脱口而出,不为别的,只为景云裳的话实在是太过羞人……从一个女儿家嘴里说出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   景云裳朝凤玖澜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然后盯着凤玖澜那平坦无比的小腹,“姐姐,别激动别激动,这万一你一激动,把未来姐夫辛苦了一个晚上的成果给弄掉了,那岂不是裳儿的罪过?”   “……”凤玖澜听到这句话,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倒是欧阳旭脸不红心不跳,手环过凤玖澜的腰间,掌心贴在她的腹部,微微挑眉,“澜澜,云裳公主说得有道理。”   “有道理你妹!”凤玖澜忍不住爆粗口,反手往欧阳旭额头上一敲。   欧阳旭这才换上一副委屈无比的表情,看着凤玖澜,“澜澜。反正……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再说了你不是觉得很舒服吗?”   景云裳听罢笑得更加欢脱了,贼眉鼠眼的样子,哪里像是那个在人前落落大方的云裳公主啊!简直就是一泼猴儿!   “姐姐,原来你觉得很舒服呀?”   “……”凤玖澜简直是无语到家了,她狠狠地回瞪欧阳旭一眼,心里想着,这个男人平日里这么腹黑,怎么今天跟个白痴一样,竟然不打自招!   东方诚的眸光始终柔和地停留在景云裳身上,想到了今天他们过来是有正事,才出言提醒道,“裳儿,别忘了夫人交代的事情。”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景云裳扶额叹了一句,紧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凤玖澜,“给,清风玉露膏。”   凤玖澜不解地从她手中接过,然后打开盖子闻了闻,那香味清新扑鼻,膏体纯正自然,细腻极了,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药膏。   “旭哥哥,这是什么东西?”凤玖澜心想着欧阳旭精于歧黄之术,肯定知道这小瓷瓶里装的是什么。   欧阳旭扯了扯嘴角,拿过凤玖澜手中的瓶子,在瓶口处微微扇了扇,仔细辨明,过了好一会儿,才温吞吞地问道,“澜澜,真的要说么?”   “废话!”   凤玖澜白了他一眼,心想着,她的旭哥哥什么时候也如此吞吞吐吐了,真是太奇怪了!   “清风玉露膏,是碧云岛独门圣药,专治腰酸背疼……”欧阳旭听罢只好解释,他的表情看起来再自然不过了。   凤玖澜狐疑地看着欧阳旭手中握着的那个小瓶子,复问,“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欧阳旭淡笑不语,眉眼间的戏谑之意越发浓郁了起来,见凤玖澜依然不明白,他也不便在“外人”面前多说些什么,只是冲着景云裳点了点头,笑言,“沁姨真是有心了!”   凤玖澜听得一头雾水,景云裳心如明镜,这会儿正事办完了,赶紧开溜,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姐姐的武功比她好了不只是一点两点,再加上还有个宠妻如命的姐夫在此,她要是再闹下去恐怕会吃不了兜着走!   东方诚话并不多,如果不是因为景云裳,他根本不会跑这一趟,自家师父的性子,他不能说完全了解,可依照师父对澜公主的在乎程度看,绝对是不希望别人打扰的。   景云裳和东方诚离开后,欧阳旭掌风一翻,那两扇门仿佛是被一阵疾风吹得砰然阖上,瞬间隔绝了外边灿烂的阳光,欧阳旭拉着凤玖澜来到卧室,一下子就将她推倒在了床上。   “旭哥哥,你干什么?”   这一切太过突然,凤玖澜揪着下边的床单,心砰砰直跳。   “给你上药啊!”欧阳旭笑得跟只狐狸似的,接着扬起手中的小瓷瓶。   凤玖澜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又没有哪里不舒服,哪儿需要上什么药!   正要一脚踢开欧阳旭,却被他有力的双腿紧紧禁锢住了,他倒在凤玖澜身边,余光向她胸前瞥去,想起了方才在水下触碰到她胸口的一幕,欧阳旭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好似沸腾了起来。   她本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再加上昨晚……他为她守身如玉多年,从未与别的女子有过任何身体上的接触,一旦和她肌肤相亲,自然会想和她时时刻刻处在一块儿。   “我又没病,上什么药!”凤玖澜小嘴一撅,大声地说。   因为她感觉到了欧阳旭身上已经褪去了那平日里的冰凉,此时变得炽热逼人,这样的情形是如此的熟悉,昨晚的一切在脑海中掠过,她如玉的容颜上迅速晕开两抹酡红,醉人极了。   “澜澜,真的不需要吗?沁姨想得真是周到,连这都想到了,果然是知女莫若母!”欧阳旭轻吻着凤玖澜的唇瓣,低低一笑。   “什么意思?”凤玖澜浑身打了个激灵,问道。   欧阳旭再次扬起手中的小瓷瓶,意味深长的话从他口中徐徐吐出,“澜澜,这清风玉露膏,消肿止痛的功效特别好……”   “停!”凤玖澜伸出手掌,娇喝一声,接着秀眉一拧,“这和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了。”欧阳旭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腕,使之贴在床边,“碧云岛的女儿出嫁,嫁妆中一定有清风玉露膏。”   “为什么?”   “因为新婚之夜,一夜欢好后,新娘子的身体会有些许不适。”   凤玖澜瞬间明白了为何景云裳在递给她清风玉露膏时能够笑成那样,敢情是昨晚的事情早就被风沁妍那个女人给知道了!   想到此处,凤玖澜脸都绿了。      第三十四章 春暖花开之时,便是你们的婚期   欧阳旭的性子本就坦白,在他眼里,这些事情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他的澜澜迟早都会知道,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反正他们是未婚夫妻,将来澜澜可是要嫁给他的。   凤玖澜痴然地凝视着欧阳旭那琥珀色的眸子,有些不解,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呃……那个昨晚的事情,那个疯女人怎么会知道?”   欧阳旭的指腹轻轻拂过她白皙的脸颊,忍不住亲了一口,不以为然地说,“这远黛园里的事情有什么能逃得过景叔叔和沁姨的眼睛?”   一听到欧阳旭这句话,没有半点惊讶,仿佛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凤玖澜就无比憋屈,“你知道昨晚还……”   “澜澜,这是两码事好不好!”欧阳旭一边和凤玖澜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褪去她身上的衣裳,给她“上药”。   在欧阳旭眼中,凤玖澜时常言不由衷,她说自己身体没有半点不适,说不定只是为了让自己不担心而已,这个女子,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他不管凤玖澜如何待别人,只管这个女子如何对待自己!   刚开始时凤玖澜还没有什么感觉,欧阳旭的触碰对她来说早已是习以为常,他是她最亲密的爱人,是她一生的依靠,她信任他,就像信任自己一般。   可随着时光的推移,她感觉到了那涂抹上了药膏的手指越来越往下移动,她的脸上才浮现出了两抹酡红,“旭哥哥,那个……真的不用……”   “澜澜,这药膏质地极好,可以减缓你身体的不适。”欧阳旭不去理会她的抗拒,在自己面前,这个女子的从来不会将自己的心思掩饰起来,或者说,她根本无法掩饰!   他知道她只是害羞,被男子碰到身体最隐秘的地方,她难免会觉得难为情,就算他是她未来的夫君也避免不了那份羞赧。   “可……可是……”凤玖澜吞吞吐吐,扭了扭自己纤细的腰肢,想要躲开欧阳旭。   然而,这地方只有这么大,不论她往哪里躲,都躲不开他的脉脉温情。   “没有可是!”欧阳旭笑着将凤玖澜揽入怀中,看着她顶着一张大红脸,煞是可爱,他自然明白她心里在别扭着些什么。   当感觉到他的手沾着沁凉的药膏身体最敏感的地方拂过时,她的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一动不动,生怕自己一动便会点燃那潜藏在内心与身体深处的欲念。   诚然,她爱他,不止是心,还有身体!   软玉温香在怀,要说没有半点旖旎的念想,那是假的!   欧阳旭给凤玖澜上药后便给她细心地将衣裳穿好,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女子是他未来的妻子,是要与他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他要好好珍惜她!   这辈子,他要做那个和她一起看星星的人,更要做那个陪她摘星星的人!   美好的清晨就这样在两个人静静的相拥里悄悄离去,到了下午,凤玖澜去了珍宝阁清点礼物,昨天晚上他们订亲,凡是参加的人都赠送了价值不菲的礼物,这对欧阳旭来说没什么,平日里多少人想要巴结他给他送礼物,以能够得到他的青睐为荣!   但凤玖澜就不一样了,在她眼里,昨夜是一个特别的日子,这辈子她收礼物的机会不多,不去好好看看还真是对不起自己!   欧阳旭自然会陪着她,可是当他们两个到达珍宝阁时,却看到那个屁大点的小奶包从一堆珍珠玛瑙里起身,手里还掬着一捧又一捧的珍珠,白花花的一片,煞是炫目逼人。   “爹爹,娘亲,你们看,这里有好多宝贝呢!全是送给爹爹娘亲的!”   小家伙笑起来很好看,灿烂夺目,小小的酒窝就那样绽放在唇角边上,像极了凤玖澜笑起来时的模样。   凤玖澜不免触景伤情,再多的宝贝,都比不上小玖玖一个人!   只要一想到不日她和欧阳旭将会离开碧云岛,而他们的孩子却要留在碧云岛,这世上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等来相见之日。   凤玖澜不由得张开双臂,凤玖玖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投入母亲的怀抱,感受着凤玖澜身上的淡淡的清香,就是这样美好的气息让他在每个夜晚安然甜睡。   他是欧阳旭的亲生骨肉,遗传了父亲那份与生俱来的聪明与通透,很多事情,大人不说,可他却懂,将所有的一切都隐藏在了那灿烂的笑容下。   譬如说,他知道爹爹和娘亲即将会离开自己……   可他没有如同普通的孩子一般哭哭闹闹,等过了这个冬天,他就五岁了。   这个下午,凤玖澜、欧阳旭还有凤玖玖来到了东都城最繁华的大街上,凤玖玖对什么都感到好奇,东摸摸西摸摸,而相携的男女则静静地凝视着前方那可爱无比的孩子,心情顿时有些沉重起来。   “旭哥哥,你真的舍得小玖玖吗?”   不知为何,凤玖澜忽然握住了欧阳旭的手,有些伤感地问道。   欧阳旭转眸,将凤玖澜那有些冰凉的手包在掌心,神情认真到了极点,“澜澜,小玖玖在碧云岛会得到景叔叔和沁姨的庇护,远远胜过在你我的身边!”   “分别只是短暂的,我许你一个完整的家!”欧阳旭将她的手轻帖在自己的心口上,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此时他的心跳,无声地告诉她,此时此刻是真实的,并非只存在于梦境之中!   碧云岛气候温暖,不似幻城那般终年积雪。   如今已是初冬,可大街小巷上热闹不减,欧阳旭轻拍着凤玖澜的肩膀,和她漫步在宽敞的道路上,天上时不时飘过几片落叶,如同蝴蝶般落在了她的肩头。   “澜澜,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好呢?”欧阳旭目光悠远,仿佛要跨越千山万水,直达天涯海角,可他的心里至始至终装载的,却只有她一个人!   凤玖澜靠在欧阳旭的身上,这个问题,在过去,对她而言太过遥远,遥远到不敢去想象,可是现在,却是摆在眼前的一个问题。   “你说呢?”凤玖澜有些紧张,绞着自己的衣袖,将问题抛给了欧阳旭。   欧阳旭眸光扫过她那平坦无比的小腹,想了一会儿,“自然是越快越好。”   只是这简单的话语后面潜藏的思量,他没有告诉她!   如今的他们可是未婚夫妻,天下人都知道,若是她有了身孕,也不是那么容易瞒过去的,不管怎么说,那对她的名节总归是不好。   欧阳旭,时时刻刻都在凤玖澜考虑着!   她的一切,就是他的全世界!   玩了一个下午,一回到远黛园,就有侍女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传讯,“给公主请安,见过欧阳少主!”   “不必多礼。”欧阳旭不是拘泥礼节的人,这个节骨眼上这个侍女如此急切,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凤玖玖的头顶上套着漂亮的花环,此时粉妆玉琢的样子甚是可爱,侍女定了定心,这才缓缓禀报,“岛主和夫人请公主、欧阳少主进宫一趟,有要事相商。”   “嗯。”欧阳旭淡淡地应了一声,而后朝着侍女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除了凤玖澜之外,欧阳旭不喜欢别的女人靠他太近,他不喜欢那些扑面而来的脂粉气息!   凤玖玖眼睛骨碌碌地一转,想着这个时候碧云岛主和风沁妍找欧阳旭凤玖澜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想来想去,也只得到一个结论。   十有八九就是婚期!   于是凤玖澜牵着凤玖玖肥嘟嘟的小手,与欧阳旭一同进宫,远黛园中还住着很多“故人”,但她无心去观瞻,拖曳着一袭无暇的雪白裙子,和欧阳旭走在一块儿,那份绝丽姿容,当真是叫天地万物都失去了最光鲜亮丽的颜色!   一进门,凤玖澜就十分眼尖地看到景云裳在捧着一本厚厚的书翻来翻去,那本来跟在凤玖玖身边凤火狸干脆蹲在了桌子上闭目养神。   景云裳一边翻一边嘟哝着,仿佛在发愁着,不知该如何选择!   “爹爹、娘亲,找我们什么事?”凤玖澜和欧阳旭跨过门槛,紧接着轻声一问。   碧云岛主自然是极为疼爱这个女儿的,一看到凤玖澜就招呼着她先坐下来,欧阳旭毫无意外地坐在了凤玖澜身边,眸光瞟了一眼景云裳正看得津津有味的那本书。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万年历!   风沁妍对凤玖澜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我的澜澜长大了,要嫁人了,娘亲舍不得你。”   简单而质朴的话,让凤玖澜的鼻子没来由的一酸。   “小旭,你可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风沁妍轻拍着凤玖澜的肩膀,而后温婉的眼神看向欧阳旭,对于自家女儿看上的人,她自然不会挑剔什么。   再说了,不论是夏侯晔还是欧阳瑾,和他们景家也算颇有渊源,那两个人的儿子,必为人中龙凤!   “一生一世,只有澜澜一个妻子。”欧阳旭是重诺之人,对于凤玖澜,他从来都无比认真。   “那就好。”风沁妍点了点头,为自家女儿感到高兴。   碧云岛主一双黑眸十分有神,隔着几尺之遥,缓缓道,“小旭,景叔叔只希望你永远记得今天说的这句话。”   “一生不忘。”   欧阳旭凝视着凤玖澜,笃定一般说道。   男儿一诺,重如千钧!   “你们已经有了婚约,只要本岛主不点头,没有人可以毁掉你们的婚约,除了你们自己。”碧云岛主站了起来,亲自将凤玖澜的手交到了欧阳旭的手上,随即叹息一声,“如今已是初冬,依我的意思,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便是你们的婚期。”   “可……可是……”向来不显山露水的欧阳旭面露难色,也只有在家人的面前他才会卸下自己的伪装,总而言之,他喜欢凤玖澜的家人,喜欢这种发自内心的关心!   这是家的味道!   他从小就是个孤儿,没有什么家人的概念,小时候一场朦胧的救赎,几年前西山里的相遇,他将凤玖澜当成了他生命里的唯一,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家人没有爱人,只有这个女子全心全意地依靠他爱着他,同样,他回她以同样的宠爱。   “可是什么?”碧云岛主有些不解,过了冬天,春天来了,是一年里最适合出嫁的日子,照理说这位准女婿应该不会有任何意见才是,作为天璃国师、幻城少主,甚至是东宇的摄政王,星象医卜之术登峰造极,断然不可能不知道什么日子宜嫁娶!   凤玖澜与欧阳旭心有灵犀,此时自然知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是在担心她会怀孕……虽然他没有明着说过,但从他平日里看似漫不经心的话却泄露了他那令人难以察觉的心思。   “景叔叔,如果等不到明年开春,澜澜就有了身孕那该如何?”   最终,欧阳旭还是选择了直接面对,昨晚才刚把人家女儿给吃干抹净,今天就问起了这个问题,凤玖澜的脸一下子红了,头低低的,不再去看碧云岛主和风沁妍。   碧云岛主有些无语地笑了,本来还以为昨晚的事情是空穴来风,看来八九不离十了……   见这一对璧人有些无措的样子,他不禁起了逗逗他们的心思,于是他不以为然回答道,“要是有了身孕,那自然是打掉了,难不成还让澜澜挺着个大肚子出嫁?”      第三十五章 那就不成亲了!   “不行!”欧阳旭脱口而出,他和澜澜的孩子,怎么能不要呢!   碧云岛主这提议确实让凤玖澜和欧阳旭吓了一跳,风沁妍瞧着这两个孩子面色骤变的模样,扯了扯碧云岛主的衣袖,“别吓着孩子。”   欧阳旭牵着凤玖澜有些冰凉的手,好看的眉毛都拧成了一团,轻声安慰着怀里的女子,“澜澜,别怕,不会的。”   “澜澜,若是肚子显出来再成亲,那对你的名声不好。”碧云岛主故作深沉地说,很显然,他的每一句话都在为凤玖澜着想着。   然而,凤玖澜毕竟不是思想陈旧的人,若是有了孩子,她才不在乎他们有没有成亲呢!   她的手掌心悄悄地覆上了自己的小腹,心想着这个地方不会真的住进了一个小生命吧……   “那就不成亲了。”凤玖澜赌气一般说道。   一个女子,谁不希望自己此生能够和心爱的男子携手共度余生呢?谁都会在心里憧憬着一个令人难忘的婚礼!   因为那是人生中最特别的一天!   可是,如果成亲的代价是骨肉分离,那么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澜澜,那怎么行呢?”碧云岛主见状立刻把凤玖澜从欧阳旭的怀里拉了过来,抚着自家乖女儿的长发,黑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宠溺。   凤玖澜不说话,浓密的睫羽有些卷曲,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颤动着,看起来可爱极了。   碧云岛主终于禁不住这长时间的沉寂,连忙讨好着说,“澜澜,爹爹逗你玩儿的,不当真不当真!”   女子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最后抬起水灵灵的眸子,“真的么?”   “真的!”碧云岛主无比认真地点着头,好似生怕凤玖澜不相信一般。   这时,景云裳才阖上自己手中那本万年历,随即展露笑容,“爹爹,依裳儿看,明年的三月初六便是个极好的日子。”   欧阳旭对于哪天和凤玖澜成亲并不是特别在意,因为哪天是好日子哪天不是好日子,他只需屈指一算便可以十分清楚地知道答案,而且这答案可比万年历上的准确多了。   风沁妍越是看欧阳旭越觉得满意,她从碧云岛主身后走来,轻而易举地把凤玖澜牵引到了自己身边,“澜澜,小旭是个好孩子,你可要好好珍惜,别太任性了。”   “娘亲,我一点都不任性啊!”凤玖澜反驳道,想着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她丝毫不觉得自己哪里任性了。   风沁妍眉眼弯弯,将近四十岁,可是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一如既往的美丽逼人,听到凤玖澜这话,她轻启朱唇,“澜澜,如果娘亲没有记错的话,昨夜有位姑娘好像很喜欢小旭来着。”   “可是旭哥哥不喜欢她!”凤玖澜在听到风沁妍这话的一刹那就联想到了颜舒。   风沁妍被凤玖澜这反应给逗笑了,她轻抚着凤玖澜那一头泼墨般的长发,循循善诱,“澜澜,你怎知小旭就不喜欢人家?依娘亲看,那姑娘才貌双全,若是和小旭配成一双……”   也不失为一对神仙眷侣!   只是,风沁妍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欧阳旭打断了,“沁姨,绝无可能!”   他的眼睛明亮得像是天上的太阳,灼灼逼人,坚定无比的话震彻而起!   “哦,为什么?”风沁妍不由得感到好奇,先不谈那姑娘的人品如何,但从容貌与气质上看,也是个难得的绝色佳人!   “若是喜欢,早就喜欢上了。”欧阳旭平静地说,或许在场之人都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说,但是凤玖澜却是隐隐知道些情况的。   当然,这些都是当日在华州城时颜舒告诉她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颜舒和旭哥哥很早就认识过了,以旭哥哥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也不会忘记颜舒这号人物!   “颜舒于我不过是个外人,在遇到澜澜之前,充其量也只是泛泛之交,可她伤害澜澜,那便是我的敌人!”   铿锵有力的语言,让凤玖澜漂浮在空中的心不由得落了下来。   “颜舒?”风沁妍反复念了念这个名字,觉得有些熟悉,可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她凝神思考之际,景云裳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着些什么,她顿时恍然大悟了起来,“就是那位颜家的大小姐?”   “不错。”欧阳旭点了点头,肯定道。   风沁妍思绪放远,想起了过去的事情,“难怪我总觉得那姑娘眉眼间很像一个人,原来是她。”   “沁姨也认识颜舒么?”欧阳旭对颜舒的事情不是很关心,只是对风沁妍如今的表情有些好奇,在他眼里,风沁妍应该不至于会对颜舒感兴趣才是,再怎么美貌的女子在澜澜面前都会失去最灿烂的光彩。   “小时候见过一面,那小姑娘和澜澜差不多大,就是不知道可许了人家。”   风沁妍和欧阳旭也只是闲话家常,随口说说而已,谁知凤玖澜一听到自家娘亲这话,心里立刻就酸溜溜的,“娘亲,颜舒喜欢的人是旭哥哥,怎么可能许了人家?”   “哟,我们家澜澜吃醋啦!”风沁妍好似发现新大陆一般盯着凤玖澜那微红的脸蛋,笑得花枝乱颤,调侃着说。   凤玖澜跺了跺脚,然后干脆顶着两朵红云,大声道,“吃醋怎么了?别的女人喜欢他,我吃醋不是很正常嘛!”   “再说了,我就不相信有别的女人喜欢爹爹,娘亲你可以无动于衷!”凤玖澜搂着欧阳旭的胳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在爱情的面前,这个女子一直都是害羞中隐含几分率真!   景无忧忍不住笑了,在自己的身后暗暗给凤玖澜竖起了大拇指,风沁妍没有想到时隔多年,自己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连自家娘亲也敢这样调侃,“澜澜,这怎么能一样呢?”   “怎么就不一样了?”   “你爹爹是百岛之主,却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夫君!量别的女人也不敢喜欢他!”风沁妍十分自信地说,对于自己的男人,她一向很自信,当年离开碧云岛后四年,如果不是碧云岛主与她感情深厚,情比金坚,恐怕碧云岛第一夫人的位子早就落在别人身上了。   还未和这个男人成亲之前,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的魅力所在,能够让整个东都城的女人趋之若鹜,恨不得倒贴上来!   “妍儿……别让澜澜和小旭看了笑话!”碧云岛主在说这句话时嘴角都是上扬的,心里更是甜得跟抹了蜜糖一般。   欧阳旭在凤玖澜猝不及防之下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小声说话,“澜澜是真的吃醋了么?”   凤玖澜一听到这句话边踩了欧阳旭一脚,明知如此还这样问,简直是欠扁!   欧阳旭十分迅捷地躲开了她的“袭击”,那亲密无间的一幕在无声地告诉所有人,这个男人对他怀中女子的宠爱!   “对了,小旭、澜澜,距离明年开春还有一段日子,如果时间合适,去一趟幻城吧!”   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凤玖澜眼中的疑惑,风沁妍连忙解释,“小旭的父亲和母亲虽然已经不在人世了,但九泉之下若是看到你们在一起,也会感到欣慰的!”   “还是沁姨想得周到,只是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都是一家人。”风沁妍朝着欧阳旭点点头,她的嘴角边始终浮起丝丝动人而优雅的笑意,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这个女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着端庄的形象!   “为什么只是和澜澜去看娘亲,却不去看父亲呢?”   欧阳旭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困惑,只见碧云岛主长叹一声,接着风沁妍的话回答,“因为极北之地,以你们目前的实力,去不了。”   这是一个十分残酷的事实!   欧阳旭和凤玖澜忽然沉默了下来,极北之地,那对天下人来说或许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地方,但是对凤玖澜和欧阳旭这样站在仙云大陆顶层的人而言,却算不得陌生。   这个地方,三番两次地在他们耳边被提起,那是一个危险而神秘的地方。   而且,去过这个地方的人能够活着回来的也是屈指可数!   欧阳旭紧紧握着凤玖澜的手,仿佛要一生一世不放弃,“景叔叔、沁姨,总有一日,我会带着澜澜去北境!”   “沁姨相信你,不过,在此之前,沁姨希望你们好好保护自己!”风沁妍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北境的危险令人难以想象,但她相信欧阳旭能够突破这个自我,因为他是那个人唯一的血脉。   这会儿,在一旁不说话的景无忧开口了,“爹爹娘亲,澜澜此行恐怕凶多吉少!”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这件事的确有些晦气,可景无忧不在乎,因为根据他严密的思考与分析可以断定,他说的是事实!   碧云岛主和风沁妍没有说话,对于凤玖澜和欧阳旭离开碧云岛的这一段漫长旅程,他们两人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困难与艰辛。   “娘亲,你可知道,天下有一个传言:不以凤氏为皇后,必以凤氏为宰相。”景无忧浓眉皱起,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从知道凤玖澜这个人开始,她的周围就伴随着这样一个传说!       第三十六章 忘了那一次婚礼好不好?   “自然是知道的。”风沁妍有些感慨,想起了许多年前的事情。   她不会忘记她的女儿出生时东方紫气东来,天璃一代高僧预言:娶澜澜的人会成为天下的王者,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凤玖澜一出生就成为了内定了太子妃,许配给了天璃太子宗政凌!   而她,为了女儿未来的安全着想,没有反对,不管日后事情如何发展,太子妃的身份会给她多一重保护,有了这一层身份,不论别人多么不待见她,不管别人多么嫉恨她,都不得不掂量一下,不敢轻易伤害到她的性命!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活着,就有希望!   “无忧,澜澜不是凤家的女儿。”   此时,碧云岛主瞧见了风沁妍眸光里深藏的愁绪,缓缓开口道。   “可是,这样一个传言已经天下皆知。”   碧云岛主一拂袖,神情淡漠,“天下皆知又如何?宗政凌已死,澜澜贵为碧云岛公主,难不成还要为一个死人守活寡不成?更何况澜澜和宗政凌已经解除婚约!”   “爹爹,难道你就不怕姐姐一出碧云岛就被无数人围攻吗?裳儿记得,那北霜的齐王、南风的太子都喜欢姐姐呢!”景云裳口无遮拦,她所担心的根本不是宗政凌那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臭男人,而是她的姐姐会成为众矢之的,不管传言是否属实,天下的王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   那是一件值得放手一搏的事情!   “不是有小旭么?”说起这件事情,碧云岛主还真没多少担心,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他选中的男人会很好地照顾凤玖澜。   在见到欧阳旭之前,他有给凤玖澜准备了很多优秀的男人,他的女儿在选亲的时候有很多种选择,可是她偏偏选择了欧阳旭,如果不是早已心有所属,又怎么如此不顾一切?   “哈哈,爹爹你可真是放得下心!未来姐夫就是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景云裳没大没小大笑一声,给碧云岛主泼冷水。   “裳儿,你怎知你未来的姐夫只有双拳?”碧云岛主唇角一勾,像是揉小狗一般揉了揉景云裳的头发,心里想着,他这个不会长大的女儿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女儿家的样子。   欧阳旭十分高兴,回想起来碧云岛前那一段相守的日子,他记得她曾说过,希望他们的爱情能够得到亲人的祝福,如今,他做到了。   一家人有说有笑,此时此刻,丝毫不去管外边是如何的暗涛汹涌,只珍惜这一刻的恬然宁静。   凤玖澜躺在欧阳旭的怀里,丝毫没有察觉到在皇宫里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长相极其平凡的男子黑眸中显露忧伤之色,他身边站着的人便是西雪国君的皇叔西木华。   “情之一字,果然害人不浅。”西木华轻拍着宇文昭的肩膀,半晌才悠悠说出这么一个字。   “师兄,也有过喜欢的人么?”宇文昭微微扭头,淡淡地问道。   西木华眼角上翘,长相颇为妖孽,“也许吧。”   他也不知道那叫不叫爱,或许像他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拥有爱!   西雪并不似其它国家那样,与周围各国来往频繁,只因为天下隐世宗门,很多都隐于西雪国境内。   大多数都知道西木华是西雪国君的叔父,从未封王,但是先皇驾崩前却赋予了这个男人至高的权力,他母亲便是无风谷谷主柳涵清!   柳涵清不喜欢宫廷生活,她更喜欢在无风谷中摆弄花花草草,济世救人,在这个世外桃源里度过余生,也不愿意跟随心爱的男人入宫廷,成为那红墙绿瓦中的一只金丝雀!   西雪仁德皇帝对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十分歉疚,便将他接到了皇宫里,养在身边,西木华智慧如妖,亦正亦邪,是西雪国最难缠的人!   有人说他好色,有人说他喜怒无常,有人说他狠辣绝情……   有人欣赏他,有人唾弃他,还有人可怜他……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不敬畏他!   就在这时,欧阳旭微微转眸,朝着那一扇大门外看去,西木华动作灵敏,飞速地在假山旁的移动着,躲开欧阳旭的注视。   欧阳旭有些不解,他明明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但是就在这样白驹过隙的弹指一瞬间,前方山还是山,水还是水,没有半点不同。   “旭哥哥,你怎么了?”凤玖澜那被欧阳旭握在掌心里的手指动了动,问道。   “没什么,或许是看错了。”欧阳旭低下头浅浅一笑,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紧接着那雪袖之下一道风刃无形地穿过敞开的大门,向着那假山的一角飞去,刹那间穿破石头。   西木华感觉到欧阳旭那轻微的动作,清冷的声音从他唇边响起,“走!”   宇文昭绝不是一个拖油瓶,两人轻功施展,很快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凤玖澜和欧阳旭一锤定音,敲定了婚期,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凤玖玖被碧云岛主和风沁妍留在了碧云岛,而凤玖澜和欧阳旭一边准备离开碧云岛所需要的船只、行礼等东西,一边游览东都城的名胜古迹。   这样惬意的日子注定会成为人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东都城郊外的兰亭处,欧阳旭和凤玖澜站在兰亭的石阶上,注目远眺,那一条通向远方的路好似看不到尽头,凤玖澜双臂环过欧阳旭腰间,粉绯色的脸蛋上绽放着这世间最为美丽的华彩!   她身上披着一件披风,十分精致,雪白的兔毛绣在领口,在她的脖子上围了一圈,分外可爱。   每当和他单独在一块儿,她总是喜欢静静地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这一刻,他的一方天地就是她的全世界!   “旭哥哥,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凤玖澜眉宇间闪过些许愁绪,小声地说。   欧阳旭正要出声安慰,可却被凤玖澜阻止了,她纤纤食指贴在了他的唇瓣上,目光忽然有些迷离,“旭哥哥,你知道吗?和你在碧云岛上的日子越是开心越是安逸,我的心就越是不安。”   凤玖澜自言自语,蓦然想到了宋朝晏几道的一首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拼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犹恐相逢是梦中……”凤玖澜的话儿很低很低,但是和她紧紧相拥的欧阳旭却可以很清晰地听到这个女子的话,携着淡淡的愁绪,这样的凤玖澜,对他而言是陌生的!   欧阳旭不由得抱紧了她,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她属于自己。   “旭哥哥,你弄疼我了。”凤玖澜娥眉轻蹙,发现他的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这一瞬,她很想用自己的手去抚平这个男子所有的担忧。   “澜澜,疼,代表这不是在梦中!”欧阳旭悠悠一叹,他知道他的澜澜缺少安全感,当年在西山时,她每天晚上都要和他在一块儿才肯睡觉!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当他决意将她一个人留在西山独自一人前往幻城时她眼中化不开的悲伤与不舍!   尽管如今的她已经和当年大有不同了,她有着一身绝妙的武功,有了自保的能力,可在他的眼中,她却还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女孩儿!   “旭哥哥,明年春天一到我们就成亲好不好?”凤玖澜感受身边男子那淡淡的呼吸,扯了扯欧阳旭的衣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男子听罢唇角一勾,要想从澜澜口中听到这样一句话真是不容易呢!   “只要澜澜想,我们今天就可以成亲!”欧阳旭手指微微挑起凤玖澜的下巴,可是眼底却没有一丝轻视之色!   “胡说什么呢!”凤玖澜甜滋滋的,可转而又想到了那良辰吉日一说,成亲对于自己而言,是前世今生第一次,她不希望自己的婚礼有任何瑕疵。   当然,这并不包括当日和宇文霁的婚礼。   那一段痛苦的经历,她永生难忘,那漫天火红里的她心如死灰,直到他的出现,才将她一颗冰冷的心从地狱拯救到了天堂!   凤玖澜好看的丹凤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她揪着欧阳旭的衣襟,唇角翘起,“旭哥哥,我已经成亲过一次了。”   “嗯?”欧阳旭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危险的意味十足,但是,很快,那份如鹰一般的危险就消失了,在别人面前,他或高冷或淡漠,但是在这个女子面前,他不想吓坏她!   他到底是聪明的,只稍一瞬就明白了凤玖澜所指的是什么,那一次,他没有保护好她,才让她遭受了那么多苦,想到这,欧阳旭心里闷闷的,贴在她耳边,缓缓言道,“澜澜,我不许你记得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忘了那一次婚礼好不好?”他的话有些忐忑,洋溢着脉脉温情,让她的眼眶蓦然一热。   她的眸光斜向上四十五度,竭尽全力阻止眼睑中的泪水落下,因为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眼泪,她不想自己在他心里成为一个懦弱的人!   欧阳旭没有错过她秋水明眸中的泪光,指腹拂过她美丽的卧蚕,那一滴泪倏然落在了他的掌心,刹那间凝固成了晶莹的冰泪。   “澜澜,我只是想让你忘记过去所有的痛苦,重新开始!”    第三十七章 不信你尝尝!   他怀中的女子没有说话,手指拂过他衣袖上的一丝褶皱,他煦暖如春风般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响起,此刻,她多想告诉他,她只想和他一个人重新开始,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   此时,西边那一轮太阳已经渐渐沉下了山巅,只露出了半边脸,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美好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临走时,欧阳旭指着那一轮红日,问道,“澜澜,为什么你这么喜欢看落日?”   凤玖澜有些纳闷儿,换做以前的欧阳旭,是绝对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以前的他惜字如金!   “那旭哥哥你呢?”凤玖澜不答反问,不知为何,她想要听到他的回答。   “只要是和你在一起,不论是日出还是落日,我都喜欢。”   凤玖澜月牙般的唇角一翘,如同黑葡萄般的眼睛里折射出斑斓的色彩,“旭哥哥,我之所以喜欢看日落,只因为……”   凤玖澜笑靥如花,趁着欧阳旭不注意挣脱了他的怀抱,而后像是一阵飞扬的风向着远方奔去,欧阳旭怀里一空,原本温暖可人的女子瞬间离开,他有些不适应,随即瞧见了凤玖澜那纤长的身影,她的头发丝丝飘散在空中,格外美丽。   欧阳旭性感的唇更见柔软,他身形如风,立刻朝着前方追去,“澜澜,别跑……”   凤玖澜听到了他的声音,更加欢脱了,只稍一会儿就来到了海边,海滩上细碎的银沙在橘红色的暖阳中流动着淡淡的浮光,她踩在海滩上,曼妙的身姿就像是一幅明快而亮丽的风景线。   就在凤玖澜的脚尖即将触碰到了冰凉的海水时,欧阳旭从她身后抱住了她整个人,他的心跳有些快,紧紧地搂着她,仿佛下一秒她就会落入海水中一般。   不管她的武功有多大的长进,在欧阳旭的心中,凤玖澜始终都是那一个需要他的真心去呵护的女子。   “澜澜,我抓住你了。”欧阳旭兴高采烈地说,眉宇间难掩喜悦,他,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目光是如此的温柔,足以让世间任何女子心甘情愿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凤玖澜的手绕上了他的脖颈,灿烂的笑着,却始终没有说话。   “澜澜,你快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看日落?”欧阳旭将她纤细的腰肢搂得更紧了,两个人贴在一块儿,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凤玖澜没有想到欧阳旭会如此执着于这样一个问题,墨玉似的眼珠子一转,狡黠一笑,“因为我喜欢赖床!”   “噗嗤”的一声,欧阳旭笑了,他脑子里闪过了千万种答案,独独没有想到他的澜澜会这样调皮地回答他。   “以后我陪你天天赖床!”欧阳旭贴近凤玖澜的耳边,小声地说。   那声音醉人到了极点,女子的容颜如同明珠生晕一般,红了,与天边那云霞交相辉映,此时,天地之间,他视野所及范围之内,她是最动人的风景!   “旭哥哥,别胡说!”凤玖澜一张如花似玉的脸渐渐靠近欧阳旭,她睫毛轻轻颤动,欧阳旭感受着来自女子身上淡淡的香气,忍不住靠了上去,只稍一瞬,两人的唇轻轻触在了一起。   他轻吻着她如火的唇瓣,细细地描绘着她的唇线,那滋味是甜的。   凤玖澜没有回避,她知道,她喜欢他,包括喜欢他的吻。   “澜澜,没有胡说,我从来不会对你胡说!”   欧阳旭捧着凤玖澜的脸,格外认真,此时残阳如画,将两人的身影拉得越来越长,初冬的萧索并不没有给两人的心境再添任何愁绪。   “若真是如此,天下人还不骂死我!”凤玖澜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她知道,她的旭哥哥会是这个世界上举世无双的男子,真要这样,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呢!   “谁敢骂你,我毒哑他。”欧阳旭云淡风轻地说,这样一句话在他眼里就跟“我们吃饭吧”一样简单。   “旭哥哥,难道你不怕毁了你云端神祗的形象吗?”凤玖澜睁大了眼眸,半晌,悠悠一问。   “澜澜,别人怎么说与我何干?”欧阳旭轻拧眉毛,蔚蓝的大海在他眼中倒映沉了最深沉的画,他对她总是喜欢绽放最尊华的笑意,“澜澜,遇见你之前,或许我在云端成神,但遇见你之后,我心甘情愿为你化身为人。”   “旭哥哥,你的嘴儿什么时候这么甜了?”凤玖澜靠在他怀里,揶揄着问道。   诚然,他的话让她十分受用,却有些不敢相信。   欧阳旭一听,脸上取而代之的就是委屈无比的神色,他拉着美人纤纤柔荑,讨好着说,“澜澜,我的嘴一直都很甜,不信你尝尝。”   “……”凤玖澜调戏不成反被调戏,一张脸娇艳欲滴,明媚如阳。   海浪声声,潮起潮落,随之跌宕起伏的是两个人的心。   不多时,欧阳旭便捧住了她的脸,轻吻着她如花唇瓣,这样的安然和甜蜜是一生中难得拥有的。   那银白色的浪花不停地拍打着海岸,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沙滩上的石头,经年累月,从未衰减,久而久之,那棱角分明的石头也渐渐失去了最初的锋利,变得圆润光滑了起来。   星河上白云飘动,一轮明月从海上升起,刹那间辉映碧蓝苍穹,凤玖澜和欧阳旭玩得不亦乐乎,直到碧云岛主派人寻他们回去。   凤玖澜有些不舍,这一世她从小在天璃长大,而天璃位于仙云大陆的中部,很难见到这样碧蓝而宽阔的海。   “我还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凤玖澜和欧阳旭手臂交缠,毫不掩饰眉宇间喜悦之色。   那人眉毛微微一蹙,有些惊讶,大概是以为凤玖澜一听到风沁妍和碧云岛主的话就会乖乖回去,而此时的她的反应与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   欧阳旭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搂着她,笑意温和。   时间一点一滴地在几人的沉寂中悄然而过,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才缓缓道,“你放心,有旭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那人一脸怪异地看着凤玖澜,半晌才悠悠吐出一句话,“公主,夫人说,来日方长……”   这一刹那,凤玖澜顿时面红耳赤了起来,这话说得好像是自己很没良心,有了情郎忘了爹娘似的,话说她有这么不孝吗?   欧阳旭与凤玖澜心有灵犀,自然是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子此时的想法,人总是喜欢欣赏美好的事物,凤玖澜也不例外,此时的海边风景确实让人流连忘返。   碧云岛气候温暖,即便是初冬季节也没有十分寒冷,再加上欧阳旭和凤玖澜并不怕冷,他们喜欢依偎着彼此只是因为能够在对方的身上寻找到了爱情的甜蜜味道。   “呵呵,来日方长……”欧阳旭低眸一笑,抚了抚凤玖澜的脑袋,声音温和极了。   这话好似是对凤玖澜说,又好似是对另一个人说。   凤玖澜紧握着欧阳旭的手,仿佛要这就样握着,直到地老天荒,只听她缓缓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未来的路还很长,她不知道她与他是否能够天长地久,所以才更加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   从他们相识开始,便总是聚少离多!   欧阳旭笑了,他的笑容很美好,就像是清晨时海棠初绽的清雅,浅浅的,但却让人觉得他的眼睛都在笑。   “本少主和澜澜很快就回去,现在你可以先离开了。”欧阳旭前半句话很是温和,但后半句话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清冷疏离。   那人也不会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凤玖澜和欧阳旭身后,听罢立马转身离开。   “旭哥哥,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话比我的话管用多了?”凤玖澜有些不解地问,照理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因为他要是不走,我就敲烂他的脑袋!”欧阳旭手握成拳头,在凤玖澜面前比划着,那模样可爱极了。   凤玖澜情不自禁地被他那毫不掩饰的可爱表情给逗笑了,“旭哥哥,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小玖玖会这么可爱了。”   “为什么?”欧阳旭不明白,他心里千种答案闪过,脑海中浮现起那个小小的、矮矮的身影,凝视着凤玖澜,灵光一闪。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将自己话说出,凤玖澜就抢先了一步,“因为他有个可爱的爹爹!”   “噗嗤”一声,欧阳旭捏了捏凤玖澜的鼻子,轻笑道,“澜澜,在这个世界上,你是第一个说我可爱的人。”   有人说他冷漠无情,有人说他心狠手辣……   有人说他立于云巅,睥睨众生,有人说他风华绝世,雅致如画……   但是,从来没有人说他可爱。   这个词,用来形容小玖玖还差不多,他不要再她眼里成为可爱的人,他要的是,她将他当成是值得依靠和用心去爱的男人。   凤玖澜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脸贴在了他的胸口,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就像是这世间最动人的旋律,“旭哥哥,可爱的意思,就是可以去爱!”    第三十八章 是男人还是女人?   对于“可爱”这个词,凤玖澜给出了一种全新的诠释,欧阳旭心里美滋滋的,抚着她柔顺的长发,清冷的眸子里乍然出现了一抹如同春花秋月般的柔和暖色。   落日余晖之下,那西边的天被染成了橘红色,夕阳的余晖轻柔地打在了凤玖澜的脸上,为那张如诗如画的脸平添了些许明媚。   海水一波又一波打向岸边,波光粼粼,初冬的风有些寒,却丝毫不影响两个人的好心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如同荷包蛋一般的太阳渐渐沉下了海水,蔚蓝色的天际多了些许一闪一闪的星星,欧阳旭环着凤玖澜的纤腰,往她红润的小嘴上亲了亲,过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澜澜,时候不早了,要不我们回去吧?”欧阳旭的手指轻轻地拂过了凤玖澜那细腻光滑的鼻尖,柔声一问。   不知缘何,欧阳旭远远眺望着那大海之上滚滚银涛,一种风起云涌的感觉涌上心头,他知道,他的预感一向很准。   虽然还不能知晓即将发生什么大事,可是心中的不安却随着那波涛起伏变得更加强烈了起来。   男子抿着薄唇,清冷的脸色比那月光还要多上冷上几分,凤玖澜没有多想什么,此时的她觉得他宽阔而温暖的怀抱就是她的全世界!   两人踩在银白色的沙滩上,牵着手一起前行,凤玖澜心里十分高兴,这样的日子溢满了幸福的味道,只是不知……这幸福在她掌心之中停留的时间究竟会有多长。   不论前方的路有多么艰难,她都要握着他的手,一起前行!   两人紧紧依靠着对方,离开了海边,在一个驿站处停了下来,凤玖澜指了指那匹正在草地里进食的马儿,它的尾巴一翘一翘的,吃得正欢,这会儿凤玖澜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短箫,轻轻吹动,悠扬的箫声在空气中响起,划破了周遭的寂静。   那马儿仿佛会了意,停止了自己进食的动作,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着凤玖澜,凤玖澜轻轻地靠近它,手轻轻地抚着它棕红色的毛,嘴里轻声呢喃,渐渐地,马儿越发乖顺了起来,舔着凤玖澜那光滑而白皙的手背。   凤玖澜满意地笑了,就凭她那举世无双的精神力,区区一匹马儿怎能逃得过她的手掌心呢!   欧阳旭觉得有些好奇,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凤玖澜和动物混在一块儿,几个月前在北霜,他的澜澜还有让豺狼虎豹一路护航的本事!   那有些像古书之上所说的驭兽之术,可是又有些明显的区别,欧阳旭有些困惑,琥珀色的眸子此时仿佛被晨露洇染了一般,灼灼逼人。   好奇、疑惑是一方面,但此时充斥在他心中更多的却是嫉妒,他恨不得自己变成女子纤纤素手之下的一匹马,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着美人温柔的抚摸。   时间在凤玖澜那温柔的动作中悄悄流逝,见凤玖澜没有撤离的打算,他有些郁闷了,缓步上前,脚步很轻,就好像踩在云朵上一般,叫人无法察觉到他的动静。   凤玖澜自然是能够感觉到欧阳旭的靠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就越是熟悉他的气息,这个男人从来不和别人过于亲近,除了自己和小玖玖之外!   欧阳旭猛然抱住了她纤纤楚腰,继而在她耳边轻声言道,“澜澜,难道我还比不上一匹马么?”   凤玖澜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身旁的男子,他身材颀长,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尽管现在她已经比几年前长高了许多。   “嗯?”凤玖澜轻轻地应了一声,显然不是很明白他的话。   欧阳旭那宽厚的手心渐渐覆上了她的手背,将她的手撤离那匹马的头部,施施然道,“澜澜,你都没有这么温柔地摸过我。”   “……”凤玖澜一阵黑线,这个男人这是怎么了?将自己和一匹马比,那岂不是降低了他作为幻城少主的格调?   凤玖澜咽了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旭哥哥,那只是一匹马儿……”   “澜澜,那你把我当成一匹马儿好了。”欧阳旭拧了拧眉头,将她的手心贴在了自己的侧颜上,凤玖澜的心蓦然漏跳了几拍,因为他的皮肤十分光滑细腻,温温的触感就这样通过皮肤传递到了她的手心,   “旭哥哥,马儿怎么能够和你比呢?我抚着这匹马儿,是因为还要指望它把我们两个驮回皇宫呢!”凤玖澜开口解释着,生怕欧阳旭一根筋钻到死胡同里。   欧阳旭听罢粲然一笑,“哦”的一声掠过凤玖澜的耳畔,眸中原本温和的眸光在触及了某个偏僻的角落时陡然冷了起来。   不过只是一瞬间,他的眼神又重新落在了凤玖澜的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柔和神色,只听他性感的薄唇轻轻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澜澜,要不你亲我一口吧!”   凤玖澜看着欧阳旭那认真无比的神情,心里默然涌出了一种无力感,这个男人,还真是……   她笑容甜美,一想到他的提议,她的心就忍不住跳得更快了,目光环视左右,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可疑的人存在,这才稍稍定下了心,踮起脚尖,往欧阳旭的唇上轻轻靠去,柔柔的触感有些冰凉,然而那一抹冰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便是淡然如水般的温暖。   靠近彼此的两个人此时呼吸着同一片蓝天的空气,浅浅的呼吸像是深沉的潮水,丝丝暧昧在彼此间漾开,凤玖澜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那样的举动真真实实地在她的人生中上演了,无法抹去。   天色越来越暗,欧阳旭深沉的眸光敛在了那浓密的睫羽下,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   倏然,他长臂揽过女子纤腰,翻身上马,将凤玖澜紧紧地搂在了自己怀里,策马绝尘而去。   徒留给天地万物一个冷漠而决绝的背影。   马儿奔腾在路上,时不时溅起些许尘土,欧阳旭的掌心轻轻贴在凤玖澜的肚子上,给了他怀中的这个女子极大的安全感。   一路狂奔,疾风呼啸而过,吹起两人丝丝墨发,在空中交缠着,像极了那不受尘世束缚的神仙眷侣,往来的人们还来不及驻留脚步一堵二人真容,视野中的男女便已远去。   徒留下无数声惋惜……   到了皇宫,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欧阳旭握着缰绳的手一顿,那马儿仿佛具有灵性一般停下了奔腾的脚步,凤玖澜漫不经心地扫过皇宫门口,顿时一阵黑线。   只因碧云岛主和风沁妍他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感觉到身后男子温热的胸膛,她的后背紧紧贴在他的胸前,不由得感到一阵羞赧,欧阳旭搂着她下马,优雅得像是从画中走来。   哪怕是在她的家人面前,他也毫不避讳和她的亲近。   “爹爹,娘亲,你们去了哪里?小玖玖好想你们!”凤玖玖像是跟屁虫似的凑了上来,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凤玖澜的小腿,软糯糯的声音可爱极了,让人听了心也跟着莫名地柔软了起来。   凤玖澜自然是亲昵无比地抱着自己的乖儿子,理所当然地忽视了其他人。   凤玖玖搂着凤玖澜脖子,又是亲又是抱,不亦乐乎。   “姐姐,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景云裳有些不满,嘟着一张嘴抱怨道。   可是,她的抱怨不会惹任何人反感,在这里的人,都是她的亲人,会包容她所有的任性。   “也不是很晚嘛!”凤玖澜漫不经心地说,要是真的很晚,大概自己回到皇宫时所有人都已经沉入了梦乡,“你看天还没黑透呢!”   “姐姐难道经常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行走?”景云裳有些不解,虽然她自己性子野,可她并不认为凤玖澜会和自己一样,她的姐姐一看就是个文静的主儿。   “也不尽然。”凤玖澜亲了亲凤玖玖那粉嫩嫩的小脸蛋,想起了那段和她宝贝乖儿子相依为命的日子,为了逃避老皇帝的追杀,水里来火里去……   很快,风沁妍就打断了这姐妹两的谈话,来到了凤玖澜面前,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和欧阳旭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澜澜,今天有个人来找你呢!”风沁妍唇角一勾,仔细地打量着自家女儿那张白皙的脸,悠悠道。   抱着小玖玖的女子猛然一怔,不明白自家娘亲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估摸着自己在碧云岛并没有认识什么人,因此分外诧异。   “谁呀?”   清亮的声音,犹如天籁。   欧阳旭眼皮蓦然一沉,不由自主地猜测了起来,来找澜澜的人不会是个男人吧?   “虽然他伪装得很好,可是娘亲还是看出来,他的脸上有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如果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来。”风沁妍心里痒痒的,今天来的那个人很显然就是和他们家澜澜认识的,但是又不愿意表明身份。   凤玖澜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她放下了自己怀里的糯米团子,正色道,“娘亲,到底是谁?”   “你恰好出门去了,他没有见到你,娘亲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失落……”风沁妍一点一滴地披露今天的事情,而不是一下子将所有的事情全部告知凤玖澜。   欧阳旭往前走了一步,在风沁妍面前停了下来,“沁姨,来找澜澜的人是女人,还是男人?”      第三十九章 澜澜,别遮嘛!   “……”众人霎时无语了起来,如此直白的问题,倒是叫风沁妍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答了。   “男人。”景无忧轻轻地将手中的折扇摇动了几下,认真地说。   温润的神色,总能让人想起那美好的春花秋月,一袭淡蓝色的锦袍,彰显着东都城第一公子的矜雅与贵气。   果不其然,欧阳旭的眉头轻轻一蹙,“男人”这个词在他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清冷如霜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暗光。   凤玖澜一脸不相信,觉得景无忧是在开玩笑,只是那语气,分明就写满了认真。   “哥哥,你不会是眼睛看花了吧?”凤玖澜说罢还将自己的手往景无忧眼前一晃,好试探自己的猜测有没有问题。   景无忧握住了凤玖澜的手腕,拉了下来,“澜澜,这可是真的,那位公子一听说你不在,亮如星辰的眸子瞬间暗淡了下来……”   凤玖澜的心越来越不安,倒不是因为家人的话,而是对于他们口中的“男人”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好似冥冥之中有一条线牵引着她想要去了解。   此时,被放在地上的凤玖玖不乐意了,“娘亲,那位叔叔脸上带着面具,肯定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真容,连小玖玖都无法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下。”   凤玖玖撒泼耍赖的本事一流,调皮捣蛋的性子只是他外在的表现,作为陪伴了他好几年的母亲,凤玖澜对自家儿子是什么性子了如指掌。   “叔叔的身上有芷兰的香气,很好闻呢!”凤玖玖想着自己今天本来想爬到那名男子的肩膀上,把他的人皮面具给撕了,但无论他怎么野,都不是那人的对手!   凤玖澜的心突然一紧,原本白皙的脸蛋此时变得更加苍白了起来,欧阳旭的洞察力是何等的敏锐,立马就感觉到了凤玖澜的不对劲,适时地将她搂入怀中,将她的脸蛋埋在了自己的肩窝里。   “景叔叔、沁姨,澜澜玩了一天,身体有些乏了,我带她先回去休息一会儿。”话音刚刚落下,欧阳旭便带上了凤玖澜绕过这一行人,向着皇宫里奔去。   欧阳旭精通阴阳五行之术,对于东都皇宫里花草树木摆出的阵法丝毫不陌生,轻而易举地绕了过去,带着凤玖澜来到了她之前一直住着的小阁楼里。   凤玖澜的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裳,将他那上好丝缎织就的衣裳都弄皱了。   “澜澜,你的脸色很不好。”欧阳旭直言不讳,他是她最亲近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不对劲?她有心事,可他此时却没有办法与她共享,这种被人隔绝在一扇门之外的感觉很不好受。   凤玖澜嘴唇发白,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荡起凤玖玖那天真无邪的声音,心痛得想要痉挛,“旭哥哥,一定是他对不对?他没有死对不对?”   欧阳旭感觉到怀里的女子在轻轻颤抖着,嘴儿轻言轻语呢喃着,眉头紧锁的样子让他心疼极了。   “澜澜……”欧阳旭一遍又一遍地唤着她的名字,看着她如此难受,他的心也跟着揪疼了起来。   欧阳旭眸光低下,这才发现自己心爱的女子一双秋水明眸中早已盛满了泪光,他的指腹轻轻滑过眼角的肌肤,冰凉的手指仿佛也被那灼烫的热泪煨红了。   昔日在霜叶城中的一切如同海底的水泡般一点一点浮出水面,欧阳旭将凤玖澜抱了起来,轻放在床上,俯身亲吻着她的眼角,眸子里溢满了深情。   聪明如他,又怎会不明白她心中所想呢?   “澜澜,他若是有这么容易死去,那就不是他了!”欧阳旭话音里透着些许感慨,安慰着怀里的女子,她是他的未婚妻,可如今心里却在想着别的男人,欧阳旭有些吃醋,心里酸溜溜的,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凤玖澜抱着欧阳旭,他精壮的身材遮挡住了屋子里的漫漫珠光,她如花般的容颜隐在黑暗中,水密色的唇分外妖娆。   两人静静地对视着,一眼万年,缄默不语中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深深浅浅,如同黑夜里的音符。   “旭哥哥,我想见云昭。”   须臾,凤玖澜轻启朱唇,红酥手绕过欧阳旭的脖子,眉毛一拧,缓缓道。   欧阳旭看得出来他怀里的这个女子在说出这句话时是经过思考的,原本亮如星辰的眸光一下子变得深沉了起来。   “澜澜,我是你什么人?”欧阳旭对于凤玖澜想见云昭这件事没有表态,反而静静地凝视着她,认真地问道。   凤玖澜一怔,眼里有些化不开的泪光在莹莹闪耀着,男子的目光十分温柔,一改过往的凌冽,如同一阵春风吹袭至凤玖澜的心底。   欧阳旭对凤玖澜一向很有耐心,没有听到她的回答,也不生气,许久,他轻轻发出一个鼻音,“嗯?”   凤玖澜撅着嘴,好像是在酝酿了一番感情,心中的挣扎毫无顾忌地在脸上呈现着,欧阳旭的手轻轻滑过她的脸颊,他就是喜欢她这份真实,不像很多大家闺秀那般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隐藏在了胭脂水粉之下。   “旭哥哥是我最在意的人。”凤玖澜避重就轻地回答,而后将自己的目光移开,不敢迎上男子那炽烈的眼神。   欧阳旭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捏着凤玖澜的脸蛋,悠悠一问,“澜澜,你最在意的人不是小玖玖吗?”   “……”凤玖澜一下子萎蔫了下来,这个男人长着一张能够迷死天下女人的脸,饶是她看了也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   原来,他在吃醋,一直都在吃自家儿子的醋!   “澜澜,昨晚你睡觉的时候嘴里还在唤着小玖玖的名字。”欧阳旭一针见血,直接点破。   其实,他心里是有些吃味儿的,小玖玖是他们的儿子,澜澜对小玖玖好一些也就罢了,可凭什么连外面那些男人都能在澜澜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倘若当初在西山时,她没有离开他,那该多好啊!   这样一来,他便可以陪伴着她慢慢长大,陪伴着他们的孩子一起度过最平凡最温馨的时光,澜澜的美也不会被那么多男人所觊觎!   “旭哥哥,小玖玖是你儿子好不好!”   “是儿子又怎么样?小玖玖既然是我儿子,就应该孝顺他爹爹,不要整天黏着他娘亲。”   凤玖澜瞠目结舌,欧阳旭不愠不火,这就是他的逻辑!   “澜澜,你可要记住了,我以后会是陪伴你一生的男人,所以你不许喜欢上别人!”欧阳旭颇为认真地说,他觉得,自己的女人就该自己调教,除了自己之外,谁都不能欺负她!   凤玖澜不明白今晚欧阳旭是怎么了,他的神经好像比平日里敏感了许多,正在思考之际,男子的吻就已经落在了她的耳畔。   那微微酥麻的感觉如同电流一般在身体里到处乱窜,耳根子顿时红了……   欧阳旭将凤玖澜搂在自己怀里,十分欢喜,他本就喜欢抱着她,因为她的身体十分温暖,他贪恋这种感觉。   “澜澜,陪我一晚我就让你见云昭!”欧阳旭的手十分灵巧地拉开她的衣衫,那软滑的紫霞锦滑落香肩,女子的身体在黑夜中平添几分妖娆。   凤玖澜感觉到肩上的凉意,有些羞赧地从手臂上将滑落的衣裳拉了起来,可欧阳旭又怎么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一下子就握住了她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澜澜,我想你了,很想很想……”欧阳旭的手握住了女子的削肩,温醇的话时不时回荡在耳边,让她身体微微颤抖。   有过了一次肌肤之亲,那一种与心爱的男子在一起的感觉令她觉得很温馨,诚然,她是喜欢他的。   紧接着男子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了女子的脸颊上,让她避无可避!   “旭哥哥,别闹了,我还没吃晚饭呢!”凤玖澜有些害羞地躲闪着,可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这个男子的怀抱。   欧阳旭的眼睛瞬间幽深得如同一汪深泉,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反而变得更加狂野了起来,“澜澜,晚饭有什么好吃的,你吃我好了!”   话音才落,这个男人便褪去了平日里的那份云端高华,白玉般的容颜上洇染着情欲的光辉,三下五除二就将凤玖澜的衣衫褪至胸前,两抹诱人的弧度微微展露。   感觉到欧阳旭的目光正肆无忌惮地盯着自己的胸口看,凤玖澜的脸更加红了起来,手臂交叉放在胸前,手掌遮住了自己的脸。   只要一想到他灼灼的目光,她就羞得想要钻到地洞里。   那活色生香的一幕被女子的两节藕臂生生挡住了,欧阳旭只觉得一团火在身体里燃烧着,非但没有因此而熄灭,反而越发呈现出燎原之势。   “澜澜,别遮嘛!”欧阳旭试图将凤玖澜的手从她脸上移开,奈何这个小妮子就是死不放手。   欧阳旭觉得身体的反应更加强烈了,他很想要她……   一阵冬日的风从窗口透露的一丝缝隙中拂过,却丝毫没有吹散屋子里的春意融融。   欧阳旭眼珠子一转,他故作惊讶,“澜澜,你的裙子怎么掀开了?”   果不其然,凤玖澜一听,立马就将手从自己的脸上放了下来,眼睛直直瞅着自己的下裙,欧阳旭见状,急如闪电般压了下来,羽毛般的吻毫无阻隔地落在了她胸口上。   凤玖澜气急,敢情这个男人刚才是在骗自己?   裙子哪里被掀开了?明明好好的!   可是为时已晚!   欧阳旭眸子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拉着凤玖澜的手,移动到自己的腰间,“澜澜,帮我。”      第四十章 旭哥哥,你的皮肤好光滑!   凤玖澜羞得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怯生生地解开他腰间的白玉带,两个人的心在一室暧昧中兵荒马乱。   绸缎飞扬,一夜沉浮,旖旎春色,在两个起起伏伏的呼吸声中蔓延着,直到天明。   欧阳旭的生物钟一向很准,第二天早早地就醒了,他看着怀里的女子正在沉睡中,嘴角惊现了一抹柔软,他的手如同暖风般拂过她的脸颊,恋恋不舍。   忽然,沉睡中的女子翻过身来,那殷红飞唇瓣一下子就碰到了他的下唇,欧阳旭觉得那味道好极了,把蜷缩成一团的女子搂在自己的臂弯里,这一刻,他觉得,她就是他的珍宝,上苍送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   时间在两个人的相依相偎中溜走,辰时将至,凤玖澜便醒了,或许是感觉到一片片羽毛拂过自己的耳朵,痒痒的,所以睁开了眼睛。   掀开眼帘,眼前便是那样一张倾世动容的脸,她的心蓦然跳得更快了。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昨晚的种种,面颊飞速染上了几许红晕,脑海中闪过万千画面,这一世所有美丽的瞬间都有他的存在。   凤玖澜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来自男子身上那淡淡的冷香,缄默不语。   她想,她是爱上了这种感觉,和他在一起呼吸着这一片蓝天下的空气,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对方才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倏然,她往欧阳旭的怀里靠了过去,汲取着来自这个男人身上的体温,白玉生香的身体总能让男子的眸光在一瞬间幽深了起来。   “澜澜,你在玩火。”欧阳旭身体蓦然僵硬了起来,嗓音有些低沉,却张扬着这个男人举世无双的魅力。   凤玖澜无视他的话,像是冬日里挨冻的孩子般靠在了他胸前,光溜溜的身体就像是这世间最美的玉。   欧阳旭定定地看着她,欲望在这个男人琥珀色的眸子里冉冉升起,刹那间转换成眸子里的一团暗火,怀里温香软玉贴在他身上,没有一丝缝隙,那双纤纤玉臂肆无忌惮地环在了他的脖子上,女子天真无邪的笑容如同娇花一般。   “旭哥哥,你的皮肤好光滑。”   “……”欧阳旭差点歇菜,他还以为这个女子会对他诉说着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情话,结果……   凤玖澜纤纤素手擦过他的身体,那触感好极了!   终于,欧阳旭再也忍不住了,握住了凤玖澜那不听话的手,翻身而上,将女子禁锢在自己的身下,他的额头因为隐忍而沁出丝丝汗水,紧紧拥抱着她,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他身体的难受。   二十二岁的男子血气方刚,和心爱的女子在一起,自然是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对方融为一体,可一想到她的身体曾经受过伤,他就不忍心了折腾她了……   “澜澜,别闹,你的身体承受不住。”欧阳旭隐忍不发,声音低低的,性感极了。   凤玖澜害羞极了,那潜台词再明显不过。   “等到你身体好一些,我们再……”   后面的话湮灭在了凤玖澜那愠怒的目光里,欧阳旭浑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错,只是默默承受着这个女子的“怒气”。   凤玖澜只觉得自己额前冒出了三条粗大无比的黑线,什么叫做等她身体好一些,他们再……?   说得好像她在某些方面很有需求似的,凤玖澜眸光微微一低,发现了他昨夜留在自己身上的痕迹,再看这个男人的身体还是那样完美无瑕,秀眉拧了一下,有些不悦。   他是她一个人的,不许别的女人分享!   这一点,她在他面前或许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但骨子里的独占欲却一点都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少一分一毫!   凤玖澜黑溜溜的眼睛一下就定在了欧阳旭的胸前,凑了了过去,用力地亲了一口。   欧阳旭瞬间愣了,印象中他的澜澜是害羞的,可现在……   刚刚熄灭的欲火刹那间点燃了,欧阳旭捏了捏凤玖澜的腰,和她再次缠绵在了一起,经历一番巫山云雨后的女子眉眼间春情荡漾,美不胜收。   欧阳旭最担心的莫过于凤玖澜那差得不能再差的身体,早就想把她给吃干抹净,可每一次都惦记着她,怕她承受不住,这也是几个月来他一直没碰她的原因之一。   订亲了之后,他们有了更深层次的接触,可他也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她不小心就怀上了孩子……   这个世界上,崇尚多子多福,但是,他却觉得,她和他在一起就是幸福!   他们,有一个孩子就足够了。   他不想累着她!   一个女人从怀上孩子,经历十月怀胎,其间要承受的苦远远超出常人的想象,一个生命的诞生不是那么容易的!   对于孩子的事情,欧阳旭一直很在意。   青松翠竹,婆娑摇曳着,暖暖的阳光从天端落下,将这一片天地都笼罩在了幻紫流光中。   欧阳旭十分细心地照顾凤玖澜,端盆倒水,毫不厌烦,甚至仔细无比地给她擦拭身体上残留的痕迹,然后亲自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还真是算计得滴水不漏。   他给凤玖澜穿的衣裳,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她那锁骨上留下的吻痕,就算他们真的做了某些夫妻之间才会做的事情,但他还没有开放到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些事。   他一个男人倒是没什么,这个世界对男人的风流总是格外的包容,但对女子不一样。   他想要平等的爱情,所以他在乎凤玖澜的名节,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些事情,就好比他不允许天下人知道小玖玖是凤玖澜亲生的一样。   两人在房间里慢吞吞的收拾了很久,欧阳旭给凤玖澜梳妆打扮,那原本娇俏的女子在他一双巧手下也变得端庄而典雅了起来。   凤玖澜拿着镜子,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抿唇一笑,觉得十分幸福。   欧阳旭打开窗子,将屋子里情欲的味道散去,而后从凤玖澜身后抱住了她,她在铜镜里看到了他的身影,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此时正环着她的身子,让她没有办法挣脱开来。   女子和男子暗中较劲,却无伤大雅。   就在这时,凤玖澜眸光擦过紫色的窗棂,想着远处看去,就是那不经意间的一次凝望,她的动作瞬间僵硬了起来,只因那立在千竿翠竹边上的男子是那样的清隽,她一次又一次地压抑着自己对他的想念,在他奔赴鬼城的日子里,她为他担惊受怕,为他跟踪恭王,为他……   可这些,都只能藏在她的心底,就连和他最亲近的欧阳旭也瞒着……   “云……云昭……”凤玖澜的唇瓣有些颤抖,声音很小,可却一字不落无比清晰地落入了欧阳旭的耳中。   欧阳旭厚实的手掌握着凤玖澜盈盈楚腰,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个女子的在乎,尤其是在情敌面前。   哪怕他和她已经订亲,他也依然害怕她会离他而去。   毕竟,婚约并非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城堡!   宗政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欧阳旭朝着宇文昭微微一笑,淡然而疏离,“平王殿下别来无恙。”   听到欧阳旭的话,凤玖澜猛的打了一阵激灵,心中感慨万分,是啊,云昭,不只是她的云昭,还是北霜的平王。   身份,那是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宇文昭的眸光始终停留在凤玖澜身上,他的心就好像被沉甸甸的石头压住了一般,那个女子,那个他曾经想要用一生一世去守候的女子,终于还是属于了别人。   或许,他不该来的,她和那个站在云端的男子在一起会很幸福不是吗?   那是小玖玖的父亲,是唯一一个得到她的男人!   “澜儿。”宇文昭终于吐出了一个字,他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因为他不想在影响她的心情,不想她因为自己的难过。   那一句久违的称呼,让她觉得既陌生又熟悉,有些遥远,有些想念……   突然,女子动如脱兔,身形如风,刹那间脱离欧阳旭的掌心,从窗口飞了出去,她身姿曼妙,轻功绝顶,对她而言,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并非难事。   然而,她却忽略了一个事实:方才她才刚刚经历过一番云雨缠绵,脚一不小心踩在了鸡蛋大小的石头上,身形不稳,想要倒下,宇文昭见状立刻上前扶起,可有人比他更快。   另一双手托住了凤玖澜的手臂,将她抱了起来,让她将身体的重心移到了自己身上,欧阳旭清浅一笑,谦和有礼地看着宇文昭。   然而目光在触及凤玖澜时却变得深沉了起来,他怎么会不知道她为何会差点摔倒呢?   他还记得,几年前在西山的那一次缠绵过后,她一醒来足尖点地,差点就摔到了地上,方才他们又……   “澜澜,小心一些。”欧阳旭亲昵地在她耳边小声提醒。   凤玖澜的耳根子有些红,毕竟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一般。   宇文昭心里酸涩涩的,她那一份娇羞默默永远都不会为他而绽放,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才会展现自己最最醇郁迷人的风采!   “云昭,你没有死,真是太好了!”凤玖澜不顾欧阳旭的束缚,像是一个自由的小鸟般向着宇文昭飞去,一下子就抱住了这个男人。   宇文昭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这个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就这样抱住了他,从前,他多么想拥她入怀,而现在,那份久违的拥抱近在咫尺,可他却分明感觉到什么东西正一点一点离自己远去!   欧阳旭的脸一下子黑成了锅底,他的女人抱着别的男人,尤其是那傲人的胸脯正肆无忌惮地贴着别的男人,如今的她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前面和后面看起来没有太大区别的女孩儿了,她出落得越发美丽,令他爱不释手!   “澜澜,你这样抱着平王殿下,未来的平王妃可是会吃醋的!”       第四十一章 雪沐天山   欧阳旭酸溜溜地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样一个事实:未来的平王妃还没来得及吃醋,他就先泡进醋缸里了。   听到欧阳旭这样的话,果然,凤玖澜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慢慢松开拥抱宇文昭的手,一点一点地后退着,宇文昭看着这个女子慢慢离自己远去,心里不是滋味。   他想要伸出手,将这个女子重新拥入怀中,但是,手却如同灌了铅一般,无法抬起。   凤玖澜小心地和宇文昭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心里的人是欧阳旭,他们之间有婚约有爱情作为桥梁,她明白,她应该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   因为,她同样没有办法平静地看着他拥抱着别的女人。   宇文昭的心因为她的离开而被撕裂了,噬心地疼着,世人皆以为剜心刮骨已是人间痛苦的极致,却不知有一种疼,叫心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离自己越来越远,而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这是一种无助,也是一种无奈……   “云昭,这段日子,你……你过得好么?”凤玖澜有些尴尬,以这样一句平凡的话作为开场白。   话才说出口,她便后悔了,心里更加懊恼了起来,心里一个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凤玖澜啊凤玖澜,你怎么能这样问呢?云昭若是过得好怎么还会看起来如此憔悴?   他清淡的眉宇间仿佛染上了些许愁绪,渲染着初冬的萧瑟。   一身米白色的衣衫,更衬出这名男子的清俊无双,淡淡的药香之气在空气中飘散着,令人顿觉神清气爽。   “嗯。”宇文昭深深地凝视着凤玖澜,他的眸光没有错过这个女子微红的容颜,轻轻一应。   凤玖澜猛然抬起了头,两个人目光如桥,在空中相遇着,这一瞬,两个人的眼里都闪过了些许复杂,恰恰站在凤玖澜与宇文昭两点练成一线的中轴线上,三个人的位置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因此,他可以很清楚地观察到凤玖澜和宇文昭脸上的表情。   “那你呢?”宇文昭声音有些低,他看着凤玖澜那醉人的红颜,眉眼间尽是被爱情滋润的光彩。   他忍着心里的苦,斜睨了一眼一旁的欧阳旭,心中想着,就是这个男人么?   他和欧阳旭接触不多,但却知道这个男人的优秀!   云端的一轮旭日,总是那样的光芒万丈,能够令天下女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冷漠如高山之雪,凛冽如冬日寒风。   可是,当遇到了她,他便褪去了所有的冷漠,变得温柔而纯粹。   这个男人,心狠手辣,手起刀落,毫不留情,他或许没有什么感情,因为……他所有的感情都付与了她一个人。   “澜澜,让我抱抱你好么?”宇文昭强忍着痛意,声音低低的,如果认真地听,就能发现那漫天的悲伤弥漫在天际之间,还有绝望的眼神……   欧阳旭眼皮一跳,雪袖之下的手指蜷曲了起来,紧握成拳,可脸上却没有露出一点不快之意,这是一个深沉的男人,善于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隐藏在了那一张清华绝世的容颜下。   凤玖澜有些迟疑,黑色的眸子怯生生地瞅了欧阳旭一眼,她没有忘记,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他的未婚妻。   “欧阳少主胸怀宽广,定然不是小气之人。”宇文昭察觉到了凤玖澜的犹豫和为难,连忙道。   欧阳旭不为所动,心里却在想着:哼,激将法!   他就是小气,对澜澜更是小气无比!   只要一想到这个方才还和他肌肤相亲的女子下一刻就投入了别人的怀抱,他的心里醋溜溜的,“错了,本少主一直很小气。”   欧阳旭突然抓住了凤玖澜的手臂,将她拽到了自己身边来,凤玖澜没有想到欧阳旭说出手就出手,身形不稳地倒在了他怀里。   她耳根子顿时红透了,抬眸瞪了他一眼,腹诽:真是可恶!竟然让自己在云昭面前出丑!   欧阳旭的眸光瞬间变得十分醉人,笼罩着她的周围,让她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温暖的阳光中,不愿离开。   “平王殿下身份高贵,霜叶城中无数妙龄少女趋之若鹜,本少主这辈子在乎的女子只有澜澜一个,还请平王殿下成全本少主和澜澜的感情。”欧阳旭这话说得不愠不火,彬彬有礼,让宇文昭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凤玖澜眼睛顿时瞪圆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可是欧阳旭第一次和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说这么长一句话。   这个男人向来是寡言少语的,一个冷漠的眼神便能让很多人不敢靠近,那强大的气场更是为他剪了不少桃花!   如此直白的话,让凤玖澜觉得有些甜蜜、有些温馨!   这或许就是女人的虚荣心,都希望自己会成为男人心目中的唯一!   宇文昭的心瞬间被欧阳旭的话刺痛了,是啊,这个男人和澜儿有婚约,而自己又是澜儿什么人呢?又有什么立场拥她入怀呢?   名正言顺站在她身边的人,至始至终都是欧阳旭!   就在凤玖澜和宇文昭都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西木华在两名姬妾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他笑意浅浅,妖娆万千,“澜公主,和欧阳少主真是好雅兴!”   凤玖澜本来就是偎在欧阳旭怀里的,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身体猛然一颤,抬起下巴,目光擦过欧阳旭的肩膀,西木华身侧两名女子几乎是贴在了他身上。   其中一个女子的手攀在了她的肩膀上,殷红的唇瓣几乎贴上了他的脸,另一女子扭摆着臀儿,想要和他靠得更近,尤其是在别人的面前。   她心里的那点小心思,西木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无非是想赖上自己,可他怎么会允许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进入家门呢?   他的父亲虽为西雪已故的仁德皇帝,然而他可不是什么王爷,他的母亲是无风谷谷主,说什么也不会允许他娶这样的女人!   不过逢场作戏罢了,这个女人竟然不知好歹,还妄想嫁给他!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西木华如是想着,眸子里已经被阴鹜渐渐染上了,那脸上的笑容却还是那样灿烂。   “碧云岛真是个好地方!”西木华环顾周围湖光山色,赞叹道。   凤玖澜有些拿捏不准西木华此行的目的,她可不会傻傻地以为这个男人只是恰好路过!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巧合都是来自于人为的。   “确实是个好地方,要不然怎么能养出两位绝妙佳人呢?”欧阳旭点了点头,瞳孔骤然一缩,凌冽如冰霜般的眼神扫了一眼挂在西木华身上的两坨白花花的“肉”。   这一瞬那两坨肉身体都发抖了起来,心道:这个男人的眼神真是太恐怖了。   “呵呵,和澜公主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西木华笑了笑,看着凤玖澜,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之情。   欧阳旭有些反感,大概他这辈子都无法接受别的男人倾慕自己心爱的女子,在很久之前,他就把凤玖澜当成了她的所有,她的一切都是他的,她的孩子也是他的!   “那当然了。”欧阳旭搂着凤玖澜的腰,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自豪。   “冬天到了,西雪境内万里雪飘,银装素裹,不知在下是否足够有幸,邀请澜公主同游西雪?”西木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打量着凤玖澜。   这个女子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尤物,尤其是她那慵懒闲适模样,足以征服天下最具实力的男人!   他忽然有些嫉妒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女人和她一比,高下立见。   感觉到两个女人的主动献媚,西木华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想要推开她们,可男人的风度不允许他这样做,因为他知道,若是如此,定然会在凤玖澜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凤玖澜瞠目结舌,只觉得这位西雪皇叔未免太自来熟了,正要出言婉拒,可欧阳旭却抢在了他前面,“本少主很乐意和澜澜在成亲之前亲临西雪,感受一下那天山盛景的!”   “西雪人杰地灵,雪沐天山更是个中翘楚,如若本少主和澜澜的孩子在天山出世,那定然是世上少有的奇才。”欧阳旭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仿佛十分期待一般。   凤玖澜的身体不由得僵硬了几分,嘴角边那温柔的笑容瞬间凝固,手不由自主地贴在了自己的小腹上,此时的她还没有察觉到,原来在她的潜意识里,竟然是希望能够怀上他的孩子,为他生儿育女的。   听到欧阳旭的话,西木华脸上笑意尽敛,雪沐天山,那是西雪极其神圣的存在。   雪沐天山,一般人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脑海里都会想起一个情景:一座巍峨的高山屹立在大地上,雪花一片一片飘下,覆盖在山峦之上,不多时便将山体覆盖在厚重的飘雪中……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三千年前的西雪,气候宜人,风景如画,可那一场北境之变,天宸晨曦太子借助飘雪云烟的力量,将天启大陆重新分割,这才导致了西雪气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雪沐天山方圆千里万里雪飘,然后里面却是四季如春的,这样的景象十分奇怪,却真实地存在于世间,传说中的雪沐天山被下了禁制,只有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人才能进入其中。   他的母亲医术高绝,他自小养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自然看出了凤玖澜的身体有问题,再看欧阳旭如此在乎这个女子,心道:莫非这个男人是想让凤玖澜在雪沐天山调养身体?    第四十二章 西木华的挑拨   凤玖澜本就是随性的人,此时她把脑袋轻枕在欧阳旭的肩膀上,也不管周围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欧阳旭的手细细摩挲着她的发丝,那动作轻柔至极,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女子有着一头泼墨般的长发,款款落在腰间,那一双眼睛如同宝石一般,闪耀着幽亮的光泽。   “西雪皇叔长得很美。”凤玖澜睨了一眼西木华,真诚地赞叹了一句。   这个男人的确很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夺魂摄魄,总能轻而易举地搅动天下芳心,可却不包括她!   此话一出,宇文昭面色骤变,下意识地挡在了凤玖澜和西木华之间,凤玖澜有些不解,他这是在干什么?   西木华绝美的容颜上那万年不变的笑容瞬间不见了,可也只是一瞬间,他便恢复了平日里的笑意如春,活脱脱一只老狐狸。   “哦,比起欧阳少主如何?”西木华兴味盎然地瞧着凤玖澜,只见那女子眉毛一皱,手指蜷曲着,仿佛在思考,蓦然,他对这个女子多了些兴趣。   欧阳旭感觉到凤玖澜揪着自己手臂的力道大了一些,深深地看着心爱的女子,她这会儿的表情真的很可爱,他的心像是被羽毛拂过一般,格外的痒。   同时,他也很期待凤玖澜的答案。   西木华朝着凤玖澜抛去一个媚眼,那倾城风华在刹那间尽显,犹如清晨初绽的海棠花。   “自然是比不上旭哥哥的!”凤玖澜毫不留情地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话有多打击人。   欧阳旭冷峻的唇终于变得柔软了起来,西木华也不恼,推了推自己身边的两个美娇娘,眉毛一挑,“哦,我哪里比不上他?”   凤玖澜这会儿才仔细瞧了一眼西木华,突然发现,原来这个男人清贵睥睨起来不输给任何人,只是平日里那沉醉声色的表象迷惑了众人,让人看不到那层薄纱之下的另一个他!   “呵呵,这倒是个有意思的问题。”   宇文昭见西木华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因为凤玖澜称赞他“美”而生气,渐渐放下心来,调侃道。   凤玖澜的脸依旧是那样的白皙,只是欧阳旭却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她的耳根子红了,只见凤玖澜盈盈素手与欧阳旭十指交握,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因为旭哥哥在我心里是唯一的,所以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不及他一个。”   刹那间,风停止了流动,凝固着,凤玖澜的话清澈至极,仿佛这世间最动人唯美的情话。   她深爱着他,却不知有别的男人会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心碎……   欧阳旭的心里甜滋滋的,对凤玖澜更是爱不释手,一刻也不愿意分开。   “原来澜公主与欧阳少主的感情如此深厚,真是令人羡慕呢!”西木华轻而易举地拉开宇文昭,眼角微微向上翘起,赞叹了一句。   可欧阳旭的眉头却因此而蹙了起来,因为,他听不出这个男人话里的真诚。   “西雪皇叔美人环伺,那才是真正令人羡慕!”欧阳旭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别人羡不羡慕他和澜澜他无所谓,他在乎的只是和她在一起。   “哦,这么说,欧阳少主也十分羡慕我了,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做个顺水人情,送给欧阳少主几名绝色佳人。”西木华极为擅长抓住漏洞,见缝插针,如是提议道。   听到这句话,欧阳旭脸都黑了,因为他余光所到之处,发现怀里的女子正咬着下唇,狠狠地瞪着自己。   “西雪皇叔此举,未免失礼。”凤玖澜话音淡淡,有些疏远地说。   简短的话音里透着一抹微怒,一国公主的威严在此刻显山露水。   “澜公主这是哪里话?我不过是成全欧阳少主这份羡慕罢了。”   “西雪皇叔多虑了,旭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之所以羡慕阁下是因为阁下心胸宽广,有容乃大,能够容得下满园春色!”欧阳旭不动声色地反击,让凤玖澜的心微微平静了些许。   “呵呵,欧阳少主未免太过认真了。”   “本少主对终身大事向来认真!”欧阳旭一拂袖,正色道。   “听说欧阳少主与纯公主曾经青梅竹马,只不过纯公主与那已故的凌太子有染,欧阳少主便如此将昔日佳人抛弃,当真是无情呐!”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交锋!   西木华时不时提到虞纯,不过就是为了刺激凤玖澜,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虞纯应该是凤玖澜心里的一根刺!   “旭哥哥,我有些不舒服。”凤玖澜脸色有些白,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从欧阳旭那宽大的掌心里脱离出来。   西木华笑意更深了,他知道,他的话这个女子一定会听进去的!   婚约真的是这世上最牢固的东西么?他看未必!   欧阳旭十分敏感地察觉到了凤玖澜心情并不好这个事实,想要抓住她的手,可是她的手却像是泥鳅一般溜了出去,掌心突然一空,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   凤玖澜转身离去,施施然走在花丛小径中,她的身后三个男人的目光仿佛汇聚成了一个焦点,全部停留在她的身上。   雪色的衣裳,和欧阳旭一样的清华绝世,一缕冰蚕丝带盈盈将头发一束,落在肩上,那是这一方天地间最动人的风景。   西木华看着凤玖澜远去的背影,忽然觉得今天的心情特别好,欧阳旭对于今天西木华的一番话十分气恼,如今看着心爱之人远去的背影,他的心里多了几份担心。   “西雪皇叔真是好口才!”   没有了凤玖澜在身边,欧阳旭立马就撕碎了自己优雅的外表,嘲讽地说。   “过奖过奖。”西木华依然笑得很灿烂,他本来就不想让这个男人好过,自家师弟对凤玖澜情根深种,他不是没有看出来,西木华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帮助师弟,作为师兄,他不忍心看着师弟饱受情字折磨。   欧阳旭周身散发着冰天雪地般的冷意,转身离去,他记性很好,来东都皇宫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能够清楚地辨识每一条路。   凤玖澜独自一人在宫里走着,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回响着西木华的话,心神稍动,无论怎样都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她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太在乎,在她心里早就把他当做了她生命里的唯一!   漫无边际地走着,不去看脚下的路,她知道,在这皇宫里,绝对安全,所以她可以卸下心防,静静思考着自己的事情。   欧阳旭找了一会儿,却没找到凤玖澜,他走了很多路,可就是看不到她的身影。   他的心莫名地急躁了起来,只有她在他身边,他才会感觉到丝丝安稳和甜适。   此时的凤玖澜来到一汪池水边,她在水边蹲了下来,雪白的裙子拖曳在地上,手臂上的飘带在风中摇曳着,整个人就像是那临风而立的仙子。   明眸皓齿,红颜芳华,她从一边侍女的手中接过那只小碗,然后从碗里舀出些许鱼食,撒在池水中,那橘红色的金鱼顿时觅食而去,凤玖澜的唇角边这才浮现了些许笑意。   侍女站在一旁,端庄而优雅,和凤玖澜轻言轻语地闲聊着,东都皇宫里的气氛很好,虽然身份有别,但是那种等级之分并没有在这个国度里表现得很明显,凤玖澜十分喜欢这种闲适的感觉。   “公主可是有什么心事?”侍女站在凤玖澜身边,见她时而轻蹙娥眉,时而摇晃手臂,给池中金鱼喂食,不同的神采在她眼眸里交替流动着。   侍女有着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从凤玖澜手里接过小碗,放在一旁,走到河边,关心地问了一句。   凤玖澜侧首,眼里闪过些许忧伤,她低下头,拍了拍手中沾染的灰尘,欲言又止。   “公主有话不妨直说,奴婢不会说出去的。”   那名侍女看起来年纪不小,三十岁上下的样子,在东都皇宫里,倘若婢女年龄到了二十四岁便可以出宫,但这个人却……   凤玖澜不由得感到奇怪,能够一个人待在这宫里这么多年不出去,难道她不觉得寂寞?难道她一点都不向往外面的风景吗?   这个女子身上有着一份世家女子的清傲之气,书卷气息浓郁,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最是令人难以侧目。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一点凤玖澜深信不疑。   因为她那举世无双的催眠术便是通过眼睛来施展的,在这个世界上,鲜少有人在她的注视下还能藏得住秘密。   直觉告诉她,这是一个不平凡的女人!   “你……有没有过喜欢的人?”凤玖澜看着女子的眼眸,有些忐忑地问道。   她的话清晰无比,像是风铃在和风中响起,奏起最最动人的旋律。   女子名唤十月,至于她的真名叫什么,很少有人知道。   “公主为何有此一问?”   没有害羞,更没有脸红,镇定得像是一个饱经世事的老人。   没有浓妆艳抹,没有丝绸华服,可从上到下却透着一抹平淡如水的气度风华!   “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凤玖澜的心跳有些快,在十月的面前,她成了一个不淡定的人,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   “有和没有,只在一念之间。”   十月目光悠远,穿越平静的湖面,缓缓言说。      第四十三章 算计!   模棱两可的答案,对于凤玖澜来说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   因为她说了,跟没说一样,太过宽泛,平淡的话透着些许禅意,令人无法琢磨透。   凤玖澜不知不觉地想起了自己和欧阳旭的相遇相识,或许冥冥之中,就有那么一根红线,牵引着彼此,走向对方。   十月见凤玖澜神色忧伤,主动拉着她坐在池水边上的圆形石凳上,两个人聊起天来。   “公主不开心,是因为欧阳少主?”十月见凤玖澜那娥眉轻蹙似柳拂风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开口问道。   可话一出口,她就察觉到自己逾矩了,正要跪下请罪,而凤玖澜却十分眼尖地扶起了她,“十月姐姐不必拘礼。”   空气中木兰的芬芳沁人心脾,午后的阳光淡淡地洒在大地上,凤玖澜那通身纯然的气质成就了她的无双,她拉着十月坐到自己身边,想了想,才羞涩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我太不懂事了!”凤玖澜自言自语道。   十月微微一笑,给凤玖澜整理被凤吹乱的头发,“公主,比奴婢见过的很多小姐都懂事很多呢!”   凤玖澜眼睛忽然一亮,这句话她倒是喜欢听!   十月说的却是没有错,凤玖澜虽然不在碧云岛长大,但禀性却是一等一的好。   和很多骄奢成性的公子小姐们比,她的身上却没有那些浮华之气,如同空谷幽兰一般气息纯然,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   “不知公主为何事所忧?若是夫人见了定然会心疼的!”十月的话很柔和,很动听,不管是谁听了,心都会不由自主地静了下来。   凤玖澜抬眸,看着这名每天与池中金鱼为乐的女子,有些羡慕。   这个女子,怎么能做到如此淡定呢?在她的眼里,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她那一汪池水,还有池水中游动的生命。   凤玖澜神情有些别扭,不过这时候有个人能够陪她说话,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我不喜欢别的女人觊觎着旭哥哥。”凤玖澜的话有些俏皮,粉嘟嘟的唇更是彰显出她的直率。   十月有些愣了,她没有想到凤玖澜竟然会这么直接。   想到欧阳旭和凤玖澜的关系,十月就没有那么惊讶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自己的男人被别人想着念着。   就连风沁妍也是如此,凤玖澜是那两个人的女儿,虽然不在这里长大,但是骨子里的霸道却是一脉相承,或许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公主,欧阳少主那样的人,就像是太阳,耀眼而夺目,一般的女子靠近他都会被那份逼人的风华灼伤。”   十月的掌心贴在凤玖澜的手背上,缓缓道,“所以,公主无需担心。”   “可是,虞纯住在幻城,我不喜欢在那里见到她!”凤玖澜只要一想到自己在霜叶城的那段日子,虞纯却可以和她的旭哥哥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心里就不由得别扭了起来,她想要陪在他身边,一生一世。   这样一句话就这么蹦了出来,十月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了,凤玖澜不解,她的话有这么好笑吗?她怎么一点都捕捉不到其中的笑点?   “说不定,公主日后不住在幻城呢!”十月笑着摆摆手,意味深长道。   凤玖澜一惊,什么叫做不住在幻城?   幻城是旭哥哥的家,她若是和他在一起,自然是住在幻城了。   “公主心里怕是喜欢极了欧阳少主,这还没出嫁呢就想着日后了!”   凤玖澜又羞又气,跺了跺脚,脸上霞光飞溅,撅着嘴静默了下来,“十月姐姐说的是什么话儿呢!”   “实话,大实话!”   十月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凤玖澜忽然站了起来,背对着十月,因为她不想让十月看到自己那副没有出息的样子,扬起小脸,眺望远方,微蓝的天空倒映在她的眼中,格外美丽。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凤玖澜脸上的红晕才烟消云散,方才积在心中的郁闷渐渐散去,就在她回眸的那一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一个背影,没有人比她更加熟悉了。   凤玖澜的心一下子被牵动了起来,跟十月告别,而后沿着小路向着欧阳旭走去。   两人的距离有些远,皇宫里的常青树不少,再加上欧阳旭一袭雪衣,行走在无数通幽曲径上,身形有些飘忽,给人以一种朦胧的感觉。   凤玖澜没有出声唤他,而是跟在他的后面,远远地看着那个男子向前走去。   欧阳旭向着凤玖澜所居住的阁楼走去,方才他心爱的女子就那样离开了他,跑了出去,他知道她心里不开心,西木华当时又在场,所以没有跟上去。   他想了想,觉得东都皇宫的防守十分严密,加上凤玖澜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便由她去了。   可他到底还是担心她的,想到她方才说身体不舒服,他心中有些歉意,不会是昨晚弄疼她了吧?   欧阳旭估摸着凤玖澜还是很心疼自己的,若是她身体不舒服,那他今晚就煮些养胃的粥,给她补补身体。   于是在凤玖澜独自一人走出去散心的时候没有跟上,和西木华又过了好几招,最后才离开。   欧阳旭十分自然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阁楼外边的侍女侍卫们都认识他,也都知道他和凤玖澜的关系,在十丈之外伺候着,无人敢靠近。   只因为,凤玖澜和欧阳旭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会屏退所有的下人。   他们不会不识相地凑上去,主子之间的事情,并不是他们可以置喙的。   屋子里亮度适中,阳光斜射在窗格上,柔和至极,欧阳旭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了起来,凤玖澜住过的地方,总是那样的温馨。   他坐在凳子上,自顾自地斟茶,慢慢地品,仿佛能够从那一盏茶里品出人间万千滋味。   突然,“叩叩叩”的三声响起,那声音不大不小,骨骼与门相碰的声音,十分清脆。   欧阳旭没有说话,可后面那扇门却被推开了,因为阳光的直射使得屋子有过一瞬间的亮堂,但是很快,来人把门关上,再次阻隔了外面的光线。   气氛有些寂静,欧阳旭没有回头,他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只有和凤玖澜在一起时,才会一改平日里的沉默寡言。   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手捧香炉,放在圆形桌子上,清新的香气逸散在空气中,欧阳旭不会在意这些,凤玖澜的屋子里有专门的侍女打理着,这一点都不奇怪。   可是,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着,欧阳旭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照理说侍女收拾屋子后就应该出去了,但他迟迟都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   于是他站了起来,回眸一看,这一瞬,那女子也施施然抬起了头。   刹那间,欧阳旭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欧阳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纯儿好想你。”   几个月不见,欧阳旭看着虞纯觉得有些陌生,或许这是因为,她从未住进他的心里,因而觉得陌生。   欧阳旭薄唇紧抿着,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些许疑惑,但更多的是凛冽,犹如一抹暗芒,刺破夜空。   再次相见,虞纯的变化已经很大,原本的光头不知为何长出了头发,梳着一个很普通的发髻,身上也不再披着一层薄薄的红色纱衣,而是换上了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衣裳。   欧阳旭心知,虞纯那头发定然是假的,没有人可以在那么短时间内长出这么长的头发来!   虞纯见欧阳旭无动于衷,好似在思考着什么,眸子里闪过些许恨意,却唇角边的笑意却在维持着。   欧阳旭回顾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欧阳哥哥,我怀孕了。”虞纯的脸上浮现一丝羞涩,声音不大不小地传入了欧阳旭的耳中。   欧阳旭眼眸里没有半点波动,虞纯怀孕关他屁事!   然而,屋子外面正开开心心走来的凤玖澜脚步乍然停下了,就差一步,她便推开了门……   她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弭于无形,虞纯的话就像是一个恶魔的诅咒一遍一遍回荡在她耳畔,挥之不去。   且不说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单是凭这一刻虞纯和欧阳旭共处一室就够让她伤心了。   虞纯,那个远在幻城的女人,怎么会如此戏剧般地出现在碧云岛,自己的房间里?   她的房间,除了家人之外,只有欧阳旭能够进去。   可现在……   凤玖澜的脚好似灌了铅一般,沉甸甸,再也无法前行一步。   欧阳旭面无表情,虞纯心中窃喜,她往欧阳旭的方向靠近了几步,手抚着自己的肚子,“欧阳哥哥,孩子是你的,你忘了两个月前在修罗殿……”   虞纯的话怯生生的,充满着羞涩的味道。   凤玖澜的二力自然是不差,虞纯所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她的耳中,让她觉得自己身体里奔流的血液好似在这一刻凝固了……   两个月前……那会儿她正好在霜叶城,那一段日子是她几年来最难过最伤心的日子,没有自由,受制于人,每天山珍海味锦衣玉食却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   欧阳旭的眉毛差点就拧成了麻花,他觉得有太多的事情不对劲,所以很聪明地没有开口!   淡漠的样子让虞纯脸上有些挂不住,一颗火红色的珠子被银丝穿过,悬挂在她的脖子上,这份炽热的温暖,让她不再惧怕欧阳旭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寒意。   虞纯见欧阳旭无动于衷,有些不甘,自己心爱的男子近在咫尺,却无法靠近,她喜欢他喜欢了多少年啊!多少年的痴情换来的却是如今的冷漠。   她不甘心!   她缓缓靠近欧阳旭,小心翼翼,在离他三尺之距的时候习惯性地停下了脚步,有些不好意思,一件一件地将身上的衣衫解开,欧阳旭始终背对着虞纯,此时他根本没有任何心思去想虞纯在干什么!   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化解这个局上,忽然,他眸子里猛然划过一丝亮色,迈步向前,正要出门,可虞纯却已经将衣衫褪尽,那衣裳落地绕在她的脚踝上……   没等欧阳旭拉开门,那一扇门便已经被推开了。   这一瞬光线照亮了屋子,欧阳旭一抬眸见到的便是凤玖澜,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此时正静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欧阳旭的脚步刹那间顿住了……   虞纯见状,立刻跟上前去,一丝不挂地从欧阳旭身后抱住了他……   “澜公主,你别怪欧阳哥哥,都是我的错,可是……可是孩子是无辜的……”虞纯眼睛里瞬间盛满了泪水,看着凤玖澜,心里得意极了。      第四十三章 澜澜,想要么?   凤玖澜冷眼看着这一幕,此时的她安详宁静,仿若暴风雨前的海一般,风平浪静,万里无波。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她的心有多疼,好似被一双无情的手撕裂了。   虞纯一改昔日的嚣张跋扈,变得楚楚可怜了起来,眼角边的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澜公主,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只求你把欧阳哥哥还给我……”   “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虞纯声泪俱下,泪痕爬满了她的脸。   凹凸有致的躯体此时正攀附在欧阳旭的身上,柔弱的外表下深藏着一颗挑衅的心,她唇角微微翘起,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凤玖澜那苍白的脸色。   凤玖澜那纤纤素手隐藏在长袖之下,紧握着,她手指发抖,几乎要将指甲嵌入了自己的掌心。   欧阳旭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他有生之年会遇上这样的事情!   方才的事情发生得太过巧合,太过突然,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他在见到凤玖澜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因为他发现了她原本红润的唇正一点点发白……   这样的变化,让他心疼。   那个女子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便能够让人感受到她内心的绝望。   就在虞纯正得意之际,欧阳旭长臂一动,猛然推开了贴在自己身上的虞纯,神色冷峻,虞纯没有想到欧阳旭会把她推开,一时间受力不稳,倒在了地上。   “澜澜,我……”欧阳旭箭步上前,来到了凤玖澜的面前,拉着她的手,想要解释,可当他碰到了她那冰凉的手指,所有的话都哽在喉间,再也说不出口……   欧阳旭到底是一个冷静的人,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妖娆的唇角溢出一抹苦笑,澜澜一定是全都看到了听到了……   他自认为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她相信自己,因为此时所有的解释在那看似真实的“事实”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虞纯倒在地上,还不忘以衣裳遮住自己的胸口,她趴在冰凉的地上,仰起头,楚楚可怜地看着凤玖澜。   “澜公主,我求求你,求求你把欧阳哥哥还给我……以前是我不对,我给你磕头认错……”虞纯的话带着哭腔,此时不停地把头磕在坚硬的地上,丝毫不顾她额头的疼痛,以及迅速浮现的红肿。   凤玖澜一言不发,选择了沉默。   她的目光只是稍稍停留在虞纯身上那么一小会儿,便不再理会虞纯,目光锁住了欧阳旭,“旭哥哥,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这是欧阳旭第一次见到这样冷漠的凤玖澜,他知道,这个女子即使再怎么冷若冰霜,在自己面前也是甜蜜绵软的,此时此刻,她的眸光是这样的深邃与冰冷。   欧阳旭摸不准凤玖澜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眸光掠过凤玖澜那红肿的眼睛,良久,才缓缓解释道,“澜澜,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欧阳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为了她,宁可抛弃我们的孩子……”虞纯一听到欧阳旭的那一句话,别提有多生气了。   欧阳旭这个人极少向别人解释什么,也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说他,曾经,她以为,尘世中的一切在这个男人眼中都是轻如鸿毛的,只是现在,他的心里装了一个女子,那个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重过尘俗万千。   “住口!”欧阳旭面色沉肃端凝,不怒自威,气场强大,“虞纯,你肚子里的种是谁的,本少主没兴趣知道,但绝不是我的。”   “欧阳哥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虞纯心有不甘,她无法忍受她心爱的男人在别的女人面前和自己撇清关系,更何况,她明明记得……因此,她笃定,欧阳旭不承认是因为害怕凤玖澜生气。   她心里对凤玖澜的恨意又深了一层,就是这个女人夺走了她的欧阳哥哥!   “我的亲生骨肉只有小玖玖一个!”欧阳旭嘲讽地看着虞纯,笃定地说。   他只跟澜澜亲密过,断然不可能让别的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这一点,他十分确定。   “欧阳哥哥,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么可以厚此薄彼?纯儿已经不奢望能够成为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可你忍心看着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爹吗?”虞纯哭得更加伤心了,她本以为自己有了他的孩子,便可以拴住这个男人的心!   可事实,却让她觉得无比失望。   她不明白,为什么凤玖澜为欧阳旭生了个孩子,就能够得到他的喜欢和维护,而自己不行!   “我再说一遍,你肚子的那块肉和本少主一点关系也没有!”欧阳旭的眼神十分犀利,好似要穿透虞纯那还没有显怀的肚子。   冰冷无情的话让虞纯一颗心如坠冰潭。   刹那间虞纯心碎了,他的冷漠毫不犹豫地打破了她心中的梦,让她之前所有的举动都变得无比荒诞滑稽。   “虞纯,我的男人,绝不相让!”凤玖澜缓步上前,挡在了欧阳旭的面前,握着他的手,美眸里闪过一丝狠厉。   听到这句话,虞纯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她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而凤玖澜和欧阳旭却站在一块儿,居高临下,像极了那高高在上的仙人,俯视着睥睨着人间万千众生。   那种卑微之感,在她心中生长,渐渐长成了葱葱郁郁的参天大树。   凤玖澜心里有些醋意在弥漫着,虽然欧阳旭的眼神清明无比,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吃味儿了,因为她发现虞纯胸口上的那两团比自己的大了一圈……   而她的旭哥哥就这样看着虞纯的胸,一点害臊之意都没有!   “这里是我的寝宫,纯公主一丝不挂出现在这里,未免不妥!”凤玖澜本就厌恶虞纯,如今对她的讨厌更上一层楼,只要她一想到这个女人方才没有丝毫障碍地抱住了欧阳旭,她心里就酸溜溜的。   凤玖澜知轻重,尽管不久之前还十分生气、愤怒、失望,但在别的女人面前,她即使和欧阳旭闹别扭也不想让外人知晓。   “是本公主唤人请纯公主出去,还是纯公主自己出去?”   凤玖澜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那便是下逐客令了。   虞纯狠狠地磨了磨牙,心有不甘地将衣服穿上,然后如同被夹住尾巴的老鼠一般灰溜溜地走了。   凤玖澜始终背对着门,她听力很好,能够听音辨识很多东西,譬如当虞纯一只脚迈出房门,她便知道了。   屋子里有些沉寂,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凤玖澜轻移莲步,推开了窗子,将这一室的沉闷之气尽数散去。   她一言不发地站在窗前,那贝壳串成的风铃在风中摇曳着,格外温馨。   欧阳旭远远地看着凤玖澜,她的背影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一个词:孤寂。   那孤寂而落寞的背影,就像是一只离群的孤雁,青丝如瀑,美丽动人。   几案上的香炉里,缕缕青烟逸散而出,充满着飘渺的味道。   欧阳旭缓步上前,他走路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踏在羽毛上,生怕惊扰了窗前那个静静屹立的女子。   过了一会儿,凤玖澜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腰间多了一双手,那一双手修长而有力,骨节分明,一看便知道是一双不平凡的手,擅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澜澜……”他的声音低低的,充满着蛊惑的味道。   凤玖澜扭了扭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他却因此抱得更紧了。   “你信我,真好。”欧阳旭轻咬着她粉嫩嫩的耳垂,话语中透露着一丝惊喜。   凤玖澜嘟着嘴,显然还在置气儿,在虞纯面前,她自然不会不给他面子,然而,现在,这一方天地,只有他们两个。   “澜澜,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欧阳旭的手摩挲着她的脸,声音低低的,他身上的气息有些温热,喷薄在她的耳畔,不知不觉中让她乱了呼吸。   凤玖澜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对虞纯的话一句也不相信!   她不相信虞纯所说的那样,怀了欧阳旭的孩子!   她真正介意的是,虞纯竟然那样不着寸缕地抱住了她的男人!   旭哥哥是独一无二的,只有她才可以那样拥抱他!   一旦换成了别的女人,她就会不可避免地觉得不开心,尤其是那个曾经和欧阳旭有过婚约,身材还比她饱满的女人!   所以,她郁闷了……   连她都没敢那样抱住他,只要一想到那样的情景,凤玖澜就不可避免地闹了个大红脸。   欧阳旭敏感地察觉到了凤玖澜的异样,醉人的红颜就像是天地间最娇媚的花儿,让他的心不由得随之跳动着。   点点轻吻,不着痕迹地落在了她的耳朵、脸颊上,残留着他独有的温度和气息,凤玖澜的眼睛忽然变得迷离了起来。   她纤腰一软,欧阳旭顺势将她搂到了怀里,她到底是害羞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欧阳旭的手不知何时钻入了她的衣衫里,细细地摩挲着,点燃爱的火焰,凤玖澜的脸很红,觉得身体有些软,却不敢动,抿着纤薄的唇。   “澜澜,舒服吗?”欧阳旭的嗓儿很是性感,问道。   这样的话,太多直接,更是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忍着身体里燃起的火焰,咬着唇,身体在一点一点地沦陷着,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让他听到。   女子情动时美丽,让她更添几分韵味。   男子的手在那郁郁葱葱的黑森林里徘徊着,女子终于忍受不住那旖旎而暧昧的举动,樱桃似的嘴儿里溢出一丝娇媚的声音,取悦了他。   欧阳旭的眸子顿时幽如黑夜星辰,“澜澜,想要么?”    第四十四章 你娘亲太累了!   凤玖澜羞赧至极,他的嗓音勾魂夺魄,蛊惑了她。   心里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呼啸着,这是理智与情感的撞击,是肉体与灵魂的交融。   娇美如花的女子唇瓣轻颤,很不配合地回了一句,“不想。”   如此暧昧旖旎已臻化境,这样一句话简直就是大煞风景!   可她那红扑扑的脸蛋已经出卖了她的思想,欧阳旭低低一笑,最后点了点她的鼻子,“你呀!”   宠溺的一声叹息,让凤玖澜笑得更加甜了,她就是喜欢看着他对自己无可奈何,喜欢他拿她没办法!   欧阳旭没有错过她黑亮的眸子里透出的一丝狡黠,直接将她抱到了床上,俯身一吻,他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声音醇郁如同美酒,“澜澜,真的不想吗?”   凤玖澜的脑袋如同拨浪鼓一般,摇得很快。   她心中腹诽,这个男人,没事这么勾魂做什么?天知道他这样子简直就是在引人犯罪!   “一点也不想?”欧阳旭那清如泉水的声音再次响起,夹杂着丝丝情欲的味道,让这个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多了一分尘世的味道。   正是这种气息,才让凤玖澜觉得更加真实!   凤玖澜的眼神从欧阳旭脸上缓缓下移,那有些松垮的衣衫里男子健美的躯体充满着阳刚之气,她不可避免地被蛊惑了,眸光瞬间变得更加迷离了……   人有七情六欲,她也不过是万千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或许,她家世显赫,才貌惊人,可在她的内心深处,依然是渴望着有一个男人,会一直疼她爱她……直到永远……   女子有些犹豫,因为她的犹豫,欧阳旭的唇角翘起了一个惊艳的弧度,他一直都对自己的魅力很自信,自信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吸引她!   凤玖澜心里在别扭着,这种事情,让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说出口?   难不成她要死不要脸地告诉这个男人,她很想他那样对她?依照她的性子,就是打死她也说不出那样的话!   欧阳旭看着凤玖澜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眼角张扬着丝丝魅惑,过了一会儿,他抚平她眉宇间的褶皱,贴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只是一瞬,他就起来了,全神贯注地看着她的眼睛,不错过一丝表情。   凤玖澜羞赧地眨了眨眼睛,欧阳旭的心情顿时如同阳光般灿烂,凤玖澜顿时觉得更加羞人,掌风一挥,那床边的被子飞过,盖在了他们的身上。   黑暗中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眼睛,那眼神是如此的醉人。   他方才贴在她耳边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回荡着,他说:如果想,就眨一下眼睛……   这个男人,总是轻而易举地化解她的尴尬与害羞……   黑暗中,女子笨拙地给他宽衣,脸上滚烫滚烫的,连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他身体猛然绷紧,像是一只拉紧的弓,蓄势待发。   “澜澜,你摸摸。”   凤玖澜的手顿时僵硬了起来,脸早已如同明珠生晕般红了个遍,欧阳旭轻车熟路地解开她的衣裳,她敏感地颤抖了一下,悄悄地将身体往后挪,可每后退一厘,欧阳旭就前进一分,步步紧逼,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半晌,他宽厚的手掌托住了她的腰,阻止了她继续后退。   凤玖澜退无可退,一阵羞恼,欧阳旭抱着她凹凸有致的娇躯,眸色转深,感觉到了她的躲避,他笑得性感极了,“澜澜,别跑,都一柱擎天了……”   “……”凤玖澜半推着他,此时的她如同娇花般美好,她承受着他的热情,身体不由自主地沦陷了,那灼热的雨露灌溉着含苞待放的花儿,绵绵不尽,一朝辗转,情意渐浓。   共赴巫山后,她偎在他的怀里,她的发丝在他指间缠绕着,那厚薄适中的被子盖至她的肩膀处,香肩微露,娇媚动人。   欧阳旭抱着凤玖澜,小心翼翼,生怕把她弄疼了,这个男人,把她当成是自己的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对她,自然是一宠到底。   “澜澜,还疼吗?”欧阳旭摸了摸凤玖澜的额头,她的额发有些湿了,显然是被汗水浸湿的。   不说还好,一说凤玖澜就情不自禁地想起方才的事情,还真觉得有些疼,女子觉得有些难为情,声音细若游丝,“嗯。”   欧阳旭伸手就从床头拿过药膏,认真地看着她,“哪里疼?我给你上药。”   “……”凤玖澜气得差点去撞墙,她美眸一瞪,她就不相信这个男人不知道她到底哪里疼?那……那个地方疼,哪儿能随便让男人碰……   况且,在不久之前,这个男人就在事后以给她上药为借口,狠狠地索取了一次,她可没有忘记那一次之后,这个男人说出来的话有多欠扁!   他说:澜澜,多做几次就不疼了……   凤玖澜赌气一般背对着他,那从颈部的一路向下的曲线几乎完美,白皙的肌肤透着些许粉红,欧阳旭有些无奈地靠了过去,掌心贴在了她的肩上,轻轻一按,她不由自主地转了过来,垂下眼睑,不去看他。   “澜澜,天气凉了,你要多穿点衣裳。”欧阳旭注视着她脖子上那有些暧昧的痕迹,关心地说。   这下轮到凤玖澜不解了,这个男人聪明绝顶,恐怕早就知道了她体质特殊,根本不畏寒,对她来说穿多穿少好像都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她开口问了,“为什么?”   欧阳旭长臂环过她的身体,从床边的几案上拿过一面小小的铜镜,递给她,示意她照一照。   凤玖澜听话地将镜子放在自己和欧阳旭之间,在看到镜子里那张脸时她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看到一个最美的笑脸。   可是,谁知不看便罢,细看之下,脖子上、锁骨上点点红梅正无比嚣张地绽放着,凤玖澜一恼,直接把镜子给扔了,所幸那面铜镜足够坚固,没有被摔坏。   “旭哥哥,你……你以后不许这样!”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脸无比滚烫,和男人讨论这些问题无异于自寻死路。   欧阳旭似笑非笑,宠溺地揉了揉凤玖澜的脑袋,“不许怎样?”   “就是……就是不许像刚才那样。”女子的话吞吞吐吐,声音更是越来越小。   “那可不行。”欧阳旭唇角翘得很高,仿佛看穿了她所想的,接着道,“那样会让你少很多快乐的。”   “……”凤玖澜瞬间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虾米,她灵机一动,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旭哥哥,传言,你不是不近女色的嘛……”   欧阳旭一听,那声音更具磁性,“哦,什么时候澜澜也相信传言了?”   “我近不近女色,难道澜澜不知道吗?”   男子话音才落,便开始扑向她,一阵深吻,将她吻得头晕目眩,几乎难以自持,而后抱着她站了起来,走下床榻,这一系列的动作只在瞬息之间,待凤玖澜反应过来后,他的脚已经稳稳当当地踏在了地上,而她,正被他抱着。   忽然,他缠绕着她身体的手臂一松,一种下坠的感觉在她的心底升起,她有些紧张,生怕自己掉在了那冰凉的地上,手臂下意识地抱紧了他,欧阳旭眼里闪过狐狸般的算计,“澜澜,迫不及待了么?”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丝丝惑人的味道。   凤玖澜只觉得被他眼神触及的地方敏感至极,有些酥麻,当她意识到了自己和这个男人姿势极为撩人香艳时,立马挣扎了,“旭哥哥,别胡闹,你快放我下来。”   “澜澜,是你抱得太紧了,放不下……”欧阳旭不怀好意地看着她那娇俏的脸蛋,整暇以待,他倒是很好奇,这个女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轰”的一声在凤玖澜的大脑里炸开,刹那间将她雷得外焦内嫩,待回过神来,才发现……好像真是他说的那么一回事儿呢……   腿不由自主地松了一点儿,可欧阳旭却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坐在了那只可容纳一人趟着的公主榻上,她长发垂下,在白皙的肌肤上扫过,他的目光有些热了,手一使力,让她更加靠近了他,就差一步……   女子不说话,半垂下头。   欧阳旭有些吃味儿,将她一缕墨发撩至耳后,“澜澜,难道你一点都不想拥有我吗?”   醋溜溜的话,一点不落地飘进了她的耳畔,凤玖澜睁大了眼睛,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   “那就是很想要我了。”欧阳旭很会见缝插针,立刻迎了上去,曲解她的意思,以吻封缄。   女子的矜持和半推半就、男子的温醇醉人与一往无前成就了这一室春光,温存缱绻之后,凤玖澜身体瘫软成了一池春水。   此刻,明珠生晕,夕阳如画,她把脑袋埋在了他颈窝,“旭哥哥,我一颗心都遗落在了你身上,你不能负我……”   她的声音有些哑,大概是刚刚经历了一番云雨的缘故,欧阳旭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他的话真诚而笃定,特有的磁性总能让人感到一阵安心。   他说:澜澜,天上地狱,永不相弃,我们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好么?   “嗯。”她幸福地靠在他怀里,享受着这难得的午后。   欧阳旭知道她体力有些不支,也不去打扰她睡觉,他手心淡淡光芒一闪而过,床上那一张凌乱的薄被立刻被一阵吸力牵引过来,包裹住了凤玖澜的身躯。   他看着她渐渐沉入了梦乡,心里装满了幸福。   这时,一个孩子迈着小短腿儿,不停地奔跑,向着这边跑来,欧阳旭耳力很好,一猜就知道是凤玖玖,他站了起来,把凤玖澜轻放在宽大的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   安置好了一切后,才慢悠悠地穿上衣服,那动作闲适而优雅,精准的计算能力让他能够恰恰在凤玖玖进来时收拾好一切。   作为一个男人,他可以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无赖无耻,可在孩子面前,他还是要保持父亲的良好形象的!   “爹爹,娘亲……”凤玖玖小脸通红吗,大概是跑得太快的缘故,他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正要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欧阳旭和凤玖澜,可欧阳旭一看见他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家伙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凤玖澜在床上睡觉。   大概是母子天性的缘故,他趴在了床边,仔细地看着凤玖澜的睡颜,眉头皱得紧紧的,“爹爹,娘亲生病了吗?怎么脸这么红!”   欧阳旭扯了扯嘴角,他这儿子自己就是个大夫,可此时却浑然忘了这回事,大概只有在澜澜的面前他才会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   “不是,你娘亲太累了。”欧阳旭将凤玖玖捞到了自己怀里,难得解释。   “爹爹,为什么每一次娘亲和你在一起都这么累?”小家伙天真无邪,在某些方面想不通,但是有一件事他却是记得很清楚的,每一次他的爹爹和娘亲单独在一块儿睡觉,第二天娘亲总会起得很晚……   欧阳旭一愣,正要想着怎么回答,结果却听到小家伙嘟哝着,“爹爹,你不会是饿着娘亲了吧?所以娘亲才会没力气,总是睡觉,都不和小玖玖玩儿!”   仙气飘飘的男子略微无语,敲了敲小家伙的脑壳,“在想什么呢!爹爹怎么会饿着你娘亲呢!疼着她还来不及呢!”       第四十五章 冤家路窄   然而那轻纱飞扬中,西木华正斜躺在榻上,美酒佳人,前前后后围了一大圈,妖媚的气息宛如天成。   尽管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男人不是很贴切,可他那独一无二的邪气却是怎么掩盖也掩盖不住的。   忽然,西木华拍了拍手,紧接着周围的乐音戛然而止,只听那帷幔中传来男子的一声笑问,“是什么风把无忧公子也吹来了?”   景无忧面不改色,即便身处花丛也能保持那份君子如兰的孤绝,“打扰了西雪皇叔的好雅兴,无忧的罪过。”   “言重了。”西木华撩起帷幔,神色不见丝毫轻视。   可依在他身上的女子却是使出了毕生绝学来勾引他,水蛇一般的腰在扭动着,而男子的脸上却清冷至极,不为所动。   “下去。”忽然,西木华一阵斥责,那名半裸的美姬顿时花容失色,连那红润的唇也失去了光彩的颜色。   身材似水蛇一般的女子不甘地咬下嘴唇,退了下去,她明白自己的身份,自然不敢对西木华抱有任何希望,景无忧不动声色冷眼打量着这一切,这样的场面他见多了。   “无忧公子驾临,想必不是来看我住不住得习惯的吧?”西木华的手撩起纱帐,露出一个侧颜,他的头发披散下来,和白雪般的肌肤交相辉映,这个男人,前一秒还妖娆风情,后一秒就变得写意如画,颇具一番书卷般的气息,当真是轻而易举演绎众生万相。   景无忧也不拐弯抹角,他唇角边勾起一丝浅笑,“无忧为何而来,西雪皇叔难道不知道吗?”   “哦,无忧公子莫非是也是为了本尊这副皮相而来?”西木华装傻,玩味儿着说,他知道自己的长相,就是很多女人见了都自惭形秽,所以,在西雪,有很多男人见了他也不免动起了那个心思,只不过,那些男人的下场一般都很惨……   本来是一句调侃的话,可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不敢发出一句笑声,反而战战兢兢,由此可见,西雪皇叔威名深入人心。   皇家之人,自然对于上流社会的一些把戏了如指掌,景无忧自然是听懂了西木华的话,他眉毛一挑,“西雪皇叔的皮相,似乎不及澜澜。”   “呵呵,若说是别的女人,本尊不服气,可澜公主嘛……”西木华顿了顿,拖着一个长长的尾音,景无忧神色淡淡,丝毫不为所动,只听西木华叹了一声,然后重重地吐出了一句话,“澜公主,天下绝色也。”   像凤玖澜那样的人,静时清莲般高雅清华,动时似彩云飘散,美得动人心魄,如今正值青春年华,西木华突然有些嫉妒欧阳旭了,那样一个美人就这样被他抱走了。   景无忧眸光扫过周围,那些杵着的侍女们纷纷羞红了脸,低了下来,西木华只是一个眼神,就把多余的下人给支走了,仅留下几个心腹。   “明人不说暗话,我要虞纯离开碧云岛!”景无忧开门见山,根本不打算和西木华虚与委蛇,反正都是要说,何必惺惺作态?   “无忧公子果然令本尊刮目相看!”西木华一声高喝,施施然从榻上站了起来,此时的他褪去了那香艳旖旎的气息,散发着一股清贵之气。   “彼此彼此。”景无忧心有七窍,一听说虞纯出现在东都皇宫还跟凤玖澜、欧阳旭打了个照面,紧接着又躲在了西木华这里,就猜出了虞纯和西木华之间肯定有问题。   院子里的常青树依旧在郁郁葱葱着,丝毫没有冬天已经来临的自觉性,继续在岁月里葱茏着。   “只是,本尊十分好奇,虞纯不过是个女子,论姿色嘛,是有一些,不过和无忧公子那妹妹比起来,还差一些火候,无忧公子胸襟广阔,为何容不下一个女子?”西木华的一番话说得极为动听,巧妙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解”。   “我们景家人最是护短,虞纯要是再待在这儿,我可不保证哪一天会不会发生一些无妄之灾。”   景无忧的话有些冷,但凡不是笨蛋都能听懂他话中浓浓的威胁之意。   “哦,难道说虞纯得罪了你?”西木华坐在一旁,接过煮茶女手里的活,慢悠悠地调整火焰,他显得不急不躁,仿佛天大的事情在他眼中都是一阵风。   “她若是得罪我倒还好,可惜不是,他得罪的是我那妹妹。”   不知不觉景无忧和西木华聊起天来了,没了那么多的谦辞和敬辞,两个人都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人品还不错。   西木华自然是知道如今,凤玖澜风头正盛,若说景家这个辈分儿的儿女,没有谁比她更受宠的了,爹娘宠上天,哥哥护到底,妹妹也是一颗心都向着她,更难得的是,还有一个举世无双的男人在爱着她。   就是说她是这天下间最幸福的女人也不为过,若她的人生的道路止于此,那么的确称得上是美满了,可是……   就在这时,一个张扬华丽的声音传来,“虞纯,你给本公主出来!”   景无忧浑身一震,没有想到景云裳竟然真的不怕死地跑到这里来了。   景云裳的泼辣在东都城都可以排上名号,这会儿有东方诚跟在身边,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加上她本就年纪小,就算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别人也不能对她怎么样,毕竟她的年纪和身份摆在那里!   躲在一处拐角的虞纯只觉得头皮发麻,以前她在幻城呼风唤雨,可现在那里早已不是她可以耀武扬威的地方了,因为庇护着她的修罗殿主已经死去……   景云裳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虞纯,一抹恶魔般的笑意在她唇边洋溢着,步履如风,向着虞纯的方向奔去,三下五除二就把虞纯给拎了出来。   虞纯不知道是扮柔弱扮上瘾了还是怎么了,竟然没有一丝反抗,俨然一副良家妇女的形象。   “虞纯,你好歹也是幻城的公主,竟然做那种不知羞耻的事情,女人做到你这份儿上,真是贱到家了!”景云裳口无遮拦,丝毫不管自己周围的几人如何看待自己这不符合身份的言论。   虞纯气得牙齿打颤,心里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生生忍了下来,可心里却是恨毒了景云裳。   “你还要不要脸,姐夫是我澜姐姐的!”景云裳生气起来的时候小脸通红,护短的本性暴露。   虞纯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这个事实,她和欧阳哥哥明明是青梅竹马,她费尽心机想要和他在一起,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叫她那无比高傲的自尊心怎么能接受?   “凤玖澜那个贱女人,横刀夺爱,抢走了我的欧阳哥哥不说,还想要害死我肚子里的孩子,简直就是蛇蝎心肠!”虞纯再怎么装,骨子的嚣张跋扈还是一点都没变。   一旦受到刺激,立刻就火山爆发了。   “姐夫喜欢我澜姐姐,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你算哪根葱?姐夫要是真喜欢你,这些年你也不用练那什么烈焰心经了!”景云裳人小鬼大,别看她只有十四岁,知道的秘密可不少。   虞纯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因为景云裳戳中了她的痛处,她苦练烈焰心经是为了靠近欧阳旭,可若是欧阳旭对她有情吗,即便她是不会武功地弱女子,那个男人也有本事将她拥入怀中而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兜兜转转,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至于你肚子里的那块肉,哼,糊弄一下我姐姐还差不多!”景云裳颇为不屑地说,欧阳旭在她的心里很高大,她一直都觉得她的姐夫就应该是这样的男人!   若是欧阳旭这么容易被女人设计,那么他就不是景云裳心里的那个姐夫了。   虞纯脸色一白,她看景云裳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越来越没有底,因为她根本不确定,景云裳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情!   “好了,云裳公主何必为难一个有身孕的女人。”   这时,一直在旁边不说的西木华开口了,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为一个女人说话呢!   因此,他觉得心里怪怪的。   “没想到西雪皇叔倒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景云裳不咸不淡地讽刺了一句,她不喜欢虞纯,从第一次见到虞纯时就很不喜欢。   西木华扬眉,摆出一副妖娆无比姿态,那模样别提有多勾魂了。   “哦,原来是物以类聚,怪不得了。”   女子讥诮地说,暗讽西木华和虞纯是同一类人。   “云裳,不得无礼!”   很快,景无忧就拉下了脸,因为他觉得今天景云裳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心里哪怕再讨厌虞纯,那也是不能说出来的。   “哥哥,我这是在替姐姐讨回公道!”景云裳跺了跺脚,在她下意识里,觉得虞纯就是个专门挑软柿子捏的女人,因此义正言辞地说。   “丫头,你姐姐的公道自有你姐夫给她讨!”景无忧的话顿时变得严厉了起来,这些年碧云岛主虽说对这个小女儿宠爱有加,但大多数时候日理万机的岛主大人还是比较喜欢和他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对景云裳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很过分,都不会插手她的事情。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景无忧这个哥哥就称职多了,所谓长兄如父,就是这个意思。    第四十六章 本少主洁身自好   虞纯的眼里浮现了些许阴鹜,她和景云裳绝对是八字不合,两人在天璃第一次见面就起了冲突,后面更是剑拔弩张。   景云裳很少见自家哥哥这么严肃,立马闭上了嘴,在一边抿着嘴,识相地不去开口了。   “呵呵,本尊不过是见纯公主一个女子万里跋涉,有些心疼,所以才和纯公主一路同行。”西木华干笑一声,这样的话或许糊弄一下普通老百姓还可以,但在景无忧这里却是没有半点可信之处的。   西木华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也不嫌害臊,西雪皇叔冷酷无情,何时会对一个女人起怜惜之心?   他和虞纯同时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是有预谋的。   姜还是老的辣,景无忧不请自来,坐了下来,紧接着便有侍女奉茶,景云裳心安理得地坐在了他身边,大有不走的趋势。   虞纯就那样杵着,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倒是西木华眉毛一挑,吩咐一个侍女照顾她,于是这院落里,景无忧和西木华在交谈着,从天上到地下,从远古到现在,两个男人皆为见识广博之辈,所以气氛倒也不显尴尬。   另一处的小苑里,凤玖澜靠在欧阳旭怀里,男子拿着一把小木梳,给她梳头发,而女子的脸上显然还泛着些许潮红,春情荡漾下的脸更添娇媚。   “澜澜,相信我,虞纯肚子里的孩子和我没半点关系。”欧阳旭有些担心地抚着凤玖澜的额头,方才她半推半就,无声地默许他对她那样,可绝不代表她心里没有半点不舒服。   欧阳旭一直都是个细心的,他也知道他心爱的女子缺少安全感,即便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凤玖澜心里肯定有个小疙瘩。   “那她为什么说怀了你的孩子?”凤玖澜赌气一般说道,只要一想到虞纯那样抱着她的男人,她就深深地嫉妒了。   欧阳旭一阵头疼,心里恨极了虞纯的口无遮拦,存心破坏自己的澜澜的感情,可在凤玖澜面前,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去哄这个女子,可脑子里千万种说词闪过,却没有让他满意的。   “澜澜,这说明,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你现在该知道,你夫君有多抢手了吧?你可得把我看好了,要不然哪一天我就被别的女人给抢走了!”欧阳旭忽然眼睛一亮,颇为臭屁地说。   谁知这番话才说完,自己的耳朵就被捏住了。   “能够被抢走的夫君肯定不是好夫君!”凤玖澜小脸通红,她之前在床上被他折腾得快散架了,此时捏着欧阳旭的耳朵,仿佛要出气一般。   欧阳旭眉开眼笑,手脚利落地卸下了她的手,握在掌心,“澜澜,你终于承认我是你夫君了。”   凤玖澜小嘴翘得老高,轻轻地贴在他怀里,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很淡很淡,却能让她感到一阵安心,“夫君”这个词有些美好,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的她,忘记了前世的一切,俨然就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在不经意中闯入了他的世界,短暂的生活让这个男子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旭哥哥,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想要你成为我的夫君!”凤玖澜笑容甜美,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总是那样阳光灿烂,这份温馨与甜蜜足以让她勇敢地忘记过去所承受的一切苦难。   欧阳旭被这句话取悦了,他低下头亲吻着她那水密色的唇瓣,不愿离开,自从和她那样亲密无间了之后,他就恨不得天天与她融为一体。   两人又是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穿戴整齐,凤玖澜梳着一个极为简单的头发,没有华丽的装饰,却多了几分清雅的韵味,欧阳旭就是喜欢她的简单和纯粹,两人漫步在花园里,除了那依旧葱茏的常青树外,花草凋零,一片萧瑟,凤玖澜有些感慨,这样闲适的日子并不多了……   欧阳旭一面陪着凤玖澜,一面想着虞纯的事情,这个男人,对人对事拥有着过人的洞察力,他一手搂住凤玖澜纤纤楚腰,另一手握成拳头,眸光深邃至极。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西木华所居住的行宫外,欧阳旭记忆力惊人,很快就认出了门外有两个隐卫是景无忧的人,他们两若是在这里,那便可以说明景无忧必然在里面。   凤玖澜想了一下,便和欧阳旭进去了,虽说来人是他们两个,但这行宫里居住的人身份也不低,侍女还是很识大体地领着他们走了进去,顺便通报一声。   一对璧人手牵着手,跨过门槛,可凤玖澜却在提起裙摆的刹那间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因为她看到了虞纯……   景无忧和景云裳显然没有想到凤玖澜和欧阳旭在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也向他们投去了讶异的目光。   “师父。”东方诚站了起来,见过欧阳旭。   欧阳旭没有说话,朝着他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多礼,而后冰冷的眸光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最后定在了虞纯的身上。   “呵呵,不知欧阳少主在这里见到自己昔日的未婚妻是什么感觉呢?”西木华笑得灿烂无比,戏谑着问。   “不过是过去罢了。”欧阳旭冷冷地回了一句,然后拉着凤玖澜来到一张椅子前,自己毫不犹豫地坐了下来,而后将凤玖澜往自己腿上带。   这样大胆的举动让所有人都吃惊了,这个时代到底还是讲究礼教的时代,尤其是在皇家,在礼仪修养上的教育会更加细致。   “欧阳少主此举未免不妥吧?”西木华瞥见了虞纯那青黑的脸,她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恨不得将自己手指掰断。   “有何不妥?”   “澜公主毕竟是女儿家……”西木华意味深长地看了凤玖澜一眼,后面的话不言而喻,凤玖澜的脸滚烫滚烫的,想要挣扎,可欧阳旭的手臂有力地箍着她,誓不放手。   “她会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欧阳旭理直气壮,她都是他的人了,他为什么还要避嫌?想要拥抱她亲近她和她永远在一起,这难道也有错?   虞纯的心一下子碎了,嘴唇也开始在打颤,当初她和欧阳旭还有婚约在身时,这个男人从来没对她有过一点点好脸色,与如今对待凤玖澜,更是天差地别。   这样的区别对待让她的心也跟着扭曲了起来,她的手指掐住了自己的小腹,心里的恨意就像是潮水般在汹涌着澎湃着!   她怀孕了,可孩子是谁的,她如今不知道了……   那一晚,幻城的秋风夹杂着冰雪的味道,当欧阳旭得知凤玖澜即将会嫁给宇文霁时,马不停蹄地赶往北霜,而她在那个夜晚伤心欲绝,行尸走肉般在幻城的大街上穿行着,那个夜晚很冷,却冷不过她的心!   孩子应该就是在那个晚上有的,她本就一无所有,自从殿主死了之后,她在幻城的地位一落千丈,欧阳哥哥更是将她视如空气,不闻不问,一心只想着凤玖澜……   而她伤心了、绝望了……哭得伤心欲绝,容貌、地位、贞洁她通通都失去了,那一晚,她目光迷离,明明看到了欧阳哥哥那张想了无数遍的脸,她明明记得和自己一夜*的男人就是他……   他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万里迢迢来到碧云岛,当听到了无数人祝福的语言,她的心冷如冰霜,在她最落魄的时候,她遇见了西木华,那是她唯一的契机,她抓住了机会,才有了先前那赤身*拥抱欧阳旭恰好被凤玖澜撞到那一幕。   可现在,凤玖澜和欧阳旭依旧如胶似漆,她的存在好像已经显得多余,再也无法分开挑拨那两人。   “不知纯公主为何会在西雪皇叔的行宫里?”   半晌,欧阳旭给凤玖澜递了一盏热茶,而后漫不经心地问。   西木华笑了笑,不答反问,“如果本尊没有记错的话,纯公主是幻城圣女,前修罗殿主亲封的公主吧?”   欧阳旭同样没有回答,在他看来西木华这是明知故问,跟放屁没什么两样!   “啧啧,果然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幻城欧阳少主冰雪天人冷漠绝情之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西木华讽刺道,丝毫不怕欧阳旭生气。   一袭雪衣纤尘不染的男子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粲然一笑,“西雪皇叔若是怜香惜玉,本少主不介意幻城与西雪联姻,诚如西雪皇叔所言,前修罗殿主亲封的公主,和西雪皇叔嘛……也算门当户对。”   在听到欧阳旭这句话后,西木华那狐狸般的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怎么行呢?纯公主好歹还怀着欧阳少主的骨肉呢!”   西木华在说这句话时,眼神一直停留在凤玖澜身上,他倒是想看看这个让他师弟牵肠挂肚的女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西雪皇叔慎言,本少主洁身自好,没有到处风流的习惯。”   “哦,欧阳少主洁身自好,那怎么还会有这么大的儿子呢?”西木华对欧阳旭的过去自然是做足了功课的,很多人绞尽脑汁查不出来的东西他也能窥探一二,他见凤玖澜眼睫毛微微一颤,笑意更深,“说起来澜公主果然有大家风范,能够接受欧阳少主有这么大的儿子,想必也能接受纯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了。”    第四十七章 手段不在拙劣,有用就行!   欧阳旭忽然怒了,这个西木华,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说什么不好,非要说这句话!   凤玖澜抿唇不语,可眼神却比刀子还要锋利。   “言语相激,这手段未免太过拙劣。”欧阳旭眉头冷然一挑,讽刺一句。   他下意识地将凤玖澜护在了自己怀里,尽管知道这个女子已经足够强大,作为男人,保护自己的女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手段不在拙劣,有用就行!”西木华笑容满面,那叫一个得意呀!   此时的虞纯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有些不甘,纵然西木华站在了和凤玖澜对立的一面,可她一点都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心思,和凤玖澜相比,她自己更像是一个多余的人。   “西雪皇叔就这么确定,这手段有用么?”凤玖澜神色淡淡,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朵在风中摇曳的清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对于西木华而言,见惯了浓妆艳抹热情如火的女子,倒是这样宁静致远的女子更能挑起他的兴趣,他缓缓靠近凤玖澜身侧,欧阳旭见状握着凤玖澜的手更紧了,恨不得将自己心爱的女子拽离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远一点。   结果凤玖澜却纹丝不动,他心中有些懊恼,眼睁睁地看着西木华来到凤玖澜的身侧,在她耳边小声徐徐言道,“呵呵,有没有用,我们拭目以待!”   刹那间,凤玖澜那黑玉似的眼睛迸射出夺目逼人的光彩,转眸凝视着西木华,而这个男人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退了几步。   初冬的寒风有些凉意,欧阳旭看着凤玖澜那白皙的脸庞,往来的风肆无忌惮地从她的脸刮了过去,让他有些心疼,“澜澜,这里风大,我们进屋去吧!”   西木华也不阻挠,只是越发觉得有意思了,他遥遥看着欧阳旭和凤玖澜远去的背影,维持着那一抹不变的笑意。   “纯公主千里迢迢而来,对于这样的结果,满意否?”西木华盈盈一笑,而虞纯却咬着嘴唇,一脸不甘。   虞纯咬了咬牙,没给西木华一个好脸色,此时此刻,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羞耻,那样一丝不挂悬挂在欧阳旭的身上,可那个男人根本就是无动于衷,这样的结果对她而言无疑就是一种讽刺,无声的嘲弄!   韶华易逝,欧阳旭和凤玖澜停留在碧云岛上的时间在一朝一夕恬淡而温馨的相处里渐渐逝去,千百年来,碧云岛就像是一座大海上的孤岛,与世无争,孤高杜绝漂浮在碧蓝的海水之上,仙云大陆出海的渔民们,行至海峡中心时,遥望东方,总能发现那一座岛屿就像是氤氲在一片青云里,若即若离,似真似幻。   凤玖澜和欧阳旭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因为虞纯那突如其来的袭击而出现裂痕,两人重逢的日子虽然不长,却一同携手走过了人生中的风风雨雨悲欢离合。   那些拙劣的手段,只能轻微地让她感到一阵心堵,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是,凤玖澜没有想到的是,虞纯设计欧阳旭失败后没几天,东都城中一些流言四起,矛头直指自己。   居于宫殿中目光坦然的女子静静地听着侍女的回报,面不改色,她双手交叉轻放在膝盖上,容颜如画,而她身边那一袭雪衣风华绝代的男人负手而立,俨然就是一个强悍的守护者。   那姿态,孤高杜绝,傲立于世。   偌大的宫殿里,古色古香,一桌一椅,都透露着古朴奢华的气息,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这两人。   “说吧,外面都传了些什么?”凤玖澜右手拿起几案旁一只红润的苹果,左手执起一枚精致的小刀,正漫不经心地削水果。   前来禀报的侍女愣了好些会儿,才回过神来,但见凤玖澜头也不抬,仿佛将所有的专注都赋予了她手中的苹果,就连欧阳旭也难分去她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侍女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一边细心观察凤玖澜和欧阳旭的表情,一边小心翼翼地禀报道,“公主,外面都在传,公主横刀夺爱,欧阳少主生性凉薄,得到了纯公主后再抛弃她……”   欧阳旭面不改色,只是稍稍挑了挑眉毛,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侍女的话,凤玖澜一直低着头削平果,仿佛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根本与她无关一般。   侍女的心顿时像十五个吊桶一般七上八下,踌躇着该不该继续说下去,她屏声静气,此时宫殿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那刀削水果时的摩擦之声,还有几人此起彼伏的淡淡呼吸声。   凤玖澜听到侍女停顿了,这才放下手中的苹果,似月光般温婉的眸子扫了扫台阶下的侍女,“说下去!”   她在所有人的眼中,本来就温柔得像是一阵春风,可这会儿,却生生变成了一汪沉静的湖水。   侍女听罢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她抬了抬头,正撞见欧阳旭那冷如寒霜的眸光,瞬间就感觉到自己已经跌入了万里雪原中。   她的声音有些小、有些颤,但还是完整地将外面铺天盖地的流言概括了出来,待一切禀报完毕后,凤玖澜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宫殿里柔和的光晕笼罩在凤玖澜和欧阳旭的身上,就好像为两抹灼潋的身影更添几分风华。   凤玖澜坐在那舒坦的贵妃椅上,手臂轻轻地环上了欧阳旭的腰间,他身形颀长,眉眼间满是自信,而那耀眼的自信里却添上了几分温柔,修长的手指轻拍女子的后背,仿佛在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旭哥哥,如果……如果我……”凤玖澜有些迟疑,犹豫着该不该将自己的话说出来,万般纠结应如是,只因他是她心中之人。   “澜澜,你想说什么?”欧阳旭宠溺地抚着她那乌黑而浓密的长发,缓缓问道。   聪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他知道,不论世事如何变迁,他的澜澜,心中那一抹善良却从未变过。   “旭哥哥,如果有一天我杀了虞纯,你会怎么做?”凤玖澜心里有些忐忑,纵使这个男人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她,虞纯在他心里不值一提,可是,在她心里,依然希望自己在他心中是圣洁的,她可以手起刀落,手刃无数生命,但她在乎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欧阳旭微微一怔,凤玖澜敏感地察觉到了,她抬眸看着他,眼里写满了期待。   “澜澜,她的生死与我无关!”   半晌,欧阳旭笃定一般的声音响起,沉沉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她轻轻阖上了双眼,把脑袋贴在了他身上,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从此,再也没有人可以从她手中夺走他!   之后的几天里,虞纯的身影继续活跃在大街小巷中,以一只三寸不烂之舌散步谣言,颇有一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势头。   凤玖澜没有和虞纯浪费唇舌,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外边谣言满天飞,可欧阳旭和凤玖澜却在做最严密的准备,因为,是时候离开碧云岛了。   欧阳旭收到幻城传来的消息,敏锐的观察力是上天赋予这个男人得天独厚的珍宝,他站在窗前,目光悠远朝着外边看,心中不由得发出一阵感慨,碧云岛的温暖或许真的最适合澜澜,而他,却更适合在冰天雪地里纵横山河!   让她跟着他离开,离开疼爱她的父母、兄妹……甚至孩子…。他于心何忍?   同一个夜晚,别样的深沉,别样的还有两个人千回百转的心。   漆黑的夜色里,凤玖澜悠悠转醒,而身边那可以让她依靠的男人却已不在,她猛然睁开眼睛,心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慌,可下一秒就看到了那独立于窗前的身影,皎洁的月光一泻千里,她掀开了被子,蹑手蹑脚地来到了他身后,趁他不注意时抱住了他。   欧阳旭感觉到自己身后那柔软的身躯正贴着自己,乍然回过神来,他连忙转身把凤玖澜抱在了怀里,欧阳旭见凤玖澜身上的衣裳有些纤薄,别提有多心疼了,“澜澜,你怎么起来了?”   凤玖澜没有答话,而是依偎在他怀里,像是只可爱的小猫。   欧阳旭一下子就发现了她是光着脚丫的,于是不顾她的反抗将她抱了起来,轻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后,他撑在凤玖澜身边,琥珀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好像是在欣赏这世间最精美绝伦的珍宝。   “旭哥哥,你好像有心事。”凤玖澜用自己纤细的手臂绕过欧阳旭的脖子,于是两张几乎完美的脸庞无限靠近,近得可以数清对方的眼睫毛。   “澜澜,我只是有些担心。”欧阳旭抚着凤玖澜的手,钻进被子里,软玉温香在怀,他不想在心爱的女子面前说谎,所以选择了坦白。   “哦,担心什么?”凤玖澜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盯着欧阳旭,吐气如兰,环绕在他的脖子上,让他觉得有些酥痒。   “担心你会跟着我受苦。”欧阳旭如是回答,他抚着凤玖澜额前的碎发,眸光愈发深邃了起来。   凤玖澜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地贴近了他那红润的唇,细细地舔了起来,欧阳旭的握着她腰肢的手顿时一阵僵硬,不一会儿就沉迷在了她那春风化雨般的吻里。   一番缠绵,春宵帐暖。   屋子里那久久未开的花儿竟然盛开了……       第四十八章 天下至宝,聘你为妻!   “旭哥哥,你知道吗?当我忆起了一切的那一刻,方才明白,原来,只要和你在一起,那些曾经的酸楚竟然一点也不苦。”   “澜澜……”   男子低浅地唤着她,恨不得此生都要把她揉进骨子里,永不分离。   “嗯……”轻言轻语的呢喃之声充满了甜蜜的味道,她娇喘微微,脸颊之上明珠生晕,埋在他的颈窝里,相爱的两个人浅浅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为这黑暗的夜晚增添了些许暧昧的气息。   他亲吻着她柔软的唇,缠缠绵绵,像是三月的春雨般滋润着她的心,让她不由得意乱情迷了起来,忽然,那一双渐渐迷离的双眼乍然睁开,只见窗口的藤萝架上停留着一只白色的鸽子,凤玖澜的神智猛然清醒了起来,欧阳旭感觉到了怀中女子的异样,抚着她白皙而光滑的脸蛋,柔声一问,“澜澜,怎么了?”   “旭哥哥,你看那儿。”凤玖澜将自己纤长的玉臂从欧阳旭的怀里伸出来,指向那只白鸽栖息之地。   欧阳旭见状,却没有松开手,依然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自己只要一松手,这个女子就会立即像一阵风般离自己而去似的,他缓缓转过头,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只见他向着那只白鸽招了招手,那只白鸽倏然扑腾着翅膀向象牙床边飞来,停在了床头。   凤玖澜觉得无比惊奇,她早就这道她的旭哥哥神通广大,只是不知道他竟然能控制鸟儿,心中对他的欣赏不由得增加了几分。   那只白鸽听话极了,一动不动,只是眼珠子瞧着凤玖澜那衣衫微露的香肩,很快欧阳旭便察觉到了这样一个事实,他白玉般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冲着某只鸽子目露凶光,“不许看。”   一边说一边将被子拉了起来,遮住凤玖澜的身体,就差没把她包裹成粽子了,凤玖澜被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她是天生的紫凤灵体,不怕冷,这样一来反而觉得有些热了,连小脸都泛起了些许潮红,终于,她忍不住了,羽被下的手捏了捏欧阳旭的腰,欧阳旭感觉到身下女子的小动作,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低眸凝视着她,有些不解,“嗯?”   “旭哥哥,你把我捂得太紧了,我……有些热……”凤玖澜支支吾吾地说,那勾魂的小眼神在不经意间流动的尽是惑人的光彩,看得欧阳旭心都醉了……   可他毕竟是理智的,听到凤玖澜这么说只是皱了皱眉,然后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眉,接着又十分戒备地看了一眼某个电灯泡,“澜澜,你先忍着点儿,可不能因为觉得热而被那只色鸟占了便宜!”   “……”凤玖澜倏地一下脸更红了,无言以对,只因为……她感觉被子下另一只色鸟正在占她便宜……   欧阳旭明显不会感觉到凤玖澜的羞赧,自从和她订亲后,他和她的结合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情,更何况他们连孩子都有了!   不得不说,欧阳旭凶名在外,那只白鸽立刻扑腾着翅膀,用自己白花花的翅膀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那拟人化的模样简直是可爱极了。   欧阳旭这才稍稍满意,可一想到这大晚上要放弃怀里暖暖的人儿,去听只鸽子汇报情报,他就觉得很不情愿,可他又不愿意某只色眯眯的鸽子盯着他的女人看,那是他的人,他不许任何人窥视半分,连鸟也不行。   因为他知道,他的澜澜有倾城之容,不只能让很多男人驻留目光,就是连鸟也不能幸免!   凤玖澜承受不住那冲撞的力道,身体一寸一寸地往上移,很快就要从被子里冒出来了,欧阳旭这才发觉,连忙阻止她,他啄了啄她殷红的唇,笑道,“澜澜,你不乖哦。”   凤玖澜见自己的“计谋”没有得逞,心里有些不服气,“哼,旭哥哥,是你先不专心的。”   欧阳旭听罢笑意更深了,掌风一挥,那白鸽立刻被一阵风吹走,拼命拍着翅膀,努力维持着飞翔的姿势,而欧阳旭却搂着凤玖澜的腰,声音醇郁如埋藏几十年的美酒,“澜澜,我发誓,以后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专心到底!”   “不要……”凤玖澜唇边溢出一丝娇吟,他的话才刚说完她就体会到了什么叫专心到底了。   欧阳旭也不是存心想要折腾凤玖澜,只是每当和她在一起时,难免擦枪走火,过去多少个夜晚他抱着她什么也不做,这样的事说出去恐怕谁也不会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那时,他守君子之诺。   可现在她已经属于他,他便不想再压制自己对她的欲望了。   第二日,凤玖澜起得很晚,这在欧阳旭意料之中。   他早就趁着她睡觉之际从某只鸽子那里获得了极为重要的消息,幻城恐怕要生变了,换做从前,理智的他推测出这样一个消息时便会马不停蹄地赶回去,可现在他的生命里多了一个她,还有他们的孩子,这便多了一分羁绊。   “景叔叔、沁姨,小旭在岛上叨扰数日,是时候该回去了。”欧阳旭谦和有礼,坐在主位上的人便是凤玖澜的生身父母,他即便是天之骄子,也一如既往地尊重他们。   碧云岛主逗弄着怀里的小玖玖,听到欧阳旭的话,脸忽然一沉,“这么急?”   “嗯,小旭惶恐,离家太久,被人鸠占鹊巢就不好了。”欧阳旭嘴角边勾起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景无忧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虽然有点舍不得自家妹妹,可看现在这情况,一旦欧阳旭离开碧云岛,凤玖澜一定会跟着一起离开的。   “可是未来姐夫,你要是离开了碧云岛我姐姐怎么办?”景云裳的心向着凤玖澜,自然会将这种事情挑破,摆到明面上来讲,“如今我姐姐和您的亲密程度可是非同一般……这要是有个万一,你走了,她有了身孕那可怎么办?”   景云裳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想看到欧阳旭那异于平常的脸色,可她注定要失望了,欧阳旭只是伫立着,笑而不语,因为他知道,他的澜澜怀孕的几率很小很小,他不舍得她太辛苦,不舍得她再经历怀胎十月之苦,又不舍得她吃药伤身体,所以,不管有多困倦,他在每次和她亲密之后都会给她按摩,然后帮她把身体冲洗干净再抱着她睡觉……   当然,这些事情他自然是不会拿出来和别人说的。   “澜澜自然是和我一块儿的了。”欧阳旭睨了一眼景云裳,颇有信心地说。   “那怎么行呢?”景云裳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三步当成两步走,来到了碧云岛主身边,搂着他的胳膊撒娇,“爹爹,按照我们碧云岛的婚俗,男女订亲后,女子便要留在娘家,直到出嫁为止,姐姐她怎么可以……”   碧云岛主抚了抚景云裳的脑门儿,眼神中充满了怜爱,没有急着解释什么,只听欧阳旭缓缓道,“景叔叔、沁姨,澜澜是我这一生唯一钟爱的女子,能够娶她为妻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礼帖在此,请景叔叔和沁姨笑纳。”   不知何时,欧阳旭变戏法一般掏出了一本金册,他向前走了几步,双手奉上,景云裳则是看得眼睛发直,毫无疑问,这是一本书,可这书的书页是用纯金打造的啊!   她生于富贵之家,对于金银珠宝这类东西自然不陌生,因此一眼就瞧出了那本书是纯金打造的,只有纯金打造的书才会如此质地柔软,且光泽逼人。   若是普通的王侯之家娶亲,就这么一本金册就可以当做聘礼了,可这个男人却用一本金册来做礼帖,想到这,景云裳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上面书写的内容。   可碧云岛主和风沁妍又怎么会让她得逞呢?   只见碧云岛主翻开第一页,瞧了一眼大吃一惊,接着便阖上了书页,难以置信地看着欧阳旭,但见这一袭雪衣淡然如烟的男子神色淡淡,没有一点点心疼聘礼的样子。   “小旭,这太贵重了。”碧云岛主自然是识货的主儿,当看到金册第一页上所书写的四个大字“飘雪云烟”时,饶是见识了再多稀奇古怪的宝贝也情不自禁地被震住了。   这东西……可是天下至宝……   虽为三千年前天宸晨曦太子所分割天启大陆而打造,但这件宝物却属于天下第一隐世宗门夏侯世家,相传飘雪云烟中那被禁锢在宝石之内的一缕烟云是灵族嫡系传人的一滴血所化成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东西几千年来除了和夏侯世家关系密切的轩辕城、云水之遥外,再无人通晓其用法。   同时,他还知道,他的义兄夏侯晔把飘雪云烟送给了欧阳旭的亲生母亲欧阳瑾。   “景叔叔,澜澜在我心里是无价之宝。”欧阳旭不以为然,再珍贵的东西,对他来说始终都是死物,不过那一串项链挂在澜澜的脖子上就不一样了,那会让澜澜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   他觉得,他的澜澜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世界上能配得上她的珍宝不多,而飘雪云烟就是其中一个,如此才不会辱没了她。   就在这时,碧云岛主的目光从欧阳旭身上移向了他的身后,只见凤玖澜姗姗来迟,她一起床就没看到欧阳旭的身影,太阳已经升起了,往常只要她早上睁开眼睛他都会在她身边,要么就是给她下厨准备好吃的,可是今天竟然不见人影。   所以自己收拾好了之后就去给碧云岛主风沁妍问安,只是没想到欧阳旭也在。   “爹爹,娘亲,你们在谈论些什么呀?”凤玖澜提起裙摆,跨过门槛,目光悠悠地停留在了碧云岛主手中那本金灿灿的册子上。   欧阳旭转眸便看到凤玖澜款款而来,行至他身边时,他霸道无比地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耳畔低声道,“澜澜,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会儿?”   “不早了,都快巳时了。”凤玖澜抿唇一笑,对上他星眸可密的眼,甜甜地笑道。   可下一秒,她的目光就从欧阳旭身上移开了,继续盯着那本金质小册子,“爹爹,这本小册子是做什么的?”   见心爱之人对那金册的兴趣超过了自己,欧阳旭眉头不由得一皱,想要拉着她不让她过去,可手却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凤玖澜肆无忌惮地从碧云岛主手中拿过金册,左右端详了一下,正要打开,却听碧云岛主意味深长地说,“是小旭给你的聘礼礼帖。”   听到这句话,凤玖澜那青葱玉指突然一颤,只打开了第一页,眸光掠过那几个字,心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尽管这东西早就寄存在了她的脖子上。   “旭哥哥,这……”凤玖澜有些难为情,以前她收下飘雪云烟,是因为她以为那不过是条长得极为美丽的项链,是他的贴身之物,可自从她知道了这条项链非同寻常的一面时,她虽然没说把链子还给他,但心里却是有了计较的,因为,这东西贵重得让她无法承受!   那只项链,如今正圈在她似雪的脖颈上,更衬她肌肤细腻。   欧阳旭见她犹豫了,脸色忽然一变,箭步上前,握住了她的肩膀,“澜澜,我不许你拒绝!”   霸道的话,仿佛一下子堵住了她所有后路,他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抚着她柔顺无比的长发,坚定而深情的话在她耳边响起,“澜澜,永远不要低估了你自己,在我心里,你是无价的,值得我用天下至宝,聘你终生为妻!”      第四十九章 上天入地,有我陪你!   多美的一句情话,从他的唇溢出,凤玖澜凝视着他的双眸,此时此刻他的眼睛亮极了,仿佛盛满了世上最耀眼的光华。   景云裳冒着星星眼,崇拜无比地盯着欧阳旭看,直到她身边的东方诚扯了扯那覆盖在她手腕上的云袖才回过神来,只见东方诚颇为怨念地看着她,那眼神里想要传达的意思复杂极了。   “东方诚,什么时候你要是能对我说出这样一句话就好了。”景云裳朝着他努力努嘴,颇为不满的样子惹得凤玖澜都笑了。   东方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却把景云裳的手握得更紧了。   碧云岛主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永远幸福快乐,他看着凤玖澜依偎在欧阳旭怀里,脸上彤云一片,感到十分欣慰,自己不能在女儿最孤独最落魄的年华里成为她生命里的守护神,但欧阳旭可以,凭借这一点,他愿意接受欧阳旭。   “澜澜,女儿家一辈子就嫁这么一次,你可要把聘礼点收齐了。”碧云岛主见凤玖澜沉浸在幸福和快乐中,情不自禁地提醒一句。   谁知凤玖澜爱不释手地抱着那本金册,脱口而出,“谁说的?”   “澜澜,你还想嫁给谁?”欧阳旭手中的劲道突然大了起来,捏得凤玖澜都觉得有些疼了,他的话里充满着弄弄的醋意。   凤玖澜眉头一皱,嗔怪道,“旭哥哥,你捏疼我了。”   欧阳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连忙松开手,仔细地瞧着她那精致无比的手腕,果不其然出现了些许粉红的瘀痕,心蓦然一疼,轻声道,“澜澜,对不起。”   言毕还握着她的手,吹了吹,这细心的举动让凤玖澜渐渐平静的心湖又泛起了些许涟漪。   凤玖澜瞪了欧阳旭一眼,可那看似凶悍的眼神里却包含了数不清的绵绵情意,那不经意间的互动让欧阳旭的心蓦然暖了起来。   “澜澜,走,我带你去上药。”欧阳旭只是思考了一会儿,便想拉着凤玖澜往外走,但凤玖澜的脚却定在了原地,她拉着欧阳旭的胳膊,“等等。”   “怎么了?”   心爱的女子没有跟上他的脚步,他自然不可能硬是把她拖走,那多不雅观啊!更何况澜澜的家人还在场。   尊贵雍华的欧阳少主从来都是天下礼仪的典范,如此失礼的事情断然是做不出来的。   “旭哥哥,我好奇这本金册里写的是什么!”凤玖澜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一转,笑盈盈地说。   欧阳旭的手轻轻贴在她曲线柔和的肩膀上,默许了她。   凤玖澜徐徐翻开手中的金册,那柔软的金箔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触手可及,心里也跟着写满了绵密的感动。   那字迹如同冬日里的梅树般傲骨,却又不失流水般的柔情,凤玖澜认得出来,那是欧阳旭的字,这个男人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好看,早在几年前她就知道了。   “旭哥哥,你对我真好。”凤玖澜怀抱金册,把脸蛋贴在欧阳旭的胸前,小声地说。   若是换做普通人,或许还听不到她那细小如蚊的话儿,可在场之人谁不是耳聪目明的呢!   “呵呵。”欧阳旭轻笑一声,轻揉着她那绯红的脸颊,笑着道,“澜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两个人旁若无人一般依偎在一块儿,碧云岛主象征性地从自己左边的几案上端起一杯茶水,将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他看得出来,凤玖澜今天很开心。   这时,景云裳眼珠子一转,猛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如同一阵疾风般跑到凤玖澜身边,拉着她那怀抱金册的纤纤玉手,“姐姐,听说幻城好冷,要是以后嫁人了,就得待在那冰天雪地的地方,多可怜啊!”   景云裳满是同情地看着凤玖澜,那眼神里充满了怜悯。   欧阳旭耳朵竖起,不以为然,下意识地将凤玖澜圈在怀里,向后退了几步,和景云裳的距离因此而拉开了些,只见他满是怜爱地注视着怀里的可人儿,她正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打量着他,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半晌,欧阳旭揉了揉凤玖澜的脑袋,有些无奈地说,“你别听云裳胡说,这辈子,上天入地,有我陪你。”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凤玖玖扯着自己的小耳朵,粉妆玉琢的模样格外引人喜欢,他状似害羞地瞧着自家爹爹娘亲,仿佛有些不习惯。   从前,他的娘亲总是喜欢抱着他,睡觉时将他圈在怀里,温暖极了,可是现在,娘亲的怀抱好像成了爹爹的所有物。   爹爹每天晚上都拉着娘亲一块儿睡觉,娘亲那软软的胸口几乎都成了爹爹的专属了,想到这,凤玖玖那好看的小脸蛋忽然皱了起来。   “爹爹,什么时候你和娘亲才离开东都城呀?”凤玖玖仰起自己分外可爱的小脑袋,朝着欧阳旭和凤玖澜甜甜一笑,琥珀色的眼睛里仿佛倒映着沉静的湖水。   欧阳旭这才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凤玖澜身上移开,低下眸子,而后轻轻地抚着凤玖玖的后脑勺,“嗯,三天后。”   “可是爹爹,我听说那西雪皇叔也是三天后离开东都城,你们不会是一块儿走的吧?”凤玖玖摇晃着自己的小脑袋,有些不解地问。   他介意的不是欧阳旭和凤玖澜三天后离开,而是如若和西木华同路,那么凤玖澜极有可能会和虞纯也同路,他潜意识里并不希望凤玖澜和虞纯有太多接触,在他心里,只有亲生爹爹和娘亲在一起,他才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任何破坏他家庭和睦的女人都是坏女人!   “嗯?”欧阳旭的衣衫被凤玖玖的小手揪住摇晃着,他轻轻一应,仿佛听懂了凤玖玖那问题背后的潜台词。   凤玖玖十分聪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欧阳旭的意思,连忙眨了眨眼睛,“爹爹,我的意思是你和你那位西雪皇叔一路同行,娘亲会不会被欺负呢?我不依我不依……”   凤玖澜微微躬身,将身高还没到达自己腰间的小玖玖抱到怀里,抚着他那光滑的小脸蛋,笑言,“人小鬼大!”   “谢谢娘亲夸奖!”凤玖玖丝毫没有害羞的样子,顺着杆子往上爬,一把搂住凤玖澜的脖子,和欧阳旭对上了眼,那一双好看的凤眸里写满了挑衅,好似在说“爹爹,你看娘亲最爱的还是我”。   他枕在凤玖澜的肩膀上,骨碌碌的眼睛往自家娘亲身上瞧着,当瞥见了她颈上的一抹红时,他有些好奇,不由得思考了起来,“娘亲,是不是爹爹经常欺负你?”   “呃……”凤玖澜顿时有些尴尬,只因为自家儿子那无比纯洁的表情让她觉得此刻说谎是一种罪过。   没有得到凤玖澜那确定性的回答,他心中疑惑更甚,“娘亲,你要是受什么委屈,尽管告诉小玖玖,小玖玖帮你教训他!”   他小时候在凤玖澜身边长大,没有父亲,所以在他的潜意识中,一直都希望自己快快长大,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替代那从未见面的父亲守护着自己的母亲!   尽管他还很小,但想要守护母亲的心意却丝毫没有减弱半分。   听到凤玖玖的话,在场很多人都偷偷地笑了,朝着凤玖澜和欧阳旭投去了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   凤玖澜的脸因为他们的注视悄悄红了起来,可不知为何却感觉到脖子后面一阵冷风钻了进来,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就在那白驹过隙的弹指一瞬,凤玖澜感觉到自己的怀抱忽然一空,她眸光流转间,恰恰看到那个软糯糯的小家伙跑到了欧阳旭的怀里,还挥舞着小拳头,往欧阳旭那堪称完美的脸上招呼。   欧阳旭轻而易举地将凤玖玖的小拳头包裹在手掌中,捏了捏他光洁的鼻子,“小家伙,和我斗,你再修炼十年也不是我的对手!”   凤玖玖一下子小宇宙爆发了,爹爹竟然敢小看他!   “爹爹,十年后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凤玖玖大言不惭,他知道他的爹爹十分厉害,但男孩子的血液中流淌着不服输的个性。   碧云岛主俊逸的容颜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他的这个小外孙真是可爱极了。   欧阳旭拧起眉毛,正准备反驳时,凤玖玖在他怀里翻了翻,丝毫不害怕,“爹爹,等到十年后你就人老珠黄了,而我青春年少,明眼人都知道娘亲会喜欢谁!”   凤玖玖自认自己还是对凤玖澜有那么一点了解的,根据凤玖澜的眼光,对于长得好看的男子,他的娘亲总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他只以为凤玖澜喜欢美男子,却不曾想过当初凤玖澜之所以关注一些美男子完全是为了给他找个称职合格的爹爹!   “噗嗤”的一声从景云裳的口中溢出,她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凤玖玖竟然这么搞笑,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   欧阳旭的脸说有多臭就有多臭,他拉着凤玖澜纤纤柔荑,无比怨念道,“澜澜,十年后你就不喜欢我?这是真的么?”   “爹爹,你面对现实吧,装可怜逼迫娘亲说出违心的话是不道德的!”   “……”欧阳旭差点吐血,狠狠地瞪了小家伙一眼,腹诽:臭小子,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   “澜澜,小玖玖他欺负我!”   “……”所有人脑门后蓦地冒出了三根无比粗大的黑线,这是那个传说中居于云端睥睨一切的欧阳少主?怎么看怎么觉得孩子气!   “哇哇哇……”凤玖玖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先发制人,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眼泪没几滴,声音倒是很大,大得可以让整个屋子里里外外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欧阳旭不为所动,自己儿子那哭工别人没领略过,他还没见识过吗?   “哭得真丑!”某少主嫌弃无比地看着凤玖玖小鼻孔里流出的水,狠狠地打击道。   凤玖玖的哭声因为某少主这样一句评价,彻底止住了,他一头撞进欧阳旭怀里,使劲地将自己的眼泪和鼻涕全部都擦到了欧阳旭胸前的衣襟上,很快那雪白无暇的衣衫就深一块浅一块。   做完了这一切后,某个小屁孩才洋洋得意地朝着自己爹爹投去一个嘚瑟无比的眼神。   凤玖澜掏出手帕,给欧阳旭擦了擦,她的目光十分专注,身上还携着几丝淡淡的馨香,欧阳旭搂着她盈盈纤腰,霸道无比地向凤玖玖宣示着他对这个女子的所有权。   “旭哥哥,你的衣裳被小玖玖弄脏了,要不换一身吧?”凤玖澜看着他的衣裳,咬了咬牙,轻声一问。   这个提议正和欧阳旭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无比干脆地对凤玖澜小声道,“好,那你帮我。”    第五十章 花嫁前夕   “嗯。”女子轻轻应了一声,随即对碧云岛主和风沁妍道别,“爹爹娘亲,我和旭哥哥先离开一会儿。”   话音才落,凤玖澜便拉着欧阳旭往自己的阁楼里奔去,她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事情,并未注意到在某团郁郁葱葱的花丛后,一双怨恨无比的眼睛正恨不得用眼神将她射成窟窿。   欧阳旭搂着凤玖澜花丛间缓缓穿行,两人走得极慢,仿佛十分珍惜这相互依偎悠闲漫步的日子。   两人十指相扣,缠绕间还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静默无言中凤玖澜微微侧首,无意间瞥见身旁男子的侧颜是那样的完美,精致而立体,嘴角微扬,写不尽山河在握睥睨天下的风华。   这,就是她的夫君,她用了一世感情去爱的男人。   在那温柔的眸光里,时光仿佛凝固成了路旁那静静开放的野花,两世为人,或许早已在她的心里烙上了岁月的痕迹,可在他身边,她却依旧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付出了自己一腔痴情。   古色古香的屋子里,凤玖澜的手指轻轻抚过那雪色华服,须臾,才将欧阳旭那身被凤玖玖弄脏的衣裳全部褪下,欧阳旭任由着她那柔软的手在自己身上游弋着,凤玖澜那神情专注极了,“好了,旭哥哥。”   凤玖澜的手在欧阳旭的肩膀上抚过,为他抚平衣裳之上的褶皱,没有等来欧阳旭的回应,凤玖澜微微抬眸,便撞进了欧阳旭那比海洋还要深沉的眸光中,男子握在她腰上的手蓦然一紧,那深邃的眼神里有化不开的款款深情。   怀中的女子呼吸陡然一沉,紧接着便感受到了男子那有些冰凉的唇附在了自己的唇上。   不知过了多久,欧阳旭才放开凤玖澜,盯着她那殷红而饱满的唇,因为彼此的滋润愈发细腻,“澜澜,我等不到明年开春了。”   “什么?”凤玖澜眼神有些迷离,还未从方才的缱绻中回过神来的女子眼角轻轻翘起,有些不解。   看着她那懵懂的表情,欧阳旭忍不住弯下腰,两人额头相抵,那一刹那额上轻微的撞击感让凤玖澜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只听欧阳旭温醇的话儿绕在耳边,“后天,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会是我一个人的妻子。”   这一刻,凤玖澜惊了,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那莹白如玉的脸渐渐被一抹绯霞染上,这一刻,他的眸是如此的醉人,她不得不承认,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倒了,心里早已翻起了滔天巨浪,只因,这太过突然。   “可……可爹爹不是说,开春后的日子才适宜嫁娶吗?”凤玖澜脑海里闪过那一日碧云岛主在自己和欧阳旭面前所说的话,吞吞吐吐道。   这一刻,欧阳旭笑得更加灿烂迷人了。   他揉着凤玖澜幽黑而富有光泽的头发,忍不住道,“那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澜澜,你夫君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么可能不知道哪一天是黄道吉日呢!”   “你们……”凤玖澜有些语无伦次,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竟然没有人告诉她,她的旭哥哥竟然和她的爹爹娘亲哥哥妹妹全部串通起来,把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哼。”凤玖澜羞得跺脚,气息如兰,睨了欧阳旭一眼,“你,还不是我的夫君呢!”   “呵呵,很快就是了。”欧阳旭将她那份女儿家的娇羞看在眼中,却不点破,凤玖澜羞恼之下,双臂环过欧阳旭的脖子,狠狠地在他的唇上咬了起来,仿佛在霸道地宣誓着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所有权。   欧阳旭任由着她“欺负”自己,乐在其中,想要让这个女子主动,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凤玖澜终究不舍得咬伤欧阳旭,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不把他咬伤只不过是怕别人看到那令人遐想的唇,毕竟,能在这个男人唇上留下痕迹的就只有她一个。   短暂的缠绵之后,凤玖澜才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他是如此认真地看着她,笃定一般告诉她,她后天会成为他的妻子。   “旭哥哥,会不会太赶了?”凤玖澜揪着一颗忐忑无比的心,问道。   “澜澜,你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欧阳旭眉毛一竖,反问。   不能给予心爱之人足够的安全感,这对于男人而言是一种实力的否定。   “呃……”凤玖澜怯怯地看着欧阳旭,脑海中想过了无数种解释的言辞,可终究来不及说出口便被欧阳旭先发制人了。   “澜澜,你放心好了,我等着这一天已经等了将近五载春秋,从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想过要让你嫁给别人!”   铿锵有力的话,在空气中乍然而起,或许,在他们第一次情动缠绵之际,这个男人骨子的霸道就被激发出来了,他绝不允许曾经属于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里绽放出最娇美的颜色,他不许,死也不许!   屋子里一阵静谧,唯有两人的呼吸还在深深浅浅地交织着。   直到屋外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欧阳旭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凤玖澜。   “澜澜,你在里边么?娘亲进去了呀!”风沁妍一边说一边若无其事地推开门,明知道里边两个人此时或许会亲密地挨在一块儿!   欧阳旭微微放开凤玖澜,见风沁妍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缓缓走来,他掀唇一笑,“沁姨,对我就这么不放心么?”   “哪儿敢呢!小旭可是天下君子的典范呢!”风沁妍脱口而出,笑言。   凤玖澜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天下君子的典范?她怎么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风沁妍径直向凤玖澜走来,不着痕迹地将她从欧阳旭的怀里拉开,“澜澜,来,接下来的两天你就忍耐忍耐好了,到时候娘亲一定还你一个完整的夫君!”   凤玖澜陡然一阵羞赧,什么叫做她忍耐忍耐?说的好像是她恨不得时时刻刻和欧阳旭在一起似的。   风沁妍用的是巧劲,她武功比凤玖澜高得不是一星半点,很快就把凤玖澜带出来了阁楼,身后还跟着两列长尾巴。   侍女们手中皆捧婚嫁之物,最前面的风沁妍此时正握着自己女儿的手,一边走一边细细端详自家女儿那清水芙蓉般的脸庞,脑海中想过万千妆容,行至一池湖水前,风沁妍停住了脚步,有些感慨,“澜澜,娘亲真是舍不得你。”   “我也是。”凤玖澜轻轻地偎在风沁妍的怀里,此时的她就像是待嫁的女儿一般,眷恋着自己的母亲。   “澜澜,女儿家嫁人了,就长大了,以后可不能太任性。”风沁妍的手像是春风一般拂过凤玖澜的墨发,叮嘱道。   凤玖澜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她一直都知道她的母亲究竟有多爱她!   这一次,她不想还嘴,只想安安静静地享受着这个世界上每一个待嫁女儿该有的一切。   “娘亲看得出来,小旭是个会疼人的,以后他会好好待你的。”   凤玖澜默然无声,感受着后背上那轻拍的手,力道不轻不重,那便是母亲的感觉。   傍晚时分,二十名女官分成两排,其中最前面的两人手中提着灯笼,缓缓前行,凤玖澜就在两排之间,她步履沉稳,神色庄重,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娇俏,这样的她,比起过去,多了一分尊贵,少了一分少女的稚气。   队伍行至一座宫殿,前排的女官停下脚步,来到凤玖澜跟前,“公主,请随奴婢进入玉泉宫。”   凤玖澜点了点头,迈步前行,她知道,今晚她会认祖归宗,正式成为碧云岛名正言顺的公主,也是景云裳唯一的姐姐。   玉泉宫中之水,引深泉而至,周遭氤氲着满室雾华,如梦似幻,女官有条不紊地向凤玖澜介绍其中的因缘,哪怕知道凤玖澜这个倍受宠爱的公主会在两日后出嫁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生伺候,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这位帝后掌上明珠!   “公主,玉泉宫的泉水为七彩神泉,在这宫里,只有嫡亲的公主出嫁才会以七彩神泉沐浴,除旧迎新。”女官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此时吩咐其余十九名女官环绕着池边分散开来。   凤玖澜对着七彩神泉充满了好奇,“为什么叫七彩神泉?难不成有什么典故?”   女官微微一笑,行了个礼,“传说,这玉泉山七彩神泉的源头生长着一株神花,共有七瓣,每一瓣颜色皆不同,有起死回生之效。”   “哦,竟有这等奇花?”凤玖澜惊讶了一下,这会儿已经有侍女走上前来,为凤玖澜宽衣。   她肤色白皙如玉,仿佛是经历了千万年灵气的滋养才拥有了这样的冰肌玉骨,随着那衣衫似花瓣一般滑落,凤玖澜缓缓下水。   神泉之中水质清澈而温暖,只是这流动的雾气将她曼妙的躯体包裹着,让人瞧不真切。   凤玖澜心中想着,幸亏这里雾气足够遮住人的视线,否则她还真不习惯那么多人看着她沐浴呢!   “公主若是累了,可以稍加歇息,奴婢们会守着,到了时辰会提醒您的,夫人怕累着公主。”女官十分贴心地建议,毕竟,今晚凤玖澜确实需要打起精神。   景氏宗祠,是个神圣的地方。      第五十一章 景家宗祠   作为碧云岛嫡亲的公主,哪怕不是在碧云岛长大,骨子里流着的依旧是皇族最尊贵的血液,认祖归宗少不得入宗祠。   世族大家的祠堂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随随便便进入的,尤其是在碧云岛这样的大环境下,庶出的儿女是不被家族承认的,同时也不享有继承权,因此是不允许进入祠堂的。   嫡出的子女,每年除夕都要随父母入祠堂祭拜,嫡女及笄和出嫁更要正式祭祖。   黄昏的东都皇宫笼罩在稀薄的雾气中,远远看去,更添几分朦胧,当真是远山远色有无中。   玉泉宫中的七彩神泉泉水流动,暖意融融,层层叠叠的水雾无孔不入,让凤玖澜觉得自己原本有些干燥的脸也湿润了起来。   约莫两刻钟后,为首的女官才领着身后一群侍女袅袅婷婷走了进来,小声出言提醒,“公主,时辰到了。”   “嗯。”凤玖澜渐渐睁开眼睛,将自己一双玉臂从水中伸出,缓缓站起。   为首的女官教习宫中礼乐,对于一系列的皇家礼仪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当下为凤玖澜披上雪丝浴袍,为她引路,一行人来到玉泉宫的前殿。   凤玖澜抬眸望去,方才发现这前殿与后殿景致截然不同。   后殿的温泉盛景给人以一种人间仙境的感觉,而前殿的富丽堂皇却让她真实地感觉到这是在人间,十九名女官手中的托盘上满是华服首饰,全部是以嫡亲公主的规制准备的。   “公主,奴婢替您换装。”为首的女官在凤玖澜跟前,恭恭敬敬地说,不敢有丝毫怠慢。   “好。”凤玖澜并不是一个多话的人,站在银镜前,让她们伺候着。   方才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一袭宫装,繁复的程度恐怕不亚于当初欧阳旭亲手设计的连环衣,为了避免自己穿错衣服,她还是不要强出头了。   女官莞尔一笑,立即吩咐两个侍女上前给凤玖澜穿衣,虽说有些尴尬,但她很快就适应了下来,不就是穿件衣服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得不说东都皇宫里的侍女们心灵手巧,那一袭亮紫色的宫装很快就套在了凤玖澜玲珑有致的身躯上,她的身材是属于纤瘦的那一种,和风沁妍的长相有五分相似。   十九岁年华,正当女子一生中最美丽动人的年纪,这一身雍容华贵的宫装穿在她身上,瞬间为她褪去了三分纯真,多了三分庄重沉稳。   层层叠叠的裙摆在晚风中飞扬,而凤玖澜却寸步不移,定定地看着银镜中的自己,这样打扮的自己是她从未见过的,过去她的穿着一向很简单,即便是遇到了欧阳旭之后,仙衣坊给她量身定做的衣裳也不会太繁复,因为欧阳旭知道她不会穿那么繁杂的衣裳。   凤玖澜不是洛城里一般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天之中可以将一半的时间都花在梳妆打扮上,恰恰相反,她很忙,所以平日里见到她总是不施粉黛,可即便是这样,也依旧拥有吸引天下男子的魅力与资本。   换好了衣裳,女官便开始给凤玖澜修剪指甲,涂上一层细腻温和的丹蔻,见凤玖澜有些不适应地将手缩回,女官心领神会,连忙解释,“公主不要担心,这丹蔻对您的指甲没有任何危害,反而起到保护作用,可以让指甲不易折断。”   凤玖澜这才放下心来,在前世时她就不喜欢指甲油一类的东西,一方面是嫌麻烦,另一方面是觉得那东西有毒对身体不好。   女官们的嘴角边始终带着微笑,给凤玖澜擦头发,然后梳妆,配合得天衣无缝,凤玖澜始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保持淡淡的笑意。   双手交叠,看着女官们为她梳起了百鸟朝凤,数枚精致华丽的簪子没入发髻之中,威风拂过,彩色流苏摇曳之中,更添风韵。   碧云岛的衣裳是窄袖风格的,穿在身上十分立体,不似天璃女子服装那般飘逸,凤玖澜看着银镜中的自己,十分满意。   “这身衣裳就好像是给公主量身定做的一般,合适极了。”女官打量着最终效果,不由自主地赞叹道。   这时,一旁的侍女上前,对那女官小声言道,“墨玉姑姑,时辰到了。”   女官名唤墨玉,算是这皇宫里的老人了,她不动声色示意身旁的侍女退下,而后来到凤玖澜身前,伸出手,示意凤玖澜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心上。   凤玖澜聪慧,很快就明白了墨玉的意思,纤纤素手覆在其掌心,由她带路。   墨玉扶着凤玖澜走出玉泉宫,宫外停留着一顶鸾轿,墨玉掀开帘子,示意凤玖澜上去,“公主,奴婢就在一旁,有事唤奴婢即可。”   凤玖澜点了点头,入轿,正襟危坐。   随着那一声“起轿”响起,轿子被十六名侍卫抬起,向着祠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的宫女侍卫无不避其锋芒,皇宫中火树银花,绚美极了。   景氏宗祠以大气著称,独居皇宫南苑,守卫森严,无岛主或夫人亲笔文书不可擅闯。   哪怕是像景云裳这样得宠的公主也不能在祠堂大声喧哗,碧云岛主和风沁妍早已在祠堂中等候,景无忧和景云裳两兄妹站在一旁,在场站着的还有很多宗室元老、命妇,只不过他们没有人敢坐着,今日入宗祠认祖归宗的可是岛主和夫人嫡亲的公主,除了景家列祖列宗之外,只有岛主和夫人当得起公主一拜。   他们可不敢坐在那儿让公主给他们行礼,除非是不要命了。   祠堂前方,鸾轿缓缓落地,凤玖澜在侍女的搀扶下徐徐走出,向着祠堂方向走去,举目一望,碧云岛主身着墨色锦袍,端坐于中,充满了上位者的威严。   而风沁妍却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裙衫,给人以一种极具亲和力的印象,她和碧云岛主一样,此时看着凤玖澜一步一步向着祠堂走来,那仪态万方的人儿便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此时神采飞扬,从内而外都散发着尊华与雍荣。   凤玖澜跨过门槛儿,在风沁妍和碧云岛主面前停下,墨玉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软垫,以眼神示意凤玖澜叩首,接着从身后的侍女手中接过盛有茶水的托盘。   只见凤玖澜屈膝,跪在了软垫上,嘴角荡漾着一丝笑容,双手交叉,给碧云岛主和风沁妍磕头,碧云岛主那俊逸的容颜难得出现一抹柔和,这个男人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一年之中能够看到他和颜悦色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本就不舍得凤玖澜给自己磕头,这么多年来自己没有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他心里对凤玖澜自然是有愧的,然而祖宗的规矩使然,就是他也不得不遵守。   凤玖澜三叩首之后,墨玉便递上茶盏,凤玖澜纤纤素手接过,递给碧云岛主,一双凤眸水灵灵的,像是被泉水浸染过一般,“爹爹娘亲,女儿给你们奉茶了。”   碧云岛主接过凤玖澜手中的茶,眼里满是欣慰,不一会儿凤玖澜便将另一杯茶递到了风沁妍手中,碧云岛主和风沁妍浅尝之后,连忙将凤玖澜扶起。   “澜澜,快起来,地上凉。”碧云岛主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扶着凤玖澜向里边走去。   墨玉早已准备好了一炷香,此时见凤玖澜过来,把自己手中的香递给了她。   凤玖澜看了一眼地上正中间的软垫,心领神会,对于这个时代的宫廷礼仪她虽然不是很懂,但前世的她是玖澜家族当家之主,对自家的礼仪自然是了如指掌。   这会儿手持一炷香,来到祠堂正中央,跪下行礼,只是一拜之后,墨玉便将她手中那炷香插在了香炉里,红色的火星在黑暗中或明或暗,袅袅青烟升起,为这祠堂增添了几分肃穆的味道。   祠堂中的宗室元老命妇们见凤玖澜端庄持重,纷纷点头称赞,这位据说身体羸弱自小养在深宫不见任何人的澜公主倒是比那位整日蹦蹦跳跳像个野姑娘的云裳公主更有公主的样子。   尽管外面传言很多,比如说澜公主从小失踪,直到两个月前才回碧云岛,比如说澜公主就是天璃洛城相府千金,再比如说澜公主横刀夺爱,为了得到欧阳少主不惜让幻城纯公主毁容……   宗室元老们可不管外面有多少流言,东都城的八卦业向来十分发达,仙云大陆上的消息也会时不时传到碧云岛,可碧云岛的消息却不怎么能传到仙云大陆,对于这样的消息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不管凤玖澜的来历如何,她自小体弱养在深宫也好,是洛城凤家嫡女也罢,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现在他们的岛主和夫人认这个女儿,那么凤玖澜的来历便没有人敢多嘴,有些事情心里怀疑可以,但是却不能摆到明面上,碧云岛第一家族的颜面可是不能丢的。   “墨玉,公主出嫁前,由你服侍公主的一切日常琐事,你可明白?”   离开祠堂之后,风沁妍便屏退了众人,同时吩咐墨玉。   “是。”墨玉屈膝恭谨应答。   风沁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凤玖澜关切道,“澜澜,今晚好好歇息一晚,后天你就要出嫁了,过去十九年将你一个人丢在凤府,是你爹爹和娘亲的错,从今以后,碧云岛便是你的娘家,谁都不能欺负你!”   “小旭要是敢欺负你,本岛主即便远在千里之外,也绝不让他好过!”碧云岛主拍了拍凤玖澜的肩膀,承诺道。   对于碧云岛主和风沁妍的关心,凤玖澜十分感动,原来……这就是有家的感觉。   “爹爹、娘亲,旭哥哥对我很好。”凤玖澜想到欧阳旭,连忙解释。   风沁妍就是做梦都没想到凤玖澜会这么说,当下就笑了出来,“澜澜,你这是有多宝贝小旭啊,还没嫁给他就开始帮他说话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碧云岛主的眉毛也忍不住弯了下来,凤玖澜这才反应过来,脸倏地一下红了,“我就是稀罕旭哥哥怎么了?外面那些女人看旭哥哥的眼神热得像团火……”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这是吃醋了么?”风沁妍很不要脸地打断了凤玖澜的话,她津津有味地打量着凤玖澜,她这女儿性子内敛,可遇到感情之事却纯如白纸,她要不要让墨玉作为澜澜的陪嫁一起送到仙云呢?   碧云岛主见天空上一轮明月已然挂在树梢,连忙开口替凤玖澜解围,“夫人,别闹着澜澜了。”   说罢还睨了一眼墨玉,“还不带公主回宫。”   墨玉福了福,正准备下去,谁知碧云岛主又出声,“等等。”   “岛主有何吩咐?”墨玉耐心地请示。   “墨玉,公主这两日的安全交给你,如有闪失,本岛主唯你是问!”碧云岛主语气中带着一抹无法抗拒的强势威严,压得墨玉差点喘不过气来。   话音落,便携着风沁妍的手离去,只留给凤玖澜一个风华卓绝举世无双的背影。   凤玖澜心里对欧阳旭一向十分信赖,她相信,她喜欢的男人,一定会带给她幸福。   夜,很静。   凤玖澜躺在自己所熟悉的象牙床上,身边已然没有了他的气息,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冰雪之姿的男子,就在这一张牙床上,他曾与她翻云覆雨,抵死缠绵。   只要一想到后天的婚礼,她本来已经渐渐平静的心猛然又躁动了起来。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曾想着,是不是每一个待嫁女儿在婚前都会像她这般忐忑?   闭上眼,思绪在飞扬着,将这一世与他携手走过的路一一回顾,她嘴角边的笑意怎么掩都掩不住。   渐渐地,凤玖澜沉入了梦乡。   而皇宫外面的宫女侍卫太监们却忙得不亦乐乎,后天便是他们安澜公主出嫁之日,所以今天晚上他们要抓紧时间把皇宫布置一番。   不得不说,景无忧的办事效率很高,当翌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入凤玖澜的床边,她便醒了,睁开眼,窗棂上贴着火红的“囍”字,屋子里很多摆设都变了,充满了喜庆的味道。   “云裳,这……”凤玖澜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景云裳在自己头上忙上忙下,出声一问。   通过镜子,凤玖澜可以发现自己屋子里的烛台也贴上了“囍”字,还换上了龙凤双烛。   “姐姐,这些都是为明天的婚礼准备的。”   对于凤玖澜这“突如其来”婚礼策划,景云裳自然参与其中,之前碧云岛主和欧阳旭看似敲定婚期在年后阳春三月,可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天下间想要拆散凤玖澜和欧阳旭的太多,凤玖澜那举世无双的嫁妆暂且不提,但是那“不以凤氏为皇后,必以凤氏为宰相”的传言就能够让五国的人费尽心思拆散他们两个,基于这一点,欧阳旭不得不防。   他和碧云岛主早就合计过了,一旦放出了他和凤玖澜明天三月成亲的消息,那么明里暗里的敌人定然会因此而松懈下来,因为据他们的“婚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时间拖得越长,代表变数越大,他们的婚礼被破坏的可能性也越大。   时间上给了对手充分的时间来破坏,那么对手定然会因此卸下心防。   而一旦在今天昭告天下,欧阳少主与安澜公主的婚礼翌日举行,定能给那些暗地里想要对他们出手的人一次狠狠地打击。   只因为,时间太仓促,他们就是想坏事,也没有充足的时间来准备。   远黛园中,欧阳旭待在自己的行宫里,一边翻阅桌子上的卷宗,一边听隐卫们禀报婚礼筹备的进度,他手中的细毛笔在卷宗上跳舞,那字迹工整严谨却不失大气。   “恕属下多嘴,主上打算和公主在东宇都城明州完婚,似乎有些不妥。”隐卫略微迟疑,最后跪在地上,抬眸对欧阳旭道。   这会儿,欧阳旭才放下自己手中的笔,将面前的卷宗扔到一旁,从自己的座位上离开,沿着阶梯徐徐走下,来到了那名隐卫身边,淡淡地问道,“有何不妥?”   那隐卫想了想便回答道,“主上的身份会因此而暴露。”   “那又如何?”欧阳旭挑眉,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无惧的风采,他本来就是东宇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虽然出生在幻城,可目光可不似当初的修罗殿主那般短浅,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守住幻城在仙云大陆的一席之地!   他想要的,是……   想到这,欧阳旭的唇角边勾起了一抹妖娆的笑意,他的天下,会和她一起分享。   那名隐卫被欧阳旭这不以为然的态度惊吓到了,那又如何?就这四个字,就足以说明了这个男人的有恃无恐!   “属下只是担心。”隐卫悻悻地说,如果不是感觉到自己身周的温度越来越低,他都想为自己擦一擦额头的冷汗。   “迎亲的路线都做好部署了吗?”欧阳旭瞥了一眼自己书桌上的那张地图,他早已用朱笔勾勒出了东都到明州的迎亲路线,在这条路上布好了天罗地网,任何人敢在他娶亲的路上动手,破坏他的婚事,他绝对不介意手起刀落,用敌人的鲜血来为自己的婚礼洗礼。   “一切按主上的计划部署。”黑衣隐卫点了点头,有力地回答。   就在这时,两名绣娘来到门口,见欧阳旭正在处理公事,识相地待在门前,并没有去打扰。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黑衣隐卫才匆匆离去,欧阳旭背对着门,清冷如泉的声音响起,“都进来吧。”   “是。”织云和锦霞听到欧阳旭的声音,捧着盒子走进来,“少主,这是公主让奴婢带给您的。”   织云捧着那精致的盒子上前,朗声言道。   欧阳旭那万里无波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他手心一团柔光乍现,与此同时,织云手中的盒子飞到欧阳旭手中,如此动作,不过瞬息之间便已完成。   指尖轻轻挑开盖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抹火红的亮色,那冷峻的唇刹那间弯了起来,织云和锦霞顿时看痴了,少主很少笑,平日里即便是笑也是疏离而淡漠的笑,何时看到他如此真心欢喜的笑容了?   欧阳旭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盒子里绸缎,只是一触便知晓这衣裳是用地狱火鸟的羽毛织就的。   地狱火鸟和凤火狸一样,生活在碧云岛地狱谷中,十分珍贵,用地狱火鸟的羽毛织就的衣裳,火烧不化。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这是澜澜亲手给他织就的喜服,欧阳旭心里欢喜,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可屋子里织云和锦霞还在,所以他不得不摆出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吩咐她们先下去。   他良好的修养让他明白喜怒不形于色的重要性,只有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他才会卸下那一层高傲的伪装,露出最真的表情。   门阖上后,欧阳旭便来到了那面铜镜前试衣裳,明天便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里,哪怕心智再成熟也忍不住有些紧张。   英明无比的欧阳少主不仅为美人宽衣的功夫极好,给自己穿衣的本事也不弱,不一会儿便换好了。   他看着那一身火红的自己,幻想着明日,他便可以牵着她的手,从此和她一直走下去……   眉眼间的笑意渐浓,欧阳旭想到了这段日子,凤玖澜和他在一起时,一双巧手总喜欢在他身上流连着,原本他没想太多,如今看来,他的澜澜早就存了这心思。   欧阳旭左瞧瞧右瞧瞧,越看越喜欢,他就知道他的澜澜心灵手巧,哪怕不怎么接触过织锦之术也一样学得很快,更何况他还有个擅长女工的小姨子呢!   “澜澜,我们会幸福的。”欧阳旭喃喃自语,将这一身火红的喜服褪下,认认真真地折好,上面的一针一线都凝聚着心爱之人的绵绵情意。   远黛园中住着的天之骄子,除了欧阳旭之外,恐怕没有人会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里。   宇文霁气得将书架上的花瓶打碎,“没想到,本王真是没想到啊!”   “王爷息怒。”下边一群黑压压的侍卫跪在地上,默默承受着他的怒火。   原本以为欧阳旭和凤玖澜的婚礼在明年举行,结果冷不丁曝出个消息,婚礼明日举行,这简直就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打击。   看着远黛园的侍女们来来往往,人人都穿上新衣,脸上洋溢着笑容,穿梭在各个行宫之间贴窗纸,悬挂红灯笼,宇文霁从来没有一刻像此时一般觉得心堵,他也曾和那个女子踏入婚礼的殿堂,可最后,竟然被欧阳旭破坏殆尽!   就差一步,凤玖澜就是他宇文霁今生的妻子。   如果没有欧阳旭,说不定现在美人在怀的就是他了。   因为那个男人,他成了仙云大陆五国八城的笑柄,这让他情何以堪?   皇室颜面什么的这种东西一向很重要,他喜欢凤玖澜没错,但他对她的喜欢永远都不会超过家国天下。   宇文霁握紧了手中的青龙宝剑,当初欧阳旭在他的婚礼上强势抢走了凤玖澜,生死擂上,落紫神箫险胜青龙宝剑,于是那一场婚礼在硝烟中化为乌有,这让如此骄傲的自己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辈子,就算他得不到凤玖澜,也绝不让欧阳旭得到!   西边行宫中,西木华和宇文昭对弈,他一边悠然品茗,一边等待宇文昭落子,可今日的宇文昭仿佛心神不宁,格外心不在焉。   “云昭,你怎么了?”西木华身边并没有妖娆侍女陪伴,一双桃花眼关心着问道。   宇文昭这才回过神来。手中的黑子徐徐落下,西木华眼睛一亮笑言,“你这步棋下得可真烂!”   说罢还在棋盘上捡起了数枚黑子,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宇文昭看着棋盘上那被层层白子包围的黑子,一阵苦笑,“师兄,你明知……”   “唉……师弟啊,要是喜欢就出手,你光叹气无奈有什么用?你要真喜欢凤玖澜,师兄不介意帮你一把!”西木华诚恳地说,他和云昭从小在无风谷长大,感情自然很好。   只不过两人长大后,他那个该死的父皇人死了就算了,还以西雪政局不稳之类的理由逼他回西雪,他那当谷主的娘竟然就这样动了恻隐之心把他丢去西雪了。   而宇文昭一边悬壶济世,一边积累人脉,他早就知道自家师弟几年前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奈何情深缘浅,那姑娘后来失踪了,兜兜转转寻找了几年都没找到……   “师兄,澜儿她喜欢的人是欧阳旭。”宇文昭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奈至极。   “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女人罢了,这世上的女人,上至皇后公主,下至青楼伶人,只要你得到了她的身体,她的心便会不由自主地沦陷在你的身上。”西木华果然是常年混迹在女人窝里的,说起理论来是一套一套的。   “澜儿不一样。”宇文昭眉头蹙起,不知为何,他不喜欢别人这样说他喜欢的女子,哪怕这个人是他敬重的师兄也不行。   “有什么不一样?如果不是欧阳旭得占有了她的身子,甚至还在她腹中留下了孩子,凤玖澜又怎么会倾心于他?”西木华果然是西木华,手段了得,连这种被欧阳旭毁尸灭迹的事情都能扒出来,足见其功力之深,非比寻常。   宇文昭脸色一变,“师兄,你……”   西木华依旧是那样笑意妖娆,仿佛万事尽在掌中的模样,宇文昭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调整,过了一会儿,才心平气和道,“师兄,这些消息你是从哪里知晓的?”   宇文昭确实是惊愕了,他自己知道其中因由是因为当年是他给凤玖澜调理的身子,同时看着凤玖玖呱呱坠地,由此推断出来的。   而这些对凤玖澜名声不利的种种,早在欧阳旭再次遇见凤玖澜的时候就处理掉了,天下间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少之又少,并且知道真相的人都不敢轻易对外透露一丝一毫。   “处子之相,目光清澈,腰紧眉挺,少妇之姿,妧媚动人。”西木华眉毛一挑,一看自家师弟这隐隐紧张的模样便知自己说的没错,想不到虞纯那个贱人还知道不少东西,看来留着她还有点儿用处。   宇文昭听到西木华这话,原本心中的担心顿时淡了些许,还好!   他这师兄,做事完全凭自己喜好,如果澜澜的事情让师兄知道了,说不定师兄会拿这件事来要挟澜澜换些好处之类的,不管是哪一种情况,他都不希望师兄和澜澜站在对立面。   东都城外的最高峰上,冷玥寒抱剑,屹立如山,高空的风拂过,将他的衣衫吹起,他俯视着东都城满街繁华,摩挲着手中的剑,那一张森寒的鬼面具生生掩盖了他的俊颜,使之看起来森冷如地狱修罗。   澜儿,既然你选择了欧阳旭,那么寒大哥……只能祝福你……   尊享荣华的同时,也必然承受着这份荣华所带来的责任。   如果他没有出生在北霜皇族,如果他没有一个侯爷父亲和一个身为长公主的母亲,那么就不会有北霜第一高手冷玥寒。   天下局势,千变万化,这一刻的生死至交,或许就在下一刻以命相搏。   身为侯府公子,他的尊贵来源于皇室来源于侯府军功,站在北霜的立场上,他应该不遗余力破坏这一场盛世联姻,而如今,他选择了沉默。   袖手旁观,置身事外,也许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了吧!      【卷四 荣曜东宇】 第一章 十里红妆〔万更〕   十二月十五,这一天便是欧阳旭迎娶凤玖澜的日子。   东都城的上空万里无云,雄鹰时不时翱翔而过,清越的鸣声仿佛在从侧面彰显着碧云百岛至尊的实力。   各国皇族、望族公子皆在这一天启程回国,碧云岛主欣然同意,本来宇文霁他们还担心碧云岛主会以凤玖澜和欧阳旭大婚为由将他们扣在碧云岛,等两人大婚之后才将他们放走,可现在他们走得十分轻松,碧云岛主没有半点阻拦之意。   凤玖澜所居之处,张灯结彩,连那飞翘的屋檐也被火红的绸缎缠住了,尽显喜庆之意。   屋子里,侍女们忙上忙下,风沁妍亲自给凤玖澜梳头,她抚着凤玖澜乌黑的长发,看着菱花镜里那一张美丽出众的容颜,笑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凤玖澜听着风沁妍的话,心里溢满了幸福,原来,在这个时代,每个女儿出嫁前,母亲都会为女儿梳头,发梳柔顺地亲吻着她的发丝,此时此刻,她竟然贪恋着这份难得的温情。   自家女儿出嫁,风沁妍绝不假手于人,亲自给凤玖澜梳妆、戴上首饰,今日的她身着一袭金色裙装,贵气逼人,凤玖澜则嫁衣如火,她肤色白皙,欧阳旭亲手织就的嫁衣穿在她身上,十分合适。   景无忧站在门外等候,这会儿轻叩门扉,清声言道,“娘亲、澜澜,你们好了么?时辰快到了。”   “就快好了。”风沁妍抢在凤玖澜之前回答,今天是凤玖澜出嫁的日子,大清早卯时还没到凤玖澜就被她们叫起床,那会儿天还没亮呢!   要知道平日里凤玖澜都是快睡到中午才起来的人,突然有这么一天起那么早,她不适应是很正常的,好在她知道今天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所以昨晚早早地就休息了,为今天养足精神。   风沁妍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精心打扮的成果,示意凤玖澜站起来在自己面前转个圈儿,那飞扬的裙裾像是浪花一般,美艳至极。   “本宫的澜澜今天真美,小旭若是见到了,定会被迷得七荤八素!”风沁妍个性使然,即便是贵为岛国国母,在凤玖澜面前,依旧活泼。   凤玖澜浅浅一笑,没有接话,风沁妍只当凤玖澜害羞了,毕竟待嫁女儿的心思她曾经也有过,因此不难理解。   风沁妍握着凤玖澜的手,轻轻拍着她光洁的手背,“澜澜,你放心好了,此次东宇之行,娘亲会让你哥哥送你,你和小旭拜天地那一天爹爹和娘亲也会在,定然不会让你被别人看低了去!”   东宇明州位于东宇国中部,从碧云岛东都出发,首先要走两天陆路,来到碧云港口,然后乘船前往东宇,再走两天陆路方可到达明州。   再加上迎亲的仪仗人数众多,照顾到军队行走的速度,这样一来,便要在路上耗费七天的时间。   如果只是碧云岛主和风沁妍两个人,他们从东都城去明州所花的时间只需要三天,所以风沁妍和碧云岛主才会选择独自前往明州。   仙云大陆,没有这两人去不了的地方。   景云裳身披一袭水蓝色纱裙,远远看去,倒是多了几份文静,她颇为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风沁妍忙上忙下,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嫁人的那一天。   一切准备就绪,最后风沁妍拿起梳妆台上的凤冠,给凤玖澜戴上,那凤冠上的凤凰栩栩如生,翅膀之处以红宝石点缀,以红宝石串成的流苏垂下,遮住了凤玖澜倾城容颜。   碧云岛嫁女儿,并不像仙云其他国家那般保守,身份越是尊贵,在这一方面越是大气,凤玖澜以公主之尊,下嫁幻城之主,自然是不需要以红盖头遮面的。   “好了澜澜,走吧。”风沁妍和景云裳扶着凤玖澜来到门口,侍女见状打开房门,景无忧转身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美景。   不得不说,母女三人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今日的凤玖澜华丽逼人,从内而外都散发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华贵气,只见她眉目如画,鼻尖高挺,朱唇不点自红,一双黑眸幽亮至极,端的便是这样一个美人胚子。   欧阳旭早在景无忧询问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他耐心等待,并没有让人告知凤玖澜,只因为他觉得,女子一辈子就出嫁那么一次,他要给凤玖澜最好的一切。   今日的他神采飞扬,平日里那份清冷之色消失得无影无踪,眉眼间尽是喜悦,他远远地看着被风沁妍和景云裳搀扶的凤玖澜,即便有凤冠流苏的阻挡,也挡不住那倾国的容华。   感觉到远方一道炽热的目光,凤玖澜抬眸望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脉脉含情,相望几许。   凤玖澜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欧阳旭来,那一身以地狱火鸟之羽织就的喜服穿在欧阳旭身上,瞬间化去了他冷若冰霜的气质。   如果说白衣如雪的他,是“清冷孤绝倾天下”,那么一身火红的他,便是“灼潋风华曜九州”!   凤玖澜朱唇轻启,和欧阳旭对了个口型。   孰知她的男子一看便知她是在唤他,薄唇掀起一抹淡然的笑,“澜澜……”   欧阳旭迈步走来,那金边红靴更衬其雍容华贵,行至凤玖澜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对刚刚走来的碧云岛主和风沁妍承诺道,“景叔叔、沁姨,从今天起,澜澜就是我的妻子,我会用我的一生去爱她,带给她幸福。”   凤玖澜感觉到欧阳旭手心的力道更重了几分,依偎在他的臂弯里,碧云岛主手中握着一个精钢所制的盒子,亲自交付到凤玖澜手中,郑重其事地说,“澜澜,这是号令碧云十岛的令牌圣云令,可以调动十岛的军队,也是爹爹给你的嫁妆。”   “这盒子,没有锁,我以你的精血为媒介,下了禁制,只有你的血能够打开。”碧云岛主对凤玖澜传音入密,保证了其他人无法听到他的话。   凤玖澜本来以为那十岛的嫁妆不过是用来吸引人的罢了,没有想到他的父亲当真舍得。   正要推辞之际,欧阳旭却拉住了她的手,“澜澜,这是景叔叔的一片心意,你莫辜负。”   “小旭所言极是。”碧云岛主点了点头,他相信欧阳旭会善待他的女儿,但他更相信他的女儿拥有了这十岛的统治权,哪怕有朝一日欧阳旭君临天下,也绝不敢对不起她!   碧云岛主拥凤玖澜入怀,这是她出嫁前最后的拥抱。   “澜澜,如果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爹爹,爹爹是你永远的后盾。”碧云岛主拥抱着自己的女儿,这个女儿是他一辈子的亏欠。   凤玖澜用力地点头,眼泪忍不住溢满眼眶。   “好了夫君,今日是我们女儿出嫁的日子,别惹澜澜难过了。”风沁妍适时提醒了一句,心想:万一眼泪把本宫精心化的妆给弄花了,那多不划算啊!   “澜澜,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要是哭花了眼睛可就不漂亮了。”风沁妍忍着眼里的酸意,笑言。   女儿出嫁了,做父母的总是千般不舍。   欧阳旭知道此时的自己说什么都没用,手轻轻拍着凤玖澜的肩膀,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这一生不论阳光风雨,他都会握着她的手,一直走下去。   “再不走就误了吉时了。”景无忧理智地说,父亲母亲的担忧他明白,这份担忧源自于他们内心的愧疚和对澜澜的爱……   这时,凤玖澜施施然跪了下来,给碧云岛主和风沁妍磕了个头,“女儿拜别爹爹娘亲。”   欧阳旭同样和她一块跪下,恭敬地行礼,澜澜的爹爹娘亲,就是他的爹爹娘亲!   “快起来。”碧云岛主和风沁妍连忙将二人扶起。   礼毕,欧阳旭和景无忧亲自领着凤玖澜来到花轿前,凤玖澜心中暗想这里的婚仪和前世的中式婚仪还是有些区别的,至少新娘子出门不用兄长背入花车(花轿)。   凤玖澜进入花轿后,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便起轿了,一路上花奴们将手中的玫瑰花瓣扬起,漫天花雨落下,如梦如幻。   欧阳旭坐在汗血宝马之上,时不时望向自己的身后,那奢华大气的花轿中坐着的是他最心爱的女子,他终于兑现了他的诺言,娶她为妻了。   从凤玖澜闺房里出来,所到之处铺满红锦,随着那象征着欢乐的乐音响起,所有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好起来,凤玖澜坐在花轿中,偶尔掀开帘子的一角,透过那狭长的缝隙,偷偷地看着前方那名雅致如画的男子,那便是她的夫。   东都城内热闹非凡,行人络绎不绝,站在大道两侧,为这一对新人祝福。   因为凤玖澜和欧阳旭的婚礼,碧云岛主在东都城大摆流水宴,让所有东都百姓在这一日都能沾上喜气,这花轿其实就是一辆轿子型的花车,随着车轮滚滚向前,凤玖澜可以感觉到,自己离皇宫越来越远了……   这一场婚礼,欧阳旭筹备了将近五年,这一次迎亲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他都安插了不少人手,他绝不允许有人破坏自己和澜澜的婚礼。   也正是因此,在碧云岛的陆路上,一路畅通无阻,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行至港口,车队才因此而停下。   欧阳旭睨了一眼那早已停留在港口随时待命的花船,凤玖澜在墨玉的搀扶下从花轿走出,和欧阳旭相视一笑,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玫瑰花香,飘散在水上。   孰知婚仪的景无忧知道,这个时候,凤玖澜和欧阳旭是不能同船的,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十艘花船便能知晓凤玖澜的花船在哪儿,“澜澜,走,哥哥带你上船。”   那是一艘十分漂亮的花船,红绸飞扬,布局雅致,如果不是人在船外,凤玖澜毫不怀疑当置身于这样的船上时她会认为自己是待在一座别致的阁楼里。   这一行人中所有的车夫、侍女皆身怀绝技,办起事来很有效率,只是欧阳旭和景无忧一个眼神,他们便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只见所有的“下人”有条不紊地向花船搬运东西,而凤玖澜则施施然走进了最华丽的花船中。   墨玉随侍在侧,景无忧和凤玖澜虽为兄妹,但妹妹出嫁,哥哥没有和妹妹住一块儿的道理,于是他和东方诚同住一艘船。   欧阳旭目视凤玖澜安然进入花船后,自己才放心地走进自己的花船,屋子里摆设精美,古色古香,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房子。   “师父。”东方诚不知何时来到了欧阳旭跟前,唤了一声。   一袭红衣,平添万千妖娆,欧阳旭放下手中狼毫,“何事?”   欧阳旭惜字如金。   “皇上得知师父娶亲,十分震惊。”东方诚说得极其委婉,他虽为武将,但并不是只知上阵杀敌毫无心机的将领,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他亦孰知,只不过在自己敬重的师父面前他下意识地掩饰自己的光芒。   因为在他心里,师父就是那天上的明月。   东宇有他,万里无云日在中;   东宇无他,风起云涌月朦胧。   “哦。”欧阳旭唇角勾起一丝撩人的笑,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琉璃桌,笑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王娶亲有什么好震惊的?”   “幻城少主大闹北霜,从北霜齐王殿下的婚礼上带走新娘,此事天下皆知。”东方诚语速缓慢,平静地叙述道。   欧阳旭淡笑不语,东方诚继续说下去,“碧云岛安澜公主凤台选婿的消息一经传遍仙云,世人皆知安澜公主的夫君是幻城之主。”   下面的话不言而喻了,欧阳旭做得这么明显,摆明了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仅仅是幻城的主人,还是东宇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即便是东宇国君见到他也得恭敬地尊他一声“皇叔”。   凤玖澜和他的婚事,往小的方向说便是他们二人真心相爱而结合,往大的方向说是政治联姻也不为过,毕竟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女子单纯的婚姻以国土为嫁妆!   “诚儿,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你看这五国八城的格局还能维持多久呢?”欧阳旭离席,绕过面前的桌子,向东方诚走来。   他红衣如火,写意妖娆,那薄唇掀起笑意却不含半丝温暖。   东方诚沉默了,没有回答,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师父,或许这一格局还能维持百年,但是有了师父这等逆天的存在,那么便不好说了。   他能够由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兵”成长为一国大将,离不开师父明里暗里的栽培,如果没有这些,那么他也不过是普通的世家公子。   “徒儿不谙医卜星象之术,猜不出来。”东方诚是一个能够正视自己弱点的人,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却无法学会观天象,偏偏他那无所不能的师父最厉害的便是星相术,只不过极少在世人面前露一手罢了。   东方诚的回答在欧阳旭意料之中,欧阳旭并不打算瞒着自己这位好徒弟,接着道,“诚儿,本王心悦澜澜,这辈子定要娶她为妻,不管天下有什么传言,阻我者,必杀之!”   为此,哪怕搅乱天下格局也在所不惜!   后面的话,欧阳旭没有说,如果他这一生没有遇见那个女子,也许早在他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么天下格局与他何关?   他本无意于天下之争,奈何他所爱的女子,天命凤格,是天下君王想要得到甚至毁去的人。   只因为那个传言,如今的凤玖澜不再是凤家嫡女,照理说传言不攻自破,但是凤玖澜徒手碎凤血宝石的消息已经以一个极为疯狂的速度传遍整个五国高层,这使得他不得不正视这件事。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欧阳旭紧握双拳,恨不得将宇文霁五马分尸,这个男人不仅伤害澜澜,在得不到澜澜的情况下便将其暴露在五国面前,使之成为各国国君争夺的对象。   不为别的,只为一个传言,一个关于利欲与权势角逐的传言!   他知道,自己这番高调地娶她,无意间已经成为了各国忌惮的对象,娶一个拥有天命凤格的女子,无异于是在告诉世人,他有争夺天下的野心。   欧阳旭轻抚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枚落紫神箫,当日凤玖澜赠予他的紫魂珠依然化作一只紫凤镶嵌在了洛紫神箫的箫身上,看起来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澜澜,如果娶你注定要打破天下格局,那么本王便与天下为敌!   欧阳旭和凤玖澜在明州举行婚礼的消息以燎原之势传遍整个仙云大陆,派发给五国八城的请柬也陆续送到了最高统治者的手中。   东宇摄政王大婚,对象是碧云岛安澜公主,四国暗地里恨死了欧阳旭,可明面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   请柬发到了他们手中,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去参加。   否则,便是不给东宇面子!   这个时代,皇家的面子一向很重要,容不得有半点损失。   欧阳旭虽只是一个亲王,可他大婚的规制可丝毫不逊于娶皇后,东宇国君是欧阳旭的后辈,自然不敢多言,毕竟他这位皇叔可不止是东宇的摄政王,还是幻城的主人。   天璃皇宫中,老皇帝几乎要把那张请柬捏碎,欧阳旭如此高调,摆明了是不给他们天璃面子,谁都知道凤玖澜当年的未婚夫是天璃已故太子宗政凌。   前未婚夫才死不久,凤玖澜便嫁给欧阳旭,天璃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宗政凌死后,凤玖澜在碧云岛选亲,天璃不是没有派皇子参加,而是……再优秀的皇子在欧阳旭、玉灵渊之流面前都只能算是陪衬……   仙云五国建国只有六百多年,和那些有着千年底蕴的隐世豪门相比,明显底蕴不足,且不谈欧阳旭那传说中几乎与天启大陆同时存在无人知其来来龙去脉的神秘父族,单说是像逍遥城无风谷那样的千年宗族,也是五国皇族无法比拟的。   在他们面前,五国的皇族就好比暴发户!   “给朕把颜舒传唤上殿。”老皇帝将手中的请柬搁置,对身旁的太监吩咐一声。   “奴才遵旨。”老太将挥了挥拂尘,哈着腰离开御书房传旨。   老皇帝看着太监离去的背影,靠在龙椅上,略显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疲惫,宗政凌就算再怎么不好,也是他精心栽培的儿子,如此折损在一个女人身上实在是得不偿失!   宗政凌死在北霜,他何尝不知道那是一个局呢!   可偏偏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证明是欧阳旭动的手,这才是最让他郁闷的事情,儿子死了一个不足惜,可死了个儿子跟白死一样,那便是不划算了。   如果宗政凌死了能够顺便扯上凤玖澜,那么即便凤玖澜拥有公主之尊也一样得给他儿子陪葬,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颜舒给皇上请安。”   如同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响起,瞬间驱散了老皇帝眉眼间的疲惫,“免礼。”   颜舒在老皇帝身边也算伺候了很多年,她早就过了指婚的年纪,御前女官的身份,让她挡住了很多觊觎她家世美貌的男人,她爱上了欧阳旭,一颗心都扑在了那个云端高华的男子身上,自从遇见了他,她的世界里再也容不下别的男人。   再加上她是颜家的大小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便是未来颜家的家主。   一家之主,要不招婿,要不与身份比她更高的男子联姻,如此才不辱没了她的身份。   洛城公子想要求娶颜舒的很多,但都被她一一拒绝了,理由是她身为御前女官,按照宫中规矩,二十一岁方可离宫出嫁。   这是宫女离宫的规定,在天璃,入宫为婢的宫女,必须是处子,当她们在宫中待到了二十二岁,如果还是宫女,便可离宫嫁人。   如果被皇帝宠幸过了,假如能生下个一子半女,那么余生也算有个依靠,否则便只能孤独终老。   这便是帝王的“爱”。   老皇帝静静地看着颜舒那静女其姝的模样,他可以说是看着颜舒长大的,从她十三岁入宫到如今,他见证了她的成长和变化。   那么多年的陪伴,若说老皇帝对她没有半点心思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他的默许,颜舒又怎么可能挡得住那么多人的求婚?   同样的理由用多了,加上颜舒一直在老皇帝身边兢兢业业,很难不让老皇帝觉得颜舒对自己有意思。   老皇帝贵为一国之君,即使快五十岁了也一样不服老,确切地说,应该是身处庙堂之高掌控江山的男人都不服老,他儿女成群,后宫里已经很久没有注入新血液了。   颜舒见老皇帝看着自己的眼神愈发出神大胆暧昧,心顿时一沉,不着痕迹地拉了拉胸前的襦裙,轻咳一声,“不知皇上召唤颜舒,所谓何事?”   老皇帝这才回过神来,把手中的请柬递给颜舒,“东宇摄政王与碧云岛安澜公主的婚期将近,就这几天了。”   颜舒手中拿着那一张贵重的烫金请柬,只觉得手中重如千斤,心爱的男人娶妻,对象却不是自己,或许自己还要强颜欢笑地去祝福对方,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的呢?   那火红的亮色灼伤了她的眼眸,打开请柬,眼前仿佛幻化出了那个清冷的男子负手而立的背影,颜舒的目光掠过请柬上的白纸黑字,最终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阖上,双手奉给老皇帝。   老皇帝单手拿过请柬,丢在御案上,问道,“颜舒,你有何看法?”   “皇上,东宇摄政王娶妻,我天璃若不赏脸,那无异于与东宇皇室为敌。”颜舒平静地说,在老皇帝身边多年,她知道此刻老皇帝心里在想些什么。   老皇帝点了点头,“那依你之见,朕该派何人出使东宇呢?”   颜舒眸光一暗,宗政凌不久前才死在北霜,天璃在面对北霜铁骑,没有讨到半点好处,这会儿自己要说举荐人选,万一又折损在了东宇,那么她就是有九颗脑袋也不够砍。   上一次北霜之行,宗政凌死了,而她好端端的,老皇帝本就心生怀疑……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过了一会儿,颜舒才抬起头,对老皇帝道,“如果皇上相信颜舒,颜舒愿前往东宇,恭贺东宇摄政王大婚。”   “好!”老皇帝果然龙心大悦,对于颜舒的回答分外满意。   一来颜家是天璃洛城望族,颜舒虽为女儿身,但却是将来的颜家家主,也不算辱没了她的身份;二来她出使东宇,代表的是老皇帝。   女人,有时候用得好,也可以搅乱天下。   “如果没有别的事,颜舒先行告退了。”颜舒这一趟进宫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刻也不想在老皇帝面前多待。   老皇帝当下也没有勉强,挥了挥手,示意她先下去。   颜舒离开后,御书房中便只剩下了老太监和老皇帝两人。   “皇上,依奴才看,颜女官脸色不是很好呢!”老太监一边给老皇帝揉肩膀,一边旁敲侧击。   老皇帝闭上眼睛,两手中指揉了揉太阳穴,“是该让她死心了,颜家世代忠于我天璃皇族,朕绝不许颜家与欧阳旭联姻。”   这个时代的氏族联姻,与爱情无关,那是两个家族为了某些利益联合的产物。   “恕老奴多言,皇上有意将颜女官指给哪位皇子?”老太监眼珠子一转,趁着老皇帝疲惫之际套话儿。   老皇帝眉头一皱,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认真想过,与其将颜舒指给他的儿子……他更愿意纳颜舒为妃……   北霜皇上一次被恭王的人劫持,最终被欧阳旭和凤玖澜救回,可他体内的慢性却侵蚀了他的身体,时日无多了,这会儿他躺在龙床上,亲笔写下传位诏书,还有两封信,吩咐隐卫以最快速度送到宇文霁和宇文昭手中。   几个月前宇文昭鬼城一战,生死不明,但后来他收到了无风谷主的信,方知这个他最爱的儿子安然无恙。   仙云大陆因为欧阳旭这一场盛世大婚风起云涌,表面上九州同庆,暗地里波涛汹涌。   欧阳旭和凤玖澜经历了两天的海路,终于正常着陆,上天仿佛格外优待这两个人,两天的海上时光并没有被任何风浪打扰到。   东宇在仙云大陆的东部,与碧云岛隔海相望。   当再次踏上仙云的土地时,扑面而来的是那熟悉的风。   尽管碧云岛才是凤玖澜的家,但她过去的十九年都是在仙云大陆长大,这里有着她和欧阳旭最美好的回忆,从此以后,他存在的地方,就是她最温馨的家。   欧阳旭对凤玖澜十分体贴,哪怕理智告诉他应该昼夜兼程赶往明州,但他还是选择在东宇最大的港口城市停留一晚,当然,他绝不对不会告诉任何人他这么做是害怕凤玖澜长途跋涉体力不支……   “澜澜,你睡了么?”   是夜,夜深人静,欧阳旭站在了凤玖澜的屋子外,轻叩门扉。   凤玖澜凝望着那倒映在窗纸上的人影,有些害羞,这几天景无忧将她保护得很好,欧阳旭没有机会见她。   “旭哥哥,我睡了。”凤玖澜忐忑地和衣躺下,露出了小脑袋,可眼神却愈发好了,窗纸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欧阳旭轻笑一声,他的澜澜呀……屋子里的烛火未灭,她怎么肯能谁着了呢?必然是她不敢见自己才找出来的理由……   “澜澜,我给你熬了一碗鸡汤。”欧阳旭没有戳穿凤玖澜的心思,只是嗅了嗅托盘里这一盅鸡汤的香味,缓缓陈述。   此时,一扇门,隔不住绵绵情意。   凤玖澜一听立刻坐了起来,欧阳旭不说还好,一说她就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她一向抵挡不住欧阳旭的美食攻势。   “那旭哥哥,你放在门口,我马上过去喝。”凤玖澜一激动,口不择言。   欧阳旭笑意更深了,“好。”   男子弯下腰,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施展轻功飞上树梢,躲了起来。   凤玖澜察觉到欧阳旭已经不在门口,便蹑手蹑脚地起来,打开房门,左瞧右瞧,确定无人之后单手将那托盘捞进自己屋子里,坐在床边,津津有味地品尝美食。   “旭哥哥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凤玖澜一边喝汤一边自言自语,直到那瓷碗见底。   她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因为这一碗鸡汤下肚而暖意融融,凤玖澜擦了擦嘴角边的汤渍,然后慢慢躺下,渐渐沉入了梦乡。   欧阳旭站在屋外的树上,仔细观察着凤玖澜的动静,在她熟睡后渐渐进入她的房间,将那空碗取出,省得第二日被人发现。   他可不希望被墨玉发现自己半夜三更来见澜澜,毕竟那是不合规矩的。   第二天,阳光依旧明媚,从天端落下,温柔地穿梭在天光云影之中。   根据欧阳旭的计算,今天傍晚,便可到达明州。   凤玖澜养了一个晚上的精神,第二天面色红润,显然是吃得好睡得香。   为了能够快速抵达明州,欧阳旭地图在手,以炭笔勾勒出浅浅的路线,然后丢给了隐卫,途经山路,那里的气温要比在镇上低一些。   凤玖澜坐在花车中,规矩极了,霞衣如火,容颜明媚得像是春日里绽放的花儿。   车队在以一个不紧不慢的速度前行,欧阳旭远望前方那三座高山,心知只要翻越了那三座山,便可直达明州。   冬日的风在东宇终于显示出了它独有的优势,有些湿冷,刮在人脸上,就好像被刀子划过一般,行经一峡谷,欧阳旭面不改色,可却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   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太过安静,时常身处危险中的人向来对杀气都十分敏感,欧阳旭凌厉的眸光扫过周围。   那隐藏在草丛中的黑箭箭头闪烁着幽幽黑光,而持箭之人皆身着绿衣,因为这深山之中难得有这么一面山长满了绿油油的杂草,不用这些杂草作为掩护简直就是浪费,他们身上的绿衣与周围的草色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感受到欧阳旭那打探的目光,所有人脑袋里的那根神经猛然一绷,心中暗叹:好敏锐的男人。   凤玖澜感觉到花车已经停下,周围的安静让她知道情况可能有变,她安静地待在自己的花车中,并没有探出头去询问,她相信如果欧阳旭和景无忧发现了什么异常,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解决掉,她不宜出头。   欧阳旭打了一个手势,示意车队继续前行,但这并不代表他便认为这里安全了。   恰恰相反,这个男人的放人之心很重。   隐卫们得知这里有潜在的危险,人人警惕,终于,车队原地休憩了一会儿后又开始前进了。   青草悠悠,太阳不知何时躲进了白云里。   如果把这一座山比作是一颗螺丝钉,那么凤玖澜行经的山路便是螺丝钉上的螺纹,远远看去,耀眼的红绸飘扬在空气中,当真美得冷眼美得倾华。   两座山隔得很近,这时对面阴山上隐藏着的男人大手一挥,阳山山坡上隐藏的杀手松开手中弩,这一刹那,万箭齐发,向着花轿飞来。   欧阳旭面色冷峻,刚毅的线条给此时的他增添了几分军人般的铁血。   没有人会怀疑,这些箭镞射穿花轿后,里边的人还有没有活命的机会。   可欧阳旭的冷静却让杀手们却步了,不是说欧阳少主很在乎那花轿里的女人么?不是说花轿里坐着的是碧云岛的安澜公主么?   杀手们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时候不应该是隐卫倾巢而出,保护花轿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如此冷静地朝着草丛的方向望去?   很快,他们便得知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密密麻麻的冷箭划破空气,射向花轿,然而却没有任何一支箭能够射穿花轿!   杀手们如临大敌,不能一举拿下凤玖澜的命,那么此举无异于打草惊蛇!   欧阳旭冷眼瞧着那群隐在草丛中杀手,冰冷无情的话从他薄唇之间吐出,“一个不留。”   他向来喜欢斩草除根,敢在他的大婚上动手的人,胆子不小嘛!   凤玖澜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花轿震了震,紧接着便听到无数铁箭落地之声,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没有亲眼目睹外面的情况也能猜出八九分。   由箭镞射来的方向可以探知杀手们的位置,随行的隐卫们纷纷施展轻功飞入草丛之中,激烈交战,鲜血染红了那山坡上的草,为这冬日的凋零增添了几分艳色。   欧阳旭高坐在汗血宝马之上,一支黑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手上,只见他左手执弓,右手拉弦,弓成满月,瞄准了阴山之上的一个黑点。   “咻”的一下,裂箭横空,穿云破月。   藏身于阴山之上的男子瞳孔猛然睁大,他竖起手中长剑,笔直指天,不过刹那,黑箭箭头擦过银光闪闪的宝剑,刹那间迸射出橘黄色的火星。   那名黑衣人连连后退几步,直到整个身体靠在山峦之上。   欧阳旭的箭尖浅浅地插到他手中长剑的剑身中,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孔,足见其劲道之强。   如果不是他及时拔出长剑抵挡,那么此刻那枚黑箭就应该没入他的眉心了。   欧阳旭挑眉看着那名狼狈的黑衣人,没有离开他的汗血宝马,在他眼中,这个人,还不配他亲自去追!   很快,隐卫们便血洗了阳山,来到欧阳旭面前,跪下禀报,“主上,共一百零九人,全数覆灭。”   “可查出是哪方人马?”欧阳旭将自己手中的弓交给隐卫,漫不经心地问。   “从武功招数上看,应该是杀手。”   “哦,有意思。”欧阳旭周身的温度明明冷得跟雪山似的,可他偏偏笑了,“谁家的杀手,有这么大的胆子?”   欧阳旭担心凤玖澜受惊,索性不再追究下去,毕竟待在这荒郊野外总归不是办法。   “好了,这事到此为止,等到本王大婚后再跟一群跳梁小丑算总账!”欧阳旭云淡风轻地说,心中已有定论。   不过是一百多条性命,还不值得欧阳旭放在心上,杀人对他来说更是如同家常便饭。   景无忧轻轻掀开帘子的一角,嗅到了空气中那淡淡的草香,还夹杂着血腥之气,不做任何表态,欧阳旭若是没有办法保护他的妹妹,那么他不介意亲自动手,只是……   不知是因为欧阳旭这屠杀的方式太过血腥还是怎么了,从阴阳二山离开后欧阳旭便再也没有遇上杀手之类的人,对于这一点欧阳少主十分满意,他的确需要杀一儆百,好让那些暗地里的人掂量掂量和他做对的下场!   明州城门口,早已站满了东宇文武百官。   站在最中间的人便是东宇的国君,凡是东宇朝堂上排得上名号的大臣都在城门口露面了,生怕欧阳旭一个不高兴给他们穿小鞋,王爷想要在东宇大办婚礼,那么他们作为下属的怎么能不给面子呢?   欧阳旭很少给什么人行礼,不管是在天璃还是在东宇,他都是见君不跪的。   话说在东宇,他连先皇都不跪,更不用说给现在的东宇国君下跪行礼了。   东宇国君远远地便看到那迎亲的车队,浩浩荡荡,如同一条火红的巨龙,西风凉,可没有人有胆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开。   车队听到城门口,欧阳旭才施施然下马,来到东宇国君面前,正要开口,结果却被东宇国君抢在前面,双手作揖,行了个简单的礼,“皇叔。”   欧阳旭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身为臣子的愧疚感,在他眼中,皇帝给他行礼,他又不是受不起!   再说了,他愿意接受东宇国君的礼,那是东宇的荣幸。   “城门风大,皇上不必在此等候如此之久。”欧阳旭的脸还是那张清冷无比的脸,可在众人听来他的话却带着一抹关怀。   这时,景无忧从轿子里走出,一身碧水蓝锦袍更衬他清贵昭然,他缓步向前,给东宇国君行了个礼,“无忧奉命护送舍妹远嫁仙云,请恕舍妹不便给皇上见礼。” 第二章 温柔的欺负   景无忧声音温润,有君子之风。   东宇国君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他的半壁江山是皇叔帮忙保住的,如果当年没有皇叔,如今的东宇恐怕就已经是其他四国的囊中之物了。   再说了,仙云大陆,女子成亲便要蒙上红盖头,除了夫君之外谁都不能窥其容颜,哪怕是一国之君也不行。   就是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城门口见凤玖澜一面,他那皇叔的耐心可不是很好。   “无忧公子言重了。”东宇国君洛文清虚扶起景无忧,接着吩咐城门守将打开城门,欧阳旭策马进城,一路上漫天花瓣飞舞,如诗如画,驻足的行人纷纷看痴了,如今可是冬天,能够养出那么多花的人家非富即贵。   漫天花雨映星辰,雪冬寒风飞满城。   欧阳旭带着凤玖澜,直奔摄政王府,摄政王府从内到外都洋溢着喜庆的氛围,华美的装饰让欧阳旭眼前一亮。   他知道,这必定是雪松、南瓜、桑竹和腊梅为自己和澜澜准备的。   当他和澜澜订婚的消息疯狂传到仙云大陆的时候,雪松收到欧阳旭的密函后便开始了婚礼的筹备,起初东宇朝野上上下下都不明白,他们神秘尊贵的摄政王怎么突然要娶亲了?   这些日子他们连摄政王的影子都没见着,娶亲一事实在是平地一声惊雷!   不过负责婚礼筹备的人是摄政王的心腹,所以他们即使怀疑也不敢多说什么。   既然摄政王要成亲,那么他们还是早早准备好礼物,以免到时候寒碜了自己脸上无光。   仙云五国,各具特色,天璃算是集各家所长,为仙云大陆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国。   北霜以彪悍的军队著称,南风、西雪以奇术名世,而东宇却是名副其实的商业大国,当得起“富甲天下”这个词。   当欧阳旭牵着凤玖澜的手来到摄政王府门口之际,王府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景无忧早已经玛瑙珠子串成了红盖头留给了墨玉,那红盖头用各色珠子串成,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凤凰嵌在了红绸之上。   凤玖澜的容颜被这红盖头遮住了,虽然可以透过那缝隙看到外面的人与物,但是却不清晰。   此时的她只能牵着欧阳旭的手,沿着台阶一步一步向前。   “雪松。”   “桑竹。”   “腊梅。”   “南瓜。”   只见四人来到欧阳旭和凤玖澜面前,施施然跪下磕头,“恭祝少主、少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四人都不是普通人,他们自小便跟在欧阳旭身边,和欧阳旭的感情也最深,此时竟然异口同声为今夜的婚礼献上了第一份祝福。   欧阳旭今夜的笑分外迷人,引得王府内外无数女子尖叫连连,喧闹一片。   “赏!”欧阳旭手心真气流窜,隔空将几人虚扶起来。   “谢少主!”四人连忙起身,动作一致,立刻站到了一旁给下面的人让出地方。   四人退下之后,又是四人从人群中走出,这四人看起来不过年方十八,气宇轩昂,意气风发,身着黑色劲装,更是凸显了他们矫健的身姿。   列成一排,同时屈膝一拜,“东宇黑骑四将:”   “白山”   “黑水”   “墨云”   “夙雨”   “拜见王爷、王妃,恭祝王爷、王妃恩爱一生、白头偕老!”   军人一般掷地有声的祝福在王府之中响起,刹那间湮灭了所有吵闹之声,看着四人眼中的正色,凤玖澜和欧阳旭靠得更近了,当然没有看得清她脸上的表情。   欧阳旭今夜的笑容比他过去任何一年的笑容都要多,四将不由得怔了,王爷清冷孤绝,可他的一个笑容不止能让天下女子倾心相付,就是男子也逃不过那一抹艳绝天下的风华!   “赏!”欧阳旭惜字如金,这些人都是十几年来追随在他身边的人,和他们相比,修罗殿主那名义上的父亲根本就不值一提!   “谢王爷!”四人一气呵成,声如洪钟。   四将退下之后,又是四人上前,和四将相比,这四人更像是文人儒士,同样是以大礼敬之,“西山四杰:”   “天重。”   “地焱。”   “玄书。”   “黄予。”   “恭祝主上情如繁花满树,爱似春水长河,愿主母君心常伴、儿女无双!”四人的口才自然不必多说,西山四杰不论是文采还是风流皆为天下少有。   ……   一波又一波的祝福如同潮水般涌来,凤玖澜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爱情会得到如斯祝福,而这些,都是她身侧的这个男人带给她的……   摄政王府灯火如昼人依旧,明州城内火树银花不夜天。   万束流光直冲天际,绚美灿烂;   千朵玫瑰花瓣旋转,雅致风华。   戌时三刻吉时至,明月高悬挂树梢。   一拜天地,天地为凭风月为媒,见证这一刻的携手;   二拜高堂,一诺千金山河为嫁,此生君不离卿不弃;   “夫妻交拜——”随着司礼那惊艳的声音响起,大殿中沸腾了,所有人都拍手欢呼,无数人的目光都朝着大殿中那最耀眼的两人看去。   凤玖澜和欧阳旭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盈盈一拜,再拜,直到三次叩首全部完成。   就在这一刻,屋梁之上悬挂的那朵硕大的玫瑰花陨落,无数花瓣飘落在欧阳旭和凤玖澜的身上,仿佛在为这最后的一瞬喝彩。   “礼成!”司礼笑着说,景云裳迫不及待地来到凤玖澜身边,挽住她的一只胳膊,墨玉见状挽住了凤玖澜的另一只胳膊,不着痕迹地把欧阳旭给晾到另一边。   “新娘子要入洞房啦!”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场面立刻沸腾了。   一群宾客成了凤玖澜的尾巴,尾随着她进入新房。   拜堂之后,欧阳旭便悲催地发现自己被凤玖澜抛弃了……   景云裳和墨玉搀扶着凤玖澜来到王府正东的丹凤阁,凤玖澜坐在床上,透过自己的红盖头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   墨玉精通各国礼仪,行事缜密周到,因此风沁妍把她送给了凤玖澜做陪嫁。   “我家公主感激众位小姐的热情相待,在偏殿准备了薄礼一份,请各位小姐随奴婢来。”墨玉谦和有礼地说,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群人从丹凤阁中引开。   她绝对不会承认她是收了欧阳旭的礼,才会这么卖力地帮他干活儿!   要知道,今晚她的姑爷绝对不会喜欢丹凤阁里里外外有闲杂人等的存在!   姑娘们一听到每个人都有礼物,笑得可欢乐了,跟在墨玉身后询问这询问那,景云裳见墨玉发礼物去了,没人陪她疯闹,干脆去找东方诚。   “东方诚,原来你在这儿呢!”景云裳来到大厅,一眼就瞧见东方诚的身影,她自来熟地在东方诚的身边坐下,好爽无比地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裳儿。”东方诚用自己的衣袖给景云裳擦了擦嘴角的酒,将自己的肩膀借给了她。   “东方诚,你说待会儿我们去闹洞房好不好?”景云裳知道自己没醉,不过是一杯酒罢了,可她脸颊绯红,让人很容易认为她已经醉了。   东方诚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他敢肯定,今天晚上,丹凤阁的守卫绝对比皇宫森严!   “不好。”东方诚在景云裳面前基本上不隐瞒什么事情,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为什么?”   “我怕你受伤!”   景云裳黑线,“……”   “没事,我是你师父的小姨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不敢把我怎么样!”景云裳拍拍胸脯,保证道。   “按照师父的做事风格,他的确不会拿你怎么样?但是他会把你绑了,第二天给岛主和夫人敬茶时顺便捎上你。”东方诚想了想,无比真诚地推测。   景云裳顿时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发寒,只要一想到明天早上会被捆成粽子送到风沁妍面前,她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若是如此,她还是不要主动送上门好了……   欧阳旭大婚之礼,在场的人可没有敢指望他像一般的新郎一样招呼客人,一来是因为他身份特殊,没几个人受得起他敬酒,若是有一天他真的对你敬酒了,那只能说明你的命快走到尽头了;二来是因为这个男人就是个移动的冰块,他在哪儿,哪儿冷成一片……   于是只是过了两刻钟,欧阳旭便离开正殿,向着丹凤阁方向移动脚步。   一路上侍女、下人见之纷纷行礼,可欧阳旭的心里眼里只有凤玖澜,只想快点见到她。   行至丹凤阁门口,门紧紧关着,墨玉早已在此恭候,见到欧阳旭简单地行了礼,“奴婢见过王爷。”   “嗯。”欧阳旭轻应了一声。   墨玉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主儿,见到欧阳旭便能猜到接下来的事情,她十指纤纤推开门,恭请欧阳旭。   长身玉立风华逼人的男子跨过门槛,一眼便能看到端坐在床边上的女子,即便蒙着盖头,他也能想象出那盖头之下的熟悉容颜。   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他想要倾尽一切去守护的女子……   想到这,他在唇角边浮现出了一丝动人的笑意。   提步前行,欧阳旭一步一步走向凤玖澜,侍女们也没有闲着,麻利地准备相关东西。   凤玖澜低着头,她看到那一双有力的腿正慢慢地向自己走来,心砰砰直跳。   这一刹,恍若星光一闪,却又漫长千年。   此刻,夜色如墨,嫁衣如火。   墨玉手捧喜秤在欧阳旭和凤玖澜跟前跪下,朗声提醒道,“请新郎用如意秤挑起喜帕,从此秤心如意。”   欧阳旭睨了一眼那一把喜秤,终于握住了它,一端慢慢地向那红宝石喜帕移去,只见他轻轻挑起,动作极慢极慢……   凤玖澜唇角翘起,缓缓抬头,清澈的双眸里有化不开情意。   只稍一瞬,欧阳旭便将她头顶的盖头完全挑起,落地。   今夜的她很美,灿若玫瑰。   欧阳旭顺势坐在了凤玖澜身边,琥珀色的眼眸量到极致,凝视着身边的女子,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请新郎喂新娘吃下饺子,从此早生贵子。”墨玉从侍女手中接过盛有饺子的托盘,亲自服侍凤玖澜和欧阳旭。   欧阳旭左手捧起精致的玉碟,右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喂给凤玖澜。   凤玖澜嗅了嗅,折腾了这么久,她早就饿了,没想太多,一口咬了上去,正要吞下肚子结果却发现是生的,她一下子就吐了出来,“旭哥哥,这是生饺子。”   “噗嗤——”包括墨玉在内的侍女们都偷偷笑了。   生饺子,谐音“生小子”……   欧阳旭自然知道这饺子是半生不熟的,轻咳几下示意屋子里的侍女们立马停止笑声,同时也让凤玖澜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脸上浮起了两抹可疑的红晕,欧阳旭月色般醉人的眸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过了一会儿才将被凤玖澜“吃”过的饺子还给墨玉。   墨玉浅笑嫣然,把饺子递给下边的侍女,然后示意另一侍女走过来。   只见那侍女手中托盘上是两枚白玉杯,用红丝线系在一起,墨玉娴熟无比地拿起酒壶,往那两枚白玉杯中斟酒,递给欧阳旭和凤玖澜,“请新郎新娘喝合卺酒,从此长长久久!”   欧阳旭与凤玖澜相视一笑,慢慢拿起酒杯,双臂交缠,喝下一半,接着交换酒杯,喝下另一半,紧接着将空酒杯置于托盘之上。   墨玉看了一眼两只空酒杯,满意一笑,娇俏地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听到墨玉的话,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脸瞬间滚烫了起来,以至于后面墨玉说了什么,她全然不知。   “奴婢告退!”   墨玉带着一众侍女纷纷离去,最后阖上了门。   偌大的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彼此的呼吸在静默中此起彼伏。   那一对龙凤双烛依然在燃烧着,照亮了整个屋子。   凤玖澜玉颜绯红,一双秋水剪瞳盈盈望着欧阳旭,她觉得她有些醉了……   不知是酒醉,还是人醉……   欧阳旭双臂一揽,轻而易举地将凤玖澜拥入怀中,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和那酒香融合在一块儿,飘入他的鼻尖,刹那间勾起了他压制已久的情欲。   他轻吻着凤玖澜眼睛、鼻子、红唇……最后那如同羽毛般的吻落在了她颇为敏感的耳垂,感觉到怀里的女子愈发靠近自己,他软语呢喃,“澜澜,今夜,你会成为我的女人……”   动情的话儿,在她耳畔响起,带着蛊惑的味道。   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发软了下来,靠在他身上,男子身上有着清冷的梅香,此时和那郁郁葱葱的阳刚之气混合在一起,无时无刻不在挑战她敏感的神经。   纱帐不知何时已经放下,阻隔了外边耀眼的光线,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越发暧昧起来。   欧阳旭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见凤玖澜目光迷离地看着自己,没有抗拒,可她交握的双手却泄露了她心中所想,他笑意更深,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衣扣轻轻一挑,那火红的嫁衣应声而落。   他有着一双得天独厚的手,在她似雪的肌肤上留下了细小的红痕,引得女子一阵颤栗。   “澜澜,喜欢就别忍着,那会让你少了很多欢乐的。”欧阳旭看着凤玖澜不点自红的唇,下唇上有一排整齐的牙印。   凤玖澜瞬间羞赧得无地自容,她承认,他成功地挑起了她的欲望。   可偏偏欧阳旭不愠不火,什么也没做。   她绯红的容颜此时几乎能滴出血来,欧阳旭轻轻拉开她腰间的丝带,女子肤如凝脂,他的指腹拂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凤玖澜全身瘫软,提不起任何力气,只能狠狠地瞪着欧阳旭。   “澜澜,今夜,你若不想,我绝不勉强你,可好?”欧阳旭唇角边的笑容越来越大,琥珀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凤玖澜气得差点内伤,这个男人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欧阳旭见凤玖澜明明忍得很辛苦,却咬紧牙关,笑得妖孽无比,作势离开,谁知还没起身,凤玖澜修长的双腿便缠上了他的腰间,把他拉了下来。   心爱的女子如此主动,盛情挽留,他又怎么会拂了她的好意呢?更何况,今夜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天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自打他们订亲后,他与她同进同出,偶尔也会在深夜里与她欢好缠绵,可那毕竟是在碧云岛——她的娘家,他也不好索取得太过分,生怕她身体吃不消会被有心人看出来,从而败坏她的名声。   “澜澜,想要了么?”欧阳旭在她的胸口上落下一个吻,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   他知道,她的身体需要他,离不开他。   凤玖澜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羞涩地点了点头,她呼吸渐渐乱了起来,只能凭借着本能去拥抱他,她无法想象,今夜,没有他,她会怎么样。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澜澜,睁开眼睛,我要你永远记住这一夜,看着我是如何疼爱你的。”   凤玖澜忍不住嘤咛一声,情难自抑,难受地扭了扭自己的腰,欧阳旭低低一笑,“澜澜,想要,就自己动手。”   欧阳旭早就被她撩拨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可他还是生生忍下了,这会儿看到凤玖澜的眼睛倏然睁得很大,闪烁着幽亮的光泽。   知道她可能会错意了,欧阳旭俯身在她耳畔轻言轻语,“为我宽衣,我便满足你。”   这话不可谓不直接,此时的凤玖澜就像是一只煮熟的虾米,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来没有一刻让她觉得如此幸运,幸好他身上的衣裳是她一针一线缝制的,要不然以她现在的情况……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替他宽衣呢……   黑夜中人的感官会变得异常敏感,不知过了多久,凤玖澜才将欧阳旭身上的衣裳全数褪下,两人紧紧贴在一块儿,欧阳旭发现凤玖澜的身体热得惊人,一双清水明眸羞涩不已,纤腿微张,仿佛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第三章 澜澜,我又不是禽兽!   一室昏暗,散发着暧昧的气息。   男子的吻十分轻柔,像是羽毛拂过绿水,荡漾起丝丝涟漪。   她纤纤玉臂,勾住他的脖颈,情动处,他的吻愈发缠绵,揽着她的纤腰跌入了那柔软细腻的红云里,褪去她身上最后半抹丝绢。   夜色动人,满月在中。   青丝交缠,被翻红浪。   刻骨缠绵,一生一世。   红罗帐暖春宵短,朦胧桃色掩月下。   东方朦胧,晨光熹微。   冬日的清晨总容易让人困倦,当凤玖澜醒来时已经是辰时了,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欧阳旭那双散发着琥珀色光泽的眼睛,此时他正看着她出神,见她醒来,欧阳旭连忙将她抱起,向温泉走去,她本能地有些抗拒,想起昨夜这个男人的狂野,生怕他在温泉里又……   “澜澜,我又不是禽兽,哪会一点儿都不体谅你。”欧阳旭好似看穿了凤玖澜的心思,不满地说。   凤玖澜翻了个白眼,心道:你比禽兽好不了多少!   只见欧阳旭小心翼翼地将凤玖澜放在温泉里,而后用湿毛巾给她擦拭身体,细致极了。   清晨的时光溜得格外快,凤玖澜和欧阳旭清洗一番之后,来到卧室,竟然发现原来地上散落的衣裳已经全部消失,屋子里的味道也不再是那暧昧旖旎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梅花冷香。   欧阳旭很快就穿好了衣裳,他的衣裳从来都是一身雪白的,这个男人似乎很适合白色,他清冷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就像是高山之雪一般。   “澜澜,来,我帮你。”欧阳旭知道凤玖澜不擅长穿衣服,心甘情愿伺候佳人更衣。   凤玖澜十分配合,因为她知道,有这个男人在,不会有任何侍女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服侍她穿衣。   给凤玖澜整理好衣衫后,欧阳旭后退了几步,仔细打量效果。   “我的澜澜,果然是最美的。”   欧阳旭由衷地赞叹,今日的她,媚色天成,举手投足之间散发一股慵懒风流的气质,与过去的清澈明丽截然不同。   而这些改变,是因为他。   “来人,给王妃梳头。”欧阳旭对着美人端详了一会儿,便吩咐门外待命的侍女进来伺候凤玖澜。   他不是不会梳头,而是只会梳比较简单的发式。   今天可是他们新婚的第二天,照理说是要给长辈敬茶的,太过随意总归是失礼,更何况现在时辰也不早了。   就这样,欧阳旭坐在不远处,一边看书,一边等待凤玖澜,可他所有的注意力都不在书上,总在品茗的时候悄悄地看着那坐在菱花镜前的女子。   凤玖澜已经嫁给了他,梳的当然是妇人的发式,只见墨玉手中拿着木梳,将凤玖澜的头发一缕又一缕地绾起。   “墨玉,简单一些就好了。”凤玖澜生怕墨玉把一堆东西都招呼到自己头上,连忙开口提醒。   “王妃嫁入王府,日后便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今日这王府上下都会过来给王妃见礼,所以不能过于简单。”墨玉一边将那宝石发簪插到凤玖澜的发髻上,一边对她解释着。   墨玉是凤玖澜从碧云岛带过来,在不影响原则的情况下,她可以帮欧阳旭办事,但一旦关系到凤玖澜的自身利益,她定然会毫不犹豫地站在凤玖澜这一边。   此时的凤玖澜不会知道,欧阳旭为了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付出了多少,她不会知道昨夜北霜皇病重,宇文霁和宇文昭顾不上她的婚礼匆忙赶回北霜,她也不会知道,颜舒的马车在东宇边境的时候无缘无故坏了,生生错过了她的婚礼,她还不知道……   这时,桑竹走了进来,见欧阳旭悠闲地坐在一旁等凤玖澜,她的眼里闪过些许欣慰,澜小姐和少主终于还是在一起了。   “少主,碧云岛主和夫人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了这封信。”桑竹将信件呈上,欧阳旭没有半点意外的样子,接过、打开,然后一目十行,最后轻放在茶盏旁。   “知道了。”   欧阳旭没有多问什么,景叔叔和沁姨走得十分匆忙,从信上的字迹就看出来了,大概是有什么急事,而昨晚是他和澜澜的洞房花烛夜,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他们也不会过来打扰。   至于女婿敬给岳父岳母的茶,就等到下一次见面好了。   这时,墨玉将精心装扮后的凤玖澜带到了欧阳旭面前,只见欧阳旭放下手中的书,抬眸一看,眼里惊现一抹亮色,“玉颜温润,美眸清朗,眉若刀裁,唇如朱丹。”   凤玖澜低眸一笑,只见欧阳旭离开座位,向她走来,款款而言,“吾妻之姣丽,上古既无,世所未见。”   欧阳旭向凤玖澜伸出手,琥珀色的眸子里有化不开的深情缱绻。   凤玖澜十分放心地将自己的左手交给了他,两人迈着同样的步伐向外走去,身后是一群侍女侍卫。   欧阳旭知道,从今天开始,她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未来的路还有很长,而她会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路过梅花林,欧阳旭忽然停下了脚步,下人们很识相地避嫌去了,欧阳旭这才为凤玖澜拂去身上的落花,认真地看着她,“澜澜,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   他很认真,有别于平日里的戏谑。   凤玖澜的心忽然变得柔软了起来,微微倾身,拥抱他,“不论你是何种身份,都是我的夫。”   欧阳旭笑了,原来她懂……   不管是在四年前,还是在四年后一路风雨相携的时光里,他始终觉得,凤玖澜对他的感情,有女儿对父亲的依赖,有徒弟对师父的敬爱,有妹妹对哥哥的喜欢,当然,也有男女之间的爱情……   这份感情,太过复杂。   他不敢轻易地捅破,因为他害怕失去她,当时他想,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她对他是何种感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越是相处,他想要的越多。   为此,他曾不止一次开玩笑似的问她为什么爱他。   清风徐来,梅花影落。   “澜澜,看着我。”欧阳旭轻轻地松开手,让她和他目光正面相抵。   凤玖澜总觉得今日的欧阳旭和过去有些不同,过去的欧阳旭喜欢调笑她,惹她闹红脸,可今天的欧阳旭好像格外认真,恍惚中她想起了关于这个男人的一句评价:天下君子之典范。   “旭哥哥,怎么了?”凤玖澜有些不适应,迎上他的眼神,开口问道。   “澜澜,这一次我是认真的。”欧阳旭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强调了一句。   凤玖澜挑眉静听,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耀的宝石般的光泽,他悠悠问道,“澜澜,你爱我么?”   若是换做平时,凤玖澜肯定会忍不住发笑,她的旭哥哥从来不会问这样的问题!   但今天,她知道他是认真的,所以她回以他同样的认真,“爱如磐石。”   欧阳旭唇角微微翘起,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他得寸进尺,“你对我的爱,是父女之爱、师徒之爱、兄妹之爱,还是……男女之爱?”   凤玖澜轻轻地阖上了眼睛,仿佛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碧云岛时,他们燕好之际,欧阳旭也问过类似的问题,她当时没有多想,也没有回答。   “旭哥哥觉得呢?”凤玖澜把这个问题再次丢给了欧阳旭。   “我不知道。”欧阳旭简单地回答,他想知道澜澜的答案。   “旭哥哥,倘若四年前的那一次没有发生,你觉得会怎样?”凤玖澜依旧闭上双眼,她可以嗅到梅花林里万千冷香,和这个男子身上的气息十分相近。   若是没有发生,他或许会将她当成是徒儿,教给她他会的一切,守着她慢慢长大,然后成为她最强大的后盾,看她在仙云大陆上掀起一片风云……   若是没有那件事,或许他会隐藏自己的感情和欲望,不让她知晓。   但这世间没有如果,事实便是他早早地占有了她的身子,在他身上烙印下了独属于自己的痕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许她一个盛大的婚礼、许她一个一生的唯一。   他是一个骄傲的男人,也是一个负责的男人。   因为他和她是第一次,所以他们的未来才有了可能。   凭借他的身份,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凤玖澜忽然抱住了他的腰,紧紧地,永远不想放开一般,“旭哥哥,不管澜澜曾经对你怀着怎样的感情,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你曾深深地存在于我的身体里。”   欧阳旭的心猛然一怔,只听凤玖澜继续道,“父女之爱、师徒之爱、兄妹之爱,兼而有之,但最重要的是……”   凤玖澜顿了顿,踮起脚尖,在欧阳旭耳畔小声嘤咛,“最重要的是,我欢喜你如昨夜那般待我……”   欧阳旭万里无波的眼神瞬间有了一丝温度,澜澜的话无疑是在告诉他,她想做他的女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欧阳旭对待感情一向很认真,既然都问出口了,那就干脆问到底好了。   这下凤玖澜害羞了,这个男人竟然问她什么时候把他当成是一个男人来爱,欧阳旭自然知道她脸皮薄,可是他真的很想知道,与其胡乱猜测,还不如听她亲口对他说。   “澜澜,不要逃避好么?我想知道。”欧阳旭蹭了蹭她的额头,嗓儿低沉而魅惑。   凤玖澜趴在他胸前,倾听者他的心跳,素手揪着他的衣衫,幽幽一叹,“旭哥哥,如果我告诉你,我的灵魂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你信么?”   这个答案看似答非所问,实则关联密切。   欧阳旭握在她腰间的手不由得一僵,来自另一个世界,如果这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那么他定然会觉得那人是疯子!   可这个人是凤玖澜,他便不得不信上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前世的我,生于玖澜家族,而我的名字便是我的姓氏——玖澜,玖澜家族在那个世界不为外人所知,而我从小便开始修习催眠术,有点类似于这个世界的迷幻术。”凤玖澜不着痕迹地离开了欧阳旭的怀抱,背对着他,向前走了几步。   欧阳旭遥看着满树梅花下的女子,气质温和,像是堕入梅林的仙女,她紫色的裙衫拖曳在地上,平添几分雍容。   “在一次顶级催眠角逐中,我的意识堕入了一个对手的亡灵之曲,恍惚之中我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召唤着自己,于是我发动了玖澜家族传承千年却无人用过的秘法脱身,再次醒来,我已经是凤府中呱呱坠地的婴儿凤玖澜。”   女子喃喃自语,话里话外携着难以名状的感慨。   凤玖澜伸出手,任凭那梅花花瓣飘落在自己掌心,前世的她,生命里除了修炼还是修炼,如果没有三岁时的那场意外,或许她会穷尽毕生之力,寻找回到前世的路。   可是,她在这个世上有了牵挂,有了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她不想割舍这份亲情,重新回到前世那个冰冷的家族。   欧阳旭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身影,心里愧疚极了。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心中潜藏的很多疑惑都得到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男子一袭雪衣清华绝世,从身后揽住她的腰,带给她温暖,驱散她内心的孤独。   凤玖澜并有抗拒这份霸道的温情,顺势依偎在他肩头,一双丹凤眸柔情似水,“当我忆起了所有,我便知道,我爱你,因为你是小玖玖的父亲,也是我唯一的男人。”   欧阳旭情不自禁地在凤玖澜眼睛上落下一个如同羽毛般轻柔的吻,不带一丝情欲,取而代之的温柔与珍惜,“澜澜,这是你心里的秘密么?”   “嗯。”凤玖澜点了点头,环住欧阳旭的腰,因为昨晚的事,她今天身体有些不适,整个人懒懒的,只想靠在欧阳旭怀里。   “与你共享一个秘密,我很欢喜。”欧阳旭大手在凤玖澜的腰上摩挲着,想起了她身体的不适,动作愈发温柔了起来,“澜澜,我爱你的身体给我带来的极致欢愉,更爱你那一颗完全属于我的心。”   成亲对两人来说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因此欧阳旭格外喜欢和凤玖澜待在一块儿,他知道,新婚燕尔,他要多花时间陪凤玖澜。   “对了旭哥哥,今天是不是有正事?”凤玖澜和欧阳旭在梅花林里漫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自己这一身无比贵重的装扮。   欧阳旭浅浅一笑,将她搂得更紧了,“和你的身体相比,所有的正事都不是正事。”   戏谑的话,让凤玖澜一阵羞赧,她粉拳在他胸口上用力一捶,强自镇定,“哼!你要是真在意我的身体,就不该……”   “不该怎样?”   凤玖澜脸颊倏地红了,和欧阳旭谈这个话题,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她被他吃得死死的,最后谈着谈着谈到床上……  “澜澜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这羞赧的模样要是让别的男人看到可是会引人犯罪的,当然,这句话欧阳旭没有说出来。   凤玖澜腮帮一鼓,食指在他胸口上一压,底气不足地说,“因为是你。”   要是换做别人她才没那么容易脸红呢!   凤玖澜想着,这个男人真是她命中的克星,想她两世为人,何时在谁面前这么丢脸过!而且,和他越是亲密,她越容易害羞,想当初在洛城与他“刚刚”认识时,她这张脸哪儿有那么不争气!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这么说只有我能让你害羞?这是不是代表我在澜澜心中是特殊的存在呢?”欧阳旭揉了揉她红扑扑的脸,得寸进尺!   “明知故问!”   凤玖澜板着一张脸,清冷地吐出这四个字后便加快脚步先行离去,把欧阳旭远远地甩在后面。   她越走越急,几乎是落荒而逃,可身后却是那男子性感而华丽的笑声。   欧阳旭知道凤玖澜那是赌气,眼看着她就要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身形一掠,仿若雁渡寒潭,瞬息之间便来到了她的身侧,臂弯一揽。   凤玖澜正恼着,她手臂一挥,紧接着凌厉的掌风向着欧阳旭的面门呼啸而过,欧阳旭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娶回家的妻子是个小辣椒,惊险躲过一劫。   两人双双落地,凤玖澜半怒半恼,成亲第一天就被这个男人压得死死的,以后哪儿还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澜澜,你下手可真狠,万一你夫君毁容了,你就得守着一个丑八怪过下半辈子了!”欧阳旭飘飘如仙,他身材颀长,平日里更是注重修身养性,远远看去,他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仙气。   然而,他说话的内容可是和这通身的仙气格格不入!   凤玖澜气得磨牙,臭男人!   她迅速出掌,不过瞬息之间便掠过欧阳旭身旁,化掌为爪,向欧阳旭的腰间攻去,欧阳旭反应异常灵敏,身体一侧,凤玖澜堪堪从他身上飞过,两人的唇在不经意间擦过,泛起些许酥麻之感。   凤玖澜眼看着自己就要得手,结果又被这个男人吃了豆腐,眼中的战意瞬间被挑了起来,话说她已经很久没有动手了。   确切地说,应该是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她动手的机会很少,以至于让很多人都以为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澜澜的味道还是那样美好。”欧阳旭笑意盈盈,丝毫不以偷香窃玉为耻,他瞅着凤玖澜那妖艳的红唇,眼眸中浮现了一丝炽热。   摄政王府中里里外外的人并不少,梅林这边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想不吸引人都难。   再加上今天是王府中所有人给王妃敬茶见礼的日子,他们本就在正殿里等了很久,等了这么久都没有见到凤玖澜的影子,有些人心里自然有些不舒服。   摄政王府上上下下百余人,奉欧阳旭为主,平日里他们的王爷神出鬼没,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再说了在这个时代男主外女主内,欧阳旭不会管后院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如今凤玖澜进门,成了这偌大王府的女主人,那么这些下人就得尊她为王妃!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凤玖澜的存在影响了一部分人的利益……自由惯了的下人,突然被约束住了,自然心生不满。   他们一大早就在正殿,等待着王妃的训话,结果王妃迟迟未来,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几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昨晚是王爷和王妃的洞房花烛夜,王妃初承恩泽,身体虚弱导致起晚了…。      第四章 谁敢接济她,便是与本王妃为敌!   欧阳旭见她眉头皱起,好似在忍受着什么,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忍,轻抚着她的眉头,“好了,回头给你上药。”   “王妃喜欢清晨练剑。”欧阳旭难得开口,向周遭出现的人解释。   这个男人与生俱来的尊贵,赋予了清傲的性子,不论他做什么,不论世人怎么看他,他都不屑于解释半句,可是却在他们新婚的第二天,向王府里围观的人解释一句。   可就这样简单的一句,让所有人的神经绷起。   如果不是爱到极致,又怎么会处处为她着想?   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了凤玖澜没有按时出现在正殿的原因,不管欧阳旭说的是不是真的,在王府里,没有人可以质疑他的话!   他的话,就是规矩!   巳时二刻,摄政王府正殿之中。   凤玖澜坐在主位之上,她的左侧还有一个位置,是欧阳旭的。   但现在,欧阳旭却坐在了她左手边宾客席的第一个位置,他姿态随意慵懒,却丝毫不显得散漫无力,反而更加凸显那来自上位者的气势。   真正的强者,不需要靠身份与地位来凸显自己的特别。   这个男人,摆明了是站在旁观的角度,不插手府里的事情。   她是他的妻子,他会给她该有的一切,譬如说……这摄政王府的财政大权……   在这个时代,虽然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但是娶妻依然是人生中极为重要的事情,妾可以随意丢弃变卖,但妻不可以,妻子除非犯了极大的过错,否则不能轻易休掉。   后宅之中,正妻的地位极高。   “王妃,这些都是王府这些年的产业,请过目。”腊梅将那叠厚厚的册子放在凤玖澜左手边的几案上,不敢有丝毫怠慢。   凤玖澜见状快速翻看了几页,今天时间有限,她原本只是想粗略过目一下,但一翻就停不下来了,越翻越心惊,她悄悄地向欧阳旭看去,正好迎上了欧阳旭那戏谑的目光。   “好了,账本先留着,你们先退下吧。”凤玖澜不动声色,遣退了了所有人,包括墨玉和腊梅。   一室幽静,古色古香。   她微微提起裙摆,来到窗前,注目于窗外。   “旭哥哥,我真想怀疑,我所嫁的夫君,是不是真的只有二十二岁!”凤玖澜手指轻叩桌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想起了关于这个男人的无数传言,从前总认为或多或少有夸大的成分,但如今看来,那些传言恐怕也是保守估计。   欧阳旭无语地扯了扯嘴角,陪在凤玖澜身边,双臂环过她紧致的腰肢,在她耳畔暧昧地吹着气儿,“澜澜,你的夫君,是不是只有二十二岁,到了晚上你就可以知道了。”   “……”凤玖澜脑门后瞬间冒出了三个粗大无比的黑线,这个男人在外人眼中永远都是谪仙。   不近女色,有洁癖,怕脏!   “澜澜,五国八城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顶级势力,你明白吗?”欧阳旭难得不逗凤玖澜,开始和她分析起这个世界的格局。   凤玖澜偎在他怀里,静静地听。   她知道,他的男人,并非见识短浅之辈。   “今日在梅林中,听你说起自己的身世,我便更加坚定了要找到你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原因,因为我不想失去你。”欧阳旭摩挲着她手腕上的九珠链,散发着古朴而神秘的气息。   对于欧阳旭而言,凤玖澜是他人生中的意外,而他抓住了这份意外,让她成为了他的妻子。   他一直都是孤独的,因为有她,他的黑白的人生染上了五彩缤纷的颜色。   就在这时,桑竹急匆匆跑来,她知道,这时候,欧阳旭应该在陪着凤玖澜,不希望任何人打扰,但这件事情闹得实在是有些大。   “少主、少夫人。”桑竹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只是朝着两人看了一眼。   凤玖澜从欧阳旭怀里起来,在欧阳旭开口之前对桑竹招了招手,“桑竹姐姐。”   对于这个称呼,桑竹有些适应不良,毕竟现在凤玖澜身份与以往不同,她是欧阳旭明媒正娶的妻子,自己应当敬她为少夫人!   “桑竹姐姐”这个称呼,是以前凤玖澜对她的称呼,那个时候,她和欧阳旭虽然有了肌肤之亲,但名不正言不顺,自己倒也当得起这一声“姐姐”!   只听欧阳旭阻止桑竹说话,他无比认真地对凤玖澜说,“澜澜,你要记住,你不仅是碧云岛的公主,还是幻城的主母、东宇的摄政王妃,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和你做姐妹的。”   欧阳旭并不是轻视桑竹,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在这个大环境下,等级观念分明,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   他的澜澜本性善良,待人随和,但这些……是优点也是缺点。   “少主所言极是。”桑竹感激地看了一眼欧阳旭,她并不觉得欧阳旭的话有什么不对。   欧阳旭知道凤玖澜可以误会了,他连忙继续解释,“澜澜,在乱世之中,善良还有一个名字,那叫懦弱!”   “从你嫁给我的那一天开始,天真、善良、单纯……便不再属于你,我的王妃,需要的是聪慧机敏果敢狠辣,不需要放下身段去讨好任何人!”欧阳旭句句铿锵,字字掷地有声,过去他想要为她撑起一片蓝天,任凭她在这美好的象牙塔中保持本性,但是这样,她会失去与他风雨同舟携手并进的机会。   他的妻子,当与他荣辱与共生死相携!   她,不是他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旭哥哥,我知道了,我需要时间去适应。”凤玖澜没有反驳,她开始了深切的思考。   他毫无保留的无私的爱,让她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为她筑起了爱的壁垒,却渐渐磨平了她与他并肩作战的能力。   从今天起,她要做凤玖澜!   凤玖澜盈盈走到桑竹面前,她紫色的裙摆在风中摇曳,仿佛泛起了梦幻的波纹。   居高临下,淡然出尘。   “桑竹,何事?”   这才是当家主母该有的架子!   恍惚中凤玖澜觉得自己回到了前世,成为了那个玖澜家主中的一家之主,身为一家之主,永远是那样的高高在上!   欧阳旭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对!   摄政王府里从来不养没用的人,哪怕是下人也都有一技之长,他的王妃,必须镇得住所有人,他不能事事都护着她,那不是爱,是害!   今天早上他可以替她解围,但明天、后天、大后天……   危险总在不经意间来到,他希望她像儿时那般,拥有犀利的爪子,哪怕是面对比自己强上百倍的敌人,也能沉着以对。   “回少夫人,是纯公主。”桑竹冷静应答,说到虞纯,她自己何尝不恨?那个女人害她残废成了活死人,如果不是少主,她焉有活命?   凤玖澜眉毛一挑,瞥了一眼欧阳旭,那锐利的眼神不言而喻!   又是他惹的风流债!   欧阳旭神色恣意坦然,一点儿也不心虚,他和虞纯本来就没有什么,外面那些炒的如火如荼的传言明显就是有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的结果。   在他和凤玖澜大婚前,他以雷霆之势压了下来,才大婚第二天,那些传言便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看来有些人等不及了……   就在桑竹想要详说之时,正门外传来了一个极为尖锐的声音,“凤玖澜,有种你给本公主滚出来!”   “和欧阳哥哥白日宣淫,不要脸!”虞纯的声音很大,瞬间吸引了很多百姓围观。   今日的虞纯好生威风,她的身后还跟着十名金甲暗卫,一字排开,气势逼人,颇有给她撑腰的意味。   虞纯骂得嗓子都疼了,还不见凤玖澜的踪迹,她更加坚信,这个时候凤玖澜一定是在和欧阳旭恩爱缠绵去了,以至于自己那么大的声音都没有听到!想到这虞纯气得快疯掉了,她丝毫不以人尽可夫为耻,再加上之前她被人玷污已非完璧之身,修罗殿主却依然让欧阳旭娶她,她便下意识地认为欧阳旭就应该是她的,不管她有多少个男人!   男人可以三妻四妾,那女人为什么就不能三夫四侍?   虞纯看着摄政王府的金碧辉煌,心中对凤玖澜的恨意更上一层楼,她的欧阳哥哥,竟然是东宇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藏得真是够深,连父君都不知道!   这样优秀的他,怎么可以便宜了凤玖澜那个女人!   虞纯眼中满是愤恨,就在这时,摄政王府那沉甸甸的大门缓缓打开,凤玖澜淡紫霞衣潋滟无双,姗姗而来,莲步轻移,迈出门槛。   霎时间所有的侍卫、侍女齐齐下跪行礼,“参加王妃。”   声如潮水,顷刻间盖过了虞纯那尖锐无礼的声音。   凤玖澜没有亲自走下台阶来到虞纯面前,而是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睥睨众人。   高傲、不屑、冷漠、尊贵……   一双丹凤眸此时清冽到了极点,她黑眸紧锁虞纯,两厢对峙,无人敢言。   静默中,风起,云舒。   “来者何人?”凤玖澜红唇轻启,拂了拂自己衣袖上的花瓣,问道。   虞纯那张脸瞬间就爆红了起来,凤玖澜竟然装作不认识自己!   桑竹轻笑了一声,十分配合地回答,“王妃,那是幻城的纯公主。”   虞纯见桑竹为她报上名讳,心中的得意更添几分,桑竹,那可是欧阳哥哥的人!   “本王妃是幻城的主母,怎么不知道幻城还有一位公主呢?”凤玖澜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妧媚一笑,只是那眸中的冷意怎么也没减上半分。   凤玖澜这话,摆明了不承认虞纯的身份!   “凤玖澜,你什么意思?”虞纯无法忍受欧阳旭事事护着凤玖澜,但她更无法忍受欧阳旭袖手旁观,任由着凤玖澜羞辱自己。   被心爱的男人羞辱,总好过被情敌羞辱!   “本王妃的意思就是,从今以后,幻城没有公主!”凤玖澜的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字,好似凌迟一般掠过虞纯耳畔,让她顿觉浑身发冷。   “你敢?”虞纯向前走了几步,与凤玖澜对视。   四目相对,一个愤怒异常,另一个淡然自若。   谁胜谁负,孰优孰劣,立见分晓。   “本王妃有何不敢?”   “凤玖澜,你凭什么?”虞纯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玩笑,她的嘴角边浮现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就凭欧阳旭是我的丈夫,他用天下至宝,聘我为妻。”凤玖澜知道虞纯最在意的是什么,当然也会揪着人最薄弱的地方踩,只见她笑得妖孽倾城,“而你,什么都不是!”   “你……”果不其然,虞纯气得牙齿打颤,看着凤玖澜那如花似玉的脸,恨不得把她划花。   “本公主是前任修罗殿主亲封的修罗圣女,即便是欧阳哥哥也不能随意废黜,更何况是你?”虞纯这段时间的忍耐力是越来越好了,如果换做以前,遇到凤玖澜这样羞辱,她说不定已经动手了。   “修罗圣女?真是可笑!”   凤玖澜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虞纯的机会,她可没有忘记以前这个女人是怎么对待她的!   “在洛城花街柳巷与男子苟合,在太子府与凌太子交欢,在幻城郊外……”   “凤玖澜,你给我闭嘴!”虞纯顿时暴怒了,诚然,凤玖澜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而这些事情也是她不堪回首的过去。   在场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对着虞纯指指点点。   “幻城的修罗圣女,光天化日之下穿着暴露,实在是有伤风化。”   “原来是个千人枕万人骑的贱人,怪不得欧阳少主不喜欢她!”   ……   无数人看着虞纯的眼神瞬间变了,其中不乏一些纨绔子弟。   “你们说她肚子里的种是谁的呢?”其中一人目光猥琐地打量虞纯,摩拳擦掌,颇有一番想要将她压在身下狠狠索欢的想法。   “说不定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呢!”一名挎着花篮的妇人趁机开口。   明明是冬天,可虞纯却觉得阳光分外刺眼,而比阳光更加刺眼的是周围人群鄙夷的目光,让她的脸感到火辣辣的疼。   舆论的力量果然是强大,凤玖澜冷眼旁观着这一出戏,她承认,这一出戏是有心人导演的,虞纯猜到的开始,却没有猜到结局。   “若是修罗殿主泉下有知,定然以你为耻!”凤玖澜对虞纯可以说是忍无可忍,当年在桃花西山,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她和欧阳旭早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了,而小玖玖也会在父亲的疼爱中长大……   四年后,这个女人还处心积虑地对付她,哪怕是在碧云岛,虞纯也没有放过她,先是一丝不挂登堂入室勾引欧阳旭,后在东都城到处散播谣言。   那时碍于各国政要在场,她不好闹得太大,已经放过虞纯一次,可没想到她和欧阳旭大婚第二天,这个女人便又上门找茬。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手下无情,杀一儆百了!   “如此不贞不洁的女子,怎堪为修罗圣女?”凤玖澜慢悠悠走下台阶,如同九天仙女下凡尘。   今日的她盛装打扮,更显尊华,天端的阳光直泻而下,仿佛给她纤长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本王妃以幻城主母的身份宣布,从今日起,废除虞纯修罗圣女之尊,从此,虞纯与幻城再无任何瓜葛!”凤玖澜直视虞纯,丝毫不让,就算虞纯眼睛喷火,她今日也要废了这个女人!   “谁要是敢接济她,便是与本王妃为敌!”   凤玖澜笑盈盈地说,留下如此一句,转身离开。   虞纯被当众羞辱,此时怎么还沉得住气?她气急败坏颐指气使,“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公主将那个女人拿下?”   身后的金甲护卫一动不动,虞纯方才回头一看,只见那十名金甲护卫宛如雕塑一般,眼神毫无焦距,心仍在跳动,但是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凤玖澜头也不回,向王府中走去,虞纯带来的那几个人,她还不放在眼里呢!   玖澜家族的催魂术,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当年只有三岁的她,就敢以音律为媒介,铤而走险从修罗殿主手中救下欧阳旭,那么今时今日的她,无需惧怕任何人!      第五章 欧阳少主桃花朵朵开   虞纯的心一沉,连她自己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从修罗殿带出来的这些人此时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就跟活死人没有两样。   但想起凤玖澜转身前那藐视的笑意,她心中更加认定了是凤玖澜搞的鬼!   “凤玖澜,你给本公主站住!”虞纯气急败坏三步当成两步走,向王府大门奔去。   可人没还到碰到凤玖澜一片衣角,就被侍卫给架住了。   “放开本公主,否则本公主就不客气了!”虞纯看着凤玖澜那步步向前的背影,气得牙齿打颤。   她武功并不弱,自小修炼的烈焰心经,与其说是功法,不如说是奇术更加贴切。   虞纯见凤玖澜丝毫不为所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力推开钳制她的侍卫,紧接着,从腰间抽出烈焰长鞭,向周围肆意攻击。   今天来到摄政王府,凤玖澜滴水不进的态度简直是气死她了,动不了那个女人,难不成她连一群奴才也动不了?   往日在修罗殿里的那股嚣张跋扈劲儿一下子就回来了,长鞭哔啵作响,周围围观的百姓看着虞纯那如同烈焰般的鞭梢,纷纷推开,以免殃及自身。   若是仅凭武功招式,虞纯和那些暗卫们相比,不过就是徒有花架子,但她的烈焰心经着实厉害,一旦被伤到,几乎没有痊愈的可能性。   “凤玖澜,有种你别跑,你真以为你当了欧阳哥哥的正王妃,就能得到他一辈子了吗?你做梦!”虞纯叫嚣着,企图拖住凤玖澜的脚步。   凤玖澜不以为然,和这种女人一般见识简直就是有损她的格调!   “难道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欧阳哥哥不在幻城举行婚礼而是在明州吗?”虞纯气急败坏,口无遮拦,这个节骨眼上,为了把凤玖澜拖住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果然,凤玖澜施施然转身。   她依旧是那样的冷傲,睥睨着狼狈的虞纯。   “很好。”她拍了拍手,示意虞纯身旁的侍卫停手,就在这时,虞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烈焰长鞭陡然一横,向凤玖澜的面部飞来。   凤玖澜墨玉般的眸子陡然幽深了下来,手腕上的九珠链飞出一缕极细的丝线,刹那间缠上了烈焰长鞭如火的鞭梢,就在众人皆以为那红色的烈焰会灼伤凤玖澜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只见凤玖澜九珠链剩余的八颗珠子愈发散发出纯粹的紫光,那紫色的光焰顺着丝线流动,一直蔓延到烈焰长鞭的鞭梢,向着虞纯握鞭的手侵袭。   虞纯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惊得连手都忘记松了。   “不可能,不可能……烈焰长鞭是火烧不断的……”虞纯摇着头不断喃喃自语,催眠着自己。   凤玖澜唇角微翘,看着那紫色的光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虞纯白皙的手攻去,刹那间将那白皙的手烧焦。   “啊……我的手……”虞纯疼得眼泪直飙,不停地捂着自己的右手,火辣辣地疼。   和她的手一样没有好下场的,便是修罗殿的宝贝烈焰长鞭,此时哪里还能凝聚怒放的火焰,俨然就是一根被烧焦了的普通绳子,惨淡无比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凤玖澜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妃倒要看看这一次你如何翻身?   虞纯趴在地上,心疼无比地看着自己那不能称之为“手”的手掌,心里恨死了凤玖澜。   这时,一双白色雕花靴子出现在了她面前,她抬眸一看,正好迎上了凤玖澜那充满笑意的眸子。   虞纯紧握双拳,恨恨地盯着她,她发誓,这辈子,只要她不死,定和凤玖澜不死不休!   “你应该感到庆幸,你方才的话成功地引起了我的兴趣!”   若不是听到了虞纯方才的话,现在的虞纯就不止是手被烧焦了,而是整个身体……   凤玖澜连碰都不想碰虞纯,这种女人只会让她觉得脏!   “呵呵,你怕了么?”虞纯擦了擦自己嘴角边的血渍,朝着凤玖澜投去一个讽刺的笑。   “怕?本王妃的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凤玖澜输什么都不会在敌人面前输气势,在她眼中,虞纯不过就是个手下败将,输不起的主儿!   这会儿,欧阳旭正在屋子里煮茶,他的动作优雅流畅,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幅美丽的水墨画,暗卫在一旁禀报着王府门口的事情,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所有的信息都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   “王爷,王妃对您为什么在明州城娶她而不是在幻城娶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这时,下首的暗卫暗自叫苦,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他的主子爷总是这样平淡,不悲不喜,让人无法知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欧阳旭那舀茶叶的手骤然一顿,琥珀色的眸子里流转着深沉诡谲的波光,朝着王府正门的方向看去,低眸细想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住了。   王府门口,来来往往的百姓已经被王府的侍卫全部清空。   就算这个不是摄政王府,而是一般的官宦之家,也不允许百姓聚众围观,毕竟在这个注重颜面的时代里,家丑不可外扬。   “本王妃给你一个开口的机会。”凤玖澜先发制人,她可不会受虞纯的威胁。   虞纯自以为自己有了和凤玖澜谈条件的筹码,趴在地上,愤恨地看着她,“凤玖澜,你休想知道!”   “怎么?欧阳哥哥不是爱你吗?他连这个都没告诉呀!”虞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挑拨欧阳旭和凤玖澜的机会。   凤玖澜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地思考。   然而,她的沉思在虞纯看来就是备受打击无从反驳!   “想知道?你求我呀!”虞纯的气焰一下子就嚣张了起来。   当然,凤玖澜的沉思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她回过神来,投之以冷眼,“你算什么东西?本王妃想要知道什么,还要看你脸色?”   对虞纯用催眠术凤玖澜都嫌浪费!   这时,侍女们已经搬来了贵妃椅,就放在凤玖澜身后。   凤玖澜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而虞纯就那样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两人今时今日的气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桑竹十分配合地给凤玖澜奉上茶水,那端坐在贵妃椅上女子轻尝一口,写意悠然,虞纯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疼,她也想喝水……   可凤玖澜却不给她任何喘气的机会,就在虞纯朝托盘上的另一杯水看时,凤玖澜突然踩住了她的另一手,虞纯疼得哇哇直叫,“好疼……疼死我了……”   “凤玖澜,你……你有种就给我一个痛快!”虞纯嘴欠,不停地嚷嚷。   手在不断地挣扎,血肉模糊,可凤玖澜愣是没有放过她,想起当初在洛城的破庙中,这个女人也曾这样踩着她的手,逼她吃下忘灵丹。   那时候,她身体虚弱无比,同样还怀有身孕。   想到这,凤玖澜情不自禁地将左手贴在了自己的腹部,昨晚……这会不会有他的孩子……   “说!”凤玖澜言简意赅,对于虞纯,她的耐性都快被磨光了,于是又加了一句,“别以为有些事情只有你知道,本王妃给你机会说那是给足了你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我可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   “你……”虞纯此时看着凤玖澜,只觉得她的眼里一片黑暗,那瞳孔在无限地放大,如同漩涡一般能够将人的灵魂吸进去……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没用的人,本王妃一向不会怜香惜玉!”凤玖澜语速很快,说完后便立刻站起,扫了一眼王府两旁守护的侍卫,冷声命令,“来人,给本王妃把这个疯女人丢到军营!”   “是!”   不得不说,摄政王府的人执行力很强大,立马掏出绳子把虞纯给绑了。   虞纯本来想要挣扎,奈何桑竹手中那柄银光闪闪的宝剑这会儿就架在她的脖子上,一个不小心可是会切断了她的脖子的!   如今,桑竹是在场之人里唯一对虞纯知根知底的人,可惜,她不会给虞纯求情,巴不得虞纯越惨越好。   “不……不要……”虞纯见四下无人,终于怕了,虽然她已经人尽可夫,但是军营那种地方……都是男人,女人一旦到了那里,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成为那些士兵泄欲的工具,至死方休。   她脸上之所以会露出深深的恐惧感,是因为她也曾将一些喜欢过欧阳旭的女人丢到军营里过,那下场实在是太过残忍。   虞纯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她泪眼盈盈地看着凤玖澜,“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到军营……”   侍卫们手上的动作可不会因为虞纯几句求饶的话而减慢,在这摄政王府里当差,最重要的就是无条件执行主子的命令。   凤玖澜看也不看虞纯一眼,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虞纯拖走。   桑竹头一次觉得如此解气,原来那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纯公主也有怕的时候呀!曾经仗着殿主的宠爱作威作福,不把他们当人看,如今殿主死了,她就算是那天上的凤凰,也会零落成泥!   侍卫带走了虞纯,可凤玖澜眉头依然紧皱,并没有放松下来。   桑竹不明所以,只是站在她身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那十余名金甲暗卫,她手臂上的紫色飘带随风飘舞,仿佛还携着一缕淡淡的紫罗兰芳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怡。   静默中,凤玖澜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离她最近的那名侍卫心领神会,立刻奉上自己随身携带的佩刀,凤玖澜感觉到掌心那冰冷的触感,手指弯曲,刀刃在手,眼睛直视一名金甲的腹部,“王府周围方圆五里之内,本王妃不想看见任何不相干的人。”   “是!”那名侍卫大声地说,接着开始执行凤玖澜的命令。   摄政王府虽然处于明州城城中的黄金地带,但占地面积之广,不是其它府邸比得上的,因此凤玖澜的要求并不是很难办到。   最郁闷的莫过于桑竹了,因为她摸不准凤玖澜想干什么,想偷偷遁走,将消息传递给欧阳旭,可她的存在太过明显,想跑都跑不掉。   就在她脑子乱七八糟的时候,凤玖澜突然伸直了自己的手,刀尖直指一名金甲暗卫的腹部,毫无感情地刺入,然后旋转、横切、剜肉……   饶是见惯了生死的桑竹此时也忍不住呕了起来,只因为凤玖澜的做法太过血腥,那一刀下去人肚子里的大肠小肠都掉了出来,可她偏偏面不改色,将刀锋向上劈去,直到人的心口。   桑竹第一次觉得,她云端清雪的少主是那样的高雅,就算是动刀子开膛破肚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衣裳沾染一滴血,和他相比,凤玖澜动刀子的这一幕就太具有视觉冲击力了!   所幸欧阳旭即便是待在王府里煮茶也时刻关注着凤玖澜的动静,哪怕是知道虞纯被凤玖澜下令拖到军营时他也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只是无比淡定地吩咐了一声,“过后把虞纯的尸体用上好的棺木送到幻城,交给大护法!”   当年虞纯对凤玖澜做的事情,欧阳旭从来没有忘记过,他气得想要废了虞纯,结果修罗殿主十分凑巧地出现,救了虞纯一命,他放任虞纯在修罗殿静养四年,一方面是因为当时的自己还不具有与修罗殿主分庭抗礼的能力,另一方面……他希望这个仇凤玖澜自己报……   欧阳旭心平气和,可他身边的暗卫却觉得浑身发凉、汗毛竖起,少主这话一出,便注定了虞纯不可能活着走出军营。   虞纯有胆子在凤玖澜面前乱说话,那就要有承受这个男人怒火的勇气。   茶香缕缕,岁月静好。   欧阳旭将火调至最小,起身向着王府门口走去,几名暗卫尾随其后。   “呕——”几人一到门口见到凤玖澜刀下那无数弯弯曲曲的大肠小肠横陈地上,脸都青了,齐齐作呕。   倒是欧阳旭无比淡定,面不改色地来到凤玖澜的身后,他走路时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而凤玖澜专注于手上的活,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人靠近。   那柄刀此时鲜血淋漓,看起来格外恐怖。   凤玖澜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剜心,她此时以精神力同时控制十余人的意识,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周围,动刀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把那人心上覆盖的皮肉剜掉,紧接着那颗鲜红的心就这样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那颗心,还在跳动着。   欧阳旭没有出声打扰凤玖澜,静静地看着她。   他知道,他所认识的那个澜澜,并不是她的全部。   这时,凤玖澜才扔下了手中的刀,十分认真地凝视着这名金甲暗卫的心,她专注的表情很美,让人觉得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抹圣洁的光辉,哪怕她是在做一件十分血腥的事情。   隐隐约约,她看到了那人的心口上有一个很奇怪的印记,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   “是咒术。”   男子清冷的声音像是一阵风拂过凤玖澜的耳畔,她身体瞬间僵了,侧首一看,这才发现桑竹、暗卫、侍卫、丫鬟们齐齐呕吐,结果什么也吐不出来的壮观景象。   欧阳旭缓步上前,左手霸道一揽,伊人入怀。   凤玖澜本以为是蛊术,因为她在催眠这几个人的时候发现了他们的意识是被别人控制的,于是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蛊术。   于是她毫无感情地剜了他们的心,既然已经被人练成了蛊,完全听命于人,那么便算不得是一个有思想的正常人,只能算是一个杀人的工具。   “咒术?”凤玖澜有些不解地看着欧阳旭,脑海中开始脑补关于咒术的基本知识,只见欧阳旭袖中数枚银针飞出,朝着十余名金甲暗卫的眉心飞去、最后没入其中。   欧阳旭几乎没有半点感情,沉声吩咐,“雪松,楚城城主大寿在即,将这些金甲暗卫原封不动地送到楚城,就当做是本王送给楚城城主的寿礼!”   “属下遵命。”雪松以沉稳著称,对于欧阳旭交办的事情,不出意外都会完成得十分漂亮。   摄政王府的一众暗卫开始将这些金甲暗卫打包,丢在木箱子里,箱子做成了两层,其中夹层里还放了冰块,以保持箱内的低温,尽可能防止尸体的腐化。   凤玖澜看得有些咋舌,这些暗卫动作十分麻利,一看就知道经常干这些事情。   那厚重的箱子被搬上马车,雪松将亲自前往楚城,就在马车即将出发之际,欧阳旭忽然出声,“等等。”   雪松面不改色,即便心里有疑惑脸上也会面无表情,只听欧阳旭继续道,“替本王转告楚城城主,如果他教女无方,本王不介意代劳!”   此时的凤玖澜就像是一个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这什么对什么啊!   雪松就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不过是虞纯在欧阳旭和凤玖澜大婚第二天来闹场子罢了,到最后竟然把楚城给牵扯进来,不过楚城嘛……嘿嘿……雪松很聪明地不说话了……有些事情,还是让少主自己和少夫人说吧……   欧阳旭向来是不动则已,一动必一鸣惊人。   处理完了这堆烂摊子后,欧阳旭便迎上了凤玖澜那探究无比的眼神,当下顺着她的头发细细地抚了一遍,然后想亲吻着她的眼睛、鼻子,温情脉脉,和方才那个行事狠辣果断的摄政王截然不同。   虽然有敷衍而过的心思,但凤玖澜却不放过他,愣是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进王府。   面对着心爱之人的任性,欧阳旭到了最后,只有妥协。   但这个男人的话一向很少,言简意赅,一下子就概括了事情的“重点”,他轻咳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咒术传承,以楚氏为尊,楚城嫡女楚雁,和虞纯交好。”   说罢,欧阳旭便有些别扭地松开了手,以眼神示意桑竹留在凤玖澜身边,然后独自一人向着王府里走去。   凤玖澜还在思考着其中的弯弯绕绕,自然没有注意到欧阳旭耳根微红的颜色以及心虚的表情,当然了欧阳旭这个人即便心虚也一样会装得理直气壮,待她发现后欧阳旭已经走远。   “桑竹,你说旭哥哥为什么走得这么快?”凤玖澜向桑竹提出自己的疑惑,在这里,桑竹和欧阳旭几乎是一起长大,应该没有人比她对欧阳旭更加了解了。   桑竹同样有些尴尬,顿觉在凤玖澜跟前伺候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少主的事情不能乱说,可少夫人的命令也不能违抗。   经过看一番思想斗争,桑竹深深地觉得,有些事情,少夫人迟早会知道,她鼓起勇气,尽可能以一个比较平和的声调回话,“回少夫人的话,楚姑娘是楚城为少主准备的侧夫人。”       第六章 咒术天才楚雁   “你说什么?”果不其然,凤玖澜一听顿觉天旋地转,声调陡然提高了八分,让桑竹深深地感到了压力山大。   就在桑竹提心吊胆准备深入解释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桑竹,小瓜饿了。”   小瓜,是桑竹和南瓜生的女儿,乳名小瓜。   于是乎桑竹以一个极快的速度从凤玖澜身边溜走,惹得凤玖澜一阵郁闷,欧阳旭这会儿就是再不情愿也得亲自讨好自己的妻子。   “澜澜……”英明神武的欧阳少主此时拉着美人柔荑,撒娇一般柔柔地唤着她的名字,尾音拖得好长好长……   可凤玖澜并没有因此而让他蒙混过关,她黑眸直视欧阳旭,酸溜溜地问道,“楚城嫡女,是楚城给你准备的女人?”   欧阳少主开始装起了深沉范儿,眉头轻皱,不语。   仿佛在思考着如何完美回答她的问题。   凤玖澜素手轻轻环过他的颈,接着将自己身体的重心转移到他身上,而后在他的脖颈处轻轻吹气,那仿佛还氤氲着淡淡馨香的气息调皮地钻进他的衣裳里,令他觉得痒痒的。   “为什么我们的婚礼举行在明州而不是幻城?”凤玖澜想到了虞纯的那个问题,索性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欧阳旭。   欧阳旭眼睛一亮,理所当然般脱口而出,“因为幻城常年千里冰封,气候寒冷,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凤玖澜一下子猛地推开自己面前的男子,大声道,“欧阳旭,你骗人!”   “我身体就算再不好,也不会怕冷。”凤玖澜理直气壮地说,现在的她又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凤玖澜,哪儿有这么好糊弄的!   欧阳旭见凤玖澜神色激动,连忙向前一步,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抱住,然后吻上了她的唇,不似平日那般清浅温柔,而是霸道无比,攻城略地如入无人之地,他的体力显然比凤玖澜好得不是一点半点,不过一会儿便将凤玖澜吻到天旋地转。   女子娇喘微微,靠在他身上,一双丹凤眸媚色动人,那殷红的唇有些肿,却更显饱满。   “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过关了!”凤玖澜喘着气,狠狠地瞪了欧阳旭一眼,并在第一时间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欧阳旭扯了扯嘴角,撩起她微乱的发丝,气息温热,宠溺道,“我知道。”   说罢他拉着凤玖澜如同一阵疾风般向王府里奔去,欧阳旭的方向感极好,一下子就找到了丹凤阁的所在,掌风一挥,那门儿立刻打开,同时在欧阳旭和凤玖澜进入屋子后猛然阖上。   待凤玖澜反应过来后她已经躺在床上了,而她身上的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如同羽毛般的吻。   “澜澜,本王知道,只是亲亲,过不了关,不如本王亲自服侍你,可好?”欧阳旭这话说得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可凤玖澜听了顿时就大脑一阵空白,紧接着面红耳赤了起来。   “你不说话,我就当做是你默许,我要动手了。”欧阳旭见她紧闭双眸,忍不住出声言道。   欧阳旭向来是行动派,如玉般的手一下子就滑到了她的衣衫里,温润如玉的触感让他几乎难以自持,凤玖澜顿时倒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他。   她眼角微微翘起,张扬着魅惑的弧度,稍稍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然后一言不发,只是那张薄怒的脸泄露了她此刻心中所想。   欧阳旭见凤玖澜和他静默以对,也不让他碰她,顿时气馁了,他试着将她抱在怀里,可她偏不依,最后,惊才绝绝的欧阳少主终于妥协了。   “澜澜……我的好澜澜……”欧阳旭拉着她的衣袖,充分发挥了人不要皮天下无敌的优点。   见凤玖澜脸色稍霁,欧阳旭便大着胆子把她抱到自己怀里,“澜澜,你想知道,我告诉你还不行嘛!”   听到欧阳旭的话,凤玖澜原本暗淡的眸子里瞬间浮现了一丝黑亮,专注地看着欧阳旭,仿佛十分期待他的答案。   欧阳旭食指轻轻刮过凤玖澜光洁的鼻梁,宠溺道,“你呀……”   凤玖澜在他的胸口蹭了蹭,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只听欧阳旭嗓音魅惑,如同流水般流过她的心田,“澜澜,仙云大陆,幻城是八城之首,盘踞仙云东北,幻城之主,便是八城之主。”   “自古以来,八城皆以幻城为尊,幻城统治着其余七城,你可知为什么?”欧阳旭依旧懒懒地抱着凤玖澜,他多想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让他永远不知疲倦地拥她入怀。   凤玖澜的眼睛亮晶晶的,昭示了她如今正认真地听欧阳旭说话。   “因为幻城之主纳七城女子为侧夫人。”欧阳旭的声音有些怅惘,当他发现了自己手背上有些湿意时,整颗心都是慌了起来。   不知为何,凤玖澜只觉得眼睛酸酸的,欧阳旭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她也明白了,这就好比……联姻……   幻城之主娶了其余七城的女子,那么这些女子的母族便会支持他们的女婿……   “旭哥哥,你会娶楚雁吗?”凤玖澜偎在欧阳旭怀里,闷闷地问道。   她只是一个女子,一生所求不过是陪伴在他的身旁。   执子之手,敛半世痴狂;   明子之意,求一生无憾。   欧阳旭身体忽然僵硬了起来,他亲自给凤玖澜拭去眼角的泪水,心的一隅好似被剜掉了一般,今天可是他们新婚的第一天,他就惹她哭了,欧阳旭心里万分自责。不停地吻着她的泪水,如果可以,他希望替她承受所有的悲伤。   “澜澜,看着我。”   那一汪琥珀色的清泓此时仿如盛满了星光熠熠,“澜澜,一朝一夕,不过是你千年万年里的一次眨眼。”   “而我,就坐在这里,仰望着,与你对视,直到苍老,钟情于你的世界。”欧阳旭轻抚着她略显妩媚的容颜,顿了顿,继续道,“相信我,我这一生绝不负你,天上地狱,不离不弃。”   “这是诺言么?”凤玖澜轻声一问。   “不,是誓言。”   笃定的话在凤玖澜耳廓掠过,风过无痕,一瞬千里,只此一言,铭刻于心。   “我信你,一如豆蔻年华的我那般信赖你。”凤玖澜将自己的手覆在欧阳旭的手背上,然后与他十指交扣,掌心温度依然,心却在彼此信任中靠得更近。   欧阳旭满意地笑了,原来只是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便是他最大的满足。   “澜澜,我一生中,做得最对的事,就是爱上了你,然后娶你为妻。”   冰雪消融,欧阳旭更加舍不得放开凤玖澜了,很久以前他就十分喜欢抱着她,大概是因为体质的关系,让他觉得抱着凤玖澜暖暖的、软软的。   翌日,凤玖澜刚吃过早饭,就看到一名太监匆匆而来,请欧阳旭和凤玖澜进宫。   “不知皇上请王爷、王妃进宫所为何事,还请公公行个方便。”桑竹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往太监手里塞银子,那太监用手掂量了一下,然后收入怀中,对桑竹拱手一揖,“桑姑姑有所不知,东宇来了一位稀客。”   “哦,什么样的稀客能请得动王爷和王妃?”桑竹一边和那名太监虚与委蛇,一边套话。   她心想着,若真是如此,那名稀客还真是重量级人物!   “这个,小的不方便多说……”这名太监面露为难之色,桑竹听罢也不再勉强,最后如实告知欧阳旭与凤玖澜。   欧阳旭虽为东宇的摄政王,但是这一重身份根本不能将他禁锢在这一方天地里,再加上昨日给楚城送了份“大礼”,他便打算今日和凤玖澜启程,前往楚城。   照理说修罗殿主死后,他就应该接手幻城的一切事务,成为新一任的修罗殿主,但是因为幻城与其它七城的那个不成文的约定,他不得不放弃。   一旦他成了新一任的修罗殿主,那么接踵而至的便是纳其余七城的女子为侧夫人。   然而,他答应过澜澜,这一生只娶她一个的。   所以,他要做的便是将那七城全部收入囊中,而不是维持它们与幻城相互依托相互支持的关系,他要的是绝对的统治!   思及此处,欧阳旭唇边浮起一丝浅笑,他会一点一点地实现他许给她的幸福。   “桑竹,把本王书房里的那幅用琉璃盒装着的画作一起带上。”欧阳旭将右手贴在后背,掐指轻算,而后牵着凤玖澜的手,走出大门。   马车早已准备好了,欧阳旭先上马车,而后转身向凤玖澜伸出一只手,凤玖澜笑靥如花,将自己的手放心地交给了他。   马车里的两人靠得很近,凤玖澜甚至可以嗅到属于这个男人身上的冷香,带着极淡极淡的梅花馨香。   “旭哥哥,皇上为什么让我们今天进宫呢?”凤玖澜侧身,给欧阳旭整理衣襟,像极了一个贴心的小妻子。   欧阳旭这才睁开眼睛,见凤玖澜如此好奇,他眸子里闪过一丝促狭,“不可说不可说,天机不可泄露。”   “老神棍!”凤玖澜一听腮帮鼓鼓的,嘟哝了一句。   “……”欧阳旭瞬间黑线了,好像……澜澜以前也这么说过他……当然他只是觉得神棍这个词不像是赞美人的,但具体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   “澜澜,神棍是什么?”某少主厚着脸皮问了。   “就是给人算命整天神神叨叨的老男人!”凤玖澜不疑有它,脱口而出!   欧阳旭一听,玉质容华瞬间黑了半边天,想他堂堂西山之主,身兼数家绝学,天下人想要他算一卦的人数都数不过来,结果在这个女子心中他就跟大街上那些到处坑蒙拐骗的算命先生一样,这怎能不让他郁闷?   “我是老男人?”聪明绝顶的欧阳少主自动忽略凤玖澜的前半句话,揪着后面的三个字做文章。   动物总是习惯于趋利避害,人亦然。   凤玖澜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个男人话中的危险之意,立马无限温柔地用自己的爪子蹭上了他的胸口,给某个炸毛的小气男人顺毛,“不是,才不是呢!”   “‘云中清雪,天端旭日’的国师大人,又怎么会老?”凤玖澜眼睛眨呀眨,讨好着说。   欧阳旭突然发现,同样的溢美之词,听心爱的女子说的感觉就是和听别人说的感觉不一样。   “‘梦落沉箫惊天地,袖手乾坤花木移’的西山之主怎么可能是老男人呢?”凤玖澜可不会忘记世人是如何评价这个男人的。   凤玖澜无比庆幸自己记性好,否则又怎么能在今日文采爆棚出口成章?   “这还差不多。”欧阳旭不想闹凤玖澜,加上现在是在马车上,他要是真有心做些什么事情那凤玖澜也抗拒不了,只是他不想而已,主要是因为他实在不喜欢她经历欢爱后的滟滟风情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别人面前……   欧阳旭有心放过凤玖澜,可凤玖澜自己却不安分了起来,先是用自己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胸口揉了揉,而后又轻吻他那性感无比的唇,最后还干脆坐到他腿上……   对于凤玖澜的主动,欧阳旭一向是不拒绝的。   加上两人新婚燕尔,自然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待在一块儿。   欧阳旭以前没有女人,当然是自己解决生理问题,可现在他有了妻子,在某些方面自然也不会委屈了自己,于是向来自制力超强的欧阳少主因为他家小妻子的撩拨而动情了,喉结上下滚动,双眼散发狼光,十分幽亮。   就在这时,马车一边车轮驶过一块石头,顿时引起颠簸一阵,情动之际两人一个不注意倒了下来,欧阳旭那张被情欲染上的脸此时风流无边,喘着气,对凤玖澜又爱又恨,身体很想要,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行,于是欲求不满的男人板着一张脸,“澜澜,别闹!”   凤玖澜黑眸里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顿时规矩了许多,也不在欧阳旭身上动手动脚了,就这样静静地趴在欧阳旭怀里,一动不动,等待这个男人将欲火渐渐平息。   软玉温香在怀,还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静寂中他的鼻子异常灵敏,她身上散发的香气若有若无地飘进他的鼻尖,瞬间挑起了他好不容易平息的火焰。   欧阳旭的脸越来越黑了,他的澜澜,真是越来越好学了,连这等手段都能招呼到他身上,虽然有些笨拙,但还真是让他觉得该死的舒服。   算算时间,就快到皇宫了,他待会儿要是这个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么他的一世英名就毁得一干二净了!   “旭哥哥,皇宫快到了,我先起来。”凤玖澜笑眯眯地说,她起身,坐在欧阳旭的旁边。   欧阳旭怎么可能漏过凤玖澜黑葡萄似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与明丽呢?他对凤玖澜简直是又爱又恨,马车忽然停下,欧阳旭便知已经到了宫门口,南瓜拿出令牌让侍卫检查,没有什么意外,侍卫放行通过。   “澜澜,今日之事,我定加倍讨回!”欧阳旭目光里有无法散开的灼热,此时的他是恨不得把这个女子吃得连渣都不剩,可偏偏不行。   欧阳少主是个深谋远虑之人,他心想:来日方长……   他记忆里极好,脑子里瞬间浮现了三十六张春宫图,想着要先教他的澜澜哪一张呢……   如果凤玖澜知道自己日后在去楚城的路上被欺负得有多惨,打死她今天都不主动去诱惑欧阳旭!   最后,欧阳少主念了几十遍清心咒才平息了自己的火焰,恢复了平日里的高贵冷艳傲娇!   如同雕刻一般的容颜,重新散发着谪仙般的光彩,在桑竹拉起帘子的那一刻,若无其事走下马车,然后扶着凤玖澜下车。   这个男人,不轻易爱一个人,一旦爱上,必然刻骨铭心。   不论走到哪里,他都不会忘记照顾自己的小妻子。   于是凤玖澜在无数人的艳羡中和欧阳旭十指交扣,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直至来到东宇国君面前。   从欧阳旭和凤玖澜下马车开始,所有人的目光就好像被丝线牵引住了似的齐齐看向他们,东宇国君见两人靠近自己,连忙开口,“皇婶不必多礼。”   既然一国之君都这么说了,凤玖澜自然不会坚持下跪给东宇国君行礼,还说些什么“礼不可废”的话,引一群人称赞贤德……   在她眼中,那样就是矫情!   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幻城主母可是不需要给任何一国的国君行礼的,若是论起辈分,倒是这位东宇国君要给她行礼才对。   欧阳旭和凤玖澜的位置极好,视野开阔,可以看到草场上的每一个角落。   桑竹怀抱琉璃盒,与南瓜并肩,站在凤玖澜身边。   她跟在欧阳旭身边这么多年,见识自然不少,很快,她就弯下腰,贴在凤玖澜耳边,目光朝着下边一名女子看去,小声道,“少夫人,那人就是楚城嫡女,楚雁。”   或许是感觉到桑竹毒辣的目光,楚雁的视线正好转移了过来,当下与凤玖澜四目相对。   在情敌面前,凤玖澜绝对是不甘示弱,欧阳旭不喜欢的女人,对她而言不是致命的威胁,但就算是这样,她一样不喜欢别的女人时时刻刻盯着她的男人看。   楚雁喜欢穿白色的衣裳,再加上她身份高贵,因此格外冷傲,当然,这个女人有冷傲的资本,据说是楚城百年难遇的咒术天才。   “少夫人,世家的女儿,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像纯公主那样性子的人,极少有女子能够与她交好,但是楚雁却可以,而且还是在纯公主知道楚雁将来会成为少主侧夫人的前提下。”桑竹担心凤玖澜会在楚雁手上吃亏,今时今日的凤玖澜,若是光明正大的较量,楚雁虽然厉害,却未必是她的对手。   但若论起工于心计,恐怕十个凤玖澜,也比不上一个楚雁。   楚雁的眼神十分冷漠出尘,很容易让人想起那如同梨花般的小龙女,脸上比一般人少了几分血色。    第七章 幻音魔琴   “哦,这就有意思了。”凤玖澜低眸,端起前方几案上的茶杯,慢慢地品茗,不再看着楚雁。   楚雁雪衣无华,哪怕是在俊男美女如云的皇宫里也是鹤立鸡群,是个人都不会忽视她的存在感。   但是,有了欧阳旭这样谪仙般的人在前,楚雁即使再美如天仙也沾染了些许尘俗的味道。   虽然都是着白衣,可欧阳旭的冷却似幻灵山巅的冰雪,从里到外都是冷的,而楚雁的冷然,却更像是装出来的。   至少,桑竹是这么认为的。   “皇叔精于数家绝学,今日不知朕是否有幸,能请皇叔算上一卦?”东宇国君十分重视欧阳旭,他谦和有礼,在欧阳旭面前并没有君王的傲气。   当然了,说起清傲,这天下有谁能比得过欧阳旭呢?   欧阳旭今天的心情还算不错,娶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想不高兴都难!   “不知皇上要算什么?”欧阳旭这么问了,那便是说明他十有八九就是答应了。   千金易得,一卦难求。   东宇国君喜上眉梢,欧阳旭精于天演之术,但是却很少算卦,但只要是他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朕这一卦不为自己而求。”东宇国君连忙解释,生怕说晚了欧阳旭会生气。   他和欧阳旭也算认识多年,对于这个只比他大两岁的皇叔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皇叔不想做的事情谁也强迫不了,哪怕是先皇也得敬他三分。   “哦,那为谁而求?”欧阳旭心中已有定论,只是这场面一定要做足了。   此时,东宇国君嘴角边浮现一抹淡笑,“一位稀客。”   “连皇上都说是稀客,那定是稀客无疑了。”   坐在东宇国君身边的男子容华无双,他一向话很少,只是今天比较反常,竟然和东宇国君唠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欧阳旭对东宇国君确实是比对一般人多一点人情味。   谁让这位东宇国君是他辛辛苦苦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呢!   像欧阳旭这样骄傲的人,绝对不允许自己费尽心机救的人轻易死去,东宇国君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只见东宇国君拍了拍手,接着他身边的太监便心领神会,高声一喝,“宣——”   至于宣的是谁,这个节骨眼儿上还真没几个人猜得出。   来人如此神秘,让凤玖澜也不由得好奇了几分,目光与众人一块儿朝着远处看去。   草场之上是密密麻麻的御林军,此时排列整齐,一动不动,唯有往来的风吹动着他们手中长矛上的红色细穗,而御林军阵列中央,却空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饶是楚雁也不由得将目光移向远方,仿佛十分期待着这位神秘的稀客。   就在这时,一名男子从天而降,他身着月色锦袍,整个人就好像沐浴在月光中一般,皎洁明亮,这一种气质,不似欧阳旭那么冷得凛冽,也不似云昭那样平易近人。   介于两者之间,似仙非仙。   来到距东宇国君三丈前的地方停下,他环视在场之人,最终眼神掠过凤玖澜和欧阳旭,不知这个男人是太聪明还是怎么的,当他见到凤玖澜时,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但是却没有用眼神多加打探。   “舜华见过东宇国君。”   声音温润得像是一块经历天地灵气滋养的美玉,让人听了也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他的声音。   东宇国君连忙示意舜华不必多礼,并吩咐太监给舜华准备椅子,足见其对舜华的重视。   “谢国君。”   就连凤玖澜见惯了美男子的人,在见到舜华的时候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皇叔,这位便是舜华公子,仙云第一琴师。”东宇国君趁人打铁,立马向欧阳旭介绍道。   欧阳旭目光平静,隐含淡淡的苍凉,点了点头。   “想必这一位便是名动天下的天演大家欧阳先生了?”舜华很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虽然没有见过欧阳旭,不过天下间只有一个欧阳旭!   这个男人的绝代风华,是无法复制的。   天上地下,举世无双。   “本王的王妃。”欧阳旭没有和舜华过多寒暄,而是握着凤玖澜的手,同样介绍道。   没有否认舜华的褒奖,那无异于是大方承认。   没有人敢说他狂妄,因为他有狂妄的资本!   “见过王妃。”舜华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与欧阳旭为敌,或者当众落他的面子,当下对凤玖澜行礼。   凤玖澜点了点头,温和的笑意仿佛能够融化冰雪。   就在这时,欧阳旭用仅有他和凤玖澜可以听到的声音小声道,“澜澜,舜华公子是仙云第一琴师,你敬他一杯。”   刹那间凤玖澜的眼里闪过了些许疑惑,但还是按照欧阳旭所说,亲自斟了两杯酒,缓缓走下台阶,来到舜华的面前,“久仰舜华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更胜往昔。”   “本王妃以茶代酒,敬舜华公子,祝舜华公子弹指风华,琴音无双。”   这一番话大方得体,即便是欧阳旭也在心里暗暗为凤玖澜竖起大拇指,他的澜澜果然是玲珑剔透、一点就通,像舜华这样的人眼里装不下金银财宝那些俗物,一心只为琴。   “呈王妃吉言。”舜华从凤玖澜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接着凤玖澜从他手中拿过空酒杯,一步一步地登上台阶,返回自己的座位上。   “欧阳先生是仙云大陆的传奇,舜华仰慕已久,今有幸得见一面,有个不情之请。”   舜华此话一出,周围的人便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舜华公子的不情之请,恐怕这天下间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真是不知道舜华公子的不情之请是什么?”   ……   东宇贵女们议论纷纷,他们东宇神秘尊贵的摄政王已经名草有主,在让一群贵女碎了一地芳心的同时,也不影响贵女们对别的男人表达倾慕之情。   于是,男人再好,那也是别人的了。   舜华公子虽不及王爷,但若是高攀上了,那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欧阳旭没有急着答应,他有足够的耐心,过了好一会儿,舜华才主动开口道,“云游天下三十春,焉得知音解红尘?”   “舜华这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为这幻音魔琴寻找一主人,奈何天意弄人……”舜华的话弥漫着铺天盖地的忧伤,他身边的琴童听了都于心不忍。   欧阳旭握着凤玖澜的手,细细摩挲着,给她取暖,说起舜华这个人,他并不陌生,说起来,他和长孙璟在某个层面上来说有些相似。   长孙璟为了南风,云游天下,只为寻找能够破解琼榄树生死之谜的人。   而舜华,却是为了寻找幻音魔琴的主人。   “舜华想请欧阳先生为舜华算上一卦,求幻音魔琴之主身在何方!”   他今天的目的十分明显,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必隐瞒欧阳旭,哪怕是将他心爱的幻音魔琴交给欧阳旭他也不怕,就算无法找到幻音魔琴的新主人,那交给欧阳旭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这也能算是个不错的主人,并不辱没了他的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欧阳旭并不是存心忽悠舜华跟他打起哑谜来,而是……   他绝对不会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他看上了舜华的幻音魔琴,想不费吹灰之力用来讨好自己心爱的女人……   今日的舜华看起来格外精神,楚雁依旧冷漠如冰雕,只是她眼中的余光泄露了她对幻音魔琴的渴望,这也是欧阳旭今天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幻音魔琴,他宁可毁了,也不要让它落在楚雁手中。   欧阳旭金口玉言,舜华听到这句话立刻惊了他环顾左右,看不出来谁才是他要找的人。   这会儿,众贵女们见舜华注意到了她们,立刻心花怒放了起来,纷纷在心中猜想着,自己会不会就是那幻音魔琴的主人呢?   那可是个稀罕的宝贝!   既然他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都这么说,那么这可信度就大了。   然而,舜华又怎么会是如此肤浅之辈呢?   “以幻音魔琴奏出的曲子,引人入境,祖师曾说过,能驾驭幻音魔琴的人,不会入境。”舜华想了想,终于想到了这样一个办法。   人人皆知舜华公子琴音绝世,然而,却鲜少有人知道,舜华公子活不过三十岁……   而欧阳旭今日如此爽快地答应东宇国君算上一卦,在见到舜华之后还心无芥蒂地让凤玖澜敬茶,这要是换做平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这么反常无外乎就是知道舜华的寿命即将接近尽头了。   那么满足他一个心愿又如何?   谁让自己曾欠舜华的师父一个人情呢!   更何况,他心中已经怀疑很久了,从在北霜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很显然,他的澜澜不是普通人,会奇术。   远的不说,单凭在霜叶城时澜澜的笑声能够控制人的神智就足以表明这一点,在这个世界上,巫术、蛊术和咒术都可以控制一个人,使之为自己所用。   但凤玖澜会的,显然不属于这三种中的任何一种。   从那个时候起,欧阳旭就打起了幻音魔琴的主意,如果说他的澜澜能够驾驭幻音魔琴,那么对她而言便是多了一重保护。   “能够亲耳聆听舜华公子所奏仙乐,是朕的荣幸。”东宇国君估计收了舜华不少好处,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卖力地替舜华在欧阳旭面前讨人情呢?   琴童心领神会,立刻从身上解下琴带,将那把幻音魔琴掏出,一时间让所有人都惊艳了。   那把琴通体白色,却不似雪那样白,而是呈现半透明,隐隐散发着些许淡蓝的光,好似耿耿星河倒映在了冰蓝的湖泊里。   就在这时,一直不显山露水的楚雁站了起来,脚步轻移,向舜华走去。   “楚雁见过舜华公子。”她盈盈一拜,举手投足尽显大家风范。   舜华云游四海,绝非见识短浅之辈,当下就认出了她了,“楚姑娘。”   “不瞒舜华公子,楚雁对舜华公子的琴很感兴趣。”   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想要得到幻音魔琴的心思,更何况她这一次悄悄来东宇,本来就是冲着幻音魔琴来的,遇见虞纯不过是意外。   既然虞纯想要找凤玖澜的晦气,那么她推波助澜一下又如何,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对她都没有任何影响。   唯一想不到的,恐怕就是凤玖澜竟然会有刀对她的人开膛破肚,最后还好巧不巧地让欧阳旭撞见,知晓了她在帮虞纯。   “素闻楚姑娘是楚城难得一见的咒术天才,难不成楚姑娘对音律也有研究?”   这个时代的贵族女子,大多会琴棋书画这类高雅的才艺,但在舜华的眼中,一般的琴艺入不了他的眼,充其量也就算随便弹弹糊弄一下那些凡夫俗子,对于幻音魔琴,那……   “楚雁不才,愿意一试。”   “好。”舜华仰望着蓝天,天空上时不时划过一只苍鹰,如果可以,他也想做一只凌驾天地的鹰。   可惜,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楚雁纤长的睫毛下浮现出一丝与平日不同的狠辣,只见她给东宇国君和欧阳旭见个礼,“雕虫小技,还请国君和王爷莫要见笑。”   袅袅婷婷,身姿摇曳,最后坐在了琴凳上。   她的手指十分好看,是一双用来弹琴的手。   终于碰到了这把传说中的幻音魔琴,楚雁神色有些激动,舜华不懂武功,但是幻音魔琴在手,一般人根本伤不了他分毫。   楚雁可以想象到,假如自己驾驭了幻音魔琴,那么该有怎样的威力。   她指腹轻轻地抚上了琴弦,可一碰到琴弦,便感觉到那冷得彻骨的寒气侵入了她的指尖,沿着她的血液往全身流去。   楚雁心中暗道不好,脸上却面不改色。   她的应变能力很好,立刻就催动烈焰心经抵御寒气。   没错,的确是烈焰心经。   看到楚雁若无其事地抚琴,那琴弦上还逸散出肉眼看得见的逼人寒气,欧阳旭的眸子顿时幽深得像是一汪深泉潭水。   作为幻城的少主,他对烈焰心经自然不会陌生。   果然是楚家嫡女,没有辱没了“楚”这个姓氏。   楚雁用烈焰心经,暂时抵御住了琴弦的冰寒之气,紧接着轻拨琴弦,发出铮然一声。   这时,舜华看着楚雁的眼神有些变了,他自己与幻音魔琴心意相通,自然可以弹奏魔琴,但是楚雁是怎么做到的呢?   要知道,幻音魔琴的琴弦可不是用内力可以催动的。   见舜华诧异的眼神,楚雁便知自己成功了一半,此时,她闭上了双眼,专注于弹琴,她技法娴熟,弹奏的曲子清越如凰鸣,悦耳如莺啼,很快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   这曲子,她早已演奏了无数遍,此时的她并不专注于曲子,她所有的力量都用来……征服这幻音魔琴中的幻灵……   寒风凛冽,将她雪白的衣袂吹起,独自抚琴的她,很美,美得圣洁。   但凤玖澜不这样认为,阖上双眼,耳边回荡着幻音魔琴的琴音,眼前竟然浮现起了一些陌生的画面。   画面中一个女子抱琴而坐,独自一人面对千军万马,她的发丝在空中肆意飞舞,难掩张狂恣意之气。   素手抚琴沁血珠,弹指风刃山河覆。   可这样的画面只在她脑海中持续了短暂的一瞬,她还来不及抓住太多,突然,她睁开眼睛,那黑玉般的眼睛闪烁着凌厉的光芒,纤纤素手一翻,十指风刃瞬间飞出,向楚雁的那抚琴的手攻击去。   此时的楚雁,正全力以赴以精神力同魔琴中的琴灵相斗,她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凤玖澜会那样明显的对她动手,至少应该不要这么……光明正大……   “楚姑娘,小心。”舜华感觉到幻音魔琴异常的兴奋,接着便迎上了凤玖澜那双黑色的眸子,不知为何,他竟然看到了那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紫色……   仅仅是电光火石的一瞬而已,舜华只当做是自己看花了眼睛,毕竟,迄今为止,仙云大陆上的人,除了灵族嫡系传人的眼睛是琥珀色的之外,其余人的瞳色皆为黑色。       第八章 赌局   可是,凤玖澜的动作远远比他要快许多,不过是一刹那,那无形的风刃便划过楚雁的手,她白得有些不自然的手背上瞬间沁出了细细的血珠,格外显眼。爱玩爱看就来 。。   楚雁一阵吃痛,可是她却没有因此而放弃,更没有要包扎的意思。   琴音稍稍变调,但于整首曲子而言影响不大。   没有人知道凤玖澜是怎么出手的,但所有人都知道楚雁的伤是她造成的,一时间所有人都朝着高台之上看去。   这时的凤玖澜已经离开了座位,纯粹的黑眸里仿佛流转着异样的波光,只见她十指在虚空之中划过,就在众人纷纷向她投去好奇的目光时,另一首曲子出现了……   楚雁所奏的曲子曲调平和,像是春日里的微风拂过枝头,惊落漫天花雨。   而另一首曲子意境高远,初时沉沉如潮水,紧接着众人好似听到了苍鹰高鸣之声,由远及近,悠悠传来。   幻音魔琴离楚雁最近,因而她受到的干扰最大。   凤玖澜隔空御琴,那琴声与她自己所奏之曲重叠在一起,你追我赶,如同二重唱,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琴已经隐隐脱离了她的控制。   可她不甘心啊!要她将自己处心积虑得到的东西拱手让人,这可不是她楚雁的一向作风。   凤玖澜见楚雁还在死撑着,心中一怒,精致的手腕一挥,茶杯里的水立刻溅出数滴,朝着楚雁飞去,那飞溅的水滴可不是一般的水,而是成了她内力的载体,一旦碰到人,那便会成为杀人的武器。   欧阳旭放任凤玖澜动手,无动于衷。   此时的他就像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祗,冷眼看世间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他的默许让别人提心吊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凤玖澜一句不是。   哪怕是舜华也只是经历了短暂的惊愕后顺其自然,任其发展。   终于,楚雁睁开了眼睛,她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仿佛被雾霾遮盖了一般,放下手中的幻音魔琴,她一个翻身堪堪躲过那风驰电掣飞来的水滴。   晶莹的水滴落在琴弦上,尚且发出清越无边的铿然之声。   “摄政王妃,这是何意?”楚雁侧对凤玖澜,她惊险躲过,此时沉沉一问。   孰知她的人都知道她这是生气的前兆,这冷艳的模样倒是让很多男人望而却步,凤玖澜素手撑在前方的桌子上,一个翻身便来到草场上,与楚雁相对。   “没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是幻音魔琴呢!”   凤玖澜素手遥指,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本王妃看上了那把琴。”   蓝天白云下,清风徐徐,可那个女子就这样将自己的想法暴露在众人面前,实在是违背常理,今天在场的人估计没几个不想得到幻音魔琴,但他们都恨不得将自己的想法藏着掖着,以免被人知悉。   楚雁眼珠子一转,她不和凤玖澜多加争执,而是看向欧阳旭,“难道王爷就这样任由王妃胡闹吗?”   这话说得极为巧妙,很容易让人认为凤玖澜是在无理取闹。   “楚姑娘未免太过较真了。”欧阳旭凉薄地说,将自己心中的那一丝不满深深地藏在了他不动声色的叹息中,“本王的王妃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本王也会给她摘下来,更何况只是一把琴呢?”   楚雁脸色越发难看,只听欧阳旭继续道,“俗话说,宝剑配英雄,那这名琴自然应该配美人了。”   “……”包括东宇国君在内的东宇重臣和东宇贵女们纷纷内伤了,王爷这是在说楚姑娘长得不够美么?   要知道,那可是他将来要娶的侧夫人呀!   损人不带脏字,骂人还如此隐晦,这样的事情恐怕也只有欧阳旭做得出来。   “本姑娘没有将宝贝让给别人的习惯!”楚雁眼睛扫过周围,冷冷地丢出这么一句话,接着身形一闪,向着幻音魔琴的方向扑去。   可是,凤玖澜的动作却比她快很多,只见她右手一挥,弹指风刃击在了琴弦上,那琴弦瞬间将力道放大,然后反弹,向楚雁攻击而去。   楚雁眼看着自己就要碰到琴了,却不想反被魔琴风刃阻住了去路,只能躲闪,避其锋芒。   凤玖澜笑意更深,一个翻身便来到了琴桌旁,看着这把逸散着冰蓝寒气的琴,心神微动,她沉浸在自己的喜悦里,楚雁据魔琴三丈之外,此时发现原本该是自己坐的位置已被凤玖澜占了,她顿时一恼,纤纤素手在胸前晃动,口中念念有词。   她纤白的手掌周围浮动着深深浅浅的光影,惹人注目,凤玖澜十指轻拨琴弦,隐隐觉得这动作有些熟悉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楚雁心有不甘,既然凤玖澜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动手,那她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如果没有凤玖澜,或许现在,那幻音魔琴就是自己的了。   欧阳旭见楚雁施展咒术,顿时就坐不住了,冷漠的眸子里多了些许焦急,掌心凝聚的功力愈发浓郁,随时准备从楚雁的手中救下凤玖澜。   凤玖澜觉得这幻音魔琴她用得十分顺手,惊喜的神色溢于言表,可余光中瞥见了楚雁的动作,恍惚间她眉毛一竖,十指按在冰凉的琴弦上,“既然楚姑娘如此急切地想要得到幻音魔琴,那么不妨与本王妃赌一局如何?”   她内力传声,使得整个草场上都能听到那铮铮飞扬的声音,就如同她指尖下的声声琴音一般。   欧阳旭那绷得紧紧的脸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他的澜澜果然不是那般行事鲁莽之辈,在楚雁动手抚琴的时候突然出手,本就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凤玖澜这句话一旦说出,若是楚雁再动手,那便站不住一个“理”字。   毕竟,楚雁可是楚城第一咒术天才,用自己最拿手的咒术来对付一个丝毫不动咒术的人,即使最后达到了伤人的目的,那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楚雁不会做。   凤玖澜仿佛没看到楚雁前一刻那充满敌意的招式,抚琴而坐,面不改色,此时的楚雁手臂上的雪白飘带已经高高扬起,只要她想,那飘带便可直冲而下,向凤玖澜的心口冲去。   面对这一幕,凤玖澜依旧云淡风轻,笑意盈盈。   而楚雁沉默以对,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这会儿,幻音魔琴的原主人舜华已经呆在了原地,因为凤玖澜看似毫无章法弹奏的曲子,正是他很熟悉的一首曲子——《缥缈》上卷。   很快,众人便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好似听到了滔滔江水滚滚东流逝,这时的他们还在草场之中,可这草场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大河,怎么可能会出现水浪滔天之声呢?   众人思考着,不明所以,可紧接着凤玖澜手指反弹琴弦,曲调骤然变得浑厚深沉了起来,很多人的眼睛觉得累了,纷纷阖上,本以为阖上眼睛,眼前便是一片黑暗,却不想随着那飞扬的琴音不断在继续着,他们竟然看到了那蜿蜒如巨龙的江水,惊涛拍岸,惊起千堆雪。   更令人惊奇的是,迅猛而流的江水上竟然还有一叶孤舟,不论周围如何水浪滔天,那一叶渔舟始终稳稳当当地在水上漂浮着。   当真是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舜华自小便孰知这首曲子中的万千变化,因而没有沉浸于中无法自拔。   欧阳旭原本还欣赏着心爱之人的琴音,可在那磅礴的水流之声飘入耳中时他就已经警觉了,他手指在自己后脑勺的几个穴位上点了一下,保持三分清醒,然后让自己七分神思堕入幻境之中。   他知道,他的澜澜是一个有秘密的人。   他想知道她的过去、她的全部,那么现在,他愿意以身犯险,入梦。   他要知道那琴音幻象里到底是什么,当看到眼前的情景时,欧阳旭有那么瞬间的愣神,几个月前在霜叶城的枫林秘地里,他的澜澜取走了墓地里的一幅画,那幅画上所绘之景与如今这幻境中情景并无二致。   当时守护枫林秘地古墓的老者说这画与澜澜有缘,要求她将画作送到云水之遥。   他自知其中的重要性,云水之遥,他和澜澜的脚步迟早有一天会到达,因此这画作他一直收得很好。   如果不是有那么一丁点的蛛丝马迹表明舜华和云水之遥有些关系,今日他就不会把这画作带到这里了。   思考中的欧阳旭渐渐清醒,回到了现实,而凤玖澜的琴声还在继续,他看着那指间风华的女子,心中的探究之意更甚,欧阳旭伸手,轻而易举地从身边桑竹的手中取过琉璃盒子。   打开,手指细细摩挲着卷轴。   自从得到了这幅画,他就遍寻古籍,查找这幅画的秘密。   传言,是北暮末代国君所作,北暮末代国君生逢乱世,雄才大略,极具军事才华与争夺天下的野心,可惜最后败在了天宸大帝的手中。   莫道古人多玉碎,盖棺定论未嫌迟。   北暮末代国君死了之后,和他有关的所有东西都被烧毁了,唯独这幅画。   画作右上角题有一首诗:一叶渔舟吞暮景,空濛山色望中遥,淡墨遥传缥缈意,孤峰只在有无间。   区区三十二字,便将画作中的意境全部概括。   北暮末代国君极为擅长水墨丹青,一手绝妙丹青之术独步天下,无人能及,曲高和寡,此生知音,惟圣华皇后一人而已。   冬日的阳光碎落,融化枝头的雪。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凤玖澜才停下了拨弄琴弦,这时,众人眼前的景物变换,耳边的水涛之声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于无形。   睁开眼,眼前是一片草场,好似方才所见所闻不过是大梦一场。   可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只因那情景太过真实。   “如何?本王妃可有资格与楚姑娘赌一局?”凤玖澜的笑容有别于平日的温暖,娇俏的话儿里多了些妖魅的气息。   这会儿舜华看凤玖澜的眼神都变了,由最初的敬且疏离转变为一阵狂喜,师父说《缥缈》共有上中下三卷,只有奏出了完整的《缥缈》才会知晓其中的秘密。   这位东宇的摄政王妃信手一弹,便能弹出上卷,那么她应该会有完整的琴谱吧……   楚雁原本就如同梨花般白皙的脸庞这下子更加苍白了起来,她方才明明感觉到自己置身于那江水滔滔之中,那声音是如此的清晰,而现在梦醒了……   她不知道凤玖澜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她可以肯定,这必定是凤玖澜的手笔。   只是,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等功夫?   楚家在仙云之中也算得上是底蕴深厚,就算再没本事也不可能连听都没听过才是。   凤玖澜见楚雁迟迟不回答,继续道,“不管怎么说,本王妃打断楚姑娘弹琴,总归算是失礼,无意间伤了楚姑娘,实非本意。”   冬风依旧,她的声音煦暖如梦,举手投足间隐隐有着世族大家的风范。   楚雁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伤口并不深,只是皮外伤而已,上药后几天就能好。   “圣人有云:君子不夺人所爱,只是这幻音魔琴与本王妃有缘得紧,如若楚姑娘愿意忍痛割爱,那么赌局一事就当做本王妃没说。”   凤玖澜手指轻抚过琴弦,怜爱极了,好似是在对待自己珍爱之物,在琴弦之上撩、拨、点,一个个单音流泻而出,沉淀着古老而宁静的味道。   “王妃想要与楚雁赌一局,是看得起楚雁,楚雁焉能不奉陪?”   到了这时,楚雁紧绷的脸才开始放松下来,她收起了自己所有的利爪,亭亭玉立,美得像是荷塘中随风摇曳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   东宇国君见欧阳旭不说话,自己也乐得在一边旁观,不去插手楚雁和凤玖澜的事情。   舜华心中有很多话想问凤玖澜,只是现在时机不对,只能堪堪忍下。   凤玖澜的唇不点自红,仿佛被世上最好的胭脂润色过一般,散发着流滟的光彩,“楚姑娘好胆色。”   “不知王妃想要同楚雁赌什么?”   如今楚雁的心思都放在了幻音魔琴上,这幻音魔琴她已经想了很久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   “楚姑娘有伤在身,何必急于一时?”凤玖澜淡淡地说,与楚雁的急切相比,她就显得淡定多了,“还是等楚姑娘伤好了再说吧,以免本王妃胜之不武。”   “你……”楚雁险些破功,可看到周遭的人都在看着自己,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话这会儿怎么也说不出来。   “王妃,楚雁是习武之人,手上的这点小伤不过是皮外伤,不碍事。”   楚雁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徐徐回绝,说完这句话后,她生怕凤玖澜再找出什么理由来拖延赌局,于是继续道,“半月后是父亲大人寿辰,楚雁希望用这幻音魔琴作为寿礼献给父亲大人。”   言外之意,就是她等不起。   这会儿舜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身边的琴童见凤玖澜和楚雁为幻音魔琴你来我往,看似以礼相待,实则好不想让,不由得向舜华抱怨了起来,“公子,幻音魔琴明明是咱们的,她们凭什么用幻音魔琴来赌,这难道不需要问一下您这个主人的意见吗?”   “秦霜,不得无礼。”舜华温和地斥责一声。   名唤秦霜的琴童敛下眼睑,不再多嘴,可心里的不平却更甚几分。   舜华自然知晓秦霜心中所想,他寿命无多,生前尚可抱住这幻音魔琴不落入奸人之手,但死后……   生于这乱世中,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可不认为他死了之后秦霜能够保得住幻音魔琴,与其让他最心爱的琴日后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还不如在他活着的时候为它寻找一个强大的主人。   “楚姑娘不仅人长得美,武学造诣亦令人刮目相看,没想到还是个孝顺的女儿。”   凤玖澜的身后是一众东宇重臣,可这个时候,他们只是她的背景。   楚雁有些不明白凤玖澜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不想凤玖澜转移话题,立马出声,“楚雁愚钝,不知王妃想要和楚雁赌什么,还请王妃明示。”   她没有丝毫不尊重凤玖澜的意思,处处谦虚。   凤玖澜看在眼中,别人只会想,这位楚姑娘出身楚城,必然早就知道自己将来会成为幻城的侧夫人,而现在幻城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就在这里,她断然不敢对凤玖澜不敬。   “就赌楚姑娘最擅长的,如何?”凤玖澜朝着欧阳旭投去一记放心的目光,她知道,那个男人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纷纷倒抽了一口气,赌楚雁最擅长?   天下谁人不知,楚城嫡女楚雁的咒术天赋百年难遇,她的天赋甚至超过了她的父亲,凤玖澜就是疯了也不可能在咒术上胜过楚雁。   “王妃此言当真?”楚雁可不会认为这样做有什么胜之不武,赌局是凤玖澜提出的,赌什么也是凤玖澜提出的,那么到最后如果凤玖澜输了,也怨不得别人。   “本王妃金口玉言,绝不反悔!”凤玖澜忽然站起,一拂袖,掀起一缕疾风,声音清晰明亮,能够让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欧阳旭担忧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凤玖澜身上,在他看来,今日的凤玖澜很美,整个人都散发着自信的魅力,再也不是那个依偎在他怀里撒娇的小女人了。   “今日国君与王爷皆在此,还请为楚雁做个见证。”楚雁向东宇国君和欧阳旭行了个标准的礼,然后与凤玖澜正对,徐徐道,“若是王妃承让,让楚雁侥幸赢了,那幻音魔琴……”   说到此处,楚雁的眼神便从凤玖澜身上转移到了舜华,眸光触及舜华的那一刹那,只听舜华不疾不徐地说,“便归楚姑娘所有。”   得到舜华的首肯,楚雁满意地笑了,凤玖澜丝毫没有惧意,她步态轻盈,裙摆上摇曳着清水涟漪般的绝艳,“若是楚姑娘输了呢?”   “楚雁不会输。”   如果说方才的楚雁锋芒尽敛,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一轮冲破乌云的皎皎明月,她对自己很自信。   “楚姑娘如此自信,着实令人钦佩。”凤玖澜在楚雁周围踱了几步,仿佛在打量着这位美人,不论楚雁说什么,她始终都面带清浅的笑意,这份优雅,让桑竹都有些晃神。   和她曾经认识的那个澜小姐相差太大了,桑竹悄悄地看着欧阳旭,却不见他眼里有丝毫的意外,桑竹不由得暗想,难道少主在很久很久之前就知道少夫人是一块钟灵毓秀的美玉?   “若是楚雁技不如人输了,那么幻音魔琴便归王妃所有,如何?”楚雁知道凤玖澜今日是冲着幻音魔琴而来的,她这样说法也没错,甚至极为合理。   因幻音魔琴而起的赌局,那么幻音魔琴便是赌注。   “不。”凤玖澜想也不想,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就那样站在琴桌旁,一人一琴,自成一道风景。   众人的心因为她这一个“不”字被吊起来,一个个都伸长脖子竖起耳朵,等待着她的下文。   “若是楚姑娘输了,幻音魔琴本王妃完好无损奉还舜华公子。”   这下连舜华都惊诧了,如果楚雁输了,凤玖澜将幻音魔琴完璧归赵,那她岂不是什么都没有得到?那么这一场赌局的意义何在?   他低眸思考,就在他要想出个所以然时,凤玖澜那如同银铃般悦耳的声音震彻而起,“本王妃要楚姑娘答应,今生今世,与欧阳旭永不言嫁。”      第九章 未知的身份   “嘶——”   众人忍不住惊了,紧接而至的便是一阵唏嘘声,王妃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当众念出王爷的名讳,要知道,这个男人,是神圣的、是不可冒犯的,连同他的名讳也一样。   可最让人震惊的,是凤玖澜的那个要求。   她不要幻音魔琴,只要楚雁今生今世不得嫁给欧阳旭。   可在场的人,都知道楚雁和欧阳旭那层尴尬的身份,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大家都喜欢装糊涂,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如果说他们之中没有想看凤玖澜和楚雁相斗的戏码,那绝对是骗人的。   东宇的摄政王妃,对上了楚城嫡女,这绝对会是一件风靡天下的新闻。   欧阳旭悄悄地垂下睫毛,心里甜丝丝的,原来他的澜澜醋劲儿也不小,他抚着手中的画卷,过了一会儿才抬眸,那沧海一瞬间,她的如花容颜撞入了他的眼里,原来……在澜澜的心里,他比幻音魔琴重要。   惊才绝绝的欧阳少主在感情面前,一向是不自信的,他只知道他爱她,铺天盖地的爱,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送到她的面前,和她一起分享。   可他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有多重,即便他告诉自己,只要澜澜和他在一起,那便是他生命里最美的时光,何必计较执着那么多呢?但心中总忍不住期待着,她也如自己那般对他深爱着。   楚雁现在是骑虎难下,所有人都在注意她,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若是她不答应,那便无异于是在告诉凤玖澜她对欧阳旭有想法,还没有嫁到幻城就得罪了这位幻城的主母,实非明智之选。   可若是答应,一旦输了,失去的就不止是幻音魔琴,还有欧阳旭……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她向来是不做的。   两厢僵持,凤玖澜难得如此有耐性,静静地等待着楚雁的答案。   欧阳旭的眼神温柔得足以溺死人,瞬间秒杀了无数闺中少女。   可惜,那样慢慢的温柔只赋予了她一个人。   “王妃,这个赌局不公平。”楚雁凝神细想了一下,看着凤玖澜,红唇轻启,“我若输了,那么失去的不止是幻音魔琴,还有嫁入幻城的机会,可是王妃输了,却是不亏不损。”   凤玖澜不由得高看了楚雁几分,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将问题分析得如此透彻的人并不多,“可是楚姑娘也别忘了,本王妃不论输赢,都相当于什么都没有得到,而楚姑娘赢了,却能得到幻音魔琴。”   “没错,正是如此,这一赌局对王妃而言无关痛痒,但是对楚雁而言,输了的代价太过沉重。”楚雁十分清醒,她是楚城嫡女,不是那些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的草包女子。   “那依楚姑娘而言,应当如何才算公平?”凤玖澜双手交握,贴在自己的小腹上,眼神里写满了坚毅与执着。   不得不说,幻音魔琴对楚雁的吸引力很大,见凤玖澜已经退了一步,楚雁唇角一勾,盈盈说道,“要想楚雁应下这一赌局也不是不可,但是楚雁有一个条件。”   听到楚雁的话,欧阳旭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心中对凤玖澜的担忧更甚几分,有时,他甚至想,澜澜就是他的债,这辈子他都要为她喜为她忧,因为她快乐而快乐,因为她伤心而伤心,这二十二年来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像澜澜一样对他影响深刻。   “楚姑娘但说无妨。”凤玖澜难得大方,在她眼中,没有什么比欧阳旭更重要,既然她选择了他,就必须包容他的一切,她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就得接受他的身份为自己带来的一系列麻烦。   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她凤玖澜,绝不允许自己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一个丈夫!   “请恕楚雁无礼。”那一袭白衣无暇的女子微微躬身,向在场所有人行了个礼,紧接着抬起头,缓缓道,“王爷对王妃的宠爱,让楚雁十分羡慕。”   “世人皆知东宇摄政王神秘尊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不知,王爷不止是东宇的摄政王,也是幻城未来的主人,可王爷为了王妃,却甘愿暴露自己隐藏了多年的身份,楚雁一直都知道,在男人的世界里,知己红颜,敌不过江山如画。”楚雁脚步轻移,缓缓言道,一字一句都十分清晰,像是冬日里的雨敲打在所有人的心里。   “楚姑娘只说对了一半。”凤玖澜深深地看了高台之上那名雪衣倾华的男子,有些感慨道。   “哦。”楚雁黑眸中闪过些许诧异,彬彬有礼,“愿闻其详,请王妃赐教。”   这就是楚城嫡女,在面对自己未来夫君的正室时依旧能够保持雍容的气度,这会儿在场之人都在想,王爷真是有艳福,这个时代的男人,谁不想左搂右抱,还期待着自己的妻子和小妾能够和睦相处,但事实是,后院一点都不平静,但楚雁却能够如此尊敬凤玖澜,要知道,这个女子身份也不低,若是没有那个不成文的规定,以楚雁的出身和才华,能够嫁给任何一个男人为正妻。   “知己红颜,敌不过江山如画,说得好。”凤玖澜拍手三下,然后转身,一双明媚似秋水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欧阳旭,“不知王爷对楚姑娘的见解有何看法?”   欧阳旭心中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欣喜,换做以前,私下里他的澜澜根本不可能问他这种问题,更别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问了。   四目相对,他的目光愈发柔和,琥珀色的眸子此时就像是一块经历了时光打磨逐渐静如湖水的美玉,“澜澜,在我眼中,天下太重,我只负担得起你。”   不是自称“本王”,不是称之为“王妃”,这样的话,他只想对她一个人说。   东宇国君心中的不安稍稍被驱散了一些,欧阳旭确实身份贵重,但是在这样的场合里,好歹也要给自己这个东宇名正言顺的国君一些颜面才是。   楚雁的心猛然觉得一阵抽痛,原来,那个男人的眼中真的只容得下一个女人……   “我亦然。”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时刻,听到这个男人这样真诚的维护和表白,凤玖澜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她何其有幸,能够遇见他,然后成为他心里唯一的存在。   “不知楚姑娘的条件是什么?”凤玖澜还是那个凤玖澜,纵使心中感动,此时也没有忘记了自己的正事。   草场上的冬风在呼啸着,却吹不绿那茫茫草原。   “王爷慧眼独具,对王妃一往情深,想必王妃定有寻常女子没有的过人之处。”楚雁的话说得十分巧妙,很好地恭维了一下凤玖澜,将她捧得很高。   可凤玖澜却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赞美而飘飘欲仙,捧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她并非不懂,于是她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楚雁的下文。   “王妃胆气过人,这一赌,赌上了楚雁一生的幸福,楚雁不能接受,除非,王妃以一敌七,能够胜过我七城女儿。”楚雁这一招不得不高,一下子就把凤玖澜和她一个人的赌局变成了八个人的赌局。   既然要赌,那就赌大一点好了。   要不然,她输了,那岂不是要在七城贵女里抬不起头来?她堂堂楚城颜面何存?   凤玖澜黑眸里闪过一丝凌厉,楚城嫡女,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竟然敢同她谈条件。   “呵呵,楚姑娘言重了,本王妃山河为嫁,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至于七城女儿,现在连王爷的侧夫人都算不上,本王妃为什么要胜过七城女子?”如今的凤玖澜可是一滴水都泼不进,这句话可谓是诛心。   言外之意十分明显,不管她才学如何,欧阳旭都是她的丈夫,至于其他人,什么都不是!   她堂堂东宇摄政王妃、幻城主母,和一群没过门的丫头片子一般见识,那岂不是降低了她的格调?   楚雁今天出现在这里。她只想要幻音魔琴,对于凤玖澜,她并不想与之正面冲突,想到如今的情形,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见楚雁无言以对,凤玖澜笑意更深,“就事论事,这幻音魔琴,本王妃当仁不让,谁要想得到,先过本王妃这一关!”   铮铮飞扬的话如风般掠过每个人的耳畔,凤玖澜这话,已经很明显是与所有想到得到幻音魔琴的人为敌。   她的指尖轻轻碰过魔琴,心中的爱怜之意更甚,只因为她觉得这琴很熟悉,但她又能十分清晰地记得,前世今生,她都不曾见过幻音魔琴。   此时的舜华眼里写满了狂热,从凤玖澜的动作上看,他知道凤玖澜是懂琴、惜琴之人。   “既然如此,楚雁得罪了。”   幻音魔琴,她志在必得。   幻城少主,她一样想要。   这样风华绝代的男人,天下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哪怕是做妾,也是无数天下女子无法实现的梦想!   楚雁的骨子里也是自傲的,在她心里,既然凤玖澜自恃身份,那么她也不必因为欧阳旭的态度而顾虑太多了,只见她手臂轻轻一挥,她的身周便仿佛刮起了狂风,席卷大地。   可是她却不动如山,足见其功力之深厚。   楚雁口中念动咒语,掌心骤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丝线,凤玖澜一双眼睛盯着楚雁的动作,今日她倒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咒术。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楚雁纤白的掌心里忽然出现的黑色丝线并非实体,而是一种奇术,就像她能够驾驭九珠链使之凭空造出紫焰一样,紫焰的威力和她个人的修为有关,如果没有任何修为,那么九珠链对她而言就和一件普通的手链没有任何区别。   楚雁出掌奇快,手心黑色的丝线一下子就朝凤玖澜的面门飞来,在这个时代容颜是女子最重要的东西,这出手的第一招不可谓不毒辣,凤玖澜冷静得几乎不正常,此时的她还没有摸清咒术的本质,因此她只能躲。   就在那黑色丝线即将碰到她的时候,她飞身而起,从楚雁的头顶飞过,来到了她的身后,她看着楚雁是如何出手的,十分仔细。   欧阳旭刚开始还十分担心凤玖澜会吃亏,但是几招过后他就发现,他的澜澜即便没有必胜的把握,也会很好地保护自己,这就足够了。   楚雁出招的动作很快,和虞纯相比,快了很多,而且心无旁骛,纵然几招过去了,对凤玖澜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见凤玖澜不正面和她过招,只是招招巧妙地避过,她便知道,她今天遇到的这个女子,懂得扬长避短、   一白一紫的身影在草场上凌厉交锋,凤玖澜的身法堪称一绝,能躲得过那也是一种本事。   凤玖澜心想,自己若是施展催魂术或者催动九天凤凰诀,那必定也是极为消耗精力的,所以在一般情况下她不会这样做,同样的道理,楚雁的咒术虽然厉害,但是若是打不到自己,那也是白搭。   跟她耗着,最终先倒下的肯定是楚雁。   “澜澜,别让楚雁手中的黑丝线碰到你。”   这是欧阳旭利用传音入密给凤玖澜传达的一句话,温和似水,携着一抹淡淡的忧心。   凤玖澜平静的心湖因为他的话而泛起了丝丝涟漪,黑色的丝线飞扬,在凤玖澜身边密密麻麻穿行而过,好似要在她周围结成一个黑色的茧,然后瓮中捉鳖。   楚雁见自己的咒术对凤玖澜起作用了,眼里的自信多了几分,而此时的凤玖澜站在原地,脚步没有动一丝一毫,在外人的眼中好像是她被楚雁困住了,无法脱身。   而这一次她也不打算再躲闪了,迟早会有对上的一天不是吗?   只见她悄悄闭上了眼睛,双手结印,十指灵活,仿佛具有了生命一般,近身处好似被一层淡到极致的紫光环绕着,衣袂翻飞,身形曼妙。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只被围困中的凤凰,却丝毫不见退意,迎难而上。、   那黑色的丝线,一端在楚雁的手心,另外一端缠绕在凤玖澜的周围,楚雁眼看着凤玖澜的身影渐渐被黑丝包围吞没,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血色。   从目前的形势上看,凤玖澜必输无疑。   东宇国君和众位大臣们悄悄地打量着欧阳旭,心中想着,凤玖澜若是输了,那无异于是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狠狠地拐了一巴掌。   要知道,这个男人无论在哪一方面,都从来没输过。   他的人生里,仿佛从来没有“输”字。   云端上的神祗,是用来膜拜敬仰的。   只可惜,欧阳旭那善于隐藏情绪的脸,没有泄露出他任何的担忧与焦急。   被黑丝线包围着的凤玖澜临危不乱,纵然知道很危险,也无惧,要知道,她可是死过一次的人!   “收!”楚雁胜券在握,清冷的一个字仿佛在无情地宣告着这一场较量的结果。   只看到那无数黑丝线将凤玖澜包围在了中间,再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而那蚕蛹般的椭球形外壳随着楚雁的一个“收”字慢慢紧缩,好似要将凤玖澜活活勒死。   活人在里边,即便最后逃得过被勒死的命运,可也避免不了缺氧。   真正可怕的是,这外壳能够隔绝外面的空气进入里边,能让人窒息而死。   欧阳旭依旧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指拂过手中的画轴,可站在他身边的桑竹就没有那么淡定了,楚雁的咒术她不是没有见识过,这会儿急得团团转,脑子也跟着打结了,“少主,您再不出手,少夫人她……”   若是桑竹细心观察,便可以发现欧阳旭那雪袖之下的手紧紧握着,青筋微露,足见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可他是东宇的摄政王、是幻城的少主,就算有心偏袒自己的妻子,在这个时候也不能表现出一分一毫。   他在赌,赌自己的预感。   他的澜澜,没有那么简单,敢和楚雁正面对上,必然有所倚仗。   楚雁就是再厉害,也不会厉害得过当年那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父君——修罗殿主。   这一战,还在继续。   却异常考验人的心理承受里,这会儿,靠近欧阳旭的人几乎都能够感受到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十几度,全身发凉,头皮也跟着发麻了起来。   眼看着那黑色的丝线将凤玖澜束缚得越来越紧,楚雁唇边的笑意更大了几分,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破。”   势如破竹,今日的事情是凤玖澜挑起的,那么她今天就算杀了凤玖澜也没有人敢说她什么,想到着楚雁觉得自己真是赚了,倘若没有凤玖澜,那么日后她何愁不能取而代之?   眼看着一团黑色的光影就要把凤玖澜束缚压缩成一滩肉泥,就在这时,那纯粹的黑色光影中透过几缕紫色的光华,束缚得越紧,那紫色的光华越是耀眼逼人。   凤玖澜双臂轻挥,骤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此时的她,周身好似飞扬的纯粹如紫气的火焰,纤长的手,此时不再是那擅长抚琴的纤纤玉手,却更像是一双来自地狱的手,瞬间以雷霆之势撕裂缠绕在自己周围的黑丝。   这一瞬,光芒万丈,日月无光。   楚雁的手与黑丝相连,因为凤玖澜撕碎黑丝而遭到重创。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楚雁跌倒在地,唇角边溢出一丝鲜血,为那张苍白的脸添上了几分血色,近乎妖艳。   “楚姑娘,本王妃奉劝你一句,术法用得不当,是会遭到反噬的。”凤玖澜没有理会楚雁的惊恐,她若无其事地弹了弹衣袖上沾染的尘土,面无表情地说。   至于楚雁的问题……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只知道,在那无数丝线缠绕在她身边的那一刻,脑海中好似闪过了什么画面,画面中她只看到了女子的侧颜,但女子那双灵巧的手结印的方式她却看得一清二楚……   楚雁的心一沉,如今的她意识到,和凤玖澜的身份相比,幻音魔琴恐怕算不了什么……   她的咒术,不能说是天下无敌,但能够像凤玖澜这样化解的人几乎没有。   千百年来,从来就没有人能够化解楚城的咒术,这个女人,真的只是景家的女儿吗?   如今的楚雁,更加好奇的是凤玖澜的身份。   想到这个,楚雁方才发现自己需要尽快赶回楚城,将这件事告诉父亲大人。   “王妃武艺高强,楚雁甘拜下风,幻音魔琴之主,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就算是输了,楚雁也依旧维持着自己大家闺秀的风范,光凭这一点,不知胜过虞纯多少倍。   凤玖澜朝着欧阳旭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感染了在场多少人,欧阳旭那紧绷的脸这才放松了一些,皓日当空,那高台之上风华绝代的男子,此时正为自己的妻子感到自豪。   只见他向凤玖澜招了招手,轻轻一唤,“过来。”   凤玖澜嘴角弯成了月牙形,欢快地走到了欧阳旭的跟前,欧阳旭温柔地看着她,然后不顾众人大跌眼镜的神情,以自己雪白的衣袖为凤玖澜拭去额头的汗水,“澜澜,你看你,累坏了吧。”   “嗯。”心爱的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掩饰对她的关怀,凤玖澜也不矫情,顺着欧阳旭的话应答。   欧阳旭不由分说,将凤玖澜抱到了自己腿上,然后淡定无比地吩咐身边的人,“桑竹,去把王妃的战利品取来收好。”   凤玖澜就这样坐在他的腿上,脸不由自主地红了,两人单独在一块儿时,她不是没有和他如此亲密过,可现在……是在很多人面前啊……   这个男人,是要害她成为众矢之的么?   感觉到自己身后无数热辣辣的目光,连凤玖澜自己都觉得她有当红颜祸水的潜质。    第十章 春心荡漾   不过想到这个男人在洛城皇宫也是这样的霸道,当她身上还挂着一个准太子妃的的名号时,他就敢在老皇帝、宗政凌、凤老头儿甚至哥哥和云裳面前吻她,如今这样恐怕也只是小巫见大巫了。   众人只知欧阳旭不轻易让任何人近身,如今又与凤玖澜在大庭广众下如此亲密无间,顿时让无数人打起了鸡血,不知王爷在床上是不是也如此霸道?   不是他们喜欢八卦,实在是这个男人太过清冷。   想想他那几重身份,西山之主经天纬地,不喜闲杂人等进入西山;天璃国师深居国师府,纵横棋局,天下手谈;幻城少主武功高绝,在身份曝光之前几乎没人知道他就是幻城少主;而东宇的摄政王更是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   任凭谁都无法想到,这些仙云大陆上惊才绝绝的男子,竟然会是同一个人。   可当谜底揭晓的时候,他们又觉得,原来,这四个人竟有着惊人的相似,不论是才学还是品性,皆是天下无数英雄无法企及的。   桑竹捧着那装有画卷的琉璃盒,盈盈走下台阶,然后对舜华行了个礼,“见过舜华公子,奴婢奉王爷之命将此画赠予公子,权当做是公子赠王妃幻音魔琴的回礼。”   舜华眼神稍稍一动,微微转眸看向高台之上依然恩恩爱爱的凤玖澜和欧阳旭,两人如此亲密无间,仿佛插不进一张薄纸。   欧阳旭送的东西绝非凡品,舜华微微一笑,从桑竹手中接过琉璃盒,温文尔雅道谢,“有劳姑娘。”   “奴婢分内之事。”桑竹自小跟在欧阳旭身边,有这样一个才学传天下的主子,就是做下人的又怎么会是毫无修养之辈呢?   就在舜华即将打开琉璃盒的时候,桑竹阻止了他,向舜华靠近了几步,用仅有两人可听到的声音不徐不慢道,“王爷让奴婢给舜华公子带句话,请公子将此画送至云水之遥,定会有意外收获。”   “奴婢告退。”话音落后,桑竹谦和有礼地退下,抱起幻音魔琴向欧阳旭身边走去,而舜华却因她的那句话而陷入了思考之中。   他到底是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欧阳旭的用意,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对欧阳旭道,“欧阳先生赠画之情,舜华一生感激,若是日后有用得着舜华的地方,舜华定全力以赴。”   “舜华公子不必言谢,与幻音魔琴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欧阳旭难得对一个男人有好脸色,要知道,对于和他年纪差不多一样大的男人,他一向是不喜欢的。   “对先生而言,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对舜华而言,意义非凡。”   舜华对欧阳旭道谢后,随即向东宇国君告辞,“东宇一行,能为幻音魔琴找到一个主人,舜华此生无憾,谢国君盛情款待。”   他的话如同温泉一般温润,让人听了心里十分舒服,东宇国君龙心大悦,舜华此次来到东宇,成功地给幻音魔琴寻了一个主人,离不开他的暗中帮忙。   而其中得到的好处,除了他自己和舜华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因此,东宇国君十分高兴,像舜华这样的人,对金钱看得很淡,而作为一国之主,金钱却是国家发展所必需的资本。   舜华紧握着手中的画卷,手有些发抖,他和琴童很快就离开了草场。   今日的主角离开了,那么这筵席也该散了。   可欧阳旭偏偏不让人如意,就在楚雁徐徐站起,想要离开的时候,他抚着凤玖澜如花娇颜的手一顿,“楚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冰凉如清泉的声音,突然响起,刹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楚雁顿时觉得有些尴尬,问话的人是她未来要嫁的男人,她不可以无视……可迎上他那淡漠得没有半点生气的眸子,她的心泛起了淡淡的失落,“回王爷的话,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父亲大人寿辰在即,楚雁急着赶回去。”   “哦,原来如此。”欧阳旭面无表情,或者应该说他从来都没有对一般人有过特别的表情,永远是那样的高高在上,让人觉得遥不可及,“既然如此,有劳楚姑娘为本王向楚城主问好。”   “楚雁定不负王爷所托。”此时的楚雁还不知道她送给虞纯撑场面的金甲侍卫已经被欧阳旭用棺材装好,正运往楚城,当做是送给楚城城主的寿礼。   欧阳旭一向不喜欢和除了凤玖澜之外的女人走得过于亲近,哪怕是桑竹也不例外,他对楚雁没有半点心思,但不代表他没有看出楚雁的怪异之处,为了幻音魔琴不惜得罪自己,可在被咒术反噬了之后又能果断地舍弃幻音魔琴,那绝不可能只是因为澜澜破解了她的咒术……   他扭过头,桑竹十分了解地弯下腰,将耳朵稍稍靠近欧阳旭,便听到这样一句话,“让腊梅盯紧楚雁。”   “皇叔,时候不早了,不如在宫中用膳,再回王府?”东宇国君今日十分开心,想着欧阳旭和凤玖澜大婚后还没有进宫过,于是开口提议。   欧阳旭想了想,正要拒绝,可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到凤玖澜在拉扯着他的袖摆,他低眸一看,怀里的女子一双黑眸写满了期待,于是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梁,对东宇国君应道,“好。”   他徐徐站起,将凤玖澜放下,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在了东宇国君身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随着太监那一声“摆驾回宫”响起,震耳欲聋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如同潮水般铺天盖地袭来。   凤玖澜感受着身后那无数人的朝拜,心里不由得为之一震,原来……这就是皇权的力量。   她虽是一个来自现代的人,但却没有人人平等的观念,不论在哪里,都不可能做到人人平等,在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实力至上,强者为尊!   五国皇宫,各有不同。   天璃皇宫富丽堂皇,北霜皇宫大气磅礴,碧云岛东都皇宫则是小桥流水,而东宇皇宫却处处显露精致华美之感,果然当得起天下第一富之美名。   宫殿里,早已准备好了午膳,只等他们入座便可以开始了。   欧阳旭一直陪在凤玖澜身边,给她介绍着东宇皇宫的一草一木,以及他们背后的故事,东宇国君走在前方,也忍不住静听,要知道,他这皇叔,极少对谁如此有耐心。   他一直都因为,他的皇叔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祗,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够在他心里掀起一丝涟漪,可如今,在凤玖澜面前,他的皇叔仿佛变了,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对妻子体贴入微。   凤玖澜拉着欧阳旭的手,神采奕奕,欧阳旭口才极好,听他说话是一种享受,比前世的那些导游解说的好一千倍一万倍。   欧阳旭一心只为让凤玖澜不觉得无趣,丝毫没有注意到今天他已经说了很多话了,身后那些侍女们悄悄地抬起眼睑,偷看他的一举一动,芳心萌动……   可他竟然毫无察觉,搂着凤玖澜,指向一朵花,“澜澜,你有没有发现,这片花园四季如春?那是用阵法养的,如果你喜欢,以后我教你。”   “你看那泓清泉,泉水清冽甘甜,用来泡茶最好不过。”   ……   他修长的手遥指那些美好的事物,一点一点地给凤玖澜普及常识,东宇国君听着身后的声音,他突然觉得,他的皇叔此刻就是一个对妻子百般呵护的男子,而不是那俯瞰众生的神。   “皇叔、小皇婶,请入座。”东宇国君踏过门槛,转身对欧阳旭和凤玖澜提醒道。   这时凤玖澜才流连忘返,提起裙摆,跨越门槛,走进殿内。   “皇上有心了。”欧阳旭扫了一眼那桌子上的点心,对东宇国君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他这侄儿对自己的事还是挺上心的,连澜澜喜欢吃什么都打听得一清二楚,想必是有备而来,若是换做平时,这皇帝侄儿可不会对这些吃吃喝喝的东西这么在意。   东宇国君嘴角边溢出一抹瑰丽的笑,皇叔这么说想必已经知道自己有所求,再隐瞒就显得矫情了。   “皇叔与小皇婶如此恩爱,朕十分羡慕。”东宇国君的目光在凤玖澜和欧阳旭之间徘徊着,暧昧极了,欧阳旭面不改色,可凤玖澜就不一样,被一个男人这样看着,她不自在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说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东宇国君的年纪比她大一岁。   很快欧阳旭就发现自己身边的女子脸上晕开一抹绯红,千娇百媚如花娇艳,他的心不由得一荡,将她搂入怀中,对东宇国君道,“皇上若是羡慕,不妨立妃。”   这只是他站在东宇摄政王的角度上给出的建议,可却令东宇国君吓了一跳,话还没来得及说,便听欧阳旭继续道,“自古以来,男子先成家后立业,皇上生于帝王之家,为皇室开枝散叶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东宇国君默默长叹,今天这顿饭请得究竟值不值得?   他请欧阳旭吃饭,可不是来听他催自己纳妃的,而是……他已经二十岁了,朝廷上上下下让他立妃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已经快扛不住了,而以往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向来敬重的皇叔却可以四两拨千斤,将那些老臣驳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以前,他还可以推说,皇叔都没有娶妻,他年纪还小……   可现在,皇叔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娶则已,一娶便娶那以山河为嫁的安澜公主,更难得的是,夫妻恩爱缠绵令人羡慕。   就因为这,那些东宇的老臣们又开始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让他立后纳妃。   “可是皇叔,朕没有心仪的姑娘。”东宇国君心里没有底,如果连欧阳旭都催他纳妃,那他还真完蛋了。   “皇上,帝王的婚事,与爱无关。”欧阳旭难得认真了起来,对东宇国君正色道。   此时的他没有注意到,凤玖澜的脸色因为他这一句话苍白了起来,她的身体有些颤抖,可为了能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她不得不维持着自己那份举重若轻的气度。   “本王答应过皇兄,在有生之年保东宇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欧阳旭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了,他是看在先皇的面子上才对东宇多加照拂的,对于这个只比自己小两岁的侄儿——洛文清,他能帮则帮,因为洛文清的父皇和他是结义兄弟,也是忘年之交。   “朕有一事想请教皇叔,如有得罪之处,还请皇叔莫要见怪。”东宇国君对欧阳旭是敬重的,直到现在他仍然记得,他的父皇驾崩前,除了留给他一纸传位诏书,还让他恭恭敬敬地给欧阳旭磕了三个响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当时的他是一国储君,于公于私,怎能给一个外人下跪磕头呢?   年少的自己本来不明白,可后来东宇经历了四国一系列的暗中围攻,他才发现,他的父皇有多么明智,而他的皇叔就那样没有任何要求地帮东宇度过了一次又一次难关。   要知道,换做平常,遇到难题时,多少人想要这个男人赏个解决的方法,可愣是没人能撬开他那张嘴。   “皇上但说无妨。”欧阳旭稍稍给凤玖澜整理了一下衣裳,漫不经心地说。   洛文清想问什么,他又怎么可能会猜不到?   “皇叔想要这天下么?”洛文清目不转睛地盯着欧阳旭看,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如此直白的话,让凤玖澜脑中的那根弦猛然紧绷了起来。   欧阳旭眼皮一抬,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若本王说不想,皇上相信么?”   “信。”   “仙云大陆皇者帝位,本王没有兴趣。”欧阳旭勾唇一笑,巧妙地回答。   凤玖澜听得有些惊愕,她本以为他是想要那个位置的,毕竟她知道,她的男人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可他竟然说他没兴趣,凤玖澜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欧阳旭来,想要从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看出些许破绽。   欧阳旭捏了捏凤玖澜的鼻子,夹起一枚糕点,塞到她嘴里,亲昵极了。   她的眼神早已告诉了他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欧阳旭看着凤玖澜的注意力渐渐被美食所取代,他唇边的笑意正浓,他的澜澜难不成真以为他无欲无求了?   他绝对不会告诉她,他对仙云大陆的皇者帝位不感兴趣,是因为他看不上那个位置……他可不想将一统五国之后,坐在皇位上整天处理国事,跟这相比,他更想和她走遍海角天涯,一生相爱到老。   洛文清虽然有些惊讶,但想到欧阳旭不屑于说谎,心中的怀疑便消散了不少。   “澜澜,吃饱了?”欧阳旭并不想在皇宫里待太长时间,见凤玖澜腮帮鼓鼓的,连忙问道。   凤玖澜娇憨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点了点头,可想到欧阳旭好像没吃什么,她心里瞬间升起些许愧疚之意,“旭哥哥,我喂你吧。”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碗,舀起了一勺汤,递到欧阳旭嘴边,欧阳旭十分满足地喝下,强自压下身体里燃起的欲火,在她说那句“我喂你吧”的时候他就心神荡漾了一下,看凤玖澜那单纯无辜的样子,他便知道是他想多了。   只是,他真的……真的……很想她在床上喂饱他……   “皇上,时候不早了,本王和你小皇婶先行离宫了。”欧阳旭环着凤玖澜的腰,一本正经地对洛文清说。   天知道,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待在皇宫里,某人甚至想,若是方才没有随了她的意进宫,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将将她吃干抹净,连渣都不剩了……   洛文清知道欧阳旭说一不二,本来今天请他进宫是想让他帮忙,让那群大臣不要再逼自己纳妃了,可现在……   凤玖澜不明所以,可欧阳旭眼里的*却渐渐浓了起来,他拉着凤玖澜向外走去,连那条路是通向宫门口最近的道路都一清二楚,凤玖澜都险些怀疑,他是不是在这东宇皇宫里长大了。   皇宫正门处,南瓜已经等候多时了,欧阳旭睨了一下那辆结实的马车,唇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意,抱着凤玖澜,飞入马车,掌风一挥,帘子拉下。   两人一下子就倒了下来,马车的上用上好的绒毯铺好,即便在冬天也十分温暖,欧阳旭将凤玖澜禁锢在自己怀里,抱得很紧很紧,凤玖澜一下子就感觉到了他眼里*的光芒,脸唰的红了,“别……你……”   “澜澜,你也想对不对?”欧阳旭笑着看那张绯红的容颜,款款道。   “……”凤玖澜扶额无语……   情动,至深,他的声音充满着蛊惑的味道,“就在这儿,好不?”   “不……不行……”凤玖澜吞吞吐吐,前世的车震她又不是没见过,要真和他在这里……被人看到了,那还不丢死人。    第十一章 三个月不许上我的床!   事实证明,不论这个男人如何谪仙,和她单独在一起时也会成为野兽。   温暖的马车里,桃色盎然,凤玖澜撅着那被他吻得有些肿的唇,娇喘微微,瞪着欧阳旭,累得连手臂都抬不起来,足见方才两人有多激烈……   “哼,一个月不许上我的床!”凤玖澜气得咬牙,凶神恶煞道。   欧阳旭扯了扯嘴角,就算她现在对他凶,他也不后悔,就算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反正她早就是他的人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此时十分无耻地从暗格里取出一枚铜镜,照在凤玖澜面前,他把脑袋微微靠近凤玖澜,无比欠扁道,“澜澜,你看现在的你,艳若桃花,姣丽明媚,一看就知道是刚刚被我疼爱过……”   凤玖澜的脸瞬间黑了,臭男人!   欧阳旭还嫌不够,“你看如今的你,人比花娇,多美。”   “……”凤玖澜很想撕烂欧阳旭那张欠扁的嘴巴,奈何她现在一点力气也没有,底气不足地扭头,羞红着脸朝镜子看去,正看到欧阳旭那狐狸般的笑容,还有自己那红霞满面的脸,她连钻狗洞的心都有了……   大白天的,和他在马车里一阵燕好,真是让她觉得又刺激又有些羞,这个男人总是一点一点地挑战她的底线,可偏偏她的身体对他没有一点免疫力,他想她,而她又何尝不想呢?   “三个月不许上我的床!”凤玖澜伸出三根手指,恶狠狠地说。   如果不给这个男人一点教训,那她以后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好。”餍足后的某少主心情极好,连这种不平等条约都如此爽快地答应了,这一度让凤玖澜觉得很郁闷。   欧阳旭给凤玖澜穿好衣裳,她和他在一起时哪怕一丝不挂他也不会轻视她一分一毫,可她衣衫不整的模样不能在外人面前出现。   某少主心中偷笑,澜澜只是说不许本少主爬上她的床,可是没说,不许她自己上本少主的床……   欧阳旭左手环抱凤玖澜,右手轻轻掀起帘子的一角,让那冷风钻入马车,驱散那满车的旖旎和暧昧,一缕阳光透过窗口,落在凤玖澜那娇美的容颜上,她懒洋洋地窝在他的怀抱里,闭目养神,手揪着他的衣裳,而后渐渐移动,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拥抱着他。   这一刻,他是如此的真实。   “澜澜,你再摸我就忍不住了。”欧阳旭感受着自己身上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觉得越来越难受,忍不住提醒道。   凤玖澜的身体猛然一僵,有些尴尬地红着脸。   她这才将自己的眼神从这个男人身上转移,手也安分了许多,生怕他一个忍不住把她给……现在她可没那个力气去和他再来一次…。   而且,这个男人的精力如此旺盛,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般,而她对他向来没有任何免疫力……   窗外,景物变换,凤玖澜却发现,这条路和原来的路不一样,忍不住扯了扯欧阳旭的衣角,“旭哥哥,这不是回王府的路,是要去哪里?”   “城外。”欧阳旭言简意赅,毫不拖泥带水。   “去城外做什么?”凤玖澜不解,在皇宫里的时候,这个男人不是说要回王府么?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要去城外。   欧阳旭忍不住刮了刮凤玖澜那光洁无比的鼻子,面对着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他没有直接告诉她,“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马车车辙依旧滚滚向前,凤玖澜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依旧望着窗外的远山远色,如果这马车永远不停,她和他永远依偎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直到地老天荒,那也是一个美丽的相守。   可是,轮子终有停下的一刻,随着帘子外边南瓜的一声呼唤响起,凤玖澜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怎么停下了?”   “因为终点到了。”欧阳旭起身为凤玖澜再次整理了一下衣裳,确认没有半点不妥后,方才牵着她的手从马车上走下。   凤玖澜的脚一落地,她下意识地环视周遭,而后惊愕地看着欧阳旭,问道,“这是军营?”   “嗯。”   简单的回答,丝毫不拖泥带水,欧阳旭宽大的手包裹住了她纤纤玉手,大步前行,南瓜就站在欧阳旭身后三尺之距,与他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军营的外围,每隔几步就有士兵站岗,面无表情,凤玖澜不由自主感觉到此地庄重的气息,守卫森严,却和皇宫的那种森严不一样。   行至军营大门前,一名士兵见欧阳旭牵着凤玖澜走过来,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他们,例行检查,“来者何人,请出示令牌!”   凤玖澜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之意,这名士兵敢拦住欧阳旭,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要么是他不认识欧阳旭,要么就是这里军令如山,任何人都必须出示通行证件。   南瓜这才从欧阳旭身后走出,出示一枚雪玉牌,那名士兵接过令牌查看,只见那雪玉牌上龙飞凤舞地雕着四个字“摄政王府”,那名士兵当下将令牌交还给南瓜,然后十分敬重地对欧阳旭行礼,“属下参见王爷。”   欧阳旭唇角微微翘起,接着将凤玖澜扶到自己前边,“还有王妃。”   这四个字响起,凤玖澜的心里先是泛起了些许感动,这个男人总是无时无刻不在用他独有的方式去爱她,她知道,如果可以,他宁可将她深藏在他的身后,可他依旧选择了和她一起,共进退,风雨同舟。   那名士兵有些愕然地看着凤玖澜,军营里不是没有女人,而是…。   他们王爷每一次来军营身边都跟着随行的暗卫,却独独从来不会带女人过来,如今,王爷如此郑重其事地对自己说,这是王妃……   他的世界瞬间玄幻了,是谁说王爷不近女色的?   “参见王妃千岁。”这名士兵依然跪下行礼,声音冷硬有余。   凤玖澜并没有太过在意,她知道,他们敬重自己,是因为她的丈夫。   “不必多礼。”凤玖澜徐徐道,既不热情也不淡漠。   欧阳旭释然一笑,对凤玖澜不咸不淡的语气分外满意,因为他觉得,他的澜澜心里眼里就该只有他一个,而不应该对别的男人有好脸色。   十分士兵们迅速打开大门,欧阳旭牵着凤玖澜的手,一步一步踏入军营。   凤玖澜低眸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双手,不知为何,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与他携手的感觉,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   练兵场上,黑骑四将之一墨云正在练兵,练兵场上的士兵们手持长矛,随着口号的响起操练着,西风猎猎,但比这呼啸的西风更振奋人心的是那震天的口号,道不尽豪情万丈。   毫无疑问,在这男人数量占绝对优势的军营里,凤玖澜是一个极为耀眼的存在。   站在欧阳旭身边,和谪仙般的男子比肩而立,步履轻盈,气质出众,加上她本身容貌极美,和欧阳旭堪称天造地设。   一时间所有的士兵都忘记了自己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站在一起相得益彰的两人,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们的王爷从来都是孑然一身,从来都戴着面具,冰冷得像是一片无际的冰原,可此时的这个女子站在他身边,那如同来自天外的紫霞好似披在她身上,瞬间让人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他们绝对不会知道,这是因为欧阳旭和凤玖澜体质互补,两人亲密无间,身体里存在着来自对方那特别的真气。   看起来总会让人产生一种感觉,这两个人好像就是天生一对。   墨云最先回过神来,紧接着便发现自己的士兵一个两个都呆了,心中咯噔一下响起,立刻咳了几下,这才让所有人如梦初醒。   只见他徐徐走下台阶,来到欧阳旭和凤玖澜面前,“末将参见王爷。”   说罢他顿了顿,目光移到了凤玖澜身上,有些迟疑,但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而已,以礼相待,“参见王妃。”   “免礼。”说话的是欧阳旭,凤玖澜可以感觉到他握着自己那只手的力道更大了。   墨云起身,没敢多瞧凤玖澜一眼,在欧阳旭和凤玖澜大婚之礼上他们黑骑四将并非没有露面,只是那时凤玖澜的如花容颜被火红的珠串盖头给遮住了,他们都没有看得真真切切。   但,不管是在明面上还是在暗地里,他们都知道王爷对王妃的在乎绝对不是一点半点,所以绝对不能对王妃不敬。   “王爷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查看士兵们的操练情况?”墨云一边在前方给欧阳旭和凤玖澜引路,一边问道。   欧阳旭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是。”   “那王爷是想来亲自训练一下……?”墨云在说这句话时胆子都寒了一阵,天知道这位爷下手有多狠,东宇黑骑四将,在东宇是与东方诚齐名的存在,可就算是联手也还是会被欧阳旭揍得很惨……   欧阳旭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没好气道,“非也。”   聊着聊着,一行人便走到了营帐前,主位上的那把椅子是用上好的黑檀木所制,雕刻着一只强悍的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欧阳旭的位置。   可现在,欧阳旭的身边还有一个凤玖澜……   “来人,去给王妃准备椅子。”黑骑四将中的老大白山招来下属,吩咐一声。   “是!”那名士兵中气十足,就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欧阳旭飘渺如烟的声音传来,“不用麻烦了。”   白山先是一怔,不明所以地看着欧阳旭,只见那长身玉立洁白无倾的男子向他身边的女子深情一望,而后扫过所有人困惑的眼睛,薄唇轻启,“王妃和本王坐一张椅子就好。”   “……”众将黑线,额滴神……王爷不是一向不喜欢和别人靠得太近吗?   经过这样一个小插曲,他们得到了一个结论:王妃果然是王爷手心里的宝、心尖上的人!   凤玖澜浅浅一笑,动人倾城,他牵引着她的手,徐徐落座。   “本王今日是陪王妃来军营的。”欧阳旭先声夺人,按住了凤玖澜那即将扬起的手,用平和的语气说道。   众将有些不解,齐齐看向凤玖澜,眼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那就是:王妃怎么突然想到要来军营呢?照理说,女儿家都不喜欢军营这种地方才是,更何况王妃是碧云岛皇室娇滴滴的公主呢!   而且,据说这位王妃身体并不好,自小就体弱多病,养在深宫……   想着想着,他们就忍不住多看凤玖澜几眼。   不得不说,人都有共通性,那便是对美好的任何事带有天然的欣赏。   凤玖澜听了欧阳旭的话,一头雾水,明明是他带自己来的,什么时候就变成了她自己要来了?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耳边一串声音响起,凤玖澜顿时一惊,然而却发现四将依然困惑着,而欧阳旭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仿佛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凤玖澜正襟危坐,十分庄重,仪态万方,“东宇黑骑,名动天下,本王妃待字闺中时,便曾听父皇提起过,心中十分仰慕黑骑风采,王爷厚爱,带我前来,好让我这个长住深宫的弱女子见识一番,希望没有给诸位带来困扰。”   笑意盈盈,梨涡浅浅。   声如清铃,恰似泉水叮咚。   听到凤玖澜这么说,黑骑四将就算是心里不喜也不能表现出来,要不然就是拂了欧阳旭的面子。   “王妃言重了。”白山很会看欧阳旭的脸色,此时他的主子就那样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仿佛放手让自己的王妃主导一切,没有任何不放心。   紫霞滟滟的女子眉梢一挑,就在这时,四将之一的夙雨上前给凤玖澜奉茶,“王妃,请喝茶。”   凤玖澜端起茶盏,感觉到手中的重量和动静,她旋即放下,没有打开,接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夙雨,没有说话,夙雨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虚,尤其是凤玖澜那眼神,虽说和欧阳旭那与生俱来的淡漠不同,可却让人觉得十分不舒服,好似那双黑色的眼睛能够看穿这世间所有的黑暗。   “夙将军有心了,本王妃看墨将军辛苦了,似乎比本王妃更需要这杯茶。”   此话一出,四将皆震。   夙雨不解,难道是凤玖澜知道了什么?   他悄悄地看了一眼欧阳旭,只见那名男子懒懒地坐在右边,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摆明了是要作壁上观。   凤玖澜端起茶杯,来到墨云面前,递给他,“这杯茶,就当做是本王妃赐给墨将军的,感谢墨将军如此尽职尽责为东宇操练士兵。”   “末将不敢,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东宇操练士兵,是末将分内之事,万万不敢居功。”墨云不动声色地回绝,如果说他原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么现在也明白了。   那杯茶肯定有问题,而且还是夙雨动的手脚,王妃只是捧了一下茶杯,仿佛就知道了什么似的,将茶转赐给自己,王爷闭上眼睛不管,但绝不代表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要知道,东宇黑骑四将,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当年他们谁也不服谁,先皇对此异常头疼,一次练兵中,先皇带来了一位贵客,那便是如今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殿下。   王爷戴着一张面具,却难掩威严之气。   当时的他,就那样站在他们四人面前,气势逼人,冷冰冰道,“空有蛮力,不懂团结,这样的将领不如不要!”   当时的他们脑袋一炸,第一反应就是好狂妄的人!   于是他们磨拳擦脚,心中暗暗发誓,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一个狠狠的教训。   可王爷却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还妄想做黑骑之首?简直是笑话!”   如果说前面那句话是羞辱,那么这句话就无异于是挑衅。   他们四人相互之间谁也不服谁,可在眼前这个人却是把他们四个人都一起骂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当然会选择联合,一致对外。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悲剧之处。   不管他们出招如何快捷,招式如何猛烈,都无法碰到欧阳旭一片衣角,那个男人就好似一捧清风,随时随地穿梭于天地之间。   四人联手对付一人,结果还被人家揍得非常惨。   更重要的是,欧阳旭揍人十分阴险,他们全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受伤的迹象,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自己被揍得有多惨,伤得有多重。   后来,先皇请来太医为他们几人医治,太医都纷纷摇头,说没救了。   那时候,他们觉得天都塌了,后来欧阳旭来了,芝兰玉树,如踏云朵款款而至,“身为东宇黑骑四将,却不思联合对敌,窝里反,真是愚蠢至极。”   这个男人最擅长的就是在别人最惨的时候继续在人家的伤疤上撒盐,当时的他们只觉得一口老血都快吐出来了,偏偏还不能反驳,因为他们四个人都打不过人家一个人,而且输得不是一点半点,欧阳旭那是压倒性的完胜。   后来,是欧阳旭为他们治好了伤,从此之后,欧阳旭全权接手东宇黑骑,同时禁止他们私斗,违者斩立决。   那时的欧阳旭,只有十四岁。   一转眼,已是八年后,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凤玖澜。   这八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让他们打心眼儿敬重欧阳旭,在他们心中,王爷是天下间最优秀的男人,丝毫不逊于那风华绝代惊天下的西山之主,放眼天下,恐怕也没有哪个女子能配得上他。   他们曾无数次地想过,未来能够嫁给王爷的女子会是谁?是雪沐天山的西遥小姐、北霜的马上玫瑰书宁郡主,还是碧云岛那精于丹青水袖的云裳公主?   但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他最终要娶的人,会是名不经传的安澜公主。   这会儿,夙雨越发不悦,沉声反问道,“难道王妃连区区一盏茶都不敢喝?”   凤玖澜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夙雨的话而不高兴,她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托盘上,接着后退了几步,水袖一翻,一阵劲风呼啸而过,那茶杯上的盖子瞬间被掀翻,铿锵落地。   刹那间茶杯里通体红如血的蛇嚣张无比地吐着蛇信子,向凤玖澜扑来,墨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因为这条蛇的毒是剧毒,几乎没有解毒的可能性,因为毒性蔓延得太快,一旦被咬,那便是必死无疑。   虽然知道夙雨是故意的,但用这样的手段,未免太过狠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条蛇就要在凤玖澜脸上咬一口,或是凤玖澜出手灭了那条蛇的时候,奇迹发生了,那蛇在桌子上爬行着,分外温顺。   凤玖澜笑意妖娆,温柔无比道,“去吧,夙将军的衣裳脏了,给他舔舔。”   夙雨一阵恶寒,只要一想到那条剧毒无比的蛇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他就觉得全身发凉,更让他感到惊悚的是,那条蛇如今正对着自己吐蛇信子,蠕动着向自己的方向爬行着……   白山、黑水、墨云纷纷站到一边去,俨然就是和夙雨划开界限,气得夙雨直骂他们没义气,结果这三个人眼皮一翻,毫不介意,笑话,夙雨得罪了王妃,就算是大家是兄弟,这会儿也得悠着点儿。   讨好了王妃,说不定还能替夙雨求情,若是和夙雨站在一边,说不定会被王妃迁怒,这就不划算了。   夙雨的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急急忙忙从袖子里掏出竹管,结果那竹管还没靠近唇边就被凤玖澜腕上飞出的丝线缠绕住,她轻轻一拉,竹管便到了她手里。   “想不到夙将军还有如此才能,真是令本王妃大开眼界呀!”凤玖澜手中拿着战利品,笑言。   这会儿欧阳旭才睁开眼睛,向凤玖澜招手,宠溺地将她搂在怀里,对夙雨说,“夙雨,你这次是栽定了。”   夙雨冷不丁地睁大眼睛,敢情方才王爷一声不吭,是因为早就知道了结果?   “本王的王妃,又怎会是平庸之辈?”   寒风起,语铿锵,一言定江山,这才是对她最高的评价!      第十二章 别闹,别人正看着呢!   不出手阻止,不代表他不担心,而是因为心中的一份信任,他相信他的澜澜能够和他一样,摆得平这几个桀骜不驯的人。   好在黑骑四将很懂得看人脸色,计谋败露后,夙雨立刻跪下请罪,“末将对王妃不敬,请王爷责罚。”   “澜澜,你说该怎么罚呢?”欧阳旭笑着对凤玖澜问道,任凭谁都能看出他对这个女子的娇宠。   凤玖澜抿唇不语,仿佛在深切思考着些什么,这下子让四人提心吊胆了起来,不知道这位王妃会想出什么法子来责罚夙雨。   要知道,是他们无礼在先的。   没听到凤玖澜开口,欧阳旭也静静地等待着,没有为她做任何决定。   就在众人忍不住想要一问究竟时,凤玖澜徐徐开口了,“本王妃和这只小蛇十分投缘,不如夙将军就将这小东西送给本王妃好了。”   这样的话说出口,众人只觉得浑身发寒,再看凤玖澜那真诚无比的样子,没人会怀疑她是在开玩笑。   夙雨颇为为难地看向欧阳旭,要知道,那小蛇可不是一般的蛇,这万一要是伤到了凤玖澜,以欧阳旭爱妻的程度,定会将他碎尸万段的。   欧阳旭是何许人?只稍看夙雨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再说了,他自己也不希望澜澜整天带着一只小蛇在身边,有小玖玖这么一个小家伙就够让他头大了,他可不想以后每每和她亲密到一半时被一条小蛇出来打断。   于是,欧阳少主心中千回百转,最终决定牺牲自己那无比英勇的形象,“澜澜,为夫怕蛇。”   “……”众人狂汗,再看那可怜兮兮的男人,黑骑四将只觉得自己的心此时正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要知道这位“怕蛇”的男人曾经可是把他们揍得无比惨烈。   这样的欧阳旭是凤玖澜第一次见到的,在她心里,这个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皇帝也得让他三分,可他……居然怕蛇……   “旭哥哥,你不觉得这小蛇很可爱吗?”凤玖澜有些郁闷,双手叉腰,反问了一句。   欧阳旭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手握在她的腰间,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微微晕湿了她的耳廓,他小声对凤玖澜说,“澜澜,我爱你,我们之间本就该是亲密无间的,怎么能让一条小蛇碍眼呢?”   凤玖澜脸一红,听到他的话,不由自主地想起方才在马车上那疯狂的一幕,她绝对不会知道欧阳旭这是吃醋了,吃一条蛇的醋。   欧阳旭连小玖玖横在他和凤玖澜之间都无法忍受,变着法儿让自家岳父岳母帮忙带孩子,他对这个女子的爱是独占性的,容不得别人沾染一丝一毫,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不行。   “王妃,这小蛇十分危险,末将惶恐。”夙雨硬着头皮说,一方面心疼自己的宝贝,要知道这条蛇极为珍稀,红彤彤的,牙齿有剧毒,但蛇胆却是不可多得的良药,可解百毒。   凤玖澜笑得十分妖孽,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小玖玖,她从碧云岛出嫁,来到东宇,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乖儿子了,恰好看到这么一条小蛇,她觉得拿来送给小玖玖再好不过了。   若不是因为如此,她才不会打一条小蛇的主意呢!   要知道,她可不会养花养动物!   “无妨,越是危险越好。”凤玖澜嘴角弯成了月牙,小玖玖对这种毒蛇毒虫可是感兴趣得很。   欧阳旭不知道凤玖澜打的是这个主意,一张如诗如画的脸顿时纠结极了,拉着凤玖澜的衣袖,如同孩子一般任性道,“澜澜,为夫不喜欢它。”   “为什么?”凤玖澜不解地问,因为在她的印象中,欧阳旭极少和她唱反调,为何今日会因为一条蛇跟她磨嘴皮?   “澜澜是我一个人的,不许别人分享,畜生也不行。”男子霸道地将女子圈在怀里,理所当然道。   他在说这句话时耳根子微红,在自己的下属面前,他一直都是那威严的存在,可如今,为了劝心爱之人放弃一条蛇,他将自己略显幼稚的一面展现在了别人的面前。   这下凤玖澜羞了,她的后背紧紧靠在欧阳旭宽敞的胸膛前,仿佛还能感觉到那一层薄薄的肌肉下有一颗有力跳动的心。   “别闹,别人看着呢!”凤玖澜羞恼着说,没看到那几个下属正朝他们两个投来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么!   “看着就看着,他们迟早得习惯!”欧阳旭丝毫不介意,他就是喜欢和她亲近,就是喜欢无时无刻不将她抱在怀里,如果因为别人的存在而让他放弃软玉温香在怀的机会,那么他宁可把别人都杀了。   澜澜是他的妻子,是他最捧在手心里的女人,他若对她没有感觉那才奇了怪了!   黑骑四将只觉得压力山大,王爷和王妃新婚燕尔,恩爱缠绵,相比之下,他们就显得是孤家寡人了,四人心中暗想,要不要哪天也娶个女人回家天天抱着……   “你……”凤玖澜美眸一瞪,那环在他腰间上的手越来越不安分了,急忙握住了他乱动的手,眸光流转间尽是动人的波光,红唇靠近他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当听清了凤玖澜的话时,他嘴角边的笑意越来越大,不再闹她,而是十分安分地搂着她。   诚然,凤玖澜那细小如蚊虫的话取悦了他,此时欧阳旭还沉浸在兴奋之中,因为他的澜澜说:今晚和他一起沐浴……   四将不知道欧阳旭前后的表情怎么变化如此之大,但他们看得出来,欧阳旭的这份变化是凤玖澜引起的。   因为欧阳旭的妥协,凤玖澜没收小蛇之事进行得异常顺利,夙雨纵然再心疼,也不敢和凤玖澜抢东西,乖乖吩咐一名士兵去将笼子拿来,凤玖澜倒是十分欣赏夙雨这份能屈能伸的品性。   她亲自打开笼子,示意小蛇进去,然后上锁,阻止这条小蛇爬出,然后把笼子递给南瓜,吩咐道,“南瓜,给本王妃将这胭脂蛇送到小少爷手中。”   知子莫若母,她的儿子喜欢什么东西,她再了解不过了,一般孩子喜欢的那些东西她儿子不感兴趣!   凤玖澜的话,让欧阳旭有些意外,又有些愕然,可他心里不可避免地泛起了酸水,澜澜对小玖玖可真是上心,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惦记着小玖玖!   相比之下,他这个夫君都要靠边站。   想到这,欧阳旭越发觉得将小玖玖丢在碧云岛真是一个无比明智的决定!   军营这种地方绝对不缺少男人,在这里,女人便是稀有的存在,更何况是凤玖澜这种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子,可惜有欧阳旭在,没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夙雨虽然折损了一个宝贝,但能换得这位王妃舒心,让他们的王爷也跟着舒心,这也算是一件好事,省得王爷一个不高兴找他们喂招。   要知道,这种事情在以前绝对不少。   他们私底下都在想着,王爷一向洁身自好,不近女色,所以精力旺盛,需要发泄,于是他们便成了最倒霉的人。   就在这时,一个小兵急匆匆跑来,向白山禀报,“将军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白山板着一张脸,训斥道。   王爷在此,要是看到自己调教出来的士兵如此不沉稳,说不定会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若是换成平时,欧阳旭或许还真会这样想,但今日不同,他心爱的女子在身边,对于外面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不感兴趣。   “将军恕罪。”小兵立马就发现了此间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位在东宇举足轻重的摄政王殿下!   “什么事从实说来!”墨云一挥手,然后四人纷纷坐下。   在自己的下属面前,他们有必要维持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   “回将军的话,后院出……出人命了。”那名士兵吞吞吐吐着说,后院里住着的是专供士兵们宣泄的军妓,她们有的是敌国俘虏,有的是被抄家后沦落风尘的小姐……   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欧阳旭不喜女色,军营里自然也是不允许有女人的,但这个世界上有几个欧阳旭?   欧阳旭能够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但这天下间有几个男人能做到?   纵然是东宇黑骑的主人,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的下属不碰女人,毕竟食色性也。   军营里的男人长时间碰不到女人,很容易导致斗殴,因为他们过剩的精力都没地方发泄,因此,欧阳旭对他们偷偷摸摸在军营的后院里藏女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只要不捅出大篓子,便随他们去好了。   可这一次,真的很严重!   士兵满脸凝重,碍于欧阳旭在场,有些忐忑,不知道该如何禀告。   最后,还是白山开口吩咐,“说吧!”   他知道,今日这事定然是瞒不过王爷的。   “回将军的话,纯公主疯了。”那士兵悻悻地说,还不忘偷偷瞧着欧阳旭的脸色看,那位纯公主,是他们王爷的亲卫送进来的,若说和王爷没有丝毫关系,他们死都不信,毕竟那曾经是王爷的未婚妻……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到底需要有多无情,才能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女人送到军营,让无数个男人凌虐?   欧阳旭面无表情,仿佛这件事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凤玖澜眉头悄然一蹙,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虞纯是被旭哥哥送进军营的,昨天她没有说出半句反对的话,现在就更不需要摆出一副同情的脸色了。   更何况,虞纯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   白山、黑水、墨云、夙雨面面相觑,一时静寂,所有人的呼吸在静寂中此起彼伏,仿佛都在不约而同地等待着欧阳旭开口,可偏偏这个男人云淡风轻神态自若,仿佛置身事外,这个世界上所有肮脏的东西都无法靠近他一般。   “怎么回事?”白山心想:王爷可真沉得住气,这么久了硬是一句话也不说,作为四将之首,他可不能一声不吭,毕竟这可是发生在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事情。   那名士兵一下子就蔫了,这让他怎么描述?难道要他说,纯公主禁不住弟兄们的热情,最后疯了……   倒是凤玖澜看出了这几人之间诡异无比的气氛,扯了扯欧阳旭的袖子,“旭哥哥,要不去看看吧?”   “本王不想再看到那个女人。”欧阳旭没给凤玖澜好脸色,他一点都不想看见虞纯,更不想凤玖澜再见虞纯。   这还是凤玖澜第一次在欧阳旭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她有些心虚,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眼睛贼溜溜一转,“旭哥哥,你说虞纯不会是装疯吧?”   “澜澜真是聪明。”欧阳旭不忘夸赞凤玖澜,这样才对,不枉他疼爱她一场。   他就怕他的澜澜一听到虞纯疯了的消息就开始同情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虞纯是谁?有那么容易疯么?   凤玖澜愣了一下,见欧阳旭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心中开始捣鼓着,自己说虞纯装疯不过是随口一提,但是旭哥哥好像当真了……   “旭哥哥,你真不想去看看她?”凤玖澜豁出去了,明知道欧阳旭心里厌恶虞纯,还这样问。   “澜澜,你要是想去看她,我可以陪你去!”   欧阳旭到底是欧阳旭,只是看凤玖澜的一个表情就知晓了她内心的想法,主动开口。   说罢牵着她的手,不由分说走了出去,四将自然跟上,要知道后院住着的都是军妓,与王爷王妃身份天差地别,这万一要是冲撞了王爷,或是对王妃不敬,那可就不好了。   “不过澜澜,你要答应我,不许心慈手软。”欧阳旭不忘叮嘱凤玖澜,他本就比她大几岁,而他更是比同等年纪的男人更加成熟,因此在和凤玖澜说话的时候会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那是师父对徒儿的嘱咐。   凤玖澜忙不迭点头,欧阳旭见凤玖澜点头这么快,心想她是不是在敷衍自己,于是停下了脚步,捧着凤玖澜那如花似玉的脸蛋,“澜澜,方才我说了什么?”   “呃……”凤玖澜脑子一下子就短路了,方才他说啥了?   某女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希望藉此让这个男人放过自己。   “澜澜,你可别忘了,你所受到的伤害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欧阳旭心中虽气凤玖澜没有听进他的话,可看着这一张熟悉的脸蛋,他根本没法对她板着一张脸。   凤玖澜撅着嘴,听着欧阳旭对她絮絮叨叨,第一次觉得她的旭哥哥怎么如此啰嗦,女子小声嘟哝着,“这不是没事嘛!”   虞纯的确害惨了她,可若是没有那城南破庙里的那一场大火,或许她永远都无法忆起自己的前世。   “哼,好了伤疤忘了疼!”欧阳旭恨铁不成钢,他承认,虞纯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当年的自己是如此的混蛋,竟然让心爱之人受尽折磨。   “好嘛好嘛,我听话还不行嘛!”凤玖澜无比狗腿道,因为她发现,这个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了。   两人相携前行,还未走入院落,就听到那尖锐无比的女声肆意响起,“凤玖澜,我杀了你这个贱人……”   “我诅咒你和欧阳旭所生的女儿,零落风尘,代代为娼……哈哈哈哈哈……”   “和你一样贱,只会张开腿求着男人……”   ……   “啪”的一声无比响亮地响起,此时的凤玖澜脸色阴沉得可怕,像极了那狂风暴雨前的乌云满天,整个后院静了,所有人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四将第一次觉得,他们的王妃盛怒时的冰冷能够和王爷有的一拼。   “哈哈哈哈哈,你打我,你就是打死我也瞒不住你做的那些龌龊事……”   那不堪的话从远及近慢慢传来,却无比清晰,凤玖澜原本那平和的心境一下子被搅得天昏地暗,一双黑眸里仿佛住进了两只魔鬼,“我倒要看看你是真疯还是假疯!”   原本她心里的仅有一丝恻隐在见到虞纯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都不剩,“纯公主到了军营,性子还这么烈,还不给本王妃绑起来!”   欧阳旭只觉得虞纯简直是死一万次都不够,竟然敢用那样肮脏的话来羞辱澜澜,连带着他们未来的女儿……   他站在一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忍不住想掐死她!   两名士兵上前,用那足足有婴儿手臂粗的绳子捆住虞纯,虞纯拼命地挣扎,却无法挣脱,如今的她身体虚弱到不行,别说施展烈焰心经,就是一般的武功都没法用。   凤玖澜一步一步靠近虞纯,然后捏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一字一句道,“你不是要诅咒我吗?你的诅咒灵不灵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马上就可以在一群男人的胯下醉生梦死了。” 虞纯的眼睛顿时瞪得很大,不远处那雪衣风华的男子负手而立,冷漠得像是幻灵山巅上终年不化的积雪,让她在他面前,被一群男人侮辱……虞纯从来都没有觉得凤玖澜如此可怕过……   凤玖澜瞥见了虞纯眼中的惊恐,满意地笑了,如同那地狱的罂粟花,妖冶无比,“来人,好生伺候纯公主。”   丢下如此轻飘飘的一句话,凤玖澜转身向着欧阳旭的方向走去,身后男人的叫骂声、发泄后的粗吼声、女人的挣扎、呻吟声杂乱响起……   而她,心硬如铁,不再回头。   行至欧阳旭身边,她一言不发,迷蒙的双眼凝视着欧阳旭,时光就这样在两人的对视中悄然而过……   “澜澜,你受委屈了。”欧阳旭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侧颜,心疼地说。   凤玖澜那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瞬间决堤,她猛然倒在了欧阳旭的怀里,哭泣着……   “旭哥哥,我好恨好恨……”凤玖澜捶打着他的胸口,语无伦次。   在敌人的面前,她就算是再难受也不能哭,可在他怀里,她却可以肆无忌惮地哭,将自己所有的委屈哭出来,“我们的孩子将来一定会好好的对不对?”   “我们的女儿一定会开心地长大对不对?”凤玖澜揪着欧阳旭的袖摆,仿佛只有这样,她才握住了生命中仅有的一只芦苇。   欧阳旭轻拍着她的后背,他知道虞纯的话伤到了她。   孩子,对澜澜而言一直都是个沉重的话题,也是她心里一直都介意的事情。   “对,我会用生命去守护我的孩子,还有我孩子的母亲。”欧阳旭在凤玖澜耳边低语着,深深浅浅,如同一缕沉香,安抚着正在难过的她。   凤玖澜的睫羽上还残留着泪水,在别人眼中她一直都是坚强的,但是,再坚强的女人,在拥有了可以依靠和信赖的肩膀后,也会变得脆弱无比……    第十三章 天下人的欧阳旭,我一个人的夫君   冬日的寒风席卷大地,萧瑟无比。   凤玖澜靠在欧阳旭怀里,不愿起来,他的怀抱对她而言一直都具有绝对的安全感,是她可以依靠的存在。   不多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便打破了两人相拥时温馨而宁静的氛围,只听那名士兵面无表情地回报,“王爷、王妃,纯公主……”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没气了。”   欧阳旭眼皮也不抬,只专注于自己怀里这个如同小猫般温顺的女子,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摇了摇凤玖澜的胳膊,凤玖澜徐徐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那士兵收到欧阳旭一记眼神,退到一边,沉默不言。   “旭哥哥,怎么了?”凤玖澜轻声一问,她睫毛一颤一颤,活像那蝴蝶扑腾的翅膀,当真是美丽极了。   欧阳旭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不带一丝感情,言道,“虞纯死了。”   早在虞纯落入他手中时,他就决定了,那个女人的生死由澜澜决定,只有澜澜才最有资格决定虞纯的生死。   “哦。”凤玖澜既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失落,好似这与她没有半分关系一般。   欧阳旭同样不会在乎虞纯的生死,若是虞纯当年做得太过分,他不想便宜了那个女人让她轻易死去,恐怕虞纯如今已经死了几千次了。   “澜澜,我要你记住,纵使世上繁华姹紫嫣红,只有你是我情有独钟。”   富有磁性的声音掠过她的耳畔,方才引起了她的一丝注意,她深深地凝视着自己面前的男子,那熟悉的脸庞,那独有的气息,她魂牵梦萦相爱入骨的男人,无数次在脑海里刻画出他天神般英俊的轮廓,无数次地想要靠在了宽阔的肩膀上,而如今,她做到了……   她知道,她的男人很优秀,优秀得让世间所有的女子都动容。   “旭哥哥,我也要你记住。”凤玖澜嘴唇一翘,方才的难过如同镜花水月般全然消失不见,娇俏无比地搂着他精壮的腰身。   “记住什么?”芝兰玉树的男子微微一笑,问道。   凤玖澜的手臂一寸一寸地从他的腰间向上移,那灼灼的眼神此时正散发着温热的光芒,她踮起脚尖,倾身在他耳畔缓缓道,“你是天下人的欧阳旭,却只是我一个人的夫君。”   话音落,她的耳根子红了,那一抹红晕顺着脸颊缓缓流过,欧阳旭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狠狠地搂住她,亲吻着她那如同樱花瓣般殷红的唇瓣,仿佛怎么也要不够似的。   她越是想独占他,那么证明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越高。   他喜欢被她放在心上的感觉!   本来在马车上时就已经被他狠狠地索取了一次,凤玖澜那原本饱满的唇越发娇艳欲滴,两人旁若无人亲密着,不知过了多久,欧阳旭才依依不舍地放过她,接着亲了亲她的睫毛,“澜澜,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这些凤玖澜不好意思了,方才只是一时冲动,才会将自己心里的想法暴露,诚然,她也想要他,想要他只属于她一个。   “不要。”凤玖澜撅着嘴,拒绝。   欧阳旭对凤玖澜向来很有耐心,他并没有错过她在说那句“不要”时眼里一闪而现的狡黠明亮,他搂着她,额头轻抵在她光洁如玉的额上,目光温柔得像是一汪秋水,“真的不要?”   “真的。”凤玖澜状似郑重地点头。   欧阳旭的声音柔软得跟一团棉花似的,说话时那性感的唇时不时温柔地擦过她粉嫩嫩的脸颊,“真的不要什么?”   “不要告诉你‘你是我一个人的夫君’!”凤玖澜赌气似的说。   欧阳旭忍不住“扑哧”一笑,他的澜澜真是太可爱了,和早上在草场上力战楚雁的气场全然不同,但是他喜欢她在他面前那一份永远的纯真。   “你……骗我,你讨厌!”凤玖澜见欧阳旭眼里兴味正浓,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粉捶没轻没重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欧阳旭任凭着她发泄,只是好好地圈着她的腰,哄着她,“澜澜,别激动,万一闪到腰就不好了。”   “哪儿有那么容易闪到!”女子不领情,扭头不去看他。   面对着她的不以为然和满不在乎,欧阳旭那比湖水还要深沉的眸光一下子就定在了她那平坦的小腹上,心里有些担心,虽然他很想再要一个孩子,但如果代价是失去她,那么他宁可不要了。   他们有小玖玖就行了……   当然,他想要一个长得像澜澜的女儿……   这是他心里的秘密!   两人卿卿我我,好不亲密,尤其是在军营这种阳刚之气很重的地方,站岗的士兵们也只能干看着他们的王爷和王妃恩恩爱爱幸福美满了。   欧阳旭和凤玖澜绝对想不到,他们一离开后,一群士兵纷纷提着裤子去泡冷水澡了……   凤玖澜从来都没将虞纯的死放在心上,和欧阳旭在军营度过了一个下午后,便准备离开了,临行前才想起了虞纯的事情,她有些纠结地看着欧阳旭,不知如何开口。   “白山。”欧阳旭清冷一唤。   “末将在。”白山顿时有种虎躯一震的感觉,为毛王爷前一秒还和王妃浓情蜜意,后一秒就变得如此凌厉,像是一柄直指苍天的宝剑,光芒漫天。   “将虞纯的尸体火化,记住,必须是火化,本王要你亲自监督。”欧阳旭鲜少对处理一个人的后事这样上心,白山有些不解地抬眸,正要询问,却听欧阳旭悠悠道,“仙云大陆,奇术纵横,本王要虞纯死,就绝不希望他日她活着出现在本王面前。”   “另外,本王不许楚城的人和虞纯的尸体有任何接触!”欧阳旭想到了昨日虞纯带来的那些金甲侍卫,又补充了一句。   凤玖澜站在她身边,悄悄地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的话是那样的铿锵有力,他的神情是那样的认真严肃,此时的他,不是那陪伴在她身边对她温柔如许的欧阳旭,却更像是一个棋局上挥斥方遒的王者。   “末将遵命。”白山当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能够让王爷特别交代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是小事呢?   对于白山的态度,欧阳旭万分满意,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先行下去。   白山离开之后,欧阳旭才注意到了自己身边这个一言不发的女子,他收起了自己的冷然之气,牵着她的手,慢慢向军营外走去。   一轮夕阳挂在林梢,分外美好。   “澜澜,你不想问我一些什么吗?”男子摩挲着她如玉的手指,柔声一问。   “旭哥哥要想告诉我什么,自然会说。”凤玖澜这话倒是实话,她对欧阳旭的确十分好奇,这个男人就像是一本书,不论你怎么翻页、如何品读,都读不到这本书的结局。   或许,她真的需要用一辈子去读懂他……   听到凤玖澜的话,欧阳旭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她,无语胜千言。   夕阳在她的身后,衬托出她那格外美好的身影,他多想,此生就这样走下去……   “澜澜,我不是一个擅长开口解释的人。”他有些拘谨地说。   “我知道。”凤玖澜截住了他后面的话,“旭哥哥是那云端的旭日,从来都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   正是因为这样,才造就了这个男人王者一般的性格。   王者,是不需要,也不屑于向自己的下属解释任何事情的,他的话,就是命令,别人,只能无条件服从。   “可是澜澜,你所说的‘任何人’不包括你。”欧阳旭琥珀色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熠熠星光,在他心中,澜澜是不同的。   凤玖澜黑眸里闪过一丝欣喜,顿时无言,只听头顶上一个声音传来,“澜澜,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孑然一身,从不懂何为亲情,更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直到遇见你,我的生命里方才有了一丝牵绊。”   “小玖玖是我们的孩子,也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和我流着相同血液的人。”欧阳旭想到了那个孩子,眉毛不由得一弯,他何曾不想儿子?只是他的儿子,不能娇养。   “我曾以为,我的一生,或许会在无边无际的孤寂中慢慢度过,直到苍老,归于尘土,可你的到来让我感受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让我有了喜怒哀乐,这辈子,我都只想牵着你的手,慢慢变老……”   “嗯。”凤玖澜感觉到自己的脸越来越热了,连呼出的气都是热的。   “我……我从来都没有学过……学过……”欧阳旭原本温润的气息突然乱了,吞吞吐吐,无限纠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面对着凤玖澜那探究的目光,欧阳旭红着一张脸,硬着头皮说,“从来都没有学过夫妻相处之道……”   “……”这下凤玖澜黑线了,手掌覆在欧阳旭的额头上,触摸着那额上的温度,仿佛要通过这来判断他有没有发烧生病说胡话。   欧阳旭感受着那柔若无骨地小手贴在自己的额头,欢喜极了,他就是喜欢她亲近他。   这个男人有谪仙之美名,而谪仙,就是让人仰望的!   他只知道,这个女子是他的,他爱她爱到骨子里,一定要娶她,要对她好,要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爱着,要她陪着自己直到终老……   这就是欧阳旭对妻子的定义。   他爱她,凭借本能、本心。   “我听说,女人爱男人,就会在乎这个男人的所有,会在意这个男人是否会向她吐露心声。”欧阳旭脑海中想起了这么一句话,一不留神就信手拈来脱口而出了。   结果引来凤玖澜万分无语,某女无限纠结地咬着手指甲,“你的意思是,我不爱你咯?”   “那你爱我吗?”欧阳旭是个极其善于抓住机会的人,逮到了绝不放手!   “呃……”凤玖澜终于体会到了这个男人诡谲多变,哪怕是在感情方面很单纯也绝对掩盖不了他腹黑的本质。   于是,在这个问题上,某女铩羽而归。   所以,她绝对不和欧阳旭绕着这个话题转了,直接转到前面的那个问题,“旭哥哥,我不问是因为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无条件地信任你、依靠你。”   “我会觉得,不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会害我一分一毫,所以,有些事,你告诉我,我很开心,因为你把我当做自己人,而有些事,你不告诉我,或许自有你的考量,我所认识的旭哥哥,从来都是疼着我宠着我爱着我的。”   凤玖澜十分直白地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欧阳旭暖暖一笑,终于释然,修长的手滑过她的肩膀,眉眼间的喜意忍都忍不住,“你知道就好。”   两人相携而去,那橘红色的夕阳打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回到王府后,墨玉已经站在了门口,见凤玖澜和欧阳旭回来,连忙起身相迎,“奴婢给王爷、王妃请安。”   “不必多礼。”欧阳旭抬手,将墨玉虚扶起。   或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对于凤玖澜这个从碧云岛带过来的侍女,欧阳旭和她说话时不由自主地将周身的冷意收了起来。   “王爷、王妃,明日出行的行礼已经准备好了。”墨玉不愧是东都皇宫里深谙各种典仪的人,雪松提前赶往楚城了,出行一事交接给她她也能办得很好,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欧阳旭点了点头,难得有好心情,回了一句,“本王知道了,今晚本王宿在丹凤阁,你们都下去吧。”   “……”这话一说出来,摄政王府门口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凤玖澜看,恨不得将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看穿。   王爷宿在丹凤阁,不需要下人服侍……   这样的消息怎么听怎么暧昧至极……   欧阳旭不会费心去猜测一群下人的想法,霸道无比地拉着凤玖澜的手走进王府,丹凤阁坐落于摄政王府的正东方,和欧阳旭平时住的地方相隔很近,走几步路就到了。   周围设有书房、琴房等,仙云大陆才子佳人会的玩意儿在这里都可以找到,欧阳旭本身就是个全才,鲜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以前他没有女人,平日里闲的时候就靠这些东西打发时间。   只是现在不同了,他有了心爱的妻子,那么那些琴棋书画、赌书泼茶之类的东西便可以暂时放一边,这些东西他从小玩到大,早就没有什么新鲜感了,跟和凤玖澜在一起相比,那些东西刹那间黯然失色。   厨娘早就备好了精致的菜肴,欧阳旭厨艺精湛,但也不是经常下厨的主儿,他没那么多时间,所以大多数时候还是由府里的厨娘准备晚饭的。   凤玖澜对于吃的东西不挑剔,他亦然,在自己家里吃饭总是格外开心,因为不需要在外人面前保持形象!   微风帘动,茶香袅袅。   今天一天都折腾在了外面,再加上吃了这么一顿饭,凤玖澜早已香汗淋漓,欧阳旭充分发挥着自己的多功能,在柜子里翻了翻,翻了半天才找到了衣裳,“澜澜,我给你准备好了衣裳,温泉在后边,你可以过去沐浴一下了。”   “嗯嗯,好的。”这个时候的凤玖澜不会想到别处,这几晚他们都在一起,而今天中午在马车上更是那般激烈,事后她也来不及沐浴一番,再说了那会儿他们可是去军营的路上,欧阳旭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让她在军营那种有无数男人的地方沐浴。   她不会认为此刻欧阳旭会有什么想法,所以便向温泉走去,很久很久之前,在西山时,他不也是这样给她准备衣裳沐浴的嘛!   屏风后的温泉散发着蒸蒸热气,凤玖澜一件一件地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裳,只剩下了那薄得近乎透明的一层底衣,雅致的肚兜若隐若现,她抱着自己的衣裳,转身,正准备将衣裳悬挂在屏风上时,一张如同雕刻般的脸倒映在了她墨玉般的眸子里。   男子半裸着身体,标准的倒三角型身材,六块腹肌恰到好处的完美,那修长的双腿看起来十分有力,凤玖澜的脸越来越红,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这样仔细地观摩他的身体……还是在两人都无比清醒的情况下……   欧阳旭双腿十分有力,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凤玖澜的方向走去,他每走一步,她的心跳就重了几分。   凤玖澜垂着脑袋,只能看到那一双腿在靠近自己,此时的她万分庆幸,这个男人还算有点良心,只是裸着上半身,没有全裸出镜……   但是很快她就觉得悲催了……   欧阳旭走到了她的面前,想起今日她承诺的话,他勾唇一笑,“澜澜,你今天说了,晚上会和我一起沐浴的。”   “……”凤玖澜无语,敢情这一天他就只记得她说的那句话?   “澜澜,你闭着眼睛干什么呀?”欧阳旭看着她那紧闭的双眼,笑意更深,他伸手一揽,便将她用力地搂入怀里,凤玖澜重重地撞到了他如铁般坚硬的胸膛上,惊得一声尖叫,“啊……你你你……”   “我什么?”   “你流氓……”凤玖澜绝对不会承认她如此大惊失色是因为她感受到了这个男人身上极具侵略性的男人气息正在蓬勃发展……   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结果却被他禁锢得更紧了。   “我流氓?”欧阳旭倒是觉得这个词很新鲜,尤其是从他心爱之人的口中说出,“澜澜,你很快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流氓了!”    第十四章 得寸进尺   话音落,欧阳旭的揽着凤玖澜娇俏的身躯,坠落温泉,惊起无数水花。   凤玖澜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怕水,她整个身体都坠入了深深的泉水中,手臂乱晃,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如同本能一般呼唤着他,“旭哥哥,救我……救我……”   温泉的中央不比边缘,水有点深,比凤玖澜的身高还要深上几分,却只浸到了欧阳旭的脖子处,凤玖澜使劲地抱着欧阳旭,将他当成了自己生命里的一根石柱,往上爬,就可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此时的凤玖澜什么都不想,双腿不由自主地环在了他的腰身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终于安全了……”   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此时只倒映着她一个人的容颜,深沉如一汪清潭,看着她那劫后余生后的娇红容颜,戏谑着说,“澜澜,真不愧是本王一手调教的徒儿,这姿势,我很喜欢。”   “……”凤玖澜心中那份劫后余生的酣畅淋漓感瞬间因为欧阳旭这句话荡然无存…。   温泉里,她颤抖着身体,承受着他火热的进攻,缠缠绵绵,温存一夜。   深沉的夜色里,一轮弯月挂在天际,冬日的星星一闪一闪,宁谧至极。   丹凤阁中灯火依旧,那一袭雪衣风华绝代的男子怀抱着一个女子,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紧接着为她盖上厚实的羽被,他轻抚着她的脸颊,眼里写满了怜爱,“累着你了,好好睡一觉吧。”   凤玖澜的手揪着被子,十分安恬地沉睡着,嘴角边还浮现起丝丝笑意,仿佛沉浸在美梦之中。   安置好了凤玖澜后,欧阳旭推开房门,向和丹凤阁毗邻而居的书房走去,书房里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见欧阳旭进来,连忙行礼,“参见少主。”   “前往楚城之事都准备好了吗?”欧阳旭平淡地问。   他对待下属一直都是这样一张脸,说不上凶神恶煞,也谈不上感情深厚,话语间好似弥漫着雪花般的清冷。   “回少主的话,随时都可以启程。”修罗暗卫之首隐魂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道。   “很好。”欧阳旭对于修罗城暗卫办事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可即便是夸赞,这个男人也吝惜自己的语言,“今夜,本少主和少夫人会即刻赶往楚城。”   “什么?”隐魂忍不住出声一问,少主和少夫人从吃晚饭开始就一直待在丹凤阁里,还不许下人伺候,如今都过了三个时辰了,明眼人一猜就知道丹凤阁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会儿少夫人必定是在休息,可以少主对少夫人的爱护程度看,不可能让少夫人深夜舟车劳顿才是,这究竟是何意?   “属下遵命!”隐魂自知自己不该多嘴,少主和少夫人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插嘴!   清风月影,缓缓西移。   二更天很快就到了,欧阳旭用那蚕丝羽被将凤玖澜裹住,将她打横抱起,迈出丹凤阁的门口,墨玉手中挎着一个包袱,里边全是凤玖澜衣裳首饰,还有一些贴身之物,而桑竹则提着一个木质大盒子,孰知欧阳旭的人都知道,桑竹手中的那个盒子是药箱。   摄政王府外,马车早已备好,所有的暗卫都身着黑衣,就像是黑夜中的杀手,冷厉至极,或许是凤玖澜感觉到了周围那敏感的煞气,眉头越皱越紧,欧阳旭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眼里闪过一丝杀气,朝着离凤玖澜最近的那个暗卫看去,吓得某暗卫腿顿时都软了,赶紧收起自己那生人勿近的气息,生怕吵醒了那位还在沉睡中的姑奶奶。   墨玉挑起帘子,欧阳旭毫不客气,抱着凤玖澜走进马车,将她安放在一方卧榻上,而后示意隐魂可以走了。   今夜的欧阳旭格外精神,一点困意也没有,大概是先前和心爱之人在一起,让他尽兴了。   他从来不勉强自己做任何事,哪怕是睡觉也一样,他从马车里抽出一本书,封面上“玉氏春秋”四个字分外清晰,马车里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欧阳旭挑灯夜读,翻页之声时不时响起,给这个宁谧的夜晚更添几分美好。   可惜,这样认真的欧阳旭凤玖澜没有看到,她实在是太乏了,眼皮重得不行,根本没法睁开眼睛。   女子浅浅的呼吸声,与男子翻页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奏起了这世上最美好的旋律。   寒冷的冬天,人的睡意总是很沉,再加上欧阳旭没有再“打扰”凤玖澜睡觉,因此凤玖澜睡得很香。   冬天太阳升起的时间比较晚,到了五更天时,欧阳旭才放下了手中的书,退下外衣,静静地躺在凤玖澜的身边,手臂揽着她那纤瘦无比的腰肢,心不由得一叹,澜澜怎么这么瘦?   欧阳旭不忍心闹她,就这样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她的颈窝,浅眠。   马车依旧在不断前行着,马车外的天已经渐渐亮了起来,但里边依旧有些黑,十分适合睡觉,欧阳旭本就睡得比一般人少,那惊艳世人的才华并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在那荣耀的背后,他付出了比别人多了百倍千倍的汗水和努力。   这会儿凤玖澜还没醒,他便又醒了。   起身后,墨玉便打来了水,送进马车,欧阳旭动手能力极强,绝对不是一个离开侍女就没法正常生活的人,他给自己净面后,又拿着热腾腾的毛巾给凤玖澜擦拭脸颊、脖子、肩膀、手背……一连串的动作丝毫不显别扭,仿佛这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   在这个男人的潜意识里,照顾这个女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打理好一切后,桑竹适时地将早点送上,欧阳旭照收不误,却没忘记吩咐一声,“午膳只准备一份就好了,晚膳多准备澜澜喜欢吃的。”   桑竹扑哧一笑,点了点头,腹诽:看来少主昨晚没少折腾少夫人……   欧阳旭不会在乎他们心里的弯弯绕绕,他这样吩咐是因为刚刚给凤玖澜把了一下脉,她并没有什么大碍,至今未醒来只是身体太累,他算算时间,凤玖澜在中午暂时还不会醒,而他也没有叫醒她的想法。   “舟车劳顿你都能睡得这么香,真是……”欧阳旭坐在一旁,眼神时不时飘过凤玖澜那白皙的脸颊,忍不住呢喃着。   自从他们大婚后,凤玖澜和欧阳旭形影不离,这下子凤玖澜要睡一整天,欧阳旭倒真觉得日子百无聊赖了,他看书,可眼睛都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去看她。   他吃饭,可总觉得口中所含的美味佳肴比不上她那口樱桃小嘴。   他练字,然而上好湖笔的手感怎么也不如她肌肤的美好触感。   而那窗外的风景,对他的吸引力,还不如她的身体更具有诱惑力呢!   这马车十分坚固,经得起一日千里马不停蹄的赶路,欧阳旭一整天都食之无味,恨不得凤玖澜快点醒来,好陪他打发时间,哪怕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躺在他怀里也比现在好多了。   傍晚时,榻上的女子终于舍得睁开了她那迷蒙的眼睛,“渴……”   这方狭小的天地间,凤玖澜任何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因此她一说“渴”他就立刻递上了一杯水,将她的身体微微托起,给她喂水喝。   凤玖澜贪婪地喝水,仿佛这是世间最甘甜的佳酿,因为喝得太急了,她的嘴角边沾着些许水珠,她用衣袖擦了擦,然后朝着欧阳旭憨然一笑。   欧阳旭顿时激动了,他已经孤独了一整天了,“澜澜,你终于醒了,我等你等了好久。”   男子满心期待,结果女子回复他的却是沉默。   他低眸一看,郁闷极了,因为凤玖澜又闭上了眼睛,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过着猪一般生活的女子一点都不知晓这个男人此时无比忧伤的心情,时间悄悄地从指缝间溜走,直到亥时,凤玖澜才真正醒来,她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天知道她多么需要睡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饱饱地睡一觉了。   欧阳旭放下手中的书,寻来衣裳,递给她,“澜澜,快把衣裳穿上,外面冷。”   “咦,这里是哪里呀?”凤玖澜接过欧阳旭手中的衣物,环视周遭,惊讶极了,她记得她和他原本是在温泉里,然后……然后她承受不住他一次又一次地索取,终于在最后昏睡了过去……照理说她现在不是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吗?   “我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已经离开明州城了。”欧阳旭一边伺候凤玖澜穿衣,一边解释道。   凤玖澜的脑子渐渐清明了起来,“这是要去楚城么?”   “嗯。”男子点了点头,手指细细地拂过她锁骨上的一朵红玫瑰,那是他留在她身上的印记。   “旭哥哥,你不会是真要去楚城给楚城主贺寿吧?”如今的凤玖澜不会天真地认为欧阳旭的目的如此单纯,想要这个男人真心诚意地给一个人贺寿,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澜澜,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欧阳旭不忘夸奖一番,只听凤玖澜颇有兴趣地问,“你有什么计划?”   “楚城的咒术不可小视,不过……”欧阳旭的尾音拖得很长,似乎要吊起某人的胃口。   凤玖澜刚刚醒来,有使不完的力气和精力,她揪着欧阳旭的袖子,“旭哥哥,你快说嘛!”   欧阳旭嘴角忍不住浮起一丝浅笑,“不过,我觉得不会是你的对手!”   “那当然了,我不许楚雁抢走你。”凤玖澜霸道无比地搂着他,拥有这个男人,是她这辈子觉得最骄傲的一件事。   欧阳旭有些哭笑不得,他从来都没有想到凤玖澜这么积极地对付楚城是因为害怕自己被楚雁抢走,只见他从马车内侧取出了一把冰蓝剔透的琴,“澜澜,楚城有三万咒术之师,我不知道以你一人之力,胜算几何?”   “但是我要你知道,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此行吞不下楚城,我们还有来日,但你若有任何闪失,那对我而言便是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欧阳旭到底是欧阳旭,就算他想要楚城,也绝对不会拿凤玖澜的安危开玩笑,更不舍得她以身冒险。   “嗯,我知道!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才不要早早地死去,让你有续弦的机会!”   “……”欧阳旭扶额无语,他的澜澜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是她的夫君,便是一辈子的夫君,永远都不可能再娶别人。   凤玖澜小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挑,铮然一声在黑夜里飞扬而起,诚然,她很喜欢这把琴,仿佛它天生就属于自己,她对幻音魔琴有一种很特殊的感情。   欧阳旭见凤玖澜神采奕奕,自然舍身相陪,和她说话聊天。   “旭哥哥,楚城一行后,我们去幻城可好?”凤玖澜蹭了蹭欧阳旭的胸口,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欧阳旭本就打算这样,可没想到凤玖澜竟然直接这样提出。   “我想看看你从小生活的地方,我想知道你的所有,你的一切……”凤玖澜的嗓儿十分动听,她的话,欧阳旭更爱听。   男子用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眉毛弯弯,凤眸含笑,“好。”   一对相爱的男女,在月色轻寒中絮絮低语,十指交扣。   此夜,良辰美景。   此时,情如万缕丝。   凤玖澜眼神缓缓移开,落在了几案上的那本上,这本书在碧云岛时她略有耳闻,讲述的似乎是天宸皇家的历史浮沉,作者功底深厚,笔法精湛,更兼见解独到,是不折不扣的史书,也是圣贤书。   这些都是景无忧告诉她的,而她还没来得及看就离开了碧云岛。   这会儿在这里看到这本书,而且还是欧阳旭看过的书,凤玖澜自然不会放过,于是她玉臂舒展,轻而易举地将那本勾到了自己手中。   “听说这书是本好书。”凤玖澜欣赏着封面的那几个字,由衷地赞赏。   人们常说,字如其人,这封面上的字遒劲有力,笔下千言,定然不俗。   欧阳旭扯了扯嘴角,聪明地不发表任何看法,这书……是澜澜自己要看的,又不是他逼的……   没有得到身后男子的回答,凤玖澜也没想太多,翻开第一页,正准备好好欣赏一下,可谁知才翻了一页,她浑身都僵硬了,霞光漫上她如玉的脸庞,格外醉人……   她气息一下子乱了,声音细得跟蚊虫一样,“你……你……”   “我怎么了澜澜?”他身后的男人饶有兴趣,本来还想着今晚忍忍的,不过看澜澜现在的反应,估计他不需要再忍了……   “你……你怎么可以……圣贤书的封面,里边夹着这些东西……”凤玖澜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个男人平时是那样的谪仙逼人,圣贤书的封面下,厚厚的一沓书页竟然全是春宫图……   “夹什么东西?”欧阳旭装作不知,无辜的表情装得更是十分像。   听到他这么一句话,凤玖澜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打死她都不信,这个男人毫不知情!   男子眉眼间尽是戏谑之意,他从凤玖澜身边捡起那本书,若无其事地翻开,他气息温温的,“澜澜,你喜欢哪一种?”   凤玖澜羞恼得推了推他,竟然问她这种羞人的问题,她一个女子怎么回答他这种问题啊!   原本凤玖澜背对着他,可如今仅仅抱着她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轻而易举地将凤玖澜的身体翻过来,和自己正面相对,他看到她脸上那一片潮红,眸色深了。    第十五章 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感觉到他的动作,凤玖澜忙不迭地阻止,“不行,我那里疼……”   若是欧阳旭有那么容易放过她,那就不是欧阳旭了,他轻咬着她的耳垂,低沉的嗓音如同蛊惑般掠过她的耳畔,让她一下子羞得想钻地洞,一抬眸,男子笑意渐浓……   他说:那就用你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好了……   如果面前有一块豆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撞过去,然后装死,可惜,欧阳旭绝对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   凤玖澜气息灼热,眼里春情脉脉,无比哀怨,“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只要一想到要那样取悦他,她的脸都快和煮熟的虾米有得一拼了,欧阳旭瞧着凤玖澜那越来越囧的小模样,心情越来越好,把她抱在怀里,缓缓道,“澜澜,我只是说,让你用那娇艳的红唇亲我一口而已,有这么难吗?我可是你的夫君!”   “……”这话一出,凤玖澜气都快岔了,过分!   说得好像是她自己思想不纯洁,想到别的地方去了似的,可明明就是这个男人故意引导她这样想的……   可偏偏她还拿不出任何证据来!   怀中女子炸毛的模样,着实是比那凶残的小兽还要凶上几分,可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管凤玖澜在欧阳旭展现哪一面,这个男人都会满心欢喜地接受。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旭轻拍着凤玖澜的后背,感慨着说,“澜澜,你想到哪儿去了?你是我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的人,我怎么舍得那样对你,嗯?”   凤玖澜磨了磨牙,余怒未消,继续瞪着他。   欧阳旭知道她气狠了,不过他向来有给她顺毛的能力,于是解释道,“。一般的大家闺秀尚且不会那样取悦自己的夫君,更何况是你呢?”   女子低着头,两只手揪着小手帕,不敢去看他。   欧阳旭将那本阖上,放在一边,亲了亲凤玖澜娇美的红唇,他的吻十分细腻,像是三月里的春雨,滋润着她的心,良久,凤玖澜躺在他怀里,那双丹凤眸风情无限,“你耍我!”   “澜澜,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叫闺房之乐。”欧阳旭脸皮的厚度,绝对比凤玖澜厚得不是一点半点,尤其是在他们大婚之后!   深夜里,山风呼啸,凤玖澜伸出手,轻抚着欧阳旭那略微肿起的眼睛,有些心疼,“旭哥哥,你先睡一觉吧。”   “我不累,我陪你。”欧阳旭清浅一笑,握住了她的手,他向来怕她和自己在一起会闷,所以只要可以,他都会陪在她身边,哪怕是静静地看着她,也是一种幸福。   “还说不累,你看你的眼睛,肿得难看死了。”   “澜澜,哪儿有?”欧阳旭不满地说,这个男人一向不能接受心爱的女子说他丑!   凤玖澜怔然,无比仔细地凝视着这一张近在咫尺的容颜,得天独厚,容华无双,的确和“丑”字沾不上边儿,她伸出手,十分怜爱地抚着欧阳旭那头黑得发亮的墨发,这个男人的一切,她都喜欢。   “乖,先睡一会儿,明天早上我叫醒你。”凤玖澜的声音无比温柔,轻飘飘的,她眸色幽深,如同漩涡般,若是在前世,玖澜家族之人定能看出她这是在催眠一个人……   马车之内明珠生晕,凤玖澜可以看到欧阳旭渐渐倦了,而后倒在了她的肩上,她满意一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欧阳旭整个人搬到了软榻上,她的动作十分轻柔,生怕他被软榻的棱角磕着碰着,她的神情专注无比,因而没有注意到那“沉睡”的男子不经意间眼里划过的一道精光。   欧阳旭薄唇轻抿,心想:澜澜呀澜澜,同样的手段不能用第二次……。   早在好几个月前,那时她身上暮忘今夕之毒未解,他带着她去了桃花西山,那一晚她也是用了这样的手段引他入睡,从那以后,他便知道,他的澜澜拥有一双独一无二的眼睛,长时间看着她眼睛的人很容易受到她的影响。   安置好欧阳旭后,凤玖澜掀开帘子,对外边的墨玉吩咐了一声,“不论马车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许打扰。”   “是。”墨玉和桑竹恭敬地回答,只是心里早就笑声连天了。   凤玖澜不会知道外边那两个婢女想歪了,她将幻音魔琴横放在自己的腿上,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个又一个动人的音符从指间流泻,说起琴棋书画四艺,她的琴艺最是登峰造极。   说起来,她对音律似乎很有天赋,在前世,她可以将自己的催眠术同音律完美地结合起来,给人营造出各种各样的幻象,甚至能让一些人永远无法醒来……   当然,这是玖澜家族的不传秘术。   欧阳旭聆听着那丝丝缕缕如泣如诉的琴音,便知晓她的琴音与别人是不同的,究竟哪里不一样,他暂时还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那琴音里蕴藏着惊人的力量,可这力量却与这个时代武者的内力无关。   前往楚城的道路必然不会是风平浪静的,要不然欧阳旭也不会选择在深夜的二更天里出门了,这会儿马车走了一天一夜,荒郊野岭里,幽风阵阵,写不尽阴森。   忽然,一个尖锐的哨声响起,划破夜的寂静。   紧接而至的是无数人轻盈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而来,马车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凤玖澜缓缓睁开双眼,不言一语,只是手上拨弦的力道更重几分,速度更快了。   欧阳旭透过一丝眼缝,可以看到,她的手指无比灵活,快得让人觉得有无数双手在弹奏,万影千重当如是。   马车外无数双长剑在月色下反光,幽冷逼人,修罗暗卫自然不可小视,肃然迎战,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是他们可是修罗殿的精英,以一敌千不在话下。   狭路相逢勇者胜,真正有实力的厮杀绝对不需要废话,双方无人开口说一句话,但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做。   而这一晚,唯一的例外,恐怕就是那马车内素手轻拨琴弦的女子。   凤玖澜的眼睛在黑暗中十分幽亮,闪耀着宝石一般的光泽,然而那从她指尖缓缓流泻而出的音乐却十分缠绵,和今夜这样肃杀的气氛格格不入。   琴声悠扬,暗藏杀机。   夜黑风高,前来袭击的杀手们动作突然慢了几拍,马车内的女子不动声色,她的琴音越是悠然绵长,越是能蛊惑人心,不管是前来偷袭的杀手还是修罗暗卫都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轻者想要丢下武器翩翩起舞,重者只觉一阵困意袭来,恨不得永远沉醉在那美妙的琴声里。   事实证明,敢来找欧阳旭晦气的杀手还是很够级别的。   此时,帘子外面一个声音响起,清冷得如同天上的那轮孤月,“不知车内坐着的是哪位前辈高人?”   凤玖澜沉默不语,低眸浅弹。   可外面的修罗暗卫就纷纷鄙视起这群杀手来了,尼玛连马车内坐着的是谁都不知道?你他妈的敢来刺杀?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嘛!这天下间想杀少主的人很多,但是敢杀少主的人却很少。   欧阳旭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十分安静,像是一个恬睡的孩子,凤玖澜看着他那“熟睡的容颜”莞尔一笑,外面的杀手久久听不到回复,自然等不及了。   然而,那琴音还在继续,他们怎么说也是行走于死亡边缘多年的杀手,可是居然没有见识过这种奇怪的功夫,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怀有着莫名的恐惧感,未知意味着潜在的风险。   修罗暗卫们个个都是人精,以内敛著称,断然做不到在敌人忌惮三分的时候盛气凌人自报家门的蠢事来,两厢僵持,时光静默于无垠的荒野里,阴风阵阵,最耀眼的便是那停驻于山路上的马车,由内而外飘散出那悠扬的琴音,带着些许仙气的味道。   “前辈莫非是嫌弃我们兄弟是粗人,不肯露面?”那领头的杀手缓缓向前走,靠近马车,这话中的威胁之意在场之人怎会听不出来?   泉水叮咚,仿若从山涧落下。   凤玖澜比泉水还要清澈几分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你们,吵到我夫君了。”   琴声依旧,而此时在众人耳中,万籁俱静,只听得到女子这一句简单的话。   来人显然没有想到马车里住着的是一个女人,他们得到的情报是,在今夜古坡岭会有一个男人路过,杀了里边的那个男人,那么便可以得到三十万两黄金。   三十万两黄金,这可是杀手界百年来最高的赏金!   却不想,竟然是个女人!   杀手们眼里闪过些许失望,或许是他们劫错人了,劫错人就算了,还踢到了铁板。   里边那女子弹得一曲妙音,能够在这样凝重的杀气下镇定自若,且身边的护卫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有这样的仆人,那么主人定然差不到哪里去!   杀手们心中盘算着,心生退意,钱什么的固然重要的,但是若是没有命来享,那便什么都不是!   “打扰到前辈赶路,是晚辈的不是,还请前辈莫要见怪。”杀手头子对着马车抱拳行了个礼,企图以此逃脱。   凤玖澜听着那左一个“前辈”又一个“前辈”的称呼,觉得有些好笑,她有这么老么?   不过话说回来,前世的自己,即便只是双十年华,也能叫无数催眠界的泰山北斗低下高傲的脖子,敬她一声“玖澜家主”,而她凭借的,便是那举世无双的催眠天赋。   此时,杀手头子正想带着自己的兄弟离开,可却发现,那琴音让人越来越困倦,提不起精神来,意识到这一点,众人如临大敌,“打扰前辈雅兴,晚辈先行告退。”   这下子修罗暗卫不干了,大晚上的来偷袭他们,然后就这样走,那未免也太便宜他们了,“少夫人,他们今晚要……”   修罗暗卫本想说“他们今晚要杀的人是少主”,结果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凤玖澜给截了下来,“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凤玖澜的话轻飘飘的,像是天空中飘着的羽毛,可听在别人的耳中,却重如泰山,杀手们脸上的肌肉不由得紧绷了起来,只听女子继续道,“一曲未尽,走了岂不可惜?”   “前辈仙乐妙音,于晚辈而言无异于对牛弹琴。”   如果说之前是怀疑,那么现在就是肯定了,方才的他们只是感觉无比困倦,可现在的他们感觉到自己仿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中,迥然的风景,陌生的青烟袅袅,一切是这样的真实,却令人无法想象,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在草原上不停地奔跑,却怎么也跑不到尽头,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曙光,只能那琴声依然不绝于耳,然而天地之大,根本找不到弹琴之人。   恐惧在他们的内心滋生起,刀口沉浮,却从未遇到过这样诡异的事情。   凤玖澜轻轻阖上双眼,眼前并非一片黑暗,她冷然看着那群在幻境中无法脱身的人,意念所至,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凭空出现了她的身影,抱着幻音魔琴,背对着众人,“你们想要杀我?”   “不是……”在这见鬼了的地方半天找不到一个活人,饶是杀手们平时再怎么冷静,此时也忍不住惊慌了起来。   女子身披淡紫衣裳,看起来遥远而缥缈,他们向前走,想要靠近,可是每靠近一步,女子就远离一步,无论如何追寻,都无法追上她的脚步。   “那你们想杀谁?”凤玖澜的声音极淡极淡,好似对他们的回答一点兴趣也没有。   为首的那个人压下心中的恐慌,剑眉紧蹙,凌厉的眼神向凤玖澜身后射去,沉声一问,“你究竟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   回答他的依旧是那样平稳的声音,凤玖澜意念一动,“无需多言,既然你们无法回答我任何问题,那么你们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凤玖澜身形缥缈如烟,在众杀手的眼中,她的背影正变得越来越透明,好像就要消失一般,所有人的神经此时都紧绷着,在犹豫该不该说,这个地方的诡异世所未见,而这个女子的出现对他们来说便是一道希望的曙光。   他们谁都没有信心能够从这里出去,只因为这里根本没有路,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更不知道该怎么离开!   “等等,我说。”杀手头子急忙唤住那抹即将离去的人,妥协。   “不必了,你们是谁对我来说不重要。”凤玖澜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冷静,此时的她已经不想知道这群杀手的来历了,不知道为什么,无意间看到为首那一人腰间别着的那枚黑色玉佩时,她的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那黑色玉佩雕成的图腾,透着神秘古朴的气息,而她在内心里抗拒着。   杀手们眼里闪过了难以名状的慌张,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凤玖澜的身影顿了顿,依然背对着他们,声音平和,“我会让你们不知不觉地死去,永远消失。”   她无意于在此多做纠缠,在这个她亲手构筑的世界里,他们的灵魂脆弱无比,而她却是这个幻境的主人!   既然他们打扰了她练琴,那么就得承受得起这后果。   而有些事情,她不想知道,她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她害怕,有一天她会离他而去,毕竟,她于这个世界而言,是特殊的。   在见到了幻音魔琴之后,这样的感觉便愈发强烈。   冥冥之中,命运的齿轮悄然转动。   马车里,欧阳旭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他静静地看着那静如雕刻般美好的女子,此时的她一动不动,唯有一颗心在跳动着。   幻音魔琴正躺在她的怀里,她指尖触碰琴弦,却没有拨弄,可离奇的是,乐音还在继续。   欧阳旭将手缓缓抬起,想要触摸她光洁如玉的脸庞,他知道,他的澜澜有秘密,而且是惊天秘密!   就在即将碰到她的脸时,凤玖澜猛然睁开了自己那比黑葡萄还要幽亮的眼睛,眼神清明透彻,直逼欧阳旭,两相对视,两个人的脑海中都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旭哥哥,你怎么醒了?”凤玖澜莞尔一笑,有些心虚地看着他。   欧阳旭伸手,把凤玖澜搂到了怀里,开玩笑一般说道,“我怕一睡着,那就不见了。”   凤玖澜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心道:莫非旭哥哥发现了什么?琴音化境,这是玖澜家族的秘术,他不可能知道!   前世的她无法施展,一来是因为前世的那个世界修炼极为不易,二来是她没有遇到一把通灵的好琴,但在这个世界里,她两者兼而有之!      第十六章 此生,不许你离开!   “旭哥哥,你真会开玩笑,我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不成?”凤玖澜心中暗骂自己想多了,她顺势跌入男子的怀里,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当真是温顺极了。   隔着一道帘子,两人你侬我侬,然而外边却火浪滔天,那前来刺杀的人此时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没有灵魂的木偶,他们的身周紫焰飞扬,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们的身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味,可修罗暗卫们却毫不在意,死人他们见得还少吗?   欧阳旭的呼吸陡然一沉,他用力地握着凤玖澜的手腕,敛去所有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认真的神色,“澜澜,在我有生之年,你,绝不许离开我。”   凤玖澜的心猛然一阵揪疼,堵得慌,她状似懵懂地看着他,轻叹一声,“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我不知道,只是心里觉得有些不安。”欧阳旭闷闷地说,他余光掠过凤玖澜身边那把幻音魔琴,心中的不安更甚几分。   他拥有这世间绝佳的天演天赋,对于未来的预感和直觉一向很准,而现在,他觉得他看不清这个女子了,她是他的妻子,曾经他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可现在,他发现,他不是……   澜澜,谁也不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哪怕……是幻音魔琴也不可以……   “旭哥哥,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我想陪着你走过这万里河山,在每一个宁静的夜里拥抱你,直到苍老……”凤玖澜的手悄悄地爬上了欧阳旭那比白玉还要美上几分的脸庞,看着他,吐露心声。   男子有着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听到她的话,他的眼角微微上扬了几分,“澜澜,相信我,会给你带来幸福。”   “嗯。”女子轻轻一应,睫毛垂下,安静地依偎在他怀里。   她一直都相信,他会给她带来幸福,他就是她的幸福。   这一夜,紫光漫天,四十八名杀手全军覆没,尸骨成灰,离奇地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震惊了背后所有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竟然可以死得如此干净,不留下一点痕迹。   凤玖澜对此一笑而过,是她动手的又如何?   世人皆言:欧阳少主对安澜公主宠爱备至,却不知道那个被世人艳羡的女子对这个男子的爱丝毫不亚于任何人。   修罗暗卫在此时不会打扰欧阳旭和凤玖澜,规规矩矩地赶车,向楚城奔去。   墨玉和桑竹绝口不提今夜所见的那一幕,自小在碧云岛长大的墨玉不会大惊小怪,她知道,凤玖澜手腕上的九珠链是地狱谷镇谷之宝,以九天凤凰诀催动,地狱紫焰可焚天地,灭乾坤!   区区用来杀几个人,算是大材小用了。   这会儿,欧阳旭左手掀开帘子,窗外云烟缥缈,再无其它,他宠溺地抚了抚凤玖澜的额头,半是无奈道,“澜澜,你会不会不习惯?”   “不习惯什么?”对于欧阳旭说到一半的话,凤玖澜很是不解。   “你本是那样单纯的女子,清澈得像是一汪山泉,可和我在一起,却让你去面对这世间的黑暗与丑陋……”欧阳旭薄唇轻启,雪白的衣衫随风舞动,仙气飘然。   这样的他,高华里生出了些许散漫,温润中隐含如许深沉。   凤玖澜忽然吻上了他诱人无比的上唇,细细地舔吻着,十分珍视,心爱之人主动献吻,欧阳旭非但不会拒绝,还会反客为主,被她吻着的感觉很好。   “旭哥哥,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再如过去那般单纯而美好,你会不会……”凤玖澜到底是理智的,如今的她拥有着完整的记忆、完整的灵魂,过去那个在西山里和他朝夕相处的女子已经不复存在。   那就像是一场唯美的梦,不同的是,梦醒之后,她有了他的孩子……   “傻瓜,不会。”欧阳旭不想从她口中听到那个伤感的词,揉着她的头发,温醇地说。   五日后,楚城。   路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三日之后,便是楚城城主大寿之日。   到那时,八城来贺,哪怕是五国也会派使者送来礼物以示敬意,凤玖澜打扮成了普通妇人的模样,却难掩通身的气质。   欧阳旭的双眸简直就是他身份的象征,此时被凤玖澜用黑色的丝绸蒙住了,她牵着他的手,在繁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着,欧阳旭感到十分温馨,女子的手很软,他看不见路,却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对他而言,即便没有了一双眼睛,他也一样可以很好地生活着。   只要和她在一起,他便无惧风雨。   “姑娘,这位公子大白天怎么蒙着眼睛?”路上的行人议论纷纷,像他们这样的俊男美女不论是在哪里都会成为众人欣赏的对象。   凤玖澜十分优雅地笑着,耐心解释,“我这位表哥患了眼疾,看见阳光就会眼睛刺痛,听闻楚城名医众多,长途跋涉至此,只想给表哥治好眼睛。”   听到凤玖澜的解释,欧阳旭那唇角边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什么?表哥?有眼疾?治病?   他明明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好不好,什么狗屁表哥,他才不稀罕呢!   “姑娘你不仅人长得漂亮,连心地也这么善良,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的。”一个憨厚的小伙子露出一个可掬的笑容,祝福。   凤玖澜清浅一笑,“多谢小哥吉言了。”   “看姑娘面相应该不是本地人,不知姑娘从哪儿来?”   这时,一位卖水果的大婶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熟稔地问。   凤玖澜对答如流,好似演练过千百遍一般,“小女子从玉城千里迢迢赶来,只为……”   “姑娘,这位公子不是你表哥,而是你心上人吧?”一个卖蔬菜的大娘乐呵呵地笑问。   凤玖澜瞬间囧了,一路山她并没有和欧阳旭过分亲近,怎么别人就猜得到呢?   “大娘,什么心上不心上人的,你在说什么呢!”   凤玖澜低着头,揪着小手帕,红着脸不好意思道。   她着实无比佩服自己,能够演绎出这么经典的表情,欧阳旭这会儿恨不得把眼睛上的丝绸拉开,好好看看他的澜澜娇羞的模样,可惜不行。   “这位公子通身的气派,一看就知道出身名门,大娘我看你们两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会是你们互相喜欢,结果家里人不同意,所以你们便私奔,一路上以兄妹相称逃到这里来的吧?”   凤玖澜刹那间无语了,腹诽:大娘,你这想象力真是太高了!搁在现代都能混个狗血剧编剧当当了。   可恶的是,周围的人听了这位卖菜大娘的话,还觉得十分有道理。   凤玖澜和欧阳旭在一块儿待久了,举手投足间总是散发着宛如天成的风流情态,两个人站在一块儿,总会让人觉得有夫妻相,当然,这些,她并不知道。   欧阳旭忍不住笑了,即使看不到她的模样,他也能想象到她现在的表情有多可爱。   “澜澜,我的腿好酸。”某少主可怜兮兮地拉着美人柔荑,傲娇无比。   凤玖澜朝着他翻了个白眼,接着打量了一下男子高大的身躯,默默地想着,怎么在床上时没听到你说腿酸?   “大娘,不知道这城里什么客栈好住人?”凤玖澜索性不再和他们多做纠缠,也不在表哥和心上人两个称呼上较真,直言问道。   此时,风和日丽,雪霁初晴。   卖菜大娘抬起头,遥指楚城最繁华的客栈,“姑娘,你看,那好逑居便是了。”   “好逑居?好奇怪的名字!”凤玖澜忍不住嘟哝了一句,客栈什么的不应该都叫醉仙楼悦来客栈什么的吗?怎么突然冒出个好逑居来?   “姑娘你有所不知……”那位大娘见凤玖澜好像不是很明白,正想解释一番,结果发现自己的话才说了几个字后凤玖澜和欧阳旭就已经走远了,留在她一个人待在原地,莫名其妙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走得这么快?   欧阳旭十分享受着凤玖澜的牵引,往好逑居走去。   来到好逑居正门口,凤玖澜仰头凝视着正中央那一块巨大的牌匾,此时好逑居的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凤玖澜却不管这些,一路上风尘仆仆,她本就觉得有些困,这会儿迫不及待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欧阳旭先前有提议过他们来到楚城后就住在一座山庄里,可凤玖澜拒绝了,她的理由是,想和欧阳旭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而不是在一群暗卫的保护下小心翼翼。   于是就有了方才这一幕的产生,凤玖澜拉着欧阳旭,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向好逑居的正门走去,就差三步就走到了门口,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忽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女子眉毛一竖,有些不高兴。   “姑娘,这好逑居可不是有钱就能住的!”书生折扇一挥,扇面上的墨竹栩栩如生,极具风骨。   凤玖澜眼里闪过些许疑惑,书生声音清朗无比,“不知两位是恋人还是兄妹?”   “恋人!”   “兄妹!”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掷地有声,让周围之人一片唏嘘,兴味盎然地看着凤玖澜和欧阳旭,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此时的众人就觉得欧阳旭和凤玖澜的身上简直就是写着三个大字:有奸情。   凤玖澜一恼,狠狠地捏了了一下欧阳旭的手腕,臭男人,竟然敢拆她的台!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请回吧!好逑居只招待恋人。”   书生颇为遗憾地说,虽然眼前的女子不施脂粉清丽无双,着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可是好逑居的规矩不可破,只招待恋人!   凤玖澜一阵黑线,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这么奇怪的客栈!   欧阳旭的眼睛上还被丝绸蒙着,此时他却仿佛看穿了凤玖澜的心思,霸道地搂着她盈盈纤腰,声音不大不小,“乖啦,别闹,要不然我们晚上就没地儿住了。”   他亲昵无比旁若无人地在她的额上印下一个吻,此举,无声胜有声。   若是书生连这都看不出来,那么这好逑居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   凤玖澜和欧阳旭如今这情形,俨然就是一对在闹别扭的小夫妻,书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姑娘,请原谅在下眼拙。”   “无妨。”回答的是欧阳旭,他那双有神的眼睛即便被蒙住了,也丝毫不影响他正常的生活,他短暂的回答无异于是在肯定地告诉了别人他和凤玖澜的关系。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才懒得开口呢!   “不知公子、姑娘如何称呼?”书生彬彬有礼地询问,好逑居每日只招待一对恋人,门槛之高,世所罕见,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人进去。   凤玖澜微微抬起下巴,正要开口,结果又被欧阳旭抢先了,“在下复姓欧阳,而女子闺名不便透露,请见谅。”   “是在下的疏忽,请公子、姑娘莫要介意。”书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连忙道歉。   对于欧阳旭的姓氏,他并没有想太多,天下姓欧阳的人虽然不多,但还不至于到了凤毛麟角的地步,哪儿有那么巧,随便碰到一个就是幻城的欧阳少主?   “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凤玖澜早就忍不住了,她现在就想找个好地方躺一躺,睡一觉,根本不想在这里吹着西北风跟一个书生废话!   书生见凤玖澜心急,连忙拦住,以礼相待,“请姑娘稍作等待,等在下说完。”   欧阳旭微微一笑,反扣住了凤玖澜的手,示意她耐下性子。   只听那书生吐字清晰,一字一句地向凤玖澜介绍着好逑居的规则,待他说完后,凤玖澜声调陡然一高,“什么?住个客栈还要作诗对对子?”   “不错。”书生肯定地说。   今日所见这两个人好生奇怪,男人的眼睛用丝绸遮住,据说是因为有眼疾,无法目视强光,而他身边的女子此时就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亭亭荷花,天然去雕饰。   这一世的凤玖澜也没怎么学过琴棋书画这类东西,她非凡的琴艺、棋艺和画功是在前世培养的,对于诗词歌赋,上辈子的她也只是略懂,这一世风沁妍早早地就离开了她,紧接着她脑子受伤,接下来是十几年就跟个傻子没什么两样,说起来,她的书画还是欧阳旭教的。   至于半年多之前在洛城皇宫里所作的回文诗,大大地惊艳了在场之人,可那回文诗也不是她写的啊!   于是凤玖澜彻底傻眼了,她有些心虚地往后退了几步,拉着欧阳旭的衣袖,心中想着:作诗嘛……对于她来说是挺难的,不过她的旭哥哥可是作诗神器啊!   欧阳旭感觉到凤玖澜的脚步一点一点在移动着,都快躲到了自己身后,觉得十分好笑,不就是做首诗对一下对子嘛!他的澜澜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他可是见识过她的文采,绝对不输于那些名门闺秀的!   再说了,他欧阳旭教出来的徒弟,怎么会连首诗都做不出来呢?   某少主十分臭屁地想着,可凤玖澜心底直叫苦,当初她在洛城神英殿以一敌四,用一首回文诗击败虞纯、宗政茗熙、颜舒和凤晓珊,才女之名早已传遍洛城。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首精绝天地的回文诗是怎么做出来的!   相对其他人而言,她的优势便是前世的积累。   “澜澜,这样好了,你就做首诗,对对子就交给我来好了。”欧阳旭十分“善意”地给凤玖澜解围,可他的好意在凤玖澜听来却是个无比烫手的山芋。   于是凤玖澜看着他的眼神愈发哀怨了起来。   书生当下让路,请凤玖澜和欧阳旭进入大厅,里边的温度十分适合人居住,只见大厅前方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画、还有一副上联,凤玖澜粗略地看了一眼,当看到那副上联时她眼睛顿时雪亮了起来。   纤纤玉手指向前方那副上联,心如止水,霸气侧漏,“就对这个对子好了。”   听到她的话,书生的脚步骤然停了,转身看着凤玖澜,仿佛要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丝开玩笑的意思,可这个女子此时当真是冷静至极,她的身上有一种让人觉得十分宁静的美。   欧阳旭对这好逑居自然是称不上陌生的,想他年少时行走于仙云大陆五国八城之间,见识广博,怎么可能连好逑居都不知道!   他不仅听说过好逑居,更和好逑居的主人有些渊源。   所以,他放任着凤玖澜拉着他到好逑居来住,因为他知道,住在这里,绝对比住在皇宫要安全。   好逑居正厅上的那幅画和对子他也见过,而且尝试着去对出下联,虽然勉强对得上,但他总觉得自己的下联和上联一比,少了几分气势,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欧阳旭对凤玖澜相中了那个上联感到十分诧异。   就在他诧异之际,凤玖澜抱着他的胳膊,十分狗腿地说,“旭哥哥,你是我见过的最有才华的男人!”   某少主嘴角抽了抽,他的澜澜极少这么夸他!   “嗯。”男子轻应,仿佛是认同了她的褒奖。   凤玖澜看着墙上的画作,纠结了半天,欧阳旭见她久久不说话,等不及了,难得有耐心地问道,“然后呢?”   我是你见过的最有才华的男人,然后呢?   “然后,作诗这种事情绝对难不倒惊才绝艳的你对不对?”凤玖澜给欧阳旭戴上了一顶高帽,欧阳旭虽然知道她的话里奉承讨好的成分比较多,但还是无比受用,自己心爱之人的夸奖总是比别人的夸奖要好听几分!   “嗯。”男子依然简单无比地回应。   凤玖澜一拍即合,贼溜溜地看着墙上那幅画,目光一会儿便移到了对子上面,慢悠悠道,“那我就负责对对子好了。”   “姑娘,您确定是要对出那个对子的下联吗?”书生不确定地问了一下,据他所知,那对子可是千百年来都没人对出来的。   天下间有才华的人很多,能试着对出来的人其实也不少,只是能够让人满意的却没有一个!   本来书生还打算找个差不多的对子让凤玖澜和欧阳旭对一对也就算了,却没想到凤玖澜自己挑上了最难的对子。   既然是这样,那他也无可奈何。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对着凤玖澜和欧阳旭指指点点,但那两人却毫不在意,仿佛早已习惯了似的。   “澜澜,你真有把握对出下联?”此时的欧阳旭十分冷静,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却是明白对出了下联意味着什么。   “那当然了。”凤玖澜十分自信。   “那好吧,我相信你。”欧阳旭将选择的权力交给了凤玖澜,诚然,他深爱着她,但他却不能永远将她庇护于自己的羽翼之下,所以他选择了和她一起面对,哪怕受伤,他也会是陪伴在她身边的人。   凤玖澜向前走了一步,袖手一拂,墙上的卷轴立刻飞到了她手中,她那粉色的红唇微微翘起,形成一个极为光艳的弧度,如同泉水般清灵的声音乍然而起,“这上联‘海到尽头天作岸’的下联……”   “便是‘山高绝顶我为峰’!”   一秒、两秒、三秒……   时光匆匆而过,此时万籁俱静,只有她的话还在空旷的大厅中回响着,待众人反应过来时,空气中已经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欧阳旭看着凤玖澜的眼睛愈发炽热,此时他恨不得将遮挡眼睛丝绸扯下,以欣赏他心爱之人的无限风采。   书童喃喃自语,不断地重复着“海到尽头天作岸,山高绝顶我为峰”十四个字,紧接着转身向后院跑去,好不欢快,空气中还时不时响起他那洋溢真喜悦的声音,“师父,有人对出下联啦……”    第十七章 澜澜,我不累,一点儿都不累!   “这……”凤玖澜傻了,书生怎么跑了?他跑了谁带她去找地儿睡觉呢!   书生欢快无比地跑着,而好逑居周围观望的人在惊叹之余也纷纷散去,今日有幸进入好逑居住一晚的人选已然尘埃落定,他们就是想也只能等到明天了。   在楚城之中,谁都不敢在好逑居面前撒野,哪怕是城主也要给好逑居几分薄面。   于是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凤玖澜就发现了这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旭哥哥……”   欧阳旭感觉到四下无人,连忙将自己眼睛上的丝绸摘下,他的眼睛明亮如宝石,就这样深深地凝视着她,无声拥她入怀,“澜澜,为什么你总是那么令人意外呢?”   凤玖澜敛眸,心道:对得出下联不过是因为我本来就知道这副对联!   突然,一个张狂无比的声音传来,“臭小子,大白天的吵我睡觉!”   “哎呦,师父您轻点儿,徒儿怕疼……”   后面这句话俨然就是那书生的话,凤玖澜不由得被这声音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老头儿揪着书生的耳朵一步一步走来,他的腰上还插着一团蒲扇、一个酒葫芦,哪怕看起来已经五六十岁了也依旧红光满面。   此情此景,让凤玖澜不由得想到了一个词:鹤发童颜。   “咦,是你呀,欧阳小子。”那老头儿一见到欧阳旭,黑溜溜的眼睛都亮了。   与老头儿的热情相比,欧阳旭就显得冷冰冰了,他拉着凤玖澜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戒备地看着那老头儿。   凤玖澜不知道欧阳旭和这老头儿究竟有何渊源,然而,她就算没知识也有常识,能够和欧阳旭扯上那么一点点关系的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   “旭哥哥,他是……”凤玖澜轻声开口,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询问和探究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一个嗜酒如命的老头儿!”欧阳旭很干脆地回答,仿佛不愿意多提起一般。   凤玖澜暗想,她的旭哥哥从来不会这样“诋毁”一个人的,他是那样的风华绝世,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字眼去形容一个陌生人呢?除非说,他们很熟……   “哟,欧阳小子,这女娃娃是你媳妇儿吧?”那老头儿跳了起来,然后摩擦双手,笑眯眯地看着凤玖澜,几乎是合不拢嘴的笑着。   欧阳旭和这老头儿,一个看起来风度翩翩,一个看起来十分邋遢,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和谐!   “澜澜,你别理他,他就喜欢这样脏兮兮的!”   话说某少主对这老头儿最大的意见莫过于此了,他有洁癖,不喜欢碰到脏东西,可这老头儿一年四季身上就没干净过,穿得跟叫花子似的,也不知道学的是什么奇怪的武功,反正他自己没在这老头儿身上讨到过便宜。   凤玖澜扯了扯嘴角,识相地不发表看法。   “你这臭小子怎么能这样说呢?老头子我不就是爱喝酒嘛,哪里脏了哪里脏了?”老头儿十分不服气,气势汹汹地朝着欧阳旭和凤玖澜的方向走来,每靠近一步,欧阳旭的眉头就皱上几分。   显然是很不喜欢老头儿身上那酒味!   “你这媳妇儿长得可真是标致。”老头儿思维跳跃,前一秒还在嘟哝这欧阳旭,后一秒那黑亮黑亮的眼光就定在了凤玖澜身上,佯装出一副色眯眯的模样,这样的人,不会让凤玖澜生起什么反感的情绪来。   欧阳旭后退了几步,和那老头保持一定的距离,手掌轻轻煽动空气,驱散那浓浓的酒味,霸道无比地搂着凤玖澜,“那当然了,比你这糟老头儿好看得不止几百倍!”   “你……”老头一下子噎住了。   老头儿想起了过去和欧阳旭接触的日子,立马停止这个话题,他在凤玖澜的身边绕了好几圈,最后才停了下来,“听说你这媳妇儿对出了那下联?”   欧阳旭不语,高高在上,心里想着:废话,明知故问!要不然你能从酒窖里出来?   “哈哈,你不是自诩才华绝代嘛!怎么,被媳妇儿比下去了,觉得脸上无光?”老头儿开玩笑道,明知道欧阳旭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调笑一番。   欧阳旭抿唇不语,对付这个聒噪无比的老头儿,最好的办法就是回之以沉默。   “前辈,旭哥哥不是那样的人。”凤玖澜细细抚摸着欧阳旭的手背,微笑着说。   “哦,不是那样的人?那是怎样的人?”酒鬼老头儿这下子更加感兴趣了,想他那孙女儿不就是长得胖了点儿,脑子笨了点儿嘛,哪里配不上这个臭小子了?偏偏这个臭小子天天板着一张脸,对谁都没好脸色。   仗着自己有一张惑乱天下女人的脸,到处招摇撞骗,可恶极了。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眼高于顶,看上什么样的女人!   “他不是那样没有气度的人。”凤玖澜简单地陈述着,这个男人的优秀,天下人有目共睹,不需要她去重复那复杂的溢美之词。   “哈哈……”酒鬼老头儿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抽出了腰间的蒲扇,扇扇风,笑道,“这天下间恐怕也只有你会这样说他!”   “这个臭小子,心眼儿忒小,心肝儿忒黑!”   欧阳旭的脸一黑,狠狠地瞪了一眼某个有恃无恐的糟老头儿,凤玖澜却不以为然,悠悠询问,“前辈何出此言?”   “小女娃,你是不知道,别看这个臭小子天天一副心怀天下的谪仙样儿,其实心眼小得不行,才六岁就知道想心上人了,这也就罢了,眼高于顶,就他那小情人什么都好,别的女娃娃都比不上,哼!”酒鬼老头儿仿佛对这件事分外介怀,直到现在他依然不明白,他的孙女儿哪里不好了?   听到老头儿的话,凤玖澜旋即一愣,脑海中回想起些画面,她对欧阳旭恬然一笑,轻声细语,“旭哥哥……你六岁时的心上人是……吗?”   “除了你,还会有谁?”欧阳旭好似对凤玖澜这个疑问很不满意,在他心里,他觉得,他的澜澜应该知道,从他六岁开始,她就像是一颗种子,埋在了他的心底。   而后,在他成长的岁月里,渐渐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什么?老头子我没看错吧?这个娇滴滴的姑娘,就是你当年心心念念的丫头?”酒鬼老头儿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还以为欧阳旭的心上人至少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毕竟能够在欧阳旭六岁的时候将他从修罗殿主的手中救下的女子绝对不可能年轻到哪里去!   因为,修为的差距摆在那儿!   “我还以为是个老女人呢!”老头儿摇着扇子不满地嘟哝着,他瞬间觉得自己的孙女儿输给了凤玖澜也不算太冤了。   凤玖澜委屈无比,摸了摸自己光滑无比的脸蛋,“旭哥哥,我哪里老了?”   欧阳旭浅笑着,不语。   他的澜澜怎么会老呢?   “酒老,澜澜对出了下联,那么今夜我们夫妻二人可就不客气地在好逑居借宿一晚了!”欧阳旭的脸皮不会薄到哪里去,他任由着凤玖澜将蒙着眼睛的自己拖到好逑居,存的就是这么一个心思。   住在别的地方,还得时刻为自己的安全着想。   可住在好逑居,不会有不识相的人来打扰。   “说好了,只有一晚。”酒老竖起一根手指,他也不喜欢麻烦,欧阳旭这种身份的人待在他的地盘上,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好逑居看呢!   欧阳旭贼兮兮一笑,他欧阳旭是何许人?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像是这么好打发的人吗?   住得了一晚,他自然有办法住第二晚、第三晚……   “呆徒儿,还不给欧阳少主和少夫人准备房间!”酒老的扇子十分不客气地在书生的脑袋上一拍,这会儿书生才从对欧阳旭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天下实在是太小了,这位欧阳公子竟然真的是那位幻城中的那一位!   “欧阳少主、少夫人,请恕在下眼拙,这边请。”书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给欧阳旭和凤玖澜引路。   不得不说,好逑居内别有洞天。   凤玖澜对这好逑居的印象,瞬间从五星级宾馆上升至了总统套房的认知,穿越那曲折的回廊小径,踩着那木质的梯子上楼,她愈发觉得这好逑居的建筑设计堪称一绝。   “旭哥哥,你和那酒老是什么关系?”   沿途,凤玖澜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阳光被分成一缕缕,斜射而入,柔和地落在了她如玉的脸庞,为那份白皙之美更添上几分暖意。   女子的声音十分甜美,让人难以拒绝!   而欧阳旭,对凤玖澜向来没有任何抵抗力!   “房客和老板的关系。”欧阳旭简单地回答,他和酒老能有什么关系?那个老头儿整天脏兮兮的,他一刻都不愿意在个酒鬼身边待着。   只不过,酒老的好逑居他心水很久了。   “我看不像,他好像挺了解你的。”凤玖澜弯弯的眉毛一拧,有些不相信地说。   欧阳旭牵着凤玖澜的手,向房间里走去,“澜澜,你也可以了解我的。”   “呃……什么……?”凤玖澜脑子短路,一下子转不过弯来。   门轻轻地阖上了,欧阳旭坐在软榻之上,拉过凤玖澜的手,让她顺势坐在自己腿上,他伏在她耳边小声道,“澜澜,过两天就是楚城城主寿辰之日,到时候我会很忙,可能不会有太多时间照顾你……”   “没关系,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凤玖澜认真地说,她并不认为自己离开了欧阳旭就会成为什么都不会的残废。   听到凤玖澜这无关痛痒的话,欧阳旭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了,他要的可不是她这句会照顾好自己的话,他的澜澜怎么可以这么迟钝?她都坐在他腿上,怎么还感觉不到他想要什么呢?   “澜澜,我说的不是这个!”某少主为了自己的福利,认真而严肃地辩道。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凤玖澜不解,十分虚心地问。   欧阳旭低低一笑,温温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后,“我的意思是,我怕会冷落你……”   这话说得可谓既暧昧又委婉,凤玖澜忽然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这个男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件事……   “呃……那个……旭哥哥,我们千里迢迢来到楚城,你应该累了吧?先休息一会儿。”凤玖澜贴心得像是一个小棉袄,给欧阳旭揉肩膀,她的力道拿捏得很准,让欧阳旭觉得十分舒服。   “澜澜,我不累,一点儿都不累!”   欧阳旭忽然握住了她纤纤玉手,反驳道。   和她在一起,他怎么会累呢?       第十八章 楚家父女的秘密   凤玖澜一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的确有使不完的力气,她还是趁早认输好了,“可是我有点儿累了……”   “哦,累了?”欧阳旭显然不信,他的澜澜方才还神采奕奕,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累了呢?   只见凤玖澜用力地点了点头,那黑溜溜的眼睛里写满了真诚,欧阳旭听罢索性也不再逗弄她,只是十分单纯地抱着她,享受着午后难得的宁静。   好逑居里的两人静静相拥,低语缠绵,可楚城城主府却笼罩在一片阴云里。   处处透着奢华与贵气的正厅里,一男一女正在谈话。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俨然就是这楚城的最高掌权者楚城主,而他的身旁是一袭白衣的楚雁。   “雁儿,此次前去东宇,可有什么收获?”楚城主对楚雁这个唯一的女儿甚是喜爱,楚雁从小就具有极高的咒术天赋,比她的几个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她不是女儿之身,楚城主恨不得将这楚城的城主之位传给她!   毕竟,城主之位,也是能者居之。   在外人眼中的楚城嫡女楚雁,高冷疏离,可是在楚城主面前,她就显得乖巧多了,和一个普通的邻家女孩儿没什么两样,她凝眉细想,抿唇不语。   楚城主转身看了她一眼,接着道,“雁儿,为父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的哥哥们不争气,难当大任……”   “爹爹,女儿明白。”   楚雁忽然出声打断了楚城主的话,她那几个哥哥是什么德行她自己也清楚,若不是因为这样,爹爹哪里还用得着这样操心?   “你这次去了明州,可是见到了少主?”楚城主到底是个人精儿,他对自己这个女儿颇为放心,平日里任由着她走南闯北从不干涉分毫,而他的女儿也从未让他失望过。   但这一次,楚雁回到楚城,她的情绪明显和过去不同。   以往她每次回来,都是兴高采烈神采奕奕的,而且还会给自己带礼物回来,可这次……   俗话说,知女莫若父,楚城主很快就察觉到楚雁的异样,顿时提高了声调,重复了方才的话。   “哦,爹爹,您刚才在说什么?雁儿没听清!”楚雁那一年四季都像冰雪般白皙的脸抬起,有些错愕地看着楚城主。   “你看你,爹爹和你说话你都能走神!”楚城主没好气地埋怨了一声,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宠溺和关心。   楚雁听罢立刻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似春日里的海棠初绽,散发着淡如流水的气息,楚城主揉了揉楚雁的额发,问道,“雁儿见到少主了?”   “嗯,见到了。”楚雁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自己父亲口中的“少主”指的是谁,放眼仙云大陆,也只有幻灵山巅上的那一位配父亲称其一声“少主”。   “那么雁儿可喜欢少主?”   楚城主问得相当直接,对于自己这个女儿,他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再说了,楚雁本来就是要嫁给欧阳旭的,这一点不论是他,还是楚雁,都心知肚明。   “爹爹,少主似乎对女儿没有好感。”楚雁并不觉得被自己未来的夫君嫌弃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只因为她未来的夫君不是普通人。   楚城主瞳孔一缩,有些诧异,然而想起自己所得到的情报,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如沐春风,“雁儿别太担心了,来日方长。”   “可是,少主对那位碧云岛的澜公主甚是宠爱……”楚雁声音有些低,回想起在明州时发生的事情,在宫宴上欧阳旭对凤玖澜处处维护,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第一时间做那个女子最坚实的后盾。   这样的事实,让她很不能接受。   她从小就知道她要嫁给欧阳旭,确切地说,应该是嫁给修罗王。   要想成为幻城的修罗王,就必须娶七城贵女,赢得七城的支持,保持幻城超然于其它七城之上的地位!   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规则和定律,哪怕是欧阳旭的外祖父欧阳齐,在当年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失去了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的幸福。   云水之遥苏家的嫡女何其尊贵睥睨,骄傲得连皇后之位都看不上。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可以三妻四妾,但是娶了苏家的嫡女,就必须做到一生一世只有一个女人,不仅不能纳妾,就连那些通房暖床丫鬟也不许有。   仙云隐世宗门早有传言,仙云大陆之上来去无踪的一代魔医苏倾颜,为欧阳齐生下了唯一的女儿欧阳瑾,然后在这片大陆上消失了,她一生未嫁,便是因为老殿主无法摆脱迎娶七城贵女的命运。   苏家的嫡女,永不与人共侍一夫,哪怕爱到极致。   “雁儿,男人的宠,如黑夜里的昙花一现,什么都算不得!”楚城主轻声安慰道,他是男人,对于男人的想法甚是了解,这个世界上有几个男人可以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   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的男人,都不是什么有本事的男人!   “你看少主,像是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整个幻城的人吗?”楚城主到底了解自家女儿的担心,这会儿正耐心地开导楚雁,依照他对欧阳旭的了解,整个男人绝对不是那种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男人。   碧云岛的安澜公主和幻城未来的修罗王,这倒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可他的女儿也不差,在七城之中都是鼎鼎有名的,如果说欧阳旭没有娶凤玖澜的话,日后定然要娶七城的贵女,他的女儿扶为正妻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论才华,七城贵女无人出其左右;   论相貌,他的女儿也算得上的冰肌玉骨花容月貌,和少主站在一块儿丝毫不会辱没了少主那通身的气度。   论武功,他的女儿可是楚城的咒术天才,年纪轻轻便已将家传绝学练到了极致,哪怕是他这个父亲和她过招也不一定能够讨到多少好处!   “的确不像。”楚雁抿唇一笑,那样的人,天生就应该是站在云端,冷傲而睥睨地俯视天下芸芸众生的,又怎么可能为一个女人什么都不要呢?   “这就对了,雁儿,你听为父说,只要少主不放弃幻城,他就必须娶你,只要她娶了你,凭借你的本事,还怕扳不倒那位安澜公主吗?”楚城主笑盈盈地说,关于凤玖澜的背景身份,他也是花了很多心思去打探的,不论是曾经洛城凤家备受欺凌的凤玖澜,还是碧云岛落霞宫天生体弱的景乐澜,都不会是雁儿的对手。   如果没有这一趟明州之行,楚雁或许还会信心满满,可是,人生不会有如果,让她从新开始,忘记过往的一切……   那一日凤玖澜能够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抢走舜华公子的幻音魔琴,足见那个女子一直以来也是隐藏着实力的,天下人恐怕都被她那传言中的胆小体弱欺骗了!   “爹爹,女儿这一次这么急着赶回来,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同你说。”楚雁想到了那一日凤玖澜施展的一招琴音入幻,立刻恢复了严肃而认真的神色。   楚城主难得见自己的女儿露出这样庄重的神情,当下也猜出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拂袖,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楚雁站在他的左手边上,“爹爹,那凤玖澜似乎会一些十分邪门儿的术法,女儿自认博览群书,通晓百家武学,却看不出凤玖澜师承何人。”   “哦,有这等事?”楚城主语气里透露着些许怀疑,自家女儿的本事他是信得过的,若是事实真如雁儿所言,看来那凤玖澜还真有几分本事!   “不错,爹爹,那一日在明州,女儿为舜华公子的幻音魔琴而来,如果不是因为凤玖澜,如今那幻音魔琴早就是女儿囊中之物了!”楚雁对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从小到大,她想要得到什么,从未失败过。   而她,不是虞纯,靠的是修罗殿主无法无天的宠爱,她依靠的是自己的实力!   没想到第一次失败,居然是败在了凤玖澜的手中,这让她不得不高看凤玖澜几分,有做她对手的资格!   “雁儿,且与为父细细说来。”楚城主对楚雁的咒术十分有信心,无法理解自己的女儿是怎么在凤玖澜手中讨不到好处,除非说少主公然偏袒护着凤玖澜……   “是,爹爹。”楚雁对楚城主行了个极为端庄的跪拜礼,紧接着起身,一双美眸清澈见底,徐徐问道,“爹爹觉得,这世间谁的琴艺最为出众?”   “当然是舜华公子了,仙云第一琴师,当之无愧!”楚城主见多识广,很多人即便他没有接触过,但还不至于孤陋寡闻到连舜华都没听说过。   “不。”楚雁用力地吐出一个字,楚城主没有想到楚雁竟然会如此自信而干脆地否认自己的看法,此时他那双眼睛已经被疑惑的潮水渐染上了,只听楚雁继续回答,“舜华公子的琴声出神入化,能够顷刻间唤起人内心深处最脆弱的一面,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一个人被琴声感染,渐渐忘却悲伤……”   “可是,凤玖澜的琴声,会让人感觉到自己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楚雁仔细地回想起那日在明州城和凤玖澜第一次接触的情景,那个女子就是那样淡然如水,素手轻拨,就可以让人的眼前出现江水滔滔,浪花起,飞扬千堆雪的壮丽情景。   这样天下无双的琴音,恐怕连舜华公子都办不到。   “什么?那琴音竟然如此邪门儿?”楚城主大惊,倏地一下站了起来,见过了大风大浪的楚城主此时只觉得浑身发凉,好似泡在冰水中一般。   他这样过于激动的反应,楚雁看在眼里,心道:爹爹果然知道些什么!否则以爹爹那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的性子,断然不可能这样震惊的。   “爹爹,自古以来,咒术以楚城为尊,女儿不敢说自己的咒术天下第一,但女儿敢说,我认第二,没人敢人第一!”   这就是楚雁,自信而高傲,她的高傲和虞纯截然不同!   楚雁这样不客气的话,楚城主并没有多加苛责,楚城之中别人或许只是猜测,雁儿的咒术和自己不相上下,但他自己却是知道的,雁儿的咒术已经超越了他!   只不过,这样的消息不能外传,他们父女两心知肚明就好!   有这样的女儿,他感到十分骄傲!   “咒术与一般的武功不同,武功修的是内功,但咒术修的是意念,意念越强,修习咒术的天赋越好。”楚雁款款而谈,只有在楚城主面前,她才会褪去自己冰冷而高傲的外壳,“凤玖澜的琴音,让女儿也不可避免地着道,女儿实在是惭愧……”   “雁儿不必自责,这件事让为父好好想想……”楚城主的声音越来越小,尾音拉得越来越长,他向楚雁挥了挥手,示意她先下去。   楚城主一众儿女中,就属楚雁对他最为了解,这个时候楚雁自然也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想再和自己多谈,识相地退了下去,“那女儿先告退了。”   楚雁拖曳着纯白无华的裙子,走过精美的雕花地板,等走到了门口,一名侍女微微抬起下巴,和楚雁四目相对,对视的时间不过是一瞬那侍女便低下了眼睑,只见楚雁渐渐靠近她,在她耳边用一个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好生照顾爹爹的起居。”   “是,奴婢遵命。”侍女弯下腰,恭敬地回答。   楚雁满意一笑,这个侍女是她的人,也是她在父亲身边的一双眼睛!   有了她,几个哥哥在父亲面前说她的坏话,她全都知道。   偌大的正厅,在楚雁离开后立刻就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中,楚城主独自一人坐在那黑铁打造的椅子上,肉掌用力地拍在那黑铁雕成的玄武上,紧接着,身后一面墙缓缓移动,两个暗卫隐在了黑暗之中,一言不发。   楚城主从椅子上走下来,来到两名暗卫面前,声音低沉,却颇具威严,“给本城主好好查一下凤玖澜那个女人的底细。”   仅此一句话,两名暗卫没有任何回答,而是身形化作了两缕墨烟,飘出了宫殿之外。   交代好这件事后,楚城主并没有完全放心,屏退了所有的下人,独自一人走出了大殿,朝着城主府最隐秘的后山走去,后山对于楚家之人而言是禁地一般的存在,除了城主之外,谁都不擅自踏入一步。   楚城主十分小心,每走一步,便环顾了一下四周,生怕有人跟着。   只是他没有发现,在他走出大殿的第一步,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从侧门中走出,她轻功卓绝,楚城之中鲜有人是她的对手,她知道她的父亲心里有秘密,此时楚城主的警惕性极高,就是楚雁也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发现。   后山十分荒芜,没有人知道这个时候楚城主去后山做什么。   楚雁对自己父亲此举,更是好奇至极,直觉告诉她,他的父亲一定知道些什么!   楚城主走得有些急,泥泞的小路将他的鞋子弄得有些脏了,可是他却满不在乎继续前行,仿佛与前方相比,这些细节都变得不再重要。   行至一座前面长满杂草的山前,那杂草的高度比人还要高上几分,生长地十分茂密,如果不注意看,一定不会发现那杂草之后有人。   楚城主站在山前,食指在山体上那无比光滑的石壁上划了几下,楚雁离得太远,并没有看清,紧接着便看到一扇石门移开,露出一个仅能让一个人通过的洞口,楚城主再次回头确认四周是否有人,楚雁始终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注意着楚城主,因此才能在楚城主的目光再次扫过时躲了起来。    第十九章 古画中人   此时,黄昏已近,城主府的后山被一层薄薄的白雾所笼罩着,叫人看不真切。   石门移开,楚城主低下头,走了进去。   楚城之中,谁也不会想到,后山的这座山竟然是中空的,只因为这个秘密向来只传城主,楚城主顺着那条狭窄的路渐渐深入,那条路乍一看十分安全,但只有楚城主知道,一步错步步错,一旦脚踩错了地方,便会触动石室里里的机关,难逃一死。   他小心翼翼地走过了那条狭长的小路,石室的天花板上镶嵌着夜明珠,即便没有光线的照耀里边也丝毫不暗,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了尽头。   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房间,用现代的计量方法,也就二十多个平方米左右,楚城主打开门上的锁,轻轻推开,走了进去,房间里的摆设极为简单,可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墙上的一幅画,透露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画上的文字随着岁月的沉淀愈发清晰,然而那文字,却不是他们所认识的文字。   或许,天下间再没有人认识这一种文字。   画中的女子抱琴而立,她的身后是一片墨画林,那号称南风圣树的琼榄树郁郁葱葱,顽强地生长着,成为她最瑰丽无双的背景,她手指上的鲜血沁入琴弦,将那通体冰蓝的琴染出了几分妖艳的血色,眼神冷漠异常,仿佛万物在她眼中皆为蝼蚁。   假如这会儿欧阳旭在此,定然会为那画卷中人大为震惊,只因为画中人和凤玖澜长得极为相似,除了一双眼睛之外。   他的澜澜拥有一双点漆般的眸子,黑如宝石,亮如星辰,但这画卷上的女子却拥有一双通灵的紫眸,好似千年万年寒潭碧水倾倒在了她的眼里方才焕发出如斯光彩。   楚城主看着画卷上的女子,有些出神,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见他向那画卷中走去,轻轻地卷起卷轴,画卷的背后还有一个暗格,里边盛放着基本残缺的书。   那书页是用羊皮制作的,陈旧而且粗糙,上边的文字和画卷上的是同一种文字,已经失传很久了,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人能看懂这文字,至少现在楚城主是看不懂的。   他粗糙的手指轻轻拂过那本残缺的书,心中的担忧渐浓……   虽然看不懂文字,但有些口头上一代一代相传下来的秘密他是知道一些的,比如说这画卷上的女子……   这些残缺的秘密,不止他楚城,就是其它七城甚至南风皇室估计也是知道一些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知道的,都不是完整的。   众所周知,仙云大陆上的普通的武者修习的功法皆为内功,但总有一些部族,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能够修行奇术,就好比他们楚氏一族,在咒术修行上极具天赋。   而欧阳旭,据传其悉通天演秘术,可见过去未来,至于这份天赋没人知道是怎么来的,他的母亲是修罗圣女欧阳瑾,外祖父是当年的老修罗殿主欧阳齐,然而欧阳一族可没有这种本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曾猜测:欧阳旭根本不是欧阳瑾和她那师兄生的儿子,要知道,那位刚死去不久的修罗殿主只是个普通的人,学的也是正儿八经的内功。   楚雁将身影隐藏在了茂密的草丛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紧闭的石门,久久都没有看到楚城主从里边出来,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却不敢擅自靠近,石门,只因那个地方是楚家的禁地。   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渐黑了起来,楚雁估摸着以欧阳旭和凤玖澜的脚程,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楚城,只是她的人迟迟未回报任何消息……   此刻,好逑居,凝云阁中,明珠生辉,光影弥漫。   暮色沉沉,黑色的夜空上星光熠熠,如同眼睛般一眨一眨。   凝云阁的窗台上,一块巴掌大的八音石静静地躺着,往来的柔风拂过,在八音石上的孔穴里穿行着,悦耳动听的音乐顿时响起,凤玖澜站在欧阳旭面前,目光里荡漾着似水般的深情。   跟随着他的步伐,起舞。   月色里的两人,倩影无双,舞步优雅和谐,仿佛那默契是经历了千年万年的培养才形成的一般,欧阳旭性感的薄唇总是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温暖如春,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只有她的存在。   凤玖澜如玉的脸上荡漾着两抹酡红,随着他的脚步前进、后退、旋转……   今夜,她饮了些许桃花酒,因为他说,那是四年前他们相遇时他亲手所酿……   轻柔的音乐还在继续,可凤玖澜却觉得自己有些醉了,此情、此景、此人,皆为她心中所爱!   忽然,凤玖澜在欧阳旭了转了七百二十度,她觉得自己的天地都旋转了起来,他用自己有力的臂膀托住了她纤薄的娇躯,看着她的眼睛渐渐朦胧,他弯下腰,那张宛若凝聚了天地精华美好的脸渐渐靠近了她。   她看着这在脑海中无限次浮现的脸,呼吸陡然一沉,就在他要贴上她红唇的弹指一瞬,她悄然闭上了双眼,温凉而柔软的触感接踵而至,细细地吻,似花瓣一般轻柔。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如同这世上最缠绵的催情剂。   金丝阮雪,春意朦胧。   三千墨发如瀑垂落,肤光胜雪,女子的身后一沾到床,调皮的小脚丫便勾起了里边的羽被,覆盖在了两人身上,欧阳旭心中窃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凤玖澜的神思渐渐从那微醺的朦胧中回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想要一睹究竟,可谁知眼睛一睁开便看到欧阳旭朝着她笑,紧接着吻上了她的眼睫毛,“旭哥哥,别亲别亲……”   女子觉得自己的眼睑被他吻得痒痒的,不由得娇嗔一声,当真是可爱极了。   今晚的欧阳旭好似褪去了平日里的霸道,优雅得像是一个王子,对,就是她生命里的王子!   如若不然,这个时候她的衣裳早就被他褪尽了,这会儿,她依旧衣衫依旧完整地披在她身上,只是微微乱了些,并没有春光乍泄。   他轻吻着她的手背,眼里写满了珍视。   屋子里光影柔和,写意朦胧,那床顶垂落的纱帐阻隔住了外边的寒意,欧阳旭见凤玖澜眼里的情意渐浓,心中渐喜,他双臂张开,将她娇小的身躯完完全全地搂在了怀里,薄唇贴在她耳边,嗓儿深沉如浓浓暮色,“澜澜,我们,再要一个女儿……可好?”   没错,这件事藏在他心底很久了……   他想要一个长得像她、身上流淌着自己和她血液的女儿……   今夜,他异常温柔,只想让她永远记住这一夜的美好……   也只有在这样温静的旖旎中,她才会忘记一些事情,卸下心里的包袱,一颗心只为他而跳动!   他狭长的一双凤眸,张扬着一丝丝魅惑,凤玖澜承认,她心甘情愿地被他蛊惑了,他是那样的美好,是她一直想要到达的彼岸,在她的心底,她一直都想为他再孕育一个孩子……   希望能够驱散他的孤单,带给他一生的爱。   凤玖澜迎上他深沉的眸光,有些害羞,纤纤玉臂轻轻勾住了他的脖颈,贴近他火热的胸膛,用那细小得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娇羞回应着,“嗯……”   仅此一字,男子的眼里便燃起了两簇暗火,美人榻上云袖轻卷,衣衫滑落,绢纱半拢,相爱的两人低声耳语,缠绵如火、如丝……   桃花影落,月色静好。   这一次凤玖澜没有累得昏睡过去,她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慵懒至极,回想着方才缱绻的一幕又一幕,心里莫名地浮现了丝丝感动。   “澜澜,你在想什么?”欧阳旭细心的为她盖好被子,生怕她着凉,关心地问道。   “在想……你……”背对着他,女子娇俏地回答。   欧阳旭的手轻轻一拨,将她的身体转了过来,和他正对着,他眉眼间含着笑意,“在想我什么?”   诚然,他的女人在想他,他十分欢喜。   凤玖澜娇羞默默,将脸贴在了他的胸口上,倾听着他心跳的声音,她气息温热,脸上荡漾着无限春情,“旭哥哥,澜澜爱你。”   这一刹那,欧阳旭觉得自己的世界开满了鲜花,澜澜说,她爱他……   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生怕打破了这份美好,待他回过神来,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有些别扭道,“澜澜,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其实,他是没听够……   凤玖澜低眸一笑,抱住了他精壮的身躯,小声地重复着,“澜澜爱你,很爱很爱……”   “比爱小玖玖还要多吗?”欧阳旭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张粉嘟嘟的小脸蛋,这个小家伙,是传说中澜澜最爱的人!   听到这赌气一般的话,凤玖澜“扑哧”一笑,这个男人,竟然跟自己的儿子吃干醋!   “小玖玖也是你的儿子呀!”凤玖澜浅笑着说,仿佛在提醒着这个男人不要忘记了这个事实。   “和我抢女人的儿子不是好儿子!”欧阳旭在凤玖澜的归属问题上毫不退让,他之所以狠得下心来把小玖玖丢在碧云岛,恐怕跟这一点脱不了关系,在他眼中,小玖玖已经霸占了澜澜四年,而他和澜澜在一起的时间还没四年呢!   来日方长,小玖玖还小,以后陪伴在澜澜身边的日子还长着呢!   “哪儿有孩子不粘着母亲的!”凤玖澜知道欧阳旭吃了陈年老醋,忍不住为小玖玖说话。   欧阳旭好看的眉毛挑起,显然不同意凤玖澜的说法,“澜澜,小玖玖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必须背负多于常人的重担,相信他,会是最优秀的好么?”   爱他,就要学会放手,让他成长!   这个男人到底是理智的,他怎么可能不爱小玖玖呢?那可是澜澜冒着丢掉小命的危险为他生下的孩子,那个聪明可爱和他有着同样一双琥珀色眼睛的孩子呀!   夜凉如水,牵牛织女遥相望。   朝露沁沁,清风明月苦相思。   好逑居坐落于楚城中最繁华的街道,黎明将至,一辆马车疾驰而过,并没有携带多于的侍从,轻车简行,当马车驶过好逑居的时候,他轻轻挑起帘子,抬眼望向那敞开了窗,然后任凭马车匆匆前行,那一扇窗凝固成了他天地间永恒的风景。   寅时二刻,楚城城主府正门口。   一辆马车低调而奢华,停驻在府门口。   今日的楚雁端静美好,亲自起身相迎,马车前的侍从掀开帘子,一名男子从中走出,他银锦华服,深沉得像是湖底沉淀了多年的玉,从内到外散发出内敛的温雅气息。   楚雁面带微笑,走下台阶,来到男子跟前,笑盈盈行了个礼,“楚雁见过璟太子,父亲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长孙璟浅笑,点了点头,但见楚雁让开一条道,为长孙璟引路。   他走在前方,楚雁始终走在他后边一点点,她旁敲侧击说道,“璟太子悲天悯人,心怀社稷,雁儿十分钦佩。”   “恕雁儿多嘴……”楚雁的大家闺秀礼仪学得十分到位,在一般凡夫俗子面前端得起高冷的架子,在天之骄子面前更是修养极好的望族闺秀。   长孙璟手一挥,手中的扇子一下子便如同孔雀开屏般散开,他清声开口,“楚姑娘但说无妨。”   “那雁儿就放肆了。”   得到长孙璟的首肯,楚雁心中一喜,继续道,“不知璟太子与父亲大人是何关系?雁儿竟然从未听过父亲提起璟太子。”   长孙璟面不改色,好似楚雁的话在他心湖里未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不过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想必是楚城主认为没有提起的必要。”   “璟太子说笑了。”不论对方如何拒绝回答,楚雁都能够轻而易举地不让自己和对方置于尴尬的境地。   路上相处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就到了楚城主所住之地,不等侍女通报,楚雁便将长孙璟带进了大厅,楚城主正手捧玉杯品香茶,这会儿看到楚雁和长孙璟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相迎,“璟太子光临寒舍,楚城蓬荜生辉!”   “楚城主言重了,能有机会与楚城主一叙,才是璟的荣幸。”   楚城主也不和长孙璟寒暄过多,直接请他落座,接着又吩咐楚雁亲手奉茶,可见他对长孙璟的尊敬之意非同一般。   楚雁对楚城主的话向来“言听计从”,二话不说上茶,接着站在一旁,始终保持着端庄的笑意。   然而,半盏茶时间过后,楚城主眸光扫过楚雁所站之地,眉头忽然以蹙,“雁儿,为父和璟太子有些话要谈,你先退下吧。”   楚雁的脸色有瞬间的苍白,不过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屈膝退下。   她一步一步走出屋外,可意念却始终停留在身后的两人身上,想要知道他们究竟会说些什么,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长孙璟和楚城主什么都没说。   直到所有的下人都退下,楚城主才出言试探,“请问璟太子如何得知是老夫?”   长孙璟神态淡然自若,两抹飞镖被长孙璟压在了黑檀木几案上,上面刻着一个十分清晰的图腾,楚城主一眼便认出了那飞镖出自他们楚城,因为那个图腾,就是一个“楚”字,只不过这种文字已经失传了,他自己认识的也不多。   眼前的男子面色泰然,一举一动透露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自信,他能够在自己面前拿出这两抹飞镖,足以证明他对这一种古文字不陌生,那么石室里的卷宗……   “楚城中高手如云,不乏咒术超群之人,却只是在璟发现他们踪迹的时候留下这样两抹飞镖,而不是想要置璟于死地,这不是引我前来是什么?”长孙璟思路清晰,昨晚他就住在城内,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一出事,他一定会在明天楚城城主的寿宴上才会出现。   “璟太子果然聪慧机敏。”楚城主赞赏地朝长孙璟点了点头。   在来城主府的路上,长孙璟就曾思考过,楚城主引他前来的目的何在?两枚雕刻着楚城特有印记的飞镖,那几乎失传的文字,可不是谁都能看得懂的!   这么隐晦的意思,到底想传达什么信息呢?   “听闻南风墨画林的琼榄树是南风圣树,可预示国运兴衰,真是奇闻呀!”楚城主对琼榄树称赞了一番,众所周知,琼榄树是南风的骄傲!   长孙璟眼皮一跳,心想这个老匹夫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他故作深沉,不语。   接着便听楚城主继续问道,“璟太子贵为南风太子,定然对琼榄树了解之至,老夫有一疑惑,不知璟太子可否指点一二?”   “城主请说。”长孙璟笑意温和,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人家问了,那么自己又何必不给面子呢?至于回不回答,那是自己的事情。   “不知琼榄树是南风哪位高人所植?”   楚城主问得十分直接,没有半点迂回之意,长孙璟那嘴边的笑意刹那间消失德无影无踪,“楚城主问这做什么?”   “随口一问罢了。”   “那等陈年旧事,璟又怎么会知道?”长孙璟不着痕迹地略过,没有回答。   “老夫以为璟太子对南风历史了解之至,定然知晓。”   “楚城主太抬举在下了。”   一老一少,暗藏锋芒,针锋相对,无人让步。   “呵呵,明日便是老夫寿辰,如若璟太子不嫌弃,便在府中小憩一晚,如何?”楚城主知道今天是不会从长孙璟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好在他也不性急,知道把长孙璟留下才是王道。   两个人心里各自打着算盘,长孙璟正愁没有找到好的理由留宿在城主府中,结果楚城主竟然主动开口,这倒是为他大开了方便之门。   楚城主身为一城之主,自然不可能全天候招待长孙璟,哪怕长孙璟是南风太子,未来的国君!   他吩咐侍女为长孙璟收拾房间,然后为长孙璟引路。   长孙璟容貌绝美,手中画扇从不离手,一袭银锦华服,丰神俊朗,清姿儒雅,站在阳光下,便会给人以一种雪霁初晴的美好感觉。   他步履优雅,行走在城主府中,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楚城主方才试探的话,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楚雁迎面走来,“真巧在这里遇见璟太子。”   “是很巧。”长孙璟微笑着,他眸光忽然低下,掠过楚雁那挎在手臂上的花篮。   楚雁和长孙璟就说了一句话后便与她擦身而过,但长孙璟却停下了脚步,转身向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因为他在她的花篮里看到了几片残卷,卷上的字是上古文字……   楚城果然是个神奇的地方,长孙璟如是想着,看来这位楚姑娘对自己的兴趣丝毫不亚于她那父亲呢!      第二十章 旭哥哥后悔娶我么?   夜晚,似乎不止适合像欧阳旭和凤玖澜这样的人浓情蜜意。   楚城最繁华的街道上灯火如昼,热闹非凡,欧阳旭脸上戴着办张白玉雕成的面具,通神雪衣,更衬他谪仙风华,凤玖澜脸上戴着面纱,任由着他牵着她的手,在人影憧憧中走过。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曾和心爱之人漫步在月色下的光影里,如同一对最最平凡的恋人那般……   这一瞬,太过美好,凤玖澜的心底陡然升起了一种“犹恐相逢是梦中”的伤感,回想起他们的相遇、相识、相知……凤玖澜方才觉得,他和她有过太多生离死别,却不曾像这个时代普通的恋人那般相处过……   至少,他从未带着她在夜晚逛过街。   “旭哥哥,怎么突然想到要出来走走?”凤玖澜紧紧握着他的手,生怕一松开,他便会离他而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她只有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遗憾。”欧阳旭停下自己的脚步,和凤玖澜站在街道边,那小摊上悬挂的花灯美丽至极,柔和的光晕打在她似雪的肌肤上,氤氲着浪漫的气息。   听到他的话,凤玖澜有些不解,黑色的眼睛里升起些许困惑。   这天下间恐怕没有人比欧阳旭更加了解凤玖澜的了,即便这个女子不说话,只稍她一个眼神,他便知晓她的意思。   “澜澜,我只是觉得,早早地把你娶回家,有些对不起你。”   这确实是欧阳旭的真心话,过去,他觉得只要她和他在一起,那便足够,可是当把她娶回家后方才发现,这个世间一个男子为了追求一个女子所做的事情,他一件也没做……   “旭哥哥后悔娶我了么?”女子那双灵动的眸子此时好似铺开了一幅浓墨重彩的画,白山黑水分外鲜明,狭长的凤眸上睫羽轻颤,如同蝴蝶的翅膀,闪耀着细碎的流光。   “不是。”欧阳旭斩钉截铁地说,生怕她误会了什么,费尽千辛万苦,方才娶她为妻,他怎能后悔?他怎会允许自己后悔?   楚城的夜空上烟火灿烂,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清雅梅香,行人如织,夜色迷人。   “我只是觉得,我的澜澜值得天下最好的一切!”欧阳旭纤薄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温暖如春日的太阳,耀亮了她的整个世界!   凤玖澜不由得怔了怔,此时此刻,就算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古人言“美色惑人”果真不假。   这个男人有着一双十分纤薄的唇,都是薄唇的男人薄情,但凤玖澜却知道,薄情的男人,一旦深情,也可一生一世!   “可是,我们从未如同一对普通的恋人那般牵着手,走过这世上的繁华街道、山野阡陌,有好多事情,来不及和你一起去做。”欧阳旭手臂环过女子盈盈纤腰,两人额头相抵,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这一瞬,恍若春日的风吹过冰冷的荒原,融化了她坚硬的心。   明天是楚城城主寿辰之日,楚城中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当然,在那浮华的背后,所有的防卫都在加严着。   这一晚,城主府中,长孙璟所住的厢房里,瓷灯长明,那火光透过半透明的陶瓷灯罩,昏黄动人。   长孙璟独自一人站在窗前,手中的扇子轻轻摇动着,他目光穿越窗子,向着远方看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南风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殿下,他的心思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猜中的?   子时将至,长孙璟伸手,将那支撑窗子的杆子抬起,准备将窗子关起来,可就在这时,远处出现了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在夜色中有些模糊,但习武之人的眼力不会差,长孙璟一眼便看出了来人的身份,正是今日见过两次面的楚城大小姐楚雁。   “楚姑娘深夜到访,似乎有些不妥。”长孙璟长身玉立,在楚雁来到自己面前三尺之处时开口言道。   “诚如璟太子所言,已经深夜,璟太子还未歇下,莫非是在等什么人?”楚雁抿唇一笑,没有一丝尴尬之感,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了。   “可惜,璟所等之人,并非楚姑娘。”   长孙璟叹息一声,语气里充满着深深的无奈,这样的话,对楚雁来说可谓是很不给面子,可楚雁是什么人,若是轻易被一个男人的话打倒,那么她就不是楚城的大小姐了。   “哦。”楚雁仿佛提起了兴致,她水蜜色的唇瓣一弯,“不知是何等绝色佳人如此倾城倾国,竟能让璟太子子夜相思?雁儿甚是佩服。”   这个问题,长孙璟一笑而过,没有继续和楚雁纠缠于这个话题,他所想之人,此时恐怕正在心爱的男人面前笑靥如花吧……   “楚姑娘深夜来此,不会只是为了和璟说这些吧?”   很显然,长孙璟不想和楚雁寒暄这些没有营养的话,于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楚雁自然也是个识相了,当下坐了下来,长孙璟见状也坐在了凳子上,和楚雁正好是正面相对。   只见楚雁从袖中掏出了一块泛黄的羊皮纸,轻放在桌子上,慢慢地推到长孙璟面前,“不知璟太子对这物事儿可感兴趣?”   “不过是个‘楚’字罢了,璟自认对楚城没多大兴趣,此次前来乃是代表南风向楚城主贺寿罢了。”长孙璟眸光一低,掠过羊皮纸上正中间的那个“楚”字,用另一种语言勾勒而出的文字。   “不瞒璟太子,雁儿可是对南风文化颇为敬仰,不知可有机会同璟太子切磋一番?”楚雁的话十分迂回委婉,可表达的意思长孙璟能够听得懂。   长孙璟心如止水,不为所动。   如果说欧阳旭是那山巅上一捧清雪,那么长孙璟便是山涧里最清澈的一汪泉,看似温和实则冷冽。   没有成功地引起长孙璟的注意力,楚雁也不气馁,她本就如同梨花般清冷疏离,然而这样的女子一旦愿意捧出笑脸,那定然魅惑世人。   “雁儿曾听说,南风历史上曾出现过一位神乐师,琴音绝世,天下无双,比起如今的仙云第一琴师舜华公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楚雁的声音十分悦耳动听,可听在长孙璟耳里却分外刺耳。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长孙璟,试图从他脸上看到哪怕是一丝丝的情绪波动。   可是,终究没有……   男子泰山崩于顶面不改色,可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却忍不住轻抖了一下,他轻声一问,“不知楚姑娘想知道些什么?”   楚雁笑意顿时更深了,昨夜她跟踪父亲大人来到后山,然后一直待在禁地外围,注意着禁地的风吹草动,她算算时间,父亲大人从进入禁地到出来所花费的时间,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如今她手中的残缺的这块羊皮纸便是从父亲大人的身上偷来的。   她并不害怕被父亲发现,因为她可以推说是自己捡到的,依照父亲对她的信任,定然对此深信不疑。   “这名神乐师创作了一首曲子,名唤,据说那是摄魂之曲……”楚雁开始大胆地猜想了起来,她生性聪颖,对人对事十分敏锐,她记得自己昨日与父亲大人提起凤玖澜琴音入幻的事情后父亲的行动便开始奇怪了起来。   她知道,父亲肯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秘密,今儿一早又如此着急要见长孙璟,如此看来长孙璟也是知道些东西的,昨夜奉父亲大人之命将那两枚楚城特有的飞镖送入长孙璟落榻之处的人便是她。   “楚姑娘的想象力真是丰富。”   长孙璟的心一沉,一种不妙的预感涌向心头,他冷然沉肃地讽刺了楚雁一声,正要开口,却听楚雁继续说道,“三千年前,天宸尚未一统天下,听说那北暮末代国君书画双绝。根据这摄魂之曲作了一幅画,与有异曲同工之妙!”   “璟真是有些糊涂了,楚姑娘的话请恕璟不明白。”   有些事情,长孙璟还不想说,哪怕楚雁真的知道些什么,如今她说的这些说不定是用来诳自己的,自己绝不能中了对方的圈套,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   “璟太子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明白吧?”   楚雁趁热打铁,长孙璟越是不愿谈起,她越是感兴趣,少顷,长孙璟才表现出一副不愿的深谈的样子,凉薄道,“有些事情,楚姑娘还是少听为妙,以免惹祸上身!”   “你在威胁我?”楚雁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冷厉的眸光扫过面前的男子,有些激动。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楚姑娘该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吧?”长孙璟几乎无视楚雁的怒意,继续用平和的声调与她对话。   “这个就不劳璟太子费心了。”不管楚雁看起来如何冷若冰雪,在某些方面依旧是高傲的,一如她的身份。   这是楚雁第二次在长孙璟面前吃闭门羹,不过她也不算是全然没有收获的,长孙璟虽然没有告诉她任何有用的消息,但她至少知道,长孙璟的确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这么晚了,她一个姑娘家出现在一个男人的房间里,传出去对她的名声不好,楚雁还是十分在意自己冰清玉洁的形象的,她翩然离去,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她黑眸扫过这屋子的任何一个角落,眼神在屋梁上多停留了一下,紧接着回旋一圈,坐在椅子上,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出来。”   刹那间两名黑衣暗卫从屋梁上飘了下来,恭敬地跪在了楚雁面前,“大小姐。”   “父亲大人让你们都去查了些什么?”楚雁两只胳膊抵在桌子上,秋水明眸里透着些许凌厉。   “回大小姐的话,城主让我等去查一个叫‘凤玖澜’的女人。”暗卫毕恭毕敬地回答,不敢有丝毫怠慢。   楚雁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么你们都查到了些什么?”   两名暗卫对视一眼,好似在思考着应该由谁来禀报比较好,最后,那名身材稍高的暗卫上前,徐徐回答,“一般暗卫能查到的事情,属下便不多说。”   “好。”楚雁要的当然不是那些凤玖澜小时候是个草包之类的消息,她可不会相信,一个草包能够有那样的琴艺!   “据说,凤玖澜三岁的时候,从修罗殿主手中救下了欧阳少主,可当时亲身经历那件事的人除了欧阳少主之外,都已经不在人世。”暗卫实话实说,幻城修罗殿有他们楚城安插的眼线,很多年过去了,没有被揪出来不过是因为动作极少……   楚雁眉头轻皱,她和虞纯感情极好,虞纯对她几乎是无话不谈,对于那多年前的事情,她也知道一些,欧阳旭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虞纯不理不睬的。   那一晚过后,欧阳旭从修罗殿主手中逃脱,而修罗殿主和虞纯则不得不返回幻城养伤。   她和虞纯年纪相差不大,走得也很近,当年只有五岁的她为了知道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曾对虞纯用了咒术,只可惜修为尚浅,还没来得及看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前因后果,修罗殿主就靠近了她们,她只能作罢……   再说了,虞纯那一晚的记忆十分模糊,很显然就是被人动了手脚,只不过她想不出这天下间有什么人可以在修罗殿主眼皮底下做这种小动作。   若凤玖澜真与那南风神乐师有关,那么这一切仿佛有了一个勉强合理的解释。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楚雁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飞速思考串联着自己所知晓的信息,而长孙璟同样也无法平静,皎洁的月光落在窗台上,提笔,于宣纸上细细勾勒,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后,他放下自己手中的笔,他吹了吹宣纸上字迹,风干后便装入了信封里,亲自用火漆涂上,交给了随身的暗卫,“第一时间送到父皇的手中。”   暗卫无言,收下信件,飘然离去。   男子玉冠束发,眉目清俊,一袭银锦华服,在月光下遗世独立,雅致风华。    第二十一章 给别的男人当小妾!   夜已深,好逑居凝云阁中,凤玖澜早就梳洗好了,躺在床上翻看着属于这个世界的史书。   她专注无比,看得十分入神,显然是被里边的内容给吸引住了,连欧阳旭什么时候走到床边都不知道。   伫立于床边,雅致无双的男子眸光撇过她那露在被子外边的脚踝,轻蹙眉头,弯下腰为她盖好,凤玖澜这才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当看到面前的这个男子时,她的眼角愈发柔和,好似与那温柔的烛光融为一体。   “澜澜,该歇息了。”欧阳旭掀开被脚,挤到了凤玖澜身边,霸道无比地将那本书从她手里抽出,精准无比地丢在书桌上,凤玖澜没有想到欧阳旭会有这么突然的举动,差点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可欧阳旭仿佛早就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抢先一步抱住了她。   她皮肤极好,细腻而温软,却没有一点赘肉,十分紧致,不是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比得上的。   这样的她,眼神包含着些许懵懂和纯真,总是能让他心生怜爱之感。   凤玖澜枕在他的手臂上,呼吸微乱,有些害羞,即便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可在面对着这个男人如此蛊惑深情的时刻,她的心总是跳得很快。   “澜澜,你的心怎么跳得这么快?”欧阳旭对心爱之人如此反应十分满意,他知道,她此刻的一切情绪起伏都是因为他!   凤玖澜十分哀怨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着:哼,明知故问!   “心要是不跳,那我就死了!”凤玖澜没好气地说。   欧阳旭轻轻撩起她一缕墨发,笑意勾魂,他的手若无其事地贴在了她的胸口上,“是吗?让我摸摸。”   “……”凤玖澜差点晕死,这个男人真是无时无刻不在吃她豆腐!   漫漫长夜,如果不做些什么事多可惜呀!   某少主如是想着,手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凤玖澜禁不住低吟了一声,他低低一笑,只见心爱之人小脸泛着些许潮红,煞是可爱。   他的澜澜对男女之事十分害羞,绝对不会在自己想要的时候开口,哪怕是很想也会自己忍着,因为她的修养让她做不到那样的事。   欧阳旭索性也不再为难她,她在他怀里难受地乱动,何尝不让他欲火焚身?   轻车熟路地为她褪去衣衫,他了解她的身体,甚至比她自己还要了解,他知道她是爱着他的,所以无论他怎样对她,她都是那样娇羞默默地顺从,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在经历了雨露的洗礼后愈发娇艳。   欧阳旭知道她的身体状况,没有像新婚之夜那般毫无节制,他对她的关心远甚于对他自己的关心。   云消雨收之后,凤玖澜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适,只是觉得有些渴了,想要起身,可是却被欧阳旭给阻止了,“澜澜,你身子虚,房事过后不要起身,免得着凉了。”   他的话温温的,听起来十分舒服,只是凤玖澜听到他能够若无其事地提起那件事,更加羞赧了起来。   “可是我口渴了。”凤玖澜将红扑扑的小脸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低低地说。   欧阳旭凝神一听,连忙安抚着她平躺下来,“澜澜,你等一会儿,我给你熬的补汤可以喝了。”   “嗯。”女子小声应下,只见欧阳旭小心翼翼地走下床,来到凝云阁隔壁的小厨房里,将那用文火温着的补汤倒在碗里,信步走到床边,凤玖澜下意识地想要起来喝汤,可欧阳旭的动作比她要快很多,连忙坐在床边,压住了她的肩膀,“躺着别起来。”   “为什么?”凤玖澜不明白,欧阳旭最近很奇怪,从来到楚城开始,便对她温柔倍至,就连在床上也一样,这很不符合这个男人霸道的风格。   一向走帝王路线的某少主,突然走温情路线,凤玖澜表示自己有些扛不住。   欧阳旭十分狡猾地看着凤玖澜,不语,他绝对不会告诉她,不让她起身是因为不想让他一晚上的辛苦白费了,从他心里生出想要一个女儿的想法时,他就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   现在的他走出去,绝对会成为各国后宫妃子最欢迎的妇科圣手!   这个男人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极其具有计划性,他成功地从心理上攻陷了凤玖澜,让她心甘情愿为他再次孕育一个孩子,其次,他是大夫,他知道女人怎么做比较容易受孕。   只不过,这些,他不会和凤玖澜说。   “澜澜,来把这碗汤喝了。”欧阳旭扬了扬自己手中那碗熬了一个下午的汤,劝说道。   凤玖澜倏然皱了一下眉头,忍不住说了一句,“旭哥哥,我还躺着呢,怎么喝啊?”   欧阳旭唇角更加柔软了起来,他在她耳边缓缓而言,“当然是我喂你了。”   这一刹那,凤玖澜有一种心跳停止的感觉,欧阳旭将那汤汁灌入了自己口中,耳后轻吻着她娇嫩的唇,将汤水渡到她的嘴里,凤玖澜不由自主地接受了,不知为何,当触及这个男子深邃的眸光时,再感觉到唇上温热的触感,她觉得这气氛十分缠绵。   凤玖澜喝过了汤,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很暖,十分舒服,欧阳旭对于自己的熬制的汤药十分有信心,见凤玖澜嘴角边还沾着些许汤渍,连忙用舔了舔,一向有爱干净有洁癖的他丝毫不在意,只因为她在他心里是特别的存在。   “好了,澜澜,睡吧。”欧阳旭钻到她身边,搂着她柔声说道。   凤玖澜愈发纳闷了,这个男人最近是怎么了?若是换做以前,每次他们亲密过后他必定会将她全身上下任何一个角落都洗的干干净净,因为他讨厌脏,可现在……   “怎么了澜澜,睡不着吗?”欧阳旭见她始终撑着眼皮,用一双黑亮无比的眼睛看着自己,不解地问道。   “不是……”凤玖澜打了个呵欠,她怎么可能不困?可心里的疑惑尚未解开,她睡不着,女子忍不住问道,“旭哥哥,你不是最讨厌脏吗?”   “嗯。”欧阳旭点了点头,并没有深想什么。   只听凤玖澜面色纠结,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去沐浴?”   “不是。”欧阳旭脱口而出,回答得很快,仿佛这个答案早就在他心中了一般,凤玖澜瞬间不明白了,这个男人是在闹哪样?   “既然你这么讨厌脏,你能忍受我现在脏兮兮的么?”凤玖澜想了想,最终还是问了出来。   听到心爱之人这么说,欧阳旭瞬间明白了她在纠结什么,抚了抚她光洁的额头,哄道,“澜澜不脏,乖乖躺着,别起身。”   欧阳旭就这样躺在她身边,手轻轻地贴在她柔软的小腹上,那个地方,曾经孕育过他们的孩子……   有欧阳旭在身边,凤玖澜总是睡得特别安稳,一夜好眠。   第二天,欧阳旭早早地就起床了,桑竹早就给凤玖澜准备好了今天出席楚城主寿宴要穿的衣裳,欧阳旭对此十分满意,他的女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是艳压群芳的!   凤玖澜没有刻意早起的习惯,睡到自然醒才是她一贯的作风。   于是当她醒来时,欧阳旭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她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渐渐靠近,莞尔一笑,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在每一个朝阳升起的日子里有他陪伴,然后在夕阳无限好的时候携手回家……   凤玖澜掀开被子,猛然站了起来,轻薄的衣衫滑落香肩,当下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脸别提有多红了。   若说欧阳旭见到这样一幕还没有任何感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但理智的他知道,今天他和澜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绝对不能太过折腾她,以免她身子不适,走起路来让人看出端倪,那是在外人面前是十分失礼的。   这样的事情,他绝对不允许发生。   男子手捧衣裳,轻放在床上,然后将她抱起,用温水为她擦拭身体,凤玖澜只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简直就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好在欧阳旭没有用言语刺激她的神经,只是温柔地替她清理身体,“澜澜,往后半个月之内,不可浸浴知道吗?”   “为什么?”凤玖澜那好奇宝宝的性子再次被欧阳旭激发出来。   欧阳旭也不过多解释,只是敲了敲她的脑袋,宠溺着说,“我是大夫,你不听我的听谁的?”   “哦。”于是凤玖澜不再问了,她知道自己身体并不好,但具体哪里不好她却不是很清楚的。   得到凤玖澜的保证,欧阳旭心里更加高兴了起来,他的澜澜小时候身子受过伤,伤了根本,再加上生下小玖玖,身子骨更加不好,如果不是因为她还年轻,且体质特殊,恐怕活不过三十岁。   想到这,欧阳旭抱着凤玖澜的力道更加重了几分,好在他发现得早,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欧阳旭没有温香软玉在怀而无动于衷的本事,但他十分理智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眼角的余光瞥过窗台上的沙漏,方知一刻钟已经过去了。   他细心地给她穿衣、梳头,并不打算假手于人。   欧阳旭这样的人,平时不可能没有下人伺候,但是没有下人服侍,他也一样可以自力更生,这就是他和一般高门子弟的区别所在!   他为她将长发简单地盘起,丝毫不乱,凤玖澜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波明媚,当真是有了些许少妇之姿,瑰艳无双。   “旭哥哥,为什么你总是喜欢穿白色的衣裳,你不是最怕脏吗?”凤玖澜忽然问起,这个问题其实盘旋在她心中已经很久了,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而已。   “澜澜,其实,不管什么颜色的衣裳,都是一样容易脏的,只不过白色容易被人看出来罢了。”欧阳旭似乎对白色情有独钟,不过他的气质风华的确配得上那雪白无华之色。   凤玖澜点了点头,他说的很有道理,凤玖澜看着自己身上这件足足有七层的裙子,有些无语,忍不住小声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穿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去选秀呢!”   “澜澜,你说什么?”欧阳旭耳朵一向十分灵敏,当“选秀”两个字飘进他耳朵里的时候他眸色顿时幽深了起来,他的澜澜这辈子只属于他,才不能去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选美选秀选妃呢!   “没……没什么,只是有些不明白,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做什么!”凤玖澜吐槽,这衣裳质地很好,即便里里外外足足有七层之多,也一点都不会让人感觉到重量。   欧阳旭让凤玖澜坐在椅子上,示意她不要乱动,凤玖澜看着他手中拿着一支极细极细的描笔,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澜澜,相信我,在楚城,打扮得比你更花枝招展的女子多了去了,你这压根儿算不上花枝招展!”欧阳旭很好心地解释,楚城以雍容为美,在宴会上打扮得太过素净是对主人的不敬。   欧阳旭对于各国风俗文化礼仪都十分精通,这会儿正给凤玖澜普及常识,可是凤玖澜听进去的却不是这些,只听她犀利无比地问,“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楚雁总是一袭雪衣,素净得不能再素净呢?她不是楚城的大小姐吗?照理说应该是楚城贵女之首,艳压群芳才应该是她的风格呀!”   她的话有些酸意,欧阳旭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轻笑了一声,抱住她单薄的身子,“吃醋了?”   “才没有!”凤玖澜撅嘴,急急道。   “还说没有!嘴儿翘得这么高!”欧阳旭一针见血,他用手中的描笔沾取些许胭脂,然后在她的额头轻点了起来,凤玖澜只觉得那触感凉凉的,有些不习惯,“旭哥哥,你在我额头上画了什么?不会是画只乌龟吧?”   听到她如此猜测,欧阳旭就算是再怎么淡定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澜澜这脑袋瓜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他的手很巧,说是妙笔生花也不为过,笔尖的细羽在她额头上只是添了几笔便被扔到了一边。   凤玖澜这会儿才急急忙忙拿起镜子,生怕欧阳旭在她的额头上画乌龟画鸭子画狗熊之类的,可当她仔仔细细看着镜中的自己时,连她自己也怔住了,凤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那个与众不同的自己,忍不住笑了。   胭脂点却玉颜色,远山烟云一点红。   欧阳旭将笑意柔和的凤玖澜扶了起来,用那雪色的丝带在她腰间盈盈一束,微风拂过,丝带飘舞,为她更添几分灵动的神韵。   “澜澜,对你而言,天下女子都不是你的威胁。”欧阳旭知道凤玖澜吃醋是因为楚雁时时刻刻穿着白衣,好像摆明了是要告诉天下人她会是幻城的女主人一般。   心思被看穿了,凤玖澜干脆也不再否认,她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那当然了,天下女子都生不出你的儿子!”   这下欧阳旭哭笑不得了,他的澜澜到底是有多可爱呀!   他就只有她一个女人,他的儿子自然是她生的了!怎么可能是其他女子所出?   “澜澜,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可以为我生儿育女!”欧阳旭捧着她的脸,承诺道。   他知道凤玖澜十分在意这个,绝对无法接受他和别的女人有肌肤之亲,虽然他不知道凤玖澜为什么这么在乎,但他知道,她必然是爱着他,否则便不会在意这些了。   “旭哥哥,这话说的,好像我是妒妇一样。”凤玖澜没好气地吐槽。   欧阳旭这么深情款款的承诺,结果换来了凤玖澜这样一句话,欧阳少主十分受伤,他无比哀怨地瞅着自己心爱的女子,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就好像在说:澜澜,难道你不是吗?是谁因为吃醋和颜舒打了一架的?   “再说了,生孩子很疼的……”凤玖澜故作胆小害怕的样子,那红润的耳根子甚是可爱,欧阳旭一眼就看穿了这个女子的狡黠,他拉着她的手,引她入怀,“澜澜若真怕疼,当初就不会生下小玖玖了!”    第二十二章 楚城主的惊恐   “这天下间,有钱人这么多,怎么会有人纳不起?”凤玖澜的嘴儿已经撅得很高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很喜欢和他唱反调。   欧阳旭将手臂缠在了她的腰间,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肩膀上,女子耳朵上精致的坠子滑过他的脸颊,令他心中蓦然升起了一种悸动的感觉。   “我不许。”他认真地说,不管这个男人平日里看起来是如何的谪仙逼人,但是在她的归属问题上,他一直都是寸步不让的!   凤玖澜的心里泛起了丝丝甜蜜,微微扭头,两人的唇在不经意间擦过,暧昧、旖旎……   “澜澜,我不许你嫁给别人。”欧阳旭平静地说,他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喜欢拉着她的手走过繁华的街道,喜欢背着她在草原上行走,更喜欢和她相亲相爱的每一个夜晚……   他无法忍受她的美好,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囊中之物!   “除非我死了。”欧阳旭见凤玖澜“无动于衷”,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凤玖澜顿时一惊,转身吻上了他,缠绵缱绻,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恋恋不舍地停止了自己的吻,眸光醉人而纯粹,“旭哥哥,我不许你咒自己。”   “澜澜舍不得?”欧阳旭的眼睛一亮,好似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小声地在她耳边缓缓言道。   “才不是呢!”凤玖澜见欧阳旭眸中隐隐闪现出些许期待,嘟着嘴否认,“我只是在想,你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你死之前记得先给我签了和离书,好方便我嫁人……”   “哦,你想嫁给谁呢?”   “这个嘛…。”凤玖澜摸一把自己的下巴,做思考状,说起来她还真不知道除了欧阳旭之外,她还能嫁给谁!   “澜澜,相信我,就算我死了,也没人敢娶你。”欧阳旭对这一点十分自信,他的女人,一辈子都是他的,逃都逃不掉!   对于欧阳旭的拆台,凤玖澜羞恼地往他的胸口上招呼了一拳,欧阳旭没有躲开的意思,欣然受之,然后搂着她,向着凝云阁外走去。   墨玉和桑竹都站在了马车前,见凤玖澜和欧阳旭姗姗来迟,连忙行了个礼,欧阳旭挥了挥手,示意她们起身,而后和凤玖澜钻入了马车中。   今日的楚城城主府沐浴在冬日灿烂的阳光里,当欧阳旭和凤玖澜的马车驶到正门口时,城主府门口已然宾客如云,高朋满座,迎宾的管家穿得十分喜庆,在门口招呼客人。   在外面基本上看不到长孙璟和楚雁的身影,想来以这两个人的身份地位,断然是不可能在此抛头露面,自降身份的。   来恭贺楚城主大寿的宾客非富即贵,可当看到那通体白玉雕成的马车停留在城主府的门口时,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这……这马车的主人,恐怕仙云大陆没有人不知道……   它属于幻灵山巅绝世无双的那个男人,仙云八城之中最尊贵的男人。   楚城主的消息十分灵通,一旦得到欧阳旭来此的消息,立刻带着楚雁向府门口走来,要知道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有举行过盛大的宴会,可欧阳旭从来不会出现!   这一次,可谓是给了楚城主很大的面子。   于是有人纷纷猜测,欧阳旭此举是不是代表着他要拉拢楚城主,幻城易主,虞常把持着半个幻城的势力,以欧阳旭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和修罗殿曾经的大护法共掌幻城。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而欧阳旭要拉拢楚城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联姻了。   想到这,众人纷纷朝着楚雁看去,那一位可是很早就内定的联姻对象。   楚雁依旧是一身素白,哪怕是在这样喜庆的日期里她的打扮依旧十分简朴,足见楚城主对她的宽容和宠爱!   欧阳旭那裁剪精致无比的雪衣,恰到好处地展现了这个男人的芝兰玉树,如果此时他没有亲昵地牵着凤玖澜的手,众人一定会在此八卦一番欧阳少主与楚大小姐的情侣装!   然而,凤玖澜在场,就是给他们一千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这位现成的幻城主母面前“胡言乱语”,楚雁虽然地位尊贵,可就算再尊贵嫁给欧阳旭也就是个妾,他们犯不着在不明白欧阳旭心思的情况下得罪凤玖澜。   “少主大驾,老夫惶恐。”楚城主拱手对欧阳旭行了个礼,礼节十分周到。   欧阳旭淡然一笑,虚扶起楚城主,“今日是楚城主寿辰,楚城主不必如此多礼!”   他身周三尺之内,除了凤玖澜之外,无人敢靠近,因为只要一越过那三尺之距,就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冰天雪地的透骨凉意。   这个男人,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天地间最风华绝代的景色,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凤玖澜始终保持着清浅的笑意,她额上的梅花十分鲜艳,生生给她天生的清雅添上了几分瑰艳与华丽,楚城主连忙转身,朝着楚雁唤了一声,“雁儿,快来给少主见礼。”   对于楚城主的话,楚雁自然不会不听,她袅袅婷婷地走来,步步生莲,尽显少女迷人风姿,微微屈膝,矜持一笑。   凤玖澜保持着自己的沉默,楚城主今日无疑是十分高兴的,假如今日凤玖澜没有出现在寿宴上,那么这一天一定会成为他一生中最得意的日子。   欧阳旭挽着凤玖澜的手,在大众面前,这个男人也丝毫不会放过塑造自己居家好男人形象的机会,于是凤玖澜十分诡异地成为了楚城万千少女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欧阳旭的光芒是耀眼的,以至于楚城主过了好些时候才意识到他身边还有一个女子,他心里想着,少主从来不和女人鬼混,以洁身自好著称于世,那么他身边这位定然就是那一场盛世大婚的女主角——名扬天下的安澜公主!   这个女子,在之前或许不怎么有名,但因为碧云岛那一次声势浩大的凤台选婿还有那江山为嫁的丰厚嫁妆,她的名字渐渐飘入了千家万户之中。   于是,楚城主心中怀揣着十分浓厚的好奇心,缓缓抬起头来,一点一点,极慢极慢……   凤玖澜笑意优雅,嘴角边还隐隐浮现起一个浅浅的梨涡,和煦如春风,可是,当楚城主抬眸,凤玖澜那张美得惊天动地的脸倒映在他的眼睛里时,他黑色的双眸里一点一滴浮现的是震惊、恐惧……   紧接着他的手开始在发抖,幸好楚雁就在他身旁,在他即将倒下时搀扶住了他,“爹爹,你怎么了?”   楚雁不解地问,自小生在楚城,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很快就发现了楚城主的异样,黑眸里闪过一丝算计,她心中暗念咒语,在楚城主精神最为薄弱的时候对他使用咒术,然而楚城主到底是常年修炼咒术的人,不是楚雁可以轻而易举拿捏在手里的,楚雁也不敢太过放肆张扬,生怕被自己的父亲看出什么端倪。   只是那么几秒时间,楚雁便看到了密室里的一幅古画,而画上的人……   楚雁匆匆将自己的意念收回,十分担心地询问楚城主,“爹爹,你没事吧?”   楚城主看着凤玖澜那一张脸,眼神都失去了焦距,欧阳旭将楚城主这十分奇怪的反应看在眼里,他沉默不语,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身旁的这个女子,不论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楚城主为何在看到澜澜时会露出如此惊恐的神色。   难道说,澜澜对他做了什么令他终生难忘的事情?   别说是欧阳旭,就是凤玖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向前走了一步,正准备开口询问楚城主怎么了,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楚城主竟然晕了过去。   楚城主是何许人?堂堂一城之主,一生中见过的大风大浪只多不少,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女子吓到?再说了,凤玖澜又不是长得十分吓人!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心中都开始怀疑了起来,但他们都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爹爹,爹爹,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女儿呀……”楚雁摇了摇楚城主的肩膀,可是楚城主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楚雁立刻站起,向着管家扬声道,“爹爹晕倒了,快去请大夫!”   “是,大小姐。”管家的心渐渐定了下来,这么多年来,楚城主就是他们心中的支柱,一旦这个支柱倒下了,他们都有些不适应,以至于不能及时地做出任何回应。   楚雁的应变能力很强,饶是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她依旧礼仪周到,“爹爹突然晕了,雁儿十分担心,诸位远道而来,还请到城主府中小憩片刻,好让我楚城尽地主之谊。”   “楚城主身子骨向来硬朗,楚姑娘不要太担心了。”一名和楚城主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劝导道。   “雁儿多谢伯父开导。”楚雁点了点头,请宾客们有条不紊地进入城主府,场面丝毫不显混乱,凤玖澜不由得高看了楚雁几分,能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这么清醒,这个女人有几分本事。   欧阳旭对各国各城掌权者的秘辛向来具有十分敏锐的嗅觉,尤其是这一次还和他心爱的女子有关,欧阳少主不会放过窥探楚城秘辛的任何一个机会,于是素来以高冷著称的欧阳少主难得有了一点人情味,“楚城主受了惊吓,此时需要静养,楚姑娘还是快些将楚城主送到静室吧。”   凤玖澜一言不发,只是眉头越皱越紧,楚城主看见她的那一瞬,眼里尽是惊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今天是她第一次和楚城主见面……   楚雁担心自己的父亲,对欧阳旭欠身道了一声歉,然后与侍女一起将楚城主扶进了府中。   不一会儿,城主府门口就只剩下了凤玖澜和欧阳旭,凤玖澜脸上原本那端庄优雅的笑容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认真。   这样的凤玖澜,让欧阳旭觉得有些陌生。   他低眸,轻轻地牵住了她纤纤玉手,两人十指交口,却一句话也没说,心有灵犀地走进了城主府。   凤玖澜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她倒要看看这传说中的楚城城主府长什么样!   见过了诗情画意的桃花西山,极尽奢华的天璃皇宫、大气磅礴的北霜建筑、雅致无双的远黛园……那么楚城的城主府就显得没有那么特别了。   欧阳旭的足迹几乎遍布整个仙云大陆,恐怕已经没有什么地方能够引起他的好奇心,而且,这楚城城主府,想必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这个时候,静室里,楚雁正坐在床边,焦急地等待着大夫的诊脉。   “大夫,我爹爹他究竟是怎么了?”担忧之色浮现在这个女子略显苍白的容颜上,愈发给人以一种柔弱的错觉。    第二十三章 凤凰于飞   那名大夫眉头轻蹙,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他诊脉的结果是,楚城主根本没有任何病……   但现在人还在昏迷着,他若是告诉别人楚城主并无大碍,那岂不是自砸招牌?   “老夫学艺不精,看不出城主的病情,还请楚姑娘另请高明吧。”那大夫捋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接着拱手对楚雁说道。   楚雁起身想要挽留,结果大夫溜得比谁都快,想到这,楚雁峨眉轻蹙,她自然而然地坐在床边,亲自为楚城主擦拭额头的汗珠,这一幕,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孝顺的女儿此时正在侍奉病危的老父。   “将城中有名望的大夫全部请来给父亲看病。”楚雁当机立断,命令管家。   管家对于楚城主最宠爱的这个女儿自然不敢怠慢,要知道楚雁虽为女儿身,但绝对比楚城主的其他几个儿子强,若她为男儿身,城主早就将这楚城的城主之位传给她了!   风过树梢,一瞬千里。   管家离开后,楚雁独自一人站在窗前,凝望着远方,手指在窗台上轻叩,十分有规律。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有时间思考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看到的东西,过了一会儿,她转身看向那正安然躺在床上静卧的楚城主,喃喃自语,“凤玖澜究竟是谁?为什么爹爹竟然如此害怕?”   这个时候,思考这个问题的并不仅仅是楚雁一人,恐怕今天来到楚城道贺的所有宾客都对这件事感到分外奇怪,就连欧阳旭也是十分意外,风景如画的园林里,欧阳旭和凤玖澜并肩而立,携手同行,当走到一处池塘边上时,男子忽然停下了脚步,握住凤玖澜的两只手,眸光深邃地端详着她那出落得愈发美丽的容颜。   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可欧阳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张开双臂,给予她一个温暖的拥抱,一言不发。   凤玖澜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那是她专属的位置,是她可以依靠一辈子的港湾,她心中何尝不知他的困惑与怀疑,然而在这个时候,他却选择了信任。   “澜澜,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欧阳旭的声音特别柔软,他抚着的发丝,款款而言。   “嗯。”凤玖澜用力地抱着欧阳旭,这是她此生最爱的人,也是她一辈子的丈夫。   阳光好似被那云朵的缝隙,分成一缕缕,擦过屋檐,落在了斑驳的大地上,城主府里的气氛十分宁静,欧阳旭眼里闪过一丝算计,他戏谑地看着凤玖澜,缓缓道,“澜澜,楚城主都被你吓得晕倒了,你说我们该不该去探一探他的‘病情’呢?”   “有道理。”凤玖澜刚开始听到欧阳旭这个恶作剧般的提议,只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心想:旭哥哥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作为楚城主晕倒的“始作俑者”,她不去探望一下简直是太可惜了。   欧阳旭用食指刮了刮凤玖澜的鼻子,揽着她的腰,向静室里走去。   他们两个在楚城中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中,欧阳旭深知这一点,不论是在楚城,还是在别国皇宫里,只要你是光明正大地行走,那么必然会成为监视的对象,只不过,他们不在乎,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可疑的!   静室位于城主府中一块十分幽静的地儿上,门外还种植着若干梅花,欧阳旭和凤玖澜到来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楚雁耳中,她并没有起身相迎,而是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直到凤玖澜走到门口,一旁的侍女才低声对楚雁说了几句,只见她用手帕微微擦了擦眼角,然后起身,对欧阳旭行了个礼,“参加少主。”   如今的她还是楚城的女儿,并非欧阳旭的侧夫人,对凤玖澜自然也不必有诸多礼仪,好在凤玖澜也不在意这些虚的东西。   欧阳旭不会因为楚雁所表现出的楚楚可怜之态而心生恻隐,他没有亲自将楚雁扶起的意思,于是场面有些尴尬,男子挺拔如松,笔直地站立,居高临下,而他面前的那个女子则是屈膝,久久未起。   最后还是凤玖澜看不下去了,她眼神扫过楚雁身边的侍女,声音透着些许严厉和威严,“愣着作甚?还不快扶你家小姐起来!”   “是是是……奴婢遵命。”那侍女本以为凤玖澜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却没想到她看似如春风般和煦温柔,一开口便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力。   侍女手忙脚乱将楚雁扶了起来,凤玖澜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挽着欧阳旭的胳膊,“楚城主身体抱恙,还请楚姑娘多多保重身体呀!”   “谢少夫人关心。”楚雁在欧阳旭面前保持着自己极好的修养,哪怕是对凤玖澜也十分尊重。   若是换做别的女人,恐怕也忍不住会喜欢像楚雁这样的女子,嫁人为妇,如若自己的丈夫终究免不了三妻四妾,那么一个尊敬正室的小妾总比那些整日只知在丈夫耳边嚼舌根的小妾要讨人欢喜。   只可惜凤玖澜不是这个时代传统的大家闺秀,从她嫁给这个男人开始,她便知道,她的一生,都不会与人共侍一夫!   “不管怎么说,楚城主的病和我也算有一点儿关系。”凤玖澜的脸上依旧荡漾着清浅如涟漪般的笑容,这时,她停顿了一会儿,更加亲密地靠在欧阳旭的胳膊上,声音温柔如水,“夫君,你说是不是呢?”   甜丝丝的话,像是蜜糖一般,让欧阳旭的心也跟着甜了起来,他冷漠的眸色里好似多了几许温度,掌心贴在她的手背上,“澜澜说的有几分道理。”   凤玖澜娇笑如花,这样的她很美,尤其是额头上那点点梅花,更加衬出了这个女子的风华绝代!   “说起来,本少主对岐黄之术也算略通一二,不如让本少主给楚城主号下脉,不知楚姑娘意下如何?”欧阳旭的话十分欠扁,却让楚雁无从拒绝。   天下间谁人不知,西山之主医术高绝,独步天下呢!   若是换做平常,他才不屑于给人号脉呢!   只因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如果他不想,就是皇帝的面子他都不卖,更何况是区区一城之主?   “有劳少主了。”楚雁后退几步,给欧阳旭让出一条路来,谁知欧阳旭连走过去的想法都没有,他袖中一根天蚕丝飞出,十分灵活地缠住了楚城主的手腕。   楚雁脸色一白,顿时觉得有些难堪,凤玖澜心中窃笑,她的旭哥哥是何许人?让他这么好心地靠近一个老男人,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哪怕这个人是楚城的城主也不例外!   过了一会儿,一道风刃仿佛从他袖中掠过,无情地斩断了那条天蚕丝,欧阳旭的诊断结果已经出来,楚城主的确是因为惊吓过度才晕倒的。   “少主,不知我爹爹他……”楚雁上前一步,关切地问。   欧阳旭后退几步,和楚雁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楚雁眼中闪过一丝受伤,这种下意识的疏离往往更加伤人,欧阳旭眉毛微微一拧,缓缓道,“楚城主没有大碍,只需静养便可。”   “那我爹爹他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楚雁很快就压下了心中的那抹失落,脑海中忽然浮现起那幅有些模糊的古画,她现在十分急切地想要知道楚城主为什么在见到凤玖澜的时候会晕倒,而这个答案,只有楚城主可以告诉她!   “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可以醒来。”欧阳旭丢下这一句话后,便携着凤玖澜的手离开了静室。   他们被安排在楚城最好的厢房里,这个地方十分清净,外边还种着竹子,哪怕是在冬天也依旧翠绿逼人,如同翡翠一般。   凤玖澜最近喜欢上了刺绣,或许是因为嫁给他的关系,她的心也安定了下来,能够静得下心去做这种精致的活儿,这会儿正坐在椅子上锈花儿,墨玉就在旁边伺候着,一边看一边心生赞叹,果然是岛主的亲生女儿,这刺绣功夫一点儿也不赖,哪怕是刚学不久!   欧阳旭此时正在书房里,和雪松、南瓜密谈。   “雪松,给本少主盯着楚城主的一举一动,或许,我们很快就会有意外的收获!”欧阳旭手指微微弯曲,他可以想到,今晚就有好戏看了……   “少主,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雪松抬眸,有些迟疑地看着欧阳旭。   “但说无妨。”   在得到了欧阳旭的首肯后,雪松才松了一口气,“这本是少主的私事,属下不该过问,只是……楚姑娘她……”   欧阳旭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只听雪松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楚姑娘最近似乎与南风璟太子走得很近。”   雪松本就奉欧阳旭之命,准备在楚城主寿宴上为他奉上一份“大礼”,谁知那礼物还没有送上来,楚城主就被凤玖澜给惊吓到了,而昨天晚上,子夜时分,他暗中跟踪楚雁,竟然看到楚雁去了长孙璟落榻之地,还秉烛夜谈了很久……   他自己武功高强,但楚雁的咒术同样很强,他没敢靠得太近,以免打草惊蛇,也因此没能听到楚雁和长孙璟在说些什么。   “哦。”欧阳旭凤眸微挑,琥珀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这就更好玩了。”   就在这时,凤玖澜站在书房门口,敲了敲,打断欧阳旭和雪松的谈话,两人转眸,便看到那名女子伫立于古朴的雕花门旁,笑靥如花。   雪松知道,他的少主是个小心眼儿的男人,绝对不喜欢少夫人在别的男人面前那样笑,所以他聪明地选择了回避……。   “澜澜,过来。”欧阳旭对于自己身边暗卫的识时务十分满意,在他们无声无息“消失”后,他向凤玖澜招手,柔柔地唤了一声。   女子莲步轻移,十分听话,她十分欢喜地来到欧阳旭面前,“旭哥哥,闭上眼睛,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毫无顾忌地环着他的腰,欧阳旭喜欢这样的她,却没有听话,而是微微一笑,“是什么?”   凤玖澜黑玉般的眼睛里流淌着一丝娇羞的光泽,然后坚持道,“你先闭上眼睛!”   “是什么不能睁开眼睛看?”欧阳旭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让她狠狠地撞到了自己的胸怀里,她的身上始终携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紫罗兰香气,在情动的时候会更加馥郁。   凤玖澜抿唇不语,不打算妥协,欧阳旭忍不住调侃,“莫非是一个吻?”   “不是。”凤玖澜一阵黑线,咬了咬牙否认道。   “那是什么?”欧阳旭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背,好奇地说。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她第一次送给他礼物,还是在几年前呢!   那个时候的她单纯无比,将她最美好的一切都交给他,而他,却没能守护她……   那一颗珠子,如今已经化作了他洛紫神箫上的一记雕刻,从那以后,她还从来没送给他东西过呢!   如今她亲口说要送给他礼物,他怎能不欢喜?   于是他十分坚持,捧着她的脸,温情脉脉,“澜澜,告诉我,是什么?”   凤玖澜承认,她心甘情愿地被这个男人蛊惑了,他生来就是冷傲的、疏离的……可是这样的男人一旦温柔起来,没有女人能够无动于衷……   她白皙的脸庞因为他近在咫尺的气息而红润了起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张开紧握的手,当欧阳旭的眸光掠过她手心那枚精致而小巧的荷包时,心中涌现出了太多的惊喜。   “绣得没有云裳的好看。”凤玖澜声音有些低,对于刺绣这玩意儿,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这个男人不管用什么都是用最顶级的,所以她怕他会瞧不上眼。   欧阳旭的指尖拂过荷包上的图案,脑海中浮现起了她最近绣花时的模样,安然宁静,那样的她很美,不同于玫瑰的灿烂芳华,而是像山谷的幽兰,处处透着雅致的风华。   “在我心里,谁也比不上你。”欧阳旭自然之道她底气不足,景云裳的刺绣的确十分精致,胜在技法,但澜澜的刺绣,却蕴藏着绵绵的情意。   欧阳旭拿过荷包,仔细地端详着上边的图案,当看到荷包双面的图案时,他微微惊诧,竟然是双面绣,这样的技法不是一日两日便可学会的!   荷包上的凰凤相偕而飞,在空中交尾,色泽艳丽,寓意十分美好,刺绣这玩意儿欧阳旭见多了,但是这样的图案还是第一次见,不是常见的鸾凤和鸣、鸳鸯戏水、百鸟朝凤……。他从来都不知道,他的澜澜如此心灵手巧……   此时,凤玖澜好似看穿了欧阳旭心中所想,她唇角儿翘起,小声低语,“旭哥哥,我想了想,这荷包……就叫凤凰于飞……好不好?”   欧阳旭心中默念这四个字,嘴角在不经意间柔软了起来,“澜澜,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第二十四章 楚家禁地,四人齐聚!   凤玖澜朝着他清浅一笑,然后亲手将荷包别在了他的腰间,被他一身雪白衬托得格外显眼,却丝毫不显突兀,反而更加突出了他清贵的气质。   欧阳旭看着自己腰间的荷包,心中格外欢喜,荷包上的每一根丝线,仿佛都蕴含着这个女子的点滴深情,他高兴得有些得意忘形了,猛然握住凤玖澜的手,这一刹那凤玖澜的手骤然一抖,欧阳旭对人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具有十分敏锐的洞察力,他瞳孔一缩,立刻掰开了凤玖澜紧握的手,只见她的食指上有几个针孔的痕迹,此时正沁出了些许鲜红……   “旭哥哥,不碍事,是我不小心扎到手的。”凤玖澜有些心虚,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男子的手指十分有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不许她逃避。   此时欧阳旭觉得心疼极了,他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女子,他舍不得她受一点点伤……   静默中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重,欧阳旭一言不发,可是他怀中的女子却感觉到了这个男人细微的情绪,她的手在他心口上拂过,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旭哥哥,生气了?”   本来还打算冷着一张脸的欧阳少主此时被一双手挠得心里痒痒的,那眼神一半是责怪,一半是心疼,仍然不说话。   凤玖澜见状郁闷了,平日里她要是如此“讨好”他,他就算前一秒滔天怒火后一秒也会如沐春风笑脸相迎,可这一次……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   于是某人自作聪明,于青天白日之下大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送上了自己的香吻,欧阳旭眸子一亮,手臂握住了她的纤纤楚腰,尽情地享受着美人之吻,而后反客为主,吻到她几乎无法呼吸才停下来。   凤玖澜小脸通红,气喘吁吁地偎在欧阳旭怀里,说不出话来,如果她知道这个男人肺活量这么好,打死她都不会主动献吻,这下子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欧阳旭当然注意到了凤玖澜的异样,不过他知道她不会有事,这会儿将她横抱了起来,凤玖澜已感觉到自己躺在了他的臂弯上,条件反射一般挣扎了起来,“快放我下来……”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处处尽显魅惑的风情。   欧阳旭眉头一皱,心里想着,此刻他要是放下她,那她岂不是要掉到地上,地板这么硬,他的澜澜这么瘦,若是摔了肯定会很疼的,她疼了他会心疼,于是欧阳少主果断决定不管凤玖澜怎么闹都不放开她!   面对欧阳旭的不配合,凤玖澜显然是会错了意,大白天的,他这样抱着她,还向床边走去,这一情景饶是任何人看了都会多想,于是凤玖澜心里别扭极了。   房间很大,但是欧阳旭走得很快,他抱着她坐在床边上,接着打开抽屉,将金疮药取出,给她仔细地上药,他对她的身体一向紧张,哪怕是磕着碰着一点点他也是心疼的,“澜澜,以后不许碰绣花针。”   “……”凤玖澜顿时无语了,感觉到指尖的冰凉,她悄悄地打量他那专注无比的模样,时光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他也是这样细致地为手腕受伤的她上药,温柔得像是一片轻羽。   欧阳旭不愧是大夫,在凤玖澜的手指上涂了一层很薄的药膏,十分均匀,手法专业无比,紧接着用冰丝带轻轻地缠住了她的指尖,这一刻,她就好像是一块易碎的水晶,这个男人生怕弄坏了她……   凤玖澜顿时觉得欧阳旭贴心极了,这样的他是她所喜欢的。   “旭哥哥,你的贴心都快赶得上小玖玖了。”凤玖澜由衷地赞叹道。   谁知欧阳旭薄唇轻启,“我比不上小玖玖?”   冰凉的话乍然而起,威胁的意味十足,快赶得上跟比不上,其实是同一个意思。   可惜凤玖澜没听出来,想到了一些事情,脱口而出,“如果你在床笫之上也这么温情的话……”   女子话还没说完,便感觉到了自己的脖子后一凉,欧阳旭握着凤玖澜的手腕,深邃的眸光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一同吸入一般,“我不够温情?”   凤玖澜的心砰砰直跳,只因他靠得太近。   因为他蛊惑一般的话,凤玖澜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了那一晚在凝云阁中与他相爱痴缠的画面,有些害羞,女子蓦然不语……   欧阳旭觉得他对她已经够温情了,因为怕她身体不适,这几天他都没怎么闹她,然后便是规规矩矩地抱着她直到天明……   可她竟然说他不如小玖玖的温情,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论在哪一方面都无比自信的欧阳少主郁闷了,忽然他眼珠子一转,仿佛想到了什么好法子一般,半晌,才对凤玖澜徐徐说道,“澜澜,不如以后,你在上面……”   某人想着,这样澜澜应该不会觉得他不够温情了!   因为他这样一句话,凤玖澜的脸彻底红了……无耻有木有!   欧阳少主在自己的小妻子面前不断刷新无耻的下限,此时凤玖澜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知道,在某些方面,她就算再有口才,都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日影西移,橘红色的阳光斜射在树梢,给城主府的黄昏增添了几分暖意,然而,比这份暖意更甚的,是那冬日的萧瑟之感。   静室里,楚城主悠悠转醒,睁开眼睛,方知自己所在之地,他的脑海里仔细地回放起今天早上在城主府门口时发生的一幕幕,哪怕是昏迷了一个下午,此时的他依然心有余悸。   脑海中,女子绝美的脸庞,与古画中倾城动人的容颜,渐渐重合在了一起,楚城主感到有些恐慌,此时又想起了楚雁曾经说过的话,他多年来已经趋于平静的心再次狂躁了起来,这样的感觉,他很不喜欢,甚至觉得有些害怕……   楚雁对楚城主关心倍至,这会儿正在招待宾客的她一听到楚城主醒来的消息就立刻往静室里赶,饶是任何人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孝顺的女儿。   才走进门,她步履匆匆向床边走去,见楚城主正要起身,连忙阻止,“爹爹,快躺下,天气冷……”   “雁儿,爹爹身子骨一向硬朗,不碍事。”楚城主作势要掀开被子,然而楚雁不依不挠,坚持让他躺着,楚城主眉头一皱,挂念着禁地中的他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可想到楚雁这是在关心他,于是他心中那份刚刚生起的不悦知情悄然离去,听话地躺着。   楚雁忙上忙下,给楚城主倒了一杯热茶,亲自服侍,见楚城主的防备之心渐渐弱了下来,她才旁敲侧击,“爹爹,您今天怎么突然晕倒了?可把女儿给急坏了……”   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再清冷的女子,在自己的父亲跟前也会表现出小女儿的姿态。   楚雁深知,这样的自己最容易让父亲卸下心防。   “不碍事。”   楚城主不咸不淡地说,仿佛不愿意多谈,可是楚雁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她故作无辜地试探道,“爹爹,以前见过凤玖澜吗?”   楚雁可以肯定,自己的父亲一定知道一些关于凤玖澜的事情,而且潜藏在他意识里的那幅古画……恐怕与凤玖澜有着莫大的关系。   “没见过。”   听到楚城主的答案,楚雁自然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自家父亲这么回答,摆明是不想让人知道,既然如此,那她只好从别的地方入手了,“爹爹,您今天昏迷的时候,少主来过。”   “哦,少主都说了些什么?”楚城主有些意外,根据他对欧阳旭的了解程度,不难猜测,欧阳旭那个人,别说自己只是昏迷,就是自己死了他都不见得会过来看他。   简言之,就是: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少主说爹爹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楚雁据实以告,今天欧阳旭和凤玖澜过来,的确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仿佛就真的只是给楚城主看病一般。   静室里昏黄的光晕打在窗纸上,给这幽静的一隅添上了几分朦胧之美。   楚城主面色依然不是很好,父女两个各怀心思,并不深谈,楚城主望着窗外的明月,慈爱地劝说道,“雁儿,今天辛苦你了,夜深了回去歇下吧。”   楚雁听罢也不在此多留,因为算算时间,确实挺晚了,于是她欠身,给楚城主盖好被子,柔声安慰道,“那女儿就不打扰爹爹歇息了。”   “嗯。”楚城主看着自己如此孝顺的女儿,心里感到十分欣慰。   楚雁袅袅婷婷走出静室,到了门口,对两旁的侍女吩咐道,“好生照顾爹爹。”   “是!”两名侍女异口同声,楚雁翩然离去,像仙子一般,雪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浓墨重彩的黑夜里。   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平之夜,楚雁才刚离去,门口两名侍女的神思还停留在楚雁的吩咐中,楚城主便如同鬼魅一般伫立在了门口,她们一抬头就看到楚城主,当下惊慌得跪了下来,“城主恕罪,是奴婢们失神了。”   “你们下去吧,本城主想一个人静一静。”楚城主不动声色地将静室里里外外的人全部屏退,在城主府乃至整个楚城,他的话都是不可违抗的,下人们不会和楚雁一样多想,自然十分规矩地退下了。   静室之所以称为静室,正是因为它位于城主府的偏僻之处,平日里很少有人经过,适合休养,楚城主屏退众人后,这里万籁俱静,只有屋子里那跳跃的烛光仍然在努力绽放光彩。   楚城主将门窗关得十分严实,然后吹灭了屋子里的烛火,若是让外面的人看到了,定然会认为他已经歇下了。   静室后边靠着山,此时雪松就隐藏在了静室后的一棵百年老树上,他奉命暗中监视楚城主的一举一动,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没有打草惊蛇。   这会儿,只见一个隐藏在黑色斗篷中的人从静室的后门走出,他的脸隐藏在夜色中,叫人看不真切,但雪松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心中疑惑:这么晚了,楚城主这是要去哪儿?   今天是楚城主寿辰之日,楚城主先是被少夫人吓昏,现在刚刚醒来不久又要出门,而且还是在支开所有人的情况下,雪松知道这非比寻常,悄悄地跟随着,他不敢靠得太近,因为楚城主的警惕性很高,每走十步,都会停下来扫视一下周围,若不是他躲得好,此时定然已经被发现了。   他自己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对于咒术并不是很了解,所以一切小心为妙。   一直跟随楚城主来到后山,雪松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向前,因为他莫名地感觉到了危险,这种感觉十分强烈,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沉默中的他忽然身形一转,绕到了一棵老树后边,当听到几个很轻的脚步声响起时,雪松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了起来。   因为那深深浅浅的脚步声正一点一点靠近自己,来人气息十分强大,给人以一种排山倒海般的压力感,雪松想要离开,奈何脚步沉重如同灌铅一般,他竭力使自己保持冷静,额头上的汗珠如豆,冬夜的风夹杂着一丝阴冷之气。   四周仿佛响起了阴森的蝙蝠声,在树林间乱飞,于月光下折射出森然的气氛。   来人的脚步沉稳,几乎是确定了老树之后有人,因为他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长袖中的手掌中渐渐凝聚起黑雾一般的气晕,只待给老树后跟踪的人致命一击,然而就在他狠心出掌的那一刹那,三人方可环抱一圈的老树轰然倒下,狠狠地与大地撞击,足见其威力之大,若是招呼在了人的身上,那定然是致命一击。   可是,即便是老树倒下了,楚城主也没有看到他预想中的人,他不禁感到有些郁闷,难道是他想多了疑神疑鬼?   修习咒术之人对人的气息十分敏感,方才他明明感觉……楚城主有些难以置信,这样的事情在他过去的人生里从未出现过,得知没有跟踪他,他放心地转身,如同鬼魅般向后山走去。   雪松从危险中回过神来,楚城主出掌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停止了下来,就在那危险降临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强大的力道将他从老树后拉开,如此才免去一劫。   思及此处,雪松不明白救了自己的人是谁,转身一看,欧阳旭和凤玖澜就这样平静地站在了他的面前,男子芝兰玉树,如同月中仙人,女子倾城无双,在黑夜里气质清冷。   这两个人相携而立,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还没来得及出言道谢,惜字如金的欧阳旭便开口了,“先下去吧。”   “是,少主。”对于欧阳旭的话,雪松从来都不会违抗,在他心中,这个男人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屈指一算,可知天下风云,那么算出了自己在此有危险也是再正常不过。   再神奇的事情,发生在少主的身上都不会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不过……少主向来心疼少夫人,怎么会带少夫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若是少主一个人出现在此间倒还算是正常的,但是有了少夫人的存在,这一切就有些扑朔迷离了。   雪松不敢在此久留,轻功施展离开此地。   欧阳旭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十分明亮,楚城主大致是如何离开的,他看了个大概,这会儿牵着凤玖澜的手,叮嘱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放开我的手!”   凤玖澜纤细的手被他宽厚的手掌包裹起来,心底涌过一股暖流,他本来是不同意她跟来的,原因是太危险,可在她的死缠烂打之下他最终妥协,她知道自己让他担心了,可是她并不想一辈子生活在他的羽翼下,这个男人或许很强大,但是她知道,他定然愿意此生携手一人,走过风雨!   欧阳旭轻功绝世,哪怕是带上一个凤玖澜也照样轻盈无比。   楚城后山的那一片禁地,他早就好奇了,以前没去,是因为他暂时还没有找到必须去的理由,可是今天,楚城主在见到凤玖澜后那非同寻常的反应以及醒来后第一时间去禁地这一举动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寻常,他的澜澜有秘密,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   她没有将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他也能理解、包容,毕竟自己也没有对澜澜什么都说,可是他无法忍受心爱之人身边无时无刻不存在着潜在的未知危险,向来喜欢将万事掌握在手中的欧阳少主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明月高悬,楚城主后山禁地十分热闹。   因为来人不止欧阳旭和凤玖澜,楚雁的注意力从未离开过楚城主,和欧阳旭相比,她的目标更加明确,她知道禁地的石室中有些她不知道的东西,而那些东西楚城主不愿意告诉她,所以今晚她一定要知道!   “旭哥哥,楚雁来这做什么?”凤玖澜趴在欧阳旭怀里,小声地问了一句。   欧阳旭爱怜地抚着凤玖澜的后脑勺,安慰道,“或许是想挖掘一些事情。”   这时,楚城主已经来到石室门口了,手指在光滑的山体上划过,若是长孙璟在此,定然能够看出楚城主指尖划动的轨迹恰好是那种失传文字中的“楚”字。   欧阳旭和凤玖澜紧跟在楚雁的后面,准备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好在楚雁十分争气,只是稍稍看了一下楚城主开启石室的方法,便融会贯通,不愧是楚家难得一见的咒术天才,悟性极好。   这样一来,也免却了欧阳旭和凤玖澜很多麻烦。   石门再次开启的刹那间,楚雁如同离弦之箭般进入石室中,与此同时,欧阳旭雪袖轻挥,从他袖中逸出一抹极淡的香气掠过楚雁鼻尖,她有那么瞬间的愣神,脑子处于空白状,这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对真正的高手而言已经足够了,欧阳旭和凤玖澜如同一缕烟云紧随其后。   欧阳旭将自己和凤玖澜的气息隐藏得很好,在进入石室后立刻倒悬在了顶部,他深知,在这个时候,楚雁只稍抬头便能看见他和凤玖澜的身影,只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下,楚雁不可能抬头,她只会怀疑地看着石门之外是否有异常的动静。   果不其然,楚雁再三确认后,看着那扇石门缓缓落下,她的心里的一颗石头总算落地,石室里的人是她的父亲,她坚信,就算楚城主发现了她也不会对她不利,因为她是他最骄傲的女儿!   楚雁十分小心,在走过那条狭长的甬道前,她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前随手一扔,这一刹那两侧石壁里飞出无数飞镖,将那石头射得粉碎,凤玖澜和欧阳旭冷眼观看着这一幕,眼神无波无澜,沉静至极。   只见楚雁十分谨慎地观察着自己挡在自己面前的那条路,这是一条唯一的路,父亲不见踪影,定然是从这条路走过去的,既然父亲走得过去,没道理她走不过去!   楚雁闭上眼睛,凝神细想,将今天早晨她用咒术从楚城主意识中窥探出来的东西再在脑子里过一遍,时间在沉默中缓缓流淌向前,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楚雁才睁开双眼,黑眸里凝聚着自信的光芒,踏上了前方的路。   她所走的路径很奇怪,但欧阳旭没空思考那么多,他知道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楚雁所走的路线记下来,有人在前边带路,欧阳旭和凤玖澜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走过了甬道,深入其中。   直到尽头之处,欧阳旭、凤玖澜还有楚雁各自隐藏,楚城主黑色的背影处处透着阴凉的气息,或许是太过入神的关系,他并未察觉到后边跟着一群尾巴……   凤玖澜将脑袋从欧阳旭怀里伸出,黑眸里充满着纯粹的好奇,然而,当楚城主的身影微微侧开,尽头处墙壁上悬挂的那一幅画映入眼帘,她瞬间失神了……   古画中的女子,一双紫眸清冷如霜,指尖按琴,悠扬的琴声仿佛从远古传来,飘入她的耳里,那乐音熟悉、深沉、蛊惑……    第二十五章 神殿主人   此时,凤玖澜的眼神因为古画之人失去了应有的焦距,她身体一僵,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欧阳旭身上,紧接着她感觉到那幅古画正一点一点变大,里边的景物也好似动了起来,将她的灵魂包围。   欧阳旭在看到古画的那一刹心里亦是掀起了万千波澜,因为那幅画很奇怪,至少画风并非他所见,不属于如今这世上任何一流派的绘画风格,更加巧合的是,古画上的女子竟然和他的澜澜有着惊人的相似,想到这,欧阳旭敛下眸光,想要仔细端详一番凤玖澜的容颜,却发现,他怀里的女子那双灵动的黑眸正一点点阖上,他看到他倒映在她黑眸中的影子正慢慢消失。   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她,可是她却像沉睡的公主一般无法醒来。   欧阳旭十分着急,凤玖澜的身体虽然底子不是很好,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昏迷,他将手指轻轻搭在她的脉搏上,没有发现什么,这会儿楚城主已经发现了楚雁,欧阳旭下意识地抱着凤玖澜躲了起来。   隐藏在一袭黑袍中的楚城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厉的气息,此时凝视着楚雁,眼神里尽是复杂,楚雁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擅自闯入禁地,按照楚城家规,当处死!   只不过,她知道,她的父亲不会杀了她,就算是想杀她,她也有奋力一搏的机会,谁死谁活尤未知!   “雁儿,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最终,楚城主选择了先开口,打破沉默,他和楚雁之间隔着几步之遥,却好似隔了亘古的鸿沟。   楚雁竭力保持平静的心情,缓缓走向楚城主,眉目间流转着动人的风情,“爹爹,女儿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了先祖……”   “先祖指引着女儿来到禁地,说这里有女儿的使命……”楚雁原本清冷的容颜上多了些许娇花照水的温柔,颇为委屈的样子让楚城主心生几分怜悯。   欧阳旭抱着昏睡的凤玖澜隐藏在墙壁后,他见凤玖澜呼吸平稳,只是身体有些疲劳,心里的担心一点点被驱散开来,虽然深爱着她,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能够在这样的情景下依然冷静面对,他知道他的澜澜是在看到那幅古画后才昏睡的,那么那幅古画对澜澜而言必然另有玄机。   因此,无论如何,他今天一定要带走那幅古画!   欧阳旭小心翼翼地抱着凤玖澜,见她宁静安然的睡了,心田流过一丝暖流,仿佛只要她在他身边,他就能够安心下来。   这会儿,不远处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欧阳旭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哦,先祖都说了些什么?”楚城主饶有兴趣地问。   “先祖说,这禁地中有我们楚家代代相传的秘辛……”楚雁有些心虚地说,她的话本来就是无中生有,在自己父亲面前,她的谎言一向很管用,对于这一点,楚雁很自信。   当然,她也知道楚城主并不全然相信自己的话,为了让自己掌握主导权,楚雁连忙转移话题,指着石壁上悬挂的那幅古画,三步当成两步走,来到楚城主身边,不顾他身上所散发出的生人勿近的气息,揽住他的手臂,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爹爹,那画上的人是谁呀?”   当她用天真的口吻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她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原本不过是在楚城主的意念里惊鸿一瞥,可现在却是近距离地见到了这幅古画,楚雁的心翻江倒海,一个答案在她心底已经渐渐形成,只不过她不会傻得说出来。   见楚城主沉默了,楚雁指着那画中人,继续发出疑问,“爹爹,为何画中之人和凤玖澜竟然惊人相似……?”   她十分注意观察楚城主的脸色,不想错过一分一毫,而此时欧阳旭同样抿唇不语,眼神不断地在哪古画中人与凤玖澜之间徘徊着。   “今日爹爹在见到凤玖澜时,为什么会受惊?”楚雁关切地问,话里话外尽是女儿对父亲的关怀与敬意,楚城主原本紧绷的脸因为她关心的话微微放松了些。   欧阳旭顿时竖起了耳朵,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如果说只是因为澜澜长得像那古画上的人,那楚城主大可不必如此恐惧,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那古画中的女子另有故事。   楚城主眼里划过一丝复杂,好似在寻思着该不该和楚雁说,他对自己这个女儿寄予厚望,楚城的将来极有可能也是掌握在她的手中。   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楚城主长叹一声,凝视着古画中的女子,目光悠悠,仿佛陷入了沉思,“雁儿,你可知那古画中的女子是谁?”   “女儿不知。”楚雁乖巧地说,她知道楚城主是打算告诉她一些事情。   “仙云大陆底蕴深厚的隐宗之间一直有传言:生有异瞳的种族不该存在于仙云大陆之上。”楚城主的声音有些低,大概是今天早上被惊吓过后留下的后遗症。   听到楚城主这句话,楚雁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欧阳旭,潜意识脱口而出,“那少主呢?”   说起异瞳,目前为止,她也就只见过一个人有,那便是欧阳旭!   “少主是修罗圣女瑾公主的亲生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至于他的父亲……没有人知道是谁,但一定不是那位刚死去不久的修罗殿主。”楚城主皱了皱眉,推断道。   楚雁凝神细听,只见楚城主指着画中紫眸潋滟的女子款款道来,“我不知道凤玖澜与这画中女子究竟有何关联,但是,楚家列祖列宗代代相传的秘辛却有记载,这个女子,是幻音魔琴的主人。”   “什么?”楚雁难以置信地看着古画,眼里闪过一丝复杂,幻音魔琴的主人……那日在东宇明州凤玖澜竟然那样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幻音魔琴,如果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打死她都不相信!   只不过……凤玖澜是碧云岛主的女儿,母亲是鸾风岛传人风沁妍,照理说跟这古画上的人没有任何关系才是,两个人怎么就扯到一起来了?   楚雁百思不得其解,只听楚城主继续道,“神殿主人,一生挚爱音律,开创了琴音入幻的奇术,凡是陷入她琴音幻境的人都会不可避免地沉浸在幻境中,无法醒来。除非她愿意让一个人走出幻境。”   楚城主的声音十分苍凉,好似在诉说着一个遥远的故事,此时的楚雁已经脸色发白了,因为从她父亲口中道出的琴音幻境,她在明州城时已经见识过了……   楚雁越想凤玖澜越觉得恐怖,楚城主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一颗心暗沉,他没有告诉楚雁的是,巅峰时期的神殿主人能够以琴音辟出幻境空间,将人的灵魂永远禁锢……   那个女子所生活的时代,与现在相比,已经相距甚远,她的容颜在很多人的眼中是陌生的,但是在那些最为古老而久远的氏族里,她必然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正是因为她开创了琴音入幻的奇术,威胁到了这片大陆上所有的人,各大家族群起攻之,最后她的肉身在烽火连天里灰飞烟灭,随之凭空消失的,还有常年跟随在她身边的一名神仆,以及那座被很多人仰望的神殿……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消失的,好似在天地间从未存在过一般,而这幅古画则是当年亲眼目睹神殿主人瑶琴三尺力战天下英雄的楚家先祖所绘,其上标记的文字也是那个时代的文字。   直到千年前,幻音魔琴现世,在仙云大陆的隐宗里掀起了漫天风云,人人都想夺取幻音魔琴,习得琴音入幻之术,成为这片大陆上的霸主,可惜无人驾驭得了那把魔琴,就这样那把幻音魔琴一代一代地择主,传到了舜华公子的手中,能够将它的威力发挥出来的人几乎没有,它也就失去了威胁天下的意义。   欧阳旭有些担心凤玖澜,楚城主说的话一字不漏地飘进了他耳里,那个古画上的人和他所认识的澜澜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论是在明州城还是在他们前往楚城的路上,他都有见识过她琴音的厉害之处。   “爹爹,那神殿主人早就死了,为什么不毁了幻音魔琴呢?”楚雁黑眸里闪过一丝狠意,她接触过那把十分邪门儿的琴,总感觉那把琴好像拥有人的意志,对于这种潜在的危险,只有消灭殆尽才能让人安心。   “因为幻音魔琴无法毁灭。”楚城主凝视着古画上那把通体冰蓝的琴,长叹一声,“它的材质天下无双,就是轩辕城的轩辕神剑都没能砍断!”   “这么厉害?”楚雁作为楚城嫡女,自然是听说过轩辕神剑的,那柄传说中的王者之剑,两代帝王都曾用它统一了整片大陆,如今还屹立在轩辕城最神圣的地方。   当初楚雁不知幻音魔琴的来历,才敢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想要从舜华手中夺取并征服幻音魔琴,如今听到楚城主这么一说,她的心都凉了一大截。   “也因为轩辕神剑无法毁掉幻音魔琴,所以很多资历甚老的前辈都认为,幻音魔琴是天琴。”   天琴,非人力可为,又怎会是轩辕神剑能毁掉的?      第二十六章 红颜一梦   放眼楚城,楚雁本人也是聪明绝顶的,她一下子就能将楚城主见到凤玖澜时的不寻常反应和如今所知道的秘辛串联起来,徐徐问道,“爹爹,若凤玖澜掌握了琴音入幻,那么……”   “那么她将会是天下人的公敌!”楚城主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十分肯定,初见凤玖澜时惊恐是因为他以为那个令人恐惧的存在又回来了,经历了一天的沉淀,他才渐渐从恐惧中走出。   楚雁嘴角边溢出一丝笑意,天下人的公敌?若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一下,到时候即便是少主也保护不了她!   他们的谈话悉数落入欧阳旭的耳中,他温柔地抚着她白皙的脸,俊逸的容颜上浮现出一种名叫“坚定”的神情。   澜澜,不论你是谁,都是我的妻子。   和你在一起,哪怕十面埋伏,我也无所畏惧!   “爹爹,今天可是你的寿辰,如今宾客们都到齐了,明天势必要给宾客们一个交代。”楚雁想到了这件事,才提醒楚城主应该离开这里了,毕竟他们父女两都是城主府中的重要人物,万一被人发现不见了,那么一切都不好解释!   楚城主想了一会儿,觉得楚雁的说法很有道理,于是将楚雁护在自己身前,徐徐离开禁地。   欧阳旭听到他们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到消失,才抱着凤玖澜从后边走出,来到古画前,他中指与拇指一弹,一道风刃擦过红绳,劈断,画作应声而落,落在他如玉的掌心。   取走墙上的古画后,欧阳旭还发现了墙上的暗格,里边有几本残破的羊皮书,心想定然也和这古画有些关系,于是全部打劫到了自己手里,收到了这些东西后,他才将凤玖澜横抱起,谨慎地避过禁地里的机关,离开这里。   楚雁和楚城主离开禁地后,已经是深夜了,这一晚注定只能是这样悄无声息的度过,可是城主府幽静的厢房里,墨玉和桑竹却十分着急,尽管知道欧阳旭和凤玖澜在一块儿,不会发生什么事,但这城主府毕竟不是自家地盘,若是有个万一,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当欧阳旭抱着昏睡的凤玖澜破门而入时,墨玉就已经被惊吓到了,从一定程度上讲,凤玖澜才是她正儿八经的主子,如果有一点闪失,碧云岛主不会善罢甘休!   “王爷,王妃她怎么了?”墨玉见欧阳旭将凤玖澜轻放在床上,格外担心地问。   这个时候,欧阳旭也给不出任何答案,他眉头一皱,吩咐道,“你们先出去,不管是谁,一律不见!”   “是。”桑竹知道欧阳旭的性子,此时他定然没有心思解释什么,再说了,凤玖澜是他的妻子,出了事,他比谁都着急担心,断然不会害了她!   这一夜,两名婢女守在门外,厢房里昏黄的烛火一夜未熄。   欧阳旭十分自然地坐在床边,为凤玖澜盖好被子,指尖时不时滑过她的额头,眼里分明是数不清的眷恋。   暗夜沉沉,星光点点。   昏睡的女子此时的睡颜是如此的安静,令人不忍心打扰。   恍惚中,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座偌大的宫殿里,没有绿瓦红墙,没有金光琉璃,有的是清一色的白,屋顶是白色的,支撑整座大殿的柱子也是白色的,在清晨的阳光下透着些许玉质的晶莹。   她盘膝而坐,膝盖上的幻音魔琴安静地躺着,素手轻拨,曲音绕梁,她身边的少年一言不发,聆听着那越发缥缈的琴音,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她才起身,走出宫殿。   宫殿的周围尽是郁郁葱葱的琼榄树,枝繁叶茂,迎着阳光生长,那茂密的树枝和绿叶,好似要将整座神殿都隐藏住一般,墨画林被晨雾笼罩着,仿佛人间仙境。   “启儿,可是想叔父了?”女子温柔地抚着少年的脑壳,徐徐问道。   少年早慧,对于很多事情想得十分通透,他在这片大陆上没有一个亲人,除了叔父。   叔父去了北境,将自己托付给了他的师妹玖澜仙子,因为她是这片大陆上除了叔父以外唯一能够保护自己的人。   “叔父让启儿听姑姑的话。”夏侯启的手被女子牵着,走向那片墨画林,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他能够信任和依赖的也只有这个女子,“姑姑,其实你很担心叔父对不对?”   听到少年的话,女子赧然,面颊微红。   “姑姑,其实你也很想跟叔父一块儿去北境对不对?”少年继续喋喋不休地问,女子本就喜欢清静,可是有这样一个孩子在身边说话,她竟然不觉得有半点聒噪。   诚然,他的话猜中了她心中所想。   “姑姑,要不我们偷偷去北境玩儿吧!听说那里有活了上千年的黑龙和黑蛟,可好玩儿了!”   “不行,那里危险!”女子知道身旁的少年看似安静,然而骨子里绝对不会缺少征服世界的野性。   “启儿不怕危险,再说了,不是有姑姑在么?姑姑一曲琴音入幻,可敌千军万马!”少年的内心彻底沸腾了,平日里不怎么说话的他难得伶牙俐齿了起来。   北境,那个神秘的地方,让他心生向往。   “……”女子一下子被他的话堵得无话可说,只能敲了敲他的额头,“你听谁说这些的?”   “大家都这么说嘛!”少年撇撇嘴,不以为然道。   时光流转,沧海桑田。   沉睡中的凤玖澜感觉到自己毫无障碍地从一个情境向另一个情境穿梭着,很多零碎的片段涌现在了她的梦境里,大多是她和少年在一起的时光,那位少年口中奉若神祗的叔父却从未出现过。   但她知道,她很爱那个人,闲暇时她手把手地将那个人会的东西教给少年,少年很用心地学,学得也很快,如果不是爱屋及乌,她不会那样认真。   凤玖澜昏迷不醒,欧阳旭心中着急,不止一次地想要施展术法,探知她的梦境,可一想到他们身处楚城,处处危险,他就打消了这个主意,他无比确定,他的澜澜没事,只是醒不来,可这一点真的非常折磨他!   欧阳旭一宿未阖眼,第二天城主府补办寿宴,他也没有心思出席,自己的妻子还在昏迷中,他怎么可能离开?   “少主,楚姑娘请您和少夫人过去用膳。”桑竹站在床边,转达楚雁的话,作为侍女,她无权替欧阳旭和凤玖澜回绝,否则便是逾越。   “不必了,你去回了楚雁,就说澜澜身体不适,本少主不会离开她身边,让人将早膳送到屋子里来。”欧阳旭没有心思一个人到外面和一群人虚与委蛇,浪费时间,他是幻城少主,不是幻城的交际花!   当楚雁听到桑竹原封不动地转告欧阳旭的话时,神色有些不自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拉着桑竹走到一边,悄声问道,“桑竹姐姐,少主和少夫人的感情很好?”   “若是不好,少主又怎会时刻将少夫人带在身边?”桑竹听罢反问一句,在她看来,欧阳旭待凤玖澜确实是极好的,不管是什么好东西这个男人第一个想到的绝对是他的妻子!   楚雁手捧玉盅,眼神穿透门缝,直抵床边,只见欧阳旭握着凤玖澜的手,和熟睡的她在说话,寸步不移,当真是一对恩爱夫妻,惹人羡慕。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欧阳旭与楚雁毫无瓜葛!   “桑竹姐姐,这少夫人究竟是怎么了?雁儿看她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身体不适了?”楚雁怀疑地问,在她看来,凤玖澜那么彪悍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身体不适?   桑竹脑子里的一根神经乍然被挑起了,她狐疑地端详楚雁,心道:莫非楚姑娘知道了些什么?   若是如此,那么这问题便是试探!   于是桑竹掩面一笑,却不说话,楚雁顿时一头雾水,“桑竹姐姐,你笑什么?”   楚雁不愧是楚城嫡女,人前千面,可以清冷如霜生人勿近,亦能扮作邻家女孩讨人喜,只要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桑竹被她“缠”得不是办法,于是暧昧无比地说,“少主和少夫人情到浓时,与床笫之欢上未必节制,少夫人身体不适有何奇怪?”   楚雁被这等“无耻”的理由堵得无话可说,作为楚城贵女的榜样,云英未嫁,不管和谁讨论这个话题都是极为失礼的,于是匆匆道别,转身离去。   桑竹看着她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别提有多开心了!   凤玖澜沉睡不醒,在欧阳旭即将离开床边的时候她的手握住了他随身携带的洛紫神箫,抓得很紧,欧阳旭只好将紫箫解下,任她拿捏。   这三天里欧阳旭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哪怕是在批阅卷宗时也不离开她几步,只要能看见她,他就可以安心。   时光恰似流水,一去不返,三日后,深夜里。凤玖澜才悠悠转醒,睁开眼,迎面而来的便是他安静的睡颜,他铁臂揽住她的纤腰,霸道极了,哪怕是在睡觉时这个男人也不会忘记保护她。   凤玖澜觉得精神有些疲惫,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她身临其境,看着一幕又一幕画面像流水般倾泻在自己面前,既熟悉又陌生的人,感同身受的寂寞、无奈、彷徨……还有那无数的人死在了幻音魔琴之下……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觉得她会失去他……      第二十七章 变化的口味   凤玖澜更加贴近了欧阳旭,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说服自己,那是一场梦!   欧阳旭的警惕性很高,哪怕是在睡觉时也一样,这会儿凤玖澜全身上下都湿透了,他抱着有些不舒服,于是皱了皱眉,睁开眼睛,这一刹那,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澜澜,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这三天我有多担心你?”欧阳旭亲了亲她的鼻尖,“委屈”无比地说。   凤玖澜不由得一愣,她已经昏迷了三天吗?感觉到欧阳旭的“哀怨”,她蹭了蹭欧阳旭的胸口,最后把脸蛋贴在他心口上,“旭哥哥,我怕……”   想到了梦境里断断续续的一切,她忍不住窝在他怀里,欧阳旭对于心爱之人的主动亲近一向是十分欢喜的,只不过他发现凤玖澜的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忧伤,令他有些担心,“澜澜,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很轻,似羽毛一般拂过她的心田,女子抽了抽鼻子,点点头,却不说话,她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回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一切,凤玖澜更加坚信自己昏倒不是偶然这个事实,她和古画上那名女子到底是何关系?为什么她会来到这个世界?前世的玖澜家族到底在她的人生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凤玖澜眉头紧锁,欧阳旭亲了亲她的鼻尖,那触感既冰凉又缠绵,“澜澜,可是在梦里看到什么了?”   欧阳旭到底是欧阳旭,见凤玖澜这样安静地思考便略微了解了情况,他们都不是普通人,在做了一场梦后会安慰自己那只是一场梦,正所谓梦由心生!   正常情况下他从来不做梦,一旦做梦,那必定是预示着什么。   凤玖澜凝视着欧阳旭,有些纠结该不该说,时间在静默中停滞了几秒钟,过了一会儿,欧阳旭依然没有听到凤玖澜的声音,不由得懊恼了起来,他哀怨无比地说,“澜澜,你不信赖我。”   “哪儿有!”凤玖澜下意识地否认,她什么时候不信赖他了?在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和依赖的人就是他了,因为他是她此生最爱的男人。   “你有心事,却不肯和我说!”男人立刻见缝插针反驳,有些孩子气地说。   很多次,他想要在她有心事的时候与她共同承担,可是她从不给予他这个机会!   他知道她懂得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所不懂的术法,也从未强求过她一定要对他坦诚,因为他至始至终都对她十分宽容,认为如果她想说,自然会说,可是三天前,她在看到禁地里那幅古画时毫无预兆地昏倒了,而且一昏就昏了三天三夜,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非同寻常的!   今天她可以因为一幅画晕倒,那么明天她就有可能会因为别的物事儿再次出意外,这种未知的意外,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在他的人生里,鲜有什么是他所无法掌控的。   “澜澜,你的幻术很奇特。”   这一次,欧阳旭没有选择逃避,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内心一直想要求证的事情。   据他所知,不论是澜澜从小生活的洛城凤家还是碧云岛、亦或是沁姨的娘家鸾风岛,都跟她的幻术完全搭不上一点边,在仙云大陆上,这些术法并不是靠后天的努力就能够学会的,而是靠天赋!   天赋,往往和一个人的血脉紧密相连。   凤玖澜微微惊愕,眼神里的波光微敛,只听欧阳旭继续道,“你曾说过,你来自另一个世界,我怕有一天你会悄无声息地离开我,而我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澜澜,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欧阳旭言辞切切,这样的话不是他所擅长说的,却在这样一个夜晚悉数道出。   凤玖澜被他略带忧伤的目光直视着,无从逃避,她揪着他的衣衫,低声道,“旭哥哥,怎么办?我梦见我用幻音魔琴杀了好多人……”   如果只是十几二十个人,将他们困在琴音幻境中,那么还没什么,可是她梦境中所看见的是,她用幻音魔琴杀天下,屠九州,血流成河,染红江山万物……   她本就不是喜欢杀戮的人,她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原因能够让她大开杀戒不顾后果,这些事情,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底,如同巨石一般沉重。   欧阳旭顺着床沿看去,那一把通体冰蓝的幻音魔琴此时正安静地坐落在雕花檀木桌上,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肃杀之气,莫非是经历了千年万年的沉淀,它已经脱胎换骨,不染尘俗?   曾经岁月的风尘仿佛从未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无论何时见到它,它都是那样的圣洁。   “澜澜,别想那么多了,你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欧阳旭笃定地说,纵然他机智过人,能言善辩,此时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言语去安慰这个彷徨中的女子。   理智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绝对不会有这么简单。   欧阳旭手指从她的发丝中滑过,给她按摩,希望她不会因为这三天三夜的梦而头疼,“不管你在梦中看到了什么,我都希望你明白,你是我的妻子,是小玖玖的娘亲,你有一个家,有爱你的夫君、孩子。”   “旭哥哥,你这是在说你爱我吗?”凤玖澜捕捉到了欧阳旭话里潜在的意思,狡黠一笑。   欧阳旭先是一愣,然后耳根后浮现些许红润,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别扭地说,“我以为你知道的。”   “嘿嘿,我不知道不知道……”凤玖澜笑得跟只可爱的小狐狸一样,舔了舔他的薄唇,那小眼神别提有多勾魂了,仿佛在鼓动这个男人再说几次,她知道以欧阳旭的性子,在十分理智的情况下,断然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欧阳旭见她不再纠结于梦中之事,心中的担忧散去了些许,他听罢无比霸道地捧住她的脸蛋,“澜澜,你竟然不知道,那我们重温一下好了。”   男子在某些事情上绝对是行动派的,她“休息”了三天三夜,他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如今她醒了还知道调侃他,那他就不客气,反正她早就是他的人了,不论是名分还是夫妻之实,他都给了她。   凤玖澜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心有些乱,小腿屈起,向前一踢,想要逃离,欧阳旭显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生生受了她这一招,然后拉住她的手臂,翻身将她禁锢在了自己和床面之间。   两人的呼吸都因为这有些暧昧的气氛乱了,欧阳旭眸光擦过她的脖颈,戏谑地盯着她胸前的一线天,耳鬓厮磨,“澜澜,你刚才踢的地方要是再偏一寸,小玖玖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弟弟妹妹了……”   “……”凤玖澜大囧,容颜绯红,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流氓!”   “男人对自己的女人哪儿有不流氓的!”   对于凤玖澜的评价,欧阳旭自动脑补,将这两个字当做是心爱之人的褒奖,沉沉夜色,屋子里那昏黄的灯光愈发将这一室旖旎衬托到了极致,连月儿也羞得躲进了云层里,空气中尽是流水淙淙的欢愉气息,还有男女深深浅浅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三天没碰女人的欧阳少主十分满足,他的澜澜果然最适合他了,不论是身体还是别的!   第二天,欧阳旭早早地就起来了,给凤玖澜准备早饭,居家好男人的形象跃然纸上,若是让天下女人看到他这洗手羹汤的贤惠模样,估计凤玖澜会被他们用眼神直接杀死。   凤玖澜一向不喜欢早起,再加上昨夜三更半夜醒来两人又*又折腾了不少时间,今天起得就更晚了。   桑竹对这种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端着热水走进房间,放在床头,准备给凤玖澜擦身,谁知给凤玖澜准备早膳的欧阳旭突然进来,让她出去,桑竹低头笑了,心想:少主和少夫人果真是恩爱……   欧阳旭向来不许别人看她的身体,哪怕是女子也一样,这样做的后果便是他任劳任怨地伺候这个女子,才掀开被子的一角,凤玖澜就醒了,扭头瞪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你转过去。”   “澜澜,该看的我都看了!”欧阳旭性感一笑,即便是雪衣华服不染尘埃的他也能风情魅惑,他凤眸微微扬起,继续道,“而且我记性特别好,过目不忘,就算转过去也一样会记住昨夜和我颠鸾倒凤的女子长什么样。”   “……”凤玖澜刹那间无语凝噎,她深深地觉得自己的担忧是很有必要的,那小眼神勾魂魅惑,欧阳旭好似一眼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澜澜,你放心,我只是给你擦擦身,不会碰你的。”   凤玖澜这才放下了戒备,欧阳少主十分淡定从水盆里将毛巾取出,拧去多余的水分,然后从额头开始,为她擦拭,纵然是看到了她锁骨上留下的淡淡梅花,也没有过多的动作。   一切收拾好了之后,欧阳旭扶着凤玖澜来到餐桌前,他看着那极为精美的木质椅子,皱眉,对墨玉吩咐了一句,“给澜澜拿张软椅来。”   墨玉笑着准备软椅,在她看来,欧阳旭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夫君人选,不愧是碧云岛主看中的人,对凤玖澜体贴入微,试问这天下有几个男人能够在和女人颠鸾倒凤之后还会注意这个女子的身体是否有不适。   凤玖澜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话简直就是在无形中告诉所有人,昨晚他们做了什么事!   “怎么了澜澜?”欧阳旭觉得自己做的一点儿错都没有,他昨晚没少要她,那硬邦邦的椅子不适合她,见她愈发幽怨的眼神,男子瞬间亮了,像是天上的星星,“莫非你想坐在我怀里吃饭?”   凤玖澜嘴角边那清浅的笑意僵了……   软椅风波一会儿就过去了,只是凤玖澜今日的胃口好像不是很好,她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欧阳旭纳闷儿,他对自己的厨艺一向有信心,而她喜欢吃他亲手做的东西,这一点毋庸置疑!   难道是他的厨艺退步了?   “澜澜,怎么了?不好吃吗?”欧阳旭半信半疑用她碗里的勺子舀了些许,往自己嘴里送,味道一如既往的好,没什么问题呀!   凤玖澜摇了摇头,她觉得味道太淡了,吃在嘴里没什么感觉,“我觉得盐好像放少了些。”   “没有呀!”欧阳旭很肯定他绝对没有少放盐,为了凤玖澜的身体健康,就算她不喜欢吃,他也还是会往她嘴里喂,“澜澜,不可以任性知道吗?”   欧阳旭十分耐心,一口一口地喂,凤玖澜听话地吃,只是吃到了一半,她就不吃了,推开碗,从离她最远的水果篮里拣出几枚圣女果,往自己嘴里送,“这个好吃。”   见她吃得开心,欧阳旭也没多想,圣女果一直是她最喜欢的水果,记得她第一次到洛城的国师府里时,看到圣女果时的神情分外激动,那亮晶晶的眼神让他都嫉妒了。   可是,见她越吃越多,欧阳旭就忍不住拦住了她,“澜澜,别吃太多,会闹肚子。”   物极必反,强极则辱,均衡饮食才是王道,欧阳少主在饮食上还是很有一番见解的,他很宠她,但是他更紧张她的身体,这时,城主府的管家来了,见凤玖澜和欧阳旭正在吃早饭,有些不好意思,“见过少主、少夫人,城主让小的请少主和少夫人去雪苑赏雪。”      第二十八章 澜澜不能饮酒   欧阳旭其实对这种雪景没什么兴趣,他从小就生活在幻灵山,那里终年积雪,他看了好几年了,纵然有再好的闲情逸致都被消磨完了,如今看凤玖澜好像没有什么胃口,便询问道,“澜澜,你想出去玩儿么?”   凤玖澜睡了三天三夜,这时对外面的世界正是好奇至极,她点了点头,这个男人一如既往很在乎她的想法和感受,管家是个眼尖的人,见一向霸道独裁的欧阳旭在这种小事上竟然还问凤玖澜的意见,心想楚雁的计划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实行下去的。   管家离开后,欧阳旭让墨玉给凤玖澜准备披风,那雪白的貂皮披风披在她身上,将她那白皙的肤色衬托得格外出尘,明知她不怕冷,可还是忍不住想要事事为她着想。   “旭哥哥,我怎么觉得自己像只兔子?”凤玖澜看着自己身上那毛色纯白的披风,笑道。   欧阳旭冲她浅浅一笑,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这样抱起来感觉比较好,澜澜,你太瘦了。”   这是他一直都注意的事情,虽说体态轻盈、身姿曼妙是这个时代女子身材好的代名词,但是他的女人不需要为了留着男人的心而刻意保持,他觉得澜澜还是还是丰满些比较好。   欧阳旭和凤玖澜只是在屋子里停留了一会儿,便牵着手离开厢房,向雪苑的方向走去,即便没有带路的丫鬟,凤玖澜和欧阳旭断然也不会迷路,待到雪苑时,大部分人已经到了。   “听说少夫人身体不适,今日可是好了一些?”   楚雁的大嫂孟氏在见到凤玖澜时连忙问候,十分高调,凤玖澜并没有太过热情,随意点了点头,天下人都知道她从小“体弱”,既然如此,那她也不推翻过去人们既定的认识,只是和欧阳旭十指交扣,“有旭哥哥照顾,好多了。”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纷纷落座,在这里,座位的分配也是极有学问的,欧阳旭身份最高,自然是上上之座,而凤玖澜是他的妻子,不会和他分开坐,于是两人都安排在了极好的位置,能够恰到好处地欣赏到这雪苑盛景。   楚城的雪苑,其实是城主府中比较偏的地方,和后山相连,可这里种着很多在冬季开放的花,比如说梅花和雪莲,也因为这个原因,众人一来到这里便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清香之气。   欧阳旭是这八城的主人,照理说来到楚城,又是这样的日子,无论如何都该说几句场面话,但是现在没人敢去让他应付场面,他的眼里仿佛只有凤玖澜一个,也只在乎她一个人的死活,其他人他才不管!   楚城主顿觉头皮发麻,三天前在城主府门口受了惊吓,到了晚上才醒,更令他惊悚的是,两天前雪松抬了几副棺材送给他,他打开一看,浑身都凉了,因为棺材里的人是他们楚城的死士,用咒术控制的死士!   这些人原本都是犯了死罪的人,本该处死,但是楚城的咒术是家传绝学,对于这种人,他们一向的处理措施就是用咒术控制,让他们为自己做事,这比杀一个人更加有用!   他一看到棺材里的人被剜心,心口上是他们嫡系死咒的印记,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楚雁!   他这么多儿女中,只有楚雁最能耐,这等咒术也只有楚雁能够施展得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先是把楚雁叫来盘问一番,然后便想着该怎么和欧阳旭解释,于是这两天他一直都想去“拜访”凤玖澜,奈何欧阳旭不让任何人见她……城主府里很多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今天早上凤玖澜一醒来他就得到了消息,在第一时间吩咐管家去请凤玖澜和欧阳旭“赏雪”,如今的楚城还不具有和幻城撕破脸的实力,他的女儿也还没有嫁给欧阳旭,所以,他不能得罪凤玖澜!   今日的楚雁也是打扮得十分素净,独树一帜,这雪景的确不赖,凤玖澜目光所到之处,只觉天地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妖娆,此时她的眼里容得下这片清华美好的天地,可欧阳旭的眼里却只容得下她。   “旭哥哥,你看那雪山峭壁上,还盛开着一朵雪莲,迎着阳光绽放,是不是很美?”凤玖澜歪过脑袋,和欧阳旭低语着。   谁知欧阳旭竟然酸溜溜地反问,“比我还美?”   听到这五个字,凤玖澜差点就喷水,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孩子气呀!   城主府的女眷们纷纷应景写诗作画,这是大家闺秀们常常切磋技艺的小游戏,凤玖澜不参与,她是幻城主母,身份已经定在那里了,不想,也不需要和一些未出阁的小丫头争风吃醋卖弄文采!   她的诗画再怎么好,别的男人也不可能因此而对她刮目相看然后娶她为妻,有欧阳旭在,估计没有哪个男人敢说对她有意思!   寒风乍起,梅花影落。   众人玩耍得正酣,只见楚雁手捧玉盅,亲自斟酒,那酒香醇郁,令人闻之陶醉,勾得众人十分嘴馋,见她一步一步向凤玖澜和欧阳旭的方向走去,一名贵公子调侃道,“没想到楚城还有如此佳酿,楚姑娘真是小气,竟然不拿出来和我们一起分享!”   楚雁浅浅一笑,并不打算解释,倒是楚城主心情很好,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呵呵,这是我楚城的楚酿。”   “什么?楚酿?”宾客中的另一名公子惊了,他本身出身名门,年少时游历各国,也是见过世面的,“酒香浓郁纯正,以龙兰花和雪莲酿制,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贤侄果然识货!”楚城主十分自豪,自家酿制的酒得到了别人的任何,那对楚城而言也是一种骄傲!   楚雁端的是大家闺秀的架子,不过一会儿就走到了欧阳旭和凤玖澜的面前,众人纷纷伸长脖子,有些好奇,这位楚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若说在这种情况下,给欧阳旭和凤玖澜敬酒,那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她分明只拿了一只玉杯,如果说只给欧阳旭敬酒,那势必会得罪凤玖澜,对未来的主母不敬,那么她即便嫁给欧阳旭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可是若只是给凤玖澜敬酒,那就更奇怪了,因为依照楚雁现在的身份,是不需要给凤玖澜敬酒的。   楚雁脸上依然是谦和有礼的,只不过心里已经恨死了凤玖澜,父亲大人让自己借着赏雪的机会给凤玖澜敬酒,冰释前嫌,只因她当初借给虞纯到东宇摄政王府耀武扬威的死士被剜心送到了父亲面前,如果自己不表态那么这梁子可就结定了!   俗话说,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一次,她忍!   想她堂堂楚城嫡女、咒术天才,何时向一个女人道歉过?   只有别人低声下气给她道歉,她楚雁绝对不会给别人道歉!   这一次,无疑是打破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少夫人,纯公主此前有向雁儿借用十名死士,雁儿碍于与纯公主的交情,不得不为,却不知道这十名死士成为纯公主的帮凶,冒犯了少夫人。”   楚雁说完,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继续,“今日雁儿薄酒一杯,如果少夫人原谅了雁儿,就请喝下这杯酒!”   如果不是楚雁提起,连凤玖澜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件事,楚雁态度十分谦卑,却暗藏锋芒,这样一来,如果她不喝下这杯酒,那么便是不原谅楚雁,今日在场之人定会认为她心胸狭隘,容不下楚雁犯错!   凤玖澜淡淡地扫了一眼这杯酒,量楚雁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下毒,而且旭哥哥就在她身边,楚雁一旦下毒便会身败名裂,就这样楚雁举杯,等待凤玖澜接过她手中的酒。   这一瞬,格外漫长。   两个绝色女子的对峙,让无数人兴趣盎然。   就在凤玖澜迟迟没有接过那杯楚酿时,欧阳旭拇指与食指捏住了酒杯,轻而易举地从楚雁手中夺过杯子,一饮而尽,“澜澜不能饮酒,本少主代她应下。”   随着他平稳的声音响起,男子手中那枚见底的玉杯应声落在托盘上,凤玖澜用手帕轻轻地给欧阳旭拭去唇角边的酒水,轻柔至极。   那份心有灵犀的默契,任谁看了都无比羡慕。   仿佛,他们之间再也插不进一张白纸。   楚雁忽然觉得从自己的脚底蔓延起一股寒意,不知该说什么好,要她和别人一样称赞凤玖澜和欧阳旭是如何的恩爱,她做不到!   “雁儿,既然少主代少夫人应了,那便是原谅了你的鲁莽。”   知女莫若父,楚城主知道楚雁心里不好受,厚重的声音打破了几人岑寂的氛围。   一杯美酒下肚,欧阳旭面不改色,然后执起佳人之手,为她温情地捂着,仿佛她就是他生命里的娇花,忍不住想要细细呵护。   楚城主是个心如明镜的人,他很清楚地知道,楚雁真正需要道歉的并不是凤玖澜,而是欧阳旭,只要那个男人点头,凤玖澜便不会有任何意见。   那通往山上的路,有许多毛色纯正的小动物正出来觅食,充满着生命的气息,凤玖澜迎着阳光看去,难得一见雪山之上也有那么多尚未凋零的花,楚雁对凤玖澜的观察从未停止过,这时她开口提议,“爹爹,这雪山上不仅有很多珍贵的草药,还有雪貂,它们平日不出来,最喜欢在这样大雪弥漫的日子里出来活动了。”   “哦,雁儿可是想打猎了?”楚城主和楚雁一搭一唱,很快就将众人的心思引到了打猎这件事情上,与城主府雪苑相连的那座山上,可是有不少奇珍异宝,曾经很多人都想见识一番,可惜没有机会,难得今天楚雁自己提议,众人早就蠢蠢欲动了。   “澜澜喜欢那朵雪莲?”欧阳旭没有错过凤玖澜在看到峭壁雪莲时脸上露出的期待光芒,只要是她想得到的,他都会帮她实现,更何况是区区一朵雪莲!   凤玖澜下意识地点点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欧阳旭将自己的掌心覆盖在她的手背上,然后屈指握住了她的手指,“等我们到了幻灵山,我天天给你摘雪莲熬汤喝!”   不管是别人眼中多么珍贵的雪莲,在他眼里就和普通的菜差不多,谁让他小时候住在一个天然的药园子里呢!   在奇珍异草遍地都是的幻灵山,吃着那些东西长大,就算是傻子都能变聪明,更何况是他!   “好。”凤玖澜甜甜一笑,对于他的温情,她从来都学不会拒绝,或者说,应该是无法抗拒。   “不过,我现在就想要那一朵!”凤玖澜指着峭壁上那绽放的雪莲,依旧没有放弃,就在这时,玉城的一位贵女缓缓言道,“少夫人真是好眼力,那一朵雪莲估摸是千年雪莲!”   “哈哈,不错!”楚城主拍了拍手,肯定地说,“那雪莲生长在悬崖峭壁,鲜有人愿意冒着生命的危险去采摘,雪莲虽好,但若是为此而丢掉自己的性命,那就得不偿失了。”   楚雁狭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闪过了算计的光芒,这时,楚城主又丢出了一记炸弹,“今日在场的众位,在后山上摘取的奇珍异草或是猎到的兽类,权当做是老夫送给众位的回礼!”   豪气的话乍然而起,如同惊雷般掷地有声。   “楚城主,你可不要后悔哟!”一名书生模样的公子戏谑道,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欧阳旭知道,这对大多数人而言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不过……楚城主此举何意?    第二十九章 装柔弱谁更胜一筹?   能够站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因为楚城主的话,他们顿时兽血沸腾,蠢蠢欲动。   “既然楚城主尊口一开,那小生就不客气了!”书生模样的公子先下手为强,一跃而起,轻巧地翻过了雪苑城墙,那一抹身影风华绝代。   “好俊的轻功!”   众人纷纷称赞,抵挡不住这个诱惑,跟上。   此时,欧阳旭心中一片如海深潭,漫天的雪色与他的背影仿佛融为一体,可是他的周身却被清寒笼罩着,无人敢近身,可偏偏有人不怕死,楚雁提起裙摆,步步靠近,“少主和少夫人不打算上山么?”   “澜澜,你若喜欢,可以上山瞧瞧。”欧阳旭似是知道自己冷然的神态让凤玖澜不知该进该退,连忙轻拍着她的肩膀,温言软语。   女子黑眸里闪过了些许晶亮,点了点头,只听欧阳旭又补充了一句,“以你的身手,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是对她的肯定和信任!   凤玖澜的心里蓦然涌起了一丝感动,欧阳旭先是对凤玖澜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斜睨楚雁一眼,话音戏谑却隐含威胁,“若是有什么意外,我会让在场之人为你陪葬的。”   楚雁顿觉全身发寒,心想他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不过事已至此,她不可能放弃。   凤玖澜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腕,绯红的玉颜上分明写满了希冀,“旭哥哥,你不去吗?”   “不了。”欧阳旭不得不承认,他被凤玖澜那“可怜”的小眼神给电到了,和她时时刻刻在一起便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想和她一块儿?   只是……他怕楚城主那个老头子暗地里使坏,留在这里,牵制楚城主,楚雁即便是百年难见的咒术天才,要伤害澜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既然欧阳旭不想去,凤玖澜也不缠着他了,这个男人和一般人不一样,别人都是走一步想一步,但是他喜欢走一步,想三步,深谋远虑,未雨绸缪!   凤玖澜足尖轻点,人影翩跹,掠过雪苑城墙的那一刻,她回眸一笑,成为这天地间最美的一道风景。   飘身而落,丝丝雪花落在肩头,她轻轻一拂,绝尘而去。   楚雁紧随其后,她始终和凤玖澜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以便能够清楚地观察到那个女子在做什么,楚雁和虞纯不同,她认为,她很沉静,很清楚地知道应该怎样打败一个女人。   不是在喜欢的人面前大吵大闹,不是和心上人所爱的女子争风吃醋,这样的招数或许在平常人家里有用,但在欧阳旭身上绝对不管用。   那个男人生于冬天,在冬天出生的人大多喜静,心思难测,楚雁跟在凤玖澜身后,见她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她跟了上去,和凤玖澜并排而立,可凤玖澜显然不喜欢她,目光寒凉彻骨,“楚姑娘这是何意?”   “少夫人是少主心尖尖上的人,难不成还害怕我不成?”楚雁知道这里地处偏僻,如今就只有她和凤玖澜两个人,她也懒得伪装。   凤玖澜脸色瞬间一沉,如同风雪侵袭一般,红唇轻启,“笑话!我怕你什么?”   她本就不喜欢楚雁,这种不喜欢在昏迷三天之后更甚几分,本来在外人面前她还需要保持一下作为欧阳旭妻子应有的风度,然而这里人迹罕至,楚雁对她的态度也和之前敬酒时截然不同,那她也用不着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你难道就不怕有一天我会抢走你最爱的人?”楚雁镇定无比,直视凤玖澜的眼睛,毫无畏惧之色。   漫天白雪,夹杂着一缕寒风,凤玖澜曼妙的身材被那柔软的雪貂披风裹住,睥睨楚雁,凛然难犯之态,好一派天生尊荣,清华滟滟。   “能够被抢走的爱人,便不是真的爱人!”   凤玖澜一拂袖,凝视着峭壁之上那朵雪莲,眼神愈发冷彻,遥指峭壁绝色,“楚雁,你以一朵根本不存在的雪莲幻象引我到此,是为何意?”   “少夫人果真聪慧逼人,竟能一眼识破。”楚雁对凤玖澜更加高看了一眼,心道:果然有几分本事。   凤玖澜开门见山,没有半点和楚雁周旋的意思,“废话少说!”   “我明知那是幻象,还来到这里,你应该知道我为的不是那朵雪莲!”凤玖澜眉宇间隐隐有一抹灼曜之气闪烁,不同于和欧阳旭在一起时的温和似水,此时的她更像是一朵绽放在雪中的红梅,妖艳绝美。   “雁儿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少夫人莫要见怪呀!”面对凤玖澜的凌厉逼人,楚雁脸上扬起春风的般的笑容,此时只见她双手轻拍三下,一抹淡蓝的身影从小雪山后走出。   听到那踏雪而行的声音,凤玖澜转身,顿时一愣,这一刻,她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念头,冰凉地吐出两个字,“颜舒。”   “没想到少夫人还记得我!”颜舒手持长剑,紧紧握着,她的眼里满是恨意,还夹杂着丝丝绝望的悲凉。   凤玖澜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在这里见到颜舒绝对不是什么偶然的事情,并且今天的颜舒很奇怪,和以前相比身上多了一些死亡的气息。   “既然颜姑娘和少夫人是旧识,那我就不打扰二位续旧了。”楚雁心中冷笑,转身离开。   她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小雪丘后,身着素衣的她就好似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极难让人发现,并且一般人长时间在雪地里待着,很容易会患上雪盲,楚雁十分清楚这一点,只见她身形飘忽,在凤玖澜和颜舒所在那片雪地的周围布起了阵法。   她知道,若是提前布阵,以凤玖澜的警惕,根本不会踏入阵法一步。   现在,颜舒已经成功地拖住了凤玖澜,她可以做很多事,比如说让凤玖澜和颜舒都死在这阵中……到时候只剩她一个人,她说什么便是什么,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凤玖澜,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颜舒拔出长剑,朝着凤玖澜的胸口指去,淡蓝的裙衫在寒风中飞舞,气氛萧肃。   凤玖澜凤眸微微扬起,冷眼看着那柄长剑,“就凭你?”   “就凭我!”颜舒冷冷地说。   此时此刻,她越是看着面前这个冷傲如霜的女子越是觉得不平,脑海中不断浮现起那些屈辱的画面,当日老皇帝得知欧阳旭和凤玖澜大婚的消息后,便让她推荐一个人出使东宇恭贺那二人大婚。   那时她已经感觉到了老皇帝对她的想法不单纯,于是毛遂自荐出使东宇,为的就是逃避老皇帝……   在天璃,老皇帝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同样,老皇帝想要她,她也不能反抗,否则便是抗旨……   她奉老皇帝之命到东宇明州给欧阳旭和凤玖澜新婚贺喜,谁知在东宇边境她的马车无缘无故地坏了,生生错过了这二人的成婚大礼,老皇帝大怒,派出了最精锐的皇室隐卫无声无息将她带回天璃皇宫,那个晚上,是她一生中最屈辱最无助的夜晚……   一个年纪足足可以当她父亲的男人在她身上起伏着,而她曾经引以为傲的母族却对此视如不见,事后龙床上的那抹落红刺痛了她的眼睛,事后老皇帝对她比之前她还是御前司笔女官时还要冷漠,当她回到颜家时,所有人都对她心存敬畏,可她却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已经成了一片荒原。   如果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她绝对不会想到,那个仙云第一大国中高高在上的男人,那样对她,是因为知道了她的心思……才那样绝了她所有的念想。   她这辈子都不能再肖想欧阳旭……那个男人是何等的风华绝代,她不止要接受他属于凤玖澜这个事实,还要忍受着锥心之痛去接受自己永远不能和他在一起。   这种疼,甚于伤筋痛骨切肤之痛!   如今见到了凤玖澜,她比以前更加美丽,拥有疼惜自己的家人、傲人的地位,还有一个许她一世深情的男人……   如果她不曾回来的话,那么这一切都不复存在!   “四个月前你尚且不是我的对手,现在你就更不是了!”凤玖澜眉峰一挑,自信而张狂,那唇边的笑意深深地刺伤了颜舒的双眼,如今的她站在凤玖澜面前,只觉得自己就是那地上任人践踏的沙粒,卑微、渺小、可笑……   颜舒手腕忽然一动,她手中的长剑反光,将那云影天光反射到了凤玖澜的眼睛上,只是一瞬,凤玖澜感觉到自己好似睁不开眼睛,于是一跃而起,从颜舒的头顶上飞过,颜舒步步紧逼,长剑在她手中仿佛具有了惊人的生命力,灵活、多变、炫目……   凤玖澜有些不解,她不相信颜舒不知道动了自己会造成什么后果,谁给她这么大的胆子动手的!   就在她思考之际,颜舒一招不成,下一招紧接而至,凤玖澜来不及多想,匆忙迎敌,十几招过后,颜舒依旧冰凉冷艳,一副不死不休的模样。   苍茫的雪地上,卷起千堆雪,一白一蓝两个女子掌风呼啸,剑光无极。   然而,这些……都被楚雁所布阵法挡住,无法被外界所知。   凤玖澜渐渐觉得有些吃力,可是颜舒却丝毫没有倦意,此时凤玖澜在心里将欧阳旭骂了一千遍一万遍,如果不是昨晚太激烈的话,她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累,连动手都觉得手软!   此时,正在雪苑坐镇的欧阳旭,谈笑风生之际,忽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桑竹关心地询问,“少主,可是受凉了?”   欧阳旭伸出手掌,打住了她的话,清冷地回了一句,“不碍事。”   之后桑竹才反应过来,心想自己真是多此一问,谁都会受凉,除了她家少主不会!   雪山阵法中,雪花飞溅,落在凤玖澜的墨发上,渐渐融化,颜舒不知疲倦般的攻击,让手无寸铁的凤玖澜有些吃不消,她本无意用九珠链伤人,可现在不得不用,只见她手臂轻挥,在空中划过一个圆满的弧度,红唇轻轻念动咒语,以精神力催动九天凤凰诀。   那温润的紫光在她周身环绕着,愈发浓郁,仿佛在积蓄着无边的力量。   楚雁躲在死角处,冷眼看着阵法中厮杀得你死我活的两人,心中计算着应该怎样出手才能让凤玖澜一招毙命,她目不转睛地观察阵中局势,在这个时候,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让凤玖澜死……   她的咒术,对凤玖澜没用,同时也不能用,否则被欧阳旭发现,她必然难逃一劫!   九天凤凰诀,利用九珠链引九天之火,实则消耗是自己强大的精神力,颜舒的身法极好,一一躲过了她那飞扬的紫焰,只是被轻微灼伤了衣角,凤玖澜不想在此多留,俗话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今天的颜舒非比寻常,虽然不是很肯定,但是她隐隐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颜舒身上死士的气息很浓……   有点像是被人控制一般,凤玖澜知道,这个时代的咒术和她的催眠术不是同一种术法,但咒术亦可控制一人为自己做事,刚好楚雁就是个中高手!   一个有使不完力气的死士耗着,非一个正常人的明智选择!   凤玖澜并不是什么要面子的人,真气凝聚在掌心,击落颜舒手中的长剑,然后转身离开,只是才走了几步,便发现了周围的异样,这分明不是她记忆中的景色,作为前世玖澜家族的天才少女,她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周围布置了幻境结界。   幻境为虚幻之境,纵使拥有琴音入幻的本事,可如若没有强大的结界,何以禁锢灵魂?   如果自己不是身处险境,她一定会停下来好好欣赏一下这结界,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东西!   楚雁只知这是她楚家先祖独创的阵法,为了留下凤玖澜的命,同时嫁祸给颜舒,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她可是使出了杀手锏。   这会儿,正在雪苑和楚城主有一句没一句寒暄的欧阳旭遥望着那空无一物的峭壁,想着凤玖澜不是那种能够丢下自己一个人然后去游山玩水的人,她若摘下了雪莲必定高高兴兴立刻回来!   可是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没有看见她呢?   其他人没回来很正常,因为那些人都被楚城主的话给诱惑到了,恨不得多拿些好东西!   “不知这城主府的后山是何等的景色宜人,竟然能够让幻城的主母也流连忘返?”欧阳旭骨节轻叩几案,试探着反问道。   桑竹也有些担心了起来,理智告诉她不会有事,可是如今少夫人没有回来却是事实!   楚城主将心中的不安隐藏在了自己的笑容里,“少主和少夫人的感情真是令人羡慕,这才多久少主就开始念着少夫人了!”   这样的话,换做平时楚城主是绝对不敢说的,只是今天特殊,他知道欧阳旭不会因为这样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迁怒于他!   “本少主与她是夫妻,她生我生,她死我死,焉能不念着她?”欧阳旭凤眸一眯,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所想,此时这里就他和楚城主两个人,其他人都是下人,他可以直接无视!   楚城主到底是通透之人,听到欧阳旭表明立场,冷声一问,“少夫人何德何能,能令少主为之背弃八城之约?”   “她是本少主情之所钟、心之所爱,足矣!”   “雁儿哪里及不上少夫人?”不服输的声音再次响起。   “哪里都比不上!”   “少主难道就不怕七城联合,对抗幻城?”   “一盘散沙,也敢与本少主为敌?”   ……   一番针锋相对的对话,让周围之人感到压力山大,欧阳旭脸上的森寒之气更甚,拂袖而起,只身向后山飞去,身边的雪松、南瓜也纷纷跟随。   楚城主生怕出什么意外,不顾突如其来的风雪,上山。   此时凤玖澜所处的阵法之内,冰雪消融,到处是紫焰灼烧过的痕迹,如果说之前是猜测,那么现在就是肯定了,颜舒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颜舒了,她已经成了楚雁的傀儡。   “杀了她,欧阳旭就是你的。”楚雁闭上眼,轻声一念,颜舒猛然睁开眼睛,再次对凤玖澜发起了攻击。   凤玖澜拾起地上那本属于颜舒的长剑,在颜舒掌风靠近自己的时候,一剑刺入了她的心口,这一瞬楚雁感觉到自己的喉咙处涌出一抹腥甜,她的咒术破了,当那剑尖刺过颜舒心口上的那枚咒术印记时,她和颜舒的联系便到此为止。   眼看着颜舒就要成功,没想到在最后一刻死在了凤玖澜的手里,楚雁不甘心放弃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逼着自己咽下即将喷涌而出的血液,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只飞镖,于暗处向凤玖澜的眉心射去。   凤玖澜额上的梅花妆十分鲜妍,那是欧阳旭亲手为她画的,楚雁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一点,才觉得格外刺眼。   飞镖划破空气,凤玖澜精疲力尽,好在反应很快,脑袋一片,那淬了毒的飞镖没入脑后的冰石中,霎时间冰石破裂成渣。楚雁的身影似是一抹天际的银芒掠过,凤玖澜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对付楚雁了,她手掌撑在地上,支撑着自己起身,这个时候凤玖澜没有时间去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对颜舒催眠!   此时她也顾不得对楚雁下狠手了,明知容颜是一个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她也要生生毁灭!   天花飞雪,阆苑仙葩。   山风阵阵,彻骨通寒。   楚雁飞身而起,紧紧抿着嘴唇,周身真气缭绕,仿佛要给凤玖澜致命一击,凤玖澜一动不动,嘴角绽放着最妖娆的笑意,只要楚雁再靠近她一点点,她定要楚雁容颜尽毁!   一丈、九尺、八尺、七尺……   就在楚雁掌风即将狠狠拍入凤玖澜额头之际她眼里倒映出了那个雪衣无暇倾天下的男人,千钧一发之际,强行手掌,自伤其身,凤玖澜手腕上的那抹纯净紫焰飞出,随着楚雁轻灵的转身擦过了她的肩膀,令她感觉到了灼烫无比……   楚雁由于惯性向后倾倒,却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中,眼看着还有几步的路程欧阳旭就要踏上此地,楚雁先下手为强,平日里如清莲出水的她此时梨花带雨,泫泫欲泣,委屈至极。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大多都喜欢柔弱的女子,楚雁这模样可叫天下男人同情怜爱。   楚雁在颜舒被凤玖澜一箭穿心的时候就已经受了重伤,连带着辛辛苦苦布下的幻阵一起毁灭,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四面八方的人顿时都往这边涌来,无数脚步声杂乱无章,包围着那一方天地中的几人……   “少夫人,纵然你贵为幻城主母,也没有任何理由伤害小女!”楚城主厉声指责,全然没有之前的尊敬。   “爹爹,不关少夫人的事。”楚雁扭头看着自己肩膀上的烧伤,眼里一片阴寒,“虚弱”地解释,“是雁儿不小心惹恼了少夫人,少夫人忍不住替爹爹管教女儿,这都是为了雁儿好……”   凤玖澜脸色别提有多差了,原来她以为虞纯够恶心人了,没想到楚雁那朵白莲花更加让人作呕,怎么看上她旭哥哥的女人尽是这种货色?   “楚姑娘这是怎么了?”前来的公子小姐们最先看到的自然是“重伤”的楚雁,然后才是凤玖澜。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们总是习惯于同情弱者!   各种各样的指责指向凤玖澜,楚雁在说了几句话后虚弱地昏倒了,其实,她昏倒的真正原因是看到欧阳旭悄悄地走到了凤玖澜的身后,那个男人拥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自己若是还醒着难保不会被他看出破绽来!   凤玖澜的心渐渐冷了,心中不由得幽怨了起来,虽然是她自己坚持要跑到这鬼地方来的,不论遇到什么事她也该敢作敢当才是,但当遇到危险时,她总忍不住会想起那个为她撑起一片蓝天的男人!   他答应过她,会守护着她一生一世的!   可现在,他竟然没有出现!   凤玖澜一直都是一个坚强的人,但是,再坚强的人,在遇到了可以依靠的肩膀时也会变得脆弱无比。   欧阳旭把她宠得无法无天,宠出了她的性子。   她越来越觉得孤单落寞,看着蓝天的眸子里渐染起一丝雾气,谁知下一秒一双手便环上了她的腰际,独属于他的冷香飘入鼻尖,让她忍不住想要细细回味,生怕这是一场美好的梦……   忽然,凤玖澜身子一软,昏迷在了欧阳旭的怀里,这一幕,让周围的人瞬间停止了声音。   欧阳旭三尺之内,冰寒彻骨,与对待凤玖澜的温柔截然不同,“楚城主,澜澜在本少主身边时好好的,如今来了你这后山才多久,就昏迷不醒,还请楚城主给本少主一个交代!”   他的声音是严厉的,具有来自上位者的威严,那寡淡的唇,更是冷漠之至,所有人都被他这一句话给震慑住了,顿时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大家都是生活在大家族里的人,各种各样的把戏也没少见识过,很快就对楚雁起了疑心,要知道他们来到这里时就只听到楚雁在说话,凤玖澜可是没说过一句对楚雁不利的话,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们也不知道。   于是很多人纷纷观察,想要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这里和其它地方的不同之处在于,有无数刀剑划过石头的痕迹,仿佛经历了一番激烈厮杀。   众人思考之际,没有人注意到昏迷在欧阳旭怀里的那个女子唇角边勾起一丝甜蜜的笑意,只因为她这辈子最爱的人在拥她入怀的弹指一瞬间在她耳边小声呢喃,“澜澜,装昏迷,然后,一切交给我。”      第三十章 澜澜,我们有孩子了......(已修)   正处于装死状态的楚雁在心里气得要死,凤玖澜竟然也和她一样昏倒,偏偏欧阳旭还这么紧张她,欧阳旭余光瞥过凤玖澜的渐渐柔软的嘴角时,琥珀色的眸子里恍如盛满了醉人的星光,他的澜澜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凤玖澜起初是装昏,可是几分钟之后就真的困得睡了过去……   这里天寒地冻的,凤玖澜觉得有点冷,下意识地靠近欧阳旭,好在抱着她的男人很体谅她,斜飞给楚城主一个盛怒的目光,然后绝尘离去。   丝毫不出众人的意外,他身后还跟着几名暗卫,此时也快步离开。   欧阳旭根本不打算带着凤玖澜回厢房,而是直接吩咐桑竹和墨玉,将厢房里的属于他们的东西全部收拾干净,送到好逑居。   在那里,他和澜澜住得比较舒服。   经此一事,楚城主气得半死,虽说欧阳旭是这八城的主子,可那嚣张的样子也太不将他看在眼里了,就是当初的修罗殿主也不敢这样对他说话,丝毫不给面子。   楚雁此时躺在贵妃椅上,身边坐着五个侍女,给她肩膀上的伤上药,每当看到那块原本似雪如玉的肌肤上此时血肉模糊,她的眼里涌入了深深的戾气,安静得吓人,所有的侍女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一丁点事情。   “雁儿,你的伤好得怎么样?”楚城主走进屋子,眉头轻皱,因为这清雅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他心中的烦躁更甚几分。   楚雁冷眸轻垂,肩膀上的疼痛丝毫没有因为上药而得到一点缓解,还是火辣辣的一片疼,好在她对疼痛的忍受能力很强,若是换成一般女子,早就哭得泣不成声了,而她也只是红唇发抖,眼底冷意弥漫。   “不知道为什么,这上好的金疮药竟然不管用。”楚雁有些懊恼地说,如果她知道这烧伤这么棘手,她当初一定会注意不让凤玖澜的紫焰沾到她一丝一毫的。   楚城主箭步上前,仔细看了一下伤口的情况,觉得这伤不容乐观,好好的一个女儿,他可不想就这么毁了。   “老夫去找凤玖澜要解药!”楚城主纵横天下三十年,见识自然不少,一般的烧伤,涂上这金疮药后断然不会没一点好转,如今这情况,恐怕这伤口另有蹊跷。   说罢他转身离去,楚雁一听差点从贵妃椅上掉了下来,“爹爹,别去!”   “怕什么?就算是碧云岛嫡出的公主又如何?”楚城主今日所受的气到现在都还没消,正愁着没地方发泄,结果又得到楚雁伤口恶化丝毫没有好转的消息,一张老脸说有多阴沉就有多阴沉。   “爹爹,她现在定然已经不在城主府。”   楚雁十分自信地说,这城主府上上下下都有她的人,欧阳旭和凤玖澜从雪苑回来后就没有再回厢房,只是安排了墨玉和桑竹去厢房取一些东西。   而她,成功地扣留了桑竹和墨玉。   桑竹和墨玉并不是普通的侍女,当年桑竹被虞纯伤得几乎活不下去,结果欧阳旭竟然将她的身体放在玄冰棺中,置于幻灵山巅,等待她苏醒,最后成功地将她救下,这份情义,非同一般,她确定,捏住了这么一张牌,欧阳旭和凤玖澜不可能寸步不让!   墨玉是凤玖澜的陪嫁,凤玖澜和欧阳旭待她也不薄。   “那在哪里?”   此时此刻,楚城主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女儿的心思不好猜,就是他在之前那样混乱的情况下都没想到做出什么决定,可楚雁就已经能够猜到欧阳旭和凤玖澜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   “爹爹不会怪女儿擅作主张,扣留了少主和少夫人的两个婢女吧?”楚雁很清楚,如今的楚城还不是她的天下,很多事情,还是要知会自己这位父亲的。   楚雁带伤扶着楚城主坐下,将自己所作所为一一道出,楚城主隐隐有些不安,“雁儿,你这样做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这样做会不会惹怒少主?”   “惹怒少主?爹爹以为,没有这件事,我们楚城就没有惹怒少主吗?”楚雁的看法倒是十分通透,她知道,即便她没有这么做,楚城也一样会得罪欧阳旭,多一件不多,少一件不少!   碧云岛安澜公主凤台选婿,欧阳少主在天下英雄才俊面前,许其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消息又怎会独独将她一人蒙在鼓里?   从前,她以为,欧阳旭那样的承诺或许只是一时的话,毕竟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就是男人的花言巧语,凤玖澜江山为嫁,试问天下有几个男人能够面对她那丰厚的嫁妆无动于衷?   然而,明州城里亲眼所见,再加上楚城里她目睹这个男人是如何与凤玖澜恩恩爱爱,为了她不顾一切落自己的面子,这样的态度,难道还不足以表明那个男人根本不愿娶她这个事实吗?   她一直都是个理智的人,不会和其余六城的贵女们一样天真地以为,为了幻城百年基业,欧阳旭一定会将她们全部娶进门!   “说得也是!”这一刻楚城主忽然有一种感觉,他捧在手心里疼的女儿比他想象中更有魄力,竟然敢直接和欧阳旭针对,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冬日里的白雪又开始纷纷扬扬飘落,好似无数鹅毛倾泻而下,将整个大地覆盖住,暖阁中的炭火十分旺盛地燃烧着,将楚雁那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炙烤得有些通红,浓重的睫毛下一双黑眸尽是冷厉。   “雁儿,今日少主可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爹爹!”楚城主不由得有些生气,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欧阳旭的长辈,但那个男人竟然如此目中无人,他作为一城之主,也不是什么没有脾气的人!   “何足怪哉?少主连天璃国君的面子都能不给,更何况是我们?”   这些年楚雁与欧阳旭没有什么直接性的接触,但不代表她对自己念念不忘了十几年的未婚夫一无所知,她关注他的一切,包括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   “爹爹,如果女儿没有猜错的话,少主早有动我们七城的心思了!”   过了一会儿,楚雁才看着窗外的风景,一字一句说道。   她的推断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从近年来楚城的一些变化就能够看得出来,欧阳旭仿佛和修罗殿主天生不对盘,修罗殿主主张联合七城,抱成一团,组成一个强大的联盟,成为仙云大陆上一股能够同仙云五国抗衡的联盟,以保住幻城的地位不动摇。   可是,欧阳旭似乎不打算延续这样的传统,在对七城的邦交上也不是很热心,更加不会刻意去讨好七城。   即使很不愿意,七城的掌权者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风骨与远见。   “那么以你之见,楚城当如何才能在仙云大陆中维持一席之地?”楚城主黑眸里闪耀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屏退屋子里的侍女,开始和楚雁谈起了楚城未来三十年的发展问题。   当初他就有将楚城城主之位传给楚雁的意思,可又怕宗室里的长老们不同意,毕竟楚城传承千年从未出现过女子继承城主之位的,这无异于是在挑战传统!   楚雁那双水灵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她向前走了几步,捧起桌子上的茶,轻轻一品,接着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茶杯,“趁着少主还没来得及对楚城动手,联合其余六城,共同抵御幻城!”   楚城主心中隐隐猜到了这样的答案,可终究没有想到他的女儿竟然敢说出来,要知道这若是放在仙云五国任何一国里都算是谋反!   “爹爹,背水一战,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楚雁是一个天生的赌徒,她知道,为了大局,总要有牺牲,楚城的千年传承,不能毁在这一代……   这些年来楚城在楚城中的管理下,不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军事上,实力都没有什么大的突破,但同样也没有衰弱,这样的一个楚城给了楚雁信心!   或许任何一个被心爱男人抛弃的女人,心中都有一个执念,那就是要让那个男人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优秀!   普通的女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心气儿高的楚大小姐呢?   天雪皑皑,楚城飞花。   好逑居,凝云阁中,此时温暖宜人,欧阳旭将凤玖澜轻放在床上后,开始让小书童准备炉炭,将整个屋子炙烤得十分温暖,楚城靠近北方,即便是在盛夏也绝对谈不上热,因此冬天的寒冷可见一斑。   欧阳旭深知凤玖澜的体质,绝对不畏寒,只是和她在一起,他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妻子不是个普通的人,他只想像平常人家的丈夫一样,给她最纯粹的爱护和温暖。   世人皆以为他是高高在上的,却不知在这个女子面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欧阳旭从外边摘了一束梅花,插在花瓶里,点缀着这无比温馨的房间。   这样的事情,他做起来丝毫没有觉得有半分不适应,装点好了这一切后,欧阳旭才放轻了脚步,来到床边,十分自然地坐下,他不知疲倦地凝视着她沉睡时的容颜,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快如闪电,让他想要抓住。   这段时间凤玖澜被她养得很好,连一张脸都是红扑扑的,可爱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扑眨着,宁静祥和。   欧阳旭忍不住用自己的掌心抚上了她的娇颜,越看越觉得好看,不知是在跟凤玖澜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澜澜最近的胃口好像不是很好……”   男子脑海中一遍一遍地回想起她的音容笑貌,一串又一串的事情串在一块儿,让他有些不明所以,当看到她那露在外边的纤纤玉臂时,他食指、中指、无名指指腹无意中触及了她的脉搏,只觉她的脉往来流利,恰似珠滚玉盘,欧阳旭反应有些迟钝,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奇怪的脉象,于是过目不忘的某少主开始在脑海中不断搜索,绞尽脑汁地去想,这样的脉象,叫什么……   当他回顾起书中那那句“妇人脉象,往来流利,似珠滚玉盘,是为喜脉”时,他的心好似被一道闪电劈了,瞬间停止了呼吸,难以置信地看着凤玖澜,可惜这个女子此时不会给予他任何回应。   欧阳旭脸上的表情先是僵硬了一阵,紧接着那冷峻的唇渐渐柔软,他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盛放着别样的温柔。   将凤玖澜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此时尽是醉人的脉脉温情,渐渐从她如玉的容颜移到了她平坦的腹部,颤抖的手贴在她的肚子上,轻柔极了,生怕自己不小心伤到她。   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他的珍宝他的一切!   这样的感觉,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的,哪怕是当初知道小玖玖是他的骨肉时也没有,他忍不住倾身在凤玖澜额上落下一个羽毛般的吻,细细地吻着她的眼睛,最后对着沉睡的她,声线性感而魅惑,“澜澜,我们有孩子了……”    第三十一章 宝宝说,想吃梨......   欧阳旭傻傻地笑着,看着凤玖澜如画容颜,静静出神,他性子本就安静,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才略显生气   窗外雪花飞舞,屋子里一室安然宁静,道不尽岁月静好。   此刻,欧阳旭觉得,只要静静地守在她身边,他便满足了。   到了傍晚,雪还没有停,欧阳旭眸光终于从凤玖澜身上移开,向窗外看去,他有些不解,都这个点了,桑竹应该会准备了晚饭才对呀!   他放下床边的帘子,半步都不想离开凤玖澜,可又怕自己和雪松的谈话会打扰到她休息。   门前长廊上,欧阳旭负手而立,想要问些什么,却久久没说出一个字来,雪松站在他身边,有些纳闷,他悄悄地抬起眼角,想要观察一下欧阳旭脸上的表情,谁知竟然看到欧阳旭的嘴角都弯成了月牙形,这样的情景可是从未有过的!   雪松知道,他的少主不是不会笑,而是只会将他的笑容展现在少夫人面前,桑竹和墨玉久久没有从城主府回来,南瓜已经去查探情况了,这种小事他们不会拿来烦欧阳旭。   “雪松,桑竹和墨玉呢?”欧阳旭眉头微微蹙起,他已经好几个时辰没见桑竹和墨玉了,当然了,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饭点,他也不会想起她们两个。   雪松讶然,心想最近少主不是喜欢自己下厨给少夫人弄吃的吗?桑竹和墨玉都闲着好几天了!   “回少主的话,桑竹和墨玉还没回来。”雪松陈述道,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桑竹和墨玉遭遇不测,他不会乱说!   “还没回来?”欧阳旭的大脑开始了精密的计算,他只是让桑竹和墨玉去城主府中他和澜澜的住处收拾一下东西而已,不该花那么长的时间才对,除非……   想到那一可能时,欧阳旭依然面色无波,楚家想拿桑竹和墨玉来跟他谈条件?   就在这时,好逑居中一名书童手持拜帖,缓缓走来,见到欧阳旭时,他愣了一下神,只因这个男人长得太过好看,雕刻一般绝美的脸,透着淡漠与疏离的味道,好似他就是那九重天上的神君。   “公子,城主府的人给您送来一张拜帖。”书童不敢太过靠近欧阳旭,这样的男人,即便多靠近几分也会让人觉得是亵渎。   雪松偏头,接过拜帖,徐徐打开,大概看了一眼,然后递给欧阳旭,“少主,桑竹和墨玉在楚雁手里。”   “那又如何?”欧阳旭凤眸里迸射冷光,桑竹和墨玉即使是落在了楚雁的手中,此时也不会有危险,既然楚雁明目张胆地告诉自己她手里掌握了这两张牌,那么就一定不会对桑竹和墨玉用刑!   这么多年来,他身边的人被绑架的还少吗?哪一次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   “让南瓜不必再追查。”欧阳旭将拜帖丢给雪松,立刻下决定。   楚雁扣住了桑竹和墨玉,那定然是做了很多准备的,强行掳人,那么必伤其身,欧阳旭可不想看到一个残废的下属,南瓜多好用的人,要是不小心死在了城主府的机关里,那就太不划算了。   若是雪松知道此刻欧阳旭的想法,不吐血就是天方夜谭了。   “是。”雪松对欧阳旭的命令从来不会违抗,只是南瓜桑竹与他十几年的情分在,他忍不住要多问几句,“恕属下多言,不知少主打算怎么做?”   “等楚雁过来,本少主倒要看看她要开出什么条件来!”   这就是欧阳旭,即便自己的人落在了敌人的手中也能这样云淡风轻从容不迫,风雪中的楚城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也不乏有风雪夜归的人行走在雪地上,脚踩积雪,没入雪中,这样的傍晚,总能让人多了些许愁绪。   书房里,欧阳旭手执狼毫,在宣纸上跳舞,那黑色的墨迹因为他的笔法一点点渲染在白纸上,他的字就如同他的人一样清瘦有力,一笔一划透出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   “本少主修书一封,两天之内送往玉城。”   雪松收下信后,立刻转身离开,欧阳旭轻叩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欧阳旭便赶到小厨房去了,桑竹和墨玉都不在,他只好自己动手下厨了,好逑居里绝对不缺厨子,可欧阳旭不放心,他给凤玖澜弄的东西绝对不假手于人。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厨房里的食材,纠结今晚该做些什么,澜澜有了身孕,断然不能再吃味道太重的食物,需以清淡为主,清淡之余也不能没营养,于是欧阳旭选择了炖一小盅鸡汤,根据他对澜澜的了解,澜澜每顿饭不会吃太多肉,最讨厌的就是肥肉,于是他十分细心地将鸡皮全部去掉,只留下瘦鸡肉。   为了去掉腥味,欧阳旭还在汤盅里加了些许细姜,做好这一切后,欧阳旭将汤盅盖上,放在文火上慢慢熬制。   紧接着又开始煮红枣薏仁粥,流质的食物好消化,他十分清楚这一点。   天下无双的欧阳少主虽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但是绝对不是专职厨师,他不会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去下厨,只是煮够两个人吃的分量,其他人的他才不管!   当欧阳旭端着鸡汤走到房间里时,看到床帘被掀开,凤玖澜正要起身,他急忙放下手中的鸡汤,匆匆上前,坐在床边,按住了凤玖澜的肩膀,让她躺着。   凤玖澜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好多了,这时不解地看着欧阳旭,只听欧阳旭声音温温的,“澜澜,听话,躺下。”   “我没那么娇弱。”凤玖澜皱眉,心中暗暗吐槽,她都躺了一天了,还趟?当她是死人啊!   不知为何,欧阳旭很不喜欢看到她蹙眉的样子,他觉得,他是她的夫君,是她这一生最爱的人,让她无忧无虑是他的责任。   欧阳旭轻轻地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出神,眸子里是化不开的柔情似水,他这一生将自己所有的人性与温情都赋予了她一个人!   “旭哥哥,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凤玖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悄声问道,她狐疑地想着,莫非是她脸上长花了?   欧阳旭嘴角扬起,给她盖好被子,整个人都搂到了自己怀里,她体形本就十分纤瘦玲珑,欧阳旭抱住一个她绰绰有余,屋子里的沉香如故,他看着她那娇美如花的唇,渐渐地吻上……   凤玖澜没有抗拒,享受着来自这个男人最温情的吻。   浅尝辄止过后,欧阳旭琥珀色的凤眸里倒映着她一个人的容颜,他悄声言道,“澜澜,你,有了身孕。”   “啊?什么?”   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凤玖澜只觉一股凉风入耳,让她听不清他的声音。   凤玖澜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反应是什么样的,这一点他无从想象,所以不管她脸上是哪一种表情他都能接受。   于是欧阳旭重复道,“我是说,你有了我们的孩子。”   凤玖澜先是惊讶,脑海中他的声音在不断地重复着,沉默中的两个人静静相拥,温暖着彼此,她微微蜷曲的手指轻移到自己的腹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半晌,才试探性地问,“真的?”   她那点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欧阳旭的眼睛,他将自己的掌心贴在她的手背上,一大一小两只手在她柔软的小腹上交叠着,眼里满是珍惜,薄唇轻启,“千真万确。”   这四个字,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凤玖澜低着头,脸上闪过了暖暖的笑意,足以融化冰雪,云昭的话言犹在耳,她这辈子受孕的机会很小,可现在,她的腹中有了他们爱的结晶!   孩子是相爱的两个人血脉相连的载体,会让他们更加亲近彼此。   凤玖澜懒洋洋地偎在欧阳旭胸前,不知为何,多年前她独自一人怀着小玖玖远走他乡无依无靠的情景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伤感的情绪蓦然涌上心头,这一次,她又有了身孕,所幸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幸福的感觉很快就淹没了前一瞬的愁绪,凤玖澜扯着欧阳旭的衣衫,轻声细语,“旭哥哥……”   “嗯?”   欧阳旭把她圈在自己怀里,他喜欢抱着她的感觉,就好似拥抱了整个世界,凤玖澜有些不好意思,玉颜渐染些许绯红,声音小得跟蚊虫似的,“孩子……”   凤玖澜悄悄地看着他,这个与她最亲密无间的男人,欧阳旭整个下午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只是听了她说的这两个字便心领神会,他浅浅一笑,“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那岂不是……”凤玖澜潜意识地推算,想到这她更加害羞了起来,欧阳旭一眼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低低一笑,“澜澜,如你所想,是大婚之前有的……”   凤玖澜听罢怒目一瞪,说有多幽怨就有多幽怨,“哼,你还觉得很光彩是不是?”   女子炸毛的模样甚是可爱,欧阳旭扯了扯嘴角,他能说是么?   欧阳旭可以猜到,假如他敢说一个“是”字,凤玖澜肯定会武力值爆表地把他揍一顿,虽然他不怕她揍,可是她情绪太激动会对孩子有影响,因此这个时候欧阳旭选择了当缩头乌龟。   “澜澜,你只有一个月的身孕,胎儿不稳,要尽量多躺着。”欧阳旭没给孕妇看病过,但是理论基础还是过关的。   凤玖澜朝欧阳旭斜了一眼,这个男人的医术她是见识过的,他的话她自然是听的,于是很听话地躺着,欧阳旭为了能够就近照顾凤玖澜,把餐桌都拉到了床边,一口一口喂给凤玖澜。   “这个不好吃,油腻腻的。”凤玖澜一闻到鸡汤的味道就忍不住皱眉,这段时间她的口味变化很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如今想来,恐怕和怀孕脱不了关系。   欧阳旭眉峰紧蹙,放下鸡汤,喂给她薏仁粥,结果凤玖澜吃了几口又推开了他的手,“这个味道好淡。”   “这个腥味怎么这么重?”   “黑乎乎的,看起来好恶心。”   ……   一连串的话从凤玖澜的红唇中迸出,欧阳旭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印象中他的澜澜不是很好伺候的吗?记得几年前在西山时,她也没这么挑食的,怎么现在……?   他很确定,他的厨艺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一顿下来,凤玖澜基本上也就吃了半碗粥,放在以前,光她一个人都不止吃半碗粥,这很反常!   “澜澜,别任性,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欧阳旭试图用这个理由去说服她多吃一点儿,那可是他辛辛苦苦为她做的晚餐,她怎么能不赏脸呢?   凤玖澜眼巴巴地看着欧阳旭,扯着他的衣角,可怜兮兮道,“旭哥哥,宝宝说他想吃梨。”   “……”欧阳旭晕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只有一个多月,还没成形吧?这样一针见血的反驳或许在前两天他还会说,但是现在她怀有身孕,听说女人一旦怀孕了,脾气会变得很奇怪,做夫君的一定要事事顺着,要不然生出来的孩子不聪明!   “澜澜,现在是冬天,没有梨……”欧阳旭小声解释着,见凤玖澜眼皮一沉,立马伸出手,指尖指向天花板,信誓旦旦保证道,“澜澜,你忍忍嘛……大不了到了西山,我用阵法给你种几棵梨树,让你吃梨……”       第三十二章 有多紧张?   凤玖澜对这个答案勉强满意,准备起身沐浴,她这阵子很喜欢睡觉,哪怕是白天睡晚上睡也睡不够,今天在雪苑后山与颜舒楚雁斗法,让她消耗了太多体力和精神力,精神力可以通过睡觉来补充,通过修炼来提升,而体力则要靠吃东西来恢复,如今她东西也没吃多少,状态自然不可能太好。   欧阳旭看着凤玖澜那不太好的脸色,有些心疼,想着不吃东西,就算她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受不了。   于是再次端着鸡汤过来,凤玖澜下意识地抗拒,想要躲到床的里边去,然而欧阳旭好似早就知道她会有这一举动一般,拉住了她,苦口婆心劝说道,“澜澜,你看我把你最讨厌的鸡皮给去了,不油腻!”   凤玖澜狐疑地看着欧阳旭,戒备心十足,仿佛他就是专门花言巧语骗她吃东西的人。   “一点儿都不油腻,真的,不信你尝一口。”欧阳旭循循善诱,见凤玖澜眼里的戒心一点点消散,他竟然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   “如果不好吃,我就……”凤玖澜迟迟要尝一口的意思,欧阳旭急了,脱口而出。   “你就怎么样?”   “我就不姓欧阳!”   凤玖澜头一次见欧阳旭表露出这样真实的一面,这一刻,好似他们就是一对普通的夫妻,他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幻城少主、那权倾朝野的东宇摄政王……   女子“扑哧”一笑,咬了一口鸡肉,细细咀嚼,欧阳旭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生怕凤玖澜觉得不合胃口,见凤玖澜若无其事的咽了下去,他呆呆道,“我真怕你一吃就吐……”   凤玖澜的心微微被他这句话温暖了,这个男人关心她的一切,手臂环过他的脖子,“我哪儿有那么挑食?”   欧阳旭哀怨了,那眼神儿就好像在说:澜澜,你不挑食?冬天里要吃夏天才产的梨,这还不叫挑食?   今天得知凤玖澜怀有身孕,欧阳旭的心情格外好,连桑竹和墨玉被楚雁扣留这件事都没能影响他一分一毫,上一次凤玖澜怀孕,他根本不知道,当他得知时,小玖玖都三岁多了,因为这件事,他本就觉得心中有愧,因此,这次她怀孕他说什么都不肯和她分开。   欧阳旭连哄带骗让凤玖澜多吃一点,吃过晚饭后他便找好逑居里的侍女来收拾残局,虽说自家的侍女用着比较顺手,但是在没有的情况下别人家的侍女也将就一下了。   凤玖澜嗜睡,此时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和欧阳旭闲聊,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想到了一些事,颇为难为情的样子让欧阳旭也跟着纠结万分。   “澜澜,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我是你的夫君,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第一个想到的人就应该是我!”欧阳旭霸道却不失温柔地说。   檀角的珠光柔和,为这一室添上了些许温暖。   “旭哥哥,那个……我们需要分床睡么……?”凤玖澜无比纠结地问,以前她怀小玖玖时,她不需要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她身边压根儿就没有男人,当然了,云昭除外。   欧阳旭一听脸都绿了,分床睡?打从今年春天遇见她开始,他就没和她分开睡过,哪怕是那时她还记不起他!   凤玖澜见欧阳旭脸色越来越臭,连忙给这个男人顺毛,“我的意思是……宝宝他……”   “不要!”欧阳旭截断凤玖澜的话,压根儿不想听到她说任何理由,要他在未来的一年里都一个人睡,他才不干呢!   凤玖澜本来想说怀孕三个月之内不能同房,她担心和他睡一块儿他会忍不住……那会伤到宝宝,可欧阳旭却圈着她的腰,凤眸一斜,好似生气了一般大声抗议,“澜澜,我不要和你分床睡!”   “我……”   “澜澜,你就不怕我和你分床睡一年后不举吗?”   “……”凤玖澜捂着自己的爪子,无语凝噎,欧阳少主,您的脸面哪里去了?作为一个男人,你好意思说你不举吗?   凤玖澜见欧阳旭愤愤的模样,配上他刚才的那句话,特有喜感,她很想笑,可是又不敢,现在这个男人就像是拔了毛的老虎,一不小心就会发威的。   于是,某个“说错话”的女子悄悄瞥了男子那一处,小声嘟哝着,“你那里举不举关我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欧阳旭听力不是一般的好,他今晚被气得不轻,这会儿贴近她,凤玖澜的心忽然跳得更快了,这个男人的身上绝对不缺少男人的阳刚之气,每当他眼里划过*的光芒时,他总是能够给她带来一种紧张的感觉。   凤玖澜此时就像待宰的小白兔一样,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欧阳旭撑住了她脑后的墙壁,魅惑而痞气,“澜澜,我要是不举了,以后你可就得守活寡了。”   “可是不行……”凤玖澜拧了拧眉毛,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程度来说,他的体力实在是太好……每天晚上睡在一块儿,这万一要是有反应了,还得忍着,那不会憋出毛病来啊?   凤玖澜心里这样想,结果管不住自己一张嘴,一下子就把心中所想给说了出来,欧阳旭顿时觉得自己心口处气血翻涌,他脸色黑如焦炭,“怕我憋出毛病来?”   “那你就不怕我们分床睡,我憋不住去找别的女人?”欧阳旭下了一记猛药,让凤玖澜脸色一变,她瞬间忘记了自己前一秒所说的话,锤着他坚硬的胸膛,闹腾着,“我不许,不许你碰别的女人,尤其是楚雁。”   凤玖澜想到了楚雁,那个女人可是对旭哥哥有意思的,而且这里又是楚城,楚雁若是暗地里使坏,就是她也不能保证能够百分百杜绝。   对于她的反应,欧阳旭十分满意,澜澜对他有情,他又怎么可能会背叛她呢?   “澜澜,相信我,我不会伤到我们的孩子……”欧阳旭忽然收起了自己的戏谑神色,一本正经地说。   他是她的夫君,也是一个大夫,怎会不知她的顾虑?   “以前你怀着小玖玖时,我没有在你身边,让你受苦,这一次,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看着我们的孩子出世……”欧阳旭抚着她那还未显怀的肚子,对她承诺。   在这个时代,君子重诺,凤玖澜更知道,她的旭哥哥,不会轻易承诺,一旦承诺,必然会全力以赴!   就是这样的一个他,才会让她如此着迷。   “旭哥哥,你对我真好。”凤玖澜从来都不是一个贪心的人,这个男子只需要给她一点点温情,她便能感觉到幸福的阳光,或许世上表达爱情的语言有千种万种,但此时此刻,她只想用最朴实的话来表达她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欧阳旭心中一叹,他到底是娶了什么样的一个女子?在她的身上丝毫没有公主的娇气与傲慢,也没有小家碧玉的小家子气,总之,她在他心中是特别的,是独一无二的,是别人无法替代的存在。   “澜澜,这并不算什么。”在欧阳旭心里,妻子怀有身孕,丈夫陪伴在侧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凤玖澜梨涡浅浅,将耳朵贴在了他温热的心口上,与他十指交缠,细细摩挲着,彼时静默,她悄悄地抬起头,越看越入神,“旭哥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是什么?”欧阳旭有些不适应,凤玖澜和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从未像现在这般顾忌这顾忌那,这样的感觉他不喜欢。   这三个字无异于点头,凤玖澜有些不好意思,小心地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给欧阳旭打预防针,“旭哥哥,我问了,你可不许笑话我!”   “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了。”欧阳旭揉了揉她的脑袋,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为她细心地顺发,身为大夫,他深知梳头的好处,可以促进脑部血液循环,令人精神焕发。   于是她怀里的女子抿唇一笑,声音有些小,“我想知道,当你知道我怀有身孕时的第一感觉……”   凤玖澜知道,她有故意刁难他的嫌疑,在和这个男人相处的过程中,她很清楚地知道,在说与做之间,他更倾向于做,所以她很好奇他会怎么回答。   当年她怀着小玖玖时,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多想,或许是因为那时的自己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男人……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不仅是她唯一的男人与爱人,还是她的夫君。   欧阳旭唇角一勾,有些意外,澜澜从来不会那么直白地问他的感觉,因为她的脸皮一直都比饺子皮还要薄,容易闹红脸。   不过,既然她问了,那他便告诉她。   欧阳旭紧紧地搂住她,却十分有分寸,不让她的肚子受到任何挤压,男子轻轻地挑起她削尖的下巴,眼里满是珍惜,不带一丝一毫轻视与亵渎之意,“当我知道你怀了我的孩子时,我既高兴又紧张,我觉得上天始终是眷顾我的。”   “澜澜,我从小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我娘亲生下我之后便*而死,而我那个名义上的父君,并不疼我,我本来以为他不疼我,是因为我的出生间接害死了娘亲,可后来,我才明白,其实是因为我根本不是他和娘亲所生的……”欧阳旭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在北霜的那一天,他忍痛离开她千里迢迢回到幻城后迎接他的是这样一个消息……   那一天,他在娘亲的坟前喝了整整一天的酒。   这件事欧阳旭一直藏在心里,和谁都不说,如今,凤玖澜是第一个!   这也是欧阳旭第一次在凤玖澜面前正面提起他的过去,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东西,他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所以,澜澜,我知道一个孩子没有父亲的疼爱是什么样的感觉,相信我,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父亲。”   “也会是一个贴心的丈夫。”欧阳旭翘起嘴唇,柔声说道。   因为他的开诚布公,凤玖澜心里感到十分熨帖,不可否认,欧阳旭曾为她做过很多事情,却很少提及他的过去!   如果这样,那么她所认识的他必然不是完整的……   “我也觉得!”凤玖澜抱着欧阳旭精壮的腰身,啄了啄他的下唇,点头肯定。   冬天的傍晚,外边风雪依旧,两个相爱的人拥抱在一起的画面,总是格外温馨,凤玖澜发髻上所有的饰物都被他取下,三千青丝垂落腰间,分外美丽。   “旭哥哥,那你紧张吗?”凤玖澜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颇为期待地看着他,仿佛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   欧阳旭难得见凤玖澜这么认真地问一个问题,薄唇一勾,笑容魅惑至极,他忍不住亲吻着她的脸颊,一番温存缱绻过后,才认真地回答,“是,我很紧张。”   “有多紧张?”女子打破砂锅问到底,换做平时,她定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关系,让她的心境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   欧阳旭眉头微微一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想他堂堂欧阳少主,文采风流,天下无双,这会儿竟然词穷了,某少主感到十分挫败,然而只是那么时光缝隙里的弹指一瞬,他的眸子里盛满了斑斓的星光,轻言轻语,“比我第一次杀人还紧张。”       第三十三章 我以后爱的也是你!   “……”凤玖澜大囧,颇为无语地看着他,那小眼神说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好似在说:旭哥哥,这能比么?这有可比性么?   欧阳旭微微挑眉,不解地看着怀里的女子,他觉得这个比喻真是太贴切了,可是为什么她这么看着自己?   凤玖澜和欧阳旭十分亲近,不管有事还是没事都喜欢待在一块儿,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嗅着属于彼此的气息,会让她感到十分安定。   或许女人,都喜欢安定的感觉。   “旭哥哥,我想起来走走。”凤玖澜长时间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有些酸痛,想要起来运动运动。   欧阳旭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澜澜,你现在胎像不稳,今天又和楚雁大动干戈,一定要好好休养才是。”   提起这件事,欧阳旭心里充满着自责,若是早些发现她怀有身孕,说什么他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去后山,那太危险了!   “可是真的很难受……”凤玖澜双手攀在他的肩头,撒娇一般抱怨道。   男子微微一笑,手指在她肩膀上轻轻揉着,“澜澜,你哪里不舒服,不如我替你揉揉?”   “真的不能出去吗?”凤玖澜不死心地问,她都睡了半天了。   欧阳旭摇了摇头,他虽然宠她,在一些小事情上十分纵容,但是在重要的事情上向来有分寸,他没有告诉她,其实她这一胎十分凶险,稍有不慎,便会有小产的危险,能够和楚雁动手这么长时间还保得住孩子,纯属苍天保佑。   他不想她自责,增加心理负担,所以没有告诉她这一些。   见凤玖澜没有再提出门的事情,欧阳旭才开始给她按摩,从头部开始,他那袖长的手指在她三千墨发中穿过,轻揉着她脑部的穴位,促进血液循环,凤玖澜享受着自家夫君无比优质的服务,越来越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这样贴心的好男人她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澜澜,可是舒服一些了?”欧阳旭十分在意她的感受,他知道,孕妇就算身体不舒服,着凉染风寒之类的,都不能乱吃药,那样对孩子会有影响。   “嗯……”凤玖澜闭目养神,黑暗中她的感官更加敏感,感受着他的手指在她头上移动的轨迹,她觉得她从未这么认真地感受过他的存在。   欧阳旭一直都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可是一旦和她在一起,便忍不住想要多和她说话,“澜澜,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你们母子两儿的。”   凤玖澜“扑哧”一笑,被欧阳旭这句话逗乐了,她摇了摇手,笑言,“旭哥哥,我不是第一次怀孕,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凤玖澜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让欧阳旭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澜澜越会照顾自己,那只能说明他这个夫君有多么失职。   他中指指腹在她太阳穴上轻轻旋转着,有些自责,轻轻一叹,“澜澜,当年,独自一人生下小玖玖,你心里该是怨着我的吧……”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勇气未婚生子的女子太少,还是在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的情况下。   “不怨……”女子红唇轻启,声音轻不可闻,回想起那一个雪夜里在千灯小镇里生下小玖玖的情景,她心里并没有什么恨,前世的她没有爱过谁,恢复前世记忆后的她已经明白了少女时期的她对宗政凌的感情并非是爱。   她觉得,如果不是嫁给自己所爱的男人,那么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孩子就当做是她一个人的宝贝好了,她会用自己的一生去疼爱去教导,与那个男人无关。   欧阳旭的思维向来和普通人不同,如果是一般的男人听到凤玖澜说“不怨”这两个字大概会欢天喜地,但是他眉头愈发紧蹙了起来,心中竟然涌起了伤感和痛心的感觉,因为不怨代表不爱……   于是凤玖澜很敏感地察觉到身后这个男人的不对劲,他纤薄的唇紧紧抿着,有些不高兴。   “旭哥哥,你怎么了?”凤玖澜不解,她微微直起身体,侧首一看,只见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   她手指轻抚着他的眉头,恨不得抚平他眉头的褶皱,驱散他心头的烦躁,欧阳旭在跟自己生闷气,此时感觉到凤玖澜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正在自己的额头上摸来摸去,忍不住想要将她的手裹在手心里,时刻温暖着她。   “澜澜,我没事。”   某个心里闹别扭的男人认真地说,这句话一说出口,凤玖澜那黑葡萄似的眼眸里写满了不相信,“眉头都快皱成小山丘了,还没事?”   极力掩饰的东西被心爱之人戳破,欧阳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干脆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凑了过去,和凤玖澜脸颊相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澜澜,你说不怨我,那证明你那时不爱我!”   纠结于过去,非大丈夫所为。   只是,他真的有些失落,明知那根本不能怪她,因为她吃下了他亲手配制的忘灵丹,忘记了他们相处的时光……他本就没有保护好她,又怎能要求她一如既往地去爱他?   那时候,恐怕自己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可是我现在爱的是你。”凤玖澜微微一笑,似风动涟漪,清浅至极。   她的话温暖着他冰封的心,让他的世界一下子落英缤纷,她亲吻着他的嘴角,轻言轻语,“我以后爱的也是你……”   欧阳旭瞬间满意了,原本心中充斥的乌云也随之烟消云散,他的澜澜就是拥有抚平他一切伤口的能力,哪怕只是简短的一句话,也能让他心情瞬间转好。   或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且最爱的男人近在咫尺,凤玖澜也变得格外娇气了起来,但是,她的娇气有别于那些仗着自己有个好家世的女子那般盛气凌人,她的娇气是可爱的,至少欧阳旭是这么觉得的。   见她的脚丫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欧阳旭赶紧为她盖好,生怕凉气从她脚底灌入,伤及她的身体。   “对了,旭哥哥,我怎么没看到桑竹和墨玉?”凤玖澜和欧阳旭腻在一块儿,很久之后才察觉到这件事情,忍不住问了一句。   欧阳旭并不想她为这些事情忧心,目前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最好什么都不要想,他不想拿这些事来让她心烦,于是随意回答,“我让她们去仙衣阁了。”   “去仙衣阁做什么?”凤玖澜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她和欧阳旭并不缺衣服穿呀!   两人也都不是什么奢侈浪费之辈,凝云阁中光是他们两个人的衣服就装了一柜子,欧阳旭才思敏捷,编个理由什么的自然很在行,他宠溺一笑,“我们的孩子出生前总是要准备衣裳的。”   凤玖澜脸颊忍不住一红,捶打着他坚硬的胸膛,低低道,“哪儿有这么快!”   这才刚怀孕,离孩子出生还有九个月呢!   “未雨绸缪总是对的。”   欧阳旭一语双关,在他的世界里,一直都习惯于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他人生里的意外并不多,而她,是其中一个。   “澜澜,年关快到了。”   欧阳旭本来对这些节日是没有什么兴趣的,只不过这一次不同,以往每年都是他一个人度过,可是,这一次他将会和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起过年,他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楚雁竟然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扣留他和澜澜的侍女!   想到这,男子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瞬间的阴鹜,窗台上那只无比精致沙漏中,细细的流沙从缝隙中滑落,于时光静默中告诉世人,韶华易逝,当得珍惜。   “旭哥哥,我想我们一家四口一起过年……”   欧阳旭渴望的事情,何尝不是凤玖澜心中所想?   他在心里不断默念着“一家四口”这几个字,心似热恋中的蜜糖,甜蜜温馨,他的澜澜,这是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算在内的。   “放心好了,小玖玖已经向幻城赶来了。”欧阳旭心中早就有了主意,从东宇离开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年他和澜澜会在幻城过年,因为楚城到幻城的路程只需要一天一夜。   如今澜澜有了身孕,不能舟车劳顿,最快也要花一天半的时间才能赶到幻城。   “真的?”凤玖澜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本来她还觉得有些失落的,毕竟这么多年来她每年都是跟小玖玖一起过年的,要是这一年没有他,那该有多遗憾呀!   “骗你是小狗!”欧阳旭揉了揉凤玖澜额前的碎发,宠溺地说。   沉浸在喜悦中的女子心情很好,连嘴角都上扬了好几度。   年关将至,仙云五国八城都在准备过年,就连楚城也是不例外的,可是今年的局势甚是不稳,楚雁在城主府中独行着,她依旧是那一身纯白无暇的衣裳,仿佛与这天地间的雪融为一体。   每一年城主大寿之后不久就是春节,寻常百姓家都已经在张灯结彩准备过大年,城主府中这些事情也有专人处理。   雪苑之中,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坐在凉亭中,手握住酒壶,往夜光杯中轻轻一倒,清冽甘醇的酒香飘入她的鼻尖,仿佛驱散了这严冬的寒冷。   “大小姐,人醒了。”就在楚雁斟酒独酌之际,一名侍女上前,在她耳边轻声言道。   楚雁神色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靠近地牢。”    第三十四章 楚酿比醋还酸!   “奴婢遵命。”侍女得到指示,毕恭毕敬地退下。   子夜时分,当整个楚城都沉浸在寂静中时,楚雁身形飘忽,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身边不带任何一个人,踏着月光向城主府中最隐秘的地牢走去,没有人知道她想做什么。   地牢,顾名思义,是一个黑暗的地方。   楚城城主府的地牢,没有传说中无比阴森恐怖的刑罚,也没有所谓阴暗潮湿的空气,恰恰相反,这里十分干燥,而且空旷,仿佛在这里困住两个人显得大材小用了一些。   那清冷的月光斜射而入,照亮了一级一级的石阶。   楚雁身着白衣,双手交叉,轻放在自己的腹部,拖曳着一袭长裙,慢慢走下台阶,她白得有些不自然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周围万籁俱静,只能听到一些在夜间活动的蝙蝠煽动翅膀的声音,更衬出这夜色的凄凉。   此时,桑竹和墨玉正在地牢里不断地敲打着墙壁,想要从这铁桶一般的地牢里找出一线生机,从她们醒来到现在已经将近五个时辰了,在此期间,她们没有见到任何人。   这时,楚雁站在一扇铁门前,按下一边的机关,那扇铁门缓缓升起,门外的月光斜射而入,瞬间驱散了地牢的阴暗,桑竹和墨玉长时间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这会儿眼睛无法适应这份光亮,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当她们将手掌从自己眼睛上拿下来时,楚雁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们面前。   墨玉心里一直都是向着凤玖澜的,她对楚雁没有好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楚城的大小姐对欧阳旭有情,她的存在会伤害到凤玖澜。   “楚姑娘把我们二人困在此地,这是何意?”墨玉目光有些苍凉,并没有一般女子的惊恐和慌张。   楚雁淡淡地看了墨玉一眼,并没有说话,桑竹在欧阳旭身边待的时间比较长,对楚雁这个人的满腹心机早有耳闻,此时这位楚大小姐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必定会有所动作,而且,可以肯定的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于是三人就这样静默相对着,久而久之,空气中仿佛只有三个人的呼吸声在响起,楚雁那双黑眸深邃得像是一个漩涡,仿佛千万涟漪从她眼睑散开,动容了整个世界……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楚雁才从地牢中走出,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略显疲态,天地一片漆黑,仿佛只有她在世上游离着,像是一缕孤魂……   同样是这样的一夜,凤玖澜和欧阳旭相拥而眠,大概是白天休息够了,到了下半夜,女子悠悠转醒,见欧阳旭正在熟睡着,她莞尔一笑,手臂轻轻环过他的脖颈,贴在他怀里,一刻也不想分开。   屋子里的夜明珠散发着醉人的光芒,在静夜中越发绮丽旖旎,她静静地凝视着这个与她死生契阔的男子,脑子里蓦然涌现出与他少年相识,而后生死相依的画面,她忍不住亲了他一口,而后又悄悄地偷看他,见他没有醒来,心里弥漫着一股成就感。   “澜澜,你太调皮了。”就在凤玖澜高兴之际,欧阳旭宠溺的声音掠过耳边,让惊喜中的女子顿时一惊,她赶紧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欧阳旭这才缓缓睁开,他搂着她的腰,靠近她,“澜澜,我知道,你醒了。”   凤玖澜不说话,如同一个沉睡中的美人,她尽力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十分敏感,也十分强大!   见凤玖澜依旧“装死”,欧阳旭觉得自己可以下一剂猛药,于是他唇畔溢出一丝性感的笑意,“澜澜,你再装睡,我就吻你了……”   果不其然,凤玖澜的呼吸陡然一沉,欧阳旭看在眼中,他一向不是空口说白话的人,行动派才是他的本色,更何况是自己捡便宜的事情呢!   平日他们亲密时,他的澜澜总是那般羞涩,可是在他睡着的时候,她喜欢偷偷地亲他,这样的她十分可爱,就像是一只做了错事害怕被人知道的小狐狸。   欧阳旭的掌心贴在了她的后脑勺,一张脸越来越靠近她,凤玖澜几乎可以想象,他正在靠近她,就在两人双唇接触的弹指一瞬,凤玖澜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推开了他,而后侧身转到了另一边,干呕了起来。   “澜澜,你没事吧?”欧阳旭有些懊恼,若是平时,他心里肯定不舒服,毕竟自己喜欢的女子和自己亲热的时候竟然呕吐,这一举动简直就是在无声地说明她讨厌自己!   可现在的凤玖澜有孕在身,容不得他生气,甚至他心里还隐隐自责,澜澜一直都好好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现在也不会这么难受。   凤玖澜指甲发白,脸色也不是很好,稍稍好受一点儿后,才向欧阳旭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小声道歉,“旭哥哥,对不起……”   “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欧阳旭揉了揉她的脑袋,而后嘘寒问暖,“澜澜,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就是有些犯恶心,没事的。”   凤玖澜知道这是孕吐的正常反应,过几个月就会好很多,只听欧阳旭眉头微挑,掌心覆盖在她的小腹上,轻笑一声,“这孩子,还这么小,就知道折腾娘亲,以后肯定不让人省心。”   此时的凤玖澜还不会想到,这个男人今时今日的一句话在不久的将来一语成谶。   “旭哥哥,你……”凤玖澜脸色好了一些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地问,“是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这个问题,也算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   可惜,她从来都没有问过他,现在,她想知道!   “那澜澜呢?”欧阳旭没有急着回答,他对她向来都不缺少耐心,孩子这个话题,是每一对新婚夫妇都会谈论的事情,然而他们有些特殊,大婚的时候,第一个孩子都快四岁了。   凤玖澜怔怔地看着他,那一张美得倾世动容的脸像是雕刻一般印在了她的脑海中,她低声言道,“我在想,我们的孩子一定长得像你多一些……”   小玖玖就长得和欧阳旭很像,不管是那双标志性的眼睛,还是脸型,简直就是翻版。   “如果这一次是个女儿,一定和澜澜一样美丽聪慧。”   这是欧阳旭的念想,他已经有小玖玖一个儿子了,如果澜澜再给他生一个女儿,那么这辈子他都不要澜澜再受生育之苦了!   然而,世间之事千变万化,哪怕是欧阳旭,也算不出与自己最亲近之人的命运!   “睡吧。”欧阳旭知道孕妇应该多休息,要不然第二天精神肯定会受到影响,若是她没有怀孕,在两人都没有心思睡觉的情况下,他很乐意做一些特别的事情,让她很快沉入梦乡,只是现在……真的不行……   孩子,不管是对澜澜还是对自己,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她的身体不易受孕,如今怀上了,自然要好好养胎,直到胎儿稳定。   第二日清晨,欧阳旭早早地就起来了,按照惯例给凤玖澜准备早餐,没有桑竹和墨玉在身边打理,欧阳少主事事亲力亲为,他打开衣柜,看着那琳琅满目的衣裳,纠结了……   因为这些衣裳,大都衬出女子纤细的腰肢,在腰部的设计上沿袭了一贯的窄腰风格,只是现在的澜澜,腹部不能被挤压,于是欧阳旭十分果断地认为,这些衣服都不能穿,要重新缝制新衣。   就因为他这样一个念头,仙衣阁的绣娘们过了一个最最忙碌的春节。   刚吃过早饭不久,便有书童过来禀告,凤玖澜一边吃早餐,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书童大致简单地描述了一下,欧阳旭和凤玖澜都明白了,今日拜访之人正是楚雁。   凤玖澜喝着粥,暗暗蹙眉,这楚雁可真是打不死的小强,昨天无意间被她的紫焰伤到,还没休息够一天就又开始兴风作浪了,真是一刻也不肯消停。   欧阳旭没有半点惊讶之色,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   “澜澜,如果你不想见到楚雁,不必勉强自己知道么?”欧阳旭知道凤玖澜不喜欢楚雁,从幻音魔琴的事情开始!   而且,他总有些担心,怕楚雁会伤害到澜澜……尤其是在城主府禁地里的那幅画,更是诡异非凡,哪怕现在那幅画在自己手里,他闲暇时会拿出来仔细瞧上几眼,可依旧无法参透这画中的玄机。   为什么澜澜看到这幅画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纵然这画中人长得几乎跟她一模一样,她也不至于昏迷三天三夜!   凤玖澜下意识地抚着自己的肚子,即便还没显怀,她微微一笑,“旭哥哥,我的确不想见到楚雁,但我更不想你见楚雁!”   她才不要自己心爱的男人单独和楚雁见面呢!   因为他们之间有政治联姻的关系!   “澜澜,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吃醋了?”欧阳旭眼睛里浮现出点点笑意,他放下手中的碗筷,手心往下一扣,覆盖住了她的手背,声音性感而低缓。   “楚城没有醋,只有楚酿!”凤玖澜非但没有像以往那般害羞否认,反而十分淡定地看着他,说出这么一句话。   欧阳旭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他扣住她的十指,交握着,靠近她,耳鬓厮磨,“澜澜,我本来以为楚酿是醇香醉人的,可现在方知,原来楚酿是酸的!”      第三十五章 澜澜,我情愿你是故意的!   很显然,她吃醋了,醋劲还不小。   那杯本该是楚雁敬给她的酒,被他喝了,让她失去了名正言顺教训楚雁的一个机会,欧阳旭心中暗暗感叹,原来这个女子也有如此别扭的一面。   见心爱的女子不说话,欧阳旭从她身后圈住了她的身体,眼睛不由自主地向她那平坦的肚子看去,“澜澜,你怀有身孕,不能饮酒……”   凤玖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会儿他还不知道自己有身孕好不好!   “幸亏你没喝,要不然以后我们的孩子变成酒鬼就不好了。”欧阳旭逗着怀里的女子,他想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模样!   于是凤玖澜那张因为佯装生气而紧绷的表情瞬间崩塌了,这绝逼是冷笑话有木有?   两人磨蹭了好一会儿,才相携走出凝云阁,好逑居中任何一件屋子的摆设都是上上之座,透露着低调平静的奢华,即便是用来招待皇帝也绝不失礼!   楚雁此时正坐在椅子上,早有下人奉上茶水,虽说这好逑居背后的主人未必看得起楚城,只是这地儿坐落在楚城境内,明面上总是要给楚城城主几分薄面,因此并没有以作诗对对子来为难楚雁,当然了,这些诗词歌赋在楚雁眼里并非刁难。   欧阳旭扶着凤玖澜款款而来,行至门口处,欧阳旭停下了脚步,低眸看了一眼门槛,柔声提醒凤玖澜,“澜澜,小心门槛儿。”   凤玖澜朝着他莞尔一笑,施施然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此情此景,默契十足,当真是羡煞众人。   “楚姑娘精神不错,一大早就过来了。”凤玖澜不痛不痒地寒暄一句,方才在路上她为桑竹和墨玉没有出现在自己身边而感到奇怪时,欧阳旭已经将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她虽生气,但也知道事实已经造成,生气没有什么意义,更何况楚雁还没那个胆子杀了她们两个,她现在怀着身孕,要保持心情舒畅。   “多谢少夫人关心,雁儿精神的确不错,只不过……少夫人好像不是很好。”楚雁对昨天在雪苑后山上的事情记忆犹新,前一天还和凤玖澜以命相搏,后一天便又春风和煦,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凤玖澜笑容不改,握着欧阳旭的手,忽然娇羞一笑,在他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亲近无比,好似这两个人之间再也插不进一张薄纸。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了楚雁的眼睛。   “不知楚姑娘清晨到访,所为何事?”   凤玖澜在欧阳旭的搀扶下,缓缓坐定,她手中捧着一个暖手的炉子,披着厚实的貂皮披风,处处透着尊荣与华贵,相比之下,楚雁就单薄了许多。   “雁儿的拜帖上写得很清楚,今日是来拜访少主的。”楚雁有些不悦,她并不想和凤玖澜多谈。   这个时候,凤玖澜忽然笑了,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欧阳旭,轻抿一口茶水,“楚姑娘云英未嫁,单独拜访一个有妇之夫,未免不妥。”   楚雁脸色有些难看,只见凤玖澜云淡风轻继续道,“说起来,前几天住在城主府,还要谢谢楚城主和楚姑娘的热情招待呢!”   “只是,昨日走得匆匆,竟然把侍女给弄丢了,真是我的罪过。”凤玖澜依旧笑容灿烂,像是三月里的迎春花,足以融化天地的冰雪。   楚雁眼皮一沉,心中明白凤玖澜这话真正的意思,摆明了是在告诉自己她已经知道了扣留桑竹和墨玉的人是谁。   “少夫人莫急,昨儿个城主府一幅古画失窃了,正好看到少夫人的两名侍女在厢房里收拾东西,神色匆忙……”   “楚姑娘的意思是说,我的侍女偷了你城主府的古画?”不待楚雁把话说完,凤玖澜便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眸如星子,透着一抹逼人的冷光,让楚雁不由得感到脚底一寒。   “楚姑娘,不是我包庇自己人,而是我幻城什么样的宝贝没有,桑竹和墨玉会看上一幅没什么用的古画?这理由未免也太过牵强了吧?”   凤玖澜咄咄逼人,不给楚雁还口的余地,她一步一步向楚雁走去,浑身都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气息,让楚雁也不由得有些吃不消。   “雁儿没有那个意思!”楚雁到底是楚雁,就算一时半刻被凤玖澜的气场给吓到了,也不会一直屈居人下,她忽然挺直了脊背,大声辩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凤玖澜的话根本就是无中生有,但这里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她一句不是,因为她身后的那个男人,此时正漫不经心地品茗,目光时不时落在她的身上。   “没有那个意思?那楚姑娘的意思就是说桑竹和墨玉是受了少主的指使偷了城主府的古画咯?”   凤玖澜那水蜜色的红唇一弯,妖孽倾城地看着楚雁,这么一顶帽子扣上去那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欧阳旭嘴角微微一勾,觉得越来越有意思,楚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扣留他的人!   但见凤玖澜凤眸微挑,冷眸透彻,那不怒自威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景,她的澜澜究竟有多少张面孔、多少种心情?   窗外的老树上挂满了积雪,冬风拂过,雪花飘落,掀起狂雪纷飞。   欧阳旭凝视着凤玖澜那如诗如画的背影,仿佛凝固在了这时光的一隅。   纵然世上繁华千种万种,只有你是我情有独钟。   “少主难道就任由着少夫人含血喷人吗?”楚雁不与凤玖澜多说,直接看向凤玖澜身后那慵懒魔魅的男子,她知道,自己眼前这个女子之所以敢如此咄咄逼人飞扬跋扈,都是因为有那个男人在她的身后给予着这世上最坚定的力量!   欧阳旭这才正眼看着楚雁,浅笑言道,“在幻城,少夫人最大,连本少主都不敢忤逆她!”   楚雁脸色刷白,黑眸里涌动着不甘的情绪,只听欧阳旭继续凉薄地说,“楚姑娘倒是有几分胆色,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凤玖澜颇为无语,她在他眼里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凶婆子了?   “至于是不是含血喷人,楚姑娘心中自有论断。”   这样看似不偏不倚的看法,让楚雁觉得心里非常不平衡!   “废话少说,既然楚姑娘亲自登门,那么就开出条件吧!”凤玖澜旋转半圈,坐了下来,和楚雁正面相对。   正所谓明人不说暗话,桑竹和墨玉落在了楚雁的手中,这一点毋庸置疑,根本没必要浪费唇舌,凤玖澜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楚雁是想用桑竹和墨玉两个人的性命在欧阳旭这里交换一些对她有用的东西。   “本小姐只和少主谈条件。”楚雁坚定地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声音清朗,足以让屋子里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凤玖澜眼底浮现出些许不屑,楚雁从骨子里看轻自己,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呵呵,楚姑娘未免太自以为是了,区区两个婢女,也值得少主放在心上?”凤玖澜的话里透露着浓浓的嘲讽之意,表面上是在贬低桑竹和墨玉的价值,实则是在讽刺楚雁自以为是。   两厢僵持之际,凤玖澜悄悄向门口处飞去一记眼神,紧接着一名男子身材伟岸,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到了凤玖澜身边,他看着楚雁的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敌意,杀气外露,楚雁皱眉,颇为不解,只听凤玖澜声音清浅似涟漪,“怎么?楚姑娘觉得桑竹姑娘的夫君不够资格和你谈条件么?”   南瓜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如果不是因为楚雁身份特殊,不能随便死了,这会儿他手中的剑早就出鞘了,“楚姑娘要怎样才肯放过桑竹?”   “那要看少主怎么做了!”楚雁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要镇定,或许是南瓜身上的杀气太重,让她有些不适应。   楚雁三句不离欧阳旭,让南瓜分外不喜,倒不是误会什么,而是这个女人太过嚣张,当着少夫人的面,对少主暗送秋波,未免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南瓜转过头,有些困惑地看着欧阳旭。   但见那名于雕花木椅上的男子眉宇清和,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无上的尊华与魅力,他眼皮未抬,颇为认真,“南瓜,本少主觉得,把楚姑娘绑了,拿去交换桑竹和墨玉,那再好不过了。”   话音刚刚落地,南瓜手中长剑飞起,直奔楚雁眉心,这一动作,发生得太过突然,楚雁身形灵敏,堪堪避过,那剑光一闪,削掉了楚雁一缕青丝,轻旋而落。   南瓜可没有心思欣赏这一幕,提剑而起,步步紧逼,很快,这凝云阁中的红烛被长剑削成了好几段,朝着楚雁飞去,楚雁袖手一挥,那数段红烛瞬间化成粉末。   凤玖澜正关注着南瓜与楚雁这一战,忽然感觉到一个强大的力道将自己拉开,待她反应过来后已经躺在了欧阳旭怀里,他轻柔地为她整理发丝,“澜澜,那儿危险,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旭哥哥,你说楚雁会提出什么条件?”凤玖澜承认自己的脑袋瓜子比不上欧阳旭,“虚心”地问。   “她没有和本少主谈条件的资格!”欧阳旭忽然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不屑地说。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他,这些人,包括虞纯、包括修罗殿主、包括天璃的老皇帝……   如今,楚城里那个黄毛丫头也敢大言不惭和他谈条件,莫非是这段时间他的笑容太多了,以至于让别人都觉得他是个软柿子好捏好说话?   楚雁的咒术固然厉害,只是在南瓜如此凌厉的攻势下,她想施展都没时间,更何况南瓜是欧阳旭的左膀右臂,不是那么容易就会着道的,咒术这东西,一击不成,便难以再有机会。   只是那么几分钟的时间,这屋子就一片狼藉了,窗台上的米色窗帘被剑气割成了了无数碎片,那些有了些年岁是椅子也纷纷化成粉末,饶是桌子上的茶盏此时也掉落在地,碎了一地的青瓷,足见两人动手程度之激烈。   楚雁的武功其实并不差,只不过昨天下午布阵、与凤玖澜动手乃至深夜在地牢……都大伤元气,于是渐渐有落败的痕迹,不一会儿,两抹飞扬的身影便停了下来,南瓜手中长剑此时正抵在楚雁白皙的脖子上,仿佛只要再往前一点点,便能刺破她的咽喉。   “输在南尊使手中,算不得丢人。”   楚城嫡出的大小姐,即便输了,也能保持如斯风度,若是换做别人家的女儿,恐怕早就泪眼汪汪了。   彼时,冬风阵阵,从四周那些窟窿中钻进来,吹起她猎猎长发,她微微抬起下巴,仰视着南瓜,黑色的瞳仁里似乎散发着妖魅的色彩,漫山遍野,绽放在南瓜的视野中。   凤玖澜瞧见了这一诡异的状况,心陡然一沉,几乎毫不犹豫,两枚珠花从她手中攒射而出,向着楚雁那双眼睛逼近,楚雁为了保护自己的眼睛,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后不慎跌倒在地,向凤玖澜怒目而视。   此时南瓜也已经回过神来,想到了自己方才的愣神,心中更加气愤,正准备一剑封喉的时候,一缕强劲的真气弹开了他的剑尖,窗外一团人形的雾气攒射而入,掠过楚雁身边之际同时出掌,攻向凤玖澜,功力浑厚,气势汹汹,如同山海波涛滚滚而来,欧阳旭几乎是毫不犹豫,推开身边的女子,那功力落空,打在地上,生生震得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断裂……   欧阳旭足尖点地,似是一柄寒光宝剑,席卷长空,向外追去!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在他眼皮底下带走楚雁的人一双手数的出来,而且,他并不认为楚城主有这等本事……这个男人,究竟是谁?   欧阳旭站在好逑居最高的屋顶上,眺望着远方,方才那人的身形被一团云雾掩盖着,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脸,更别说判断他的身份了。   他若有所思,心中不断猜测着那人的身份,但终究不得其解。   “旭哥哥……旭哥哥,你在哪里啊?”   这会儿听到凤玖澜那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欧阳旭的方才收回了自己的思绪,他飘然而下,无声无息地落在了她的身边,搂着她,关切一问,“澜澜,方才可是被吓到了?”   女子摇了摇头,双手从他头顶开始,接着是额头、脸颊,而后是肩膀……   “旭哥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凤玖澜嘴唇冻着,此时十分紧张,直到她的手从他胸口向下,直到腰部,继续向下,她的手不知碰到了什么,突然僵住,然后赶紧收回自己的手,却被欧阳旭牵住了,抬眸便看见了他那戏谑的眼神,脸忽然一红,难为情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情愿你是故意的。”   “……”凤玖澜一下子更加不好意思了,如果不是欧阳旭拉着她的手,这会儿她一定用自己双手捂住脸颊,好摸一摸自己的脸此时有多滚烫。   “你……你明知我只是……”   “只是什么?”欧阳旭出声一问,见凤玖澜红着脸,挠着自己的小耳朵,每当她紧张时就会挠自己的耳朵,这是她的小动作,这样的她很可爱。   “只是担心你!”女子有些底气不足,大声回答,仿佛要用这比平时高几个分贝的声音来说服自己、告诉自己她真的只是担心这个男人。   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似清泉般明亮,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抱着她,靠近自己,两人贴在一块儿,他的声音醇厚而醉人,带着丝丝独属于他的性感与华丽,“真的只有担心我?”   女子忐忑地点了点头,她在他盛放的眸光里看到了心虚的自己,仿佛被阳光照耀得无处遁形一般。   这个男人是那云端的旭日,举手投足尽显风华,此时性感的声线华丽丽地响起,“一个女人只是因为担心一个男人,会对他动手动脚?”   伴随着他轻飘飘的声音落地,凤玖澜脑门儿后黑线滚滚,而后灵机一动,红唇轻启,辩解道,“哪有动手动脚?我记得我没碰到你的手和脚!”   凤玖澜笑眯眯的,揪着“动手动脚”这个词字面上的意思反驳。   她觉得自己终于有底气了一会儿,每次和这个男人说什么,最后都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了。   某人伸了一回懒腰,谁知还没舒展够就被欧阳旭霸道地圈在怀中,某少主在和心爱之人在一起时,从来没有节操这种珍贵的东西,看着暂时“小胜一回”的女子,继续刷新下限,“澜澜难道不知道,那里是男人的第三只脚吗?”      第三十六章 你这是在诱惑我吗?   凤玖澜瞬间被噎住了,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中暗想,她的旭哥哥最近忽然变成了个居家好夫君,可今日一见,方知:原来无耻的男人就是牵到北极也还是无耻的!   于是她跺了跺脚,羞得落荒而逃。   欧阳旭就是看穿了这一点,铁臂揽住那暂时还没有任何变化的腰身,将她禁锢在自己身边,声音纯粹至极,“澜澜,你逃不掉的,这辈子都逃不掉!”   一语落,直接吻上了她娇艳的红唇,唇齿交缠间,仿佛时光止于这世外桃源,再不流转。   一番温存过后,欧阳旭方才依依不舍地放过她,他知道她心里定然是担心的,所以他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忘记方才的惊险。   看着她脸上重现的娇羞模样,他知道,他成功地驱散了她心底的阴影。   楚雁被神秘人救走,南瓜心中既着急又担心,和雪松一块儿走到了欧阳旭和凤玖澜身边,两人正好撞见了欧阳旭和凤玖澜那无比亲近的一幕,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好在凤玖澜脸皮儿薄,这种情况下欧阳旭不可能对她做什么得寸进尺的举动,南瓜这才轻咳了几声,询问道,“少主,可知那带走楚雁的人是谁?”   “不知。”欧阳旭在这一点上倒是很实诚,他的确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不过他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和那人接触的机会肯定会多起来,他有的是时间去查清楚。   现在,他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陪着她养胎。   “南瓜,替本少主准备去幻城的空辇。”欧阳旭沉声吩咐,紧接着丢下一句“桑竹不会有事”便拉着凤玖澜离开了院落。   一处庭院深深里,凤玖澜依偎在欧阳旭的怀里,好奇地问,“旭哥哥,准备空辇做什么?”   “当然是回家了。”欧阳旭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地说。   “可是不应该是坐马车吗?”凤玖澜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十九个年头,对于这里的交通工具虽然称不上是非常熟悉,但好歹也是有常识的。   欧阳旭抚着她的一头秀发,十分亲昵,然后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正色言道,“你不适合坐马车。”   他怕马车的颠簸会伤到他们的孩子,对于这个孩子,他十分珍视。   是夜,宝蓝色的夜空星月交辉,繁星如钻,凤玖澜和欧阳旭站在窗台前,看着天际划过一抹流星,转瞬即逝,心中蓦然浮现出丝丝感慨,今夜,他们就要离开楚城了……   “少主、少夫人,空辇已经准备好了。”南瓜站在门口,看着虚掩的房门,敲了敲,然后禀报。   欧阳旭清楚地听到了他的话,轻轻拉着凤玖澜手,浅笑着,“澜澜,走吧。”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块儿,仿佛生生世世都不想分开,好逑居很大,就好像是一个山庄一般,当凤玖澜跟随着欧阳旭的脚步来到一片空地上时,眼前浮现出了一顶白玉马车,俨然就是当初她在洛城时见过的那一辆。   犹记得,那一天在凤府门口,她一掌轰了百年凤家的大门,他如同高山般成为她最坚实有力的依靠,最后乘辇而去的情景,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辇似乎不是地上跑的,而是空中飞的……   想到这里,凤玖澜眼睛一亮,莫非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飞机”?   当凤玖澜从那个关于“飞机”的猜测中回过神来时,猛然发现了白玉马车周围的八只猛兽,体型庞大,看起来很有气势,背上还长着翅膀,凤玖澜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动物,不由得向欧阳旭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旭哥哥,那是什么动物呀?”   “孤岛雪狼。”欧阳旭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他知道,这个女子会是陪伴他走完一生的人,所以,很多事情,他不再想瞒着她,“那是幻灵山巅特有的品种,背生两翼,既可以在地上跑,也能在天上飞,只是性子很烈,也十分凶狠,但是一旦驯服,那便是永远不会背叛的动物。”   “从楚城到幻城的距离虽然不远,但我不愿你舟车劳顿,坐这空辇,睡一觉,第二天便可以到幻灵山。”欧阳旭抚着凤玖澜脸,笑着说。   风吹起了她的长发,在黑夜中格外缥缈,仿佛风一吹便会羽化登仙似的。   凤玖澜心中自然欢喜,她虽是他的枕边人,但是对于他的过去,她并不是很了解,她抱着欧阳旭精壮的腰,黑眸澄澈动人,开玩笑一般问道,“旭哥哥,它们不是是你专属的坐骑吧?”   欧阳旭忍不住笑了,眼里满是宠溺地看着她,“以后也会是你的。”   就在两人准备步入空辇之际,身后传来了一个低沉厚重的声音,“且慢!”   凤玖澜脚一顿,下意识地回头,只见楚城主踏空而来,他的脸色有些不好,额头上沁着丝丝汗珠,“少主,小女年少,私自扣下桑竹姑娘和墨玉姑娘,老夫代小女给少主和少夫人道歉。”   楚城主一靠近凤玖澜和欧阳旭便开始道歉,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尽是自责的神色,仿佛自己是一个不知情的人,欧阳旭对楚城主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意外,他欧阳旭的婢女就是死,也不会死在别人手里,楚城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杀桑竹和墨玉,否则便无异于是狠狠地驳了他的颜面,就目前的情况看,楚城还不敢与他正面为敌。   所以,今天下午,他派人散布他和澜澜将在今夜离开楚城前往幻城的消息,且在此期间丝毫没有表现出关心桑竹和墨玉死活的样子,楚城主的到来,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本少主只问,人呢?”欧阳旭不想和楚城主废话,他只要一个结果。   楚城主纵横仙云大陆三十年,这会儿也看出了欧阳旭有些不耐烦,于是赶紧吩咐下人将桑竹和墨玉带过来,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凤玖澜和欧阳旭的呼吸深深浅浅地交织着,直到那两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中。   桑竹和墨玉见到凤玖澜,十分开心,本以为会被困在地牢好些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她们快步上前,凤玖澜梨涡浅浅,想要和两人拥抱一下,谁知欧阳旭冷着一张脸,拉着凤玖澜后退几步,有力的臂膀不着痕迹地挡开了桑竹和墨玉。   沉浸在喜悦中的凤玖澜有些不解,她扯了扯欧阳旭的衣裳,低声问道,“旭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澜澜,你别忘了现在你不是一个人。”欧阳旭前一刻还冷眸沉色,下一秒便深情款款地把她搂入怀中,在他心里,不喜欢任何人碰她,哪怕是女人也不行,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桑竹和墨玉没有听懂欧阳旭话中潜藏的含义,只当是欧阳旭吃醋,这个男人在某些方面一向霸道,墨玉或许不是很了解,但和欧阳旭从小一起长大的桑竹却不会不知道。   欧阳旭并不喜欢多说话,既然人到了,那么他们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陪楚城主吹这冷风,他十分冷艳地想着,万一把澜澜吹病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楚城主坐镇楚城多年,将楚城治理得井井有条,想必本少主此此幻城一行一定会顺利对吗?”欧阳旭忽然唇角一勾,慢悠悠地问了这么一句话。   楚城主眼皮一沉,缓缓抬眸,但见男子那双如同琉璃琥珀般的眼睛笑意不达眼底,他干笑一声,“少主过誉,老夫不敢当。”   “不敢?俗话说虎父无犬女,楚城主教得出像楚姑娘那样的女儿,想必是敢当的。”   “雁儿年纪小,不懂事,少主心怀天下,定然不会与小女一般见识。”楚城主当然听得出欧阳旭话里话外透露的嘲讽的威胁,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他不得不装作不知。   欧阳旭笑意依然不改,楚城主看了不由得汗毛一竖,众所周知,幻城的欧阳少主不喜欢笑,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也只能小心应对着,尽快送走这尊大佛,那么便可以为楚城争取一段喘息的时间。   未来仙云大陆的格局,成败在此一举!   就在这时,空辇四周八只孤岛雪狼高声一嚎叫,声音高远,仿佛震彻云霄,雪狼全身都是雪白的毛发,这会儿全部竖起,黑得发亮的眼睛里透露着凶狠的本性,楚城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灵性的动物,惊得连连后退。   “楚城主,雪狼急着想回家,本少主就不在楚城多做叨扰了。”欧阳旭环着凤玖澜的腰肢,神态尊贵优雅,徐徐步入空辇。   南瓜和雪松都能够用箫声对雪狼进行简单的操控,但这种本事是后天培养的,欧阳旭在幻灵山巅出生,从小就能与幻灵山的飞鸟走兽交流,哪怕是刚出生,没有任何自理的能力,他也能让幻灵神兔为他做牛做马六个月,这就是天才与普通人的区别,旁人羡慕不来的。   欧阳旭在幻灵山住了好几年,平日里在他身边的大多是幻灵山的飞禽走兽,孤岛雪狼便是其中之一,很听他的话。   行至马车门口,一只只雪狼们颇有敌意地看着凤玖澜,那个霸占了他们主人怀抱的女子,雪狼们很不高兴,硕大的脚掌抓耳挠腮,郁闷地想着:不是只有幻灵神兔那个家伙能靠近主人吗?   马车前边还站着头顶上有一撮金毛的雪狼,此时戒备地看着凤玖澜,欧阳旭拍了拍它的脑袋,难得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小金,可不许凶澜澜,她还怀着我的孩子呢!”   小金这才将自己的戾气收敛起来,睁着汪汪的大眼睛,向凤玖澜看去。   欧阳旭并不担心凤玖澜在幻灵山上觉得无趣,在他看来,幻灵山上有他的童年,那些动物比外面那些喜欢勾心斗角的人可爱多了,就凭凤玖澜那讨小动物喜欢的体质,定然不会让万兽讨厌的。   凤玖澜从来没见过这么通灵的狼,弯下腰,抱住了小金肥硕的身体,她觉得这雪狼的毛色好、手感好,摸起来暖暖的,可比前世那些羊毛衫羽绒服暖和多了。   此时的雪狼们还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们那顽皮无比的小主人为了给他那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做衣裳,拿着剪刀把他们那一身光滑皮毛剪得好难看……   和小金拥抱了一会儿后,欧阳旭才抱着自己的小妻子坐上空辇,随后放下帘子,安置好凤玖澜后,对外边轻唤一声,“小金,可以走了。”   小金长啸一声,紧接着凤玖澜可以感觉到空辇在上升,那种久违的失重感觉接踵而至,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的前世,在那个世界里,飞机是一种十分普及的交通工具,不像在这里……   不过,她还是很喜欢这个时空,没有高科技,却有她最爱的男人……   想到这,凤玖澜不由得笑了,“旭哥哥,今年好像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呢!”   “以后每一年,我们都会在一起。”   男子的声音很温暖,摩挲着她纤纤十指,她有着一双很好看的手,指力也比一般女子强上很多,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幻音魔琴而打造一般,想到这,欧阳旭好看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   “澜澜,夜深了,你该歇息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睁开眼便能看到幻灵山的日出。”   欧阳旭对幻城那象征着权力巅峰的修罗殿没有很大的兴趣,但是对自己从小生活的幻灵山却有很深厚的感情,从上一次离开幻灵山前往霜叶城阻止她和宇文霁大婚到现在,时光的轮子已经转过了整整三个月。   凤玖澜侧躺在软榻上,欧阳旭就守在她身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当那由孤岛雪狼引路的空撵在仙云大陆东北的方向飞翔时,楚城的掌权者们已经开始了自己的计划,楚雁身受重伤,但脑子依旧十分灵光,她依稀记得,在自己差点被南瓜一剑封喉之际,那人像是一股龙卷风般席卷而至,将她带走,那样的轻功是她平生未见的,速度奇快,仿若一瞬千里。   那个人似乎对城主府很熟悉,轻而易举地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放下她,没有半点怜惜之意,就在她起身想要道谢之际,那人率先开口,“不必道谢,救你不过是顺手!”   楚雁捂着自己的肩膀,想要靠近那名被云雾包裹着的男人,看清他的面容,结果还没靠近就被一堵强大而浑厚的真气挡住了,那人周身散发出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我劝你最好不要动不该有的心思!”   比如说,妄想窥见他的容貌……   在这个节骨眼上,楚雁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她拖着重伤的身体,声音有些虚弱,“大恩不言谢,不知恩人尊姓大名。”   “你不必知道。”   男人耳朵甚是灵敏,只是听到了距楚雁房间两百米外两个小丫鬟的窃窃私语便匆匆破窗而出,身形快得无法用语言形容,不过瞬息之间,楚雁目力所达之处已经不见他的人影,仿佛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世上没有永远黑暗的夜空,昼夜交替似乎是这个世上唯一永恒不变的规律,当黎明晨曦微亮,空辇中的凤玖澜悠悠转醒,她转头便能看到欧阳旭睡在她身边,心中微暖,十分大胆地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一下他性感的唇,曾经,她以为,这样的男子应该是冷硬的,却没想到他的薄唇是这样的温软而富有弹性。   无数次偷吻后被抓包的经历告诉凤玖澜,这个男人肯定醒了,之所以没睁开眼睛就是为了装睡,好看她笑话。   于是,她嘴角勾起一丝调皮的笑容,亲了亲他的耳朵,当看到那本来莹白的耳廓因为她的亲吻而变得红润起来时,凤玖澜更加欢脱地笑了,“旭哥哥,你一定醒了对不对?”   男子依旧紧闭双眸。   “旭哥哥,你不是说要陪我看幻灵山的日出吗?再不醒来就没得看了。”   凤玖澜心里想着,幻灵山的日出固然是天下一绝,但和欧阳旭的容颜相比,后者更胜一筹!   欧阳旭的定力一向很好,饶是凤玖澜说到这份儿上也只是睫毛动了动而已,装睡的福利就是可以让她肆无忌惮地亲吻他,说不定还可以……   某少主的神经细胞素来十分发达,此时尽情脑补着和她在一起的画面,谁知下一秒凤玖澜就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他猛然睁开眼睛,盯着那张无限靠近自己的美人脸,忍不住舔吻着她粉色的唇,声音透着些许暗哑,“澜澜,你这是在诱惑我吗?”    第三十七章 吻or肌肤相贴   这一次凤玖澜破天荒般没有急着否认,而是十分哀怨地看着他,“谁让你不醒来的!”   欧阳旭这才慢悠悠起身,格外认真,“我是在给你机会对我上下其手。”   “流氓!”凤玖澜脱口而出,丝毫没有深刻反省自己方才的恶作剧。   欧阳旭微微挑眉,显然对她的说词很不同意,他侧首在她耳边吹着气儿,“我不流氓,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娶进门儿?”   凤玖澜自知在某些方面,不论她怎么能言善辩都不会说得过这个男人,于是选择了不说话,然而那双丹凤眸里却蕴含着丰富的情感,似娇嗔、似幽怨、似愠怒、抑或还有些难以名状的丝丝惊喜。   这时,欧阳旭掀开帘子,凤玖澜低眸一看,竟然发现他们离地面已经很高了,这孤岛雪狼,飞行的能力似乎丝毫不比雄鹰差,硕大的翅膀在空中扑腾着,八只雪狼同时背负着空辇前行,分外壮观。   天边的日出已经露出了办张脸,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由橘红色变成了金色,渲染了整个东方。   果然,高空上看日出和在地面上看日出的感受就是不一样,这一世凤玖澜都不曾见识过这样壮美的景象,她忍不住站了起来,谁知头顶碰到了空辇的顶部,一阵吃痛,欧阳旭见状连忙将她拉了下来,半是责备半是关心地说,“你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小心!”   “我这不是太激动了嘛!”凤玖澜不以为然地说,就在她想用手按一下自己方才被磕碰到的地方时,欧阳旭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不要碰,容易红肿。”欧阳旭很清楚,在手不干净的情况下贸然碰到伤口很容易让伤口发炎,现在的她可是重点保护对象,不能有一点儿闪失。   凤玖澜见欧阳旭眉峰挑起,立马就知道了这个男人现在不高兴,于是主动握着他的手,讨好着说,“旭哥哥,没事的啦,又没少块肉!”   “澜澜,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别说是少块肉,就是擦破皮我也是心疼的,你忍心吗?”欧阳旭深谙凤玖澜的性子,他的澜澜在某些方面一向粗心,真不知道她以前怎么带着小玖玖度过几年的,想到这,欧阳旭言重怀疑,是他儿子在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而不是她在照顾儿子!   欧阳旭对距离的计算十分精准,太阳升起后,他们果然渐渐逼近了幻灵山,从上俯视下面,并非一望无际的白雪皑皑,而是那终年积雪的山被许多花儿点缀着,凤玖澜只认识两种:雪莲和梅花。   她不由得猜想,这里是不是千万年来一直堆满积雪,只有这样长久的寒冷才能孕育出这么多适应雪山气候的植物,很快,孤岛雪狼俯冲而下,凤玖澜只觉一阵强风扑面而来,耳旁尽是嗡嗡声,根本无法听清任何声音。   欧阳旭倒是十分淡定,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速度。   当耳畔的风声停止,凤玖澜方才睁开眼睛,掀开帘子,定睛一看,原来他们已经落地了,欧阳旭先走了出去,呼吸着这属于幻灵山独有的气息,他微微一笑,扶着凤玖澜走出来。   “旭哥哥,这里的空气好清新。”   这是凤玖澜走出空辇后的第一句话,诚然,她的心情很好,前世今生,走过了无数地方,这里的空气最让她满意,清寒中逸散着淡到极致的梅花冷香,想到这四个字,凤玖澜猛然一惊,这……不正是他身上的味道么?   想到了这一点,凤玖澜忽然觉得这幻灵山让她觉得很舒服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澜澜,你饿了不?”   欧阳旭最关心的还是她,生怕她饿着肚子。   “不饿。”凤玖澜浅浅一笑,她昨晚吃的也不少,更何况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睡了吃、吃了睡,日子过得十分“颓废”,当然了,她这样颓废也是他宠出来的。   欧阳旭神色认真,和她面对面地站着,将她一双纤纤素手捂在自己手里,“我带你去看我娘亲,可好?”   凤玖澜倏然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面,只听欧阳旭徐徐说道,“我母亲叫欧阳瑾,是修罗殿老殿主的女儿,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了……”   欧阳旭一出生就开智,能记事,不似普通人家的孩子到了三四岁才渐渐开智,也因为这个原因,从出生开始,他就能记住很多事情,包括她的娘亲是如何死的……   “旭哥哥不难过,以后澜澜和你在一起,保护你,一直到我们老去……”凤玖澜忽然抱住了他,和他相比,她身形本就比较娇小,如今这一拥抱更显得可爱,活像了一只小兔子在安慰一只受伤的大熊……   没有人比欧阳旭对幻灵山更加了解,他牵着凤玖澜的手,穿过了弯弯曲曲的雪中小道,最后来到了一片梅林中,此时,梅花影落,纷纷扬扬,那梅花林的深处,坐落着一座花塚,显得十分清静。   欧阳旭搂着她的腰肢,一步一步走向花塚,最后在距离花塚三步之遥处停了下来,琥珀色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那那一块儿无字碑,轻声问候,“娘亲,我带澜澜来看你了。”   仿佛害怕声音再大一点点会惊醒那花塚里永远长眠的女子,凤玖澜可以感受得到这个男人心中的哀伤,她紧握着他的手,无声地告诉他,她一直都在!   “我本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活在孤苦中,可娘亲定然舍不得。所以让澜澜走进了我的世界对不对?”欧阳旭向前一步,手轻放在石碑顶部,声音里透着些许哀伤。   凤玖澜知道欧阳旭触景生情,这会儿漫步上前,提醒他适可而止,“旭哥哥,别难过了,娘亲一定不想看见你伤心的。”   或许欧阳旭没有告诉过她关于他母亲的事情,但是在碧云岛时风沁妍有跟她提起过,所以凤玖澜对她这位婆婆并非一无所知,据说是一个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子,只可惜天妒红颜……   “旭哥哥,每个人离开了这个世界,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守护着他所爱的人。”凤玖澜抚着欧阳旭的肩膀,安慰着说,尽管知道这样的语言太过幼稚,但终究不忍心见他沉浸在悲伤的世界里。   这个男人在她心里一直都是如山一般高大的存在,她很少会看见他这样脆弱的一面,于是抱住他的腰身,曼妙的身躯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静静不言。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玖澜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下子,欧阳旭这才从那铺天盖地的悲伤中走出,他不好意思地转身,轻而易举将她拎到了自己身前,“澜澜肚子饿了怎么不早说?”   凤玖澜“嘿嘿”一笑,有些尴尬。   “我不想打扰你和娘亲说话。”   不得不说,凤玖澜在某些方面十分任性,但也有善解人意的一面,她知道这花塚之人是欧阳旭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女人,而且为了他溘然长逝,她就算吃醋也会看对象,不会随意惊扰这个女子。   听到她这句话,欧阳旭心生歉意,柔声道,“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女子摇了摇头,踮起脚尖,纤纤玉臂圈住了他的脖子,在他唇边轻轻一吻,看起来落落大方,可耳根的红晕却泄露了她此时的砰然心跳,“诺,我都吻你了,所以你不许再伤心了。”   万千梅花纷纷扬扬,渲染着正片雪山。   欧阳旭忽然笑了,显然是没想到凤玖澜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你确定那是吻?”   “嗯。”凤玖澜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欧阳旭食指微微挑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直面自己,他唇角一勾,“澜澜,那不是吻。”   “那是什么?”   “肌肤相贴。”   凤玖澜,“……”   还在无语中时,欧阳旭忽然吻上了她的上唇,撬开贝齿,长舌直入,掌心贴在她的后脑勺,与她一吻缠绵,缱绻深情,那花瓣轻旋飘落在两人的肩头亦丝毫不顾,仿佛这一刻,整个天地间,只有彼此。   吻到动情,吻到难以呼吸,欧阳旭方才恋恋不舍放开她,看着她那红肿的唇,他掀唇一笑,“澜澜,记住了,这才是吻!”   “你……”   凤玖澜就是做梦都想不到这个男人竟然在他母亲的花塚前这样吻她,还没惊醒就被欧阳旭抱了起来,很标准的公主抱,她下意识地想要抗拒,印象中每一次她这样被他抱着,最后都会被他吃得一点不剩。   “澜澜,站太长时间不利于你养胎。”欧阳旭知道凤玖澜心里想什么,于是为自己此时的举动进行了直接解释。   他十分熟悉地穿过数个阵法,最后来到了幻灵山第九峰,这是整座幻灵山的最高峰,欧阳旭从小便是住在这里,凤玖澜勾住他的脖子,娇笑问道,“旭哥哥,你小时候不会是住在山洞里吧?”   “哈哈。”欧阳旭难得开怀大笑了起来,他捏了捏凤玖澜的鼻子,颇为自豪地说,“本少主的山洞,那也比皇宫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句话,若是出自普通人之口,那定然会被旁人嘲笑一番。   但他是欧阳旭,仙云大陆上最富有传奇色彩的男子!   第九峰的半山腰处,从欧阳旭推开竹门开始,凤玖澜就开始打量着这屋子,屋子很大,但是丝毫不显空旷,因为里边的摆设很齐全,一桌一椅,都在无声地告诉她,这……是古董!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离床不远处的一个摇篮,凤玖澜微微惊愕,这里竟然还有那玩意儿……   “澜澜,那是摇床。”欧阳旭以为凤玖澜不认识摇床,很贴心地为她介绍,他指尖滑过她的腹部,目光中满是柔情,“等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也亲手做一个摇床给他!”   欧阳旭可没有忘记,小玖玖有多喜欢那张摇床,上次他从霜叶城里逃出紧接着独自一人来到幻城,一看到那张摇床他高兴得直接说要在里边睡觉。   “也?”凤玖澜困惑。   “这应该是我父亲亲手所雕,然后送给我的。”想到那摇床上的刻字,欧阳旭眉眼里都是笑容,心想,幸亏修罗殿主不是他亲生父亲,要不然就能把他恶心死了。   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时总是其乐融融。   这一次欧阳旭回到幻城,并不是单一地想要带凤玖澜回来过年,而是……他要收拾当初的残局。   几个月前,修罗殿主以欧阳瑾的花塚威胁欧阳旭即刻返回幻城,结果被他听到了自己和虞常的谈话,自此表面维持了多年的父子情面彻底了断,手刃修罗殿主,还未来得及收拾残局便收到了凤玖澜写给他的决绝书,于此一同传来的还有她和宇文霁大婚的消息。   当江山与挚爱在危险中狭路相逢,他选择了后者,失去了半壁江山。   幻城一半的势力,掌握在了虞常的手中。   想到这,欧阳旭不由得握紧了手,但是他从未后悔过,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依旧会这样选择!   天下没了,可以再打,可是若是失去了她,他便没有了希望……   他们两人乘坐空辇可以在一夜之间从楚城穿梭到幻灵山,但是走陆路的南瓜雪松他们就慢了些,最快也要在明天早上才能抵达幻城。欧阳旭在心中计算着时间,没有人在凤玖澜身边伺候着,他不放心离开,怕她吃不好睡不好。   “旭哥哥,你一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吧?要不你先去忙吧,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凤玖澜提议道,目前她对幻灵山的环境很满意,想要出去走走熟悉路线。   “现在,对我来说,陪你养胎就是最重要的事情。”欧阳旭会心一笑,他能够陪着她的也就今天了,吃过饭后,凤玖澜脸色渐渐变得红晕了起来,她精神很好,拉着欧阳旭走到棋盘处。   欧阳旭不解地看着她,轻声劝道,“澜澜,下棋太伤神。”   他知道,孕妇思虑过重,对孩子不好,而下棋这种事情,棋盘上激烈厮杀,黑白子,博弈天下,他并不希望她太伤神。   “旭哥哥,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总有一天我会闷死的!”凤玖澜顿时发起了牢骚来,距离她上次怀孕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样度过上一次的怀胎十月。   欧阳旭在面对凤玖澜的抱怨时总是有着很好的脾气,他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心爱之人的抱怨。   “真的很无趣么?”欧阳旭倒是听出了重点,他怀疑地问道。   他从小就是一个人,寂寞对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多了就成了习惯,所以他无法理解凤玖澜口中所说的无趣。   凤玖澜用力地点了点头,那眼神真诚至极,生怕欧阳旭不相信一般。   “那好吧……我陪你下。”欧阳旭终究是妥协了,但是在原则上不肯让步,“但你要答应我不能太过在意输赢。”   “嗯。”   凤玖澜轻应了一声,执起黑子,落在了棋盘的正中央,欧阳旭微微挽起袖子,从棋盒中取出一枚白字,落在了黑子的旁边,他的呼吸十分均匀,下得很随意,凤玖澜倒是十分入神,看着棋盘,脑海中还不断浮现出无数棋谱,想着该怎么下。   傍晚十分,晚霞如画。   当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时,凤玖澜才从棋局中醒来,她将手中那未落下的黑子丢入棋盒,起身,欧阳旭见状微笑着站了起来,陪着她走出屋外。   “少主、少夫人。”   来人正是雪松、南瓜、桑竹和墨玉,欧阳旭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到了,信口一问,“怎么那么快就到了?”   “回少主的话,前往幻城的陆路被冰雪堵住了,河面也结了冰,所以我们四人决定,走绿玉河这条水路,墨玉想出了以雪橇代步的办法!”雪松向来冰冷的眼神在提到雪橇这种东西时瞬间温暖的起来。   欧阳旭见多识广,对于雪橇这东西并不陌生,据说是圣华皇后为了方便登上终年积雪的璃山之巅而发明的……      第三十八章 桑竹的女儿   凤玖澜依旧是那样笑容明媚,此时见墨玉和桑竹已经回来了,她主动上前一步,将她们两个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对欧阳旭盈盈笑道,“旭哥哥,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虽然欧阳旭不说,但她知道因为自己的事情,欧阳旭已经花费了很多时间。   “澜澜,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欧阳旭会心一笑,揉着她的脑袋,温情地说。   凤玖澜笑意不变,点了点头,然后在他唇边轻轻一吻,“临别的礼物。”   那如同羽毛般的吻很美好,美好得让人沉醉,可欧阳旭很清楚自己要做的事情,被她吻过的地方此时还残存着她嘴边的温度,他环视着周围好几双眼睛,对凤玖澜打趣道,“现在不怕被人看见了?”   “旭哥哥是我的,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何况是区区一个吻。”凤玖澜难得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旁小声低语着。   欧阳旭低低一笑,抚着她如花容颜,“我的澜澜,终于开窍啦……”   两个人在夕阳中话别,最后,凤玖澜目视着他雪白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少夫人,该进屋了。”桑竹轻声提醒了一句。   凤玖澜徐徐转身,在桑竹和墨玉的搀扶下迈步前行,她若无其事地问道,“旭哥哥是不是因为我耽搁了太多事情?”   “呃……”桑竹有些不知所措,对于这个问题,她向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如果说是,那么定然会惹少夫人自责,同时还有可能被少主周身的冷气冻死,可若说不是,那又不符合事实。   “少夫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桑竹眼珠子一转,采取了迂回战略,尽可能多和凤玖澜说些话,好转移她的注意力。   “当然是真话了。”   凤玖澜在软椅上坐下,墨玉漫步上前,将暖手的炉子递给凤玖澜,以免她被冻伤,只听桑竹缓缓说道,“和少夫人相比,那所谓的很多事情或许都比不上少夫人一根头发。”   这样的话很动听,凤玖澜相信,这句话如果出自欧阳旭口中,她的心一定会因此而泡在蜜糖里。   只是这个时候,她心里的担忧却是真真切切的。   “不要再哄我开心了,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凤玖澜的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她就这样正襟危坐,却能给人以一种庄重肃穆之感。   墨玉侍奉茶水,并不说话。   桑竹顿觉为难,思索了很久也没说半句话,凤玖澜实在是按捺不住了,“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吧!”   “我不会怪你。”凤玖澜就是知道自己不会从欧阳旭的口中听到半分不顺心的事情,才会支开欧阳旭,留下桑竹和墨玉。   “少夫人当日深陷霜叶城,少主冲冠一怒为红颜,放弃了将整个幻城收入囊中的千载难逢之机,给了大护法可乘之机,如今的幻城,很大一部分势力都掌握在了大护法的手中。”   桑竹对于幻城现有的势力割据还是很了解的,一方面不希望凤玖澜知道这些影响心情,另一方面却忍不住想要告诉这个女子她所嫁的男人有多好,在她看来,欧阳旭从未对谁像对凤玖澜这么好,她希望凤玖澜会更爱欧阳旭一些。   作为欧阳旭的下属,他们会誓死效忠于他,可惜给不了他生命中独特的温暖,而这份温暖,凤玖澜给得了。   “和我说说幻城的事情。”凤玖澜并没有桑竹想象中那般担心,此时的她脸上尽是平和淡然的宁静,右手边几案上的热水还升腾着白色的雾气,点缀着一室的静谧美好。   “是。”桑竹站在凤玖澜右侧前方,声音轻柔得像是春日流过草原的水,“少夫人,自古以来,仙云有五国八城一说,幻城便是这八城之首,幻城之内,以幻灵山巅为尊……”   “不应该是以修罗殿为尊吗?”凤玖澜看似悠然品茗,实则注意到桑竹所说的每一个字,忽然出声打断。   “不是。”桑竹在这一点上十分肯定,她瞧见了凤玖澜眼底的疑惑,随即继续,“修罗殿建成只有百年,但幻灵山巅却是亘古存在的。”   “瑾公主生下少主后便去了,于是少主从出生起便住在了幻灵山,殿主对少主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可是,瑾公主好像早就猜到了这一切一般,在少主一出世的时候便将自己一身功力灌入少主体内,令他强行修炼天灵神功,同时还练成了天灵寒体,常人一旦靠近便会被少主身上的寒灵所伤,包括武功高强的殿主。”   桑竹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娓娓道来,凤玖澜一边吃着墨玉准备的糕点一边听着,丝毫没有感到疲倦。   “虞常是什么身份?”凤玖澜忽然问了一句,此时的他对虞常非常好奇,她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奴婢只知道,大护法是殿主的师弟,和瑾公主一起长大,殿主和大护法的关系非常好。”桑竹是欧阳旭身边的婢女,加上性子本就聪敏,自然知晓很多事情。   “修罗殿主是怎么死的?”   女子轻声一问,只见桑竹满脸为难,她方才知道自己所问恐怕超出了桑竹认知的范围。   这一刻,满是寂静,凤玖澜手指轻叩桌面,目视着不远处的摇床,恍然发现,自己对欧阳旭的了解真是太少了,与他相爱,他似乎对她很了解,熟悉她的过去,熟悉她的父母……她隐隐约约地觉得,这个男人在自己未来的人生中,还会了解她的所有她的一切。   而她,对他,是否真的付出太少?   凤玖澜皱起眉头,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这将近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她才发现,他们之间,他好像总是迁就她,而她,早就习惯了这种迁就和宠爱,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澜澜是我最爱的人,不宠你宠谁呢”。   “这个……奴婢也不知,少夫人或许可以当面问少主,奴婢想,如果是少夫人问,少主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桑竹眉眼带笑,就凭欧阳旭对凤玖澜那百依百顺的态度,凤玖澜想知道些什么还不是小意思,只不过她的这位女主人对很多事情都不上心。   凤玖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于桑竹这句话,她其实十分赞同。   “桑竹,听说你生了个女儿。”   凤玖澜无意识地抚着自己的小腹,瞥了一眼桑竹那平坦的肚子,心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七个月前桑竹的肚子就已经很大了,应该是在十月份左右生的,那会儿自己还在霜叶城,见不到也是正常的。   可这段时间,为什么也从来没见过她女儿呢?难不成不养在身边?   凤玖澜不由得有些不解,按照自己的想法,肯定不愿意在孩子一出生时就和孩子分开,她就不信桑竹和南瓜舍得!   再说了,欧阳旭这个人虽然很清冷,但是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孩子,以桑竹和南瓜手里的积蓄也不可能养不起一个孩子,要知道,南瓜雪松他们可是很有钱的……   “少夫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桑竹明显是被凤玖澜的话惊到了。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我想着孩子在一块儿玩应该会热闹些。”   “回少夫人的话,当初我生星儿时只有七个月,孩子一出生呼吸很弱,连屁股都没有长全,少主做主,把孩子送到暖水山庄了。”桑竹说起这件事时有些伤心,她怀胎七个月生下的女儿,她连看都没能看一眼,便被送走,如果说不痛苦那是不可能的,但即便痛不欲生也只能忍着,因为她知道,那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她坚持将孩子留在自己身边,那么也必定养不活。   “那现在怎么样了?”凤玖澜完全可以体会到桑竹的心情,于是关切地问。   “暖水山庄有医女好生照顾着,应该比在我身边要好很多。”想到这桑竹觉得有些遗憾,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她和南瓜唯一的孩子,只是他们的处境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会与世长辞,孩子跟在他们身边定然得不到很好的照顾。   这时,凤玖澜轻轻握住了桑竹的手,轻声安慰道,“桑竹姐姐放心好了,以后我的孩子出生,定然是要养在我身边的,到时候找星儿过来当玩伴。”   其实,在凤玖澜心里,桑竹更像是一个姐姐,当年更是为了她落得一身残疾,如今能够正常生活,想必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这一点,她一直记在心里。   “少主对少夫人很宠爱。”   “我也觉得。”这一次凤玖澜没有掩饰,而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凤玖澜坐久了,觉得腿有些麻,便有了起来走走的想法,如今的她早就习惯了欧阳旭在身边,于是欧阳旭只是离开了一会儿,她就忍不住想他了,“桑竹,旭哥哥在哪儿?”   “应该在修罗殿。”   “那我去看看他。”凤玖澜没想太多,只是很单纯地想要看见他,哪怕是悄悄地她也心满意足。   桑竹本来想阻止,毕竟欧阳旭吩咐过她要好好照顾凤玖澜,幻灵山范围之内可以随意走动,但不能走出去,因为此时的欧阳旭无法向凤玖澜保证除了幻灵山之外其它地方的安全。       第三十九章 幻城内战拉开序幕   就在凤玖澜与桑竹在幻灵山聊天的时候,修罗殿中气氛凝重,纯白色的大殿中,此时两个人在对峙着。   两排暗卫自大殿中心一直排到门口,欧阳旭负手而立,站在大殿中央,目光清寒,往来的冬风掀起他的衣角,却无法撼动他挺拔的身姿。   “少主大驾光临,本护法有失远迎。”虞常年逾四十,此时俨然就是以主人的姿态在和欧阳旭说话,此刻修罗殿中的人都是他的,他自信,欧阳旭即便再怎么厉害,也终究是人,双拳难敌四手。   欧阳旭抿唇不语,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就预料到了此间清醒,虞常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   “大护法好大的排场。”欧阳旭丝毫不介意一般,信步走来,如同那从天端落地的神祗,周身萦绕着冰雪的气息。   “和少主大婚的排场相比,本护法望尘莫及。”   虞常冷哼一声,他就是做梦都没有想过欧阳旭竟然是东宇那个神秘尊贵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当得知这个消息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抓紧时间夺权,以免错过了最佳时机,一旦欧阳旭空下来第一个要对付的恐怕就是自己。   “哦,本少主大婚,怎么没见大护法送上贺礼呢?莫非是不待见我幻城的主母?”欧阳旭眼睑轻抬,即便是站在原地也给人以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与此相反,虞常高坐在高台之上,却丝毫没有统帅风范。   两侧的暗卫严阵以待,可如今幻城最有话事权的欧阳少主与大护法却谈笑风生般“闲聊”,不管是谁都非常清楚,欧阳旭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   “幻城主母的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   挑衅的话,从虞常口中逸散开来,他轻蔑一笑,不以为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想表达的真正意思是:幻城的主子不是谁都能坐的。   欧阳旭缓缓上前,每走一步,虞常便感觉到那压力更甚几分,足以阻滞人的呼吸。   “幻城主母的位置谁坐,本少主说了算!”   男子意气风发,那如同琼枝玉树般的手此时已经凝聚起来冰魂雪魄般的凌冽真气,掷地有声的话在大殿中震彻而起,差点震碎了在场一些修为稍低之人的心脉,虞常脸色骤然一变,再也坐不住了,从高台之上站起,然后走下台阶……   那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的脚步声,如鼓声一般敲击着暗卫们的心。   “本护法为这修罗殿鞠躬尽瘁四十余年,而少主为了修罗殿做了什么?一无所为之人凭什么继承大统?”   走到了这一步,虞常终于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目,不再和欧阳旭虚与委蛇,夜幕降临,天色有些暗沉,修罗殿因为欧阳旭的存在温度低了好几度,让人忍不住寒毛竖起。   “鞠躬尽瘁四十余年?”欧阳旭冷哼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自打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没少查过当年和自己母亲有关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但总有些蛛丝马迹可循,“如果母亲没有死,这偌大的幻城,轮得到欧阳霸天把持二十余年?”   “痴心妄想!”欧阳旭那琥珀色的眼睛里此时再无一丝一毫的感情,冰冷的话无情地从他唇畔溢出,“外祖好心收留,传授武艺,母亲关切以待,视如兄长,到了最后竟然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本少主,今天就要代替祖父,清理门户!”   清音破,话音落,整个修罗殿中仿佛刮起了龙卷风,铺天盖地席卷而至,欧阳旭脚尖轻点,仅仅一个翻身便来到了虞常面前,出手毫不留情,一出掌,虞常躲开,掌风刹那间击碎了修罗殿主的金座,那象征着修罗殿百年尊荣的金座碎裂开来,在纯白无暇的大殿中溅开,刮破数名暗卫的脸,顿时鲜血四溅。   虞常没有想到欧阳旭说动手就动手,而且来势汹汹,以退守为主,想要试出欧阳旭的深浅,可惜欧阳旭根本没有给他躲闪的机会,那雪白的身影在偌大的宫殿中如同闪电般移动着,虞常即便是躲也十分吃力。   四十岁的中年人,在体力上自然是比不过风华正茂的欧阳旭,在欧阳霸天身边多年,虞常深知成王败寇的道理,在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对着整个修罗殿中的暗卫一声令下,“还不快上!”   “给本护法擒住他,重重有赏!”   欧阳旭冷笑一声,丝毫不在意虞常的厚颜无耻,自己打不过就让下面的人一起上,这种人欧阳旭向来是不屑的。   “谁敢动?”欧阳旭沉肃冷然的声音再次响起,身形变换,如同无数莲花瓣在空中飘落,双手幻化出万千掌影从四面八方向虞常逼近。   这一刻,虞常再也坐不住了。   他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块黑色的埙,紧接着在唇边吹动了起来,紧接着大殿中伫立的三十八名暗卫脸色骤变,手中武器举起,动作一致,欧阳旭眉头倏然一皱,却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   “杀了他!”当虞常看到了那三十八名暗卫全部被自己控制住,心里顿时有了底气,他飞身而起,站在修罗殿内一块大柱子上,随着那诡异无比的旋律从他手中的埙传出,所有的暗卫都蜂拥一般涌向欧阳旭,此时此刻,他们就是最锋利的武器,毫无感情地手刃敌人。   欧阳旭脸色微沉,一缕风刃从他袖中飞出,凌厉飞向虞常手中的埙,虞常自然知晓这埙的重要性,当下一闪,柱子被风刃击裂,整座大殿顿时岌岌可危,大厦将倾。   要知道,这整座修罗殿是由八个擎天大柱支撑的,其中两个柱子依旧坏了,这大殿很快就会被毁掉。   虞常凝眉看着头顶上那摇摇晃晃的宫灯,心知此地已经不是安全之地,他当机立断,一双肉掌凝聚真气,向屋顶一轰,“砰”的一声响起,虞常直立身体,向着屋顶上那个洞口飞去,欧阳旭见状,袖手一卷,地上的利刃刹那间划过虞常的脚踝,虞常忍痛离开,心中想着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一旦他出了这修罗殿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倾毕生功力,轰塌大殿,活埋欧阳旭!   欧阳旭一眼就看穿了虞常心中的计较,唇角一勾,既然要玩,那就玩大的!   只见他屹立原地,雪色的身影一动不动,可若是有人靠近他定能感受到他周围的空气近乎凝滞重如千钧,虞常逃出生天,立刻内力传音,“三万修罗军听令,狙杀欧阳旭!”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却能让修罗殿方圆百里都能听到,这是修罗殿的训练军队所用的传音秘术,可以让特定的人听到自己的声音。   此刻,虞常祭出了自己麾下的势力,势要与欧阳旭不死不休。   果不其然,黑压压的的军队自四面八方而来,与雪白无暇的修罗殿形成鲜明的对比,虞常站在修罗殿外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上,此时冷眼睨着那摇摇欲坠仿佛即将瞬间崩塌的修罗殿,不知为何,心中竟然涌出了些许感慨,这屹立百年的修罗殿就要在他手中结束……   土黄色的衣袍被风沙冻雪卷起,黑发猎猎如旗帜,想起了很多前尘过往,欧阳霸天对欧阳瑾爱而不得,结果还让欧阳瑾留下了这么一个不清不白的野种,简直是窝囊!   今天,他就要亲手毁掉欧阳旭,这个倚仗亲娘庇佑多活了二十余年的野种!   修罗殿?幻城?那还不是他虞常的天下!   想到这,虞常嘴角边的笑意越来越大,随着那自己麾下的三万修罗军水泄不通地包围在修罗殿的四周,他似乎已经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总是风平浪静的,欧阳旭并不急着离开这随时都有可能崩塌的修罗殿,与此同时,凤玖澜和桑竹已经走到了幻灵山的边界。   “桑竹,出了这幻灵山,为什么我总感觉这里的空气有些压抑?”凤玖澜对幻城的了解必定比不上桑竹,或许是因为怀孕了,不管是对食物还是气息都十分敏感,因此她很快就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同。   桑竹有些不解,开始思考着凤玖澜的话。   两个人继续前行,大约走了五百米后,凤玖澜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地上杂乱无章的雪,丝毫不像是那鹅毛大雪飘落而下形成的积雪,细心的凤玖澜凝眉,她徐徐蹲下,纤纤玉手抓起了一抔雪,“这雪有很多人踩过的痕迹。”   “不可能!”桑竹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在她的印象中,幻城严密的守卫都是在暗地里,几乎不会出现成千上万大军在路上前行这种情况。   “没被踩过的雪,白皙而干净,且不易融化,但这雪……和泥土混淆在一块儿……”凤玖澜喃喃自语,她眸色一冷,再看其它地方,同样是这样的情况,心中骤然涌现了一种不安的心悸之感。   桑竹对幻城的了解程度比凤玖澜要深刻得多,“少夫人,幻城三万修罗军历来由殿主亲自掌管,无殿主令不可擅自走动,而且幻城终年飘雪,幻城修罗军的第一项绝技便是踏雪无痕,这断然不会是修罗军行军所留下的痕迹。”   凤玖澜听罢眉峰都隆成了小山,凝望着这一条通向远方的路,遥指西边,轻声一问,“这一条路往西,是哪国国境?”      第四十章 她若有闪失,拿虞常祭旗!   “回少夫人,不是哪国,而是八城之一相城。”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凤玖澜并不清楚这相城的底细,她好看的娥眉蹙起,猜测道,“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恐怕相城也是来势汹汹。”   “可是,相城一向是八城中最为平静的一城。”桑竹有些不解,她无法想象在短短几日之间,八城会燃起战火,而且还是临近年关……   凤玖澜长叹一声,“或许那平静的背后,就是为了有朝一日的惊险崛起。”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条路往东,幻城的东城门吧……”凤玖澜即使不清楚幻城的具体地理环境,但也是有常识的,对于这个世界大多数国家、城池的建设有一定的了解。   一座大城,往往会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其中,东城门为正门,只因那是太阳升起的方向。   桑竹神色微变,想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她下意识地挡住凤玖澜的去路,“少夫人,您不可以过去。”   “让开。”凤玖澜冷眸睨了她一眼,冰凉的声音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冻上几分。   “少主说过,您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倘若您有任何闪失,少主一定会心疼的。”桑竹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想,凤玖澜是如此地爱着欧阳旭,定然不会不顾那个男子的感受。   可惜……   “欧阳旭若有任何闪失,今生今世,我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凤玖澜手指一勾,趁着桑竹不注意从她手中夺走了自己的幻音魔琴,沿着那条小路向东边跑去。   凤玖澜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桑竹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无法想象,为什么这位少夫人说风就是雨,明明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她却如此认真,说不定这地上杂乱的雪是障眼法呢!   而且,相城若是有任何动作,少主也不可能没有得到一丁点消息,依照少主未雨绸缪的性子,定然也是有所准备的,断然不需要少夫人以身犯险才是。   仅在桑竹思考的瞬间,凤玖澜已经身在百米之外,这时桑竹才回过神来,方知自己闯了大祸,她急忙从袖中掏出一枚焰火弹,打开盖子,刹那间,一束紫色流光冲天而起,绽放在黑色的夜空里。   此时,修罗殿的周围飞沙走石,狂雪漫天,虞常独自一人站在老树之上,俯视着那已经裂痕无数的殿宇,这时,远方那束流光绽放,他知道,那边必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要知道……今天的幻城可是很热闹的,这一战,并非是只有他和欧阳旭的战争。   虞常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缓缓抬起手臂,黑眸里涌现出些许阴险的气息,手中那团光球越来越大,光芒愈盛,突然,就在欧阳旭即将从修罗殿之下破空而出之际,虞常飞身而起,双掌并出,狠狠击向那即将坍塌的大殿,刹那间爆破之声震天而起,那象征着幻城屹立百年的修罗殿终于坍塌……   他清楚地听到无数墙壁断裂的声音,那千斤巨石就那样倒下了,足以将任何一个人压成肉泥,废墟的周围依然屯兵三万,此时严阵以待,只等虞常一声命令,便可倒戈相向。   “欧阳旭,纵然你才震九州,艳惊天下,到头来也不过是魂归西天。”   不知为何,虞常竟然觉得有些感慨,这样一个惊才绝绝的人就这样将自己的命留在了这里,让他觉得有些意外,意外之余,还有些惋惜,毕竟,这样的男人,千年难遇……   夜是如此的寂静,这会儿一名暗卫匆匆而来,虞常从老槐树上飘下,那名暗卫单膝跪地,“启禀大护法,相城少主亲自带兵,如今已经到了东城门……”   “好!”虞常听到这个消息,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隐忍多年,蛰伏修罗殿,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毁灭幻城,让相城代替修罗殿成为这八城的主宰吗?   “来人,传本护法旨意,开城门!”   此刻的虞常的脑子已经被胜利的喜悦全部占据,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这一座世人眼中圣洁无暇的冰雪之城在过了今夜后会成为仙云大陆上永远的历史,暗卫耳边充斥着虞常的笑声,只是,为何他还感觉到别的声音?   风过无痕,一瞬千里。   就在虞常沉浸在杀戮的幻想中时,忽而感觉到周身隐隐有冷风拂过,那原本静寂的废墟此时好像移动了起来,由慢而快……   当虞常发现了身前这名暗卫望着自己的身后露出惊恐的眼神时,他转眸一看,神色大变,土黄色的道袍扬起,大声一喝,“不好,欧阳旭没有死,结阵。”   三万修罗军训练有素,此时有条不紊地移动着,争分夺秒,所有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恐慌了起来,不为别的,只因那足以移动整座修罗殿的力量实在令人畏惧。   “死到临头才记得布阵,不嫌太迟了吗?”   此时,一个轻若流云的声音从那废墟中传来,轻蔑藐视之意尽显,人未见而声先至,三万修罗军还在不断地奔跑着,虞常抿着唇,没有想到会发生如此变故,刚才他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本以为有了相城的襄助、楚城的内外夹击,欧阳旭即使有翻了天的本事,也逃不过……   如今看来,这个年仅二十三岁的男人,并非浪得虚名。   认真思考,方才发现,先时的胜利太过容易了……   虞常只觉得自己浑身好像浇了冷水一般,再次凝眸看向那座废墟,那些千斤巨石组成的碎片此时正以一个越来越快的速度旋转着,一旦脱离原来的轨道飞出,定会砸死周围数以万计的修罗军……   “修罗殿培养三万修罗军所耗费的人力财力,想必少主比本护法更清楚。”   虞常迟疑了一会儿,开口言道,若是这三万人全军覆没,那么对幻城来说是莫大的损失,要知道修罗军,并不是一般的军队,以一敌百并非吹嘘,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仙云五国,至今未有任何一国敢与幻城为敌。   “吃里爬外的军队,死了干净。”   这修罗殿的三万修罗军,从来都不是他的,欧阳霸天活着,听命于欧阳霸天,由虞常直接掌管,欧阳霸天死了,也不是自己接手,能随时反咬他一口的军队,他要来何用?虽说这三万修罗军培养不易,若是拿去对抗外敌,也不失为一股强大的军力。   虞常知道欧阳旭向来心狠,下手绝对不会留情,想到了相城军队已经到了东城门这件事,他笑得十分阴险,“若是这三万修罗军全军覆没,不知少主用什么来对抗相城五万大军,哈哈……”   “如果本护法没有记错的话,相城五万大军已经濒临城下了,只要本护法点点头,打开城门,这幻城百年不破的神话立刻就会成为历史……”   虞常在这时还不忘刺激欧阳旭,如今能与相城五万大军对抗的只有这三万修罗军,就算欧阳旭在东宇权倾朝野,想要从东宇调兵遣将,借道楚城,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而且,楚城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借道给欧阳旭,欧阳旭为了凤玖澜可以说是将楚雁得罪死了,楚城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一旦借道,那么东宇大军一旦支援幻城,灭了相城军队后,倒戈相向,楚城将会是八城之中第一个被毁灭的城池……   更何况,相城少主相天琪一直倾心楚雁……   不论从哪一方面看,欧阳旭都不可能灭掉这三万修罗军,对于这一点,虞常信心满满。   听到虞常的话,欧阳旭也不由得仔细思考了起来,妥协一词,从来不存在于他的字典,不忠于他的军队,他要来何用?   留下这三万修罗军,与相城那五万军队对抗,的确是兵家上上之策,只不过,他可不认为这个时候放过这三万修罗军,他们会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说不定还会倒戈,以人海战术妄图杀了自己。   心中计较一番之后,欧阳旭不再迟疑,他周身都萦绕着强大的真气,好似在这片天地间,他就是那个漩涡的中心,那些巨石在他身边飞转得越来越快,就在三万修罗军结阵反击之际,一声清喝震彻九霄,于此同时,那些环绕在他周身的笨重石块突然脱离轨道,向四周飞去,以一个势不可挡的姿态在阵法刚刚发动的时候砸伤众人,那筑就修罗殿的巨石皆为千斤巨石,霎时间无数修罗军被砸成了两截,从胸口开始,劈成两半,血腥至极。   和欧阳旭靠得较近的人死无全尸,稍远的人也被那巨石余威所震,经脉寸断,虞常此时已自顾不暇,他脸色越来越黑,心顿时一沉,心想:恐怕这才是他真正的实力吧……和当初杀殿主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虞常百思不得其解,欧阳旭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进步这么快,除非走一些见不得人的捷径……   很快,他便排除了这种可能性,仙云大陆,群雄并立,并不乏有一些人为了追求快速的进阶而修炼一些禁术,可那些人功力虽然提升得很快,但真气却十分虚浮,根本不似欧阳旭这般浑厚。   而且那些功法,对身体的伤害很大,欧阳旭自己就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夫,根本没有理由明知故犯,虞常被这一幕惊呆了,以至于双脚寸步不移,处在费力思考的状态,丝毫没有注意到欧阳旭正在向他走来。   “你……”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欧阳旭一只手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手中的劲还在不断地加重,让他感觉到自己离死亡是如此的近,可偏偏欧阳旭不会掐死他给他一个痛快……   这或许,是虞常这辈子离欧阳旭最近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摸清欧阳旭实力的时候,因为欧阳旭从来不让人靠近他三步以内,除了凤玖澜和小玖玖……   “瑾公主她……”虞常难以置信地看着欧阳旭,连说一句话都十分困难。   这个时候,欧阳旭忽然松开了手,虞常这才感觉到好受一些,可还不到一秒钟,他便感觉到自己的心口遭到了重击,一口鲜血自胸腔喷涌而出,染红了地上的白雪,他的后背靠在那棵老槐树上,捂着自己的心口,嘴角边还有一丝鲜血溢出,想起了一些前尘往事,虞常忽然咳嗽着大笑起来,“瑾……公主好深的心计……竟然狠得下心将那百年月魄精气封印在你身体里……就不怕你因此而死……”   虞常想到这件事,心里满是恨意,当年他最爱的女人相灵被碧云岛的地狱火所伤,需月魄精气续命,相城倾城之力,才得到了欧阳瑾拥有月魄精气的绝密消息,他求着她救他心爱的女人,她残忍地拒绝,让相灵的生命永远结束在了十六岁的年华里,他因此怀恨在心,暗中给欧阳霸天出谋划策,设计欧阳瑾密室*,想趁机夺取月魄精气,却没有想到被她逃过了一劫,最后还怀了那个男人的骨肉……   “大护法现在应该担心的应该是你自己的死活吧?”欧阳旭站在虞常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他,这时雪松已经带着十八名暗卫匆匆赶来,见到欧阳旭,小声禀告,“少夫人,去了东城门……”   这一瞬,雪松只觉得天地间冰封千里,欧阳旭的脸色阴沉得吓人,厉喝一声,“雪松。”   “在。”   “给本少主绑了这修罗殿的叛徒,若是少夫人有个闪失,本少主拿他祭旗!”欧阳旭拂袖离去,雪松凝望着男子远去的背影,心中隐隐生起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      第四十一章 神乐缥缈   虞常一手捂着心口,跌跌撞撞地倚靠在身后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上,直到被雪松一手拎起。   他轻咳几声,每一声都咳出了血丝,诚然,他伤得很重,雪松面无表情,十分麻利地用麻绳捆住重伤的虞常,捆成了粽子的形状才满意,紧接着快速前行,向着幻城的东城门奔去。   这一夜的幻城本该是宁谧的,然而却因为东城门无数的脚步声而热闹了起来。   此时,东城门口,寂静无声,两军对峙,黑云压城。   虞常的命令还未传至东城门,因此城门紧闭,下边五万军队亦然寂静无声,没有动手的打算。   为首的一人坐在高马之上,全身都被包裹在一袭银光铠甲中,剑眉星目,在夜色里散发着冷厉而阳刚的气息,他心中估算着时间,等了又等,最后皱起了眉头,照理说这个时间点大护法应该会命人打开城门才是,在临近年关之际来个里应外合,拿下幻城,不是他们合作二十余年的目的么?   相天琪拇指与食指细细摩挲着,转动着他拇指上的玉扳指,忽然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冰凉的声音应声而出,“攻城。”   “少主,这……”随行的仆从拧眉,不明白为何他们的少主在这样的情况下会贸然选择攻城。   相天琪冷冷打断他想要说出口的话,“你想违抗本少主的命令?”   “属下不敢。”仆从一听立刻低下头来认错,紧接着举起手中战旗,开始了指挥,“兵分三路,中军前进,右翼从后方包抄……”   冷肃的话从他口中传出,打破了这暗夜里僵持的宁静,幻城守城的士兵们并没有想到相城会突然攻城,毕竟这几百年来,还有没有任何一国敢贸然进攻幻城,更别提是相城了。   但即便如此,幻城守将依然脚步沉稳,丝毫没有因此而感到慌张,他站在城墙上,俯视着苍茫的大地,冬夜的晚风吹起他的战袍,如旗帜般飘扬,铿锵有力的声音乍然而起,“投石!”   “是!”城墙之上的士兵们一鼓作气,三人结成一组,从不远的屋子里运来一箱又一箱的石头,然而却没有见到传说中投石机,仔细观察,方才发现,原来那城墙上装着一排轮子,精巧至极,若是凤玖澜在此,定能认出那玩意儿,便是现代的滑轮组。   麻绳紧贴在滑轮上,另一端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铁质圆球,两人手握一端的麻绳,在敌人爬上城墙的时候松手,那铁球几乎能够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向下飞去,砸在人的头上,顿时血浆四溅,此情此情,血腥无比。   相天琪冷眼观看着这一幕,心中一沉,那被冰雪覆盖的城墙霎时被鲜血染红,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面血泊冰墙,在暗夜里氤氲着数不清的森寒。   “来人,火攻!”相天琪当机立断,意识到普通的攻城方式在这里行不通,损失一些兵力事小,若是首战失败,那会影响士气。   一声令下,妄图上前继续用老方法攻城的士兵们纷纷退下,紧接着后边便有一队人马拖着几十只木桶上前,空气中还弥漫着火油的味道,十余名士兵举着火把,那升腾的火焰照亮了他们的侧颜,可以看到此时的他们是如此的面无表情。   火把落在火油里,瞬间将火油点燃,那光洁如境的冰墙上正一点一点地出现了水珠,一滴一滴向下滑落,却无法浇灭那熊熊烈火。   “将军,怎么办?”   幻城东城门城墙之上,一名士兵恭敬地问道。   守城将军浓眉扬起,沉声命令,“传话给大护法,请修罗军支援。”   他的声音冷硬至极,带着军人般的威严,随着那名小兵的离开,远处的相天琪嘴角边浮现出一丝冷笑,今夜攻城的可不仅仅是他相城,他堂堂相城少主,怎么会做那种身先士卒为别人做嫁衣的事情呢?   幻城守城的人并不多,放在平时,五千人足矣,只因幻城本身便是易守难攻之地,再说了这天下间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光明正大挑衅幻城?   然而,此时的情形是以前所没有遇到过的,一旦东城门被攻破,那么第二日幻城城破的消息便会如同寒风一般传遍整个仙云大陆,让那素来以云端之城著称的幻城成为整个仙云大陆的笑柄!   相天琪似乎没有这么好的耐性,他看中的便是这一点,幻城守城的兵力并不多,若是再拖延时间,等到援军来了,那么一切都有可能会改变。   人,都是善变的动物,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不变的盟友,只有永远不变的利益。   这是他从小便被灌输在脑中的思想、烙印于心的信仰!   选择与虞常合作,对他而言是一个机遇,但他并不信任虞常,哪怕虞常至今对他那死去的姑姑相灵情有独钟!   “弓箭手,全力攻城!”相天琪举起长矛,一声令下,他雕刻一般的容颜冷峻非凡,颇为大将之风,此时相城士兵们得到命令,士气大振。   于是,一列又一列弓箭手开始在人群中穿梭,那黑色的箭矢斜向上成45度角,拉弓,弯成满月,刹那间无数箭雨飞跃高空,向着城墙上射去,城墙上的幻城守城军也并非等闲之辈,若是换做别*队,这样精准的箭术恐怕会直接取人性命,但对他们来说并不直接伤及性命,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一时间人人眼睛都红了起来,想来在此守城多年,被下面挑衅的人射伤,这说出去简直就是天大的耻辱!   随着那“砰砰”的撞门声响起,整个城墙好似都震了震,下边“一二三”的撞门声还在继续,那紧闭的城门也因此而出现了一丝难以名状的裂纹。   求救的信号早已发出,但是到现在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这样的情形在以前是从未出现过的,守城将军不得不怀疑相城此次前来是有备而来,胜券在握的模样好似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况。   “欧大将军,你们的援军不会来了,束手就擒,本少主饶你不死!”相天琪嘴角边噙着一丝轻蔑的笑意,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正在施舍着他的臣民。   “相少主这是要造反吗?”欧融当下一喝,长剑指向相天琪。   在他心里,幻城是他的家、他的根,他祖祖辈辈都扎根幻城,守护着这一座冰雪之城。   此时,一只黑鹰划过天际,最后飞到了相天琪的手背上,只见他熟稔地取出黑鹰脚上绑着的白布条,将上边的字看完,唇角一勾,“造反?修罗殿主已死,本少主造谁的反?”   “难不成是幻灵山巅上那一位?”相天琪冷笑一声,见欧融没有回答,替他说出。   众所周知,幻灵山巅上的那位欧阳少主几乎不管幻城之事,而修罗殿主死前也没有留下什么指示,让欧阳旭执掌幻城,这段时间一来一直都是虞常在打理着幻城的大小事务。   “殿主大人尸骨未寒,欧阳少主便迎娶碧云岛的美娇娘,这很难让人相信欧阳少主真是殿主亲生的……”相天琪句句切中要点,对于欧阳旭是否真的是修罗殿主亲生这个问题,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幻城的事情还轮不到相少主评头论足!”欧融被相天琪的话气得面部通红,但依旧维护着自己从小生长的这片土地。   相天琪无所谓地笑了笑,当下命人取来弓箭,搭弓,拉箭,朝着城墙上那猎猎如旗的将军瞄准,然后对身后的士兵们大声一喝,“将士们,这一战我们就用东城门欧阳将军的血来祭旗,好不好?”   “好!好!好!”   后边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声音,似乎在欢呼着那一箭穿心的“伟大”时刻,此时,与那欢呼声此起彼伏的还有那震耳欲聋的撞门声,眼看着就要将门撞开,欧融下令,在城门之后将投石机一字排开,一切准备就绪后,只听他一声令下,“开城门!”   十名士兵分成两组,站在两扇铁门之后,将门徐徐拉开,然而就在那城门拉开,刚好足以通过一人时,无数石头从投石机飞射而出,瞬间砸伤了相城撞门的士兵。   “冲啊!”幻城之内的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出,像是闸门倒下,洪水倾泻一般,气势震天。   相天琪不由得也愣了一下,细想着自己手中的情报,不是说幻城东城门守城军只有五千人呢?可这气势,很难让人相信不是万人大军!   于是幻城东城门口上演了如此激烈厮杀的一幕,面对敌人手起刀落,毫不留情,那火热的鲜血飞溅而出,烫红了容颜,染红了岁月……   “将军,城中修罗军全军覆没,大护法不知所踪……”   这时,一名幻城士兵颤颤巍巍赶来,禀报这个消息,欧融差点因此摔倒,修罗军全军覆没……这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五雷轰顶,他怎么也无法想象那象征着修罗殿实力的修罗军会在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大护法不知所踪,那么现在幻城里可以说是彻底群龙无首!   欧融只觉得自己的天好像塌了,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想到了那个人如神祗般的男人,高冷、尊贵而睥睨的男人……他的眼里陡然出现了一抹亮光,可随即想到那个人并不在幻城,他心中希望的火光在一点点熄灭……   五千人对峙五万人,这样实力的悬殊,胜负几乎是没有悬念的,但不到最后,谁也不会甘心!   绝境处,破釜沉舟,看着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倒在血泊里,相城五万铁骑对战幻城五千士兵,胜之不武,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在战争的世界里,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历史永远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血光渲染了幻城的半边天,苍凉着这片冰雪大地,相天琪长剑在手,冷睨着欧融,这时丢给他一只铁剑,凉薄的话从他口中逸出,“欧将军忠勇可嘉,本少主成全欧将军以身殉国的身后名!”   欧融看着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目光悲凉地看着自己脚边的铁剑,仰天长笑,那笔直的腰艰难地弯下,手颤抖着拾起地上的长剑,“我欧家世代守护幻城,誓与幻城共存亡,欧融今且归去,来生魂归幻城!”   闭上眼,就在那长剑准备抹过脖子的弹指一瞬,“砰”的一声铿然而起,那枚铁剑刹那间断成了两半,欧融眼睛睁开,不明所以,相天琪全副武装,顿时心生戒备,什么人竟然能够无声无息地断了那把剑,而且还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这样的存在,不得不说是他的威胁!   正要开口之际,却听一缕琴声自远处飘然而过,初始时分外清浅,凝神一听,方觉琴声愈发清晰,琴声平静宁和,清风明月,流水潺潺,分明就是那山涧盛景,与此刻的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   相天琪凝眉,这琴声透着些许古怪,为何早不见晚不见偏偏这个时候出现?   “来着何人?少在这装神弄鬼!”相天琪高声一喝,用内力传声,可以让方圆五百米之内都能听到他的声音,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那不绝入耳的琴声,再无其他。   相天琪握起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绝不能半途而废,于是一声令下,“入城!”   此战,对于相城来说,速战速决方为上策!   “冲啊!”前锋带头,策马前进,这如虹的气势饶是任何人看了都忍不住心惊。   可偏偏那奏琴之人的心境没有因此而发生任何改变,当相城铁骑逐渐靠近东城门时,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而后所有冲在最前面的人遭受反弹,纷纷重创向后跌倒,更有甚者,鲜血直吐,伤及肺腑。   相天琪神色不由得更加凝重了起来,右手举起,阻止了大军前进。   “天琪,小心,不要听那琴声!”   这时,一匹快马自东边赶来,那人头罩白纱,此时风尘仆仆,可相天琪根本不需要看就猜到了来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楚雁。   相天琪不敢托大,即刻下令让所有人将耳朵捂住,自己也运功抵挡那丝丝琴音入耳,见到楚雁,他那冷毅的侧颜这才出现了些许柔和,“雁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待在楚城养伤么?”   想到楚雁是为了他的安危才千里迢迢到此,相天琪的心仿佛被泡在了蜜糖里,他一直都以为她心里只有欧阳旭,却没想到她还是在意他的。   “天琪,赶快撤退,少主已经在幻灵山。”楚雁有些激动,她并不想让相城五万军队折损在此,那对她而言是不利的。   “那又如何?他手无寸铁,焉能与我五万雄师相提并论?”相天琪微微不悦,楚雁暗藏深意,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这句话是在无声地告诉他,他比不上那个男人!   相天琪是天之骄子,骨子里的骄傲一点都不输给欧阳旭,尤其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更是不能落了面子。   听着他的话,楚雁陷入了思考,抿唇不语。   过了一会儿,相天琪摇了摇楚雁的肩膀,皱着眉头问道,“这琴音到底有何诡异之处?为什么不能听?”   楚雁这才想到了这回事,脸色大变,想起了在楚城后山密地的所见所闻以及楚城主的话,她脸色越发凝重了起来,“这首曲子的名字叫缥缈。”   相天琪先是不解,心中默念着“缥缈”二字,只觉有些熟悉,忽然脑海中涌现出了些许泛黄的文字,他脸色大变,一张雕刻般绝美的容颜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不确定地问了一句,“神乐缥缈?”   “不错。”   相天琪只觉得浑身发凉,那身上的铠甲怎么也挡不住幻城冰冷的寒意,整个人如坠冰窖之中。   神乐缥缈,也叫亡灵之曲,不费吹灰之力,摄人心,夺人魄,生杀予夺,只在一念之间,在有记载的文字里,能够从神乐缥缈中走出的人,便是这仙云、北境、碧云群岛中最神秘的世家——夏侯世家先祖夏侯启,那个结束天启大陆蛮荒时代的男人!      第四十二章 欧阳少主的八卦军队   可是,神乐缥缈,不是已经失传了很久很久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奏得出这样的魔音?   相天琪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看着楚雁的眼神里充满着探究,沉声一问,“那个人是谁?”   能够奏出神乐缥缈的人都必须斩草除根,这样的人会威胁整个天下!   “凤玖澜。”楚雁轻声吐出这个三个字,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知道她瞒不过相天琪,就算她不说,他也会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甚至还会亲眼看见。   就在两人若无其事谈话之际,只听那琴声的音阶似乎更强几分,穿透在空气中,那旋律依旧是那样的柔和,如同天籁之音,好似没有半点儿杀伤力。   楚雁面色凝重,暗自运功抵御,然后试图说服相天琪撤兵,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是五万兵马悉数折损在这里,那么不论是她还是相天琪,都没有办法跟背后的家族一个交代!   “雁儿,神乐缥缈的琴谱早已绝迹,天下再无完整的缥缈,这个女人不足为惧!”相天琪无疑是冷静的,在他的认知里,知晓神乐缥缈的人并非没有,比如说那仙云第一琴师舜华公子,但是再无一人能够奏出完整的缥缈。   楚雁还想说自己在楚家后山密地中所见的古画中人和凤玖澜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这件事,可相天琪却没有给她机会说,“雁儿,幻城三万修罗军全军覆灭,如今正是一举拿下幻城的好时机!”   “可……”楚雁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迟疑了一下,却听相天琪温柔许诺,“拿下幻城,我便以幻城为聘,娶你为妻!”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清凉如头顶冰月的声音传来,“相少主好大的口气!”   紧接着那一抹潋滟如月华的身影从天而降,他怀里还小心翼翼地护着一个抱琴的女子,那潜意识的举动更加刺伤了楚雁的眼睛。   凤玖澜压根儿没有想到欧阳旭会在这样突如其来的情况下来到自己身边,长臂一揽,竟是那样轻而易举地把自己给带走,想到此处,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男人的实力,是她关心则乱,还是对他不够信任……   欧阳旭这些年并不怎么管幻城的死活,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在乎,幻城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本来就是他的东西,他何须去争?   区区一个相城的少主也敢在幻城的东城门口如此大放厥词,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相天琪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儿,一见到欧阳旭,手中的长矛不由得握紧了几分,颇有一番一决高下之意,他手背上青筋凸起,足以显示他此时的愤怒。   “雁儿对欧阳少主一心一意,痴心等待,结果却换来无情的抛弃,难道欧阳少主问心无愧么?”相天琪只要一想到这些年来他悄悄喜欢楚雁,却因为那不成文的规矩而不敢大胆追求提亲,到了最后,楚雁依然等不到自己的良人这件事就分外生气,为楚雁鸣不平。   “一心一意?”欧阳旭冷笑一声,这天下间的女子,只有澜澜对他才是一心一意的,其他人……配得上“一心一意”这个词吗?他若不是幻城的少主,楚雁会如相天琪口中所说这般对他“一心一意”?简直是笑话!   “本少主可从来没答应过要娶她!”   欧阳旭这句话说得不可谓不直白,他心中清楚,有些东西,所有人都选择沉默,用沉默来表达默许,所以才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解释并不是因为相天琪,而是因为他身侧这个女子,她的心很小,小得只能装下他一个人,而她,不喜欢他和别的女人有半点关系……   这样的事实,楚雁心里早就有底儿了,只是亲耳听到欧阳旭说出,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   “雁儿,这下你该死心了吧?”相天琪缓缓举起长剑,指向欧阳旭,他的身后是五万相城大军,俨然就是他今日最强势的后盾。   与此相比,欧阳旭和凤玖澜就显得单薄了很多,这两个人,十指相握,没有一丝恐慌之色,身后的城墙古朴厚重,像是经历了千年沧桑依旧不倒的雕塑,永恒地守望着这座冰雪之城。   楚雁咬了咬唇,事到如今,想不死心都难,更何况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仅仅是世家中一个用来联姻的棋子,楚城是她的责任!   她向往相天琪的方向再靠近一步,两个人俨然形成了统一战线。   凤玖澜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若是这两个人以人海战术攻城,他们极有可能吃不消,她余光掠过自己手中那象征着杀伐的幻音魔琴,正思考着要不要拼尽全力赌一把时,欧阳旭忽然扭头在她的额头上一吻,小声地说,“澜澜,我不许你动那个心思。”   “不然,我便收了你的琴。”在她思考的那一瞬他就看出了她打的主意,立刻威胁道,试图将她这种想法驱逐出境。   尽管不是很精通凤玖澜那琴音入幻的本事,但他看得出来,每一次施展之后她的精神都不是很好,这样的术法似乎与他的天灵术有异曲同工的地方,那便是十分有损心神。   这样的劳累,并不适合怀有身孕的她,更何况,她的胎相还不稳……这些事情他不敢跟她说,生怕她会胡思乱想,伤身伤心。   “欧阳少主可真下得了狠手,三万修罗军说杀就杀,本少主自愧不如!”相天琪明褒实贬,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浓浓的鄙夷意味。   可惜欧阳旭并不将这放在心上,他凉薄地勾起一丝笑意,“相少主倒是有自知之明!”   “你……”被人莫名其妙摆了一句,相天琪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处。   凤玖澜看到相天琪吃瘪的模样,掩嘴偷笑,心中想着,她的旭哥哥原来也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哼,本少主倒要看看你如何以一己之力对抗五万相城大军!”相天琪嗤之以鼻,十分鄙视欧阳旭这种在嘴上逞能的行径,可欧阳旭却没有一点儿担心,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他紧紧握着凤玖澜的手,几乎能够感受她掌心沁出了冷汗,于是朝她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过了一会儿,才慢幽幽道,“本少主对自己的天演之术有绝对的把握,幻城绝对不会在今夜城破!”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了,欧阳旭已经很久没有以西山之主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了,以至于人们都渐渐地忽视了他那举世无双的牵星之术。   相天琪恨透了欧阳旭那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从容不迫举重若轻的模样,看着他如此自信的样子,他觉得分外扎眼,恨不得今夜破了这幻城,好挫一挫这个男人一身锐气。   “这一次,恐怕欧阳少主要失望了……”相天琪阴测测的地说,他周身都散发着冷厉的杀气,好似下一刻就要将这幻城上上下下毁灭殆尽一般。   欧阳旭袖手轻挥,轻而易举地将相天琪身上那逼近凤玖澜的煞气化解,他可不希望他的孩子还没出世就受到这等污浊之气的影响。   “呵呵,本少主拭目以待。”欧阳旭笑得说,说完后还拉着凤玖澜,退开一边,那无比优雅的姿态就好像是在邀请相天琪攻城一般,丝毫没有半点慌张。   欧阳旭如此不同寻常的举动,倒是让楚雁感到有些不安,就在相天琪准备无视欧阳旭和凤玖澜大举攻城的时候,欧融忽然站了起来,伸开双臂,好似拥抱着这独属于幻城的寒风,面无惧色,他颇为不解地看着欧阳旭,“少主,这……”   “欧将军,既然相少主有在晚上与大军同游幻城的嗜好,本少主作为东道主,哪儿能不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一番呢?”欧阳旭将最后那“招待”两个字咬得极重,生怕相天琪没听到一般。   欧融被欧阳旭这莫名其妙的话给蒙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楚雁眉头越皱越紧,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却快得抓不住,她下意识地拉住了相天琪的袖摆,阻止他向前走,这些年来相城没少在幻城安插细作,其中一个最大的细作便是虞常,就凭虞常在幻城的地位来看,便知道相城对幻城的了解绝对不是一点点,此番进攻,也算蓄谋已久。   相天琪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好不容易说服自家父亲出兵,若是最后一事无成,那么他在相城的地位定然会一落千丈,要知道,家族里那些老顽固可没几人有胆子和幻城公然叫板!   “欧阳少主,你这故弄玄虚的空城计恐怕对在下没什么用!”相天琪冷笑一声,一马当先,向着那座高耸的城门奔去,从自己手中的情报上看,此时的幻城就像是一座任人宰割的空城,错过了这个机会,恐怕便再也没有这样的天赐良机了!   就在他即将从马上一跃而起,长矛直刺城门之际,胯下的马儿忽然跌落在地,相天琪不慎从马上摔下,此情此景,可以说是在相城五万大军面前都失了颜面,他的脸色简直是黑成了猪肝色,可欧阳旭偏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模样。   这里,除了他有本事无声无息算计相天琪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这下相少主信了么?”欧阳旭扯着嘴角,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眸,似笑非笑地问。   相天琪磨了磨牙,在楚雁面前如此毫无形象,他简直是气得肺都快炸了,这会儿,楚雁施展轻功,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相天琪身边,扶着他起来,关心地问,“天琪,你没事吧?”   被一个女人扶着,这绝对是他从小到大最丢脸的一件事!   就在欧阳旭拉着凤玖澜袖手旁观之时,远处一匹快马正疾驰而来,那飞扬的冻雪因马蹄飒踏溅出五六米,足见来人速度之急,马上的士兵身上背着一个包袱,俨然就是有什么重要消息传来。   “报——”   随着这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马儿一阵长嘶,前蹄抬起,意气风发,过了好一会儿才停稳,士兵从马上下来,顾不上其他,在第一时间跑到相天琪和楚雁身边,单膝跪下,“启禀少主,东宇十万大军濒临相城城下,城主下令,请少主即刻赶回相城!”   “什么?”相天琪和楚雁脸色大变,这……怎么可能?   大军行进,不可能没有半点风声透露,十万大军凭空出现在相城城下,这样的事实不论是谁都无法接受!   众所周知,要把十万大军从东宇送到相城,最快的办法便是借道楚城,然而身为楚城嫡女的楚雁压根儿不知道这回事,这只能说这十万大军走了别的路,而且还是秘密行军。   相天琪眼里血光飞溅,恨不得把欧阳旭生吞活剥,如今看欧阳旭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恐怕早就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或者说……这根本就是那个男人一手策划的!   楚雁也是个心思通透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现了这个意外,已经足以证明幻城纵使空无一人,也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拿下的,若是强行攻城,恐怕会适得其反,到了最后不仅没有攻下幻城,连相城也会落入欧阳旭的手中,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相天琪和楚雁并肩而立,缓缓向与东城门相反的方向走去,在路过凤玖澜和欧阳旭身边时,那眼神恨不得吃了他们两个,他骤然停下脚步,阴狠无比,“算你狠!”   欧阳旭无所谓地笑了笑,丝毫不把相天琪的话放在心上,这样的话以前他每年都能听到,早就免疫了。   “这份大礼,本少主迟早原封不动奉还!”相天琪丢下这句话后便和楚雁头也不回地离开,率领着他那五万大军离开幻城,在返回的过程中还隐隐约约听到欧阳旭和凤玖澜在絮絮低语着。   “旭哥哥,听说临走前放狠话的人都是没什么本事的人!”   “澜澜所言甚是,所以不必放在心上。”   相天琪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气自己耳聪目明,听到那两个人的话,气血翻涌,无处发泄。   当相城那五万大军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后,凤玖澜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下意识转身一看,有些惊愕,那精良的装备,那斗志高昂的士气,人数虽少,但却让人很难忽视那份自信狂傲的气息。   为首的一人来到欧阳旭面前,恭敬地跪下,“隐,见过少主!”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从今天前,幻城四大城门的守卫由你接手!”欧阳旭周身都散发着清冷的气息,一言一行都无声地透露着这个男人习惯于站在云端发号施令!   幻城是他的,他怎会允许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耀武扬威?   “是!”隐从跟随欧阳旭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本分就是服从,无条件地服从这个男人的命令。   幻灵山涧苦练十年,终于等到了一展抱负的一日!   所有人都摩拳擦掌,以此为荣!   欧阳旭在幻灵山偷偷屯兵,仗着幻灵山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硬是在欧阳霸天眼皮底下训练出了比三万修罗军更强悍的军队,能够躲过了欧阳霸天和虞常的眼睛,这已经证明了这些年来他们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支军队,叫神罗军!   “这位是……?”隐瞧着凤玖澜的模样,觉得十分面生,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与世隔绝,潜心训练,对欧阳旭的事情知之甚少,但知道的少却不代表没有常识,印象中少主身边从来不会有女人,哦,除了桑姑娘之外……不过桑姑娘和南尊使是一对儿……   “少夫人。”欧阳旭打断了隐八卦的目光,搂着凤玖澜,一锤定音。   凤玖澜浅笑着,无意识地抚了抚自己那没有任何异样的肚子,结果这一举动被数人看在眼里,瞬间点燃了数人八卦的心思,隐无比暧昧嘿嘿一笑,“莫非少夫人有喜了?”   本来,这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毕竟,一对新婚夫妻,感情正浓,有喜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隐和雪松南瓜他们混得很熟,关于欧阳旭,他们私底下可没少八卦,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想着当初南瓜不是说什么来着,以少主的体质,碰不了女人么……?   要不然那虞纯也不会为了少主那么卖力地修炼烈焰心经了!   此时的凤玖澜还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了众人崇拜的对象,隐无比崇拜地看着她,好像是在崇拜自己的女神一般,那眼神狂热极了,心里一个声音在嚣张地笑着:少主一看就是个闷葫芦,难不成是少夫人把少主压倒了?   隐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额头就冒出了一根锃亮无比的黑线,欧阳旭微微蹙起眉头,他不喜欢别的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女人,于是清凉的声音打断了隐的目光,“少夫人累了,要休息。”   紧接着带着凤玖澜离此地,他只想着现在都已经是三更半夜了,凤玖澜竟然还陪着他,欧阳旭的心里涌起了阵阵心疼。   他不知道的是,当他和凤玖澜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时,身后的神罗军们瞬间将自己伪装的严肃表情驱逐得一干二净。   “我眼睛没瞎吧?那是少主?”   “少主那么一个冰冷的人,我一直都以为他没有那方面的需求……”   “想不到呀……嘿嘿,真不知道少夫人是怎么把少主给睡了的!”   ……   八卦讨论之声不绝于耳,任谁看了都不会认为这就是传说中比修罗军还要强悍的军队,怎么看都是一群猥琐八卦大叔!   隐无比黑线,心中想着,这群兔崽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连少主也敢八卦!   某人丝毫没有进行自我检讨,在他们中间最八卦的就是他自己……   于是凤玖澜在回幻灵山的途中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弄得欧阳旭紧张兮兮,生怕她染了风寒,夜寒露重,他想着从这里到幻灵山的距离,不由分说将凤玖澜横抱起来,不顾她的挣扎,柔声道,“澜澜,听话,好好睡一觉。”   “会颠!”凤玖澜没好气地指出。   “我会走得轻一些。”欧阳旭听凤玖澜这么说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本来他是想背她的,但是想到那样会压着她的肚子,于是便放弃了。   凤玖澜悄悄闭上了眼睛,手揪着他胸前的衣衫,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丝安定的感觉。   “澜澜,答应我,以后不要轻易使用幻音魔琴好么?”欧阳旭感受着自己背上的幻音魔琴,忽然开口。   凤玖澜猛然睁开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一来是不希望她过于劳累,另一方面,是因为那个渐渐浮出水面的传说……   从见到那幅古画开始,他就没有停止过对幻音魔琴、对古画中人的深入研究,要知道楚城是八城之一,楚城密地里隐藏的一些秘辛,在其他城的密地里一样会潜藏一部分,就连幻城也不例外!    第四十三章 擦枪走火   面对凤玖澜的疑问,欧阳旭没有说话,那双琥珀色的双眸里尽是担忧之色。   他下意识地抱紧凤玖澜,生怕下一秒她就会离开自己一般。   两人踏月而归,待到幻灵山时凤玖澜已经睡着了,他十分体贴地为她褪去外衣,将那纤薄的娇躯轻放在软榻上,守着她,凝视着她那宁静的睡颜,他的心中充满了幸福,同时还有担心,可是这份担心,他不希望她知道。   他指腹滑过她的眉毛,脑海中浮现起那古画中的紫眸女子,他喃喃自语,“澜澜,我一定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说罢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清浅的吻,他斜眼看着桌子上的幻音魔琴,眼里满是复杂。   相天琪得到东宇大军濒临相城的消息后,便开始马不停蹄赶回,明知欧阳旭这招围魏救赵就是冲着他来的,但他还是不得不火速赶回相城,因为在那个男人面前,他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倘若败了,他还有相城,可若是连相城也没有了,那么他便失去了一切!   可是在回相城的路上,这五万相城大军却遭到了伏击,损失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兵马,相天琪身上也挂了彩,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他和楚雁在离开幻城不久后便分开了,一个心急火燎要赶回相城,另一个要回楚城,因此彼此之间也没有多作挽留,谁知还没分开多久自己的大军就遭受了伏击,虽然伏击他的人在树丛里躲得十分隐蔽,但他还是揪出了一个人,还动手过招了,那人武功了得,最后脱逃,身上却掉下了一枚令牌,上面雕刻着一个图腾,相天琪并不知道那是一个“楚”字,但他知道这个图腾代表楚城!   他越发觉得事情不简单,先不说他和楚雁从小相识的情分,就是在大局立场上,楚城根本没有对他动手的必要性,他们是同盟,残害同盟无异于自断臂膀!   可是一下子折损这么多人,相天琪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想着相城可能的遭遇,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这会儿身在楚城的楚雁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寒,却不知是何事。   就这样,一场年前的局部战争就这样暂时化解了,像是仙云大陆的一个小插曲一般,在年关之前被压制住了。   腊月二十八,幻城终于迎来了一个矮矮的可爱身影,那时,欧阳旭正陪着凤玖澜在幻灵山上晒太阳,她躺在一张摇椅上,好不惬意地闭目养神,左手轻帖在小腹上,她身边的男子十分宠溺地端起糕点,往她嘴里送。   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十分轻快的脚步声,神经敏感的凤玖澜忽然睁开了眼睛,抓住了欧阳旭的手臂,眼睛亮晶晶的,“旭哥哥,是不是小玖玖快到了,我好想听到他的脚步声了。”   “澜澜,在我身边,你竟然想着别的男人,我会伤心的。”风华绝代的男子故作伤心状,轻抚着她清水出芙蓉的侧颜,笑着说。   凤玖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半晌才咬牙道,“那是我们的儿子!”   “澜澜,你可不许偏心,我是你的夫君,你应该更关心我才对!”欧阳旭在这个问题上从来不让一分一毫,别说是小玖玖,就是现在凤玖澜肚子里的这枚,他都觉得,以后会有跟他争宠的可能性!   就在两人拌嘴之际,那突如其来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凤玖澜扭头向身后看去,视野的尽头,果然出现了一个小不点,脚步生风,此时跑得比什么都快,还时不时喊着“爹爹娘亲”,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恨不得立马跳得老高,向小玖玖奔去,可是欧阳旭十分霸道地拦住了她,把她禁锢在了自己怀里,女子瞬间炸毛,“放开我,那是小玖玖。”   “不行。”欧阳旭拧眉,他绝对不会让她再遇到任何危险,在他看来,小玖玖那个家伙现在就是头号敌人!   小玖玖的心情无疑是极好的,一如这浩浩苍穹上的蓝天白云一般,久别重逢之后,他一股脑儿直奔,扑到了凤玖澜怀里,十分陶醉地把小脸贴在凤玖澜的胸口,“娘亲,我想死你了!”   粉嫩嫩的脸蛋因为奔跑而泛起丝丝红晕,凤玖澜的心一颤,感受着怀中这个小奶包的轮廓,抱得更紧了,小玖玖十分激动,在她脸上献上了一个大大的吻,那声音,别提有多响亮了,这一瞬,欧阳旭的脸黑了……   臭小子,竟然敢轻薄你娘亲!   “娘亲也想死你了!”凤玖澜也在小玖玖白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母子两个抱在一块儿,丝毫没有因为这一个月的离别而有任何生疏隔阂。   一番拥抱后,凤玖澜才仔细端详起小玖玖那张小脸,打趣着说,“好像比以前黑了些、瘦了些。”   小玖玖紧握着手,小宇宙爆发,颇为认真地看着她,“娘亲,外公说,这叫男人味!”   凤玖澜、欧阳旭,“……”   小屁孩,屁大点儿,哪儿来的男人味?他有这玩意儿吗?欧阳旭心里如是想着!   小玖玖使劲地往凤玖澜身上蹭,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她身上,根本没有松开手的意识,不停地和凤玖澜说起自己这一个多月的遭遇,一说起这个,小家伙粉嫩的脸蛋都皱了起来,和自家娘亲诉苦着,“娘亲,你不知道外公有多狠心,竟然让人家卯时就起床练武,外婆还跟着外公一个鼻孔出气,连舅舅和小姨也不帮着我,你看我都被晒黑了。”   欧阳旭无语地扯着嘴角,话说他家小玖玖的“悲惨”遭遇早在他意料之中,据他所知,景叔叔和沁姨宠孩子,但绝不溺爱,要求小玖玖卯时起床练武,这再正常不过了,毕竟,小玖玖的身份特殊……   而自己,也是将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不管以后他和澜澜还会有多少个孩子,他的江山、他的霸业都会由小玖玖来继承,所以,小玖玖不能任性。   “澜澜,你看现在的小玖玖,看起来多好,以前都是你把他养娇气了。”欧阳旭忍不住插了一句,结果换来的小玖玖的一记白眼,“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以前哪里娇气了?我那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欧阳旭无视小玖玖的抱怨的眼神,将他从凤玖澜怀中抽出,抱在自己怀里,小玖玖风尘仆仆,衣角难免染上些许尘土,但是欧阳旭却丝毫不介意,“乖,不要闹着你娘亲。”   “为什么?”小玖玖反问。   但见凤玖澜举止神态与之前略有不同,小玖玖和凤玖澜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对凤玖澜的习惯了如指掌,当看到她交叠在腹部的双手时,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这一瞬亮如星辰,心中藏不住话,“爹爹,莫不是娘亲有了身孕?”   这话说得无比直白,让凤玖澜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小玖玖通晓医理,对于女人怀孕之事自然不会太陌生,欧阳旭在他额头上敲了敲,微微一笑,“知道还闹着她!”   “嘿嘿,我那是和妹妹打招呼!”小玖玖贼兮兮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可爱极了。   幻灵山上,此时欧阳旭左手环着凤玖澜的腰肢,右手牵着小玖玖的手,向屋子里走去,三人沐浴在阳光中,风华绝代,天地敛光。   幻灵山因为小玖玖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起来,欧阳旭性子本就清冷,不喜多言,但是小玖玖不知道是遗传了谁的好动,一整日都能闹腾个不停,以至于幻灵山第九峰的暗卫们觉得非常不适应,什么时候第九峰也这么热闹了,时不时传来孩子的欢声笑语。   “爹爹,今年是不是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小玖玖这一次回到凤玖澜身边,就像是一只小麻雀一样,天天围着凤玖澜转,叽叽喳喳个不停,可凤玖澜就是喜欢这样的热闹,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   看着小玖玖坚持练武,欧阳旭在厨房里忙活的身影,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此时,她从贵妃椅上起身,悄悄地跑到厨房里,这会儿欧阳旭正在切菜,猝不及防之下,凤玖澜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刹那间欧阳旭的身体一僵,他的衣袖被挽到胳膊肘,露出半截胳膊,看起来十分有力。   凤玖澜那凹凸有致的身躯就这样紧紧贴在他后背,毫无缝隙,她细看这他那如同雕刻般俊美的脸,脸不争气地红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时的他分外性感。   她的手环过他精壮的腰身,静默了那么十几秒钟,渐渐地,她发现了这个男人的异样,心中恶作剧的因子瞬间蹦了出来,手渐渐从他腰部往下移,每移动一寸,她的心跳就快上几分。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这么大胆地撩拨他,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幽深得像是一汪深泉,看着她那柔弱无骨的小手一点点接近那里,他只觉得全身都血液都在往同一个地方涌去,自从知道她有身孕,他就没碰过她,说起来已经好几天了……   某少主现在满脑子都是她,恨不得立刻把这个惹火的女人压在身下,狠狠疼爱一番,好在他还剩下为数不多的理智,声音暗哑到不行,“澜澜,听话,别闹……”。    第四十四章 共筑爱巢   70_70455这时,凤玖澜面红耳赤,虽然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的,可做起这种事来还是忍不住脸红,欧阳旭的呼吸陡然一沉,放下手中的菜刀,直接把她拽到了自己面前,由不得她抗拒,便吻上了那娇艳的红唇,她跨坐在他的腰间,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男人特别的存在……   于是,这不大不小的厨房里,丝丝暧昧……   直到一个软糯糯的声音传来,“爹爹娘亲,什么东西烤焦了?”   这会儿凤玖澜和欧阳旭才嗅到了所谓的焦味,凤玖澜脸上的潮红尚未散去,欧阳旭将她放下,然后将她抱在怀里,无论如何,在儿子面前,绝对不能丢脸,欧阳少主深谙此道。   他浅浅一笑间尽是醉人的魅惑,深情的目光望入她的双眸,薄唇轻启,“火有些大。”   一语双关的话,让凤玖澜顿时有些无措,他将她紧紧搂入怀中,那炙热的体温仿佛要将她融化一般,紧接着袖手轻扬,掌风过,熄灭那炉子里的烈火。   小玖玖纯洁无比的心灵自然看不出这两人之间存在的暧昧,这会儿右手握成拳头,撑在自己的下巴,左手揉着自己的肚子,傲娇无比地抒发着自己的不满,“爹爹娘亲,人家肚子好饿呀……”   “先出去,一会儿就好。”欧阳旭眸子里跳动着两簇火焰,连带着声音也有些暗哑,严肃时的他在小玖玖面前颇具威严,眸光一扫,小玖玖也十分识相地退了下去,丢下一句“那爹爹娘亲你们快一些”就跑开了。   小玖玖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厨房的门口后,欧阳旭嘴角忍不住抽动起来,铁臂环在女子身侧,看着她那微红的容颜,戏谑着说,“澜澜,小玖玖让我们快一些。”   “哦。”女子轻应一声,表明自己有听到,结果话音才落,就听到欧阳旭低低笑道,“那……你是喜欢慢一点儿的还是快一点儿的……?”   感觉到这个男人炙热的躯体,早就和他契合多次的女子瞬间无语了,低着头不说话。   可惜欧阳旭却不许她逃避,食指将她的下巴微微挑起,却没有轻视的意味,凤玖澜被他看得满身不自在,寻了个蹩脚的理由,准备转移欧阳旭的注意力,“旭哥哥,宝宝有点饿了……”   “是吗?”   “嗯。”   “可是我也饿了。”   “……”凤玖澜自然知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中暗骂自己发了什么疯,来招惹这个男人,这下引火上身了。   “要不,你先喂饱我吧?”欧阳旭提议道,他现在忍得很辛苦,她怀有身孕,他不能对她真做什么,只是看着这个得逞的小女人嚣张无比的样子,他真是想狠狠把她压在身下疼爱一番。   凤玖澜脸上一阵燥热,冬日里厨房的温度因为两个人而升高了一些,欧阳旭见她脸颊绯红,索性不再逗她,而是颇为认真地看着她,“澜澜,你家夫君是个很正常的男人,经过你这样的撩拨要是还站不起来那绝对不正常,下一次记得把地点选在房间里。”   “……”凤玖澜美眸一瞪,悄悄地看了一眼那站起来的某处,心中嘀咕着:臭男人,无耻……   欧阳旭觉得,如果方才是在他们的卧室里,他一点会反客为主,先尝点甜头再说,谁让她这样对他!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怀里的这个女子是致命的毒药,一旦沾上了,这辈子都戒不掉,冷静理智如他,此时只好搬来一张椅子,将她安置在一旁,“澜澜,坐着,怀孕的女人长时间站着对孩子不好。”   凤玖澜点了点头,享受着他的无微不至的关心,于是她就这样坐在一侧,看着他忙上忙下,那忙碌的身影在她眼中愈发高大,那是她的男人、她的夫君、她这辈子的所有!   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那毫不掩饰的目光,欧阳旭自然没有忽略,时不时转眸与她相视一笑,窗外阳光依旧,碎落在她身周,明媚极了。   这一顿饭,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姗姗来迟的命运。   小玖玖早就饿了,在最后一道菜被端到饭桌时那眼神哀怨得跟深闺怨妇有得一拼,欧阳旭若无其事给凤玖澜布菜,在他眼里,凤玖澜最大,儿子什么的日后肯定也会娶妻生子,能够陪伴他百年的只有这个女子。   她,重于泰山。   “爹爹,你的厨艺是不是变差了?这么久,小玖玖记得你以前下厨很快的。”小玖玖舀了一碗汤,一边喝一边问。   欧阳旭无语地扯了扯嘴角,他下厨慢?要不是因为她突然横插一角,他至于差点把持不住么……男人在那一方面,一向薄弱,尤其是在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子时。   只不过,这些,他不会说。   “澜澜,来尝一下,合不合胃口。”欧阳旭知道凤玖澜现在的口味比较特殊,唯一庆幸的是她并没有像其他孕妇那样孕吐很严重,欧阳旭对此非常满意,心中想着,她肚子的那块肉真的很会疼她这个娘亲。   一家人其乐融融,小玖玖吃饱了之后就开始满大山地乱跑,刚开始凤玖澜还怕小玖玖会迷路,想要阻止他,结果欧阳旭一口否决了她,“澜澜,我们的孩子哪儿有那么差劲,就跑几座山还迷路,那也太丢人了!”   小玖玖嘿嘿一笑,点了点头,心想:娘亲就是爱小题大做,瞎操心,他小玖玖是那么没用的人么?   最终凤玖澜只好妥协,欧阳旭立马对小玖玖挤眉弄眼,恨不得这个碍事的家伙赶紧去“熟悉熟悉”幻灵山的环境,不要打扰他和澜澜的二人世界。   于是别有用心的欧阳少主成功地把自家儿子给支开后,又给凤玖澜熬制安胎药,忙上忙下的样子让凤玖澜心里格外熨帖,不远处的瓷锅安静地坐落在炉子上,下边的火焰十分温和地炙烤着,凤玖澜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自己怀着小玖玖时的情景,那时的她身在天璃南端的千灯小镇,孤独一人,也曾有一个男子像欧阳旭这样细心地照顾她……   大概是年关到了,凤玖澜无意中想起了往事,心里竟然涌起了些许酸涩之感,欧阳旭注意到了凤玖澜的异样,握着她的手,“澜澜,怎么了?不开心吗?”   他希望她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幸福快乐着,他欠她太多……   凤玖澜把脑袋枕在欧阳旭的肩膀上,不远处的瓷锅上还隐隐冒着些许白气,袅袅升腾,时光仿佛就在这样的平淡里溜走,她扣住他的手指,“没什么,突然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什么事情?”欧阳旭的眸色瞬间幽深了起来,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明明和他在一起,他们靠得如此之近,但他却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欧阳少主从来都习惯于万事在握,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   凤玖澜没有察觉到欧阳旭的异样,喃喃自语,“不知道现在,云昭好不好……”   那个身上总是散发着些许药香的男子,曾经在她的生命力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她对他无男女之情,但他赋予她的那份温暖却是实实在在的!   欧阳旭瞳孔一缩,好看的凤眸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云昭……直觉告诉他,那个男人对他有威胁,因为澜澜在意他,而自己还不能诋毁他,谁让他当初不够细心,没有发现她有身孕的事情,还导致她颠沛流离了几年呢……   “澜澜,我不许你想别的男人!”欧阳少主傲娇了,他承认,他吃醋了,醋意还不小,不管过去云昭对澜澜有多好,现在澜澜都是自己的妻子,那个男人对她的情意,他宁可代她去还,也不愿她时刻将那份情深藏心底。   凤玖澜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她浅浅一笑,摩挲着他的手指,转移话题,“旭哥哥,修罗殿一夜之间变成了废墟,会不会引起幻城大乱?”   “不会。”男子紧抿的唇吐出两个字,铿锵有力,让人丝毫不会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可是,我听说修罗殿是修罗殿主处理日常事务的地方,在幻城中相当于皇宫!”凤玖澜可不认为,在一国中,皇宫崩塌,皇帝们还能像欧阳旭这般淡定。   欧阳旭不以为然,他本来就对那修罗殿不感冒,在他眼中,毁了便毁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破而后立是这个世界的法则。   “澜澜,我不喜欢那冷冰冰的殿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在那块儿地儿上建造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想到这,他的眉角变得柔和了起来,说起来,他和澜澜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家呢!   他希望和她在一起,共同筑造爱巢,不管是洛城的西山、国师府,还是明州城的摄政王府、幻城的幻灵山,都是他的,可却不是她亲手布置的家,他希望她把自己的心完完全全放在自己身上,有朝一日,当看到他们共同筑造的房子时,会想到曾经甜蜜的回忆!   不得不说,欧阳旭很会抓住女人的心,凤玖澜一下子就心动了起来,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家夫君是个抢手货,就算成亲了,还是有数不清的女人对他有意思。    第四十五章 再入幻境   “我们自己的家…。?”女子喃喃自语,唇角微微一翘,不知不觉中那安胎药已经熬制好了,欧阳旭起身前往,将那瓷锅中的药倒入碗中,还不忘在里边加一片生姜和些许蜂蜜,他知道这药的口感不是很好,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降生,她非吃不可。   就在凤玖澜思考的时候,欧阳旭已经缓缓走来,“澜澜,先别想了,把药喝了。”   凤玖澜的思绪被打断,转眸看了他一眼,准备从他手中接过碗,“旭哥哥,我自己喝就可以了,你先去忙啦,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你确定你不会在我前脚离开这房间的时候后脚就把药倒进花盆里?”欧阳旭挑眉,握着瓷碗的手指多用了几分力,眼神犀利无比,仿佛能看穿人心。   凤玖澜一下子被他的话堵得无话可说,或许是因为紧张的关心,手指使劲地揉着那块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丝帕,咬了咬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不会。”   欧阳旭微微一笑,坐在她身边,捏了捏她那光溜溜的鼻子,“你呀,就是让我操心!”   凤玖澜吃痛,揉着被他欺负的鼻子,哀怨无比地看着他,“哪儿有!”   “还说没有!”欧阳旭扯了扯嘴角,手中的光晕一闪而过,不远处那花盆便被一股吸力吸到了他身边,他淡淡地扫了一眼那花盆里的三色泥,“澜澜,我还不知道这三色泥什么时候成了四色泥了,你能给我解释解释么?”   “……”凤玖澜大囧,本来她还奇怪他怎么知道她偷偷把药倒掉的这件事,敢情是这泥土出卖了她!   某个女人自知理亏,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一双秋水剪瞳楚楚可怜地看着面前的男子,她知道,他最怕她难过了,这一招肯定行得通!   “旭哥哥,宝宝说他不喜欢吃苦药。”凤玖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那不显怀的肚子,小声地说。   欧阳旭无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是圆是扁都看不出来,还有挑食的本事?   “澜澜,宝宝长得像爹,一定不会怕吃苦药的。”   凤玖澜听到这句话时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心中暗想,以前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他每次都迁就着她,怎么这次……?   “旭哥哥,这药一点都不好喝。”凤玖澜小声嘟哝着,上一次就尝了一口,她差点就把自己胆汁都吐了出来,所以才偷偷趁他不注意把药倒到花盆里的。   “良药苦口。”   欧阳旭知道凤玖澜的胃估计是被养刁了,所以才不想吃药,某少主顿时觉得有些头疼,把药碗放在几案上,抱着她,苦口婆心,“澜澜,这孩子在你腹中,胎息很弱,要是你不吃药的话,可能会……”   凤玖澜的心猛然一揪,疼得让她难以呼吸,不知为何,她有预感,他接下来的话很残忍,她手指捏住了他的肩膀,唇瓣颤抖着,“不要说不要说,旭哥哥,他会好好的对不对?”   “乖,把药吃了。”欧阳旭眼里慢慢浮起了些许沉痛和忧伤,那一日他发现她怀有身孕时无疑是惊喜的,但后面那几天为她把脉方才发现异样,胎息确实很弱,否则他不可能这么久才发现她有孕在身。   若她只是一个与他萍水相逢的人,那么在得知这一情况下,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劝她把孩子打掉,因为平安生下的几率并不大。   可是,她腹中所怀是他的骨肉,他怎么忍心对她说那么残忍的话?   或许是母子天性的缘故,女人怀孕的时候总会觉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份情意是什么都割舍不断的,欧阳旭抚着她的头发,眼里满是怜爱,看着她皱眉将一碗药悉数喝下,才拿着手帕给她擦去嘴角的药渍。   “澜澜,别太担心,要保持好心情知道吗?”欧阳旭知道自己方才话在她心里或多或少留下了阴影,此时见她愁眉不展,忍不住提醒一句。   凤玖澜那张清丽无双的脸上,此时写满了忧心,“旭哥哥,是不是我乖乖听话,宝宝他就会好好的?”   欧阳旭眼皮一沉,这个问题,说实话,他也不敢保证,若是答“是”,那么将来若是有个万一她一定会恨死他,若是答“否”那么她定然会很伤心,情绪波动太大,会让孩子很危险。   身边的男子久久不语,凤玖澜的心一点一点下沉,欧阳旭忽然握住了她那有些冰凉的手,摩挲着,仿佛要带给她温暖与力量,“澜澜,别想太多,不管孩子最后能不能平安来到这个世上,至少他曾存在于你的腹中,那便是母子缘分。”   “我答应你,会尽全力保全他,但是我要你知道,不管我们有多少个孩子,他们都无法超越你在我心中的重量,倘若有一日,孩子和你只能选一个,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让你生,哪怕你会因此恨我一辈子……我也绝不后悔!”欧阳旭鲜有如此认真地和凤玖澜说这样沉重的话,他知道,她喜欢孩子,所以他留下这个孩子。   这样的话,或许是一个男人最深情的告白,可此情此景,却让凤玖澜的眼眶里溢出了两行清泪,欧阳旭亲吻着她的眼角,仿佛要把她一生的眼泪都吻去,凤玖澜那泉眼般的眼睛此时溢满了泪水,她咬着嘴唇,无助地躲进了他的怀抱里,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欧阳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并没有阻止她的哭泣,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整理自己的心,或许,告诉她是对的,总比有一天她知道“他‘设计’她落胎”这件事要好得多……   凤玖澜把脸埋在欧阳旭胸前,那泪水毫不留情地打湿了他的衣衫,白色的衣裳上深一块浅一块的,欧阳旭毫不在意地抱着她,直到她累了睡着了才将她的身体放平,合衣躺下。   是夜,月明星稀,星光熠熠,欧阳旭久久难眠,他脑海中思绪万千,指尖拂过她的眉心,心叹:若是你执意想要这孩子,哪怕刀山火海,软红千丈,我也会为你找到玲珑草……   同榻而眠的两个人,男子望着女子沉睡的容颜思考,而那沉睡中的女子眉头却越皱越紧,恍惚间凤玖澜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的女子,紫眸潋滟,怀抱幻音魔琴,一个个音符跳跃指尖,在幽静的林子里传播着,仿佛永不停止。   渐渐地,画面凭空跳转,好似一条时光通道,轻而易举地将她从世界的一端送到了另一端,那里到处是荒芜,天仿佛永远是黑的,只有星星在闪烁,地上寸草不生,空气里散发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她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那纵横交错的河流,竟然也不是清澈的,而是流动着一股黑气,不知为何凤玖澜竟然觉得这地方有些熟悉,尽管她很确定自己从未来过这地方,那琴音还在不知疲倦地继续着,不知天地间的时光流逝了几许,方才来到一座水晶碑前,这一座水晶碑在这片黑暗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卓尔不群。   “红村……”女子喃喃自语,她记得在天璃西南红村的时候,她也见过这样一座水晶碑,只是红村的那一座根本无法同此地这一座相提并论。   她手指一点一点地靠近那座水晶碑,然而,当指尖触及碑面之时,凤玖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如遭电击,脑海中无数的画面闪过,铺天盖地的战火纷飞,周遭无人,有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和在红村时见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比大象还大的癞蛤蟆遍地都是,在黑色的大地上移动着,还有那本该生活在水里的蚂蝗,也跑到了陆地上,突然,一阵强风刮过,让人无法睁开眼睛,她费力地睁开双眼,那一张足以让天下黯然失色的容颜映入眼帘,她彻底忘记了思考、忘记了呼吸,脚步也忘记了移动。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一团白雾包裹着,那风华绝代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想要奔跑靠近他,却怎么也无法到底他的彼岸,仿佛那短暂的距离隔绝的不是空间,而是时间……   她没有注意的是,他的脚下是一个古老而复杂的阵法,起阵时风起云涌,天地变色,那些本奇奇怪怪的动物被阵法的力量波及,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之声,无数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染红了半边天,而那阵眼中的人却越来越耀眼,不知缘何,她竟能感觉到那是在透支无数力量,来向黑暗献祭……   “不要——”   女子忽然发出一声凄然的声音,撕心裂肺,她足尖轻点,身体轻盈得不像是自己的,双重意识好似在同一具身体里不断地出现,支配着这一具身体。   凤玖澜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出现了大量不认识的字符,透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一双肉掌不断地结印,仿佛要施展出着世上最复杂的术法,紫色的眸子里写着太多的爱恋与深情,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她语无伦次了起来,“夏侯,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那阵法中玉树兰芝的男子,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疲惫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她满是泪水的双眼,麻木的心在一点点复苏,绞痛着,“师妹,我……对不起你……”    第四十六章 世上最远的距离,是你不信任我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女子身子轻盈,如同一缕清风般瞬息飘过,直抵阵法中央。   他的容颜看起来苍白得近乎透明,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抬起,想要触及她的容颜,那一刹那他笑了,那笑容似天山之上雪莲悄然绽放,清幽绮丽。   女子看着他的意识越来越弱,一颗心早已伤痕累累,她迫不及待地握着他的手,神色激动得近乎疯狂,“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不会,绝对不会!”   “师妹,别做傻事……”躺在她怀里的男子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宛如一抹惊鸿流光从那琥珀色的眸子里划过,快如闪电,让人甚至无法察觉。   在他心中,她一直都是那样的平静,如同一个坐看云起云落无动于衷的仙子,冷睨着天下风云,如果没有他,她或许不会来到这里……   “如果我偏要你活着呢?”女子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滴一滴滴落在他的掌心,仿若天河倾倒在了她的眼中。   天空依旧是那样的黑,渲染着死亡而壮丽的气息。   “吾命将绝,惟愿卿珍重……”男子嘴角边浮起一丝眷恋的笑意,静静地凝视着她,好似要将她的容颜永远刻在脑中。   “没有你,我要珍重何用?”   她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肩膀,那撕心裂肺的痛意早已蔓延至整个身体的四肢百骸,她面色凄然,看着他腰间的那枚紫箫有些出神,心中有了计较。   “师妹,别……”男子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掌心那一团紫色的光华愈发浓郁了,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师妹,你明知……逆天改命,必遭三世天谴……”   女子凄然一笑,不论她想做什么,终究瞒不过他的眼睛,她与他师出同门,她长于幻术,而他以牵星之术见长,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然而,她无法想象在没有他的岁月里,她会如何行尸走肉一般度过余生……   玖澜忽然抱着他站了起来,毫不犹豫握住他腰间紫箫,朝天抛去,腕上的九珠链刹那间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如同极北天上的极光一般美而炫目,双臂挥舞,衣袂翻飞,似月桂仙人般清丽无双,不过瞬息之间那紫箫周围忽然弥漫着紫色的华晕,九珠链上的那一颗紫魂珠好似听懂主人的心意似的,渐渐离开九珠链,飞向紫箫,完美地嵌入了箫身之中,这一刹那洛紫神箫好似无限放大……   她忍痛,将他推入那无线放大的箫孔之中,潋滟紫眸里写不尽这世间最复杂的神色,指尖轻弹,一枚银针没入心口,针尖凝聚着艳极的血珠,在她纤纤玉掌拂过之际,朝着他那雪白圣洁的掌心飞去,她看着他渐渐远去,越来越模糊,脑海中想起了过去美好的一切,那是此生都无法割舍的情意……   “与失去你相比,我何惧三世天谴?”   耗费毕生修为,创造境中幻境,只为三世轮回,来生相遇。   斯人已远,她只觉得是自己的心好似被掏空了一般,连疼痛都无力,不知何时那支紫箫已经回到了她的手中,她紧握着,仿佛握着的是他的手。   我以心头之血,在你掌心印下一粒朱砂,今世无缘,来生再续,三生三世,永不离弃。   女子泪眼迷蒙,望着那深邃的苍穹,好似在等待着什么的来临。   不多时,那黑色的天际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那凌厉而耀眼的流光闪电应约而至,足足有婴儿的手臂那么粗,女子躲开,那闪电落在地上,霎时间把大地穿裂。   她知道,她的境中幻境,动了这天地时空,将他送往异世的代价远远不是她毁尽一生修为这么简单,这世间之事,当顺天而为,而她却逆了这天地乾坤,哪怕尊贵如她,也逃脱不了天地神怒。   黑暗的北境之地,因为苍穹之上那万束流光恍如白昼,这一夜,在大陆的每个角落,所有人都能看到极北的天空上一片耀亮,却没有人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敢知道……   只因那个地方,是整片大陆的禁地,代表着黑暗与死亡。   沉浸在梦中的女子受惊,突然起身,心有余悸,她扫视着周遭的一切,雅致的雕花窗棂上透过些许皎洁的月光,一切显得如此宁谧而美好,她捂着自己微痛的心口,神色复杂,这些日子,只要她睡下,脑海中就会出现很多杂乱的画面,似梦非梦,而这些,她都深藏在了心底,不想说出,怕他担心。   身旁的男子早已醒来,他睁开眼睛,看着她额头上满是汗水,心中千回百转,徐徐坐起,拿着丝帕为她擦拭,“澜澜,做噩梦了么?”   凤玖澜转过头,夜色中他的容颜依旧是那样的清晰,她伸出手,缓缓向他靠近,触及他的侧颜,那温暖的感觉从她掌心传递着,让她才稍稍分清了梦境与现实,他的温度是热的……   “旭哥哥,这辈子都不要离开我……”凤玖澜忽然依偎在他怀里,像是一只脆弱的小懒猫,惹人怜爱。   她把玩着他的手,当眼神与他掌心那一粒朱砂相遇时,她的心忽然一疼,欧阳旭很快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抱着她纤瘦的身躯,急切地问,“澜澜,你怎么了?别吓我。”   “我心口疼……”她的声音有些哑,低低的,像是一只猫儿在哭泣,欧阳旭想都不想,右手直接抚上她心口,轻轻地揉着,眉头越蹙越紧,他知道,她身体并不好,但似乎不包括她的心……   怎么会莫名其妙心口疼?   男子的手仿佛具有魔力一般,抚平她心口的伤痛,她的衣衫被汗水浸湿,摸起来有些黏,欧阳旭倒是不介意黏糊糊的凤玖澜,可他觉得这样的情况她恐怕很难再入睡,于是开口提议道,“澜澜,要不沐浴一下?”   “你看你,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欧阳旭的声音很好听,让人觉得莫名地安定下来。   直到现在,凤玖澜脑海中还在断断续续地略过那些画面,精神有些不稳定,她甚至不记得欧阳旭是怎么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放到了浴桶里,为了不让他受凉,他把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细心地给她洗头发,她的发质很好,十分柔顺,那木梳从发根一直梳到发梢,丝毫不打结。   浴桶中还氤氲着丝丝雾气,将她那天鹅般脖颈衬得十分美丽,过了好一会儿,头发洗好后,欧阳旭才用橄榄油润了润,看得出来,他十分珍视身边的这个女子。   “澜澜,别怕,我在呢,以后我们都不分开。”欧阳旭知道凤玖澜心情波动很大,估计这会儿也听不进去什么话,但见她神色恍惚,如置梦中,忍不住说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凤玖澜才回过神来,她扭头上下打量着这个正在为她擦拭头发的男子,鼻子酸极了,“旭哥哥,我有些睡不着了,怎么办?”   她觉得,她不是睡不着,而是害怕,闭上眼,就会看到那悲壮而惨烈的画面,仿若亲身经历过一般,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修习的功法都与精神有关,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做梦的。   这样的情况,太过不寻常,让她有些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失去他。   “睡不着就躺在我怀里,我跟你说故事听。”欧阳旭浅浅一笑,并不介意陪着她。   他记得那一年,她蓦然闯入了他的世界里,也常常不敢睡觉,他便抱着她,给她说故事听,久而久之她就睡着了。   欧阳旭从柜子里取出衣裳,给凤玖澜穿上,细心地给她扣上扣子,手指牵引着腰间的丝带,盈盈一束,十分宽松,他知道,她腹部经不起束缚。   这下子凤玖澜才清醒了一些,欧阳旭的手臂环过她的腰,将她搂在怀里,她的身上总是携着一缕淡到极致的紫罗兰气息,却和一般的香料不同,她身上的气息拥有着生命的感觉,他很喜欢这样的气息,他轻吻着她的眉心,缓缓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澜澜,你能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吗?”   凤玖澜顿时一惊,她以为他不会察觉到的,可现在……。   她任由着他将自己抱起,那偌大的象牙床上,她轻轻依靠在他宽阔的胸怀里,厚实的羽被盖至她的脖子上,所以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冷,“旭哥哥,我压着你了,你会不会觉得腿酸?”   欧阳旭宠溺地看着她,摇了摇头,他最喜欢做的事情莫过于搂着慵懒的她,闲适地度过一段悠然的时光了,这会儿,他贴近她的左耳,小声道,“澜澜,我是你最亲近的人,心里有什么事,要告诉我,我们一起承担。”   人生的道路还很长,将来他们一起走过的路也会很长,她不能有事总是一个人放在心里,那会让他觉得很难受,她不告诉他,说明他不足以让她得到足够的安全感和信任感,这对骄傲的欧阳旭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   “旭哥哥,你说这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什么?”   深夜里的女子有些感性,她的声音很淡,可欧阳旭依旧能够听清。   他的衣衫微微张开,性感的身材若隐若现,凤玖澜的眸光从他的脖子缓缓移到下边,这样的他很有魅力,拥有着对女人致命的吸引力,只觉得他的怀抱微微一紧,随即听到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世上最远的距离,是你不信任我。”   “这样的一天永远不会有。”凤玖澜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听到他这略带伤感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解释。   “可是澜澜,在你的心里,拥有着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谁都无法触及,无法敲开那扇门……”   真正令欧阳旭觉得挫败的是这个,他的眼神真诚无比,仿佛倒映着银河的光辉,盛放着别样的美丽。   “不然,你缘何不愿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欧阳旭紧接着说,不给凤玖澜解释的机会,对于这件事,他感到十分挫败,他是她的夫君,竟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而且,现在的她思虑过多,连带着影响身体,这是他不得不考虑的事情,把满腹心事压在心底,迟早有一天会出事!   “我……”凤玖澜顿时无言,他的眸光太过犀利,仿若洞穿人心,这世上所有的谎言在他面前似乎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女子的心在暧昧中兵荒马乱了……   “你为什么会害怕我离开你?”欧阳旭的观察力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即使和凤玖澜在一起,他的智商在一定程度上打了折扣,但还不至于丧失最基本的判断力。   她一醒来就说让他不要离开她,难不成说她在梦境里看到了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这似乎是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四十七章 新年礼物玲珑草   “因为我……”女子紧紧揪着他的衣衫,生怕一松开他就会离开自己似的,随即哽咽着道,“我看到你……在我面前重伤……”   欧阳旭显然不太相信凤玖澜这句经过了加工润色的解释,他唇角一勾,“澜澜,你不诚实喔。”   女子哑然,眼里写满了不解。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看到我死在你面前吧?”   这一刹那,凤玖澜的瞳孔猛然睁大,黑色的眸子里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你……”   “你是我在这世上最眷恋的人,我怎么忍心抛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欧阳旭指尖轻揉着她的太阳穴,他不管她在梦境中看到了什么,他只知道,这一世,不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会携着她的手,走下去!   他轻抚着她那头墨色的长发,一举一动尽是温柔,凤玖澜觉得自己的心在他的春风柔情里醉了,贴在他的胸膛,喃喃自语,“旭哥哥,你知道吗?梦境里的一切太过真实,仿佛诉说着某些无法言说的宿命……”   “我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你永远离开了我,我会怀着怎样的心情走下去……”   此时此刻的她是脆弱的,自打在楚城城主府后山的密地上看到了那幅古画后,她就经常睡不好,容易胡思乱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澜澜,我不想告诉你,我会陪伴在你身旁一辈子,但我想说,倘若有一天我真的永远离开你,也请你坚强勇敢地活着,为我活着。”欧阳旭的手轻轻拨弄着她那小耳朵,丝毫没有发现怀里的女子小脸越来越红。   终于,凤玖澜忍不住了,抬起右手,在欧阳旭猝不及防之下将他拨弄着自己小耳朵的手捏住,然后拿开,男子这才注意到她愠怒的脸色,“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   “……”凤玖澜颇为哀怨地看着这个男子,心想:一个男人那样揉着一个女人的耳朵,脸不红才怪!   不论这个新年前夕幻城发生了多么大的事情,在这个新年来临的日子里,五国八城依然如同过去的每一年那样沉浸在喜庆的氛围里。   幻灵山第九峰之上,大大小小的屋子林立着,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座横绝中峰的悬空山庄,在晨曦的薄雾中显得分外壮美。   小玖玖一大早就起床,将自己打扮得是又萌又可爱,指挥着暗卫们贴春联,挂红灯笼……因为这一家三口的团圆,素来以冷清著称的幻灵山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属于人间的气息。   经过了几天的修养,凤玖澜的气色很好,欧阳旭见状才稍稍放心,小玖玖好动,这是他第一次和自己的爹爹娘亲一起过年,所以显得格外兴奋,比欧阳旭小一号的眼睛里透露着浓浓的好奇心。   “爹爹,听说到了晚上,城中有焰火对不对?”小玖玖琥珀色的眼睛瞅了瞅那无边无际的天空,脑海里尽是遐想。   欧阳旭仔细地给凤玖澜的手涂上雪花露,防止她的手被冻伤,小玖玖嗅了嗅,空气中还散发着些许淡淡的香气,向来是那雪花露中逸出的,他见状立马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扯着欧阳旭的衣袖,扬起小脸,萌萌道,“爹爹,我也要香香。”   某少主一下子脸黑了一半,臭小子,想占澜澜便宜!   “你娘亲只许我香香。”欧阳旭不着痕迹地拍掉某个臭小子的手,在心爱之人面前,孩子什么的都是浮云!   小玖玖脸蛋倏然一皱,眼巴巴地看着凤玖澜,“娘亲,爹爹不给我香香。”   凤玖澜扯了扯嘴角,握住了欧阳旭的手腕,手指伸入那小瓷瓶中,沾染着些许白色半透明状的膏体,往小玖玖脸上一抹,紧接着轻轻揉着,晕开膏体,小玖玖十分享受,把脸蛋凑过去,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仿佛在说“我还要”。   “你看你,一大早到处乱跑,脸蛋都被风刮红了。”凤玖澜眼里满是爱意,责备道。   小玖玖垂下那像是小梳子一样的睫毛,乖乖受教,不敢和凤玖澜顶嘴,因为他敏感地发现自己头顶上笼罩着一团乌云,生怕自己撒娇卖萌后被欧阳旭丢出去。   “澜澜,男孩儿哪有这么娇贵?”欧阳旭颇为无语地扯出一个笑容,越看小玖玖那张脸越觉得不爽,居然长着和自己差不多的一张脸到处勾引澜澜,真是讨厌死了!   不过欧阳少主不动声色,并没有把这些心思表现在脸上。   对于欧阳旭的话,凤玖澜不以为然,细心地给小玖玖那白嫩嫩的脸上涂上雪花露,然后慢悠悠问道,“旭哥哥,这幻灵山风大,万一小玖玖的脸被刮花了,以后怎么娶媳妇儿呀?”   “娶媳妇儿?”欧阳旭的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这小奶包才多少岁?确定能娶媳妇儿么?某少主目光犀利地打量着自己膝下的男孩儿,那眼神好像恨不得将这个小奶包剥光了一般。   饶是经历了无数大场面的小玖玖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心想爹爹的眼神真是太恐怖了,于是某小孩顶着重重压力,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爹爹,你干嘛这么看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娶媳妇儿有什么好奇怪的?”   欧阳旭一下子就把小玖玖给拎了起来,不解道,“就你这小身板?”   要是和女人上床,说不定直接被压在下面……某少主如是想着,不过并没有将这话说出来打击小玖玖。   小玖玖从自家爹爹的眼里看到丝丝不屑,立马小宇宙爆发,“爹爹,我这小身板怎么了?我听娘亲说,爹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色诱娘亲!”   某少主原本如同白玉般的容颜彻底黑了……   可偏偏小玖玖还死猪不怕开水烫,继续噼里啪啦,“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娘亲当时才三岁!”   “是谁跟你说这些的?”风华绝代雪衣飘飘的欧阳少主几乎是咬牙切齿,这件事情天下间恐怕只有他自己和澜澜知道,这个小奶包怎么知道这些陈年旧事?   凤玖澜只觉得脖颈后钻入一丝冷风,心蓦然漏跳了一拍,这个时候,小玖玖撒娇似的躲进凤玖澜怀里,声音软糯糯的,“娘亲……”   那尾音拉得长长的,如同羽毛一般挠着凤玖澜的心。   “爹爹不是大丈夫,竟然恼羞成怒,和我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恶人先告状一向是小玖玖的特长和专利,狭长的一双小凤眸还时不时瞥向欧阳旭。   “好了好了,今天是新年,旭哥哥不要和小玖玖一般见识啦!”凤玖澜有些心虚地打圆场,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和小玖玖睡一块儿时的口无遮拦了。   欧阳旭的脸色没有因此好上半分,在他眼里,那些事情只许他和澜澜知道,其他人连提都不许提。   “旭哥哥,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直到凤玖澜这句话说出的时候欧阳旭脸上的阴霾才渐渐散去,琥珀色的眼睛里霎时间光辉熠熠,他环住凤玖澜,欣喜地问,“澜澜,是什么?”   小玖玖的耳朵也因为“礼物”这两个字竖了起来,他非常好奇凤玖澜究竟会送什么给欧阳旭,不知道有没有自己的份儿!   “晚上再拿给你。”凤玖澜浅浅一笑,刹那间晃了欧阳旭的眼睛。   凤玖澜不会知道,因为她这句话,欧阳旭一整天都处于兴奋状态,时不时看着那湛蓝的天空,心中懊恼:怎么那么久还没到晚上?   一家三口吃过早饭后,正要起身,便看到雪松从外边走来,当看到凤玖澜和欧阳旭在一起时,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雪松叔叔,你吞吞吐吐做什么呀?”小玖玖手握成拳头,支撑着自己的下巴,慢悠悠地问。   欧阳旭这才从凤玖澜身上回过神来,睨了一眼风尘仆仆的雪松,连小玖玖都看得出来他有话要说,自己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但说无妨!”欧阳旭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做不到支开凤玖澜和小玖玖这种事情,这会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儿子认为自己不够信任他们。   雪松缓缓抬起头,有些为难地看着欧阳旭,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道,“少主,各国各城派遣来使,给少夫人送新年礼物。”   欧阳旭听罢眼皮一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瞅着雪松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本子,镇静道,“把礼册拿过来。”   “是!”雪松毕恭毕敬地上前,想着若是少主看到这么多男人给少夫人送礼物,恐怕这醋要蔓延到整个幻灵山了。   凤玖澜眼睛直勾勾地瞧着那个本子,说实话,她也十分好奇是谁给她送礼物,她自认为自己并不认识多少人!   欧阳旭动作十分迅速地拿过本子,打开一看,竟然密密麻麻写满了整个本子,上面的名字,鲜有欧阳旭没听说过的,于是他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危机,瞧着自家妻子那如花似玉的容颜,十分郁闷,为什么他都把她娶回家了,还有那么多人大献殷勤?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趁着欧阳旭不注意,凤玖澜从他手中抽走了那册子,打开仔细瞧,一丝困惑在她眼中渐渐形成,这上面的名字,有她很熟悉的,也有她很不熟悉的。   熟悉的人送新年礼物,她觉得没什么,很正常,在前几年里,哪一次过年她和小玖玖不是收到很多礼物?只不过,这一年好像特别多……   “旭哥哥,我们去看看是什么礼物吧!我都好奇了……”女子拉着男子的手腕,眼里隐含期待。   欧阳旭即便心里吃味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没有表现出来,生怕凤玖澜觉得他小家子气,小玖玖擦了擦额上一滴汗,心里为自家娘亲捏了一把汗,他怎么觉得爹爹整张脸都快扭曲了?   “澜澜,你别激动。”   “有那么多人给我送礼物,我能不激动嘛!”   欧阳旭好看的眉毛顿时拧了起来,越发觉得这些人不是省油的灯,“澜澜,小心点儿,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这话算是说到了重点了,凤玖澜唇角一勾,顿时放慢了速度,右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肚子,那眼神里有化不开的柔情,欧阳少主顿时情操大好,外面那些狂蜂浪蝶就是再猖狂也没用,澜澜心里的人是他,这一点是他们永远也无法改变的!   幻灵山第九峰,悬空正殿中,欧阳旭扶着凤玖澜徐徐走进殿中,侍女们早就等候多时了。   欧阳旭本来想拉着凤玖澜坐下,让侍女们将礼物一份份呈上来,可惜凤玖澜还没坐下人就跑到了一个大盒子旁,指着那礼盒询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那盒子有很多孔,与一般的密封的礼盒截然不同,因此这个盒子在第一时间吸引了凤玖澜的目光。   “回少夫人,是璟太子所赠蓝眼白猫。”侍女施施然打开盒子,里边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慵懒无比,当它睁开眼睛时,那蓝色的眼珠子就像是一颗通透的蓝宝石,可爱极了。   那体型比幻灵神兔和凤火狸要大上许多,全身毛茸茸的,凤玖澜眼里闪过短暂的惊诧,这家伙……不是前世的波斯猫么?她甚至可以想象这样一只宠物抱在怀里时的感觉一定很温暖,于是她弯下腰,准备将某只波斯猫抱出来。   就在她即将接触到那只波斯猫的时候,欧阳旭身影如风,从她身边掠过,阻止了她,“澜澜,我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只猫透着些许古怪。   于是给小玖玖使了个眼色,某个小屁孩和欧阳旭可以算得上是默契十足,立刻跑了出来,“娘亲,小玖玖好喜欢这只猫,娘亲能不能送给小玖玖当宠物?”   “你不是有幻灵神兔和凤火狸么?这么大一个家伙你确定带得动?”凤玖澜不解地看着自家儿子那希冀的目光,她还不至于蠢到以为小玖玖真想要一只宠物!   “娘亲,幻灵神兔和凤火狸太小了,不能当做坐骑,这个家伙当坐骑一定很舒服!”小玖玖双手握在一块儿,十分陶醉地想象着自己骑着一只白猫在路上到处招摇撞骗外加卖萌的情景,笑得像只狐狸一样。   凤玖澜瞬间黑线,坐骑?一般人的坐骑不是马、驴甚至老虎之类的吗?怎么到了小玖玖这里就变成了只猫?真是奇葩…   …   “澜澜,你怀有身孕,一定要记得不能接触这些有皮毛的动物。”欧阳旭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冷意更添几分,如果让他知道长孙璟送只猫给澜澜有什么企图,他一定不会放过那个男人!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长孙璟那厮现在应该还在楚城吧!   不得不说,欧阳旭的话直击凤玖澜心脏,她现在最宝贝的就是自己肚子里这块肉了,尤其是在听到欧阳旭说胎相不稳的情况下,根本容不得有半点闪失。   于是凤玖澜便开始拆别的礼盒,礼盒里的礼物种类繁多,金银玉器等不在话下,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欧阳旭照收不误,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可是,有几分礼物还是比较特别的。   一个真丝锦盒里,凤玖澜取出了个正方形的玩意儿,有点像是香囊,不过香囊一般都是鼓鼓的,这个却是扁扁的,她想着欧阳旭见多识广,应该知道是什么,于是转头一问,“旭哥哥,这是什么东西?”   某少主捏了半天,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玩意儿像是定情信物之类的东西,上面又没绣着什么特别的图案,说是定情信物也太过牵强了,说出来搞不好还会影响他和澜澜的感情!   “锦盒里好像还有一封信。”欧阳旭的眼神从凤玖澜手里的那个正方形“香囊”移开,缓缓道。   凤玖澜这才注意到这一点,从盒子里拿出那封信,没有避开欧阳旭,打开,当她看到那称呼时就黑线了。   “表弟媳……”凤玖澜挠着后脑勺将信摊开让欧阳旭看,眼里尽是疑问。   她怎么不知道旭哥哥还有亲戚?旭哥哥的娘亲在他出生时就去了,那个挂名的爹修罗殿主在不久前也命丧黄泉,哪儿来的亲戚?   欧阳旭从凤玖澜手里接过那张纸,让阳光照射在纸张上,可以看到淡淡的水印花纹——徘徊花,他捏着那块扁扁的“香囊”,轻轻一嗅,这一瞬他的眼中浮起了些许欣喜,迫不及待地将香囊别在凤玖澜的腰间,拥她入怀,“澜澜,我们的孩子有救了,这香囊里是玲珑草根,你带在身上,可以保孩子三个月。”   凤玖澜紧紧抱着欧阳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欣喜告诉她,她的孩子很虚弱……但更多的是感动,依偎在他的怀里,她告诉自己,不论前路有多苦,都要携着他的手,走下去……    第四十八章 你好霸道!   欧阳旭一高兴,就把自己心里藏了好些时候的秘密脱口而出了,凤玖澜扑在他怀里,眼角不知不觉湿润了。   “澜澜,你怎么哭了?”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旭才从喜悦中回过神来,疼惜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捧着她的脸蛋,仿佛她就是他的珍宝,“看着我的眼睛,澜澜,我一定会让你平安的。”   ‘女’子重重地点了点头,手臂环过他的身体,静静地呼吸着,这是属于他的气息。   三个月……凤玖澜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他高兴之际脱口而出的话,莫名地感到一阵揪心,只听头顶上传来欧阳旭那沉着有力的声音,“这三个月里,哪怕将这五国八城翻过来,我也给你找到玲珑草!”   欧阳旭‘精’通医理,自然知道玲珑草对凤玖澜而言有多重要,可是,他也知道,玲珑草已经绝迹大陆很多年了……   如今,有人给凤玖澜送了玲珑草根,那便从侧面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玲珑草并非无迹可寻!   三千年前,传说中无风谷的镇谷之宝,被圣华皇后拿走后,这世间便再也没有玲珑草!   不过,风靡大陆的传说又怎能尽信?那些几百年不世出的世家说不定就有很多传说中的东西!   想到这,欧阳旭那琥珀‘色’的眸子瞬间耀亮了起来,再仔细端详那纸片上的字迹,当看到“表弟媳”那三个字时有些惊讶,他的表哥……?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他的娘亲是外公的独生‘女’儿,并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雪松,这香囊是谁送的?”   很快欧阳旭就理清了思路,既然能把东西送到这儿,就不可能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雪松翻了翻礼册,在那密密麻麻的礼册上寻找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他指着礼册上那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徐徐回答,“是灵渊少主。”   “是他?”欧阳旭抚着凤玖澜那肌理分明的手,语气中带着些许疑问,但又不尽然。   凤玖澜万分不解,怎么又是他?   欧阳旭只是经过了短暂的思考,‘唇’边勾起一丝‘惑’人的笑意,难不成传言非虚,那个仙云大陆之上来去无踪的一代魔医苏倾颜真的是他外祖母?   云水之遥的苏家,和轩辕城的墨‘玉’世家,是姻亲,这样一来‘玉’灵渊,的确是他表哥。   “旭哥哥,你在想什么?”凤玖澜见欧阳旭仿佛在思考什么,有些出神,她的手在他眼前晃过,欧阳旭这才将自己的思绪拉开,他朝着心爱之人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是夜,幻城的上空流光溢彩,无数焰火冲天而起,耀亮了整个夜空,欧阳旭和凤玖澜携手走在人影如‘潮’的大街上,男子身材颀长,容倾天下,‘女’子轻轻地挽着他的胳膊,诉不尽风月情浓。   两人步履出奇的一致,踩着石阶,缓缓登上城中的凤凰台。   欧阳旭牵着凤玖澜的手走到一侧,揽着她的腰肢,浅浅一笑,“澜澜,此生,或许你见过无数焰火,但是,我仍然想在我们新婚后的第一个新年,送给你一个绚烂缤纷的夜空。”   凤玖澜没有说话,可是她腮边的梨涡却泄‘露’了她此时愉悦的心境。   欧阳旭知道她不说话便是默许了,他朝着一侧的雪松投去一记目光,雪松心领神会,走上前,缓缓点燃了引信,不过刹那,上百束流光冲天而起,充满着磅礴的力量,凤玖澜猛然抬起头,只见自己头顶之上,浩浩苍穹此时盛放着斑斓的焰火,组成了十六个字:天上地狱,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生死相依。   凤玖澜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或许,这一刹那,任何美丽的语言在哪十六个字面前都黯然失‘色’,欧阳旭从她的眼里看到了惊‘艳’,他有力的臂膀徐徐抱住了她,微微俯下头,绚美的焰火依旧绽放,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他那‘性’感的‘唇’‘吻’上了她,凤玖澜还没有从苍穹之上那抹绝‘艳’中回过神,便感觉到了‘唇’上的酥麻之感。   他的‘吻’很轻柔,他的神情十分专注,仿佛这一刻,他的世界里,只看得见她。   凤玖澜缓缓闭上了双眼,双臂环住他的腰,回应着他的‘吻’,缠缠绵绵,他托着她的后脑勺,攫取着来自她口中的芬芳,时光在两人的拥‘吻’中飞逝。   片刻之后,星辰之下,凤玖澜原本白皙的容颜上浮现了些许红晕,她依偎在欧阳旭的怀里,看着远处还在不断升起的烟‘花’,欧阳旭把玩着她的发丝,笑问,“澜澜,这辈子,你最想要什么?”   风轻轻吹起了她的长发,一切飘渺如烟,凤玖澜脑海中闪过了和他在一起的无数画面,朱‘唇’轻启,“我想要一个人,和我在一起,一生一世。”   欧阳旭的呼吸微‘乱’,扣着她纤纤十指,她低下眸子,目光触及他掌心那一点‘艳’‘色’,那梦中所见再次涌入脑海,她用指腹细细地抚着那一粒朱砂,仿佛怎么也不够似的。   能够听到心爱之人这样一句话,不是告白,却胜似告白,欧阳旭万分欢喜,他忽然想起今天在幻灵山时她说过要送给他一件礼物,于是开口问道,“澜澜,你打算送给我什么礼物?”   凤玖澜的手指轻轻地在他腰间那枚紫箫上拂过,她前世今生最重要的那颗珠子如今已经化作一缕流光冲入紫箫中,化作了箫身上那展翅‘欲’飞的凤凰雕刻。   “旭哥哥,我为你跳支舞,作为今年的新年礼物可好?”凤玖澜难得这么温柔地开口,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些许意外,舞蹈?他见识过的自然不少,不过还没机会欣赏她的舞蹈!   说不好奇是假的,不过欧阳旭可不会忘记讨要福利,“以后每一次新年,你都送我一件礼物!”   “好。”凤玖澜爽快地答应,大概是因为今天是一个值得欢歌笑舞的好日子,所以她很好说话。   “还有,以后,你只能跳给我看!”欧阳旭得寸进尺,趁机敲诈。   凤玖澜微微蹙眉,紧接着哀怨地看着他,嗔怪一声,“你好霸道!”   欧阳旭握着她的手腕,浅浅一笑,“你才知道?不过来不及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能反悔的喔!”   凤玖澜眼珠子一转,手心一道淡淡的紫光悄无声息地没入洛紫神箫中,过了一会儿,她才从欧阳旭的怀抱中离开,后退几步,笑容明媚,“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能请欧阳少主吹奏一曲?”   欧阳旭看着她的眼神满是宠溺,薄‘唇’轻轻扬起,“求之不得。”   随着那箫声渐渐扬起,凤玖澜舞步轻移,在欧阳旭的身畔,水袖飞扬,身姿曼妙,跟随着那跳跃的旋律翩翩起舞,像极了那九天之上的仙子,出尘而绝美。   欧阳旭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心爱之人的身上,不知何时,她的身周桃‘花’纷纷飘起,空气中好似还弥漫着桃‘花’清逸的香气,可这明明是冬天……   凤玖澜在欧阳旭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惊‘艳’,心中更加欢喜,九转回旋,最后手臂上的飘带翩然一舞,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脖颈上,她顺势而过,落入他的怀中,欧阳旭伸出手,想要为她拂去头顶上的桃‘花’瓣,却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还未来得及惊诧,便听到凤玖澜讨喜的声音传来,“旭哥哥,好看吗?”   “好看。”   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外人听了或许会觉得是敷衍,但只有凤玖澜知道,这个男人,不想用多么华丽的语言来表达他的喜欢。   这,便是返璞归真。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舞。”   凤玖澜敛下睫‘毛’,轻轻一笑,只见她指尖微动,紧接着无数海棠‘花’、梅‘花’、樱‘花’、徘徊‘花’接憧而至,美轮美奂,像是暗夜里下起了一场‘花’雨。   很快,欧阳旭就看懂了些许‘门’道,他握住她的手,那漫天的‘花’雨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想不到澜澜还有如此才能。”   “旭哥哥,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想起那些多次在梦中浮现的景象,凤玖澜对于自己的过去、对于前世玖澜家族的历史愈发好奇了起来,她隐隐有些预感,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并非偶然,或许,前世的那一次顶级催眠角逐,她堕入对手的亡灵之曲从而发动九珠灵阵,来到这里,也不是意外……   或者,冥冥之中,有一根线,牵引着她,来到这里,与他相识、相知、相爱、相守……   “澜澜,若这世上真有前世今生,我想,你必定是我最牵挂之人。”   凤玖澜一怔,最牵挂的人……   凤凰台上凤凰舞,情意绵绵无尽处。   新年伊始,普天同庆。   楚城的空气中同样飘洒着喜庆的气息,可城主府中,那到处悬挂的红绸却掩盖不住这凝重之气,相城五万大军在返回相城途中遭到伏击,损失惨重,重重矛头皆指向楚城,这对楚城而言无异于一颗炸弹。   暖阁之中,楚城主坐在主位上,陆陆续续有消息传来,他仿佛苍老了十岁一般,相天琪遭到伏击,下手之人身上有楚城的令牌,这一招栽赃嫁祸虽然不高明,可当时相城五万大军都看到了,就算是相天琪想一手遮天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楚城和相城的关系顿时陷入了紧张之中,楚城主在暖阁中踱来踱去,心情烦躁极了,楚雁只觉得眼前人影憧憧,晃‘花’了眼,这才出声,“爹爹,相天琪不是那种无脑之人,这摆明了是栽赃!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再说了,我们楚城伏击相城有什么好处?就算真的要伏击相城大军,也不会留下令牌。”楚雁心中暗恨,相城和楚城联合攻打幻城,欧阳旭竟然纵虎归山,这根本不像他的作风,敢情是留了后招?   “雁儿,话虽如此,只是……”楚城主心中烦闷,不管怎么说,相城五万大军遭到伏击,损失了将近五分之一,重要的不是相天琪知不知道伏击之人是谁,而是必须要有人来背这个黑锅,承受相城的怒火!   就算全天下都知道是欧阳旭栽赃陷害,意图挑起楚城和幻城的关系,但没有证据,谁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爹爹,依雁儿看,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凤玖澜便是欧阳少主的软肋,只要拿捏得好……”楚雁白衣飘飘,可眼里闪过一丝恶毒,她附在楚城主耳畔低语几句,只见楚城主脸‘色’都变了,她依旧笑意如‘春’。   “雁儿,不妥。”   “爹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与楚城主相比,楚雁更像是一个赌徒!   “兹事体大,这万一‘弄’得不好,会给我们楚城带来灭顶之灾的!”   “爹爹,你忘了凤玖澜懂琴音入幻,会奏神乐缥缈,难道这一切还不能说明她和那位南风上古神乐师的关系?”   楚雁知道,这大概是凤玖澜最大的软肋,只要全天下的世家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凤玖澜就是死一千次都不够!   “更何况,她们的容貌是如此的相似!”   楚雁想起了密室中的那幅画,越发确定凤玖澜和那古画中人的关系,那位上古神乐师一生惊才绝‘艳’,到最后还不是死在了天下世家的利刃之中,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凤玖澜呢!    第四十九章 兮遥皇后   楚城主老成持重,奉行中庸之道,楚城在他的管理下,虽说没能跻身于八城前列,却也没有没落,然而,他的亲生女儿楚雁骨子里可是一点都不缺少冒险精神。   “雁儿,你可知,若是这一计不成,我们楚城可是将幻城得罪绝了!”楚城主浑浊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诚然,他在担心,楚城传承至今千年,他不希望这偌大的家业毁在自己手里。   “爹爹,从少主许诺凤玖澜一生一世的时候开始,少主便已经决定了要打破上千年来八城格局,很多事情,无论我们做与不做,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不是吗?”   在大事上,楚雁的目光倒也算得上长远,很快就分清了现实。   “雁儿,容为父想想。”   楚城主低声一叹,那一声叹息苍凉如秋之落叶,楚雁看着自己父亲离去的背影,同样感觉到了一阵悲凉之感,她站在门口,伸出手,感受着丝丝缕缕清风从手心溜过,不知这片苍茫大地,最终谁主沉浮?   今年的春节不似往年那般煦暖,仙云大陆五国八城之间关系十分微妙,在这一时刻,不约而同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天下间各大势力互相牵制,总有一方喜欢站出来,打破沉默。   按照仙云大陆流传的历法,春节期间举国欢庆过大年,这个大年会一直延续至正月初八,过了初八,那便是百废待兴的时刻。   楚城主在楚雁的游说之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次日,楚城主亲笔写下密函,红漆封口,动用楚城最精锐的暗卫,将密函送往各大世家,暗卫们离去之后,他独自一人站在窗前,不知为何,心中惆怅倍增。   午后的阳光柔和洒落大地,那幻灵山上的雪因此而染上了些许橘红。   凤玖澜躺在贵妃椅上小憩,自从怀了身孕,她便很喜欢在中午浅眠半个时辰,欧阳旭手掌托着她的腰,耳朵贴在她小腹上,好似在倾听着胎动的声音,身为大夫,他很清楚凤玖澜只有两个月的身孕,胎动什么的其实都是浮云,可是他就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孩子多亲近亲近。   和她在一起,总是时光飞逝。   这会儿,一个白色的小身影飞身而入,当他琥珀色的眼睛看到贵妃榻上的两人时,他揉了揉眼睛,“爹爹,你在做什么?”   “你干嘛拿娘亲的肚子当枕头?”小玖玖小脸蛋都皱了起来,气鼓鼓地走上前来。   本来欧阳旭还想竖起一根食指,提醒他不要大声喧哗,以免吵到凤玖澜睡觉,谁知小玖玖就是个大嗓门儿的,凤玖澜悠悠转醒,睁开眼睛,即刻眉开眼笑,“小玖玖,快过来,让娘亲抱抱。”   小玖玖一下子就跳上了贵妃椅,搂住了凤玖澜的脖子,母子两感情好得不得了,看得欧阳旭都嫉妒了。   “澜澜,小心些,这孩子毛手毛脚的,这万一要是伤着你了可怎么办呢?”欧阳旭不着痕迹地将小奶包从凤玖澜身上扯下来,轻而易举地取而代之。   小玖玖的胸口瞬间燃起了火焰,爹爹真是太过分了,什么叫做自己毛手毛脚?某小孩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白白嫩嫩的,哪来的毛手毛脚?那不是形容猴子的词儿么?   欧阳旭才不管小玖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今晚就要离开幻城,到时候会和澜澜分开一段时间,如果现在不好好享受一下这难得的午后,那简直就是亏大了,所以说小奶包最好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小玖玖不甘示弱,白嫩嫩的手扯着欧阳旭的衣襟,那力道真不是一般的大,凤玖澜看着都为欧阳旭的衣裳担心,她好几次想说话,可是却没机会,终于,欧阳旭感觉到自己的衣裳被拉扯,扭头瞪了小玖玖一眼,“小小年纪,不要学那些青楼女子对男人拉拉扯扯,说出去多丢人啊!”   某个小屁孩华丽丽地囧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镜子,怎么看都觉得自己阳刚健美,和所谓的青楼女子丝毫搭不上边,于是小玖玖很冷艳地想:爹爹的眼睛里肯定有眼屎。   欧阳旭一边给凤玖澜按摩,一边低声道,“澜澜,我有话想对你说。”   凤玖澜见欧阳旭神色认真,便知晓他接下来要说的必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向小玖玖招手,“小玖玖,帮娘亲去小厨房看看红枣羹熬好了没好不好?”   小玖玖用力地点了点头,便跑了出去,欧阳旭看着小玖玖渐渐远去的背影,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榻上,“澜澜,我要离开幻城两个月。”   凤玖澜神色宁静,努力地将自己内心因为他这句话而泛起的滔天巨浪平复,欧阳旭想过她在听到自己这句话时的一千种不同表情,却独独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平静,某少主三分哀怨地说,“澜澜,你夫君要离开你两个月,你都没有一点儿不舍么?”   “旭哥哥,我要是不舍,你会放弃吗?”   “不会!”   “那你会带我一起离开吗?”   男子摇摇头。   凤玖澜唇角微微翘起,“这就对了,既然你注定要离开,那么我能做的就是好好照顾自己,照顾我们的孩子……”   “澜澜……”欧阳旭定定地看着她,只要一想到自己将会有一个月的时间无法与她见面,心就不知不觉地痛了。   凤玖澜轻抚着他腰间上那枚紫箫,眉目含情,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旭哥哥,当你想我的时候,就吹奏一曲,我便在你身边。”   “还有,我会一直等着你,等你归来……”   寥寥数语,情深意重。   欧阳旭点了点头,如果可以,他多想把她装进自己的口袋,常伴身侧,可惜,他怎么忍心让有了身孕的她处于危险之中?   “澜澜,相信我不会背叛你,永远不会!”   挽留的话,藏在心底,不曾道出,只因不想束缚你的翅膀!   凤玖澜遥望苍穹,晴空万里,碧蓝如洗,可是她的心中却莫名地升起些许怅然之感,沉甸甸的,仿佛猛烈的暴风雨即将来临一般。   不多时,小玖玖便捧着红枣羹走过来,“娘亲,快趁热喝了吧!要不然妹妹该肚子饿了!”   充满童稚的话从他粉嫩的嘴唇里道出,别有一番味道。   欧阳旭瞅着自家儿子那懂事的模样,十分欣慰,这是他的儿子,不仅长得像他,还十分窝心,更难得的是,会照顾澜澜,将来也不知道哪家女孩子有福气嫁给他。   “小玖玖,让爹爹抱抱!”欧阳旭难得朝小玖玖露出一丝微笑,他接过小玖玖手中的碗,一下子就将小玖玖抱到了自己腿上,丝毫不介意他鞋子上沾染的泥土。   “爹爹,我还以为有了妹妹,你就不疼我了呢!”小玖玖腮帮鼓鼓地说,可是眼底的那一丝狡黠却泄露出了他最真实的想法。   “小屁孩,就会多想!”欧阳旭捏了捏小玖玖那富有弹性的脸蛋,笑了起来,“爹爹怎么会不疼你呢!”   “算你识相!”小玖玖得到自家爹爹这样一句话,屁股当下翘得比天还高,紧接着说,“娘亲肚子里的妹妹长得美还是长得丑都不知道呢!哪儿像小爷我风流倜傥,聪明机智,长相妖孽……”   凤玖澜、欧阳旭,“……”   儿子,自恋也得有个限度好不好?凤玖澜如是想着,脑海中蓦地闪过小玖玖说的那句话,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欧阳旭那张美得人神共愤的脸,心想:有旭哥哥这样强大的基因,只要不是基因变异,生出来的应该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吧?   于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度过了这个离别前的下午。   晚饭过后,欧阳旭便离开了幻灵山,凤玖澜本来要送送他的,却被他拒绝了,以她怀有身孕不宜吹风的理由拒绝。   几日后,小玖玖也离开了幻灵山,此前欧阳旭将他托付给了自己的碧云岛主,碧云岛主对小玖玖分外严格,如果不是看在自己亏欠凤玖澜很多的份儿上,大过年的根本不可能放小玖玖回幻灵山和父母团聚。   凤玖澜百无聊赖之际,便开始向桑竹打听起了欧阳旭小时候的事情,桑竹便领着凤玖澜来到后山,幻灵山看似终年雪飘,其实十分适合静养,凤玖澜并不希望自己因为怀孕而两耳不闻窗外事,仙云五国每日发生的大事都会传到幻城,凤玖澜这才知道,原来,看似不与五国联系的八城实则与五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关系。   “少夫人,你都看了一个早上了。”桑竹捧着炭火走进屋子,见凤玖澜仍然坐在书桌前翻阅卷宗,连忙提醒。   “不妨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凤玖澜手中拿着毛笔,在宣纸之上写写画画,这几日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身上佩戴着装有玲珑草根的香囊,孩子也很安分。   闲暇之际,凤玖澜手指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肚子,不知道这孩子出生后是长得像自己多一点,还是像旭哥哥多一些!   “最近天璃的老皇帝迷上了炼丹之术么?”凤玖澜扫了一眼卷宗上的一排字,说是老皇帝最近召见了好几个炼丹师,她这些年在洛城也不是白待的,老皇帝可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倾向。   凤玖澜总觉得这不太寻常,她不由自主地在宣纸上写下天璃数名重量级人物的名字,百思不得其解。   桑竹安放好炭火之后,又把床上的褥子拿到外边去晒,凤玖澜这才将墨玉叫了过来,“墨玉,将这些卷宗整理好,我下午去后山。”   这几乎是凤玖澜每天的行程安排,早上翻阅卷宗,时时刻刻关注五国动态,下午去后山看书,那里收集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也难怪欧阳旭是一本移动的百科全书!   有时候,凤玖澜都觉得有些心惊,她的男人,心里装着那么多人的秘密,也不怕被杀人灭口!   此时的玉城,烟笼寒水月笼沙,晴空万里铺满霞。   玉城水中烟,依旧人来人往,不论世事如何变幻,不论天下如何战火纷飞,似乎都无法波及水中烟,这便是千年世家的深厚底蕴所在,全然不是那些财气显露在外的暴发户比得上的。   雅间中,两名男子相视落座,一黑一白,是这天地间永不落幕的色彩,气质相异,却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举手投足间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   “这么快就找到了本少主,真是令人惊诧呢!”玉灵渊笑得十分妖孽,此时此刻欧阳旭坐在自己面前,就已经证明了这个男人的不容小视。   “彼此彼此,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句话用来形容灵渊少主再好不过了!”欧阳旭举起茶杯,轻轻在手中旋转一番,优雅品茗,一番贵公子的风流意态浑然天成。   “何必这么生疏呢!怎么说,我们也是亲戚不是吗?”玉灵渊自然知道欧阳旭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从玲珑草根到凤玖澜手里开始,他便知道欧阳旭一定会来找他。   凤玖澜生下凤玖玖后,元气大损,加上没有好好坐月子,留下了病根,本就不易受孕,可现在偏偏又有了孩子,那孩子必定胎息微弱,十有八九活不成,但若是有了玲珑草,那可就不一样了。   要知道,当年圣华皇后怀着晨曦太子时,同样是先天不足,若不是拿到了无风谷的玲珑草,恐怕也是不能母子平安的。   “来,叫声表哥来听听!”玉灵渊眉眼含笑,每次看到欧阳旭那张冰山脸,他就特别好奇,每天摆着一张面瘫脸,难道不觉得累吗?   欧阳旭只觉得自己的脑门儿后冒出了一根粗大无比的黑线,喊玉灵渊一声“表哥”?至少,现在他是喊不出来的!   “你确定是表哥,而不是表弟?”欧阳旭不甘示弱,他倒是比较想听玉灵渊喊自己一声表哥,那肯定分外动听,仅次于澜澜唤他一声“夫君”。   这样一段小插曲持续不了多久,两人便切入正题,欧阳旭可不会浪费时间和一个男人喝茶,他指骨轻叩桌面,问道,“其实本少主分外好奇,以轩辕城和云水之遥的物力财力,何愁不能统御仙云,为何千年来却甘于沉默?”   这是欧阳旭不能理解的地方,三千年前的天宸帝国,曾经是仙云历史上最最辉煌的时期,为何到了最后却隐于红尘?   玉灵渊神色淡淡,并没有为那一个强大帝国退出政治历史舞台而感到惋惜,恰恰相反,他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不同于平日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认真,还有那经历了风雨洗涤后的熠熠风华。   “没有永远强盛的帝国,物极必反,强极则辱。”玉灵渊正襟危坐,一派正色地说。   欧阳旭凝神思考,只不过还未思考出个所以然来,便被玉灵渊的话打扰了,“若是表弟想要一统仙云,本少主一定会大力支持的!哈哈……”   “没兴趣!”欧阳旭一板一眼地说。   “连这都不感兴趣?”玉灵渊有些意外,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天下男子的终极梦想,他竟然不感兴趣?   玉灵渊忽然想起了一年前在红村时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情景,那时候自己想把凤玖澜带回轩辕城,以仙云五国为诱饵诱使他放弃凤玖澜,结果他竟然不为所动,玉灵渊脱口而出,“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玲珑草。”   冰凉的唇畔施施然溢出三个字,这便是他此次前来的目的之一,他要玲珑草。   “没有。”玉灵渊十分笃定地说。   话音刚落,欧阳旭便站了起来,瞳孔一缩,细细打量着玉灵渊,只见他目光坦荡,没有半点说谎的样子,“若是如此,灵渊少主又怎么会有玲珑草根?”   “你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那玲珑草根已经没有了生机。”玉灵渊知道欧阳旭会有此一问,他的确没有玲珑草,而且,他还可以笃定,仙云大陆上百世家同样没有玲珑草。   而那玲珑草根,不过是偶然得之,他一个大男人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送给凤玖澜和欧阳旭,怎么说这两个人的爹娘和自己家也算交情匪浅。   欧阳旭眉头紧皱,玲珑草……那可是关键,若是找不到玲珑草,那么澜澜肚子里的孩子……   “你想要什么?”欧阳旭并不笨,就算玉灵渊手中没有玲珑草,也定然会有有关玲珑草的消息,否则自己就不会坐在这里和他干耗半个时辰了。   玉灵渊眉毛一挑,仿佛没有想到欧阳旭这么上道,就这么一会儿就猜到了他的意图,这玲珑草他是没有,别的世家也没有,不过……他可是听说过无风谷的玲珑草来自夏侯世家……   世人对于夏侯世家的了解仅限于传说,最广为人知的莫过于,云水之遥始祖苏若兮的另一个身份,便是人间帝王夏侯启的妻子,史称兮遥皇后。    第五十章 大凶之兆   兮遥皇后和始帝夏侯启有一双儿女,女儿继承了云水之遥的一切,从此与夏侯世家再无联系,而夏侯世家由男子传承,却绝迹天下。   欧阳旭静默着,仿佛拥有极好的耐心,等待玉灵渊的答案。   须臾,玉灵渊将面前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望着窗外枝头上的初雪,缓缓道,“你可听说过北境?”   欧阳旭那万年不变的神情上骤然出现了一丝波动,北境……景叔叔曾说过,父亲是他平生所见的至强之人,一柄乾坤剑在手,耀眼得如同天地间那抹开辟鸿蒙的光,然而最终却葬身于极北荒原之上。   “极北之地,有扶桑一族,扶桑之北,是为北境。”   玉灵渊是这片天地的宠儿,拥有着显赫的家世,见识广博,智慧机变,走遍天下,畅通无阻,却没有去过北境,因此对那个地方充满着强烈的好奇心与征服欲。   欧阳旭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执着而坚定的光芒,心中反复默念着“北境”这个词,隐隐觉得有些熟悉,但又分不清这种莫名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蒙蒙细雨,像是离人的泪,此时远离玉城的天璃皇宫中,老皇帝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一般,靠在那坐拥了半生的皇位上,昏暗的珠光将这寝宫衬托得有些魔魅,忽然暗格边上传来几声轻叩之声,老皇帝嘴唇动了动,“进来。”   隐卫徐徐走进,瞥了一眼那御案上的两枚丹药,不动声色将手中密函上交,“启禀皇上,这是楚城主所发的特级密函,请皇上过目!”   老皇帝那毫无焦距的眼神这才重新聚集起一丝精光,接过隐卫手中的密函,心中暗忖:特级密函?这可是楚城几百年来都没有发布过的密函啊!   而且,楚城隶属幻城管辖,就算有什么极为重要的消息要传递,也不应该直接越过幻城送到自己手中,这样做本身就是对幻城权威地位的一种挑衅!   这一切透露着古怪!   老皇帝很快便撕开了封口,将里边的密函摊开,细细一看,只是那么几秒钟的时间,他却觉得自己经历了冰火两重天,最让人心惊胆战的莫过于那四个字:神乐缥缈。   这个词,已经不知道历经多少年未曾被人提起了,以至于在仙云大陆漫漫历史长河中渐渐被人遗忘……   老皇帝嘴唇有些颤抖,喃喃自语,“凤玖澜、琴音入幻、神乐缥缈、琼榄树……”   不知为何,老皇帝突然想起了当年凤玖澜智破琼榄树之谜时的情景,惊觉一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南风墨画林中琼榄树的主人不正是那位南风上古神乐师么?   “来人,给朕将这几个月来凤玖澜的一举一动查清楚!”老皇帝到底是有脑子的人,不会一收到这封密函便派人追杀凤玖澜,兹事体大,这消息万一是假的,那么贸然动手定然会遭到欧阳旭和碧云岛的狠绝报复。   如今,这密函到了他手中,想必其他四国也会收到同样的密函,为今之计,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几乎是同一时间,东宇、西雪、南风、北霜四国高层同样收到了这样的信函,四国皇宫中笼罩着不一样的气息。   亭台楼阁、花丛小径相映成趣的东宇皇宫中,国君洛文清忧心忡忡,眉头紧蹙,手中捏着一张纸,手背上青筋浮起,似乎陷于两难之境。   他望着远处的湖水,沉静得像是一块碧绿的翡翠,楚城如此大手笔,不惜得罪幻城,这消息十有*是真的。   关于那位神乐师,自夏侯一族一统天启之时开始,便成为了天下的禁忌。   因为那琴音入幻的功法,不同于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一种功法,邪门至极,杀人于无形,而且几乎没有任何破绽,对于音律及功法的理解,更是悟性极高,这样的人,不效力于任何一方势力,那么注定是要被各大势力联合,群起攻之,拼尽全力抹杀的。   洛文清将那密函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感慨万千,若事实真如这密函上所言,不知皇叔会怎么做,是大义灭亲还是誓死守护?   天下间比瘟疫传播得还要快的是消息,楚城废了这么大的手笔,无非就是想要将欧阳旭最在乎的人推上高台,借刀杀人,好庇佑楚城一方土地。   这样一来,不止仙云五国,就连那些不世出的隐世家族同样也得到了风声。   碧云岛主与爱妻游山玩水正酣时听到这样的消息,满面的春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握着风沁妍的手,有些不解,“夫人,澜澜她怎么会和那位神乐师扯上关系?”   对于这件事,风沁妍也是十分郁闷,“夫君,依我看此事必有蹊跷。”   “澜澜是我们的女儿,这一点毋庸置疑,她手臂上的紫凤印记便是身份的象征。”风沁妍努力地回想着关于凤玖澜的一切,沉声说道。   “这就怪了,碧云岛和鸾风岛与那南风国远得何止十万八千里,怎么会有这等牵扯?”碧云岛主越想越不放心,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现在最重要的便是澜澜的安全。   就在碧云岛主细想之际,风沁妍如同一道清风般从他身边飞过,“走,去幻灵山!”   她身后的男人紧跟而上,生怕迟一步便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   若只是楚城一封密函,或许世家对于这件事还抱着五分怀疑的态度,可是当相城少主相天琪昭告天下,相城五万大军围攻幻城失败的原因是敌不过凤玖澜一曲琴音入幻,这个消息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   幻灵山中梅花如雪花般终年飘落,却怎么也落不完一般,凤玖澜正坐在书桌上看书,忽然一阵寒风吹来,将桌子上那悬挂毛笔的架子吹翻,连同几案上的龟壳一并吹倒,随侍在侧的桑竹大惊,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强的风?   她匆忙捡起地上散落的东西,到最后才准备捡起那两枚龟壳,可凤玖澜的脚步已经靠近,她凝视着地上的龟壳,那古老的纹路纵横交错,仿佛在无声地倾诉着某些无法言说的宿命。   不知为何,脑海中竟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男子的声音如玉般温润,却好似蕴藏着无边力量,似海一般深沉,让人不由自主地去信赖。   “师妹,你看这卦象,是大凶之兆。”   凤玖澜有些恍惚地瞅着地上那龟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大凶……   “少夫人,你怎么了?”桑竹很快便发现了凤玖澜的不对劲,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她拉着凤玖澜的手,不停地呼唤着她,然而却没有半点效果。   桑竹见状,立刻朝着外边大声喊道,“墨玉、雪松,快进来……”   匆匆的脚步声紧接而至,桑竹的手腕早已出现了红色的痕迹,看得出来凤玖澜用了很大的手劲,就在墨玉和雪松踏入房门的那一刻,凤玖澜只觉得自己全身软绵绵的,撑不起半丝力气,忽然失去了意识。   此情此景,饶是在碧云岛皇宫里生活多年的墨玉也保持不了自己一贯的笑容,墨玉和桑竹心乱如麻,合力将凤玖澜扶到床上,让她平躺着。   “雪松,快去找大夫!”桑竹急切地说。   这样的情形是她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平日里也没见过凤玖澜有任何异样,为什么这一次会毫无预兆地昏倒?   雪松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离开,摆在面前的是两条路:一是去城中请大夫,二是等待少主归来。   可是,幻灵山不允许外人进入,平日里也不会有人需要看大夫,因为少主就是幻城最好的大夫。   瞧着少夫人那眉头紧蹙昏迷不醒的样子,大家心里都没有底,少主如今不在幻城,最快也要两个月后才回来,如果在此期间少夫人有个三长两短,他无法想象少主会变成什么样!   毕竟,少主对少夫人的感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说得清楚的。   幻城城中,一身黑衣的雪松在人群中分外显眼,如风般的身影穿梭在街道间,只为寻找有能力为凤玖澜看病的大夫,然而,他一柄长剑搭在老头子的脖子上,面对这老头子的喋喋不休,雪松声音阴沉到了极点,“再多话一句,你就去见阎王吧!”   那老头这才停止了说话,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一个大男人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胁自己给人看病,要么是这个男人没钱,要么就是那个病人病入膏肓没得救了!   若是后者,那么自己极有可能被迁怒,而后成为刀下亡魂。   就在老头儿颤颤巍巍拎起自己的药箱,在雪松的威胁下走出门口时,他那张苦瓜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极速的表情变化让雪松分外不解,然而,当他顺着老头眼神的方向看去时,愈发感觉到了事情的扑朔迷离。   “云公子,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老头儿脚底抹油一般溜到了宇文昭跟前,扯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说。   雪松手中长剑回鞘,冷眼看着如今本不该同时出现在幻城的两个人:南风太子长孙璟和北霜平王宇文昭。    第五十一章 太阴七式联算   长孙璟对雪松并不陌生,欧阳旭身边的绝顶杀手,方才看到他拿着剑指着那老头儿,便知道他必定急需一名大夫。   宇文昭眉宇间闪过几丝担忧,澜儿懂琴音入幻之技对如今的各国高层而言,已经不是秘密,此时此刻,她的处境十分危险,如果不是各国互相牵制,谁也不想贸然出头,那么现在的她早已芳魂永逝。   这便是自己为何在听到那个消息后心急火燎赶到幻城的原因,在经过楚城时偶遇长孙璟,于是两人结伴而行。   宇文昭长年同花草打交道,他身上总是有着清淡恬雅的药香之气,长孙璟银锦华服,不动如山,尽显一国太子低调奢华的气度,不显山漏水,只是淡然地打量着雪松。   片刻之间,既熟悉又陌生的几个人心思千回百转,过了好一会儿,宇文昭才打破沉默,“可是澜儿身体抱恙?”   雪松握着手中的剑,神色有些忌惮,面前的这两个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若是据实以告并且将他们带到幻灵山,那么对少夫人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毕竟少夫人如今身份敏感……   可是,少夫人如今的情况并不好,还怀有身孕,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都担待不起。   两难抉择之际,宇文昭沉声言道,“如果雪尊使担心本王会对澜儿不利,那么大可不必。”   “为什么?”   “因为,本王爱她。”宇文昭的话就像是一枚石子,落入雪松平静的心湖。   长孙璟微微一怔,不解地看着宇文昭,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坦白,宇文霁爱凤玖澜,是因为她天命风格,冷玥寒喜欢她,缘于那场仙云论剑,而这个男人爱她,是为什么呢……?   “好。”雪松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冷冷吐出一个字。   宇文昭眉宇间的忧色这才散去了些许,心中愈发担心起凤玖澜来,雪松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幻城最繁华的大街上找大夫,这已经能够说明一个问题了,那便是欧阳旭不在幻城。   否则,以那个男人对澜儿的在乎程度,又怎么会允许别的男人和她有接触呢?   “不过,如若二位对我家少夫人有任何企图,幻灵山的诛杀大阵随时恭候二位!”   冰凉的话从雪松的口中道出,比那冬日的雨还要凉上几分,令人不由自主打颤,长孙璟眼皮一跳,本来还以为可以趁此机会到幻灵山去见识见识,可如今看来,那地方似乎也不是什么好玩儿的……   宇文昭倒是淡然,他微微颔首,“劳烦尊使带路了。”   雪松寡言,身形一闪,长孙璟和宇文昭见状立刻跟上,几人施展轻功,在屋顶上掠过,似蜻蜓点水,似雁渡寒潭,轻盈矫健,引得无数城中少女惊叫连连。   长孙璟心中暗忖,好快的速度!   这幻灵山果真是卧虎藏龙,雪松提气而行,在保持这么快速度的前提下依然气息沉稳,足见其内功深厚。   幻灵山第九峰悬空竹舍中,凤玖澜静静地躺在床榻上,额头依然沁出了丝丝汗珠,桑竹用热毛巾一遍又一遍地为她擦拭着,心中充满了担忧。   当听到不远处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时,桑竹连忙起身,走向门口,看着到来之人,一阵惊呼,“璟太子、平王殿下!”   “澜儿怎么了?”   越是靠近她,宇文昭的呼吸越急,生怕她出个什么意外!   桑竹还没来得及从惊诧中回神,便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力量推到一边,再回神,宇文昭已然坐在了凤玖澜床边,掀开羽被的一角,将她的左手压在被子上,静静地为她号脉。   多日不见,她如花的容颜似乎一点没有变,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在无声地告诉自己,一切都在变化,唯一不变的是自己那双只看得见她的眼睛。   宇文昭毫不怀疑,她腹中的孩子是欧阳旭的骨肉,只是为何心会如此沉痛,她出嫁时,他便知道,她再也不会属于他,然而,情之一字,求不得苦。   “平王殿下,少夫人的身体……?”桑竹捧着茶水,给长孙璟和宇文昭奉茶,虽说这两个人他们幻灵山上上下下都不会喜欢,但来者是客,要是怠慢了客人,会让人说他们幻灵山不懂待客之道!   过了好些时候,宇文昭才徐徐吐出一句话,“忧思成疾,思虑过度。”   “什么?”说话的是墨玉,宇文昭的话她无法理解,因为凤玖澜和欧阳旭在一起时一直没有什么异常,就算是欧阳旭离开幻城也没见她情绪上有什么大起大落,怎么可能会忧思成疾?   若是一般的大夫这么说,墨玉定然会将其痛斥,可下结论的人是宇文昭,无风谷主最得意的弟子,唯一一个在医术上可以与欧阳旭媲美的人。   宇文昭凝视着凤玖澜那安然的睡颜,每每见到这张脸,他就会情不自禁地回想起过往的一切,桑竹忽然轻咳了几声,紧接着缓缓道,“平王殿下为何这么看着我们少夫人?”   此时此刻,就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宇文昭对凤玖澜的感情不一般,桑竹不会立即点破以免大家都尴尬,只是旁敲侧击婉言提醒:哪怕此时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再美好,她也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见了故人,总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宇文昭惆怅地说。   桑竹见状也不再多言,倒是一旁不怎么说话的长孙璟忽然笑出声来,“桑姑娘真是个妙人,难不成平王殿下还会对你家少夫人有意思?”   “这可说不定!”桑竹非但没有因为长孙璟的话而感到尴尬,反而大声回了一句。   宇文昭对此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眉宇间的担忧聚而不散,看着她那几乎不显怀的肚子,心中对欧阳旭恼极了,澜儿不知深浅,难不成欧阳旭也不知道吗?   这才多久,就又有了身孕!而且算算日子,应该还是在他们大婚前就有的!   “澜儿,你怎么能这么惯着他?”宇文昭喃喃自语,当年他为凤玖澜保胎,曾经很明确地告诉过她,以她的体质,不适合怀孕,真不知道是欧阳旭的种太强悍了还是怎么的……   凤玖澜紧闭双眼,此时的她依旧具有意识,感觉到自己仿若置身于一片茫茫天地之间,无边无际,不论如何奔跑,都无法跳出这片天地。   耳边时不时传来宇文昭无奈的叹息声,还夹杂着些许风声,让她在现实与梦境中徘徊着,无法醒来。   看似梦魇,却非梦魇。   当欧阳旭得知楚城主将凤玖澜通晓琴音入幻之术的消息以特级密函的方式传递给各国高层时,脸色阴沉得如同滚滚墨云,站在他身边的南瓜忍不住远离了他好几步,只因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之气太过骇人。   “楚城那个老匹夫好大的胆子!”欧阳旭的声音里蕴藏着无边的怒火,看着手中的信函,无数世家的眼神纷纷投向了那片圣洁的冰雪之城——幻城。   南瓜心中为楚城主默哀,楚城主一向老成持重,怎么这次如此不知轻重?难道还看不出来少夫人是少主心尖尖上的人么?   不待南瓜多想,欧阳旭已经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入白玉轿子中,孤岛雪狼仿佛能够听懂主人的话一般,扑腾着翅膀飞起,向着楚城前进。   南瓜有些不解,这个节骨眼儿上,少主不是应该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情,马不停蹄赶回幻灵山吗?怎么前往的方向反而是楚城?   楚城城主府中,楚雁听着府中暗卫的回报,心中一阵得意,她捏碎手中的信,想着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才会让凤玖澜死无葬生之地!   初步胜利的喜悦,总是夹杂着鲜血才会显得更加真实。   天上繁星如钻,人间风月正浓。   就在楚城主走向自己那张象牙床即将入寝之际,忽然感觉到一个黑影笼罩而下,刹那间一颗心顿时停止了跳动,究竟是谁这么厉害,竟然能够无声无息地进入自己的房间?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转身——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凄厉至极,欧阳旭逆光而立,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平添几分月下仙人的清贵之姿,可是冷漠的眸子毫无感情。   只是弹指一挥袖,那洁白的窗纸上便随之盛放起朵朵妖艳的血花。   而这个男子雪白的衣裳上却没有沾染一滴血,看上去依旧圣洁得如同天上的神祗,他睨了一眼桌子上还未饮尽的茶水,手心白色的光芒一闪,一朵冰莲在他手中凝成,指尖轻弹,冰莲的茎部如同钢针一般插入墙壁,与窗纸上的血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夜,对于楚城而言注定是个不宁之夜。   楚城主突如其来的死讯,房间里那朵刻意留下的冰莲,让楚城所有人都沉默了……   杀害楚城主之人,人人心知肚明,无一人敢站出来,替这位为楚城辛劳了半辈子的城主大人报仇,只因力量悬殊,贸然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   夜半时分,欧阳旭伫立于楚城后山最高峰上,他抬起手,仰望着头顶上那轮冰月,冷露无声,相思正浓。   “少主,少夫人她……”南瓜看着手中的信,欲言又止。   “澜澜怎么了?”   南瓜有些心疼地看着欧阳旭,缓缓道,“少夫人她昏迷不醒。”   “什么?你再说一遍。”欧阳旭忽然转身,凌厉的眸光直逼南瓜。   南瓜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连雪松去幻城城中找大夫结果把长孙璟和宇文昭带入幻灵山的事情都一一禀明,欧阳旭心中矛盾极了,无数的心事重如千钧,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底。   芝兰玉树的男子缓缓低下眸子,指尖拂过腰间的洛紫神箫,想起新年那一夜她为他而舞的情景,嘴角情不自禁地弯了起来,沉沉的箫声在绝顶上响起,伴随着那箫声,欧阳旭仿若置身于流萤的世界里,而他那心心念念的女子正笑靥如花,步步生莲……   男子微微惊讶,首先,这绝顶之上不会有萤火虫,所以他确定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象……   她曾说过,如果他想她了,便吹起洛紫神箫,她便伴他身旁,当时不懂,如今全明白了……   澜澜,年少时遇见你,曾许诺,如若牵起你的手——   不论春花遍野夏夜繁星秋空尽染雪冬寒风,定要年年岁岁与子偕老!   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不知道此时的她能否感受到他无边的想念?   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欧阳旭静静地坐在山巅,闭目养神,他修习的天灵神功,在有月光的地方修炼事半功倍,当初借着五星幻月天时地利人和突破天灵神功第七层,如今已经触及了第八层的门槛儿,可是缺少一个契机去突破……   澜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昏迷不醒……不一定是坏事……   她的身子骨虽然不好,但有玲珑草根在,三个月之内孩子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多大的影响,如果昏迷了,那只会是别的原因,琴音入幻是天下间最难的幻术,非修身之术,而是修神之术!   “南瓜,通知雪松,如果长孙璟提议要将澜澜送至南风,不要阻止,暗中保护即可。”   当欧阳旭睁开双眼时,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山顶之上寒风依旧,却吹不散终年雾霭,他右手五指屈起,似乎在耗费心神,进行着毕生最艰难而复杂的推演。   若是那位传说中的上古神乐师在此,定能发现,这是上古秘法《皇极经天卷》上最深奥的太阴七式联算……    第五十二章 楚长风VS楚雁   三日后,楚家。   从内到外,到处悬挂着白色的布帛,城主府中上至公子小姐,下至身份最低微的粗使丫鬟,都纷纷披麻戴孝。   祠堂里的黑色棺木立于正中央,下边的长明灯在风中依旧闪动着橘色的光芒,所有的人面容哀伤,哭灵之声细细密密,不是呼天抢地,却让整个祠堂充满了压抑而沉闷的气息。   楚家的公子、小姐们按照辈分依次上前,给楚家主祭拜、上香,仿佛是在与这位年迈的长者进行最后的告别。   今日的楚雁一身缟素,眼角有些通红,泪痕斑斑,她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后,又给楚城主磕了三个响头,才退到一边,等待着后边的人一一上香。   逝者已矣,入土为安。   眼泪早已蓄满了她的眼眶,可是她却强逼着自己望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眼泪再次逼入眼中,再也让人看不到她此刻的脆弱。   那一朵独一无二的冰莲,已经很明显地说明了楚城主死于何人之手,只是,那个人的强大,楚城倾城之力,也无法与之抗衡!   “城主真是老糊涂啊,明知那是欧阳少主最珍爱之人,还……”一名老者老泪纵横,望着那黑色的棺木一阵叹息,脸上的沟壑纵横,似乎早已历经沧桑。   楚雁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如同一朵迎风初绽的海棠,惹人怜爱,当听到老者这句话时,她手指屈起,握得更紧了,睨着棺木中的雕纹,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此生,绝对不会放过欧阳旭和凤玖澜。   一个是她从小就爱慕的男子,最终抛弃了她;一个是她这辈子的情敌,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她不会失去疼爱她的父亲,也不会失去了嫁给他的机会!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子,能让她最在意的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大伯,爹爹已经去了,而杀死爹爹之人便是……楚城与幻城的百年婚约,就此作罢!”   大概是因为这天气还冷的缘故,楚雁的唇好似浸泡在冰水中多日一般,透着些许苍白,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病西施,充满了病态之美。   “唉……”老者叹息一声,握着楚雁的手,饱经风霜的脸好似一下子枯萎了,“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楚雁低头啜泣,很好地将眼底的阴鹜之气隐藏了起来,心中想着,绝对不能让叔伯兄长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否则,一切都完了……   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同样,在楚城,楚家便是楚城的土皇帝,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楚城主死了之后,最重要的莫过于选出新的家主!   楚城主在世之时,最宠爱的便是楚雁,多次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想在自己百年之后将城主之位传给楚雁的想法,奈何楚雁是女儿身,再加上,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楚雁将来是要嫁给欧阳旭做侧夫人的,如此一来,楚雁继承楚城城主之位,无疑是将偌大的楚城送到了欧阳旭的手中。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楚城主并没有明着宣布过楚城未来的继承人,因此他一朝身死,楚雁这一辈的少爷们蠢蠢欲动,权势的力量,天下谁人不爱?   大长老楚长风是这楚家中最有威望的长者,也是楚雁的大伯,楚城主死后,在楚家最有资格说话的过于他了,只见他缓缓走到灵堂中部,面对这交头接耳的小辈们,伸出手,“大家都静一静,城主大人才殁了,你们就在祠堂里如此喧哗,成何体统?”   老头子威严十足,凌厉的眼光扫过下边的小辈们,越来越烈的讨论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听他继续道,“城主生前并未选出下一任的楚城城主。”   祠堂里顿时安静极了,大家的眼睛都纷纷看着楚长风,他们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定然就是关于新城主的选取一事。   “城主之位,历来能者居之!”   楚长风声如洪钟,一句“能者居之”说得是冠冕堂皇,一派浩然正气,让人一看就不由自主地将其划分为正派人士。   楚雁低着头,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轻轻地抚着自己的手指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其淡然若尘之姿却是同辈的楚家子弟望尘莫及的。   这样淡定的姿态,要么是胸有成竹,认为自己定然是这一场权力角逐的最终胜利者,要么就是她情操高尚,视功名利禄如粪土……   这时,她缓缓抬起头,眼里冷淡至极,不置一词,好似楚长风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般。   祠堂前黑云阵阵,冷烟浮动,无一不是在告诉人们时光的流逝,在这样的环境中,所有人的呼吸都开始凝滞了起来,生怕错过楚长风接下来一番话的任何一个字、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毕竟,这关系到这辈人一生的荣耀!   “如今的楚家,论咒术,大小姐是楚城当之无愧第一人!”楚长风看了一眼楚雁,赞美褒奖一番,只见楚雁眼角微微翘起,这位冰霜美人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难得的笑意,这让一众楚城子弟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事情的发展似乎都按照楚雁预想中的进行,只听楚长风继续道,“可是,论资历,老夫是城主的大哥,资历最老;论武功,放眼楚家,何人及得上老夫?”   楚雁听到这两句话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素色的身影在刹那间迸射出凌厉幽冷的杀气,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动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楚长风语速飞快,“所以,老夫提议,由老夫暂代城主之位,请问大家有何异议?”   话音刚落,周身萦绕起天青色的真气,迸射而出,其浑厚程度,完美地震慑住了在场所有的人。   几乎没有人会认为是这样的结果,他们以为他们德高望重的大长老一定会慧眼识人,选出最出色最有潜力的小辈,然后尽心尽力将其辅佐成能够带领楚城走向辉煌的一代城主!   可是,他们忽略了权势的力量!   楚雁没想到这老头儿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会来这么一招,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一道如鹰般的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只听楚长风意味深长地说,“大小姐可有异议?”   这摆明了是冲着楚雁来的,枪打出头鸟,众人都纷纷选择后退一步,生怕楚长风和楚雁动手殃及池鱼,这楚长风在楚家屹立不倒五十年,要说没两把刷子,这绝对不可能!   而楚雁这个女人,明面上冷若冰霜,给人以一种天山之雪的高冷之感,实际上颇具心机,笑里藏刀,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此时此刻,楚雁在心里可谓恨死了楚长风,前一秒还装作慈爱至极,下一秒翻脸不认人,按照她预排的剧情,今日应该是楚长风为自己造势,让自己能够顺利登上楚城城主之位,而自己许给他楚城最高长老之位,让他在楚城地位超然,谁知他今日竟然变卦,想一人独吞城主之位,简直是可恶!   聪明反被聪明误,楚雁此时就是再笨也知道自己被楚长风摆了一道,这个世界上还没几个人敢让她吃亏的,楚长风这一次背叛她,她迟早会让这个一脚踏入棺材的老头一个惨痛的代价,同时也让这楚家所有人知道,谁才是楚家真正的无冕之王!   “呵呵。”楚雁的笑容十分耀眼,但那眼底的冷意却足以将整个祠堂冻成冰山,“大伯的资历确实是我等不及的,侄女没有意见。”   谦和有礼,进退有度,端庄识大体……这就是楚城大小姐给一般人的印象,在此时得到了极致逼真的演绎。   或许,没有人想到,她竟然没有半点不满,本以为至少会经过一番针锋相对的,这样的情形实在是太过友好,让人感到有些不适应。   楚长风听罢再次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笑容里隐含着警告,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含义……   “如果大伯没有别的事,侄女儿先告退了。”楚雁并不想在此多做停留,楚长风敢这样反咬她一口,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认栽呢?   “嗯,你父亲才刚过世,你要节哀顺变。”   若是楚长风没有过河拆桥,楚雁定然会相信他此时的关心,可是……   “多谢大伯开解。”   楚雁场面功夫做得很足,即使是恨死了一个人,也能以礼相待,她说完后便匆匆离开了祠堂,天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一片一片飞旋而落,为这本就冷清的祠堂添上了寒意。   尘埃落定,楚家众人纷纷散去。   楚雁回到自己的住所,里里外外全部戒严,她坐在书桌前,提笔,于宣纸之上龙飞凤舞,而后快速放入信封中,手掌抓住书桌上那白玉狮子雕刻,微微转动,只见一扇木门移动,里边一名黑衣暗卫走出,“大小姐!”   “你亲自去一趟相城,务必将这封信亲自送到相城少主的手中。”女子褪去了方才的伪装,沉稳的声音响起,全然没有一丝慌乱。   仿佛方才祠堂里发生的不过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   “是!”暗卫将信收起,藏在自己胸前的衣襟里,正要转身离去,只听楚雁一句“等等”,他便转过身来,楚雁徐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有些凝重,“一定要亲手送到相城少主手中,切记不可经他人之手!”   “属下明白!”   “去吧!”   暗卫听罢转身离开。   此后几日,楚雁几乎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除了每天都到祠堂给楚城主上香之外,俨然就是一个孝顺的女儿。    第五十三章 两城联姻   然而,这样平静的日子还没延续几天,来自相城的一封红色雕花帖子就隔着千山万水,飞入楚城。   城主府中,大长老楚长风暂代城主之位,有权决定楚城的一切大事。   此刻,楚城正殿之中,楚长风高坐在主位上,下边的长老、少爷、小姐们按照辈分高低依次站着,那一封红色雕花帖子就这样静静地躺在他右手边的几案上,与黑玉雕成的几案在颜色上形成鲜明的对比。   所有人都屏声静气,等待着楚长风发话,抑或是在等待着楚雁的到来。   “大小姐怎么还没到?”   终于,楚长风按捺不住,朝着身边的管家沉声一问。   楚城城主易主,一朝天子一朝臣,照理说,纵然楚雁身份高贵,是城主府嫡亲的大小姐,可身份再高贵,也比不上城主大人更尊贵才是。   这样劳师动众,让这么多人等她一个着实是件失礼的事情,而且还会让众人认为是在摆架子,给新城主脸色看。   “回城主的话,已经差人去请大小姐了,现在应该是在路上了吧。”管家见楚长风脸色不是很好,连忙赔笑解围道。   “哼。”楚长风冷哼一声,八字胡微微一抖,任谁都看出了这位城主大人在生气。   于是底下的人纷纷幸灾乐祸,能够看到楚长风和楚雁两虎相斗,他们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中,楚雁拖曳着一袭雪色曳地长裙袅袅婷婷走了进来,身姿修长,婀娜多姿,像极了那荷池中亭亭玉立的荷花,素净无比。   见到楚长风,她并不行礼,双手交握放在腹部,俯视下方,“不知城主大人找本小姐所谓何事?”   听到这样一句话,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这样的语气摆明了是不将这位新人的城主的大人放在眼中,连一声“大伯”都不叫了。   楚长风气得胸口一起一伏,抑制着心中滔天怒气,指着自己左手边第一个位置,沉沉道,“坐。”   楚雁抿唇一笑,走了过去,心安理得地坐下,无视周遭站着的一群人。   当看到那黑玉几案上的红色雕花帖子时,她的眼里并没有太多的惊讶,神色淡然宁静地端起一旁的茶水,慢悠悠地品茗,没有一定着急之色。   楚长风虽然心里生气,可想到这一张红色雕花帖子的内容,不得不端出一副和善的样子,“雁儿,你可知这帖子里写的是什么?”   “不知。”楚雁眼皮都没抬,清冷的话从她口中溢出,让人很难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   此举,无异于是在给楚长风摆脸色。   “这是相城少主的求亲帖。”楚长风眉毛一挑,语气略重地说。   “哦。”楚雁依旧是一副不愠不火的模样,仿佛这件事已经无法引起她任何兴趣一般。   面对着楚雁如此漫不经心的模样,楚长风只觉得自己的一记拳头重重地打在了棉花上,毫无作用一般。   “雁儿,这相城少主求亲的对象可是你!”楚长风将那求亲帖交给管家,管家见状立刻呈到了楚雁面前,楚雁眼皮抬起,这才放下了手中这杯茶,接过帖子,打开,眸光扫过上边的字迹,唇角微微一勾,然后放在一旁,目光盈盈看向众人,最后凝聚在了楚长风那张老脸上,浅笑盈盈,“不知城主大人有何高见?”   “老夫以为,你父亲才刚过世,按照祖制,你作为他生前唯一的女儿,应当为他守孝三年!”楚长风自然是不希望楚雁嫁到相城去的。   两城联姻,不管是对楚城还是对相城来说,都有好处,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楚雁若是嫁到相城,光是嫁妆就不知道要多少,而且,楚雁与他并不是一条心,说不定嫁到相城后还会联合相城的相天琪反咬楚城一口。   他这样的回答在楚雁意料之中,素衣女子施施然回了一句,“守孝三年?城主大人的意思是要让雁儿做老姑娘么?”   楚雁心中冷哼,这个老匹夫,想要坏自己的事情,也要掂量掂量有没有这本事。   “这……”楚长风顿了顿,思及此处,以楚雁目前的年纪,要是再过三年,就真的成老姑娘了。   “父亲大人生前最牵挂的便是雁儿的婚事,若是泉下有知,想必不会怪罪雁儿的不孝。”   女子目光悠远,移向窗外,手指关节轻叩几案,似泉水拍打玉石般清脆悦耳,先声夺人,让楚长风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大殿中瞬间处于一种诡异的宁静氛围中,所有人都沉默着不去发表自己的看法,这万一要是被余火波及,那可是得不偿失。   在一个大家族中,实力有时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懂得明哲保身,正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更何况,父亲大人惨死,雁儿身为他最疼爱的女儿,不能手刃仇人,已是不孝,又怎能让他在九泉之下为雁儿的终身大事而担忧呢?”   楚雁这话一出,让人怎么听着怎么觉得她是个孝女,只不过其中曲折,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大伯不过是暂代城主之位罢了,雁儿代表楚城联姻相城,父亲若是在世,想必也会同意的。”楚雁现在还不想和楚长风彻底撕破脸,只是这话说得已经是很不客气了,每一个字都传达出了一个讯息:这桩婚事,她已经决定了,任何人都不能否决!   楚长风脸色阴沉得像是那暴风雨来临前夕天上的滚滚墨云,被一个小辈这样挑衅,简直就是将他这个代理城主的面子给丢光了,这楚家上上下下,还没有谁那么没脸色,敢这样忤逆他,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会儿,楚雁觉得自己的话说得差不多了,她施施然站起身来,走到三长老面前,“三叔,雁儿不日将联姻相城,还得劳烦三叔帮忙筹备了。”   三长老自然是向着楚雁的,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他看了一眼楚长风,但见楚长风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方才向楚雁拱手一揖,“恭喜大小姐。”   楚雁微微一笑,转身看向众人,一时间所有人都明白了风是往哪里吹的,众人不约而同,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大殿,“恭喜大小姐!”   “嗯。”楚雁轻声一应,手心光华一闪,那红色雕花帖子瞬间飞入她掌中,稳稳当当地接住,浑厚的内力哪怕是在场的长老也震惊了,楚城第一咒术天才,会的可不止是咒术,这样的武功,放眼楚家,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个人……   于是,相城少主相天琪与楚城第一天才楚雁的婚事以野火之势传入各国高层耳中,其中,自然也包括欧阳旭。   天璃、北霜、南风、东宇、西雪无一不是在作壁上观,关注着幻城对于此次相楚二城联姻的态度,这样的联姻在幻城数百年的规矩面前,无异于是当头一棒,直接挑衅了八城之主的权威地位,更何况,楚雁的身份相当敏感,还是欧阳旭曾经内定的侧夫人……   当立于众山之巅上的男子听到这样一个消息时,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南瓜有些感慨,此时此刻少主的神情太过平静,连他也猜不出少主心里在想些什么,就算少主对楚姑娘毫无感情可言,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死水无澜,少主天纵英才,难道不知道楚姑娘这样做无异于是在联合相城,跟幻城做对么?   春风温暖不了终年万里雪飘的幻灵山,自从那日凤玖澜陷入昏迷中,就没有再醒来过,所幸宇文昭对照顾凤玖澜极有心得,每日以千年灵芝等珍稀药材熬制成汤,直接灌入她口中,方才维持她每日的生机。   “平王殿下,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少夫人仍然没有醒来,这……”   今日桑竹见宇文昭在给凤玖澜灌补汤后,心中忐忑地问。   宇文昭薄唇紧抿,神色更是凝重至极,眸光瞥向一旁一言不发的长孙璟,两人对视了一眼,神色间充满几许晦涩不明的意味。   “若不是因为这蕴含着玲珑草根的香囊,恐怕澜儿现在就不止是昏迷不醒了。”宇文昭长叹一声,虽说昏迷不醒,但总好过小产强吧……   照理说,凤玖澜都昏迷了四五天,至今都不见欧阳旭的影子,以自己对欧阳旭的了解,这本身就是很不寻常的事情,要么是他并不知道澜儿陷入昏迷,要么就是他知道但是有急事缠身无法回来,还有一种可能性,便是他早就知道澜儿的情况,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是,这天下间,有什么事情是比她还重要的?   宇文昭略加思考,脑海中一丝流光闪过,快得让他抓不住那一闪惊鸿,长孙璟目光柔和地看着沉睡中的凤玖澜,想到了如今的天下局势,她的处境,很危险……   琴音入幻的消息传遍天下,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有很多势力的人向幻城涌来,只为一探深浅,而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朵沉睡的莲,没有丝毫反击的力量……   “将她送到墨画林。”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孙璟忽然出声,屋子里所有人顿时向他投去了诧异的眸光。   “少夫人不能离开幻灵山。”桑竹下意识地反对,在她眼中,幻灵山是天下间最安全的地方,哪怕这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守卫,仅仅凭借着这举世无双的幻灵诛杀大阵,便可保凤玖澜一朝平安。   倘若离开幻灵山,那么凤玖澜便会面临其他危险。   “桑姑娘是不相信在下么?”长孙璟面色如常,一袭银锦华服,好似月光笼罩在他身周一般,说不出的清贵雍华。   倒是雪松面无表情,没有发表自己的任何看法,心中对欧阳旭的敬佩顿时更上一层楼,心中不解,少主是怎么知道璟太子想将少夫人送到南风?为何竟然没有阻止?   他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锦囊,两天前少主通过修罗暗卫带给他三个锦囊,他依言打开第一个,写的便是璟太子会带走少夫人,幻城所有军队及暗卫不得加以阻止,第二个锦囊他还没有打开,因为少主说要等到少夫人安全离开幻灵山后才能打开……   这时,桑竹朝着长孙璟屈膝行了个礼,“不是不相信,璟太子是君子,不论是人品还是才学,都令桑竹十分敬仰,只不过,少夫人对少主而言,太过重要。”   “哦,和你家少夫人的命相比,哪个比较重要?”长孙璟负手而立,心思难测。   桑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雪松阻止了,长孙璟对雪松的举动有些不解,此时悠悠看向他,好似在等待着他的解释与回答。   “一切听凭璟太子吩咐。”   桑竹的眼眸顿时睁大了,这样的话几乎不可能从雪松口中道出,只因为雪松只听命于少主一人,好在她并非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很快就将自己内心的滔天巨浪平复下来,静静地思考着,雪松如此反常的举动,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便是……这是少主的命令……   至于少主为何下这样的命令,却不是她能够猜得透的。   长孙璟虽然不知道雪松为何会有这样突然的转变,但是凤玖澜墨画林一行倒是他乐见其成的,那一位南风上古神乐师,和墨画林可是关系匪浅……   “事不宜迟,动身吧。”长孙璟心中暗流涌动,在场的几人心思百转,面子上却不动声色,每个人的表面功夫都做得不错。   桑竹和雪松对视一眼后,徐徐道,“璟太子和齐王殿下稍等,我幻灵山的孤岛雪狼会护送少夫人前往墨画林,如若二位不介意,同行可好?”   “若是能见识到幻灵山的孤岛雪狼,璟不虚此行。”长孙璟淡然地点头,心中却在计较着,久闻幻灵山灵兽众多,孤岛雪狼便是其中一种,真不知道这幻灵山的底蕴究竟有深厚……   幻城对于五国而言,是个神秘的地方,不是因为修罗殿,而是因为幻灵山……   雪松听罢立刻走到门口,从腰间抽出一支绿笛,轻轻吹动,那旷古笛声悠扬地飘在天地间,不多时便有一队人马从空中飞过,缓缓落地,四只孤岛雪狼拉着车,外加十名武功高绝气息隐秘的使者,此时见到雪松,纷纷行礼,“拜见雪尊使。”   “不必多礼,少夫人要去南风。”雪松面无表情地道明传唤他们的来意,言简意赅,绝不多说一句废话。   本来桑竹和墨玉要将凤玖澜扶至车轿,谁知竟然被宇文昭挥手阻止了,只见他弯身,将凤玖澜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向外走来,孤岛雪狼对于生人的态度是非常凶狠的,可是,此时竟然十分温顺地任由宇文昭将凤玖澜抱到车轿中。   桑竹见状也提起裙摆进入轿子里,虽然知道宇文昭不会趁人之危,但是一个爱慕凤玖澜的男子和她同处一室,若是传出去对凤玖澜的名声不好,为了避嫌,桑竹也跟了进去,同时方便随时照顾昏迷中的女子。   没有人发现,凤玖澜天鹅般雪白的脖子上,飘雪云烟中那一抹烟云流动得更快了,与其说孤岛雪狼臣服于欧阳旭,不如说是臣服于灵族最纯正的王者血脉,飘雪云烟中,有封印着三千年前夏侯世家嫡系传人最精纯的一滴心头血。   随着雪松一声令下,数匹孤岛雪狼纷纷展翅而起,这情景,简直是比仙鹤振翅欲飞还要壮观。   长孙璟独坐一轿,看着轿子越升越高,下边的景物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小,手中折扇轻挥,面容如常。   这一日,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大地上的人们仰头看向蓝天,只见无数飞兽拉车划过苍穹,蔚为壮观,仿若神迹。   这样的景象并不能阻止无数高手向幻城涌来的脚步,当欧阳旭得知凤玖澜已经离开幻灵山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抬手伸向蓝天,仿佛想要触摸她的气息一般,身披一袭雪华的男子,向南方看去,喃喃自语,“澜澜,别怕,等我,我一定会去接你的。” 【卷五 南风秘境 】 第一章 墨画林圣颜珠   孤岛雪狼载着凤玖澜一行人以众多飞禽都无法达到的速度飞速赶往这片大陆之南——南风,与此同时,碧云岛主和风沁妍正赶往幻灵山,却在途中停下了脚步。   这一刻,伴随着那万千雪花飞落的还有那名澄净的男子,衣袂飞舞,恍若仙人谪降。   “景叔叔、沁姨请留步。”欧阳旭双足落地,声音淡然温和,清晰至极。   他的身后是一片白雪皑皑,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无限风华。   “小旭?”风沁妍最先回过神来,旋即拽住了碧云岛主的衣襟,两人不解地看着他,大概是不明白这个时候本该陪伴在凤玖澜身边的欧阳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欧阳旭脚步轻轻移动,很快就来到了两人面前,脸上浮现出些许歉意,“景叔叔、沁姨,澜澜不在幻灵山。”   “什么?”碧云岛主有些惊诧,但常年居于高位的他很快就将自己脸上的诧异隐去,见欧阳旭镇定万分,心里的不安稍稍减少,想起了那琴音入幻之说,心中难免焦急,“小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消息是从楚城传出来的。”欧阳旭并不打算隐瞒碧云岛主和风沁妍,只因为这两个人是凤玖澜的至亲。   “楚城……”风沁妍轻声念叨着,想他碧云岛和楚城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道理陷害澜澜,若不是陷害,那么便是真的……只是澜澜,怎么会和那位上古神乐师扯上关系?   欧阳旭看着风沁妍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当下明白了她心中所想,“有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澜澜,似乎真的通晓琴音入幻。”   “莫非她能驾驭幻音魔琴?”   这时,一直双拳紧握抿唇不语的碧云岛主开口了,他一双黑眸此时黑到了极致,如同无底的漩涡般令人见之心颤,凌厉的目光直逼欧阳旭。   “是。”   如此简单的一个字,用肯定的语气从欧阳旭的口中道出,让碧云岛主周身的气息陡然变得更加深沉起来。   风沁妍当下也管不了许多,只是对凤玖澜的安危格外担心,“小旭,澜澜现在在哪儿?”   “前往南风墨画林的路上。”欧阳旭并不打算隐瞒,毕竟碧云岛和这仙云五国不同,若是碧云岛主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查,也不过是费些时间罢了。   “小旭,你还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吗?”   忽然,碧云岛主口风一转,负手而立,眸光直逼欧阳旭,仿佛想要将他心中所想看穿。   雪一片一片地飘落在几人身上,像是羽毛拂过脸颊般轻柔,却又携着着湿冷的温度,欧阳旭琥珀色的眼眸清澈极了,“一生一世,不负澜澜。”   碧云岛主厚实的手掌拍了拍欧阳旭的肩膀,有些感慨,“但愿你永远记住这句话。”   “夫人,我们回碧云岛。”碧云岛主向风沁妍伸出手,笑容浅浅,惊艳了时光。   “好。”   风沁妍搭上了他的手,没有问为什么,而是选择了信任和依赖。   欧阳旭伫立在风雪中,凝望着那两抹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唇角一勾,景叔叔和沁姨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极为理智,知道此事必须从长计议,不得不说,对他们而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返还碧云岛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少主,属下不知,您为何要将少夫人支开?”南瓜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欧阳旭身边,撑着一把油纸伞,将那飘零的雪花阻挡在外,问道。   欧阳旭微微侧首,从南瓜的手中接过纸伞,有些感慨,“幻灵山可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此刻,风起,天地风云骤变,南瓜被欧阳旭这气息的陡然转变震得后退几步,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一直都感觉到少主似乎从来都没有将自己真正的实力发挥出来,可就是那白驹过隙的弹指一瞬,他竟然感觉到了那比地狱幽池之水还要冷厉的气息。   不待他想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欧阳旭轻功施展,那雪白的身影在风雪中急速前行,不知为何,他的周身竟然萦绕着一层极为稀薄的光华,阻挡住了那纷纷扬扬的雪花靠近。   楚城城主之死,并不能阻止天下无数宗门对琴音入幻的关注程度,霎时间幻城热闹至极,几乎每个人都注目于那座代表着神秘的幻灵山。   隐秘的客栈雅间中,好几个男子围在桌子旁,一人沉声言道,“听说凤玖澜就住在幻灵山上,这可如何是好?”“要我说,直接杀进去,灭了那个女人再说!”年少气盛的青衣少年将手中佩剑砸在桌子上,发出剧烈的响音。   “胡说!”稍微年长的一位中年男人眉头一皱,训斥道,“幻灵山的幻灵诛杀大阵由来已久,邪门至极,若是对上了,断无生还的可能性!”   “这么厉害?”少年见中年男人神色如此凝重,心中的一时之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三叔,这幻灵诛杀大阵到底是什么来头?”   众人纷纷凝神思考,这时,一名老者微眯着眼睛,对围在桌子周围的人问了一句,“你们可知道,这仙云大陆上最尊贵的姓氏是什么?”   “这还用说,当然是五国国姓了!”黄衣女子天真的声音响起,那略显婴儿肥的脸蛋上写满了天真纯真。   老者摇了摇头,只见另一名少年眼睛一亮,激动地问,“莫非是那轩辕城的玉氏?”   “若论底蕴之深厚,非云水之遥莫属,若论实力之强悍,轩辕城当之无愧!”老者微微点头,对这名少年的见识颇为赞赏,可是,他忽然口风一转,“然而,却有一个姓氏,比苏、玉更为尊贵。”   “哦,这天下间,竟然还有比云水之遥和轩辕城还要强大的氏族?”众人纷纷不解,在他们的世界里,天宸始皇昭元大帝和圣华皇后背后的氏族,便是仙云大陆之上最为强绝啸傲的存在,这片大陆上不会再有任何势力能够比他们更强大。   “爷爷所说的,莫非是那传说中雪域天境的夏侯世家?”   “不错。”   “只是,那夏侯一族不是已经绝迹天下了么?”   “是啊,几千年都不曾出现在世家面前了。”   ……   随着琴音入幻这类传说中上古之术的现世,那淹没在几千年历史长河中最为神秘的氏族渐渐被人提起,只因为,那是仙云大陆之上最古老的氏族,传说中与天启大陆同生,世人称之为灵族。   是夜,幻灵山巅在群山中格外高耸入云,就像是一柄直指蓝天的巨剑,拔地而起,道不尽气势磅礴,那璀璨的夜空里,繁星像是一颗颗宝石一般镶嵌在黑色的天幕上,闪亮逼人。   欧阳旭立于半山腰,居高临下,手中紧握着那枚紫箫,仿佛在睹物思人,此时,无数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男子神色淡然,直到所有人来齐才沉声一喝,“天重。”   “天重在!”   下首的男子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袍,在无垠的月光中清华绝世,目光虔诚,仿佛是在发自内心地仰视着自己的王。   “一百神罗军,居乾位。”   “得令!”天重略微迟疑,心中暗叹:这千年未曾发动的阵势终于要在不久的将来开启了么?到时候必然是一番血染山河……   乾位,居于整个幻灵诛杀大阵的西北方,俨然就是天柱一般的存在。   “地焱,五十暗影卫,居坎位。”   欧阳旭对这幻灵诛杀大阵似乎非常熟悉,镇定自若,指点江山,只为了那个女子,为了她,哪怕与天下人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地焱领命。”   “玄书,坤位,布祭血阵,离位,引九雷阵……”   随着欧阳旭一声令下,整座幻灵山全线戒严,所有的方位,均有高手坐镇,似乎在等待着那天下人群起攻之的一天。   此时的幻城,到处都笼罩着凝重压抑的气息,高手云集,风云变幻,一触即发,而楚、相二城的联姻势在必行。   正月十五,花好月圆。   楚雁独自一人坐在窗前,身着正红嫁衣,妆容精致,明日便是正月十六,她出嫁的日子,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却蓦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我想多了吗?”女子徐徐站起,凝视着菱花镜中的自己,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窗外明月高悬,露华正浓,城中焰火冲天,年年岁岁花相似,可是,岁岁年年,人不同。   南风都城玥州郊外,有圣地之称的墨画林中,数座宫殿蜿蜒起伏,透过那半透明的窗纸,里边暖色的光晕依旧,在宁静的黑夜里散发出祥和的气息。   “齐王殿下,奴婢怎么觉得公主的脸色好像比之前好了一些呢?”墨玉一边给凤玖澜擦手,一边问道。   不说还好,一说众人还真觉得,凤玖澜的脸色比先前要红润了些,尽管仍未醒来,但气色确实不错。   “大概是圣颜珠的关系吧。”长孙璟凝视着那颗稳稳立于白玉权杖上的珠子,低声道。   这圣颜珠,是南风镇国之宝,立于这白玉权杖之上,已逾千年,这墨画行宫便是在此建起的。    第二章 仁慈的欧阳少主   夜已深,行宫外,琼榄树郁郁葱葱,上边已经开始结出了果实,宇文昭和长孙璟站在石阶上,两相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昭终于开口了,“明人不说暗话,璟太子将澜儿从幻灵山带到南风,究竟有何目的?”   “为报答澜公主救活我南风圣树琼榄树,算不算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长孙璟不愠不火,似乎从来不会生气,或许早就料到宇文昭会有此一问,因此早就想好了说词,“就算本太子有私心,可平王殿下呢?”   “澜公主与我南风有缘不是吗?”长孙璟淡然一笑,让人无法猜透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如果说欧阳旭是那高山上的雪,那么长孙璟就是那可载万物的水,无形无状,令人难以捉摸。   宇文昭柔和的目光落在凤玖澜那恬然宁静的脸庞上,少顷,郑重道,“不管璟太子此举有何目的,只要本王在,你休想动她一根汗毛!”   长孙璟听罢唇角勾了勾,没有再说话,接着吩咐墨画行宫中的侍从好生伺候凤玖澜便径直离开,宇文昭看着他离去的方向,俨然是要前往南风皇宫。   就在这天下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仙云大陆之北——幻城之际,居于仙云大陆腹地的那个强大国家也开始伸出了它锋利的爪子,天璃老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靠着方土术士炼制的金丹维持平日里的生机,其实不过是强弩之末,后继无人……   欧阳旭和凤玖澜害死了他最得意的儿子,这口气他怎能咽下?   “镇北大将军听令,朕命你率五十万大军,亲往相城,恭贺相城少主大婚之喜!”老皇帝黑眸中尽是浓重的阴鹜之气,相城和楚城联姻,意味着两城的联合,对幻城来说极为不利,如果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趁火打劫,何愁不能将欧阳旭和凤玖澜打入十八层地狱?   仙云五国鼎立,以中部的天璃为尊,实力之强,并非别国一朝一夕可比。   “臣遵旨!”一名身着铠甲的中年大人中气十足,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响彻大殿,长时间在战场上厮杀炼出的满身杀气让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刹那间也变得阴冷了起来,胆子稍微小的文官更是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自从天璃太子宗政凌死了之后,老皇帝的行事作风就变得越来越诡异,极少听得进大臣的谏言,若是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老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望着那即将升到半空中的太阳,对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名太监即刻向前走了一步,尖细的嗓音顿时响起,“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短短的八个字一出,众大臣纷纷跪下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之下,走下台阶,在大臣们的膜拜中离开朝堂,身后的大臣们这才围成一圈,讨论着镇北大将军带兵给相城少主贺喜一事。   七日后的楚城和相城热闹至极,楚雁以楚城嫡女的身份,下嫁相城少主相天琪,这在过去的几百年里都是不曾有过的联姻,但和这件事情息息相关的幻城却没有表露任何态度,似乎对这两城的联姻并无任何不满。   楚雁身着嫁衣,款款走向花轿,装载嫁妆的车队更是排成了长龙,让夹道欢送的百姓们都纷纷伸长了脖子观看,眼里写满了艳羡。   “这楚城大小姐,嫁给了相城少主,这可是几百年来的头一遭呢!”   “可不是嘛,幻城如今可是半点消息都没有!”   “神乐缥缈出,琴音入幻绝,如今幻城可是处在水深火热中,哪儿那个时间去管楚相二城联姻呢!”   ……   人群中的议论声不绝于耳,就算这天下百姓在一个月前还对琴音入幻丝毫不了解,时隔一月,在有心人的精心部署下,也不会一无所知。   天下宗门的势力,渗透在仙云五国之中,如果说仙云五国是仙云大陆上的五座擎天巨柱,那么隐世宗门就是那洪荒中的水,水能覆舟,亦能载舟。   幻灵山第九峰,欧阳旭独坐于凤玖澜离开前最经常待的房间里,听着下属们的回报,当听到南瓜说起今日是楚雁和相天琪大婚之日这个消息时,他掀唇一笑,“南瓜,让诚儿领兵十万,从东宇包抄,驻兵天璃东城。”   “少主,东城是天璃重兵之地,即使是正面对敌,也未必讨得到好处。”南瓜眉头轻轻皱起,有些不解欧阳旭为何会有这样的安排,此举无异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如果东城四十万大军都中了软骨散呢?”欧阳旭凤眸微眯,轻飘飘地吐出这么一句话,让南瓜顿时觉得,他家少主真是太阴险了……   然而,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南瓜抬起头,疑惑着问道,“依属下看,干脆直接毒死算了省事!”   “南瓜。”欧阳旭忽然唤了一声,阻止他往下说,此时,勾唇言道,“澜澜怀着身孕,本少主要为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积德!”   “……”南瓜顿时呆了,无语地看着欧阳旭,他怎么不知道,少主何时变得这么仁慈?   南瓜瞧着欧阳旭那张温和无害的脸,绝美的容颜可让天地间最绚丽的朝霞黯然失色,此时嘴角边浮现起点点笑意,怎么看都觉得是在算计什么。   各国暗地里的部署绝对不少,欧阳旭也绝对不会安然偏安一隅,等待别人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此时,清华无双的男子身材挺拔傲然立于殿宇中,指尖拈花,满室芬芳。   相城,与楚城毗邻而居,楚雁的花轿在无数人的注目中渐渐进入相城之境。   相城少主相天琪亲自相迎,足见对此次婚礼的重视,尽管相城中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但都被相天琪压下去了,能够娶到自己喜欢的女子,是任何一个男子的幸运。   至少,他对楚雁,的确是真心的。   十里红锦,风景如画。   红鸾殿中喜气洋洋,无数名门望族来此恭贺,祝福之语不绝于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类的吉祥话更是不知道被说了多少次,楚雁身材窈窕,和相天琪站在一块儿丝毫不显得有任何卑微,当真是门当户对。   然而,就是这样的平静让楚雁感到一阵不安,照理说不应该如此,没有一个人出来捣乱,一切进行得很顺利,有条不紊,相天琪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轻声安慰,“雁儿,别多想了,欧阳旭如今自顾不暇,哪儿有那个时间来管我们的事情,再说了,是他先放弃你的!”   楚雁的意识猛然一震,心里不可避免地涌起些许苦涩之意,天琪说的没有错,是他先放弃她的,是他将她逼入绝境的……   此夜,相城城主府,东阁中,红烛摇曳,光影婆娑,那艳红的暖帐里,春情荡漾,被翻红浪,月儿羞得躲进了云层里,那被锦缎束缚的红帐不知何时落了下来,却掩盖不住这一室春光旖旎。   第二日,新婚的两人早早便起了床,收拾自己,相天琪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抱着楚雁又是亲又是搂的,好不惬意,让这满室的婢女们都害羞地偷笑起来。   尽管如此,楚雁还是觉得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些事情会发生,她眉头都快皱成山峰了,相天琪见状微微不悦,雁儿这是什么表情,难不成是不愿意嫁给他?   因为,他在她脸上,看不到新婚燕尔的甜蜜,却有淡淡的哀愁,这样的景象,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只要一想到她心里可能还有欧阳旭,他就忍不住嫉妒发狂。   “少主、少夫人,即使到了,城主和夫人已经在正厅等候了。”一名青衣婢女走了进来,对相天琪和楚雁恭敬地说。   相天琪这才压下自己心中的不欢。牵着楚雁的手向着正厅走去,对于楚雁这个媳妇儿,相城主要说没有半点介意,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楚雁身份特殊,如今的相城可是完全站在了和幻城对立的位置上,尽管因为那一场攻城之战,幻城与相城、楚城已经算是撕破了脸皮,两人大婚无疑就是将两城的生死存亡联系在一起,唇亡齿寒的道理莫过于此。   楚雁已然嫁为人妇,断然不可能再按照自己以往的喜好行事,今天的她身着一袭鹅黄曳地长裙,把着相天琪的手臂,款款而来,端的是标准大家闺秀的架子,她联姻相城,嫁妆自然不少,更何况是楚城城主在世时最宠爱的女儿,因此,即便是在相城,也绝对不会被人看低了去。   相城主面色稍霁,只是相夫人就没那么好说话了,都说婆婆和儿媳妇是天生的敌人,这话说的果然有道理,婆婆用了四年的时间教会了儿子学会穿裤子,可是儿媳妇却只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让儿子学会了脱裤子,这份落差,若是不为人母,又怎能体会?   同时,相夫人看楚雁也不顺眼,应该说是看她不顺眼很长时间了,不仅因为楚雁那高高在上的姿态,还因为她想将自己的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亲上加亲,谁知楚雁竟然被欧阳旭抛弃,最后嫁给了自己的儿子!   “爹、娘,儿子给您敬茶了。”相天琪拉着楚雁跪了下来,身旁的侍女捧着茶盏,微微弯下腰,递给相天琪,她弯腰的那一刹那,恰好能够让相天琪看到那呼之欲出的胸脯,这可谓是赤裸裸地勾引。   楚雁自幼长在大家族中,对这样的事情自是见得不少,心中暗恨,但也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快,因为相夫人正笑得跟只狐狸一样看着她,显然是对刚才那一幕十分满意。   相城主喝到了儿子亲手奉上的茶,心里十分喜悦,不管再怎么不喜欢这桩婚事,但自己的儿子成亲了,这怎么说也算是一桩喜事。   “好,好,好……”相城主连说了三个“好”字,红光满面。   相夫人不会为难自己的儿子,嘴角边笑容灿烂,接过相天琪手中的茶盏,轻抿一口,然后对相天琪又是一阵谆谆教诲,无不是让他为相城香火延续多着想着想,楚雁跪在一边,心都快被气炸了,偏偏挑不出半点错处。   相天琪敬完茶后,便轮到了楚雁,服侍的依旧是那名侍女,楚雁从她手中接过茶水,眼神有些阴寒地瞪了她一眼,谁知那侍女竟然没有半点慌张,镇定自若地将茶盏递给楚雁,楚雁看着那杯茶,微微抬眼,朝着相城主和相夫人粲然一笑,就在这一瞬,她的小指指甲轻轻触碰茶杯里的水面,不着痕迹。   在场之人都被她的如花笑靥给吸引了过去,没注意到她的那个小动作,只见她恭恭敬敬地将茶盏送到相城主面前,“爹,儿媳给您敬茶了。”   相城主微微点头,从楚雁的手中接过,喝了一口后便放在了几案上,紧接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楚雁,新媳妇儿敬茶,公公婆婆是要给红包的。   然而,就在那红包即将落在楚雁掌心之时,相城主的脸忽然抽搐了起来,相夫人第一时间发现了,紧接着便看到相城主印堂发黑,隐约还冒着黑气,足见中毒之深,她脸色大变,扬起手,“啪”的一声骤然响起,楚雁的左脸上便多了一个手掌印。   “贱人!竟敢下毒谋害公公!”相夫人此时哪里还有好脸色,朝着门外大喝,“来人,快传大夫!”   这满屋子的侍女顿时慌乱了起来,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是楚雁也被那一巴掌给打晕了,看着相城主那中毒的模样,吓了一跳,她明明没有……怎么会……   女子娥眉蹙起,她只是在茶水中下了镇魂香,一般人喝了是不会有任何异状的,这是在以咒术控制修为比自己高的人才用的,可现在……   相天琪也是吓了一跳,不由分说和相夫人将相城主扶到床上,此时的他心里脑里只有相城主那身中剧毒的模样,哪里还顾得到楚雁?   相夫人看着相城主那不断发黑的印堂,那黑气霸道之际,从印堂一路向下,直逼心口,饶是内力深厚的相城主也无法抵御毒气的侵袭,可见这下毒之人,必定心肠歹毒至极,恨不得让相城主死不瞑目。   大夫很快就被请来给相城主请脉,整个屋子里乱成一团,楚雁更是心急如焚,她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谋害相城主,这么蠢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此时,相夫人和相天琪急得团团转,根本没有心思顾及楚雁,一颗心都扑在了相城主身上,大夫给相城主把脉,脸色也是凝重到了极点,相夫人从未觉得时间的流逝是一件如此煎熬的事情。   “大夫,夫君他如何了?”相夫人手中揪着手帕,美艳的容颜上担忧之色一览无余。   大夫面色沉凝,为难地看着相夫人,拱手便是一揖,“玉阎罗之毒,天下无解。”   这一瞬,相夫人那竭力维持的镇定轰然崩塌,只觉得腿一软,整个人都要倒了下去,幸亏相天琪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只听大夫缓缓道,“夫人、少主请节哀。”   相城主的心脉很快便被黑气浸透,回天乏术,相夫人悲从中来,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滴在枕头上,抱着相城主的身体,哭声一片,“夫君,你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独自离去……?”   想到了楚雁,相天琪的心在撕扯着,痛到了极致,相夫人伤心至极,从嫁给相城主到如今将近三十年,结果自己的夫君竟然因为喝了儿媳妇敬的茶毒发身亡,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眸光撇过墙上悬挂着的那柄长剑,她悲愤至极,手臂轻挥,那柄长剑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力一般飞到她手中,寒光出鞘,相夫人握紧手中长剑,身形一晃直逼楚雁,剑尖更是毫不留情直指其咽喉,“贱人,夫君到底哪里亏待你了?你竟如此心肠歹毒?”   相天琪一惊,连忙握住了相夫人的手腕,这才避免了剑尖刺入楚雁皮肤的画面产生,“娘,你冷静点儿!”   相夫人恨得磨牙,手臂用力一推,“若不是你执意要娶这个女人,你父亲又如何会中毒?你这个不孝子,到现在竟然还护着她?”   这一瞬,楚雁方才冷静下来,看着相夫人那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模样,心中亦是恼恨到了极点,若是让她知道谁在背后暗中设计她,她定要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娘,不是我做的!”   “住口,我没有你这样心如蛇蝎的儿媳!”相夫人哪里还听得进楚雁一句话,对于楚雁这个儿媳妇,她是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满意,原先都因为相天琪给压制住了,但现在楚雁竟然毒死了她的夫君,如果她还能对楚雁笑脸相迎那才是奇怪了呢!   “娘,不是我下的毒?毒害爹对我有什么好处?”楚雁据理力争,她堂堂楚城嫡女,何时被人如此冤枉过?   “再说了,若真的是我毒害爹,用得着在自己敬的茶水里边下毒吗?那岂不是告诉人家这毒是我下的,我身在相城,插翅难飞,这样拙劣的手段分明就是栽赃陷害!”   场面这才平静了些许,相天琪抿着唇,没有说话,其实在心里已经认同了楚雁的说辞,没有一个女人会公然在茶水里下毒后还自己亲自端给别人喝,而且还是这种立竿见影天下无解的毒。   “栽赃陷害?”相夫人的声调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扔下手中的长剑,哐啷一响,震了多少人的小心肝儿,“来人,给本夫人把今天碰过茶水的人全部带过来,本夫人要亲自审问!”   相城城主府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的,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屋子里就站了一排又一排的人,家丁侍女们一见此架势,吓得腿都软了,纷纷跪下求饶。   “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那茶水在端给城主前明明用银针试过,没有毒啊。”   “是啊是啊……”   侍女们纷纷说到,楚雁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就在这时,那名伺候相天琪和楚雁敬茶的侍女出声道,“夫人,少主,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相夫人脚步旋转,坐在了主位上。   “少夫人在给城主敬茶的时候,奴婢一不小心看到,茶水有被少夫人的指尖碰到过……”   “你这丫鬟,胡说八道些什么?”相天琪出言训斥,这场面已经够乱了,这丫鬟还出来添乱。   那名侍女肩膀颤抖着说,足见其内心的“害怕”,楚雁眼神顿时黑如漩涡,恨不得将自己身边这个女人凌迟。   相夫人本来就对楚雁颇有意见,此时听到自家侍女这样说,睨了一眼楚雁那殷红的丹蔻,从座位上起身,走了下去,行至楚雁身旁,一把将她的手腕捏住,眼神犀利得跟针尖一般,接着对一旁的侍女吩咐道,“来人,给本夫人端上清水一碗、银针一枚!”   楚雁脑海里顿时一阵空白,此时相夫人正捏着她的手腕,而那指甲上的镇魂香……她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心中思量,绝对不能让人发现,否则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臭丫头,身正不怕影子邪,你不敢吗?”相夫人可不是相天琪,懂得怜香惜玉,本来还只是怀疑,现在看楚雁这么着急地想要挣脱她的钳制,她心里对楚雁下毒谋害相城主这件事已经是信了八九分。   相天琪不忍见自己的母亲和妻子反目成仇,正要开口,却被相夫人给喝止,“天琪,你若还护着这个女人,就是不认我这个娘亲!”   “娘早说过,她嫁给你是有目的的,你偏不信,现在连你爹也害死了,我相城断然容不下这种不忠不孝的女人!”相夫人年轻时绝非什么闺中弱秀,在相城颇有威信,就是相城主也要敬她几分。   “我……”相天琪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一句也说不出来,楚雁死死地看着他,心里一片失望,他明知她是被冤枉的,可是在他母亲面前,却毫无招架之力……   清水银针很快便端了上来,相夫人亲自试验,让楚雁几乎没有时间翻牌,随着那本光可鉴人的银针刹那间变成黑色,楚雁脸色煞白,相夫人恨极了楚雁,这下人证物证俱在,就是楚城主亲自来,她也断然没有放过楚雁的可能性,更何况楚城主已经死了!   “来人,给本夫人将这个女人压到地牢!”相夫人雷厉风行之势,刹那间震住了所有人。   相天琪心中复杂极了,但还是觉得楚雁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在自己母亲刁难她的时候自己没有站在她的身边,这已经是莫大的亏欠了,如果这时再不站出来,他枉为男人!   “娘,地牢那地方湿气重,雁儿她……”   “你给我闭嘴,我相城没有这样的媳妇儿,你给我立刻休书一封,从此和这个女人再无关系!”相夫人断然无法忍受楚雁,要求相天琪休了楚雁也在情理之中。   相夫人见自家儿子有些为难,心里更加难受,一咬牙,狠心道,“如果你执意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我不介意你陪他一块儿住进地牢!”   “娘……”相天琪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从小到大,一直疼着他的娘竟然说出了这样的重话,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楚雁心知自己今日是被人算计了,若是相天琪和她一块儿被关在了天牢里,那她便更受制于人,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入天牢,他人在外面,也好做很多事。   这个节骨眼儿上,和相夫人公然对抗,实非明智之举。   丹蔻之上藏毒又如何?仅凭这一点断定她毒害相城主未免太过武断,她完全可以推给为她涂上丹蔻伺候她梳妆的侍女,只是现在,这些话说出来也于事无补,相夫人正在气头上,就算相信了自己的话,也不会放过自己。   “天琪,我愿意入地牢,只要你相信我是清白的。”   楚雁含情脉脉,无需押解,便由八名暗卫送出正厅,前往地牢。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相夫人的视野中时,相夫人才缓缓坐在床边,握着相城主冰冷的手,与他说话,不管他听不听得见,相天琪见状,招来管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给父亲准备后事吧……”   于是,继楚城城主死了之后,又一城城主忽然毙命,而且恰恰死在了相城少主大婚后的第二天,各种各样的猜测和传言压都压不住,正值多事之秋,楚、相二城关系破裂成为必然。   八城之中,相城的实力高于楚城,一城城主死在了楚城大小姐的手上,就是相天琪有意护着楚雁,相城的百姓也不会善罢甘休,相城主和相夫人在相城百姓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相城的风,充满着阴谋的味道,此刻吹向了那终年积雪的幻灵山。   立于幻灵山巅之上的男子,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感到任何惊讶,仿佛万事皆在掌中一般,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指尖的那朵紫罗兰上,此时琥珀色的眸子里写满了柔情,轻语呢喃,“澜澜,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   而那奉天璃老皇帝之命前往相城“恭贺”五十万大军借道楚城,伺机而动,隐隐有要拿下楚、相二城的势头,想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的人也不在少数。   “少主,看来天璃那老皇帝忍不住了,这是把手伸向幻城了。”   欧阳旭眉毛轻轻一挑,心里想着,相城和楚城真是一块大肥肉,连那老皇帝也想来分一杯羹了,不过……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再玩大点儿,最好能把那五十万大军也玩没了……   想到这,欧阳少主清冷绝世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嗜血的笑意,心中一计已成,对南瓜小声低语了几句,随后南瓜眼睛一亮,接着如同一缕墨烟般离开此地。   相、楚二城反目成仇,战争一触即发,尽管楚城目前的掌权者楚长风发表声明,声称与楚家已经将楚雁逐出家门,从此与楚城无关,但是相城的怒火又岂是区区这样一个回应能够熄灭的?   楚城想用一个楚雁换整座城池的安宁,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两城交战,相夫人亲自挂帅,颇有一番为夫报仇破釜沉舟的架势,楚城的军事实力本就及不上相城,但也不是吃素的,相城虽然占了上风,可同时也损失惨重,相天琪几次三番想劝说自己的母亲,可相夫人那里简直是一滴水也泼不进,再加上之前和幻城的一战让相城也损失了不少,相夫人至今都还记着这件事情,相天琪即便有心也是无力。   “夫人为何要执意拿下楚城?”   军营里,一名长老站在相夫人跟前,不解地询问,按照他对相夫人的了解,纵使恨极了楚雁,也不可能拿整个相城来开玩笑。   “天琪被楚雁那贱人给迷得团团转,竟然带兵攻打幻城,简直是糊涂!”相夫人想到这件事,拍了拍桌子,那桌子上的茶盏因为她这一拍被掀翻,“幻城有那么容易攻打,那就不是八城之主了!平白损了两万兵马,这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   “若是不将楚城拿下,我相城岂不是白吃了这个闷亏?”   相夫人心机过人,自知此战损失惨重,但若是最后一鼓作气拿下楚城,那么相城便可以很快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这种做法,就是典型的杀鸡取卵!   这一战,相城师出有名,以相城主被楚雁毒害为名,攻打楚城,势如破竹,很快就占领了楚城,楚城城主府中人逃命的逃命,被抓捕的抓捕,狼狈至极。   楚城的城墙插上了相城的旗帜,标志着这一座城池已经成为了相城囊中之物!   时隔一月,窗外的杨柳枝头隐隐冒出些许新绿,无情地告诉所有人光阴荏苒,相夫人坐在楚城城主府中,吩咐相城军队搬空楚城的财物,连镶嵌在地板上金条都抠了出来,行径几乎与强盗无二。   此时,一名暗卫急速走来,见相天琪也在场,有些顾忌,相夫人品香茗,看似漫不经心,言道,“但说无妨。”   “回夫人,楚小姐失踪了。”暗卫沉声禀报,心中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地牢坚不可摧,就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楚雁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   再则,看守地牢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所有人对楚雁突然的消失都感到非常地震惊,地牢里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其间虽然有人想要劫狱,但是都被他们击退了。   楚雁,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失踪……?   相夫人到底是一城夫人,见惯了大场面,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她睨了一眼相天琪,直让相天琪眼皮猛跳,“娘,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地牢里里外外守卫的人,又不是我能命令得动的!”   “更何况,这些天,我可都跟在您身边寸步不离,哪儿有那个时间去地牢?”相天琪对楚雁失踪这件事不得其解,就连他也猜不出楚雁为什么会突然失踪,那地牢自己又不是没有去过,坚不可摧!   “可有打斗的痕迹?”相夫人问道。   “没有。”暗卫一板一眼地回答。   “哼。”相夫人冷哼一声,直接下令,“传令下去,见楚雁,立即绞杀,谁若阻止,便是和相城过不去!”   相天琪没有想到楚雁的失踪会惹怒他母亲,听到这话,也不由得揪心了起来,“娘,事情还未查清,这……”   “天琪,楚城的大小姐岂是无用之人?”相夫人把玩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意味深长地说,“不管事情有没有查清,楚城如今沦为我相城的阶下囚笼中鸟,你觉得楚雁会毫无芥蒂忘记自己的家族和你在一起吗?”    第三章 幻灵诛杀大阵   相天琪沉默了,这一个多月来,他潜意识里想要逃避这个现实,却没有想到自己终有一天还是不得不去面对、思考这个问题。   相夫人见自己的儿子不说话,轻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她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栽在了楚雁那个女人身上。   沉浸在爱情中的男子,对很多事情未必看得比她这个旁观者清楚,她自然知道楚雁对相天琪并非真心实意,真正的爱,绝对不是楚雁对相天琪那样的。   午后的阳光分外明媚,如同一个个调皮的精灵,穿梭在茂密的墨画林中。   那一片最是郁郁葱葱的墨画林里,宫殿林立,充满着古老的气息。   圣颜殿中,静静躺在床榻上的女子面色红润,双手交叉轻轻贴在自己的腹部,此时小指微微一动,紧接着那像是小扇子般的睫毛颤了颤,仿佛经历了无数沧海桑田,终于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珠帘,紫檀木雕成的珠子散发着淡到极致的幽香,屋内的陈设十分简单,却充满着古朴的气息。   权杖上的那一颗圣颜珠正散发着极其柔和的光芒,笼罩在凤玖澜的身上,尽管沉睡了很久,但是刚刚醒来的她丝毫没有半点精神不济,凤玖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了些许变化,除了肚子变大了一点点外,功力似乎也增长了不少。   狭长的凤眸一翘,目光掠过权杖旁的凤首箜篌,指尖轻轻一拨,那一缕携着内力的风催动琴弦,刹那间迸射出三道风刃,力道之强,生生破空而出,穿过门板,留下三个一模一样的圆形小洞。   凤玖澜不由得感到一阵惊喜,正要起身,那一扇门便被人推开,徐徐走近的男子身上总是逸散出淡到极致的药香之气,见凤玖澜醒了,连忙三步当成两步走,“澜儿,你刚醒,不要到处乱动。”   “云昭?”凤玖澜怔了怔,这声音她怎么可能忘得掉?只是他为什么会在自己身边,还有,这里是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在此刻接踵而至,让她心中有些忐忑,宇文昭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床榻边的凳子上,在凤玖澜的后背多放了两个靠枕,紧接着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轻靠其后,将那羽被拉至她胸口处,动作温和至极,却丝毫没有越礼。   “澜儿,别紧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宇文昭手指轻轻搭上了她的脉搏,感觉到那比先前更加有力的脉搏,他心中的担忧微微散去了些许。   凤玖澜摇了摇头,现在的她丝毫没有感到半点不适,自打碧云岛一别后,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凤玖澜对这个曾经在她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的男子充满了信任,“谢谢你,云昭。”   宇文昭眸光顿时暗了下来,敛下眼睑,不让凤玖澜看到他眼中流露的异样,“你我之间,何需一个‘谢’字?”   凤玖澜低头不语,只听宇文昭轻声叹息,“想不到再次相见,你竟然又怀了他的骨肉……”   听到宇文昭这么说,凤玖澜的脸不争气地红了,只因为宇文昭是大夫,一个医术极为高明的大夫,只需要把脉一下便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是在他们订婚的那个晚上有的……   “孩子他还好吗?”   许久,凤玖澜才迎向宇文昭那极具穿透力的眸光,有些羞赧地问。   毕竟,她比谁都关心自己肚子里孩子是否健康,宇文昭清浅一笑,“嗯,有玲珑草根制成的香囊在,暂时无虞。”   这样的答案和当初欧阳旭所说的几乎没有区别,凤玖澜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肚子,整个人都充满着圣洁的光辉,她期待着这个孩子……   “对了,这里是哪里?”   过了很久,凤玖澜才想起这个很重要的问题,这里断然不可能是幻灵山,她在幻灵山待了好一段日子,那里的气候虽然寒冷,但却是个极其适合修习武功的地方,和这里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   “南风墨画林。”宇文昭并不打算瞒着凤玖澜什么,不管长孙璟将凤玖澜引至此处有何目的,自己自然是希望她好好的,一方面如今的幻灵山并不见得就是安全的,另一方面那琴音入幻的消息绝非空穴来风,无论如何,南风一行,她势在必行。   凤玖澜只是略微有些惊讶,怪不得感觉到这里的气候比幻城温暖许多呢!   犹记得在楚城城主府后山的禁地里看到的那幅画,古画上的女子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她的背影便是一片郁郁葱葱的墨画林,弦音铮铮,仿佛要夺尽天地间所有的光彩。   “少夫人醒了?”桑竹不知何时已经端着一个水盆走了进来,见凤玖澜和宇文昭在聊天儿,心情似乎不错,她弯腰将水盆放在支架上,笑盈盈道,“平王殿下想必还没有用过午膳吧?在前厅墨玉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平王殿下移步。”   听到桑竹这么说,凤玖澜也觉得自己饿了,那么多天都是吃营养汤熬过来的,尽管一直昏迷中的她体力也没有什么消耗,只是醒来时并不能跟昏迷时的状态相提并论。   凤玖澜让宇文昭先行离开,自己在桑竹的伺候下起身,这么多天了,她终于可以舒展舒展筋骨了。   “桑竹,和我说说从我昏迷开始到现在发生了些什么事。”   洗漱过后,凤玖澜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桑竹给自己梳头,问道。   桑竹点了点头,事无巨细,悉数告知,凤玖澜时而眉头皱起,时而轻声叹息,叫人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昏迷,只有她自己知晓其中缘由,昏迷前的那两片龟壳……还有男子春风和煦的声音……   昏迷后,似梦非梦之中,沧海桑田之后,她看见了很多东西,或许这个世界上的人不相信前世今生,但她携着记忆重生不正是前世今生的最好例证吗?   她记得前世的事情,记得自己在现代的一切,或许,她本该还记得更多的事情,但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忘记了,然而在这段时间里断断续续拼接成了回忆。   凤玖澜侧首看了一眼那白玉权杖上的圣颜珠,唇角一勾,这东西,似乎是个好东西呢!   “桑竹,我的幻音魔琴在不在?”凤玖澜忽然一问,桑竹的手猛然一顿,歉意道,“离开幻灵山时走得急,忘记带了。”   “哦。”凤玖澜轻轻一应,听不出是满意还是失望,只听桑竹继续道,“如若少夫人想用,可以让雪松派人去取。”   “罢了。”凤玖澜并不强求,昏迷前她的催魂之术已经练到了第九层,离第十层大圆满仅有一步之遥,再加上机缘巧合,偶遇幻音魔琴,这才使得她能够在功力未达圆满的时候施展出琴音入幻。   催魂之术,和这个时代的许多大无上功法一样,共有十层,至于第十层之上是何境界,鲜有人知,因为几乎没有人能够将一种功法修炼到极致,突破第十层,因而第十层,也被称为大圆满境界。   如今的她,应该是已经突破了大圆满,这样一来,即使没有幻音魔琴,她一样能够使出琴音入幻,只不过,想要困住的人越多、实力越强,自己耗费的精力也越多!   现在的她,可是怀着小宝宝,不会轻易动手,不管怎么说,自己功力强一些,对保胎还是有些好处的,许久没有见到欧阳旭,凤玖澜心里想念极了,想到他必定是为了玲珑草才暂时离开自己,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孩子,她和旭哥哥爱情的结晶!   偏殿中米饭香气飘散在空气中,令人食指大动,凤玖澜身着一袭紫色长裙,越过门槛,向偏殿走去,只是看了一眼这墨画林中的琼榄树,她眼睛骤然一亮,心道:果然另有玄机。   只不过,再妙不可言的玄机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比不过填饱肚子重要。   毫无意外,长孙璟和宇文昭已经在偏厅恭候多时了,见凤玖澜提起裙摆,走了进来,两人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长孙璟徐徐站起,对凤玖澜点了点头,“澜公主气色看起来不错。”   “多谢璟太子关心。”凤玖澜浅笑着说,此时的她端庄典雅,似乎已经褪去了和长孙璟初见时的那份随性。   凤玖澜和长孙璟,说实话并不是很熟悉,不管谈什么也是点到为止,和跟宇文昭的关系没法相提并论。   宇文昭时不时给凤玖澜布菜,而凤玖澜也欣然接受,没有半点推拒之色,这倒是让长孙璟觉得有些意外,他本来觉得凤玖澜应该只对欧阳旭一个人特别,如今看来,这位北霜的平王殿下也非等闲之辈。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宇文昭对凤玖澜的身体十分上心,叮嘱着她一些禁忌,凤玖澜听得很仔细,她可没有忘记,当初小玖玖之所以能平安来到这个世上全赖于这名男子的精心调理。   幻灵山上,当欧阳旭听到凤玖澜已经醒来的消息时,嘴角边抑制不住翘起一丝惊艳的弧度,他指尖轻触书面,心道:南风上古神乐师么?看来还真有点儿道理呢!   欧阳旭允许自己在稍稍空闲的时候偷偷地想一下他的澜澜,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处理卷宗,当看到相城吞并楚城以及天璃镇北大将军请相夫人和相天琪吃饭的消息时,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光芒一闪,随即把南瓜给叫了进来,“南瓜,吩咐下去,在天璃东城方圆千里收购玉秋草,十天之内,本少主要天璃所有药铺全无玉秋草。”   春天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渐渐走来,而幻灵山却如同一位冰雪之姿的少女,依旧傲立于幻城大地上。   三月初三,本该是春风杨柳岸莺啼,然而,幻灵山下上百宗门高手云集,在西北方更是有天璃二十万军队压阵,这样的景象在千百年来恐怕都不曾有过。   欧阳旭和南瓜立于中峰之上,俯视着幻灵山下芸芸众生,欧阳旭瞧着幻灵山上盘旋的滚滚墨云,神色淡然,似乎自己面对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似的。   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能够在大军兵临城下时依旧面不改色,这份与生俱来的尊贵,足以征服所有人。   幻灵诛杀大阵各大方位均有高手坐镇,乾位,天重折扇轻摇,瞥了一眼那些自诩隐宗高手的人,冷笑道,“一群自以为是的废物,还真看得起自己,许久不被教训,还真以为这天启大陆轮得到他们指手画脚了?”   “如此轻易避过幻城守卫,逼近幻灵山,竟然也不想一下是不是主上放水,啧啧,果然是上不了台面!”居于坎位的地焱面对这上百高手严阵以待的模样,不由得嗤笑着摇头。   坐镇坤位的玄书眼观八方,想到这天下宗门以凤玖澜会琴音入幻为借口,想要置之于死地,实则是想以此为导火线,寻找一个出兵幻城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就因为凤玖澜和那位上古神乐师有所关系,能出动那么多宗门高手,这也太看得起她了。   千百年来,冰雪之城幻城一直屹立于仙云大陆之北,天下人都认为幻城是这片大陆的极北之地,所有人想要往更北的地方探索都必须途经幻城,然而,幻城从未为这片大陆上的任何一个人打开方便之门,不论是隐宗高手还是皇族贵胄。   或许,仙云各方势力云集,更深层的目的便在于此。   两方势力对垒中,气氛肃杀凝重,然而在那层层包围之后,一名墨衣男子立于树冠之高而脚下翠叶不惊,携美同行。   “少主,您看这情形……”美婢华服璀璨,风华气度丝毫不逊色于五国的皇族公主。   男子手掌轻抬,阻止了她的话,“不必,幻灵山的诛杀大阵绝非浪得虚名,是即使达到大圆满级别的高手也不能直面其锋芒的险地。”   “再说了,本少主的小表弟又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的人。”玉灵渊妖孽一笑,十分邪恶地想,其实,他也想看看传说中的幻灵诛杀大阵究竟有多厉害,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因为灵族的阵法一向十分霸道,只有灵族之人才能发动,其他人强行发动只会受到阵法的反噬。   就在这主仆二人交谈正欢的时候,乾位的天璃军队忽然竖起长矛,领军的小将一马当先,“冲,给我破!”   刀剑相碰之声交织在一起,奏起了破阵强音。   天重冷静至极,即便是面对比己方多于十倍的人马也没有显露畏惧之色,只是将手中那张纸扇轻轻插在腰间,沉着以对,“暗一,左五下三,暗二,弓步东行十二步,截盘龙木三寸之处,暗三,西取冰泉晶石之水,灌南岸彼岸花王之芯……”   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对阵法的熟悉程度可见一斑。   远方树冠之上的玉灵渊,目力所及之处,可以看到茫茫幻灵山一隅,无数黑色的身影如同潮水般涌上山脉,势如破竹,负责攻击乾位以便撕开这幻灵诛杀大阵一角的天璃小将就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如此顺利,于是信心大增,“弟兄们,冲啊,我们二十万人,何惧区区几百人?”   天璃士兵们的士气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仿佛拥有了无穷的力量般拾级而上,沿途不知踩坏了多少冰清玉洁的雪,多少珍稀花草在战争中零落成泥,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攀爬至幻灵山四分之一高度时,无意中抬眸望天,骤然发现那天际血云翻滚,仿佛尽在一夕之间,无数人的鲜血倒灌在云层中才形成这样一番盛景似的,让人忍不住心颤。   众士兵手中的动作突然停顿了下来,有的人甚至开始慌张了起来,“这……这是怎么回事?”   “快、快看——”   不知是谁的声音响起,众士兵的眼神从天上的血云上移开,再看周围,竟然开满了血色的彼岸花,茫茫大地,怒放峥嵘。   漫天妖异的彤云,与无尽花海中的血色交相辉映,此外,再无其他。   森凉的风无孔不入,轻轻吹起那彼岸花茎,除此之外,这方天地再无其他。   “怎么会这样?”天璃小将常年跟随天璃那位镇北大将军镇守天璃北部,何时有机会见到这样的情景。   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习惯性地怀着天然的恐惧,此时难免瑟瑟发抖,可作为军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退却,“别慌张,这都是障眼法!”   此时,天地间静了,他略显颤抖的话在空中不断地回响着,为这寂静无声的周围更添几分诡异。   “我天璃的好儿郎们,何惧区区几朵妖花?”见士兵中的骚动渐渐平复,天璃小将心中的恐惧感顿时被驱散了不少。   “可是将军,路没有了。”几人望着这仿若无边无际的花海,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那花色红得诡异,明明是那样艳色无双朝气蓬勃,却偏让人觉得死气沉沉。   “哼。”   一声充满不屑的冷哼响起,紧接着众士兵便听到己方将领发出命令,“既然没有路,那我们就杀出一条血路来!”   “杀出一条血路!”   “杀出一条血路!”   ……   无数呐喊的口号震天而起,天璃士兵手握长矛,在领军人物的号召下开始了“辣手摧花”,长矛刺破花茎,花瓣凋零,私有无数鲜血汩汩流出,染红战甲,当真是“浴血奋战”,只是,就在他们为自己的战绩感到自豪时,不知是谁突然尖叫了一声。   这会儿,众士兵才猛然发现,那被花汁沾染的皮肤竟然开始腐烂,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向周围腐蚀,更让人觉得恐惧的是,他们对于这样强烈的腐蚀竟然没有任何疼痛之感。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伤口越来越深,深可见骨,到了最后,活生生的一个人硬是被腐蚀成了一座沾满鲜血的骨架。   自此,生命终结。   而那被天璃士兵砍掉的彼岸花,在所有血肉之躯尽数沦为花泥之后再次重生,那红丹丹的艳丽花朵,在风中摇曳,更胜往昔,没有硝烟、没有两军对峙的惨烈厮杀。   这一场彼岸花之舞,血色妖娆。   风过树梢,惊起满林飞鸟。   与乾位彼岸花之谷的漫天血色截然不同的是,坎位之境,艳阳高照,杂草丛生,与幻灵山那终年积雪深入人心的形象半点不符,枯黄遍地,满山荒凉。   各大隐宗高手环视左右,额头上汗珠不断沁出,可是苍穹之顶的那轮骄阳却依旧如故,闷热的环境很容易让人感到烦躁,这时,有人狠狠地踢了荒山上的一块石头,“真是见鬼了,这什么破地方!”   那石头受力被震碎,足见此人内力之强。   “这幻灵山怎么如此邪门儿?”另一人也跟着附和一声,诚然,此地的情况彻底颠覆了他们先前对幻灵山的认知。   “不过是方圆数百里,怎么就偏生让人觉得没有尽头?”   ……   议论声此起彼伏,此行进攻幻灵山的真实目的,并非外界所传言的那般,幻灵山在世人的眼中一直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是幻城的圣地,外人不得踏入半步,否则将受到幻城永无止境的追杀。   因此,幻灵山对仙云大陆众多隐宗而言是神秘的,传说中典籍珍宝、珍奇花草无数,这样的传言让很多家族都蠢蠢欲动,恨不得一扫而空,尽管知道这不太可能,但若能分到一杯羹那也是极好的。   于是乎有了今日的借题发挥般的攻山之举。   就在众人烦躁得无以复加的时候,由远及近传来“沙沙”之响,犹如树叶摩擦发出的低语之声。   “快听,这是什么声音?”其中一人耳聪目明,最先察觉到这异样的声音。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都开始屏声静气,静静聆听,“好像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是啊,有些熟悉。”   “我怎么觉得像是石头移动之声……”一名年纪稍小的年轻人喃喃自语,正是因为他无意中的这样一句话惊醒了在场之人。   石头移动之声?众人思考之际,只见前方地平线上的石人密密麻麻向他们涌来,那石头无一不是千钧巨石,随便一脚踩下去便能叫人粉身碎骨的存在。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东西?”一猴头尖嘴的少爷见到这样的场面,连脖子都缩了起来。   “别慌张,只是些死物罢了。”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显然是见过世面的,脸上尽是刚毅之色,此时他握紧了手中的剑,身周泛起了天青色光晕,拔尖而起,凝功力于剑端,整个人飞身而起,如同流星般在空中划过,剑光一闪,直逼一座移动的石人。   所有人都纷纷停下了脚步,关注着这关键的时刻,心中冉冉生起了一丝希望。   谁知那凌厉的剑光划过石人,竟然只是在上边留下了一道极其浅淡的痕迹,压根儿连条缝都没划出。   这不得不让众人大惊失色,如果说连琉璃铸剑城的三长老都不能一剑劈开这石人,那么他们又能有几分胜算呢?   眼看着那石人越靠越近,终于有人近距离地观察到了这石人的材质,顿时拍腿一喝,“这莫非是三千年前已然绝迹的乌铁精矿?”   “什么?乌铁精矿?”稍微有点见识的人一听到“乌铁精矿”四个字都纷纷露出震惊之色,“竟然是乌铁精矿?”   “那不是在晨曦太子铸飘雪云烟分离天启之后便不复存在的绝顶矿石么?”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发现,这幻灵山究竟是什么地方?”   ……   无数的猜测声不绝于耳,也不能阻挡那来势汹汹的石人肆虐而过,每一步都充满着磅礴的力量,足以让大地颤抖,更何况是大地之上渺小的人类?   天宸之前,乱世天下,诸国鼎立,号称“神匠”的逍遥城城主毕生巅峰之作——连珠弩便是由极为稀有的乌铁精矿打造的,即使是在三千年前乌铁精矿也是极为稀少的存在,但在这里,竟然达到了泛滥的程度。   乌铁精矿之坚硬,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伤其一分一毫,阵法之中,坚硬的石人一步一步走来,毫无生命力,如同怪兽般一脚踩碎一个人的头颅,顿时脑浆四溅,血腥至极。   燥热的环境,让那血腥之气蔓延得更快了,惊恐中的隐宗高手们手持刀剑,剑气飞扬,幻影流光,却无法与那巨石铸成的石人天然的蛮力相提并论。   这便是绝对的物理攻击。   被困在阵法中的人,没有人发现,距离幻灵山外围不到一里的老树之上,那一袭墨衣的男子嘴角边勾起一丝惑人的笑意,“真是有意思,没想到会在此见到晨曦太子的机关兽。”   美婢对那阵法中的机关兽也不是很陌生,只是有些不明白,“少主,晨曦太子的机关兽怎么会出现在幻灵山中?”   “呵呵。”玉灵渊轻笑一声,显然是对阵法中的机关兽很感兴趣,“晨曦太子得昭元大帝与圣华皇后悉心教导,自幼聪敏,年仅十五,便已精通世间众多无上绝学,尤擅机关之术。”   “不过听说这机关兽在一般人手中根本没有用,也不知道这欧阳少主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控制这些机关兽。”美婢眸如秋水,仔细地观察着那些在草地上肆意践踏的机关兽,怎么也想不明白。   玉灵渊倒是没有继续解释,因为他也没有见过真正的机关兽,只是在晨曦太子留下的手札中见过机关兽的内部结构图,曾经尝试制作,但一直没有成功,多年来也想不出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机缘巧合之下,竟然在幻灵山的诛杀大阵中看到,难道说那个猜测是真的?   天宸开国帝后掌上明珠初晗公主,生得是花容月貌冰肌玉骨,更难得的是,腹有诗书,气韵端凝,在武学上造诣非凡,颇有昭元大帝当年之风,引得天下男儿竞折腰,年仅十三,有意求娶的世家公子更是能排成军队,可惜最后花落谁家,无人知晓。   轩辕城和云水之遥无数后人绞尽脑汁不得其解,到了最后,方才发现一丝端倪,公主及笄的那一天,皇宫中来了一位极其尊贵的客人,那名公子即便是和晨曦太子站在一块儿也丝毫不显逊色……听说是从雪域天境来的……   再到后来,晨曦太子和初晗公主便做客雪域天境,谁知一住就是两个月,玉灵渊想到这不禁嘴角抽搐,怪不得坊间有些空穴来风,说的是夏侯世家的润三少是晨曦太子的妹婿……   若是如此,这幻灵诛杀大阵中出现晨曦太子的机关兽便没什么奇怪的了,这幻灵诛杀大阵是夏侯世家第一代家主所布,其间所蕴含的力量绝非今时今日的强者可比,阵法中运用的奇术几乎囊括了天启大陆所有世家绝学,并且代代相传、不断加固,阵法之中千变万化,乃当之无愧的天启第一险地。   真不知道那些平日里天塌了也不见冒出个头的宗门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竟敢与那位老祖宗相抗,被灭得一干二净那也是活该!   眼看着那坎位中横行的机关兽把一个又一个人碾成肉泥,玉灵渊眉头都没皱一下,丝毫不觉得这画面过于血腥,他感兴趣的只是那机关兽而已。   就在这时,树冠之上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那居于坎位的阵法飞去,不顾地上血肉模糊,瞧着那成百上千的机关兽,最后把目光定在型号最小的一款上。   暗中控制阵法的地焱及其麾下五十暗影卫纷纷打了个喷嚏,揉揉眼睛,结果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人。   “我不会是看错了吧?这不是轩辕城的灵渊少主么?”   “对啊,他来凑什么热闹?”   “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妄图对少夫人不利的臭老头儿,少主要教训一下他们,虽然是暴力了点儿,可也不至于把灵渊少主这尊大佛也引来啊!”   暗影卫们议论纷纷,不知道玉灵渊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到幻灵诛杀大阵中做什么,毕竟,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就是他们也是经历了很长时间的训练才知道如何控制这阵法中的机关兽。   玉灵渊早就察觉到附近有人,而且气息十分相近,约莫五十人左右,却也不去理会他们,伸手就将一座机关兽报到了自己怀里,像是在拥抱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那神情专注极了,要不是知道他抱着的是机关兽,暗影卫们还真以为他是在抱自己的孩子呢!   幻灵诛杀大阵中的阵势千变万化,地焱并不知道玉灵渊带走其中一只机关兽会不会影响到整个阵势,因此立刻派人通知欧阳旭。   春风和煦,雪暖初晴,当正居于离位梅树下观战的欧阳旭听到这样一个消息的时候,他吹散手中的粉色梅花,笑言,“不必理会,只是替本少主给灵渊少主捎句话:这座机关兽,权当做是灵渊少主赠予幻城主母玲珑草香囊的回礼。”   于是,当玉灵渊抱着那座机关兽准备离开时,听到这样一句话,直骂欧阳旭无耻,这机关兽明明就该是他轩辕城的东西,他拿走自家的东西还要经过那个黑心男人的同意?   欧阳旭血祭幻灵诛杀大阵,使其阵法威力有增无减,实力强悍的天璃大军以及这一个月来势如破竹士气正旺的相城军队在与幻灵诛杀大阵对上时,损失惨重。   和乾位、坎位的诡异阵法相比,坤位的阵法就显得“正常”多了,扑面而来,花香四溢,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松竹梅兰、花中君子遍地都是。   千竿翠竹,树影婆娑;巨松盘踞,郁郁葱葱;紫兰丛生,芳香弥漫,当真是人间天堂,盛景如画。   相城五万大军行军至此,很多士兵纷纷为这人间胜景倾倒,流连于花丛之中,如此馥郁的香气,当真是绝无仅有,相夫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正准备下令撤军,然而五万大军岂是说撤就撤?   “不好,天琪,赶快离开这里。”相夫人握住相天琪的手,心骤然一阵刺痛,那是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母亲的话,沉浸在花香中的相天琪回过神来,随即往后退了一步,“娘,这是什么花?花香怎么这么浓?”   相夫人神色焦急,顾不上其他,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心中还没有底,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手中执剑,向着对面的士兵猛地就是一砍,毫无征兆可言,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士兵神态变化,看着自己的同伴就像是在看自己的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猩红的眼睛里尽是仇恨的光芒,挥剑乱砍,这一变故发生得毫无预兆,让相夫人和相天琪措手不及。   “天琪,快,运功抵制,这花香有鬼。”相夫人大声一喝,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全心全意运功抵制这香气,相天琪神色凝重,连自己的母亲都如此忌惮的东西,他自然不敢托大,只是,就在两人即将入定的时候,“咚”的一声响起,钟声浑厚,撞击着在场之人的识海,无数士兵顿时捂着头,忍受着那犹如被万千针尖刺入脑海的痛意,哀嚎之声响天动地……   数千人疼得在地上打滚,此时身体上的疼痛根本不及脑部一份疼痛,那钟声依旧,不知从哪里传来,相夫人气得嘴唇发紫,“谁人在此装神弄鬼,还不快滚出来!”   “相夫人别来无恙。”   一个温和至极的声音回荡在天际,接踵而至的是那一抹从松树背后走出的身影,天光云影之下,那一抹挺拔的身姿傲立于中,琥珀色的眸子里清华滟滟,一举一动尊贵优雅,只是站在那里,便能叫这方天地失去最光艳灿烂的颜色。   这就是欧阳旭,举世无双,雅致如画。   手中的震魂钟咚咚响起,那钟声,怎一个销魂美妙四字了得?   “欧阳旭!”相天琪面部都扭曲了,看着几方人马溃不成军,而对方不费一兵一卒,真正是兵不血刃,如此强烈的对比,让本来就骄傲的他如何能忍受?   “相少主。”欧阳旭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对相天琪“问候”的回应。   “卑鄙无耻。”相天琪磨了磨牙,恨不得直接扑过去把欧阳旭脸上那欠扁的笑容撕碎。   “谢谢夸奖。”某人真诚无比,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   相天琪气得差点晕过去,脑中嗡嗡作响,却依旧不屈服地说,“有种和本少主光明正大地战一场!”   “相少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如果本少主没记错的话,年前相城的大军才刚骚扰过幻城吧?”欧阳旭眼皮一翻,他一点儿都不介意在这里多陪相天琪说说话,好歹也是八城之一的少主,若是死的时候还见不着自己一面,那就是投胎去阴间也是阴魂不散的,阎王未必会收呢!   “你……”   欧阳旭无视相天琪那乍红乍紫的脸色,继续道,“相少主你真是太不负责任了,你死了没关系,这偌大的相城还要丢给本少主替你劳心劳力,真不知道你有何颜面去见相家的列祖列宗?”   “……”相天琪气得差点吐血,偏偏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相夫人运功到半,听到欧阳旭这么说,血气逆流,就差头顶没冒青烟了,她嘴角边沁出丝丝鲜血,脸色也是难看到极致,可是欧阳旭并不打算给他们翻身的机会,手中的震魂钟发出“咚咚”之声的频率越发快了起来,直到最后一声巨响震彻而起,相夫人目眦欲裂,全身筋脉尽断,倒在了那无边紫罗兰花海中。   相天琪见到自己的母亲落得如此境地,顿时发狂了起来。   “啊——”   那粗重的吼声响彻而起,震耳欲聋,一身真气狂啸而出,几乎是无差别攻击,向四面大方逸散而去,摧毁了无数苍劲的松柏,绿叶狂舞,风动树梢,欧阳旭那毫无波澜的眼睛这才正视了一下,只是略加思考便认出了此乃相家的秘术,可以短时间内将功力提升到十倍以上不止,但是代价便是在日后的修炼中再难有进益。   相天琪这是强弩之末,想要和自己同归于尽,欧阳旭面对着此刻比自己还要强上几分的相天琪,眼底的战意越来越浓,这天下间若想找个心甘情愿为自己喂招的人还真是有些难呢!   不过这个状态下的相天琪倒是不错,欧阳少主如是想着,只见他唇角一勾,收起了自己的震魂钟,不过瞬息之间,周围三尺之内白色的雾华萦绕,抵御着那来自相天琪的攻击。   突然,他飞身而起,直接从相天琪的头顶上飞过,来到他的后方,相天琪全力之下一击不成,真气凝聚得比平时不知道快了多少倍,“欧阳旭,你去死吧——”   那黄色的光球好似蓄满了无尽的力量朝着面前的男子飞去,迅猛的速度,让这上古阵法都受到了波及,欧阳旭清声一喝,“乾坤剑!”   那本插在地上的寒铁黑剑瞬间拔出,气势厚重,朝着欧阳旭的方向飞去,在握住乾坤剑的刹那间,风起,云动,男子的衣衫被劲风吹起,但见他挥剑而起,墨色的剑光几乎要割裂空间,如同手臂粗的银光一闪,瞬间聚集起了无穷的力量,劈开光球,迎难而上,“繁星陨落,墨舞长空——”   只见那乾坤剑上一条墨龙缠绕,狰狞至极,张开大嘴,朝着黄色光球飞去,仿佛要将那光球全部吞入腹中,两股霸道至极的真气碰撞在一起,一念之间,幻灵诛杀大阵的子阵法坤位君子阵毁,欧阳旭紧握手中乾坤剑,被那余波震得后退了几步……   与他相比,相天琪的下场可谓惨不忍睹,整个人几乎嵌入了山壁中,身体尽毁,神魂聚散,再无生机。   幻灵诛杀大阵中八大子阵按照五行八卦方位排列布阵,彼此之间相互联系相互牵制,如今坤位君子阵毁,与之相对的艮位飘雪阵受到了影响,如若不及时将君子阵修补好,将无法牵制飘雪阵,进而影响整个幻灵诛杀大阵。   此时,居于艮位的南瓜眼看着那天上的飘雪落地的速度放慢,眼中精光一闪,“不好,肯定是君子阵出了问题!”   正要提步离开此地的时候,欧阳旭那一抹雪白身影翩然而来,神色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清明,淡淡地扫了一眼南瓜,便知他准备做什么,于是开口阻止,“君子阵毁,短时间内修复毫无可能,为今之计,只能削弱飘雪阵的阵势,使其达到制衡的目的。”   这也是他快速赶到艮位的原因。   他可以教会手下之人如何发动阵势已是不易,修改阵势却是万万不能随意动手的,更何况这幻灵诛杀大阵乃上古阵法,夏侯世家第一代家主遗留至今,即便是经历了近万年也依旧威力惊人。   欧阳旭飘然落地,不惊一地雪花,出声命令,“所有人,后退百步。”   几乎同时,南瓜身后的修罗暗卫们脚步一致向后退,那急速陨落的飘雪砸在人身上,再无前段时间的温和,欧阳旭身周萦绕其稀薄的光晕,疾步来到阵眼之处,那里雕刻着一方棋盘,其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这方棋盘是飘雪阵中唯一一块雪花不会降临的地方。   男子修长的手指轻触棋盘边上一枚毫不起眼的黑子,徐徐移动,神情专注而认真,棋盘上黑白棋子犹如两方大军,相互制衡,控制着整个飘雪阵。   欧阳旭的呼吸极淡,性感的薄唇紧紧抿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移动棋子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黑白棋子在这个男人的手中就好像拥有了生命的活力一般,百步之外的南瓜等众人纷纷抬眸观看着天上飘下的雪,讶然发现那雪花变得稀疏了,飘得越来越慢,到最后好似悬浮在空中的白色尘埃一般,将飘雪阵中的这片天地妆点得如梦如幻,只是,那如梦如幻的背后是危险重重……   “这等复杂的阵法,也只有少主能够游刃有余!”一名暗卫偷偷地瞧着欧阳旭那抹足以令天地失色的侧影,小声赞叹着说,当初在幻灵山学习发动飘雪阵时他们可没少费工夫,想他堂堂修罗暗卫,就是拉到江湖上那也算得上一个鼎鼎大名的杀手,可是在面对这阵法时,他却觉得这玩意儿比修习那些武功秘籍还要晦涩难懂,学了整整两年也就勉强学会发动而已……   “废话,也不看咱们少主是谁?试问这天下男子,有谁能与之比肩?”另一人回道,在说起欧阳旭的时候,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自然而然的崇敬与自豪,仿佛跟随这样一位强者,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男人,崇拜强者,天经地义。   欧阳旭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胸有成竹,每一步都无比果断,像是那天生的王者,掌控一切,当所有人都惊讶于这万千雪花漂浮空中的情景时,欧阳旭最后一颗棋子落定,众人无比震惊地发现,原本那悬浮在空中的雪花竟然慢慢开始升起,向天空飞去,地上的雪正一点点变薄……   “天啊,我眼睛没花吧?”   “这……这雪居然往天上飞……”   众人纷纷伸出手,想要握住那空中不断上浮的雪花,然而那雪花却像一只只调皮的精灵挣脱他们的掌心,好似天空,才是它们永远的归宿……   当欧阳旭看到这一幕时,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勾唇一笑,飘雪阵的关键便是这星陨棋盘,操控着飘雪阵的阵势,同时与君子阵相互联系制约,如今他动了这棋盘上的棋子,将飘雪阵的阵势削弱到了极致,威力与那几乎被毁尽的君子阵大致相同,这样一来,整个幻灵诛杀大阵便不会有崩溃的风险。   唯一的区别就是,飘雪阵完好无损,只要重新发动即可,而君子阵则需要花费时间去修复……   这一刻,他站在星陨棋盘侧边,就像是一座绝地而起的孤峰,傲然独立于天地之间,身侧的乾坤剑笔直而立,仿若一个忠实的守护者。   彼时,雪山之上,日月交辉,寒风猎猎,逆转乾坤奏一曲盛世倾城绝。   此刻,苍穹之下,漫天雪飘,风华绮丽,屈指轻算算不尽天下众生命。   韶华易逝,三天三夜,幻灵诛杀大阵八大子阵全开,历经上千年依旧绽放出它绝世无双的光辉,无数不世出的隐世宗门少年高手、相楚联军、天璃五十万大军在妄图进军幻灵山的过程中,全军覆没,徒留给世人一声嗟叹……   《仙云史册·幻灵卷》记载:天启五千年,神乐缥缈出,琴音入幻绝,上古神乐再现人间,上百宗门、五国之尊天璃、相楚二城齐聚幻灵,修罗帝君智慧绝圣,集千人之力,控幻灵诛杀大阵,诛敌七十万,无一生还,举世震惊,五国之尊天璃因此大伤元气,国君宗政阳大受打击,从此一病不起。   次月,东宇十万大军兵临天璃东城,东城四十万大军迎战,不料一夜之间,东城士兵全身无力,任人宰割,天璃国君宗政阳闻此消息,病情加重,派国医圣手支援东城,费尽七天七夜,方研制出软骨散之解药,众将大喜,然一日后,批量配制解药之时,惊闻解药药引玉秋草尽数被神秘人收购,央央天璃,上千药铺,竟无一株。   天璃洛城,帝寝宫内,老皇帝形容憔悴,躺在龙床上,明黄色的衣裳彰显着这个男人尊贵的身份,然而,他却握着一方丝帕,止不住咳血,众太医见此场面,面色大变。   自宗政凌死后,老皇帝便愈发好大喜功,迷恋于丹药之术,妄想长生不老,几位适龄皇子长于宫闱之中,王者之风不足,小人心计有余,难堪大任,老皇帝无立太子之心,只想在有生之年一统天下,成就不世之功。   可惜,幻灵山折损五十万大军,元气大伤,如今东城四十万军队丧失战斗力,任人宰割,如此打击之下,焉能病情好转否极泰来?   此年,天璃国运不济,处处受阻,老皇帝心力交瘁之下,群臣进谏。   “皇上,依老臣看,这必定是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一切。”在凤玖澜离开天璃辗转各国之后又官复原职的凤家主目露精光,肯定地说。   老皇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是他的五十万大军全军覆灭,余下四十万军队毫无战斗之力,这样的情形,简直就是将整个天璃送到了各国面前,任人宰割。   “杨爱卿,有何看法?”老皇帝思考着凤家主的话,目光却飘到了另一侧,那是杨太傅的位置。   杨太傅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亦是十分凝重,思虑再三,上前拱手回道,“回皇上,为今之计,只能议和。”   “什么?议和?”   这话一出,朝堂之上顿时沸腾了,在天璃作威作福多年的官员们向来眼高于顶,觉得天璃就是这仙云的霸主,如今却要低声下气地议和,这让他们如此高傲的自尊心如何受得了?   于是,反对之声充斥着整个朝堂,就差没把屋顶给掀翻了,杨太傅站在一边,不再发表任何看法,老皇帝躺在龙椅上,听着众大臣的激烈讨论,不置一词,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伸出手,轻吐一口浊气,“都住口。”   声音虽轻,却让大殿之上那沸腾的讨论声戛然而止,众大臣这才发现到自己行为的失态,抬头看着老皇帝,不禁一阵脸红,竟然在皇上面前失礼。   “臣等失言,请皇上恕罪。”   一排排大臣不约而同跪下,磕头在地,那磕头的礼仪不知有多标准。   “朕自有论断。”老皇帝霸道独行的风格在天璃朝堂之上人尽皆知,此时他向杨太傅的方向匆匆一瞥,“退朝后杨太傅到御书房来,其余人退朝。”   老皇帝说完这句话后,便由太监搀扶着离开此地,向御书房走去,途径御花园,瞧着这枝头杨柳新绿,心中感慨万千,那无穷无尽的生机勃勃与自己这具身体的老态相比,悲凉的情绪充斥心中,老来失子的打击让他憔悴了不少。   “花子,你说是战是和呢?”老皇帝对身侧伺候了他四十余年的花公公问了这样一句。   花公公一听到这句话吓得跪了下来,“老奴惶恐,宦官不得议政。”   “朕赦你无罪,但说无妨。”   老皇帝一生沉浮,结果到了最后,身边连个说话的体己人都没有,花公公看在眼里,顿时觉得老皇帝很可怜,“其实皇上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明黄色的身影听到花公公这句话时,脚步骤然停下,伸出手,仿若要触摸这满园春光,可那阳光怎么也温暖不了那颗落寞的心,是啊,他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敌军气势汹汹,北部五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东城四十万军队毫无反抗之力,而天璃看似强大,实则积弊已深,光鲜亮丽的外壳随时都有破碎的风险,此时此刻,焉有与东宇一战之力?   东宇,居仙云之东,百姓安居乐业,擅经商之道,是五国中最富有的国家,东宇熙和皇帝驾崩后,太子洛文清即位,欧阳旭摄政,短短几年便能让东宇最弱的军队焕发出强大的生命力,他知人善用,培养出了能够独挡一面的东方诚,别看东方诚年纪小,可却是十岁从军,从无败绩,勇猛之名绝不逊于北霜战神宇文霁。   如今的东宇十万大军,只需要扎冰东城,什么都不需要做,便可生生将东城四十万大军耗死,真正的兵不血刃!   老皇帝想到欧阳旭那张清冷绝世的脸,恨得牙齿疼,那个男人,一直都是那样无欲无求的模样,什么话都不说,就能够让人从心底生出了臣服之感,真正的王者之风莫过于此。   到了御书房外,杨太傅早已恭候多时,见到老皇帝连忙行礼,老皇帝阻止了他,让他尾随进入御书房。   明黄色的绸布将这御书房妆点地格外金碧辉煌,老皇帝坐在龙椅上,“杨爱卿,依你所言,议和……有几分把握?”   “三分。”杨太傅实事求是,丝毫没有夸大其词。   “可是查到这玉秋草的下落?”老皇帝脸色有些发黑,响起了软骨散的事情,连忙询问了一句。   “尚未查到。”杨太傅是个成了精的人儿,心想,查到了才不正常,查不到才是正常的,按照目前这种情形看,玉秋草被收购,得益最大的就是那个男人,这件事情十有八九是他做的,可是堂堂幻城之主、东宇摄政王,若是连这种事情都被人揪出,那他就不是欧阳旭了!   这一切根本就是有预谋的,老皇帝心中悔之晚矣,他咳了咳,以手帕掩面,那手帕上的斑斑血迹无声地表明这个男人已经病入膏肓,花公公赶紧掏出两枚金丹,给老皇帝服下,这才好转了些。   “朕命你亲往东城,与东宇……议和……”这最后两个字音落,他身体好似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般,瘫坐在龙椅上。   杨太傅面色沉痛,长跪,“臣……遵旨。”   东城城外三十里处,东宇十万大军扎营于此,辛勤操练,丝毫没有因为敌军毫无还手之力而懈怠半分,东方诚身着战甲,居于高台之上练兵,与往日不同的是,他是的身边多了一抹水蓝色的娇俏身影,士兵们发现,他们的东方将军在作战时冷血无情,可是眸光停留在身侧那名女子身上时总是多了几分柔和。   “裳儿,你怎么又乱跑了?”东方诚对景云裳跑来这里是有几分担忧的,在他心里,不希望这个女子受到任何伤害,想要倾尽一切去守护她。   可是,如同温室花朵一般的景云裳,又怎会是他喜欢的人呢?   景云裳撇撇嘴,不以为然,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东方诚,娇俏一笑,“爹爹娘亲不在碧云岛,天下宗门齐聚幻灵山的时候,哥哥在西雪同西雪皇叔喝茶,姐姐去了墨画林,我在东都烦闷,只好跑来这儿了。”   东方诚心里甜丝丝的,要说不想看见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景云裳眼珠子一转,脚步轻移,一下子就靠近了东方诚,手臂如同藤蔓般缠上了他的脖子,以一个闪电般的速度在他嘴角边亲了一口,然后快速撤离。   这惊鸿一吻在那瞬间定格,东方诚顿时呆在了原地,嘴角边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如同羽毛般轻柔的吻瞬间荡漾了他的心湖……   等到反应过来时,那刚毅的面庞上忽的浮现了一抹红晕,欧阳旭把他教导得很好,哪怕是和景云裳在一起,也一直是发乎情止于礼,从未有过逾矩之举,于是被心爱之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薄”,当真是像个小媳妇儿般娇羞默默。   下边正操练到一半的士兵在这一刻石化了,一个个瞪大眼睛瞧着东方诚那羞恼的模样,场面瞬间沸腾了,这样蜻蜓点水的一幕在军营中绝对算得上的香艳,更何况军营里没有女人,士兵们的八卦之心在这一刹那被点燃,并且渐渐染成了漫天大火……   景云裳低着头,到了这会儿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跺了跺脚,转身施展轻功翩然离去,东方诚尚沉浸在那份三分娇软七分甜蜜中,惊觉自己成了众士兵观摩的对象,脸顿时一黑,丢下一句话,“今天再绕着这黑山跑十圈!”   “……”士兵们看着头顶上的太阳默哀了,再跑十圈,那还不得跑到半夜月亮升起?果然,将军的八卦不是谁都能议论的!   当这样的消息飞跃千山万水,直抵幻城时,欧阳旭淡淡地扫了一眼纸条上的消息,唇角轻轻勾起,“云水之遥和碧云岛联姻,似乎也不错。”   战后的阳光分外明媚,楚、相二城经此一役,不复最初的繁华,群龙无首之下,欧阳旭以雷霆之势控制两城,将楚、相两城千年来积攒的财富搬空,自此,八城之中,已有两城落入幻城之手,风向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这一日,天朗气清,欧阳旭独自一人漫步在楚城城主府后山的禁地里,禁地周围早已派重兵把守,哪怕是靠近一只鸟,那也是杀无赦。   他的记忆力很好,当初只是远远地看了一遍,便记住了进入楚家禁地的方法,禁地之内,他避过无数大大小小的阵法,来到了禁地的中心,环视着周围墙壁之上的雕刻,长达十里的长廊上,雕刻精美绝伦,栩栩如生。   可是所有的雕刻,都不离那名紫瞳女子,曼妙的身姿,轻灵的步伐,冰蓝的幻音魔琴……到处都透露着古老的气息,欧阳旭凤眸微微一翘,显然是有些不高兴,楚城的那些老家伙竟然将他家澜澜的模样雕刻在这画廊上,简直是岂有此理!   强大的男人,都不喜欢自己心爱的女子被别人所觊觎,都希望她独属于他一个人!   雪袖轻挥,一阵柔和绵密的风拂过,墙壁之上的雕刻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擦掉一般,细腻到了极致的粉屑飘落在地上,画廊之上的雕刻尽数被毁。   十里长廊的尽头,欧阳旭凝视着祭台上的古老文字,和当日在禁地拿走的几本残卷中的文字如出一辙,他曾花了不少功夫去破解这些文字的奥秘,此时看懂这些字不成问题。   一目十行,琥珀色的眸子里流转着月光般的颜色,不知为何,这些早已失传在仙云大陆上的文字竟然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之感,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一般。   男子凝神思考,心中念及乾坤剑,那本就颇具灵性始终跟在欧阳旭周围一里左右的乾坤剑飞一般赶来,欧阳旭握起长剑,横在身前,好看的睫毛颤动着,恍如蝶翼轻挥,只见乾坤剑的剑身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两相对比之下,不难发现,竟然是同一种文字。   “楚城的咒术,竟是起源于神乐缥缈,楚家先祖曾试图修炼缥缈,结果缥缈没练成,倒是从中得到灵感,创造了咒术。”欧阳旭读懂了祭台上的文字,喃喃自语,很多不解的事情到了这会儿都明白了,怪不得楚雁想要得到幻音魔琴呢!   想到这,欧阳旭愠怒了,温淡如水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极其霸道强势的心,在他眼中,缥缈就应该是澜澜的,其他人都不许觊觎仿冒,于是整个楚家禁地在这个男人的怒火下毁灭,那些颇有价值的咒术秘籍尽数被毁,整个禁地里竟然再也找不到一个上古文字的痕迹。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欧阳旭才离开楚家禁地,到了外围的守卫圈,一名暗卫疾步走来,见到欧阳旭,弯腰禀报,“少主,刚刚得到消息,天璃有意求和。”   “议和使者是谁?”男子薄唇轻启,仿佛对这样的情况丝毫不感到意外。   “杨勋。”   欧阳旭对天璃朝堂之事可谓知之甚深,那四年的天璃国师可不是白当的,他满意一笑,“告诉宗政阳,要议和,拿镇国之宝玉玲珑来换。”   “咝——”那名暗卫听到欧阳旭这霸气侧漏的话,牙齿都忍不住打颤,看自家少主那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已经盯上人家国宝很久了的样子。   “怎么?你有意见?”久久没有听到下属的回应,欧阳少主面露不悦,负手而立,气势逼人。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暗卫连连说了好几遍才停下,他的额头都冒出了一身冷汗,骤然后退了几步,觉得暗卫前辈们说的果然不错,珍爱生命,远离少主……   这样强大的气场,是个人都承受不住,真不知道少夫人是怎么把少主降服的,如果他的感觉没有错的话,这个男人就是个披着谪仙外表的魔鬼。   不知欧阳旭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这名暗卫转身离去的瞬间叫住了他。   “不知少主有何吩咐?”暗卫忐忑地看着欧阳旭,连多待一刻都不愿,只因为他家少主周围实在是太冷了。   “替本少主给长孙璟传句话。”欧阳旭有些别扭,他的小妻子和别的男人待在一块儿,要说一点儿都不介意,这怎么可能?   暗卫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心中暗暗叫苦:少主啊有什么话您快说啊,属下我的小心肝儿实在承受不住。   半晌,欧阳旭才黑着一张脸道,“告诉他,本少主对他的南风不感兴趣,让他最好不要插手本少主的事情,尤其是本少主的女人。”   暗卫顿时内牛满面,“……”   偷偷瞧着他家欧阳少主的脸色,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家少主是在吃醋……    第四章 腹黑的欧阳美人   天璃东宇剑拔弩张,幻城吞并楚相二城,从此八城之内,无敢不从。   一直以来,西雪都仿佛独立于四国之外,位置居于仙云之西,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大的动作,哪怕是幻灵诛杀大阵全数大开,西雪也没有任何让人侧目的举措。   与天璃、东宇、南风、北霜相比,西雪带给世人的感觉就像是那雾华后的一片花,叫人看不真切。   莲雾重重,宛如薄曼青纱,层层叠叠笼罩在西雪皇城周围,充满着异域的神秘之感。   皇宫之内,庭院之中,清风袭来,掀起涟漪万千。   湖心的游船上,一身红衣媚态万千的西木华半躺在贵妃椅上,他的周围还有三人:碧云岛主、风沁妍,另一位是一名装扮极为素净的妇人,即使和风沁妍待在一块儿也丝毫不逊色,风沁妍之美,犹如盛放的玫瑰,芳香浓郁,而她,就像是那空山幽草,平和淡然。   “娘。”向来在西雪作威作福张狂无极的西木华在见到素净妇人的刹那,嚣张的气息顿时散得无影无踪,哀怨地唤了一声。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娘?”美妇厉声反问,惹得西木华脖子一缩。   风沁妍低声一笑,和碧云岛主浅尝香茗,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似的。   “娘从来不踏出无风谷的……”西木华顿时觉得自己好委屈,从他来到西雪后就没被人这样训斥过,此时的他可谓委屈极了,就差眼泪掉下来了。   无风谷主柳涵清看似温和,实则极其有原则,从她对宇文昭的教育上就看得出来,她一生醉情于医术,若非万不得已,绝不离开无风谷半步。   “你还说!”柳涵清凤目威严,与她相比,风沁妍就显得温柔似水了,“嫂嫂,华儿他年纪轻,不懂事,你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年纪轻,都多大了还不知轻重。”风沁妍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柳涵清就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在听到景无忧说前阵子西木华跑到碧云岛去搅和凤玖澜的婚事后,幸亏没有被他搅黄了,要不然她还真觉得自己是在造孽。   西木华被自家娘亲训得差点化身小绵羊,到最后悻悻为自己开脱,“娘,我还不是为了云昭,云昭喜欢姑姑家的澜表妹那么久……”   这话一出,向来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碧云岛主也微微诧异了起来,默念着“云昭”二字,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谁,这个名字太过平凡,让他在见到云昭的那一刻没有往那方面想。   “云昭?”柳涵清从西木华口中听到云昭的名字,眼里的慈爱有增无减,那是她最骄傲的徒弟,也是云心浅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血脉,可以说,她对云昭的爱丝毫不逊于对自己的儿子。   “可不是嘛!若非云昭喜欢澜表妹,又怎会在身受重伤还未痊愈时就赶往碧云岛?娘亲莫非不知,当日在鬼城,云昭与宗政雄一战,重伤落崖,我郊外出游意外发现他躺在河边,这才将他带回无风谷。”西木华说得一板一眼,没有一点说谎的痕迹。   “妹妹,真不知澜丫头出落得何等绝色倾城,竟叫我那徒儿如此念念不忘?”柳涵清的目光落在风沁妍的身上,对凤玖澜的兴趣顿时更加浓厚了起来。   “呵呵。”风沁妍笑了笑,忙回道,“不过是传闻而已,不过是个没大没小的丫头片子罢了。”   “那倒未必,像妹妹和妹夫这样的天人之姿,儿女必定是无双的。”柳涵清这话说得倒是十分中肯,风沁妍是西雪已故仁德皇帝的亲妹妹,西木华的嫡亲姑姑,不论是长相还是教养,都是极好的,她的女儿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澜澜那丫头任性惯了,也就小旭能包容她那坏脾气!”提到欧阳旭,风沁妍那是十分满意,虽然云昭、西木华、长孙璟、冷玥寒……都是一等一的好男人,可是最适合她家澜澜的人是欧阳旭。   “是小瑾家的那一位?”柳涵清平日里不怎么出谷,对于仙云大陆上流传的各种版本的传说也只是一笑置之,毕竟传言不可信,但欧阳瑾她却是不陌生的,至于欧阳旭,貌似在不久前也来过无风谷。   “可不是嘛!”风沁妍笑着耸耸肩,气氛顿时变得轻松活跃了起来,柳涵清心中有些小小的遗憾,“还是小瑾家的那小子下手快,要不然,我定要将澜丫头抢来当儿媳妇儿。”   碧云岛主、风沁妍、西木华听到这句话齐齐黑线,“……”   碧云岛主和风沁妍的到来,让这位西雪皇叔在这段时间消停了不少,被自个儿的娘管得是屁都不敢大放一声,听到柳涵清的话,他眼眸一亮,“娘,其实我不介意澜表妹嫁过人的!”   “滚!”   于是西木华的头顶上多了一个包,他摸了摸,心中哀嚎着,娘,你下手真的很重哎……此时,他无限想念云昭,云昭在他身边,总是能够用最快的办法减轻他的疼痛,这种本事,是皇宫里那些太医怎么赶也赶不上的。   “嫂嫂在无风谷潜修,妹妹本不该来打扰的,只是澜澜她……”风沁妍想到凤玖澜的身体,有些发愁。   “澜丫头怎么了?妹妹有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得上,必定尽心尽力。”   风沁妍那为难之色顿时一扫而光,心想等着的就是嫂嫂你这句话,于是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解释,到最后,才说道,“妹妹知道,玲珑草是无风谷的镇谷之宝,且在三千年前便已被圣华皇后取走,从此再无一株,只是不知,姐姐有没有玲珑草的一些线索?”   柳涵清没有想到又是这件事,她徐徐站了起来,思考着风沁妍的话,半晌,款款说道,“不瞒你说,前些日子轩辕城那小子跑到我无风谷,也问了玲珑草的事情。”   “哦,有这等事?”碧云岛主有些惊讶。   “后来我把无风谷仅剩的玲珑草根给了他。”柳涵清回想起这件事,据实以告,当时她也有问玉灵渊要玲珑草干什么,只是玉灵渊没细说,只说是替一个朋友求的。   在柳涵清再三坚持下,风沁妍眸子里尽是愧疚的神色,“澜澜她小时候过得不好,伤了身体,生了小玖玖后又没好好坐月子,落下了病根,如今有了身孕,只是那孩子……”   “先天不足。”柳涵清不愧是无风谷的谷主,医术之高绝,世间少有,风沁妍没把话说完她便猜出了结果,这样的情况,很难把孩子平安生下,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侥幸生下了,也极有可能是不健全的,还不如直接拿掉。   “嫂嫂可有解决之法?”风沁妍上前一步,真诚地看着柳涵清,眼里写满了希冀,她亏欠澜澜良多,能够为澜澜做的事情,必定会不遗余力。   “有,只要找到玲珑草就可以了。”   “……”风沁妍无语,心中直道:这不是屁话嘛!她当然知道要找到玲珑草了,只是这玲珑草哪儿有这么好找?   “那嫂嫂可有玲珑草的下落?”碧云岛主轻拍风沁妍的肩膀,启唇问道。   湖心的船儿在缓缓前行,岸上的落花飘洒在水面上,平添几分凄艳哀绝,可那船中的清雅美妇却站了起来,遥望着湖光山水色,轻声一叹,“相当于没有。”   “什么意思?”   “玲珑草是灵族养的灵草,颇具灵性,无风谷也只有那一株。”柳涵清觉得有些可惜,不过不忍见碧云岛主和风沁妍失望而归,“以轩辕城和云水之遥同灵族的交情,若真需要这么一株草,想必灵族必定不会舍不得,可是妹妹你们是知道的,通往雪域天境的路在二十多年前已经被封印了。”   “所以想要从雪域天境取走玲珑草几乎是不可能的。”   柳涵清娓娓道来,虽隐居无风谷,但是对很多大事依旧知之甚详,碧云岛主薄唇紧紧抿着,他当然知道雪域天境的入口被封印这件事,因为封印之人是小旭的父亲……   “嫂嫂说了这么多,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告诉妹妹不可能得到玲珑草这个事实吧?”风沁妍莞尔一笑,聪慧至极的她试探着问道。   柳涵清粲然一笑,“妹妹果然聪明,只是这玲珑草的消息在不久前我拿去交换别的东西了。”   “什么?”风沁妍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原本的神色,心里想着能够让柳涵清都想要的东西,必定也是极为珍贵的,“不知嫂嫂可否透露一二?”   “小瑾家那小子说我若是告诉他玲珑草的下落,日后他必定奉上一株货真价实的玲珑草!”柳涵清想起不久前玉灵渊刚从她那无风谷拿走玲珑草根没多久,无风谷就又引来了欧阳旭,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那孩子在没爹没娘的情况下还能长得这么好,有子如此,小瑾和晔公子在天之灵也瞑目了。   只是没想到,澜丫头的夫君竟然是他!怪不得她这妹妹对自己的女婿如此满意,的确比自家儿子强!   若是别人家的孩子比自家孩子强,柳涵清或许还会有些不服气,可是夏侯晔和欧阳瑾的儿子,若是不出色那才叫奇怪!   柳涵清话说到了这份儿上,风沁妍那颗忐忑的心这才平复下来,拉着碧云岛主的手浅声言道,“夫君,我就知道小旭是好孩子,定然会好生待澜澜的。”   “嫂嫂还没说玲珑草的下落呢!”碧云岛主可不会被柳涵清的话给忽悠住了,在此时点出了这个问题,柳涵清勾唇一笑,“偶然得知,天璃镇国之宝玉玲珑中便有一颗玲珑草的种子。”   “只是一颗种子,就算能够立刻得到它,澜澜也等不及了。”碧云岛主倒是没有想过得不到玉玲珑这件事,对他来说,只身一人取走玉玲珑也不是什么难如登天的事情。   “确实如此,不过三千年前,适逢圣华皇后三十岁生辰,昭元大帝为了讨好自己的妻子,用一颗沉睡在玉龙山源头深处的千年宝玉雕刻了一朵徘徊花,以掌心的一滴血浇灌花心,注入灵力,打造了枯木逢春,这样一来,想要玲珑草的种子变成玲珑草那也就是几个时辰的事情。”   碧云岛主的顾虑,何尝不是柳涵清的顾虑,可是欧阳旭告诉她枯木逢春这东西在他手上!   昼夜交替之间,星辰渐起渐灭,墨画林的上空星光点点,小苑里,凤玖澜半躺在榻上,手轻轻贴在自己的肚子上,望天幽幽一叹,“宝宝,你说你爹爹这会儿在做什么呢?”   “少主定然是在想少夫人呢!”桑竹捧着玉盅走了过来,无意间听到凤玖澜这句话,笑着说。   凤玖澜赧然一笑,这些天她虽然身处墨画林,但听到的消息可不少,否则以她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在自己醒后还安然在此养胎?   “桑竹,最近有什么新的消息吗?”凤玖澜捧着玉盅,将里边的羹汤慢慢喝完,最后问道。   桑竹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封信,凤玖澜目光匆匆一瞥,便夺了了过来,当看到信封上那熟悉到了极致的字迹时,内心蓦然涌过了无数的感动,撕开一角,将里边的信小心翼翼地取出,映入眼帘的便是两行清隽的字迹:天长路远魂飞苦,夜夜思卿不见卿。   “少主说了等天璃的战事一结束便会来南风。”桑竹十分体贴地备上了笔墨纸砚,见凤玖澜看着那两行字发呆,便提醒了一句,“少夫人要给少主回信吗?”   这才将凤玖澜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美人靠上云袖轻卷,娟细狼毫在手,凤玖澜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面前的那方宣纸,一笔一划地写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只言片语,飞跃千山万水,终究抵达他的彼岸,欧阳旭万万没有想到凤玖澜会给他回信,这对他来说,可谓意外之喜。   天璃东城外军营之中,景云裳一看见欧阳旭来了,立马就拉着东方诚出去鬼混了,心里想着只要欧阳旭在,这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出问题,欧阳旭一个人比东方诚和景云裳两个人还顶用。   当天璃的老皇帝听到东宇来使说天璃要议和,必须奉上镇国之宝玉玲珑,否则一切免谈的话时,气得差点两脚一蹬驾鹤西去。   “皇上,东宇这个要求未免太过分。”凤家主拧着眉毛,对老皇帝说道。   本来他们以为东宇可能会要求割地赔款之类的,谁知第一个条件就是要玉玲珑,玉玲珑是天璃镇国之宝,同天璃玉玺一样象征着整个天璃,若是拿玉玲珑作为议和的条件,那么日后天璃还如何能在仙云大陆之上立足?   在天璃这群老顽固的心中,面子什么的重于一切!   东城城外,东宇驻兵之处,欧阳旭待在自己的帐篷里看书,灯影重重,照在他风华无双的身影上,他修长的手指一遍一遍地翻页,发出淡淡的响声,烛火摇曳,光彩动人。   远远一瞥,当真是仙人临尘,可近看时,却发现他的怀里还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影,那枚小包子十分好动,安静不下来,这下子,欧阳少主眉头皱起了,“小玖玖,你怎么这么好动?”   小奶包粉嫩嫩的脸蛋顿时扁了下来,拉着耳朵说道,“爹爹,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娘亲呀?”   “跟在外公身边不好好学习就算了,还整天想着娘亲,真是没出息!”欧阳旭手指在小玖玖脑袋上轻轻一弹,训斥了一句。   然而,小玖玖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变本加厉地搂住了欧阳旭的脖子,“爹爹也没出息,整天想娘亲!”   童言无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欧阳少主没有想到自己的心思竟然被一个孩子给戳穿,顿时觉得有些尴尬,却仍然面无表情道,“谁说本少主在想你娘亲了?”   小玖玖一听到这句话,眼白一翻,无语至极,“这么说,爹爹一点儿都不想娘亲?等我见到娘亲,我一定要告诉她,让她以后别整天想念爹爹了,爹爹根本不爱她!”   “……”欧阳旭那张白玉似的容颜刹那间黑成了锅底,凤眸微微眯起,向小玖玖投去一记十分危险的目光,胆敢挑拨自己和澜澜的感情,这个臭小子胆子不小嘛!   “南瓜。”欧阳旭清声一唤,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轻飘飘地落地,没有任何声音,就像是一只幽灵凭空出现一般,恭敬地站在欧阳旭跟前,欧阳旭眼珠子一转,伸手就把小玖玖给拎了起来丢给南瓜,“给本少主把小少爷送到幻灵诛杀大阵八大子阵之一天香阵!”   “少主,这……”听到欧阳旭这样的命令饶是南瓜也不由得开始犹豫了起来,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却是很清楚天香阵的威力的,小少爷不过才四岁,如何能经得住这般折腾?   小玖玖见他南瓜叔叔眉头轻皱,就算是没见识过天香阵也知道那天香阵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于是蹬着小短腿儿,“我不去我不去……”   “那可由不得你!”   “臭爹爹烂爹爹你不疼我了,我要告诉娘亲你不疼小玖玖了……”四岁的小男孩儿站在桌子上,俯视着坐在自己的对面的男子,抗议着说。   欧阳旭丝毫不受其威胁,大手一捞,小玖玖便被他重新抓到了怀里,在绝对悬殊的实力面前,小玖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他小脸气得通红,极度委屈加愤怒之下,小小的一团身体周围气息一凝,不过瞬息之间,整个营帐之内冷若玄冰,空中还漂浮着片片雪花。   欧阳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幕出现在别人的身上,顿时怔了几秒钟,小玖玖脚底抹油般从他的怀抱里钻出,向外边溜去,谁知才一只脚跨出门,便被瞬间移动到门口的欧阳旭给揪住了。   小家伙逃跑不成反被抓,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关系,小小的巴掌扬起,掌风呼啸而过,罡风凌厉,丝毫不弱于一名修罗暗卫的力道,携着彻骨的寒气,雪花漂浮在空中,而他就像是那雪花中的精灵,月白色的身影煞是可爱。   欧阳旭见状,微微挑眉,迎上小玖玖那凌厉的一掌,只见他那堪比白玉的手瞬间幻化出一片掌影,不过片刻,这营帐之内所有的雪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玖玖琥珀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绝招竟然被爹爹这样轻而易举地给破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觉脚下一空,紧接着便落入了男子宽大的胸怀里。   “小家伙,竟然敢用这招对付爹爹!”   男子声音温和,如果注意听,还能听出他那发自内心的宠溺之情,抚着小家伙头顶上乌黑浓密的头发,心情似乎很好,小玖玖情绪十分敏感,或许是觉得自家爹爹心情似乎不错,于是小小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脖子,“爹爹,我不要去天香阵,那里没有爹爹,小玖玖不喜欢!”   软糯糯的声音,勾起了欧阳少主内心深处那少得可怜的父爱之情,见自家爹爹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小家伙再接再厉,“以后小玖玖在爹爹身边,一定勤加练功,将来保护娘亲和未出世的小弟弟小妹妹!”   欧阳旭被小玖玖这天真的话逗乐了,拍了拍小玖玖的肩膀,点了点头,“那小玖玖可要说到做到,不许闹着娘亲。”   小玖玖一听顿时大喜过望,在欧阳旭的脸颊上“吧唧”的亲了一口,声音之大,让雪松不忍直视,欧阳旭嘴角边的笑容僵硬了一秒钟,然后若无其事地放下小家伙,“你呀真是太调皮了,日后……”   欧阳旭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小玖玖这样说,“爹爹,不是我太调皮跑了,而是我在外公外婆身边时,外公总是嫉妒外婆疼我……恨不得把我丢到海里喂鲨鱼……”   “……”欧阳旭大囧,心道:儿子,你是做了什么事情啊?能够让景叔叔如此忌惮?   “其实也没什么,不就是外公外婆晚上睡觉的时候太吵了,我都睡不着觉,想要提醒他们小点儿声,结果一推开门,外公脸色就黑得跟猪肝似的……”小玖玖分外懊恼地说,直到现在他还不明白为什么从那以后外公便千方百计地“折磨他”。   一旁的南瓜忍着笑意,肩膀一耸一耸的,欧阳旭更是嘴角抽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听小玖玖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真是的!大人的世界真难懂,大晚上的不睡觉,还打扰别人休息……”   此时在西雪皇宫做客的某岛主连续打了三个喷嚏,柳涵清见此时西雪春光明媚,丝毫也不像是会让人感染风寒的气候,顿时觉得十分奇怪。   小玖玖在自家爹爹面前抱怨了好一阵子才困了,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躺在欧阳旭的座位上,呼吸清浅,欧阳旭十分体贴地抱起小被子,盖在小玖玖的身上,小奶包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睡得格外香甜,凤火狸和幻灵神兔一左一右窝在他的肩膀上,毛茸茸的两团,十分可爱。   欧阳旭见小玖玖睡得正香,便吩咐人再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小玖玖旁边,执起狼毫,在宣纸上勾勒着,嘴角边时不时还荡漾着清浅的微笑,男子画艺精湛,寥寥数笔,便将小家伙睡觉时的模样画得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自从少主遇见少夫人,似乎变化不少。”南瓜给欧阳旭上了一盏茶,然后徐徐说道。   对于自小跟在自己身边的南瓜,欧阳旭一直都是信任的,这会儿有些好奇,“有吗?”   “有!”南瓜斩钉截铁地说,见欧阳旭不相信的样子,连忙佐证道,“以前的少主从来都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可是现在,和小少爷在一块儿的情景,让人觉得很温馨。”   欧阳旭一遍遍默念着“温馨”这个词,越看小奶包越觉得顺眼,“南瓜,我怎么觉得小家伙长得越来越像我呢?”   “……”南瓜听到这样一句话差点晕倒在地,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小少爷是少主的亲骨肉,长得当然像少主了。”   面对着欧阳旭迷惑的眼光,南瓜不得不继续自圆其说,“尤其是眼睛。”   大概是东宇天璃之战已成定局,这营帐内,一主一仆竟然无聊到谈论小玖玖哪里长得像欧阳旭这个问题,当心情不错的欧阳旭听到天璃传来老皇帝不愿拿玉玲珑议和的消息时,那慈父的形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敬酒不吃吃罚酒,雪松,把诚儿叫过来,三天之内,本少主要这东城彻底从天璃版图上消失!”   看似白衣飘飘书生意气,实则行事狠戾果决,这才是真正的幻城之主。   东方诚收到欧阳旭的命令后,便召集众将讨论作战事宜,景云裳在一旁优雅品茗,众将在沙盘上进行推演,景云裳看得津津有味,过了一会儿,她狡黠一笑,“我倒是有一计。”   “说说看。”东方诚对景云裳倒是十分宠溺,但是在这等军国大事上还是很有分寸的,众将军对此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毕竟这碧云岛的云裳公主也不是那些自幼长于深闺的女子!   其见识,并不输给在场任何一个人。   “第一,我们派人混迹在天璃大军中,散播老皇帝宁可让他们四十万大军死于东宇铁骑也不愿拿镇国之宝玉玲珑议和的消息,这样一来,必定能让士兵们心寒,从而动摇军心。”   “第二,软骨散之毒迟迟未解,待毒入骨髓时任何解药都没有用,那么这个人日后就相当于废人一般,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全身无力,这对四十万大军来说无异于是毁灭性的打击,我们可以劝降,以软骨散的解药为诱饵!”   景云裳眼睛一眨一眨,拥有让人沉迷的特质,说话时的神韵分外吸引人,让满屋子将领不由自主地认真听,东方诚目光幽深,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身上,蓄满了浓浓的爱意。   屋子里烛火通明,那温暖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十分柔和,这时,几名将军掩嘴偷笑,被景云裳看到,她鼓着腮帮,“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公主这一计虽说有些小人行径,不过兵不厌诈,吾等十分佩服!”那名将军见状连忙向景云裳作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战场之上,那套礼仪道德君子风范不管用,管用的是拳头和智谋。   于是,短短几天之内,东城守城将领急得团团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底下的士兵,天璃国君宁可东城四十万大军中毒而亡也不愿祭出玉玲珑议和的消息在一夜之间疯狂传遍整个天璃的东南部,人心惶惶的背后是无尽的悲凉。   欧阳旭依旧不慌不忙,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就算景云裳不这么提议,他也打算这么干,东宇十万大军来“不远千里”来到此地可不仅仅是为了威慑这么简单的,不让老皇帝脱一层皮怎么对得起他如此精心策划呢?   男子斜倚在椅子上,慵懒而迷人的姿态掩盖不住那从骨子透出来的王者之气,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东方诚忽然下令倾巢而出,对东城发动了极为猛烈的攻势,全身酸软无力的天璃四十万大军尚未解毒,几乎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边关告急,不断传来噩耗,这样的消息对于刚刚在幻灵山折损五十万大军的天璃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老皇帝的身体更加差了起来。   “给朕查!”老皇帝一边咳血,一边气的发抖,他的确不愿意拿出镇国之宝玉玲珑议和,但这件事并没有其他人知道,这样的消息怎么会一下子就传到东城了呢?   “皇上,这一定是东宇的阴谋!”苦于没有机会表现的凤家主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跳了出来。   倒是杨太傅在旁边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少顷,他冷眼看着凤家主,心想:就算知道是阴谋又怎样?如今还不是不得不往里边跳?   “皇上,如此下去,恐怕不是东宇攻破东城,而是东城四十万大军直接倒戈了。”杨太傅老脸一沉,面色凝重。   “胡说,我天璃大好将士,又怎会是如此不忠不义之士?杨太傅这话是要陷我东城四十万将士于不义吗?”凤家主这话说得可谓义正言辞,一下子就给杨太傅头上扣了个屎盆子。   杨太傅脸色一僵,明知凤家主这是存心找茬,却偏偏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只能一个劲不停地说“老臣惶恐”四个字。   老皇帝身体不好,本就需要静养,凤家主和杨太傅的话在耳边响起,让他只觉嗡嗡作响,难受极了。   “都给朕闭嘴!”老皇帝不耐烦地说,这几天他已经在思考着拿玉玲珑议和这件事的可行性了,本来还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可一听到“天璃国君不顾东城四十万大军性命不愿以玉玲珑议和”这个传言后,双目阖上,看来玉玲珑定然是保不住了……   “杨爱卿,朕命你携玉玲珑亲往东城,议和。”   最后那两个字咬得极重,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都瘫倒了,杨太傅神色悲戚,他是天璃人,这样的议和对于天璃而言是一种耻辱!   这一年开春,仙云大陆六大阵营局势紧张,幻城一下子灭了两城,而如今天璃东宇剑拔弩张,另外三国相对宁静,暂时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东城城外,东宇军营里,欧阳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下边已经站了两排东宇将领了,屋子里更是安静得诡异。   东方诚所站位置离欧阳旭最近,只见他一张英俊的脸微微扭曲地看着欧阳旭,原来,这名在东宇军队中神秘尊贵的摄政王殿下,此时手中正捏着一枚绣花针在缝制衣服,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觉得应该发生在一个女人身上才比较正常。   男人有着一双很好看的手指,穿针引线精准无比,绸布上的花色清雅精致,不难看出这个男人的绣工无双。   或许是感觉到这么多人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而且盯的时间太长了,就是死人估计都能有感觉了,更何况是各项视觉嗅觉听觉指标都远远高于常人的欧阳旭呢!   只见他将手中的小衣裳放进小竹篮里,东方诚这才开始切入正题,“师父,据可靠消息,天璃国君愿意以玉玲珑作为交换议和。”   “嗯。”欧阳旭依旧是那般清冷的神色,对于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没有半点惊讶之心,只听东方诚继续道,“这样一来,流言不攻自破,这对我们来说,可是少了不少好处。”   欧阳旭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已经在认真分析了,诚如东方诚所言,老皇帝舍得将镇国之宝拿出来议和,可以说是在这样危急的环境下挽救了东城四十万大军军心,镇国之宝虽然贵重,但那毕竟是死物,对于天璃而言也不过是权力的象征罢了。   不管从哪一方面说,用玉玲珑换四十万大军,怎么算很值!   东宇众将有些不明白了,他们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殿下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怎的如此平静?   “王爷,为了个死物,失去攻打天璃一举夺下东南的机会,未免得不偿失!”一名耐性稍稍有些不好的将领上前,对欧阳旭道。   他脑子比较简单,有什么就说什么,不似一些文臣满肚子坏水,欧阳旭也不介意这名将领的无理举动,其实,在场之人对这个问题都充满着好奇,只不过嘴上没说出来罢了。   欧阳旭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可能猜不出众人心中所想?   他向来不干赔本的买卖,玉玲珑是他想要的东西,然而东宇十万大军好歹也是需要吃饭的不是?哪儿能这样便宜天璃那个老皇帝?   半晌,欧阳旭才弹了弹自己袖子上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灰尘,站了起来,遥望远处云层高山,薄唇轻启,“天璃东南,本王势在必得!”   于是,当天璃军队护送镇国之宝玉玲珑在阴风阵阵的山路上行军,那车轮滚动之声与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夹杂在一起,渲染着夜的寂静,这一夜,夜黑风高,人迹罕至的幽灵山脉,清冷的月光下人影憧憧,朝着目的地东城前进着,然而,却没有人发现,队伍的后面,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矫健身影正紧随其后,伺机而动。   那人身着宽大黑衣,一双有力的手臂扬起,轻功施展,便如同一只巨大的蝙蝠穿梭在密林中,再加上气息收敛到了极致方才不被人发现。   一双黑眸灵动至极,眉心上的一朵桃花妖艳绽放,风采逼人。   车队在黑暗中沿着既定的路径前行,很快就过了一个晚上,一夜风平浪静,随行的侍卫们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   只是,绕过幽灵山脉之后,眼前便出现了一泓清泉,泉水汩汩而流,在其周围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湖泊之上隐隐还升腾着丝丝雾气,泉水周围长着不少青草,空谷之中还荡漾着黄莺出谷般悦耳的山歌,不带一丝杂质,空灵美好。   众人不由自主地被那女子的山歌吸引住了,眸光不约而同地朝着歌声的源头看去,只见一名女子坐在泉水边,白皙的脚丫刚好没入泉水之中,时不时拍打着水面,溅起点点浪花。   那女子半裸的身躯,如玉般的肩膀从衣裳里露出,上面还滴着些许水珠,在阳光照耀下分外晶莹。   山野无人,清歌荡漾。   众人不由得看直了眼睛,这时,粉衣女子将自己的纤纤玉足从水中提起,而后回眸一笑,那一瞬,好似天地间所有的春光都倒映在了她的眼中,美艳不可方物,当真是媚态横生。   她沿着山间小路一步一步往上走,笑意勾魂,随着女子越发靠近,上百名士兵的眼神都好像被牵引住了一般,汇聚在她身上,此时此刻,她的手中轻轻捏着一朵曼陀罗花,香气馥郁,令人闻之陶醉,恨不得沉迷其中,女子脚踝上还挂着几串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如鸣佩环,只见她一步一步靠近最中央的马车,避开马车上所设置的暗器机关,小心翼翼地取出那通体透明的盒子,握在手中,只觉冰冷的寒气浸入皮肤,忍不住发凉。   玄冰玉盒周围雕刻着极为精美繁复的花纹,没有锁,只有两个铜板大小的齿轮相互啮合,每个铜板上都有刻度,而且雕刻着字,女子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手指贴在轮盘上,脑海中回想起那名风华绝代之人冰凉的声音。   “阴轮左旋三圈后,待冰棱指针指向‘雪’字时停下,再右旋阳轮六圈,指针止于‘暖’字,而后打开明锁,取出玉玲珑后须立刻将赝品置于原来的位置,否则玄冰玉盒内的机关将会被触动,这一切完成后将盒子关上,并按照先前的步骤将阴阳二轮复原至原来的样子。”   女子神情十分认真,完全依照主人的要求行事,不敢有丝毫偏差,待到她将将那约莫有一颗夜明珠大小的玉玲珑取出时,方才知晓主人一定要她将事先准备的赝品放入其中的原因,原来,玄冰玉盒中盛放玉玲珑的底座也是个机关,在拿起玉玲珑的一刹那听觉灵敏的她几乎可以听到机关发动的声音,若是迟上一分,恐怕那淬了剧毒的钢针便攒射而出,到时候自己就是有九条命也难逃一劫。   直到那赝品放入其中那声音才勉强消失,做完这一切后,她把取出的玉玲珑保存在自己随身准备的玄冰玉盒里,然后转身离开。   随着女子曼妙妖娆的身姿渐渐消失在这青山绿水中,那空谷中回荡的歌声才消失,众士兵回过神来时纷纷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发生了何事,这时领头之人抽出佩剑,一马当先来到车队正中的马车旁,指着马车,大声命令,“来人,给本将军查看国宝!”   “是!”负责看守玉玲珑的一名士兵声音洪亮,开始一板一眼地去检查,仔细看了之后,方才回报,“回将军,国宝还在!”   这名将军顿时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剑插入剑鞘之中,一声令下,“继续行军!”   经历了方才的事情,所有人的脸上都出现了一种名为“凝重”的表情,他们只记得那清凉的歌声还有女子灿烂如花的笑容,至于后面的,全然不记得,等到自己回过神来时,空谷之间,美人、歌声全然不见,有的只是那飒飒作响的山风。   虽然心中怀疑有人想要趁机盗取国宝,只是那玄冰玉盒中的玉玲珑完好无损的事实展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不得不相信方才只是一个小插曲,或许是自己眼睛花了也说不定。   最重要的是,国宝未丢失,他们的脑袋便可以保住了。   三日后,欧阳旭闲来无事,又待在自己的营帐中绣花了,小玖玖在军营里到处乱跑,玩累了便跑到欧阳旭的营帐中讨要茶水喝,小奶包难得见自家爹爹如此贤惠,无限纠结,“爹爹,你在做什么?”   小玖玖扬着小脑袋跑了过去,脏兮兮的小手正要染指高贵冷艳的欧阳美人,结果被某少主隔空拦到一边,“别闹!”   美人十分懊恼,在自己专心致志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的骚扰了,若不是小玖玖是他的亲生骨肉,那小奶包如今的下场定然不是被推到一边这么简单了,就是血溅当场是有可能的。   “那爹爹,你告诉我你在做什么?”小玖玖不死心,对于自己的父亲,小奶包一直都怀着无限崇拜之情。   欧阳旭最后一针穿过锦缎,打了个十分漂亮的结后,满意一笑,“给你未出世的妹妹做衣裳。”   “……”隐藏在周围暗处的修罗暗卫们听到欧阳旭这样的回答时差点栽倒,这几天在东城城外军营中,他们早就发现了自家少主窝在营帐里绣花儿,只是谁都不敢出声打扰。   就在众人嘴角抽搐无语至极的时候,营帐门口的纱帐忽然被掀开,随之走来的是一名浅裳男装打扮的人,五官立体,唇形很薄,有着一双很漂亮的丹凤眼,眉间还画着一朵桃花,小玖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妖娆与清冷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让人难以侧目。   小家伙见到美人就两眼发直,晶亮晶亮的眼睛从这人走进来开始就没离开过人家,眼睁睁地看着美人走上前来,对自家爹爹行了个礼,“兰音见过少主。”   “此行可顺利?”欧阳旭收起自己的竹篮,从椅子上起身,缓缓走下台阶,问道。   兰音微微颔首,从袖中掏出了了一个盒子,正要递给欧阳旭,那盒子已经开始飘了起来,好像被什么力量牵引一般向欧阳旭掌心飞去,只见他手指轻轻挑开盖子,扫了一眼里边装的东西,满意一笑,“辛苦了。”   “属下分内之事。”兰音不卑不亢地说,他不似南瓜或是雪松那般经常出现在欧阳旭身边,但是这绝对不代表他的办事能力不强。   拿到玉玲珑,欧阳旭最想做的事情便是插上一双轻灵的翅膀,飞越千山万水,陪伴在那个女子的身侧,但他是幻城的主人,是东宇真正的掌权者,他不能任性,他必须要安排好一切才能离开天璃。   于是东方诚被以最快的速度传唤了过来,欧阳旭将小玖玖抱了起来,小奶包琥珀色的眼珠子转呀转,乖乖待在自家爹爹的怀抱里,格外幸福,对于这样的一幕,兰音有些愕然,难道是他错过了什么吗?少主大婚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只是没赶上罢了,可是少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平易近人了?   这天是要降红雨了么?   “本王要去一趟南风。”欧阳旭估算着时间,距离三月之期越来越短,他对她的思念越发强烈,此时玉玲珑到手,他要尽快养出玲珑草来,而枯木逢春在凤玖澜的手中。   兰音对此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只是东方诚有些不解,议和不是师父提出来的吗?这个节骨眼儿上师父要离开,那……   还不待他问出口,便听欧阳旭缓缓言道,“天璃携赝品玉玲珑议和,毫无诚意,企图杀害我东宇大将,十万军队震怒,攻城,以扬东宇国威!”   小玖玖万分无语地扯着欧阳旭的袖子,这一瞬,他忽然觉得他爹爹比他想象中还要无耻,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天换日,还反过来诬陷人家没诚意,最后依旧走上了攻城的道路。   说起来只是过程稍稍变了些,天璃还真是没讨到任何好处,反而把国宝给弄丢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空手套白狼?   天璃纯粹就是被爹爹给忽悠了过去!   东方诚是何等的心思剔透,欧阳旭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已经透露出了很多信息,他就说嘛,以师父的性子怎么可能放过天璃东南这么大的一块肥肉!   这下子好了,连出兵的理由都编出来了!   东方诚在心里暗暗竖起了大拇指,之后欧阳旭和东方诚详细谈了谈开战的策略,直到深夜时分,才将所有的一切都部署完毕,他抱着小玖玖走到营帐外边,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凉,小奶包窝在他怀里,格外惬意地享受着父亲的拥抱,那双小一号的凤眸时不时朝着兰音投去好奇的眼神。   “小少爷似乎对在下十分好奇。”   周遭无人之际,兰音忽然出声说道,他注意小家伙很久了,一看就知道是少主的种,只是……少主一向洁身自爱,清心寡欲,想到这,他倒是对那位传说中的少夫人格外感兴趣了。   能够在四年前偷偷生下少主的孩子,这样的女子可真是不简单。   “爹爹,这位姐姐长得好漂亮。”小玖玖十分陶醉于兰音的美色,他看兰音就觉得这家伙肯定是女扮男装,要不然怎么这么妖娆呢?   欧阳旭浅浅一笑,难得解释一句,“不是姐姐,是哥哥。”   小玖玖小脸蛋一绷,似乎有些埋怨兰音怎么不是女的,兰音对小玖玖那变幻莫测的古怪表情感到莫名其妙,只是站在欧阳旭的身后,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时间在几人的静默中一点一点流逝,直到欧阳旭决定昼夜兼程离开东城前往南风墨画林,兰音才出声一唤,“少主。”   男子脚步一顿,转身,“何事?”   “小心长孙璟。”兰音也知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随意对欧阳旭说这些,但是长期潜伏在南风境内的他总觉得长孙璟这个人深不可测,十分完美的身份背景,完美的成长经历,似乎一直平淡无奇,可是他就是觉得这个男人不简单。   欧阳旭眸色清潋,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第五章 墨画林相见   其实,欧阳旭何尝没有这种感觉呢?从第一次见长孙璟开始,他就觉得这个男人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为了南风圣树琼榄树游历诸国,只为寻找到能够拯救琼榄树的奇人异事,这段旅程足足花了十年的时间,或许别人会相信长孙璟真的是为了治好琼榄树,但是自己可不会这么认为,毕竟一国太子,哪儿有这么多精力去为一颗树治病?   所谓琼榄树预示国运兴衰之说,同样疑点重重,至今让人觉得很不对劲。   欧阳旭骤然想到了如今的凤玖澜正待在长孙璟身边,心里就更加坚定了要尽快将之带回自己身边的决心,他大步向前一迈,感觉到有个不大不小的力在拉扯着自己的衣裳时,他停下脚步,蹲了下来,微微一笑,“小玖玖,在这儿和你阿音哥哥玩儿去,爹爹很快就把你娘亲带回来。”   “为什么爹爹不带我一起去看娘亲?”小玖玖眼珠子圆溜溜的,疑问道。   欧阳旭握紧了手中的玄冰玉盒,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慈爱地说,“此行危险,爹爹不希望你有事。”   确切地说,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敌人威胁自己的筹码,一直以来,他都是没有弱点的,可是,当遇上了她,他拥有了至爱与至亲,他们便是他永远的软肋,因为,此生,他都不可能抛弃他们。   小玖玖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争取一下,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欧阳旭的另一句话给堵住了,“再多话,就把你关在天香阵里!”   “……”小家伙顿时委屈了,小媳妇儿似的模样格外惹人怜爱,可欧阳旭是谁,焉能看不出这小家伙是在演戏博取同情心?   兰音十分无语地看着这一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眼前之人是他奉若神明的少主,竟然和一个孩子较劲……。   “阿音,本少主不在东城的这段时间,小家伙就交给你了。”欧阳旭不可能不顾及小玖玖的安危,他可不想自己一颗心扑在澜澜身上时小家伙却出了事,在即将跨出门槛的时候他脚步忽然一顿,往后看了看,小玖玖见自家爹爹回头,眼角骤然一亮,心想:莫非是爹爹改变主意了?   只见欧阳旭的目光在小玖玖身上停留了几秒钟,仿佛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徐徐道,“爹爹不在的这段时间,小玖玖要跟阿音哥哥学音律,回来了考你,要是不过关就把你关起来。”   小玖玖欲哭无泪……   兰音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在欧阳旭身边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会认为欧阳旭让他教给小玖玖的是一般的音律,就算没有亲眼见识过凤玖澜的琴音入幻,但也绝对对此不陌生。   “少主可是要小少爷修习音攻?”兰音开口问了一句,他不认为为了修身养性而学琴会用得着自己教。   听到一个陌生的词儿,小玖玖耳朵一竖,然后冲了过去,抱住欧阳旭的大腿,“爹爹,音攻是什么?”   欧阳旭揉了揉小玖玖的头发,唇角勾起一丝惑人的笑意,“等我回来,你告诉我什么叫音攻。”   说完这句话后,欧阳旭不着痕迹地将某只熊孩子从自己的大腿上拉开,然后扔进了兰音的臂弯里,一系列的动作,仅在瞬息之间,当小玖玖在兰音怀里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后,发现欧阳旭早已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小奶包粉嫩嫩的嘴唇不停地一开一合嘟哝着,“真是的,臭爹爹,竟然丢我,万一丢坏了我的脸蛋那可怎么办呢?”   兰音忍着笑意,把小玖玖放了下来,真不知道少主以那种冷清的性子怎么会生的出像小少爷这么欢脱的孩子来。   凤玖澜在墨画林中过着十分清闲的日子,长孙璟对她的态度似乎很宽容,照理说,她对于南风而言是个外人,但是长孙璟却毫无芥蒂地让她住在墨画行宫里,好似丝毫不担心她有什么对南风不利的企图。   她气色看起来很不错,至于为什么很不错,就是宇文昭也不能妄下定论,大概是因为墨画林的气候比较适合她的身体。   只是,过分的依赖,并不是什么好事,宇文昭深知这一点,凤玖澜已经躺在屋子里好几天了,她望着窗外的绮丽春光,心生向往,于是侧头看着宇文昭,可怜兮兮地问道,“云昭,我出去走走也也不行吗?”   宇文昭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这几日他一直陪着她待在屋子里,讲故事给她听解闷,但他还是很细心地观察到了她时不时看向窗外,好似在希冀着些什么。   “不行。”宇文昭拧眉,温柔无比地吐出两个残忍的字,见凤玖澜那亮如星辰的眸子瞬间黯淡了不少,宇文昭弯下腰,为她盖好薄被,“好好躺着,比较适合养胎。”   “云昭,你有没有觉得你很老妈子哎。”凤玖澜扯了扯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若只是她一个人,病了也就病了,可偏偏她有身子,即使是生病了也不能乱吃药,何必遭那份罪呢!也因为这个原因,凤玖澜格外在乎自己的身体。   宇文昭嘴角边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只听凤玖澜继续问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离开?”宇文昭敛下眸子,问道。   凤玖澜轻轻地阖上了双眼,脑海中不断回响的是宇文昭这一问,她为什么想要离开这儿?   外面的那些事传得沸沸扬扬,别人就是有心不让她知道,她也还是会听到一些事情,当听到他为了自己不惜与天下宗门为敌时,她的心里涌现的是无尽的感动还有歉意,她的旭哥哥哪怕再强大,也只是一个人,想到他一个人站在那冰天雪地的幻灵山巅,她的心便疼得不能自已。   可是,这份心疼,她只能深藏在心底。   她知道,她若安好,便是对他最好的回报,所以,她没有任性地想要回到他身边,她不想拖累他……哪怕对他而言那是最甜蜜的负担。   然而,当一个人将自己的想念无限压制,待到爆发时的感觉便会更加猛烈,诚然,在那漫漫长夜里,她想念他,很想很想,想轻依在他的胸前,感受那此起彼伏的心跳,想抚着他那头绸缎般的墨发,想念他唇畔上炽烈的温度,想念……   “澜儿……可是想他了?”见凤玖澜不说话,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宇文昭不由得有些担心,试探着问。   凤玖澜掀唇一笑,如同三月的迎春花悄然绽放枝头,刹那间惊艳行人的目光,轻轻应道,“嗯。”   云昭喜欢她,她是知道的,而她的心里藏有另一段深情,他早在四年前就知道了,所以,在他面前,她无须遮掩什么,她也早就与他开诚布公,这一生,她想要携手的人是欧阳旭,这一点,云昭很清楚。   而自己,并不能阻止他的付出……思及此处,凤玖澜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感慨万千,“云昭,满目河山空念远,何不怜取眼前人?”   这句话如同羽毛般拂过宇文昭的心田,泛起了阵阵涟漪,他怔了怔,自然知晓她的意思,只是不愿意提及,于是玩笑道,“澜儿,你这句话要是让欧阳旭听到了,他可是会吃醋的!”   凤玖澜不解地看向他,只见他粲然一笑,“我的眼前人,不正是你么?”   “……”凤玖澜彻底无语了,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也变得人如此贫嘴了呢?   “书宁对你一直念念不忘,难道你就打算一辈子躲着她?”凤玖澜不再打哑谜,抛弃含蓄,果断直白地说。   宇文昭没想到凤玖澜会这么说,脸上微微荡起丝丝不自然的红晕,赵书宁对他的感情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只把她当成邻家妹妹一样看待,“澜儿,我对书宁没有男女之情。”   凤玖澜一愣,他竟然如此直白,当真是没一点儿感情么?   宇文昭那清秀的眉眼瞬息之间染上了几许愁绪,他深深地凝视着自己身边的女子,明知她不可能属于自己,但自己还是贪恋着与她在一起的每个瞬间,感慨着说,“想要把兄妹之情变成男女之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澜儿你别劝我了。”   在宇文昭的心中,亲人就是一辈子的亲人,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   “云昭,我只是不忍心看着你一个人孤苦寂寞,这一生的我倾尽所有去爱的人只有他一个,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感情,所以我比谁都希望你幸福快乐。”凤玖澜对宇文昭,就像是对待一个真正的朋友一般,他是她的恩人、朋友……却独独不会是与她携手共度一生的人。   行宫中,两人相对而坐,小声交谈着,却不知那远在千里之外的北霜风起云涌。   墨画林之西,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江水眷眷而流,长孙璟立于江畔,他的身边还有一名暗卫紧紧跟随,此时望着天上时不时飞过的信鸽,问道,“属下有些不解,太子为何要下令击落那霜叶城飞来的信鸽……”   长孙璟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下属的疑问而生气,反而相当耐心,“北霜皇病危,宇文霁夺权,首当其冲的定然是赵将军府和定国侯府。”   他的目光顺着水的流向看去,悠远而苍茫,倘若让宇文昭知晓赵将军府和定国侯府有难,必定会义不容辞赶回霜叶城,而她……定然也不会留在墨画林……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阻止了这个消息的传递,一边的暗卫虽然不知道长孙璟将凤玖澜留在墨画林的原因,但也知道主子的事情,并不是做下属的人可以随便问的。   自从欧阳旭拿到了玉玲珑后,便马不停蹄赶往南风,抄的是人迹罕至的近路,途经横亘仙云大陆中部的陨落森林,毒蛇猛兽漫山遍野,随处可见,可是他竟然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身一人,穿行其中,如入无人之境,若是让外人看到了定然震惊不已。   陨落森林之险,在仙云大陆恐怕是仅次于幻灵诛杀大阵的存在,为许多人所熟知,里边充满着太多未知的生物,意味着无穷无尽的危险。   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就像是一缕耀眼的光,在遮天蔽日的陨落森林里通行无阻,欧阳旭从六岁起便开始离开幻城,足迹遍布天下险地,其中,也包括陨落森林。   在他八岁的时候,遭到虞常的追杀,当时的他羽翼未丰,被迫逃入陨落森林,那些杀手大概是觉得他进入了陨落森林便不可能再活着出来,因此放弃了追赶,他在陨落森林里看到了此前六年都没有见过的动物和植物,但他并没有感到害怕,因为这里的很多动植物都可以在古书上找到相关记载。   他在陨落森林里生活了半个月后才离开,那些传言中的猛兽和幻灵山的一些品种倒是有些相似,那就是十分讨好他,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个时候,欧阳旭没有太多的心思去管周围的那些花花草草毒蛇猛兽,一心只想尽快赶到墨画林,与他心心念念的人儿相见。   谁知才刚走出陨落森林,便发现了一个“熟人”的影子,虽然她头戴白色纱罩,但欧阳旭还是能够感觉到她独特的气息,这……。不是那被关在相城水牢禁地而后失踪的楚城大小姐楚雁吗?   要说一气呵成灭掉楚城和相城是他的主意,那么他怎么可能会忘了楚城还有一个漏网之鱼楚雁呢?   欧阳旭心里想着,在这里碰见也好,省得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去杀她,只是楚雁到南风来干什么?   男子将自己一身气息收敛到了极致,隐藏在树冠之间,俯视下方,只见楚雁拿着罗盘在附近转了几圈后,便选择了一条离墨画林最近的路,她本就是习武之人,脚程极快,可这又怎么难得到经天纬地旷世无双的欧阳少主呢?   欧阳旭紧随其后,就算没有楚雁,他必定也会选择这一条路,如今恰好楚雁也选择了这一条路,正合他心意!   这两日的墨画林安静得有些奇怪,就连凤玖澜都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宇文昭站在行宫前,寻思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他已经两天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了,换做以前,即便霜叶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也会有人按时给他传送消息,只是这两日……   今日的天空干净得像是一汪纯净的湖泊,连云朵不曾看到,更别说是遨游苍穹的鸟儿了,直觉告诉他,一定出事了,风平浪静或许是好事,然而在这个多事之春,如此风平浪静那必定有鬼!   “澜儿,我下午需要出去一趟,你的药我已经熬好了,在炉子上温着,到了酉时,你一定要记得喝。”宇文昭对凤玖澜交代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并不想离开她身边,毕竟这墨画林是长孙璟的地方。   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透着诡异。   “云昭,我跟你去吧!”凤玖澜不是很放心,时至今日,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有玲珑草根在身边,胎儿还算稳定,并没有太过折腾她。   宇文昭眉毛一拧,仿佛在思考着她的提议,凤玖澜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再打扰,只当他是需要考虑的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宇文昭才看着凤玖澜,郑重其事地说,“澜儿,事到如今,也不再瞒你。”   “你还记得你在幻灵山突然晕倒那件事吗?”   “自然记得。”凤玖澜点了点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过去很久了吗?于是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我晕倒是因为思虑太多再加上身子比较虚弱的缘故吗?”   宇文昭轻轻地摇了摇头,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然后扶她坐了下来,继续道,“若是如此,你可想过,为何我会同意将你带离幻灵山,前往墨画林?”   “当时我通晓琴音入幻的消息不知不觉传入天下宗门耳中,幻灵山对我而言并不安全,所以你将昏迷中的我带走,难道不是因为这吗?”   一直以来,凤玖澜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当时欧阳旭并不在幻灵山,纵然知道幻灵山周围的幻灵诛杀大阵十分厉害,但是究竟有多厉害,根本没有知道,见识过它厉害之处的人早就不知道作古多少年了。   宇文昭摇了摇头,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若真如此,他还不如将澜儿直接带到无风谷算了,那里有他的师父在,澜儿在那里养胎再好不过,何必舎近而求远,将她带到南风,这里是长孙璟的地方,难道他就不怕将她送来后无法将她安全送走么?   “不是,璟太子似乎对你的情况更加了解。”宇文昭想起了那一日长孙璟的话,悠悠一叹。   凤玖澜眸光一沉,“什么意思?”   她和长孙璟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唯一的交集便是她破解了琼榄树百年不育之谜,从那以后,哪怕是在碧云岛见到长孙璟,也只是点头之交淡如水罢了,并没有什么交情。   “其实,当时你昏迷不醒,我并没有把握将你救醒,因为你的脉象很奇特。”   当时他为她把脉,她的脉象极为奇特,根本不像是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应该有的脉象,除了喜脉特征很明显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脉搏的跳动张弛有力,反而像是习武之人功力提升时的脉象。   那个时候,他并不敢下定论。   然而,长孙璟却只是看了她几眼,便能保证,只要将她带到墨画林,她必然会醒来,并且安然无恙。   宇文昭有问过缘由,只不过长孙璟笑而不语,并没有多说什么,墨画林的圣颜珠他是知道的,若是澜儿能在圣颜珠附近修养,必定能强身健体,加上了玲珑草根,三个月内母子平安不成问题。   “当时璟太子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凤玖澜眉头紧皱,她昏迷的那段时间,似梦非梦,因为那比梦境真实,她知道自己身在梦中,却依旧无法醒来。   宇文昭回忆起那一日的点点滴滴,这会儿看着凤玖澜,徐徐道,“落叶归根,墨画林是你的家。”   凤玖澜震惊得站了起来,嘴唇轻轻颤动着,轻轻念着这句话,脑海中瞬间浮现起了无数片段,楚家禁地中的那幅画,古画上的女子身后的那片林子不正是墨画林吗?   天下间,除了墨画林,再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让琼榄树成片成片生长,枝繁叶茂!   几次三番的梦境中,琼榄树时常出现,不同的是,与琼榄树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座白色的宫殿,只是这段时间她的足迹遍布了整个墨画林,并未发现墨画林中有除了墨画行宫之外的宫殿。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凤玖澜百思不得其解,她可不会相信那接二连三的梦境都是虚幻的,不论前世今生,她都是极少做梦的人,可这段时间,她做的梦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频繁,梦醒后她的记忆又十分深刻,仿若刚刚经历过一般。   这些日子,长孙璟并没有过多地打扰自己的生活,即使是平日相见也只是简单地打个招呼,凤玖澜越想越觉得这不同寻常,可是又想不出其中的缘由来,最后干脆不去想了,想起宇文昭方才说的要出去一趟这个决定,连忙问道,“可是云昭,你和我说的这些与你今天下午要出去一趟有什么关系吗?”   “澜儿,不论我身在何方,都不可能做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可是,我已经整整两日不曾收到外面的任何消息了。”宇文昭在凤玖澜面前坦白,即使这个男人自小在无风谷长大,可这并不影响他敏锐的政治嗅觉和推理能力。   “我总觉得,我们身在墨画林,璟太子更是吩咐下人无微不至的照顾,看似没有任何目的,但是,我总觉得他的目的是要把你留在墨画林。”宇文昭也说不清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迄今为止,长孙璟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但正是这份合情合理才让人觉得无比奇怪。   没有好处的事情谁会做?   这样的推断可以说得上是毫无根据,可它是从宇文昭口中说出,凤玖澜便会认真思考,宇文昭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心知时间已经过了不少,“澜儿,先不说了,我得出去了,而你,不能和我一块儿出去,否则,我们必定会受到阻拦。”   宇文昭的声音很小,只有靠近他的凤玖澜能听到,她点了点头,现在她的思绪有些混乱,她需要时间来梳理一下。   待宇文昭转身离开后,凤玖澜提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墨玉捧着一束鲜花进来,见她正认认真真地提笔写字,便没有打扰,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凤玖澜觉得太长时间没有起身走动,脚有些麻了,“墨玉,陪我出去走走。”   “是。”墨玉收拾好屋子里的一切后,便扶着凤玖澜走出房门,主人绝色倾城,侍女姿容俏丽,一主一仆行走在郁郁葱葱的墨画林中,俨然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凤玖澜扫视着周围的琼榄树,再次仔细观察,琼榄树树皮上的花纹曲折美丽,像是天然的艺术品,这一点与其他品种的树截然不同。   “墨玉,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每一棵树形态各异,但是树皮上的花纹却有一段极为相似。”凤玖澜的指尖拂过树皮上的纹路,过了很久,才问道。   墨玉的观察力细致入微,本来还不觉得,但听凤玖澜这么一说,倒真觉得有几分道理,只是依旧很好奇,“公主,天下间没有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然而在这墨画林中,成百上千的琼榄树,竟然都有一段纹路走向相同,这当真很奇特,这墨画林存在于南风少说也有五千年之久,或许还会追溯到更远的年代……”   两人都走了好一段路,墨玉估摸着凤玖澜该累了,将她扶到一旁的秋千上休息,主仆两人交谈之际,凤玖澜的眸光不经意地朝着某个风向看去,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可是一看却有什么都没看到。   对于这样的怀疑,她自然不会和墨玉说,她自己都发现不了的人,墨玉就更加不可能发现了。   宇文昭从下午离开墨画林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看着那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凤玖澜有些担心,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吃饭的时候,凤玖澜才把雪松给叫了过来,“平王殿下回来了吗?”   “还没有。”雪松一板一眼地回答。   凤玖澜看着满桌的菜肴,有种不好的预感,“雪松,替我去查查他的下落。”   换做以前,就算宇文昭真的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丝毫消息,听到凤玖澜的吩咐,雪松一溜烟儿就直接飞出了门外,凤玖澜唇角勾起,开始吃饭,她自己没胃口,可是也不能饿了肚子里的小宝贝!   换做以前,就算宇文昭真的有什么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丝毫消息,听到凤玖澜的吩咐,雪松一溜烟儿就直接飞出了门外,凤玖澜唇角勾起,开始吃饭,她自己没胃口,可是也不能饿了肚子里的小宝贝!   时光匆匆,就这样又过了一日,凤玖澜在墨画林中没有等到宇文昭的消息,甚至连雪松的消息也没有,桑竹虽然不说,但脸上的担忧并未减少,雪松从来不会这样消失整整一天都没有任何消息。   “少夫人,雪松的身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天下能抓得住他的人并不多,就算是武功高过他的人,也不一定能将他手到擒来,可是现在杳无消息,奴婢以为,这墨画林已经不安全了。”桑竹在凤玖澜耳边小声言道,即使周围什么人都没有,可是隔墙有耳的道理她还不至于不懂。   凤玖澜从贵妃榻上站了起来,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最后才下决定,“收拾一下东西,连夜离开墨画林!”   “是!”桑竹和墨玉欠身应答,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凤玖澜举头望月,感慨万分,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只是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皎洁的月光穿过墨画林,柔和地落在地上,洒下了一地银白,更衬出此夜的宁谧,然而,这宁谧的背后,总是藏着冷箭暗枪!   墨画林外,一排排的暗卫整齐排列,手中举着火把,照亮了黑暗的夜空,他们的身后是一片茂密的林子,此时正面无表情地与一名雪衣无暇的男子对峙着。   与欧阳旭的举重若轻淡然自若的神态相比,周围的气氛就显得紧张多了。   “楚姑娘以为就凭这些人,挡得住本少主?”   月光下的男子的手隐藏在那衣袖之下,但没有人会怀疑,那是一双擅长翻云覆雨的手,暗夜的风在人群中肆无忌惮地穿行着,却无法撼动他挺拔的身姿。   楚雁站在这群暗卫的最前方,眼神中满是怨恨,听到欧阳旭这样一句,笑得魅惑动人,“仅凭雁儿一人,自然是不可能。”   欧阳旭没有过多的表情,无视楚雁那蛊惑人心的笑意,那笑容,若是让一般的男人见了定要丢了魂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惜对他不起作用,在他眼中,楚雁的媚术及不上他家澜澜……   “哦,本少主倒是好奇了。”欧阳旭对楚雁怎么从相城水牢中逃出来并不感兴趣,楚雁若是真死在了那水牢里,那才是对堂堂楚城嫡女的侮辱。   不说别的,就凭楚雁那一身几乎是出神入化的咒术,想要从水牢中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出,并非难事!   只是,她离开相城水牢后,并没有急着找自己报仇,倒是偷偷摸摸来到南风墨画林,究竟想做什么?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楚姑娘也不怕这漫天火光一不小心把墨画林给烧了,到时候璟太子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欧阳旭盈盈一笑,琥珀色的眼珠子一转,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前方的人,便能够准确地计算出人数以及大概的实力水平。   这些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对手,楚雁如此志得意满,想必是找到了靠山。   “不劳欧阳少主费心。”楚雁冷冷地说,如今的她国破家亡,她本该高高在上,可这个男人却无情地摧毁了她的一切、她的所有,这叫她如何甘心?   欧阳旭负手而立,在他身后约莫三步之处,一柄黑色长剑直立着,与暗夜中的颜色融为一体,尽显古朴沉肃,一动不动,像是一个忠诚的守护者,守护着它的主人。   男子凝望着那片墨画林,眼中的柔情昙花一现,那密林的深处,有他挚爱的女子,整整七十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   欧阳旭无视楚雁以及她身后的暗卫,迈开脚步,向着墨画林的入口处走去,楚雁见状握紧了手,那指甲嵌入了掌心里,沁出了滴滴血珠。   就在欧阳旭距离入口之处仅有十步之遥时,一个银色的身影挡住了他前进的脚步,欧阳旭看清来人之后,瞳孔一缩,“是你。”   “欧阳少主做客墨画林,本太子理应亲自迎接。”长孙璟一袭银袍华贵逼人,即便是站在欧阳旭面前,那份风华气度也不遑多让!   “少废话,给本少主交出澜澜,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欧阳旭一眼就看出了在这里真正能做主的人是长孙璟,明人不说暗话,此时此刻他只想知道他的澜澜是否安好,没有心思跟长孙璟寒暄!   长孙璟微微一笑,挥一挥衣袖,示意楚雁退下,“欧阳少主,这是要过河拆桥吗?”   “璟太子此言差矣,本少主什么时候上了你的桥?”欧阳旭矢口否认,长孙璟将澜澜从幻灵山带到墨画林,他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墨画林的圣颜珠对澜澜的身体有好处,他不相信,长孙璟自己就没有半点私心!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治好琼榄树的人,男可官拜宰相,女可入主中宫,去年澜澜智破琼榄树不育之谜,长孙璟可是没有提过这件事,如今……   “若是没有圣颜珠,欧阳少主以为澜公主能这么快恢复?”长孙璟的脸上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容,仿佛生气这种表情从来就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一般。   自从在楚城禁地中见到那幅古画,欧阳旭对南风那位上古神乐师的事情没少下工夫,只见他薄唇轻启,“本少主可没有求你将澜澜带到墨画林,倒是璟太子,未经本少主同意,私自进入幻灵山,更过分的是,还劫走了幻城怀有身孕的少夫人,璟太子难道不觉得应该给本少主一个交代吗?”   “……”长孙璟被欧阳旭这无耻到了极点的话给惊了,知道他无耻不要脸,但是也没想到这么无耻啊!   “澜澜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少主倾城之力,也必踏平南风,为澜澜讨一个公道!”欧阳旭还嫌不够,看他那正气凛然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真的是长孙璟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呢!   长风寂寂,吹起两人的长发,一白一银两个身影笔直而立,气势迫人,丝毫不让。   “欧阳少主未免太过自信。”两人经历了短暂的对峙,长孙璟出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欧阳旭虽强,但还不至于强到能够单枪匹马将凤玖澜从墨画林带走的地步!   若真是那样,岂不是说明他南风无人?   “看来璟太子是拒绝把澜澜还给本少主了?”欧阳旭脸色一沉,若是南瓜在此,定然能看出这个男人是生气了。   长孙璟暂时忽略欧阳旭身周突然升起的腾腾杀气,依旧那样温和有礼,“墨画林是澜公主的家,澜公主住自己的家,难不成也不行?”   “笑话!”欧阳旭清声一喝,刹那间狂风乍起,将他宽大的衣袍吹得飒飒作响,“幻城是澜澜的夫家,碧云岛是澜澜的娘家,本少主怎么不知道墨画林何时成了澜澜的家?”   不待长孙璟反驳,欧阳旭便截断了他的话,继续道,“就算澜澜通晓神乐缥缈又如何?她不是那位南风上古神乐师!”   “长孙璟,我警告你,不要把你们那些主意打到澜澜身上,本少主绝对不会任由着你们算计她!”欧阳旭十分直接,事已至此,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想再维持。   凤玖澜没有想到自己的脚步刚刚靠近墨画林这出口,就听到了这个熟悉无比的声音,绝无仅有的霸道还有那隐藏的款款深情,是她的旭哥哥来接她了……   楚雁一见到凤玖澜,黑眸里刚刚褪去的恨意刹那间又涌现了出来,若不是因为凤玖澜,她早就嫁给了自己心仪的男子,楚家也不会因此灭亡……   滔天的怨恨充斥在她的眼眸里,楚雁瞧了一眼凤玖澜身侧的桑竹和墨玉,笑意阴冷,只见她悄然默念咒语,凤玖澜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欧阳旭吸引住了,没有想到桑竹和墨玉会突然偷袭她,好在她的功力已经突破了第十层,身形一动,堪堪避过了那刚劲的掌风。   桑竹和墨玉一击落空,竟然继续向她的方向攻击,看着二人眼中的迷茫,凤玖澜心中已经明了,楚雁……对她们两人动了手脚……   凤玖澜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一方面顾及自己腹中的孩子,另一方面她不能出手伤了墨玉和桑竹,因此处处受制,只守不攻。   桑竹曾经为了保护她变成废人,最后还差点活不过来,这份情意,是她无论如何都还不清的,所以,她不能出手伤了桑竹。   楚雁见凤玖澜处处手下留情,笑意更深,施展轻功,朝着凤玖澜的方向飞去,二对一的阵局,一下子就变成了三对一,楚雁的功夫可不低,她对凤玖澜恨之入骨,自然全是杀招。   “澜澜小心——”   当看到凤玖澜身处三人的包围圈中时,他的一颗心就好像被千只万只蚂蚁噬咬着一般,脚步瞬间移动,虚空蹈步,如踏飞云,越过长孙璟,朝着墨画林入口之处奔去。   楚雁掌心萦绕着一团黑雾,出掌迅猛,朝着凤玖澜的面门攻击,凤玖澜翻身避开,紧接着在空中一跃,手臂轻挥,一团紫焰如同长龙般从九珠链上攒射而出,擦过楚雁的手臂,凤玖澜与墨玉擦身而过,她眼疾手快,从墨玉身后夺过幻音魔琴,指尖轻触琴弦,那隐含着杀气的琴音铮然响起,像是利刃般刺破黑暗的夜空。   欧阳旭周身都弥漫着刺骨的寒气,来到凤玖澜身边,揽卿入怀,指尖一弹,三道无形的风刃向楚雁的眉心袭去,足见这个男人的无情和狠心,若是被那三道风刃中的任何一道击中了眉心,都必死无疑!   这时,长孙璟动了,楚雁在欧阳旭面前根本没有丝毫反击之力,他宽袖银袍狂卷而过,化解欧阳旭那三道致命风刃,欧阳旭眼皮一沉,抱着凤玖澜的手臂下意识收了收。   凤玖澜脸色不是很好,只觉得肚子很疼,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欧阳旭的腰,“旭……旭哥哥,我……”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让欧阳旭的心揪得厉害,他先是见她脸色发白,紧接着朝那已经微微隆起的肚子看去,当看到她双腿间流下的几滴鲜血时,他的心颤抖着、害怕着,这种感觉,是他生命中从未有过的,欧阳旭一手扣住了她的脉搏,薄唇紧抿,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了三颗药丸,塞进了凤玖澜的口中,药丸入口即化,弥漫着清淡的雪莲幽香。   “澜澜,别怕,会没事的!”欧阳旭轻声安慰,然后将她横抱在怀里,准备离开,却发现,他与凤玖澜已经被包围了,至始至终,欧阳旭真正忌惮的人只有长孙璟一个。   当日在楚城,楚雁私自扣押桑竹和墨玉,后来带着桑竹和墨玉来到好逑居,企图从他这里交换好处,南瓜一气之下差点一剑劈了楚雁,结果楚雁在最后关头被一个黑衣神秘人救走,他曾和那人交手过,武功奇高,轻功绝妙,如果它没有猜错的话,那个黑衣神秘人应该就是长孙璟了吧……   没有想到,五国之中,南风太子长孙璟竟然藏得如此深!   夜里,星光熠熠,墨画林外火光漫天,欧阳旭抱着凤玖澜,扫视周围,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长孙璟身上,“看来璟太子是要强留澜澜了?”   “欧阳少主哪里话?本太子不过是想请澜公主在墨画林做客罢了。”长孙璟笑容可掬,仿佛没有掺杂半点杂质,说有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请人做客,用得着出动如此阵仗?”欧阳旭挑眉,冷笑一声,握在凤玖澜腰间的手不断地往她的身体里输送真气,让凤玖澜本来虚弱的身体渐渐有了起色。   凤玖澜感觉到身体稍稍舒服些后,对欧阳旭小声道,“旭哥哥,我没事……”   “澜澜,别说话。”她的话像是羽毛般拂过他柔软的心,男子抚着她的额发,浅声叮嘱。    第六章 功高震主的下场   整整七十天,她躺在他的臂弯里,凝视着他那几近完美的侧颜,伸出手,生怕这是一场梦。   欧阳旭仿佛知道她的心事一般,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握,好似要相握一辈子,再也不分开。   见到这久别重逢的一幕,长孙璟的黑眸里闪烁着异样的波光,他好不容易将凤玖澜引来墨画林,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她离开?那岂不是枉费了他一番心思?   从一年前她破解了琼榄树的秘密后,他便一直留意着她,从琴音入幻到神乐缥缈,他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自己一直要寻找的人。   这么多年,他以为琼榄树治病为由遍访仙云大陆,其实,并不是要寻找能够治好琼榄树的人,而是要寻找能够驾驭幻音魔琴奏起神乐缥缈的人!   而她,做到了。   十分巧合的是,她的名字也叫玖澜。   凤玖澜动了胎气,情急之下欧阳旭给她喂了三颗暖心丹,虽然保住了孩子,但他心里的担忧并没有因此而减少一分一毫,看来今夜免不了一场恶战。   欧阳旭扶着凤玖澜来到一边坐下,“澜澜,听话,在这等我。”   “可是……”凤玖澜清眸潋滟,她何尝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猜让他陷于危险之中,心中更加自责,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才徐徐道,“旭哥哥,我不要成为你的拖累。”   “说什么傻话呢!”欧阳旭神情中尽是宠溺,他的澜澜怎么会是他的包袱和拖累呢?她是他一生的挚爱呀……   凤玖澜还想说什么,结果却被欧阳旭抢先了,“我不许你施展琴音入幻。”   欧阳旭郑重其事的模样,让凤玖澜觉得一阵心虚,这个男人的洞察力太过敏锐了,他的手轻轻地覆盖在她的小腹上,柔声道,“别忘了,这儿有我们的孩子,澜澜,若是你一个人,我定不拦你。”   “旭哥哥,若是与长孙璟对上,你有几分胜算?”   欧阳旭薄唇轻扬,幽幽吐出两个字,“五分。”   若是按照长孙璟在楚城好逑居时所表现出来的功夫推测,和他交手,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比较大,可是,为了她,哪怕失去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旭哥哥,我们赌一把如何?”凤玖澜不会让他一个人孤身作战,她是他的妻子,她要与他携手并进,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共同承担,风雨同舟!   “澜澜……”欧阳旭唤着她的名字,拖着长长的尾音,颇有一番撒娇的味道,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撒娇没有一点作用。   “若是我们今日能够全身而退,你一定要加倍地疼我爱我!”凤玖澜噘着嘴,孩子气一般对自己的夫君提出这样的要求。   欧阳旭忍不住扑哧一笑,就算没有今天的局面,他一样会把她放在手心里疼。   这时,欧阳旭站了起来,那柄闪耀着黑曜石般光芒的乾坤剑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我在了手中,剑尖直指长孙璟,“璟太子是铁了心要留我二人在墨画林‘做客’了么?”   “不错。”简短而有力的两个字,预示着今日的恶战已经到了无法避免的地步。   楚雁咬着嘴唇,两片妖艳的红唇轻颤,用意念控制桑竹和墨玉,“还不快给我杀了凤玖澜!”   长孙璟对此一笑置之,并不担心楚雁会杀了凤玖澜,对于楚雁的功夫,他很清楚,竭尽全力,撑死也就能伤了有孕在身的凤玖澜而言,绝对无法要了她的命。   凤玖澜向欧阳旭投去了一个放心的目光,紧接着操起幻音魔琴,她的指尖跳跃在琴弦上,一个个音符恰似精灵般在空中飞舞,为这黑夜增添了几分蛊惑。   桑竹和墨玉如同玩偶一般攻向凤玖澜,可是就在他们掌风呼啸而至的时候,明明就在眼前的凤玖澜忽然消失,不到一瞬由出现在了楚雁的身后,她怀抱着通体冰蓝的幻音魔琴,心静到了极致。   在场的很多暗卫的意念都已经开始发生了动摇,被高低起伏的琴音所牵动着,在场之中,完全不被幻音魔琴牵制的恐怕只有长孙璟和欧阳旭两人,楚雁运功抵制,发现了形势对自己而言愈发不妙,水袖扬起,携着强劲的罡风,朝着凤玖澜的手袭去。   谁知凤玖澜食指反弹琴弦,数十道风刃攒射而出,刹那间将楚雁那抹碧水飞袖摧毁得连渣都不剩,如此功力,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凤玖澜应该有的。   长孙璟笑意更深,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强,这很好……当然,和那位神乐师相比,还差得远。   凤玖澜面色沉静,一边正面迎敌,一边在心中默念:宝宝,你可要争气些……   楚雁一击不成,再次发动攻击,只见她身姿摇曳,舞步旋转,恍如这世上最优美的舞姿,可是,这舞姿里却暗藏杀机,凤玖澜的唇角边始终挂着一丝微笑,身形同样移动得奇快无比,欧阳旭见凤玖澜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众人之间,也不浪费时间,乾坤剑在手,一出手就是杀招,“星月齐辉——”   那黑色的长剑舞动,刹那间卷起了无数琼榄树叶,排列整齐,刷刷刷全部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长孙璟也不敢托大,小心迎敌,他能够感觉到,欧阳旭比之前在楚城时更强了。   虽然那次他从欧阳旭手中劫走楚雁也侥幸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欧阳旭的实力从来都不能用常理来衡量,纵观仙云,这个男人带给人的惊讶已经太多了……   长孙璟银袍无风而动,那足以穿金裂石的琼榄树叶在他的周围被一道柔和的力带偏,紧接着环绕在他的身周,如同一个绿球般将他包裹在其中,长孙璟突然睁开眼睛,“破——”   随着那一声清喝响起,无数叶片被摧毁成了残叶,悲惨地飘落在了地上,欧阳旭不给长孙璟喘息的机会,提剑上前,长孙璟不甘示弱,两人激烈交战,根本不是别人能够帮得上手的。   银光乍现,白光飞舞,那是刀光剑影的交织,晃了多少人的眼睛。   凤玖澜忽然席地而坐,此时她的指尖已经离幻音魔琴的琴弦三寸之远,却依旧能催动功力拨动琴弦,将功力放大了十倍不止,形成一道风墙,阻挡了楚雁的靠近。   琴音入幻乃摄魂之术,而如今的凤玖澜可不仅仅是想控制一个人为她所用,她要的,是完完全全摧毁一个人的身体和灵魂,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串串陌生的符文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这是神乐缥缈的 第四卷——禁锢之术。   那低缓的琴音在刹那间陡然升高,仿若风平浪静的海面上陡然迸射出一道水柱,冲天而起,直上苍穹,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楚雁是修习咒术之人,对凤玖澜的一招一式自然看得比旁人更加透彻。   因为咒术是楚家先祖从神乐缥缈中得到灵感而创造的,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一群暗卫面色扭曲,痛苦至极,似乎想要与那蛊惑般的琴声抗衡,可是凤玖澜的琴音就好像无数双无形的手,想要从一个个暗卫的身体里抽离他们的灵魂。   “好狠毒的心思!”楚雁恶狠狠地瞪了凤玖澜一眼,这样的术法在咒术里也有,但是施术者极少使用,因为耗费的精力实在太多,而且短期内很难恢复。   但见凤玖澜气色红润,看起来并没有费多大的气力,楚雁心知,这便是神乐缥缈与咒术的区别所在!   “再狠毒,也比不上楚姑娘最毒妇人心,对我的侍女下毒手偷袭我!”凤玖澜反唇相讥,却没有放慢手上的动作,既然有一群人送上门来,那么她也不介意拿他们来祭琴。   凤玖澜无视楚雁那几近扭曲的表情,手指翩跹,用意念控制幻音魔琴,一缕精神力注入其中,一道道风墙环绕在上百暗卫的周围,就在这一瞬,她将自己一身功力全数灌入幻音魔琴,她凝眸扫向那群暗卫,惊讶地发现她竟然能够看到上百虚影从他们的身体中抽离,这情况……   她可以肯定,不论是前世的玖澜家族第一天才,还是今生的凤玖澜,在今日之前都无法看到神魂分离的过程……   琴音入幻,将神魂引入自己琴音所辟出的幻境结界中,那么她才会看到神魂,因为在她所创造的幻境结界中,她便是幻境的主宰。可现在,她分明还没有辟出幻境啊!   她没有发现的是,自己的眼睛在这一刻已经褪去了黑宝石般的色泽,取而代之的是紫华流转,潋滟风情。   一双潋滟紫眸,就像是那埋藏在黑暗中的紫宝石,在此刻重见天日,那耀眼的光芒瞬间盖过了世上最美的华彩,群星璀璨,不及她一片风华。   当楚雁无意间瞥见了这一幕时,震惊得连话都说不出,颤抖着手指指向凤玖澜,“你……你……”   凤玖澜直接无视楚雁,十指连弹,指法熟练轻快,让人眼花缭乱,“灭魂术——”   她已经将自己一身功力都注入幻音魔琴,倘若无法杀死对手,那么接下来她将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因此背负上百条性命也在所不惜!   九珠链上的八颗珠子此时散发着纯粹无比的光泽,那紫凤幻影振翅而起,飞入结界,不过瞬息之间,便将上百神魂烧得无影无踪,紧接着那上百名暗卫倒下,再无气息。   饶是验尸技术再高明的仵作也无法知晓他们是怎么死的,因为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更没有被人用咒术控制后的印记,这便是真正的神乐缥缈,绝非半路出家的咒术可比。   凤玖澜并不打算在今天放过楚雁,她看着不远处那令她倍感陌生的桑竹和墨玉,心一横,一道风刃飞射而出,瞬间截下楚雁一缕发丝,楚雁大惊,若是那风刃在偏一些,定会毁了她这张脸。   见凤玖澜收拾了这几百名暗卫后,手指仍然没有停下,楚雁便知道了凤玖澜下一个要对付的人便是自己,长孙璟与欧阳旭正打得不可开交天昏地暗,根本没多余的心思注意到这边。   楚雁神色有些凝重,很显然,她对凤玖澜十分忌惮,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心神,避免去听那带有蛊惑性质的曲子,以免堕入那无孔无入的幻境,楚雁避其锋芒,见凤玖澜操控幻音魔琴愈发得心应手,心中想着若是夺走了她手中的幻音魔琴,无异于砍断了她最有力的臂膀!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避开幻音魔琴琴弦上不断攒射而出的各种角度的风刃,一步一步靠近凤玖澜,当两人之间的距离仅有十步之遥时,楚雁的掌心已经出现了一抹种子般大小的飞镖,她阴险一笑,手腕一抖,那枚飞镖径直朝着凤玖澜的右手手腕袭来。   凤玖澜不躲不避,岿然不动,静坐于中,不惹万物。   楚雁笑意更深,那枚飞镖上可是淬着剧毒,一旦刺破皮肤,短时间内毒素便会流经身体的奇经八脉,若是没有解药,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活!   “哈哈,凤玖澜,你也有今天——”楚雁仰天长笑,她亲眼看见那枚飞镖刺入凤玖澜的手腕,她必死无疑,可是还没高兴几秒钟就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被什么刺破,疼痛的感觉蔓延全身,紧接着她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流动,心中一个可怕的想法产生了,她满是怨恨地瞪着凤玖澜,只见那名怀抱幻音魔琴优雅无匹的女子正徐徐站起,无限温柔,“楚姑娘,你的东西,物归原主!”   “怎么可能?”楚雁惊呼,她明明亲眼看见了,凤玖澜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凤玖澜笑容可掬,徐徐走近楚雁,看着她那张布满惊恐神色的脸蛋,“有没有告诉过你,同样的手段,不要用第二次?”   很快,楚雁脸色发黑,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了地上,临死前还瞪着凤玖澜,最后,死不瞑目……   凤玖澜感慨万千,一把火将楚雁的尸体烧得精光,她还怀着宝宝呢,要是楚雁那怨毒的眼神吓到了她腹中的孩子,那可就不好了!   楚雁一朝身死,楚城嫡系再无传人,桑竹和墨玉所中咒术也因施术者之死而被解开,两人回想起今夜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感到胆寒,幸亏没有真的伤到少夫人,否则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请少夫人责罚!”桑竹和墨玉见凤玖澜坐在一旁休息,连忙上前请罪。   凤玖澜并不怪罪她们什么,恰恰相反,如果当日在楚城,她和旭哥哥没有让她们在楚家收拾东西后再去好逑居,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楚雁的咒术要是有那么好破,楚城也不至于盘踞仙云北边那么一大片土地多年了。   “你们先行离开这儿,我等旭哥哥!”凤玖澜吩咐道,若是她们两人在此,出了事她还得顾及她们的安危。   桑竹和墨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墨画林,凤玖澜的目光拉远,停留在了不远处那飞速变幻的白色身影上,黑眸被担忧的情愫染上。   突然,一声清啸龙吟破空而出,响天动地,凤玖澜抬眸向天际看去,只见一道墨龙虚影环绕在乾坤剑的周围,呼啸着,肆虐着,狂风卷起那琼榄树叶,散落得到处都是。   长孙璟半跪在地上,深沉的呼吸着,饶是如此,依旧不减风华,欧阳旭右手紧握乾坤剑,左手擦去嘴角边噙着的一丝鲜血,目光锐利如鹰,“璟太子,藏得可真深!”   “彼此彼此。”长孙璟勉力挤出一丝笑容,若不是这次交手,他绝对不会想到欧阳旭竟然有这么多底牌……   欧阳旭不会傻傻地认为今日长孙璟会死在自己手里,他自己也受了伤,这里是长孙璟的地盘,所以他要赶快带着澜澜离开这里,来日方长,想算账,下次他一定带上军队奉陪到底!   “旭哥哥,你伤得重不重?”   不知何时,凤玖澜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手臂环过他的腰,担心地问。   她极少看到他伤得如此之重,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强大,她没想到他会受伤,尤其是看到他唇角边溢出了一抹鲜红,更是刺痛了她的眼睛。   欧阳旭霸道无比,拥佳人入怀,施展轻功,绝尘而去。   这一夜,星光闪耀;   这一刻,寒风寂寂;   这一瞬,硝烟四起;   这一刹,携手归离。   欧阳旭抱着凤玖澜,走了约莫一里的路,孤岛雪狼已然在此等候多时,雪松见到受伤的欧阳旭,十分震惊,“少主,你受伤了?”   欧阳旭并没有逞强,淡然地点了点头,“不碍事。”   然后拉着凤玖澜的手钻入车轿,孤岛雪狼通灵,再加上雪松对于驾驭孤岛雪狼这种事情十分熟悉,不过是半盏茶的时间,孤岛雪狼便拉车离开了这里。   凤玖澜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欧阳旭斜躺在榻上,他的臂弯里还枕着一颗脑袋,凤玖澜本来不想和他挤上如此狭小的卧榻的,可惜这个男人太强势,直接把她拉了下来。   “澜澜,我好想你。”欧阳旭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低低的,多日不见,她依旧是那样的美丽,一如初见时那般。   凤玖澜不好意思地敛下眸子,轻轻应了一声,欧阳旭抱着她,怎么都不愿放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澜澜,对不起,离开你这么久。”   “没关系。”凤玖澜自然知道他心里的自责,如玉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轻声言道。   “让你一个人待在墨画林这么久,是我的错。”   “其实我在墨画林挺好的,没受什么委屈。”凤玖澜为了减轻欧阳旭心中的自责,如此安慰,结果听在欧阳旭耳中却成了别的意思,只见男子琥珀色的眼珠子一转,危险地看着她,“澜澜的意思是,在墨画林待着比在我身边待着好?”   “……”凤玖澜默了,她发誓,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这个男人的思维实在太过诡异发散,让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解释了,于是她的沉默在某少主心中再次升级为默认,欧阳少主很抓狂,“澜澜,不许你想别的男人,不许你离开我身边,不许……”   欧阳旭说了很多个不许,凤玖澜无语到了极点,心知他是没有安全感,于是捧着他的脸,红唇凑了上去,细细地舔吻,欧阳旭掌心托着她的后脑,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不管外面风云涌动还是电闪雷鸣,都不能阻止他和澜澜亲密无间。   “旭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过了很久,凤玖澜娇喘微微,才想起这么一个问题,她稀里糊涂地被他拉到车轿里,结果连去哪儿都不知道。   欧阳旭摩挲着她的手,微微一笑,那表情说有多正经就有多正经,“澜澜莫不是被本少主的美色倾倒,怎么到了现在才问?”   “……”凤玖澜再次无言,他这张脸的确称得上绝色,就是女子也鲜有人比得上,更难得的是,那双凤眸魅惑至极,他眼角一翘时那份风情,足以蛊惑天下所有的女子,“是又如何?”   凤玖澜可不会因此而忘记欧阳旭受伤的这个事实,每一次他受伤,总是喜欢转移她的注意力,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   “旭哥哥,你伤在哪儿,让我看看。”凤玖澜扯着欧阳旭的衣袖着急地说,她笃定,他受伤了。   欧阳旭暗想,澜澜怎么还记着这件事?难道是他功夫减弱了,不足以让她忘记这件事?   “澜澜,你确定要看?”欧阳旭眨了眨眼睛,纯洁无害地瞧着自己心爱的女子。   “废话!”   某人华丽丽地嫌弃欧阳少主多话了,结果还不到一秒钟,就看到某少主十分主动,宽衣解带,那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了无数遍一般,明明是这样暧昧的举动,却偏偏生出了几分优雅的韵味来。   “你干什么?”当凤玖澜反应过来时,欧阳旭都把自己的衣裳褪去了将近一半,精壮的胸膛将露未露,此时无辜地看着凤玖澜,“给你验伤呀。”   凤玖澜只觉得脸一热,羞赧无比,恨不得有个洞钻进去,声音低得跟蚊虫似的,“快把衣服穿上,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真是此地无银,欧阳旭笑得跟一只性感的妖孽似的,圈着凤玖澜坐了下来,可怜兮兮道,“澜澜,我被长孙璟打得半死,差点儿就没命了,这要是让南瓜和雪松他们知道我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我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放心吧,他们不会知道的。”凤玖澜安慰道,只当欧阳旭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才说出这么一句话,然而,这句话还没说完多久她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某只妖孽咬了咬她的耳朵,“我就知道澜澜最疼我了。”   “所以下半个月就辛苦替我上药了。”   凤玖澜,“……”   “澜澜,我伤在心口,淤血都凝聚在了那里,无法散开,你得帮我多揉揉。”   凤玖澜狐疑地看着某人那乍泄的春光,为毛她没看出来那里积聚了淤血?   “还有,我大腿不小心被划了一道,我家小欧阳吓坏了,只差那么一点,你日后就守活寡了,你可要替我好好看看。”   凤玖澜倒吸了一口气,这个男人,就是个披着谪仙外皮的发情野兽……   “吓坏了?”某女阴测测的声音飘过某少主的头顶。   某少主忙不迭地点头,“可不是嘛!”   “既然吓坏了,那就切了吧。”   “……”这下轮到欧阳旭吃瘪了,他无比幽怨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澜澜,你不能这么无情,用过了就丢。”   某少主充分发挥人不要皮天下无敌的优点,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淡定得不得了。   凤玖澜坐在软榻上,笑眯眯地凝视着欧阳旭,“旭哥哥,要是用过的东西没用了,肯定要换新的呀!”   “你敢?”果不其然,男子暴跳如雷,澜澜是他的,谁都不能染指半分!   凤玖澜作乖乖小白兔状,仿佛被吓着了一般,欧阳旭这才发现自己瞬间的爆发吓坏了怀里了小宝贝,于是充分发挥快速变脸的本领,笑得跟狼外婆一样,“澜澜,来告诉我,想换谁的?”   只要她敢说出一个男人的名字,他定要那男人一辈子都立不起来,哼!   凤玖澜在欧阳旭身边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个男人此刻是炸毛了,连忙哄着,“旭哥哥最好了。”   只是心爱之人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便能让他展颜一笑,两人额头相抵,小别胜新婚,欧阳旭不敢太闹着凤玖澜,她先前动了胎气差点小产,这件事他可是一直记着,幸亏之后有惊无险,要不然他肯定会伤心死的。   “澜澜,我拿到玲珑草了。”欧阳旭把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耳鬓厮磨,好不惬意。   凤玖澜的心里漾开丝丝甜蜜的涟漪,“怎么拿到的?”   于是欧阳旭从头到尾将所有的故事事无巨细地告诉凤玖澜,凤玖澜听得很认真,听到惊险处时心忍不住为他而担心,哪怕他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旭哥哥,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阴险?”听到最后,凤玖澜没好气地问了这么一句话,这个男人的确够狡诈,先是明目张胆地杀了楚城城主,楚雁为保住楚城不至于沦为幻城的阶下囚,联姻相城,合二为一,但是她千算万算算不到在自己新婚第二天相城城主因为她的一杯茶中毒身亡,自此相楚二城关系彻底破裂。   恐怕楚雁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败在了哪里,新婚第二日给公公婆婆敬茶时,相城主的茶早就被动过了手脚,不管楚雁是有心还是无心都注定了失败,要知道相楚两城联姻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幻城如此风平浪静,而且没有任何动作,这本身就不寻常,试问天下间,有哪一势力能容忍别的两个势力结盟威胁自己?   不出手,不是漠视,而是在对的时机,给对手致命一击!   诚然,欧阳旭做到了,相楚二城连根拔起,完全成为幻城的囊中之物,再无翻身的可能性!   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这珠子里的种子真的能孕育出玲珑草?”凤玖澜把玩着某颗国宝级的珠子,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动,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怀疑。   欧阳旭给凤玖澜梳理头发,勾唇一笑,“灵渊少主不是送了你枯木逢春么?正好派上用场。”   凤玖澜黑线,颇为幽怨地瞪着欧阳旭,那眼神就好像是在说:欧阳少主,你能再无耻些吗?连这个都算计进去!   某少主目光坦荡,丝毫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物尽其用嘛!   枯木逢春这么贵重的东西,玉灵渊都能送给澜澜,想必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凤玖澜把玉玲珑收了起来,正视着欧阳旭,缓缓问道,“为了一株草,引发两国战争,值得吗?”   “澜澜这话错了。”欧阳旭没有从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先下结论,再开始解释,“天璃气数已尽,即使没有这件事,天璃也迟早会灭亡,本少主不过是顺天而行罢了。”   “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理直气壮?”凤玖澜已经被欧阳旭的无耻彻底打败了,满头都是黑线。   “本该如此,本少主为何不理直气壮?”欧阳旭浅浅一笑,在和他心爱的人在一起时,他总是褪去了冰冷的外壳,带给她煦暖如梦的春风,“澜澜在天璃生活了十九年,难道不知天璃作为仙云第一大国,坐落于仙云大陆中心腹地,外强中干,看似强大,实则积弊已深?”   “即使没有他国进攻,天璃也一样会土崩瓦解,到时候你就会看到这样一番景象,天璃境内,各方势力盘踞,互不相让,互相牵制,连年战争,兵荒马乱,百姓流离失所……”欧阳旭的话透着兼爱天下的悲悯,宗政凌死后,天璃后继无人,老皇帝刚愎自用,自取灭亡是迟早的事情。   而他不过是略施小计杀鸡取卵罢了,玲珑草他要,而天璃万里疆域,他也要……   “我一直很想问一个问题。”凤玖澜眉头轻轻蹙着,若是不仔细看,定会让人错以为她是那西子湖畔娴静照水弄清影的西施,可熟悉她的人,却知道,她的身上永远没有病西施的那份愁绪。   欧阳旭宠溺地抚着她那如花容颜,“澜澜问什么,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旭哥哥身为东宇的摄政王,权倾朝野,可曾想过将兵权还给已经成年的皇上?”凤玖澜的这个问题不可谓不犀利,恐怕东宇朝野上上下下都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试其锋芒尖锐一问!   哪怕是东宇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也不敢这样光明正大地问欧阳旭这个问题。   “本王的军队,除了本王之外,有人能够号令得动么?”欧阳旭勾唇一笑,神色自然,一句反问充满着凌驾苍穹傲视天下的霸气。   “功高震主的下场,旭哥哥可有想过?”凤玖澜并非觉得欧阳旭有什么不对,只是不了解欧阳旭内心真实的想法,这让她缺乏安全感。   她是他的妻子,就应该了解他的一切,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功高震主的下场,就是主子被干掉。”   “……”凤玖澜在心里暗暗为欧阳旭竖起了大拇指,真他妈的强悍!思路果真和一般人与众不同!   欧阳旭笑着看凤玖澜那足以塞下一个鸡蛋的嘴巴,亲了亲她的上唇,款款言说,“澜澜不必担心我动用东宇的军队攻打天璃,并且将攻下的城池据为己有会引发皇上的不满。”   “第一,他没有不满的资格,东宇居于仙云之东,世代以经商为本,是仙云大陆最富有的国家,然而上天总是很公平,赋予了这个国度的百姓智慧的经商头脑,却没有赋予它相应的军事实力,它的军事实力在五国之中,排在最末,若不是本王,恐怕八年前东宇就已经开始没落并逐渐被瓜分蚕食。”欧阳旭想起了八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洛文清还只是东宇太子,那样的军力别说无法与北霜铁骑比,随便一个国家的军队都比东宇强。   他这话并非是夸大事实,从六岁开始,行走于仙云大陆,走过的地方成千上万,他对东宇军力所做的评估十分合理。   “第二,他没有不满的实力!”欧阳旭对凤玖澜的任何一个问题都持着十二万分认真的态度,此时耐心地解释着,“澜澜,我就是我,我不需要纯正的血统、尊贵的地位来彰显我的天下无双!”   “哪怕我不是幻城之主、东宇无冕之王,只要拥有绝对的实力,也一样能开宗立派,成就不世之功!”   这就是欧阳旭,傲视群雄,独立天下,袖手乾坤动,挥手凤云卷!   东宇,于他而言,更多的情况是,东宇依靠他,而不是他依靠东宇!   他不会无偿地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国家奉献智慧与谋略,他可以在有生之年护东宇一方百姓平安,东宇又有什么立场来阻止他扩大疆域呢?   “澜澜,皇上比你想象中聪明!”   “他若识时务,东宇的龙椅他可以坐一辈子,可若是不知死活坏了本王的事情,本王随时都可以把他拉下皇位,你以为群臣会因为他一个皇帝而得罪本王吗?”欧阳旭这话若是传到了一些老古董耳中必然是大逆不道的,可在凤玖澜听来却觉得十分有道理。   换句话说,就是东宇皇帝不管换谁做,只要是欧阳旭摄政,那都不会有问题,东宇的百姓依旧可以安居乐业,可是,若是欧阳旭不再管东宇的死活,那么皇帝之位谁来坐就有的研究了!   凤玖澜依偎在欧阳旭的宽阔的胸怀里,此时此刻,这里就是她最宁静的港湾!   不知道过了多久,凤玖澜便睡着了,欧阳旭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生怕将她吵醒,算算时间,再过几个时辰就到天璃南部了,欧阳旭阖上双眼,小憩一会儿,要知道这几天他马不停蹄赶往南风,几天几夜几乎没有合眼,为的就是能够早日见到她!   太阳东升西落,隔着厚实的纱帐,那耀眼的阳光打扰不了凤玖澜的安睡,待到东城外军营驻扎之处时,凤玖澜还没有醒,欧阳旭悄悄地给她把了把脉,没发现什么大碍,怀有身孕的人,比较嗜睡,再加上她在墨画林大战楚雁,消耗了很多精力,需要依靠睡眠来恢复。   欧阳旭抱着她来到自己的居处,脚步悄悄,生怕惊醒了沉睡中的女子,安置好她后,欧阳旭不舍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清浅的吻,柔声道,“澜澜,好好休息,过会儿再来陪你。”   一走出营帐,欧阳旭便开始处理这几天堆积的事情,那如山般的卷宗,有从幻城千里迢迢送来的,也有从仙云各国各地秘密送来的,欧阳旭看得十分仔细,当处理完最后一份后,已经到了深夜,这才想起凤玖澜可能已经醒来这件事,正要起身,便看见凤玖澜捧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他立刻从自己的座位上跳下来,三步当成两步走,来到凤玖澜的身边,夺过她手中的茶盏,柔声责备,“澜澜,这种端茶倒水的小事让下人做就好了。”   “哪儿有这么娇弱!”凤玖澜嘴硬,但心里还是为他细致入微的关怀而感到甜蜜,他左手牵着她的手,右手揽住她那已经不再纤细得盈盈可握的腰,放慢脚步,陪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前方。   “澜澜,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欧阳旭心想,现在已经是子时了,若是换做平时澜澜早就睡下了,今夜精神这么好,难不成有什么好事?   凤玖澜昨夜和欧阳旭险里逃生,离开了南风,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宇文昭,“旭哥哥,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欧阳旭第一次见凤玖澜这么郑重其事地请他帮忙,平日里她就算有求于自己也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少了夫妻间的亲昵,多了几分生疏。   从她的神情上看,他可以肯定她口中所说的事情绝对不会和自己有关。   “前天下午在墨画林,云昭出去了一趟,可直到昨天晚上都没有回来,我在昨天下午的时候有让雪松去查查他的下落,但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凤玖澜心想雪松已经回到欧阳旭身边,那么对于宇文昭的事情应该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才是。   “澜澜,你这么紧张一个男人,我可是会吃醋的!”欧阳旭揶揄着说,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件事情雪松有向他禀报,只不过这两天他忘记告诉澜澜了。   “在跟你说正事呢!”凤玖澜忍不住瞪了欧阳旭一眼,这男人,总是喜欢乱吃飞醋,她和云昭什么都没有!   结果欧阳旭挑了挑眉毛,不解风情,“你紧张别的男人,对我来说就是正事!”   不过,欧阳少主对某人的脾气相当了解,知道自己这样一句话会激发某人骨子里的暴力因子,于是立刻加上一句话,“平王殿下如今已经在回霜叶城的路上了。”   “那他一路上会有危险吗?”   “澜澜,他一个大男人会有什么危险?”欧阳旭怨念了,话说他远行的时候也没见澜澜这么担心过,怎么换成宇文昭就如此担心?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欧阳少主瞬间又傲娇了!本来他对宇文昭就十分介意,别的男人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但是宇文昭在澜澜的心中始终拥有一席之地,还是他无法驱逐出境的存在,救命之恩,就是他也不得不承认。   “我的意思是说,云昭为什么会突然赶回霜叶城?莫非霜叶城出了什么事?”凤玖澜出声解释,可是话才说完她就觉得自己的解释好像有些多余……   “而且,云昭做事一向细心,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肯定不会就这样离开南风,再不济也会告诉我一声。”曾经与宇文昭一同度过的十个月让凤玖澜对他的性子十分了解,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她卸下了所有的心防,自己心中的想法也因此脱口而出。   于是,欧阳旭华丽丽地泡进醋缸了,他最爱的女子,竟然对别的男人观察得这么仔细,这一点,让欧阳少主很不爽,若是有根木头在这里,说不定欧阳少主就要在木头上刻上宇文昭的名字,然后每当凤玖澜念叨一次他就扎一针!    第七章 叫我名字   “澜澜……”欧阳旭软软地唤着她的名字,接着搂住她,手贴在她的腹部,感受着那份陌生而熟悉的牵绊,“答应我,不要把那么多心思放在宇文昭身上,好么?”   凤玖澜一怔,扭头瞥见欧阳旭那受伤的眼神,拒绝兼解释的话瞬间就卡在了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只听欧阳旭继续道,“北霜是他的家,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他为自己的家国奔走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如同你是我的责任一般,为了你,我不论做任何事都甘之如饴!”   “我只是你的责任?”凤玖澜凤眸微眯,瞥了一眼欧阳旭,从她的话中听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欧阳旭抚着凤玖澜的长发,贴在她耳边低语着,“更是我一生深爱的女人……”   这一瞬,凤玖澜醉了,醉在他深情的眸光里……   两日后,欧阳旭取来清水一碗,置于书桌上,同时将枯木逢春放在了水中,十分美丽,像极了一朵娇艳欲滴的徘徊花,玉玲珑被欧阳旭捏在手中,只见他稍稍用力,这颗被称为天璃镇国之宝的玉玲珑裂开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裂缝越来越大,没有让他失望的是,里边果然有一颗椭球形的种子。   欧阳旭取出种子,轻轻地放入水中,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碗水看,不知道是不是这颗种子尘封在玉玲珑中太久了的缘故,竟然等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半点动静。   凤玖澜的心好似提到了嗓子眼儿,好奇地问道,“旭哥哥,你说这是不是赝品啊?”   “不可能。”欧阳旭摇了摇头,那么长的时间里没有动静肯定是有其他原因,比如说种子坏了……不过种子被封在玉玲珑里,就算历经千年也不可能坏啊……   就在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那一颗种子的侧面开始露出了一点新绿,欧阳旭见到这一幕才微微放心了些,凤玖澜并不是第一次见识到枯木逢春的神奇,却也不得不惊叹,其中所蕴含的生命之力也太强了些,那玲珑草的种子自从冒出了一点点绿色小嫩芽后,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根、茎、叶、花逐渐长成……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逆天的东西?”凤玖澜喃喃自语,来自现代的她,对植物的生长规律十分了解,但是到了这个时代,现代的很多定律似乎不适用,枯木逢春,若是放在了现代,那是违背规律的存在!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欧阳旭神情淡然,见怪不怪,他对枯木逢春没有多大的兴趣,在他眼里,玲珑草才是最关键的,看着那株玲珑草在水中生长,愈发葱郁,他轻轻一笑,然后辣手摧花,将那半株玲珑草折了。   而那枯木逢春的色泽,正一点点变淡,直到所有的红艳全数消散,这一刻,玲珑草也停止了它无与伦比的生长速度,与一般的草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个下午,欧阳旭都在忙着配药,凤玖澜百无聊赖之际,轻轻翻开他的书,眸光时而停留在他所作的注解处,时而看向窗外,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打在帐篷上,发出滴答的响音。   就在她静心聆听雨落川下的声音时,营帐里迎来了东宇四将白山、黑水、墨云、夙雨,这四人凤玖澜并不陌生,在她和欧阳旭大婚那一晚见过他们!   四将得到允许后,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当见到坐在主位上的凤玖澜时,齐齐一怔,接着跪下行礼,“末将见过王妃。”   “不必拘礼。”凤玖澜知道他们是来找欧阳旭的,只不过这个下午欧阳旭都在忙着配药,而且下令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包括她。   “有什么事吗?”凤玖澜浅笑盈盈,开口问道。   她对自己亲民的形象很有信心,但是因为她有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夫君,所以大家总会下意识地觉得她和欧阳旭是一个性子,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四将之一夙雨有些不适应,因为他们四人来见欧阳旭,欧阳旭从来不会主动问他们有什么事情,从来都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若是没什么事就赶紧滚!   于是四将顿觉受宠若惊,夙雨连忙上前一步,恭谨地询问道,“不知王爷可在?”   “不在,若是夙将军要见王爷,恐怕要等到明天了。”   欧阳旭在下午闭关配药前就很明确地说过,快则半日,慢则两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去打扰他,所以凤玖澜估算最快也得明天出关。   “王妃可否告知王爷身在何处?我等有要事想要请示王爷!”白山眉毛陡竖,心中想着战事一触即发,前日天璃派遣使者杨太傅前来议和,当我方议和使者周陌取出玄冰玉盒中的玉玲珑时,那盒底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飞射而出数枚钢针,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射入周陌的眉心,周陌当场毙命,连医治的时间都没有。   正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天璃携镇国之宝前来议和,却毫无诚意,设计杀害东宇使者,万众瞩目,证据确凿,东宇摄政王震怒,拒绝议和,战事一触即发。   此乃官方消息,实际上是,东宇戍边大将周陌,与天璃官员、盐商秘密往来多年,倒卖东宇官盐,谋取暴利,某人早就看他不顺眼,正愁着攻打天璃没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于是可怜的周大将军就成了替死鬼……   东宇四将对欧阳旭的计划有诸多不解之处,压在心里着实难受,几人商量了之后,决定一起过来请教,他们认为,欧阳旭不论下什么决定,都必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的,只是现在,东宇正面攻打天璃,胜算其实不大。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璃是仙云第一大国,而东宇是最富有之国,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伤了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仙云大陆可不止两个国家,南风、西雪、北霜无一不是虎视眈眈,就算东宇侥幸拿下天璃,国力也必然大损,到时候如何抵挡三国的攻击?   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可不是他们东宇的作风!   “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打扰,四位将军请回吧。”凤玖澜只是略加思考,便回绝了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要通知欧阳旭一声的迹象。   夙雨是个急性子,这会儿忍不住上前一步,脱口而出,“王妃,我兄弟四人有要事求见王爷,就算王爷不便见我们,王妃难道不应该告知王爷一声吗?”   “放肆!”凤玖澜那温和的眸光在这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森寒的冷厉之色,寒着一张脸,反问道,“夙将军这是在教训本王妃么?”   “王妃息怒,小雨只是性急,并没有冒犯王妃的意思。”白山立刻站了出来,好声好气地打圆场,因为他发现,这位王妃似乎也不是善茬。   凤玖澜站在书桌旁,斜睨了他们四人一眼,夙雨脸上怒意浮现,还想上前顶撞几句,却被黑水拦住了,夙雨心里气不过,和黑水差点扭在了一起,凤玖澜沉着一张脸,清声道,“夙将军对本王妃有何不满,不妨直说,你们拦着他作甚?”   因为凤玖澜这句话,黑水身体一僵,夙雨挣脱了他的钳制,怒气冲冲道,“王妃,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王妃以女子之身,出入军营,是为不妥。”   “王爷爱妻,体谅王妃怀有身孕,不予计较,难不成现在王妃还要插手我东宇军国大政不成?”夙雨对凤玖澜“阻止”他们见欧阳旭这件事非常的不满,这会儿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饶是四人之中最淡定的墨云也脸色骤变了,用责备的眼神看着夙雨,“夙雨,你在胡说什么?还不快给王妃道歉!”   “三哥,我才不道歉呢!我又没有错!”   夙雨小声嘀咕着,“王爷为了她好几次深陷险境,要是再这样下去……”   “那是王爷的家事,还轮不到我们插手!”白山在几人之中年纪最长,这时颇为严厉地出声训斥,夙雨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凤玖澜静立在书桌旁,临风不动,面容沉静,恰似那经历了无数岁月打磨依旧光彩照人的美玉,一袭紫霞锦披在她身上,彰显着无上的尊华,“夙将军似乎忘了,本王妃不仅是东宇摄政王妃,还是碧云十岛的玖澜王!”   白山手握折扇,眉头一蹙,思考着凤玖澜的话,当日碧云岛安澜公主联姻东宇摄政王,碧云岛确实以十岛为陪嫁……难不成说号令十岛的圣云令在王妃手中?   “王妃不说末将倒是忘了,王妃既是十岛女王,身份敏感,就更应该避嫌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夙雨这话才刚说完,营帐外就飘进来一个冰凉无比的声音,“一个个都没事可做,杵在这里插手本王的家务事?”   “末将不敢。”   四将对于这个声音的主人不可谓不熟悉,连忙退到一边将路让了出来,欧阳旭左手捧玉盅走了进来,途径四将身旁,停下了脚步,“黑水,以下犯上,依东宇军法,当如何处置?”   “王爷恕罪,夙雨不是有心的。”黑水跪下求情,他们四人情同兄弟,他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夙雨受罚。   欧阳旭来到凤玖澜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握着她那有些冰凉的手,冷睨四人,这一瞬营帐内安静极了。   四将心里都没有底儿,东宇军纪严明,不论是谁,违反军纪都必定受到惩处,四将之一夙雨亦然,这就所谓的军令如山。   欧阳旭若无其事,冰凉的唇畔溢出四字,“杖责二百。”   墨云一惊,方知欧阳旭是真的生气了,杖责二百,就是有铁打的身体也会被打得只剩半条命,四人之中,年纪最长的是白山,此时皱着眉头,仔细端详着欧阳旭那张沉肃的脸,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王爷,夙雨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念他初犯,还请王爷……”白山笑着劝说,他深知,欧阳旭一旦下了决定,谁也无法改变。   欧阳旭脸色不悦,手轻放在凤玖澜的腰肢上,琥珀色的眸子包罗万象,“杖责四百。”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说一句了,欧阳旭心中懊恼,他娶她是要对她好一辈子的,他自己都舍不得骂她一句,夙雨竟然敢如此冒犯她,真是该死!   不过,这些想法只是在欧阳旭心中一闪而过,脸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只听他缓缓道,“王妃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敬王妃便是不敬本王。”   夙雨突然跪下,对白山和黑水深深一鞠躬吗,“大哥二哥为小弟求情,小弟感激不尽。”   “王爷,末将冒犯王妃,甘愿领罚!”夙雨倒也不忸怩,此刻看着凤玖澜被欧阳旭搂在怀里的情景,他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或许王爷这辈子都只会有王妃一个妻子。   王爷生于冬季,这个季节出生的孩子大多性子清冷,却拥有世间少有的齐全智慧,这个男人看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凉薄的,唯独在凝视自己心爱的女子时,那一双清潋的眸子才会浮现出醉人的柔和与深情。   欧阳旭正想大手一挥,吩咐行刑,夙雨面色不改,毫无畏惧之色,凤玖澜依偎在欧阳旭怀里,眼神却时不时停留在四将身上,此时拉住了他的袖摆,欧阳旭低眸瞥向她那醉人的娇颜,有些不解。   “夙将军一片护主之心,令人敬佩。”凤玖澜浅浅一笑,从欧阳旭怀里起身,提起裙摆走下台阶,来到夙雨面前。   欧阳旭感觉到自己怀里空落落的,有些不习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圈着她在怀里的感觉,那种充实之感,就好像在拥她入怀的那一瞬拥有了整个世界。   夙雨顿时愣在了当场,黑眸紧锁凤玖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白山、黑水、墨云都很识相地选择了沉默,生怕多说一句话惹恼了欧阳旭,到时候夙雨只会被罚得更重。   “本王妃出身东海碧云岛,夙将军身为东宇四将之一,提防着我也是情有可原。”凤玖澜的脚步忽然在夙雨身边停下,然后转身,看向欧阳旭,徐徐道。   她的声音很好听,仿若拥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要知道她下面想说什么。   欧阳旭不动如山,傲然挺立于整个营帐的正中央,如同松竹一般,琥珀色的眸子锐利无比,负手而立,只是那样静静一站,便能让人油然而生敬畏之感,仿佛他就是那个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王者。   “不过,我既嫁给王爷,那么不论发生什么事,都必与他同生死共进退。”凤玖澜并不希望这东宇四将明明对自己很不满,却藏在心里,这样潜在的危险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你不知道它会什么时候爆发,然后给你致命一击。   欧阳旭勾唇一笑,他的澜澜很少这样直白地表达她对他的爱,和她在一起时,她娇羞默默胜于华丽张扬,可是现在,他忽然觉得,她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喜欢偎在他怀里的小猫咪了。   “他生我生,他死我死,他若娶……”   “澜澜,没有这种可能!”欧阳旭不待凤玖澜说出那句话便反应过来,快速地截断了她下边要说的话,走到她的身边,抚着她如玉的容颜,眸光醉人,“此生只娶你一人。”   凤玖澜唇角弯成了月牙形,不管拥有多么尊贵的身份,在爱情的世界里,她始终都是一个平凡的女子,美好而动听的情话,她也喜欢,不过在四将面前,她依旧保持着端庄优雅的形象,红唇轻启,“那么,可否请王爷饶恕夙将军一回?”   夙雨突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凤玖澜,方才他对她如此无礼,为何她还愿意为他说情?难道她就不怕王爷生气,到时候连她一块儿罚?   欧阳旭有些为难,他说出去的话断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而且,在他的生命里,言出必行,执法如山,他深深地凝视着自己面前的女子,好似想要从那双黑玉般的眼睛里看出玩笑的意味,然而,他只看到了真诚……   “末将谢过王妃。”夙雨顿时跪下,朝凤玖澜磕了一个头,紧接着道,“夙雨冒犯王妃,甘愿领罚。”   “我兄弟四人感情甚笃,夙雨犯错,末将身为大哥,愿替夙雨受罚。”白山也跪了下来,夙雨那杖责两百他愿意分担一半,所谓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见白山表态,黑水和墨云也纷纷跪下,表示愿意为夙雨分担刑罚,欧阳旭眸色淡漠,好似里边倒映着万里冰原,凤玖澜知道欧阳旭并不是轻易能够说服的人,于是作势跪下求情,然而欧阳旭的手比她屈膝的腿快很多,将她扶住,心疼地责备道,“澜澜这是做什么?”   “那你是答应了?”   欧阳旭用手往她的鼻子上宠溺一刮,然后沉声一喝,“四将听令。”   “末将在。”四将声如洪钟,掷地有声。   “白山,负责在天璃西南收购大米,本王要天璃再无粮食支撑军队!”   白山一惊,本来他们兄弟几人来此就是想向王爷请示应当如何在最快的时间内攻下天璃,毕竟天璃的国力并不弱,却没有想到王爷早就胸有成竹腹有乾坤,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西南号称天璃粮仓,若是这粮仓没了,就是再强悍的军队也会毫无用武之地。   “末将遵令!”白山应答一声,即刻起身。   欧阳旭点点头,雪色的衣袖轻拂,书桌上的一个黑色铁盒便飞落到了黑水面前,发出厚重的响音,“带着这个盒子,送到洛城王家家主手中。”   “王家?”黑水捧着古朴的黑色盒子,脸上尽是不解,不知道这与他们进攻天璃有什么关系。   倒是墨云脑子转得快,一道光闪过脑海,“莫非是那个与天璃凤氏齐名的王氏?”   “不错。”欧阳旭点了点头,天璃四大望族凤、王、颜、杨,凤家出了一个凤相,而杨家有一个杨太傅,颜家就更不必说了,大名鼎鼎的颜舒便是出身颜家,而四大家族之中最低调的莫过于那不显山露水的王家了。   王家虽然低调,但却没有人敢真正得罪王家,哪怕是号称天璃第一望族的凤家也一样!   凤玖澜到底在洛城生活了十五年,对于王家,她谈不上很了解,但绝对也不陌生,只不过王家素来低调,不与其他三大家族争什么,想到此处,她不禁偷偷看了欧阳旭一眼,王家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待墨云多问,欧阳旭便丢给他一把匕首,那把匕首短小精悍,刀鞘上还刻着十分繁复的花纹,看起来十分古老,只听他徐徐道,“墨云,凭此信物,前往天璃西南万象城,三年前本王在万象城埋兵五万,见到万象城城主,他自会襄助于你。”   “墨云领命。”   欧阳旭颔首,他一向不喜欢多话,“出发吧。”   三人转身,即将开展新的征程,唯有夙雨一人还未动身。   “四将之中,各有长项,白山机变、黑水沉稳、墨云擅谋,而你最为勇猛。”   说到此处,欧阳旭顿了顿,目光移向地图上那标记着“南风”二字的区域,“南风东北与东宇交接之处,东宇驻兵二十万,本王要你从这二十万士兵中挑选生肖为龙、虎、蛇、马的士兵,组成一支军队,随时准备与南风开战。”   和白山相比,夙雨的脑子显然不是很好使,听到欧阳旭这样“莫名其妙”的命令,脑子都快和成一团浆糊了,只听说过征兵有年龄限制,还没听说过攻城挑选士兵还按照生肖来挑选的,不过欧阳旭的命令,即便他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也必定会严格执行下去。   “夙雨,你肩上责任重大,本王不希望诚儿在攻打天璃的时候南风趁火打劫,同样不希望东宇后院失火!”   “末将领命,定不负王爷所托。”夙雨跪下,虔诚地望着这个他追随了八年的男子,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东宇四将!   待夙雨起身,大步离开营帐时,欧阳旭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扶着凤玖澜坐下来,“澜澜,怀着身孕不要站这么久。”   “旭哥哥为何要夙雨挑选这几个生肖的士兵?”凤玖澜不解地问,说实话,这样的命令实在是奇怪至极闻所未闻。   欧阳旭嘴角边浮现出一抹淡然的笑,端着那碗温着的汤药,喂给凤玖澜,“先把药喝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凤玖澜张开小嘴,将他喂给她喝的汤药一口一口喝完,药效很快,她才喝完便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暖烘烘的,像是盖上了阳光晒过的被子,十分舒服。   “有什么感觉?”欧阳旭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着痕迹地给她把脉,轻声问道。   “肚子很舒服。”   凤玖澜实话实说,只见欧阳旭忽然将手掌贴在她小腹上,感受着那熟悉的温度,“澜澜,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平安出世的。”   欧阳旭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对玲珑草的效用更是有信心,给凤玖澜把脉后发现她的脉象平稳了许多,喜脉的特征越来越明显,不似之前那般紊乱。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夙雨按照生肖挑选士兵呢!”凤玖澜的记忆力向来很好,生怕欧阳旭忘了这件事,因此出声提醒道。   怀孕的人总是容易腿麻,欧阳旭蹲了下来,给凤玖澜按摩双腿,“南风多异士,尤其以降头师居多,而生肖大的人,不会中降头术。”   言外之意便是,普通的士兵在南风,若是遇到了降头师,那么便没有任何反击之力,更别提御敌了!   “旭哥哥,我发现你懂的东西真多。”凤玖澜嘻嘻一笑,把玩着欧阳旭那宛如黑色绸缎般的墨发,一寸还成千万缕。   听到凤玖澜这句话,欧阳旭忽然想起了五年前与她在西山朝夕相处的日子,她也总是喜欢用蕴含着爱慕与崇拜的目光看着他,她的身上总是携着一缕极淡的紫罗兰香气,时不时飘入他的鼻尖,让他忍不住想要和她亲近,过了好一会儿,凤玖澜说腿已经不麻了,欧阳旭才重新坐在了她身边,双臂圈着她的身体,轻吻着她樱花般的唇瓣,情至缠绵,轻唤着她的名儿,“澜澜……”   “嗯……”身旁滟滟紫霞的女子唇畔溢出一丝低吟,上臂环住了他的脖颈,目光盈盈似秋水般动人,仿若包容了秋日里最明媚动人的波光。   “你唤我什么?”男子温醇的气息掠过她的耳垂,让她觉得痒痒的,他的怀抱是如此的温暖,如此地让人舍不得放开。   “旭哥哥。”凤玖澜的气息有些不稳,脑袋枕在他宽敞的肩膀上,下意识反应道。   欧阳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此一问,她最亲近的人便是他,从五年前与她相遇开始,那时的她就是一张白纸,任人在纸上绘出世间最斑斓的风景。   她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叫他神仙哥哥,到后来他解了她身体里残存的毒素,他教她书写他的名字,于是她唤他旭哥哥,直到如今。   “叫我名字。”   欧阳旭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有一种错觉,觉得她对他的感情太过复杂,如师如父如兄长……   原来,因为她习惯性的一个称呼,会让他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兄长,不管在西山时他是怎么待她的,他只知道,现在,还有未来,他要做她的男人,他是她孩子的父亲……   凤玖澜一怔,不明白欧阳旭为何会如此一说,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见欧阳旭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情欲的光芒,灼灼地凝视着她,让她俏脸发烫,一抹红晕从耳根蔓延,逐渐染上了她如玉的容颜,比那天边最美的云彩还要艳丽几分。   欧阳旭见凤玖澜红着一张脸,略带不知所措的茫然之色,心里被挠得更痒了,指尖拂过她如雪的肌肤,细腻而不失力量的手急转直下,当凤玖澜清晰地感觉到胸口上的那只手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你……”   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对她,这三个月来,他几乎就没有碰过她,欧阳旭吻上她的柔唇,将她的声音吞没在了旖旎的吻中,她充血的唇,犹如盛放的樱花,他嗓音微哑,别有一番性感,“澜澜,这世上会有这样的哥哥?”   他从她十四岁开始,抱她搂她亲她……甚至那样拥有她……   她眼睑垂下,那微卷的睫毛霎时可爱,掩住了她眼里的羞赧之色,欧阳旭静静地等待着,他深知她是在思考,因而没有打破沉寂打扰她,可随着时光的流逝,他怀里的女子依旧没有半点动静,就像是一块捂不热的寒玉,他手指在她腰上的丝带上轻轻一拉,这一瞬凤玖澜更是脸红到了极点,“别……”   欧阳旭越发肆无忌惮,妖孽地笑着,上下打量着此刻已然衣衫半解的女子,终于,凤玖澜面生桃花,羞得用自己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许看不许看——”   “你身上我哪里都看过,而且记性特别好,过目不忘。”   “……”凤玖澜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用力地推开他,忍不住怒骂,“欧阳旭,你这个混蛋!”   “更混蛋的事情我都做过了。”欧阳旭笑得春风满面,此刻把头埋在她天鹅般美丽的脖颈间,轻嗅着她独有的那份味道,“我不介意做一个混蛋。”   “你一个人的混蛋。”他的眼里陡然褪去了所有的戏谑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那如同银河星光交相辉映般的柔和。   这一刻,凤玖澜只觉得自己仿若置身于万丈锦绣之中,花海无边,草木繁荣,而他就是那万丈花海中绝尘天下的无双神祗,尘封的心,在此瞬只为她而跳动!   凤玖澜窝在他怀里,双臂环住了他的半个身体,耳朵贴在他心口上,脑海中一个画面一晃而过,快如惊鸿掠水,她浅声一唤,“阿旭……”   听到她软软的嗓音,充满着无限的眷恋,他只觉得灵魂一震,这个称呼……为什么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呢?   他很确定,他二十二年的人生里,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唤着他的名字,可为什么,这两个字就像一串串风铃般不断地回响在他耳侧,好似穿越了天地时空,从亘古洪荒中传来。   欧阳旭眉头轻皱,凝视着她美若秋月的脸庞,拥着她,轻轻地阖上了双眼,“澜澜,再唤几遍……”   凤玖澜没有想太多,只当做是他喜欢这个称呼,于是贴在他耳边,柔柔唤道,“阿旭、阿旭……”   那声声轻柔的呼唤,萦绕在他的耳畔,却让他的识海瞬间撕开了一个口子,一些画面在以闪电般的速度在他脑海中飞速掠过,快得让他抓不住一丝一毫。   他的呼吸陡然一沉,感受着怀中温暖的娇躯,方才明白,这才是现实,欧阳旭静静地注视着凤玖澜这张绝色的脸,不知为何他会联想到那古画上的女子……    第八章 王妃很狡诈   凤玖澜察觉到了欧阳旭的异样,盈盈望着他,手指悄悄地拂上他陡竖的眉毛,轻声嘟哝,“眉头都快皱成山峰了。”   欧阳旭这才发现自己吓到她了,连忙握着她的手,掀唇一笑,“我很喜欢这个称呼。”   “那以后我天天这么叫你!”凤玖澜扬起脸,开心地笑了,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现在的感觉,不过这感觉自是极好的。   “好。”欧阳旭在凤玖澜还没反应过来就给她整理好了衣衫,此时正握着一把小木梳,为她梳理稍稍凌乱的头发。   有玲珑草在,凤玖澜的身体有了很大的起色,连欧阳旭都忍不住惊讶,玲珑草就是玲珑草,一点儿也没有辜负镇谷之宝这一美名。   这是一个多事之春,盘踞仙云北部大片土地的北霜政局动荡,仅仅一个月,整个霜叶城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昔日门庭若市的赵将军府如今已然人走茶凉,那黑色的正门紧闭,上面还贴着封条。   身体本就不好的北霜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病不起,太医们纷纷聚集在宫里商讨对策,太医们心知肚明,北霜皇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他身中慢性毒药,早在去年秋天就被欧阳旭诊断出来了。   “齐王殿下,恕老臣直言,皇上他……恐怕……”这名老太医话说到这儿,心中忐忑,毕竟作为臣子,说出这样的话是大不敬。   宇文霁蟒袍在身,黑眸里光雾涌动,“太医直说无妨。”   “皇上大限将至,恐怕撑不过今晚。”   宇文霁手指微蜷,冷着一张脸,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外室,招来身边的侍卫,“平王如今到了哪儿?”   “回王爷的话,刚进入北霜境内。”侍卫一板一眼认真回答,这段时间王爷的动作确实够大,要知道,赵将军府可是平王殿下的后盾,那赵将军府的书宁郡主一直倾心于平王殿下,倘若皇上百年之后,赵将军府所支持的皇子定然是平王……   而且,平王殿下乃是嫡出,云皇后与长公主的关系一直很好,定国侯和长公主对平王殿下也是视如己出,这样一来,齐王殿下想要那个位置也是难上加难,怪不得王爷如此心急地想要折断平王殿下的一只臂膀,定国侯府夫人明绮长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姐姐,和皇室关系密切,相比之下,赵将军府比较容易下手……   宇文霁沉思着,想起赵将军府灭门的惨相,忽然闭上了眼睛,努力地想要摒弃内心的那份恻隐,要怪就怪你们站错了位置,与本王为敌!   夜色浓重,金碧辉煌的宫阙内静沉沉的,直到外边太监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长公主到——”   明绮长公主身着玫红色的宫装,踏步而入,在进入寝宫的时候下人们纷纷跪下行礼,长公主仪态万方,“都免礼。”   她直接从宇文霁身边绕过,来到北霜皇的床边,看着他躺在龙床之上,还有一丝气息,忍不住悲从中来,“弟弟……”   北霜皇好似听到了一个伤心的声音在呼唤着他,艰难地转过脖子,只见床边的长姐泪痕满面,“皇姐……”   明绮长公主激动地握住北霜皇那枯槁的手,泪如雨下,“皇姐来迟了……”   “皇姐,替我保住昭儿……”   “好,我答应你。”长公主哭着说,龙床上的这个男人不仅是北霜的国君,也是她的弟弟,至亲生离死别,孰能不痛?   北霜皇听到了长公主的承诺,一颗沉重的心好似卸下了所有的包袱,嘴角边浮现起一抹安详的笑,“我……终于可以……去陪她了……”   他的话断断续续,轻飘飘的,仿佛时刻都有可能随风而去。   这一瞬,明绮长公主只觉得很心酸,听着北霜皇在喃喃自语,他微微抬起手,目光柔和地看着天花板,就好似要触摸自己爱了一生一世的女子,“心浅来接我了……”   “弟弟……”长公主泣不成声,年少时她总喜欢照顾的弟弟,渐渐成为了北霜一国之主,如今,却要远离这个世界,或许,早在心浅去了的时候他就没有了心,若不是昭儿,他可能连今日都撑不到……   北霜皇手中那微弱的力在这一刻消散,直直落了下来,语至此,再无声,徒留下一室的哭声,老太监眼眶通红,沙哑的声音里夹杂着无数的悲痛,“皇上驾崩——”   顷刻间,所有里里外外的大臣、宫女、太监、侍卫都跪了下来,磕头,长跪不起……仿佛是在为这位为北霜辛劳了大半辈子的国君送行。   北霜宫殿中一连几日都雾霾岑岑,明绮长公主亲自主持北霜皇的葬礼,所有人都身着素色宫装,举国同哀,北霜朝野上下暗涛汹涌,国君驾崩,那么另立新君便成为了一个必然。   虽然在北霜皇驾崩后三天之内没有人敢提这个话题,因为这对先皇而言乃是大不敬,不过这并不能阻止朝廷上下官员的暗中讨论。   北霜皇的遗体安置在了中苑里,这里是北霜历代国君遗体放置之所,宫女们弯着腰打扫地上的枯枝,时不时啜泣着,遗体迟迟没有下葬,明绮长公主心急如焚,每日都关注着宇文昭的消息,“昭儿怎么还没到?”   “可能是路上耽搁了。”侍从恭敬地回话,长公主以帕掩面,自言自语道,“皇上生前最疼爱的就是昭儿,若是昭儿不能送他一程,他该有多伤心。”   “公主别担心,平王殿下素来仁孝。”一旁伺候的侍女安慰着,她自小便陪伴在长公主身侧,哪怕是长公主出嫁后也一直没有离开,到如今已有三十年了。   如今已是开春,可北霜皇宫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一片惨淡,丝毫看不到春天的踪迹,到处是一片惨白。   当宇文昭满是伤痕地出现在皇宫门口时,那宫殿前悬挂的红色灯笼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白色,他月白色的衣衫有些破了,甚至沾上了泥土,还有鲜血的痕迹,想到了自己的父皇此时冰冷地躺在棺木中,他的眼眶有些红,不顾一切飞奔而入,前往中苑。   一路上的侍卫都收到了长公主的命令,无人敢拦,宇文昭也因此畅通无阻,当他风尘仆仆来到中苑时,双膝弯曲,跪了下来,静默地凝视着那托着北霜皇尸体的棺木,深深鞠躬,“父皇,儿臣不孝…。”   明绮长公主就站在中苑左侧,不施脂粉,两行清泪划过脸颊,留下两道泪痕,见宇文昭沉浸在自责与悲痛中,心疼极了,提步靠近,双手搭在宇文昭的肩膀上,“昭儿,你父皇他去的时候是满足的,他是陪你母后去了……”   “姑母,我……”宇文昭心中的自责恐怕只有明绮长公主一人懂,她轻拍着宇文昭的肩膀,“男儿有泪不轻弹。”   宇文昭出生的时候云皇后便去世了,临终遗言便是要北霜皇将宇文昭送至无风谷,直到成年,明绮长公主虽然心疼宇文昭,却不能让云皇后死不瞑目,更何况在北霜皇后中存活下来的公主自然也知晓宫闱险恶,一不小心便有可能丧命,于是对宇文昭更加疼爱。   按照钦天监的历法,三日后,宜动土,北霜皇便是在那一日下葬的,一行人浩浩荡荡行走在路上,所到之处,百姓皆规避,帝王驾崩,山河破碎,长公主头白花,那花瓣在风中轻轻飘动着,渲染着最深沉的哀痛。   宇文霁依旧是面无表情,他的母妃柔贵妃也十分安静,并不似那些妃子那般呼天抢地,平静地接受了北霜皇驾崩的事实。   北霜皇陵位于枫林密地之东,大概那真的是一块适合人死后长眠的风水宝地,天宸以前北暮历代国君百年长眠之所便是枫林密地。   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北霜皇的安葬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明绮长公主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北霜朝野上上下下,不会有人在先皇未下葬的时候便开始兴风作浪,往往最猛烈的狂风暴雨都是在后面。   果不其然,北霜皇下葬七日后,朝廷上下另立新君的呼声愈发强烈了起来,若是放在以前,这种事情必定由朝中最有资历的大臣主持,赵老将军当仁不让。   只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赵老将军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先皇听到这个消息,大受打击,从此一病不起,这样的罪名,不论是放在哪一国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赵将军府早已被齐王给封了,赵氏一族除了出门在外未归的书宁郡主之外,无一不锒铛入狱,于是这另立新君一事便落到了在朝中声望仅次于赵老将军的楼丞相头上。   皇极殿中,所有的大臣都站在了自己该站的位置,宇文昭、宇文霁皆聚于此,明绮长公主是北霜唯一一个允许上朝的女子,她特殊的权力是太上先皇赋予的,即便是已经逝世的北霜皇也不能阻止,否则便是对太上先皇不敬。   楼相一步步走上台阶,然后对着龙椅之上的牌匾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取出牌匾后的盒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取出其中明黄色的诏书。   几百双眼睛此时就盯着他手中的诏书看,北霜皇驾崩,朝廷上下的官员们总是需要站队的,若是战对了阵营,那么便有可能一声富贵平安,可若是站错了阵营,那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所有人都紧张极了,唯独宇文昭和宇文霁面不改色,仿佛那诏书中所书写的内容与自己无关一般,当楼相打开诏书,所有人的呼吸都沉了下来,紧张地看着站在台阶上的楼相。   楼相的声音不大不小,恰恰能使大殿中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听见,当念到“北霜帝位,传予吾儿宇文霁”这句话时,宫殿中的气氛再次变了。   明绮长公主有些惊讶,但是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她眸光敛下,心中暗忖:怎么会这样?弟弟在世时明明说过,要在自己百年之后将帝位传给昭儿的……   她悄悄打量着宇文昭的神色,发现他处之淡然,没有因为这份诏书内容而有丝毫不满,但是这份气度,便像极了当年的云皇后。   若是宇文昭和宇文霁易地而处,宇文霁定然做不到宇文昭这般淡然,仿佛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位置,没有不甘,更没有怨恨。   宇文霁上前一步,跪下从楼相手中接过诏书,“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霁儿,先皇将帝位传给了你,姑母希望你能秉承先皇遗志,守护北霜。”明绮长公主上前一步,对宇文霁语重心长道。   她虽和宇文昭比较亲,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若不出来表态,难免会落人口舌。   “二弟文治武功,盖世清绝,北霜有二弟在,为兄便放心了。”宇文昭微微一笑,拍了拍宇文霁的肩膀,那清浅的笑意,让宇文霁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宇文昭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继任北霜皇位,他最想做的,便是行医救人,悬壶济世,那是他母后的心愿。   虽然他不曾见过他的母后,不过他却知道母后并不喜欢皇宫,也不喜欢兵荒马乱,只是当年时不我与,为了父皇,她依旧入了这宫门。   在走出皇极殿的那一刻,宇文昭最担心的是赵老将军一家,他不在乎皇位传给谁,但是却不能不在乎赵老将军一家的死活,依照他对赵老将军的了解,将军府绝无通敌叛国的可能性,这一切必定是有人在陷害将军府。   赵老将军曾经是云皇后的部下,对宇文昭也是忠心耿耿,这一次牢狱之灾,恐怕或多或少都和宇文昭脱不了关系,身为皇子,即便不在皇宫长大,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呢?   宇文昭踏着星光走进了平王府,平王府中的人见到宇文昭都十分热情,尤其是伊洛,宇文昭吩咐下人不必伺候他,他想静一静,伊洛心知主子心情沉闷,毕竟谁死了父亲都不会高兴得起来,更何况北霜皇与宇文昭关系一直很好,可以说是父慈子孝。   “王爷。”伊洛在宇文昭即将踏入自己的屋子时喊了一声。   宇文昭徐徐转身,不解地看着她,只见伊洛缓缓上前,最后停留在了宇文昭身前半尺之地,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书宁郡主在王府里。”   “带本王去见她。”宇文昭抑制着心中的激动,沉声吩咐,根本顾不上自己连日劳累的身体。   伊洛领着宇文昭在平王府中的小路上穿行着,最后来到了一个极其偏僻的院落,她轻轻地敲了敲门,里边一个女子警惕的声音传来,“谁?”   “郡主,是我,伊洛。”伊洛心知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她私自将郡主藏在王府里,若是让齐王殿下发现了,那可是会牵连整个平王府的。   得到赵书宁的允许,宇文昭双手贴在门扉上,轻轻一推,里边昏黄的灯光照在女子憔悴的容颜上,让他的心猛然一揪,从小到大,她都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曾经的她是那样的恣意飞扬,可如今……   “云大哥。”赵书宁没有想到会在此见到宇文昭,激动得热泪盈眶,站了起来,飞快地奔到他怀里,自从鬼城一役,他和宗政雄同时坠崖,她便失去了他的消息,虽然多方寻找,却始终没有结果,纵使如此,她仍然不愿相信那个从小就视她如珍宝的云大哥会离她远去……   她如同浮萍般不断地漂流在仙云五国之间,希冀着能在一个小桥流水灯影流光的日子里,遇见他,这半年里,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想念他,此时见到心心念念的人,赵书宁再也忍不住悲伤,眼泪夺眶而出。   满门被灭,作为将军府的女儿,无法伴于父母身侧,是为不孝,爱情、亲情、仁孝的道德压力就像是三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身上,每每想起,都觉得沉重得无法呼吸。   宇文昭一动一动,任由着她扑在自己怀里哭泣,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儿时那般,在外人眼中,将军府的书宁郡主就是北霜马背上的一朵铿锵玫瑰,然而,在他心中,她是妹妹,有着女子最脆弱的一面。   风来草偃,平王府中安静极了,伊洛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生感叹,书宁郡主对王爷的爱,从儿时的懵懂,到少女时期的春心萌动,再到如今赵将军府灭门,恐怕,在这个女子的世界里,从今以后只此一人。   世间感情之事,最是无法勉强,若是王爷他不喜欢郡主,那么郡主这一生当何去何从?   身为女子,伊洛也忍不住心疼起赵书宁来,橘黄色的烛光将这幽静的屋子照耀得格外温暖,不知道过了多久,赵书宁竟然睡着了,宇文昭将她抱了起来,轻放在柔软的床榻上,给她盖好被子。   伊洛熟知宇文昭的习惯,此时已经打了一盆清水进来,宇文昭卷起袖子,从水盆里取出毛巾,轻轻一拧,将多余的水拧去,然后给赵书宁擦脸,他没有一般贵族子弟的骄奢之气,处处都透着亲和之气,很容易让人喜欢。   “王爷,夜深了,您该歇息了。”伊洛适时地提醒道,这几天王爷的辛苦她看在眼里,皇上驾崩对他的打击很大,可是他仍然扛了过来。   宇文昭不放心赵书宁,看了看窗台上的沙漏,心知如今已经是子时了,于是抬头看了一眼伊洛,“伊洛,这些日子王府里多亏你,你也累了,先歇下吧。”   不待伊洛的那句“可是”说出,宇文昭便继续道,“书宁她情绪有些不稳定,我在这陪她,若是有人问起,你知道该如何应对。”   伊洛这才屈膝行礼,浅声道,“奴婢知道了。”   这段时间北霜皇驾崩,紧接着是北霜新君另立,朝中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这两件事情上,自然没有人会多去关注赵将军府灭门一事,宇文昭坐在床边,见熟睡中的赵书宁将自己的手臂从被子里抽出,立刻又将她的手放入被子下面,防止她着凉。   赵书宁下半夜睡得很不安稳,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时不时呓语着,眉头皱得很紧,仿佛是做了噩梦一般,宇文昭将自己的手胳膊肘抵在床边的黑玉茶几上,手掌托着自己脑袋浅眠,谁知竟然被赵书宁的梦言惊醒,他黑眸睁开,但见赵书宁捂着自己的脑袋,梦中惊坐起,“爹爹、娘亲,不要——”   当她睁开朦胧的双眼,方才知晓那是一场梦,此时她的额头上已然汗水淋漓,湿了她的额发,宇文昭给赵书宁把脉,方才发现她脉象紊乱,恐怕是心疾,赵将军府的惨案给她带来的打击无异于灭顶之灾,于是安抚着说,“书宁,不要怕,那只是一个梦。”   “云大哥,我梦见我爹娘了……”赵书宁十分急切,梦中的情形如今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更加自责,身为女儿,却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这种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内心,让她在潜意识中痛恨这样软弱的自己。   宇文昭怜爱地看着她,扶着她躺下,承诺道,“云大哥向你保证,一定会救出赵老将军和将军夫人。”   赵书宁的涣散的目光这才重新聚敛起来,难以置信道,“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宇文昭唇角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心中却已经开始在计较这件事情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赵老将军一家一辈子都在为北霜而劳心劳力,怎么可能会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   更何况,还是在父皇即将仙去之际,这……显然是有人在陷害,放眼北霜朝野上下,有胆子陷害赵老将军府的人屈指可数。   虽然自己无意于北霜皇位,但别人不会这么认为,在朝臣的眼中,赵老将军是他母后生前的部下,那么在他母后驾鹤西去之后,定然也是站在他这一边,在父皇弥留之际,除去赵老将军府,便是断自己一只臂膀。   如今,将军府上上下下都被关在天牢里,等到宇文霁登基,恐怕便会开始处决,如今赵将军府只有赵书宁没有被关入天牢,于公于私,他都要保护好她,“这几日,你不要乱跑,就待在王府里,你爹娘的事情就交给我!”   “嗯。”赵书宁这下才安心,狭小的屋子里如今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是她第一次和他单独在一起,还靠得这么近,她偎在他怀里,觉得十分温暖。   北霜政局变幻,无暇顾及其他四国,天璃东城中,素心庄中,欧阳旭正陪着凤玖澜逛花园,这一座素心庄是欧阳旭在东城内的庄园,景致优美,林子里各种怪石陈列,凤玖澜置身其中,只觉得颇有一番苏州园林的味道。   花奴们有的在浇花,有的在松土,有的在雕琢石头,欧阳旭扶着凤玖澜走在清幽的小道上,心中感到格外满足,“澜澜,我想这样牵着你的手,一直走下去。”   他多么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那么他便可以永远伴她身侧。   凤玖澜听到他的话,停下了脚步,大概是怀孕的人比较容易感到困倦,如今的她身体被调理得很好,欧阳旭一刻都不肯离开她,不管是处理政务、军务还是下厨、睡觉都要把她放在自己的视线内,生怕她不见了一般。   他心领神会,将她扶到一侧海棠树下的长椅上,上面还飘着些许粉色的花瓣,欧阳旭粗了蹙眉,直接坐了下来,然后让凤玖澜坐在自己腿上,感觉到她轻微地挣扎,连忙道,“澜澜,椅子上又冷又硬,哪儿有我怀里舒服?”凤玖澜有些无语,她还没娇弱到那程度好不好,欧阳旭的掌心轻抚着她那隆起的肚子,突然感觉到一小股力量冲击到了他的掌心,他万分惊讶地盯着她的肚子看,“澜澜,宝宝在动呢!”   欧阳旭索性把耳朵贴在她肚子上,聆听着来自她肚子里的声音,绝美的容颜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此时的他,不是那个杀伐决断的王者,而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凤玖澜不是第一次怀孕,算算日子,如今都四个月的,确实会胎动,当初她怀着小玖玖时那胎动才叫厉害呢!   只是这一次,她有些不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四个月的肚子好像没有这么大,莫非是这段时间吃得太好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到好像丰满了不少。   “阿旭,我是不是变胖了?”凤玖澜有些困惑地问。   “没有。”欧阳旭摇头,他绝对不会承认他想把她养胖点的想法,现在的她哪里称得上胖,充其量也就是比以前更丰满了些,怀着孩子,太瘦了反而不好。   凤玖澜摸着自己的肚子,越想越觉得纠结,“我怎么觉得这肚子有点大?不会是宝宝出问题了吧……”   就算没有知识也有常识,凤玖澜在前世时听说过,女人怀孕时天天进补,营养太好结果导致孩子偏大,所以现在有些担心起来,欧阳旭的手在她腰间圈过,“听说怀孕的女人就喜欢胡思乱想,宝宝很好,没有任何问题,你呀就安心吧,有我在呢!”   见欧阳旭这么肯定,凤玖澜心中的担忧才渐渐消失,就在这时,桑竹急促走来,见凤玖澜正坐在欧阳旭腿上,如此亲密的一幕,让外人见了总归有些不好意思,凤玖澜想从欧阳旭身上下来,奈何他的力量并非她能撼动的。   桑竹硬着头皮上前,尽量忽视两人的浓情蜜意,“少主,白将军在西南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如今正在正厅里等少主呢。”   “哦,我知道了。”欧阳旭淡淡地回了一句,桑竹很识相地退下了,欧阳旭横抱起凤玖澜,向着正厅走去,凤玖澜脸一红,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这样抱着她过去,要是被他那帮下属看到了,她的脸就丢光了。   “阿旭,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凤玖澜揪着欧阳旭的衣领,小声地说。   欧阳旭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却依旧这样抱着她在绿树红花中前进,直到离正厅十米远的时候,才放下她,小心翼翼地牵着她的手,向里边走去。   白山早已恭候多时,换做以前,欧阳旭从来不会让他们等这么久,不过现在凤玖澜有孕在身,他将很大一部分心思放在她身上也是情有可原,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白山却是清楚的,他们王爷孑然一身,纵使拥有了很多男人一生都难以企及的东西,然而他的内心却是孤独而寂寞的,他没有家,所以渴望着能够拥有一个家。   “王爷先前有交代末将于天璃西南收购大米,末将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白山开门见山,并没有为自己开脱什么,在他眼中,事情没做好就是没做好,成功的理由只有一个,而失败的理由却有千千万万个,欧阳旭最讨厌的就是那些事情没做好还整天找借口的人。   “细说一下。”欧阳旭最近心情好,连看着白山的眼神都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了。   桑竹早已给凤玖澜奉上点心,她最近吃得比较多,肚子很容易饿,于是某女很不要形象地吃着糕点,听白山款款道来,“西南是天璃粮仓,末将以高于市价两倍的高价收购大米,奈何西南米商好似得到了什么消息一般,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卖。”   欧阳旭眉头轻蹙,白山的口才他是知道的,以高于市价两倍的价格收购,米商居然不卖,要么就是脑袋被门挤了,要么就是有人出比这更高的价格买,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威胁他们,禁止他们卖出大米。   “是否有人出更高的价格购买大米?”欧阳旭思路十分清晰,问道。   “末将派人查探了西南十大米商这两个月来所接触的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白山脸上愁云惨淡,这还是他第一次没把王爷交代的事情做好呢!他的一世英名就要被这件事给毁了!   欧阳旭深知白山的能力,既然白山这么说,那么这件事情没有成功就必定是出在米商本身上,难不成说那群酒囊饭袋自己也想做这档子事儿发国难财?天璃如今正是风雨飘摇之际,粮食对军队而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们储备着自己的粮食,在市面上粮食匮乏的时候卖出,必定能够卖出一个很好的价格!   凤玖澜见欧阳旭眉头紧锁,有些心疼,这些日子他的事情很多,可是依然不让自己操心,什么事情都选择独自一人扛下,这怎能不让她心疼呢?   “阿旭,我倒是有个想法。”凤玖澜忽然放下手中点心,在桑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徐徐走到欧阳旭身侧。   她微微一笑,那笑容就像是春天里初绽的桃花,艳丽与柔美同在,白山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凤玖澜,就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白山,听王妃怎么说!”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西南高价收购粮食。”凤玖澜自信一笑,但说出的话却让白山万分不解,他试探着问道,“王妃,末将不会是听错了吧?”   欧阳旭同样感到十分困惑,这时,凤玖澜牵起了他的手,细细地摩挲着,樱花般的唇瓣轻启,继续道,“我们应该在西南大量售出大米。”   “什么?”白山再也淡定不了了,这个时候卖出大米,那岂不是给敌人提供粮食,让自己弹尽粮绝?   欧阳旭则比白山淡定了许多,他朝着凤玖澜投去一个信任的眼神,“继续。”   白山的反应在凤玖澜预料之中,她并没有感到过多的惊讶,而是来到了白山的身畔,秋水般的明眸里闪耀着智慧的光芒,“不仅要大量售出大米,而且还要以远远低于市价的价格售出。”   听到凤玖澜这句话,白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真想把凤玖澜的脑袋给拆了,看看里边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不仅卖,还低价卖,谁会做这种亏本生意啊?   欧阳旭也觉得凤玖澜的提议怪怪的,有脑子被门夹坏的嫌疑,只是她那双清水明眸里的坚定之色让他感觉到,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于是强忍着唇边的笑意,鼓励道,“继续说下去。”   “一方面我们可以在西南以低于市价一般的价格大量售出大米,试想,如果你是老百姓,这个时候你会买谁家的大米?”凤玖澜有此一问。   白山不加思考,便回答,“肯定是买价低的。”   “不错。”凤玖澜点了点头,接着继续说,“当我们大批量抛售低价大米时,若是那些米商还没有任何动作,那么不出七天,西南的大米市场将再无他们立足之地!”   诚然,凤玖澜的话说得十分有道理,在米质旗鼓相当的情况下,自己售出的价格低,百姓自然会到自己家来买,久而久之,那些西南米商的米店定然会因此而受到影响,没有百姓买他们的账,他们手中的大米便面临着卖不出去的风险。   不论是大米还是别的商品,一旦无法卖出,那么便不能赚取任何利润,这样的情形持续下去,对西南米商而言必定是毁灭性的的打击。   “这个时候,那些先前不买账的米商,为了不让自家大米囤积,必定会以同样的低价将大米卖出。”凤玖澜狡黠一笑,对白山徐徐道。   欧阳旭凝神思考着凤玖澜,觉得很有道理,在这样的情况下,西南米商若再不出售大米,那么就只有等死的份儿,虽然以同样的低价出售大米会让他们损失不少钱,但也总比血本无归要强得多。   只要那些米商脑子正常,都会这么做,这个时候他们便可以将这些米商所出售的大米以低价大量买入,同样达到了收购西南大米的目的,而且还省了不少钱。   欧阳旭觉得这笔买卖真是划算极了,看着凤玖澜的眼神顿时都热了……   白山挠了挠头,对于凤玖澜的计策有些疑惑,“可是王妃,末将有一事不明。”   “白将军请说。”凤玖澜端庄优雅,抿唇一笑。   “首先,我们去哪里弄来这么多大米运到西南低价出售?其次,如此低价出售,我们的亏损也绝对不小。”白山的问题可谓一针见血,即使到最后自己可以低价买进西南米商囤积的大米,可在此之前他们付出的代价也不少,而且谁能保证这一计一定会成功?   不料凤玖澜面色如常,丝毫不意外他会有此一问,只是脸上浮现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神色,然后无比淡定地说,“白将军可以用细砂冒充大米,混在粮仓中,并做好标记,然后再安排我们自己的人混在百姓中间,在抛售时将货真价实的大米卖给普通百姓,而将细砂冒充的大米卖给我们自己人。”   “……”白山听到凤玖澜这段话,惊得差点栽跟头,欧阳旭嘴角不停地抽搐,想不到他的澜澜……也这么狡诈,连这种阴险的招数都能够想得出来……   凤玖澜见欧阳旭、白山和桑竹都以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顿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长花了吗?”   白山强忍着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心里早就为凤玖澜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平时看王妃在王爷面前那小鸟依人的模样,他还真想不到她会这么阴损……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一家子没一个正常的!   欧阳旭渐渐靠近凤玖澜,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宠溺地说,“没有。”   凤玖澜这才放下心来,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她都觉得有些口渴了,随手拿起欧阳旭边上那那杯茶,润了润嗓子,既然事情已经有了完美的解决对策,桑竹和白山都无比自觉地离开,将空间留给了那两个人!   欧阳旭对此感到非常满意,在一干闲杂人等离开后,他手指缠绕着她的发梢,玩味儿道,“我的澜澜,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狡诈了,嗯?”   他的脸和她靠得很近,近得让她能感觉到他清浅的呼吸声,他的身上总是散发着极为清淡的冷香,让她觉得十分舒服,欧阳旭如此一问,她的身形被他深邃而博大的眸光笼罩着,无处遁形,她双颊微红,心中暗恼,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怎么就这么容易脸红呢?   “哼,还不是跟你学的!”凤玖澜嘴硬,瞪了欧阳旭一眼,不过以欧阳少主对她的宠爱程度,即使她是很生气地瞪着他,他也一样会觉得那是在暗送秋波。    第九章 平王殿下的春天   北霜,新帝登基,尊生母柔贵妃为太后,居萱宁宫。   这一夜,柔太后入寝后,所有的侍卫与侍女各司其职,萱宁宫守卫森严,却不想,到了三更,人睡意最浓的时候,很多站在宫外守夜的侍女都开始打盹儿,一阵阴风扫过,让众侍女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待睁开眼睛,环视左右,却发现一无所见。   “我怎么觉得这夜晚好邪门儿。”一名侍女抱胸忐忑着说,抬眼看着面前的那棵槐树,眼前好似还出现了幻觉,怎么看怎么觉得树上盘桓着一个黑影。   “胡说什么呢!这里时太后的寝宫,怎么可能邪门?小心祸从口出!”一个年纪稍长的宫女连忙呵斥道,其实她自己心里也觉得害怕,只是强忍着,装作是无所畏惧。   皇宫中的侍卫在不停地巡逻着,一如往日,并无异常。   直到一日后,皇宫里的气氛陡然一变,宇文霁一天之内竟然来了三次萱宁宫,而且脸色一次比一次差,随行的太医战战兢兢,生怕把脑袋给交代在了萱宁宫。   “皇上,恕老臣医术不精,看不出太后的病情。”老太医颤抖着心,禀报着,说来也觉得惭愧,他行医大半辈子也没遇见过这么奇怪的病,太后的脸上长满了疹子,连带着人也虚弱了很多,甚至咳血不止,据他所知,柔太后的身体一直很好,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病。   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这样子?   一名太医无法确诊就算了,宇文霁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传唤到了萱宁宫给太后看病,结果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下手。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道理宇文霁再清楚不过,若是这群太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那么极有可能会失去性命,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们的命根子大概是能保住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于是萱宁宫中太医们跪一筹莫展,跪了一地,春风钻入宫殿之中,柔太后的咳嗽声更重了些,一点都不像是突然生病,倒是给人一种病入膏肓的感觉。   人在危急的时刻总是能想到很多求生的办法,此时一名太医眼见宇文霁的脸色越来越差,连忙拱手道,“皇上,臣有一言。”   “说!”宇文霁常年在战场上厮杀,身上带着浓重的杀气,哪里是这群整日待在太医院里与药草为伴的太医抵挡得住的?   仅仅一个字,就把太医们吓得差点没了胆子。   这名稍稍年轻的太医咽了咽口水,抵抗着来自宇文霁那无比强大的威压,颤声道,“素闻平王殿下师从无风谷主,医术超群,不如请……”   宇文霁听到此处,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什么,脸色一沉,眼神直射这名太医,那沉重的压力感让太医瞬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你们先下去吧!”宇文霁难得这么好说话,众太医如获大赦,一个个立马起身,收拾自己的行囊,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萱宁宫,生怕宇文霁一个不高兴又把他们叫了回来,自己的脑袋此时就在头顶上摇摇欲坠着呢!   太医们离开后,宇文霁屏退了众侍女,独自一人站在床边,那镶金帷幔在风中飘舞着,一如柔太后那风雨飘摇的身体,此时,她已经睡下了。   睡梦中还时不时咳嗽,好似睡得很不安稳。   宇文霁紧握拳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母后身体一向硬朗,多年来更是注重保养,绝对不可能是多年的暗疾,如今突然重病,定然是有人在搞鬼。   而放眼霜叶城,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接触母后并对她下手的人屈指可数,他那大皇兄医毒双修,大多数人只看到他的妙手仁心,鲜少有人知道他同样毒术超群。   母后突然重病,恐怕与他那大皇兄脱不开关系。   “摆驾平王府!”宇文霁冷然说道。   紧接着走出了萱宁宫,身侧的小太监小跑着跟在宇文霁身后,于是一行人气势汹汹从皇宫里走出,向那平王府奔去,犹如地狱的火舌,正向平王府蔓延,仿佛要吞没那座屹立在霜叶城东部的王府。   此时,宇文昭坐在平王府中,悠然品茗,丝毫没有感受到来自北霜最高掌权者的愤怒之气,直到外边传来一声“皇上驾到”,他才缓缓起身,走出房门,径直向着王府的大门走去,一路上已经看到无数侍卫侍女跪下行礼,只因今日的来客是北霜最尊贵的人。   宇文昭见到宇文霁,并没有跪下行礼,而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见过皇上。”   宇文霁额头青筋凸起,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偏偏还不能拿宇文昭怎么样,谁让人家有先皇的圣旨,见君不跪呢!   说起这个,宇文霁心中就愤懑难平,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什么父皇就如此偏心?他不想回宫,父皇每逢他生辰便亲自前往无风谷陪他过生辰,他喜欢行医救人,父皇也支持他,而自己呢,从六岁开始,就在军营里摸滚打爬,自己的一切都是靠着军功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宇文昭什么都没有做,凭什么就能拥有父皇的爱?   纵使自己如今已然登临九五,可为什么还是感到处处低他一截?   “平王殿下日子过得真是悠闲。”宇文霁来者不善,沉声说道。   “皇上初登大位,北霜百废待兴,自然不如本王悠闲了。”宇文昭笑着说,与宇文霁的那张僵尸脸相比,宇文昭就显得格外云淡风轻了。   宇文霁在心里恨不得将宇文昭千刀万剐,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也敢自称本王,简直是大不敬!   可是他偏偏忍了下来,不知为何,看着宇文昭那张笑容灿烂的脸,他总觉得这个男人好像知道很多事情,甚至连自己自以为做得十分周密的事情好像也赤裸裸地展示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只是装作不知道。   宇文霁不断地告诉自己,宇文昭不可能知道那些事……   “不知皇上清晨到访,所为何事?”宇文昭明知故问,两人站在花园中,临风而立,一人身着龙袍,华贵与煞气同在,另一人披着一身月白,飘然欲举。   宇文昭根本没有请宇文霁到屋子里坐的意思,就这样站在这繁花似锦万丈锦绣中意态悠然,好似早就知晓了对方的来意。   “平王难道不知道朕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宇文霁浓眉一挑,黑眸直逼宇文昭,沉声反问。   “圣意难度,本王岂敢妄自揣测?”   “哦,是吗?”宇文霁袖子里手猛然握紧,心里恨极了宇文昭的装傻充愣,于是冷然以对,终于开口了,“素闻平王殿下心怀天下,难道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女人,不觉得惭愧吗?”   宇文昭早就猜出了宇文霁会为这件事情来到平王府,有些事情,是他做的就是他做的,他用不着掩饰什么,明人不说暗话,“赵老将军一生戎马,为北霜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皇上为了他手中的兵权,都能做出残害忠良的事情,和皇上比起来,本王望尘莫及!”   “你……”宇文霁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就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宇文昭会如此胆大妄为不将他放在眼中,竟然将这种事情都摆到明面上说。   “赵老将军通敌叛国,证据确凿,平王这样污蔑朕,难道不知这是死罪?”宇文霁觉得自己应该拿出一国之君的手段和风范,如果自己都贵为一国之君了,还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那么他做这个皇帝有何用?   宇文昭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唇角微微勾起,“死罪?难道皇上想背上弑兄的罪名?”   “你以为朕不敢么?”   常年在军中的人脾气通常不好,宇文霁能够忍受宇文昭如此挑衅而不动手,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他提步上前,盯着宇文昭那双含笑的眼睛道。   “皇上怎么会不敢呢?皇上连偷天换日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又有什么事情是皇上不敢的呢?”宇文昭依旧笑容温煦,好像此时此刻他所说的只是一件平凡至极的事情。   宇文霁脸色大变,努力平复着心中翻起的滔天巨浪,“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是不是胡说,皇上心里一清二楚。”   宇文昭丝毫不畏惧宇文霁手中的力量,哪怕眼前这个人已经贵为九五之尊,如今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在天璃,欧阳旭只是身为天璃国师,却处处不买天璃的账,结果天璃国君还不得不将他奉为上宾了。   当你的手中捏着敌人的把柄时,他焉能不忌惮?   若宇文霁只是想要这北霜的帝位,自己双手奉上也未尝不可,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动赵将军府!   四下无人,风来草偃,平王府里安静至极,宇文霁武功高强,自然可以感觉到自己周围百米之内除了宇文昭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于是盯着宇文昭,冷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本王要皇上还赵将军府一世清名!”   “不可能!”宇文霁脱口而出,赵将军府通敌叛国之罪是他定的,若是答应了宇文昭,那么岂不是自打嘴巴?他初登大宝,正是立威的时候,怎么能可能答应宇文昭这样的要求?   “原来,皇上的孝道也不过如此,宁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母饱受痛苦,也不愿意还功臣一世清白!”宇文昭讽刺地说,风吹起他的衣袂,朝阳的温暖包裹着他的身躯,将他一袭月白染得橘红。   “果然是你做的!”   本来只是有九分把握的猜测,可如今亲耳听到对方说出来,这叫宇文霁如何能不愤怒?   平王府清晨的花园中风雾凄迷,古树森莽,漫天的香风下,桃花漫舞而起,映出一幅姹紫嫣红的图画,宇文昭负手而立,并不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宇文霁的话。   “是谁做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救太后不是吗?”   他的沉静如水与宇文霁的滔天怒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少顷,宇文昭大概是觉得自己站在花园里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于是迎着朝阳,给宇文霁丢下一句话,“皇上可以慢慢考虑,等考虑好了再来找本王好了。”   说完后转身离开,徒留下一个怒意汹汹的宇文霁,宇文霁气得双手出掌,朝着花园轰去,顷刻间树枝折断,春花飘零,簌簌而落,将整个花园渲染得朱碧纷呈。   而宇文昭径直向前,并没有因为宇文霁这一过激的举动而回头,宇文霁的怒意他即便是背对着也能深切地感受到,只听一声无奈的声音响起,“慢着。”   宇文昭嘴角微勾,缓缓转身,“皇上可是想清楚了?”   虽只是这么一问,但他在宇文霁出声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宇文霁别无选择!   “朕答应你!”宇文霁退了一步,兄弟二人遥遥相望,无数红花绿叶在春风中飘旋而落,落在二人的肩头,只听宇文霁继续道,“不过,朕要求,赵老将军提出告老还乡。”   “好。”宇文昭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平王殿下难道不需要考虑一二吗?”宇文霁有点不相信,毕竟这么轻易答应了自己,他总觉得有些不真实,要知道,赵老将军告老还乡的意思便是,兵权归自己所有,难道他自己这皇兄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皇位吗?   “不需要。”   宇文昭再次确认,赵老将军为了北霜辛劳一生,也是时候该好好养老了,这天下就要乱了,他并不想赵老将军活到这把年纪还未北霜操劳,更何况,宇文霁一直觉得赵老将军是他的人,日后就算是勉强在朝中为官,也不会受到重用,反而会遭到君王的猜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冠上了别的罪名。   这样的现象,并不是宇文昭想要的。   他答应过书宁,会还她一个完好的父母。   赵老将军年轻时跟在云皇后身边,直到三十岁才娶亲,老来得女,且这辈子就只有书宁一个女儿,他又怎么能让他们一家从此天人永隔呢?   “那么,太后的病何时有好转?”宇文霁看着宇文昭那坦然的面容,转而问道。   宇文昭凉薄的唇轻启,望着那树上悬挂的绿叶,缓缓说道,“赵老将军衣锦还乡之际,便是太后药到病除之时。”   天穹之下,日影之中,宇文昭回答了这个最后问题后便头也不回地向王府的幽深之处走去,清晨的阳光擦过屋檐,在他清俊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宇文霁的目光凝驻在那抹月白的背影上,须臾,才转身向着平王府外走去。   王府外,帝王的仪驾依然恭候多时,小太监见到宇文霁独自一人走出,并没有多问什么,只听宇文霁摆了摆手,“摆驾回宫!”   宇文昭站在平王府最高的楼宇上,看着飞鸟从绚丽的朝霞中穿过,最后又隐没在了葱葱郁郁的密林里,平王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与祥和。   不知何时,赵书宁已经挽着披风走了上来,悄悄地给宇文昭披上,宇文昭感觉到了那温暖的披风,扭头一看,“书宁,你怎么来了?”   赵书宁只是静静地注视着自己面前的男子,缄默不语,为什么来?那个原因,她无法在他面前道出,因为她知道他喜欢的人不是她。   “对了,你爹娘很快就会被无罪释放,到时候你们便可以一家团聚了!”宇文昭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爹娘忧心,连忙出声道。   “谢谢你,云大哥。”赵书宁将自己眼中残存的一抹失落掩盖在了卷曲而浓密的睫羽下,真诚地道谢。   如果不是他,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们之间,何需言谢?”宇文昭笑着为她拂去头顶上的落花,这样亲昵的动作,从前他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可是这一次,当他的指尖触及她的发梢时,他的心微微一颤,他和书宁似乎太过亲密了……   “只不过,从此以后,赵将军府不复存在,书宁,这一切你可怪我?”   赵将军府的锒铛入狱因他而起,因此对于赵书宁,他始终觉得亏欠。   赵书宁深深地看着宇文昭,似乎想要将他的面容深深地刻印在脑海中,听到他的话,她笑着摇了摇头。   宇文昭和赵书宁就这样站在平王府最高的建筑上,俯瞰着北霜江山如画,那连绵起伏的黛青色山峦被轻纱般的薄雾遮盖着,就如同一头头沉睡的雄狮,匍匐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   赵书宁看着这样清俊无双的宇文昭,觉得有些心疼,诚然,他是寂寞的,而她,想做那一个与他并肩天下的女子,可惜,他的内心深处,藏着另一段深情。   不得不说,宇文霁的速度是极快的,短短三日,便将赵老将军的事情处理得妥妥帖帖,先是为赵老将军平反,然后赵老将军顺坡下驴,提出自己年事已高,请求告老还乡,此举正合宇文霁的心意。   在朝堂众臣面前,宇文霁故作惋惜,还言辞切切地挽留一番,赵老将军心知这不过是宇文霁的表面而已,功臣请求告老还乡,皇帝若是很轻易地同意,未免落人口舌。   不过,过程如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于是宇文霁为赵老将军准备了很盛大的告老还乡仪式,甚至在他们一家离开霜叶城的时候还亲自送行,这对于赵老将军一家,可是极高的荣耀。   宇文昭立于皇宫观景台上,整个霜叶城尽收眼底,此时此刻,萱宁宫中柔太后的病情渐渐好转,没有人知道宇文昭是怎么做到的!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踏入萱宁宫一步。   宇文昭的身边自然有宇文霁安插的眼线,当宇文霁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恶寒,有这样一个用毒高手在身边,他觉得自己的姓名无时无刻不受到威胁。   偏偏宇文昭又是先皇最宠爱的儿子,在民间亦拥有极高的声望,若是冒然出手,定然会引起百姓不满,自己初登大宝,如今正是安抚民心的时候,断然不能对付宇文昭。   无数百姓自发前来送行,赵将军府被围得水泄不通,连御林军都出动了,依然不能阻挡百姓们的热情。   将军府内,赵老将军、赵夫人正忙上忙下收拾东西,戎马半生,终于可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了,只是赵书宁坐在窗台前,看着窗外春光若水,手掌撑着自己的下巴,好似在发呆。   知女莫若母,赵夫人见状来到了赵书宁身后,手轻轻地贴在她的肩膀上,赵书宁感觉到了肩膀上的手,乍然回头,“娘。”   赵夫人年方四十,保养得宜,并不显老,“书宁,在想什么?”   “娘,此行回乡,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云大哥。”赵书宁直来直往,她从未掩饰过自己对宇文昭的喜欢。   赵夫人拿着一把小木梳,给赵书宁梳理那未乱的头发,然后感慨道,“若是真的喜欢你云大哥,不妨试着争取。”   赵书宁听罢眼睛一亮,可想到宇文昭并不喜欢她,从始至终都只是把她当成妹妹,心中不由得一阵懊恼,“可是云大哥他……”   “你云大哥虽不喜欢你,但也不见得喜欢别的女人。”赵夫人对这一点倒是看得十分透彻。   “谁说的?云大哥他喜欢的人是……”赵书宁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这句话时的语气,活脱脱就是一个爱吃醋的小媳妇儿。   赵夫人短装优雅,年轻时也喜欢打打杀杀,只是嫁人后就安分了许多,此时微笑着问,“是谁?”   赵书宁有些底气不足,小声道,“是凤玖澜。”   “就是那位碧云岛的安澜公主。”赵书宁见自家娘亲听到凤玖澜这个名字时眼里闪现的困惑,以为她不知道凤玖澜是谁,于是小声解释了一句。   “傻孩子。”赵夫人抚着自家宝贝女儿的双颊,悠悠一叹,心中想着这孩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赵书宁撅起嘴,从小到大,她娘有说过她大大咧咧、不懂规矩、不像女孩儿,却从来没说过她傻,这个词用来形容她,她表示很不服气。   “啥孩子,安澜公主已经嫁给了欧阳少主,纵使你云大哥再怎么喜欢也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妻生子,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娶你呢?”赵夫人不忍心看赵书宁坚持了十几年的感情到最后依然支离破碎,如此安慰道。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想,除了安澜公主之外,他可还曾对别的女子表现过哪怕一点点的喜欢?”赵夫人如是问道,宇文昭从小在无风谷长大,但是北霜朝野上上下下谁都知道有这么一个皇子,赵书宁也常常跟着冷玥寒往无风谷跑,也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赵书宁绞尽脑汁想了想,最后摇摇头。   赵夫人满意一笑,“书宁,若是你能让你云大哥心甘情愿娶你,你爹和我会祝福你们的。”   “我……”赵书宁忽然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赵夫人知道赵书宁这是害羞了,她微微一叹,“即使你跟着我们回乡,恐怕心思也不在这,还不如放你高飞,更何况你还如此年轻。”   她和赵老将军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千宠万宠,他们也不忍心看她下半生不快乐。   “娘,我知道了。”   听赵夫人一番话,赵书宁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豁然开朗了起来,他不喜欢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可以倒追他嘛……凤玖澜先前不是说过那什么“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么?   到了下午,赵将军与赵夫人在家仆的簇拥下,纷纷走进轿子,整个车队浩浩荡荡如同长龙般在霜叶城的主街道上穿行着,宇文昭早已在他们的家乡关州为他们寻了一块风水宝地养老,那里环境优美,乡邻热情好客,十分适合年老之人居住。   百姓的欢送直到傍晚才结束,宇文昭做事十分细心,为了防止赵老将军及赵夫人在返乡途中出现意外,还特意派了上百高手暗中保护,并非他信不过宇文霁,而是帝王家的兄弟情义实在是薄如纸片,宇文霁口中说是允许赵老将军告老还乡,谁知道会不会暗中下杀手,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为上总是没有错的。   夕阳如血,处理好了赵老将军的事情,宇文昭只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尘埃落定了。   “伊洛,最近有没有澜儿的消息?”   处理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宇文昭才想起凤玖澜,那一天他离开墨画林查探消息,谁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获悉父皇病危的消息后,他马不停蹄赶回北霜,中途遇上了几十次追杀,方才回到霜叶城,可惜他……还是来晚了……   想到这,宇文昭心中有些自责,好在他生性洒脱,往者已矣,来者可追,沉浸在过去的自责中没有任何意义。   “回王爷的话,在您离开南风的那个夜晚,欧阳少主亲临墨画林,将澜公主带走了。”伊洛照实回答,这段时间仙云五国还真是够乱的,天璃东宇开战,相楚二城仅仅两个月就被灭掉了,嫡系一支几乎死绝,七成隐宗围攻幻灵山,全军覆没,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离不开那个女子……   宇文昭点了点头,让伊洛将这段时间内仙云五国发生的大事都一一禀告,当听到东宇天璃开战这个消息时,他诧异了一下,“天璃与东宇为何开战?”   “听说是天璃无视仙云百年公约,私自派遣镇北大将军率领四十万大军借道楚城,围攻幻灵山,此趁火打劫之举,引欧阳少主震怒,遂东宇摄政王之身,发兵天璃,驻扎于东城城外三十里处。”伊洛如数家珍般和盘托出,按理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北霜不可能袖手旁观,只因战争会直接影响仙云大陆的军事格局,然而这期间先皇重病,内政尚且一片混乱,哪儿有时间去管别国的事情?   如今新皇登基,一切尘埃落定,看来天下又要风云再起了。   “仅仅如此?”宇文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若是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伊洛一边奉上茶水,一边道,“奴婢倒是听了一件有趣的事。”   “是什么?”宇文昭拿起茶杯,轻抿一口润了润嗓子,如是问道。   “这东宇驻兵十万与东城城外,巧的是,天璃驻守东城的四十万大军一夜之间全数中毒,全身瘫软。”   宇文昭嘴角抽搐,为什么他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这个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的巧合?   只听伊洛继续说道,“天璃国君派了国医圣手亲自前往东城查看,绞尽脑汁,终于知晓这东城士兵所中之毒为软骨散,就在他们为配出软骨散的解药而高兴的时候,却发现解药中的一味药引玉秋草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收购了,天璃偌大疆域,所有的药房,竟然再也找不到一株。”   “天下间能够拥有此等财力的人,屈指可数。”宇文昭淡淡一笑,这些事情他身在墨画林的时候也略有耳闻,只是怕澜儿担心,所以并没有告诉她。   “伊洛,不是说天璃国君派了使者同东宇议和吗?怎么还打?”宇文昭真正不解的事情是这个。   “听说是欧阳少主要求天璃奉上镇国之宝玉玲珑,结果天璃用赝品敷衍,东宇笃定天璃毫无议和诚意,于是谈判破裂……”   听到“玉玲珑”这三个字,宇文昭眼里闪过一道耀眼的流光,玉玲珑……他曾听师父说过,天璃镇国之宝玉玲珑里封印着一颗玲珑草的种子,那是仙云大陆迄今唯一的玲珑草下落。   本来他想盗取玉玲珑为澜儿养胎,奈何天璃将玉玲珑藏得实在是深,而且一路上机关重重,几乎没有活着盗出东西的可能性,再加上后来北霜出事了,他匆匆赶回,这件事情才暂且搁置了。   如今再次听到“玉玲珑”这三个字,他不由得不深想,伊洛见宇文昭徐徐站起,脚步轻轻移动,向着窗口的方向走去,心知他是在沉思,于是没有跟上去,生怕打扰了他的思路。   初春的风带着寒气,从他身边飞掠而过,他月白色的衣衫临风飘举,他逆光而立,分外清华。   想到真正的玉玲珑极有可能已经落入欧阳旭手中,宇文昭心生感慨,欧阳旭果真是爱她如命……   “伊洛,替我收拾行李,我要出一趟远门。”   “是。”伊洛恭谨应了一声,对于宇文昭出远门这种事情她早就习以为常了,霜叶城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他一般都不在霜叶城。   如今新帝登基,宇文昭自然也不想在这里三天两头跟宇文霁相遇,偌大的霜叶城,恐怕他唯一挂念的便是自己的姑母明绮长公主了。   伊洛办事的效率很快,而且宇文昭出远门也总是悄悄地离开,从来都不会大张旗鼓,这一次也不例外。   翌日清晨,天际微亮,当他背着包袱,手牵着马儿,站在平王府的西门口,正要上马离开,却在此时,听到身后清扬的马蹄声靠近,踏踏马蹄,轻快极了,他情不自禁地扭头向身后看去。   但见赵书宁策马而来,不到一会儿就停在了他的身边,然后翻身下马,不待宇文昭说话,便抢先问道,“云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宇文昭本想问她为什么没有随着赵老将军回关州,可是现在看着她轻装上阵的模样,显然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于是回答,“去南风。”   这个回答出乎赵书宁的预料,她撅着嘴,“那我也去南风。”   “……”宇文昭有些无语,她什么意思啊?   “云大哥,我爹娘回关州养老了,可是我还没到养老的年纪吧?”赵书宁生怕宇文昭搬出那套长篇大论来阻止她,于是先发制人,“我年纪轻轻,若是不好好游历这仙云五国,岂不可惜?”   “话虽如此,不过你一个女孩子,虽说有武功傍身,可出门在外,总归是不妥。”宇文昭斜睨了一眼赵书宁这身打扮,淡黄色的长衫,那张鹅蛋脸上透着俏皮与可爱。   “我可以女扮男装。”赵书宁脱口而出,只要能够留在云大哥身边,她女扮男装又有什么关系呢?   “书宁,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宇文昭无奈地笑了笑,以前,她总是一身劲装,手持长剑,透着一股英姿飒爽的气息,但今日的她,让人耳目一新,倒真像是个温婉的邻家妹妹。   可是,对赵书宁甚是熟悉的宇文昭绝对不会认为温婉可人这些形容大家闺秀的词可以用在她身上。   赵书宁看着宇文昭的身影在清晨的薄雾中淡约宛然,想着他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她的心在隐隐作痛,沉思了好一会儿,她深深呼吸一口气,走上前来,自小习武的她比一般的女子要高一些,笔直而立的身躯犹如莲池中的荷花亭亭玉立,只见她双眸清澈,朱唇不点自红,轻声道,“云大哥,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只是这样短短一句话,却让她觉得已经耗尽了毕生的气力,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于是韶华在这一刻好似停止了流转,只有两人浅淡的呼吸声在此起彼伏。   “我知道。”   赵书宁耳朵一竖,心中暗忖,她没听错吧?云大哥的神态怎么如此平静?“我知道”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她缓缓抬头,但见宇文昭嘴角边挂着一抹浅笑,正在晨曦里盈盈望着她,赵书宁咬了咬嘴唇,只要一想到她的云大哥行踪缥缈不定,若是这次分开,再次相见不知何年何月,她的心就隐隐钝痛了起来,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踏步上前,直接搂住宇文昭的腰,撅着嘴,大声道,“云大哥,我喜欢你,像凤玖澜喜欢欧阳旭的那种喜欢。”   宇文昭显然是没想到赵书宁会如此大胆,竟然当街抱一个男人,幸亏现在大街上没有人,要不然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坏了她的名声可怎么办呢?   将清誉、名声、形象等一系列词语想过了之后,宇文昭才想起她所说的那句话,顿时感到身体一僵,女子柔软的身体就这样贴在他身上,他本就是大夫,感官比常人灵敏许多,尤其是在嗅觉这方面,此时她身上那浅浅的杜若香气飘入他鼻尖,让他瞬间有了反应。   赵书宁常年在军营里,见过的男人成千上万,对于这些称不上陌生,只是这一次,她却觉得害羞了,只因为这个男人是她所喜欢的,想要在一起一生一世的男人!   宇文昭的耳根子瞬间红成一片,心中更是懊恼到了极点,他只是当她是妹妹,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有这种可耻的反应?   “书宁,你先放开我好吗?”宇文昭声音有些低,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赵书宁听罢抱得更紧了,心想,自己一旦放开他那么他便会永远离自己而去了,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尽管这样抱着一个男人让她很难为情,双颊绯红一片,却仍然不松手,“我不放,除非你答应让我跟着你。”   “……”宇文昭觉得这一刻自己是彻底被她打败了,她难道不知道这样抱着一个男人是很危险的吗?   宇文昭心里想着,幸亏她抱的人是自己,要是换成别人,那还了得?万一把持不住,吃亏的一定是她!   眼看着天色渐渐亮了,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平王府位于霜叶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即便是现在他们是身在侧门,也时不时能够感觉到来往的行人向这里投来的好奇目光。   “云大哥,我爹娘都回关州了,我现在真的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了,你忍心看着我漂泊无依吗?”赵书宁可怜兮兮地说,心里却在想着,死缠烂打总没错。   宇文昭僵在原地,赵书宁就像是一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他思考着赵书宁的话,觉得甚是不靠谱,这丫头自小在马背上长大,怎么着都不可能是孤苦伶仃的弱女子?   只是她那惨兮兮的表情,真是让他不忍拒绝……   “书宁,路途遥远,长途跋涉,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吃得消的!”宇文昭皱起了眉头,在他心里,女孩子都是像澜儿那样的,要捧在手心里疼着。   “之前,我可是北霜的女将军,怕什么长途跋涉啊?行军打仗,我不是比男人都强么?”赵书宁撇撇嘴,显然是不同意宇文昭的“借口”,见招拆招道。   两人互不相让,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宇文昭终于投降了,“好,我答应你。”   要是再这样下去,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憋出病来的,大夫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被一个妙龄少女如此抱着,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感觉?   宇文昭这样安慰自己,然后与赵书宁策马飞奔,赵书宁的马术非常好,即便是和宇文昭比试也绝对不输,两人速度相当,马蹄呼啸狂奔,一路上漫天粉红随风飘落,春意盎然。   一路上宇文昭都在想着刚才的事情,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就答应了她这样无礼的要求,想到她贴在他身上时的感觉,他脸上一阵燥热,怎么会这样?   澜儿有时也会这样抱着他,可是他却没有任何感觉?难道说是澜儿对他只有朋友之义,无男女之情的缘故?   赵书宁十分开心,云大哥愿意让自己与他同行,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娘说的果然没有错,不去争取怎么知道不行?    第十章 王家玉郎   霜叶城外,宇文昭与赵书宁春风得意马蹄疾,山风携着春寒,擦过路旁的迎春花,那鹅黄色的小花打着旋儿悠然飘落在路上,紧接着一阵马蹄扬起,将那花儿踏得粉碎。   而天璃大地上战火纷飞,羽书飞驰,夕阳如血,将这片古老的大地染得鲜红。   东宇的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以最初的十万人一直增兵,到如今已经增至五十万了,欧阳旭任用东方诚为统帅,兵分三路,从西南、东南、北部三个方向包抄,一路上势如破竹。   西南方向,以万象城为首,相继沦陷了五座城池,而且各大城池沦陷的速度,还在加快。   东南方向,由东方诚亲自带兵攻打,稳扎稳打,每攻下一座城池必然驻兵其中,防止被天璃返攻,最后把到手的土地又拱手让人。   景云裳一直紧随其右,不论大小战役,东宇的士兵们总能看到一抹水蓝色的身影飞扬在人影如织的战场上,那名女子只有十六岁,手握双刀,身轻如燕,敏捷地穿行在敌军之间,手起刀落,毫不手软。   这样的一幕,落入众多东宇士兵的眼中,让他们不由得感到头皮发麻,云裳公主画艺高绝,最有名的便是那手刺绣功夫,可是没想到竟然是个如此暴力的主儿,于是他们纷纷感慨,东方将军真的能降得住如此彪悍的女人么?   每当想起凤玖澜,东宇士兵们就齐齐狂汗,云裳公主是王妃的亲妹妹,怎么相差这么大呢?   天璃北部,幻城神罗军大军压境,原先驻守北部的四十万大军因为老皇帝的刚愎自用在幻灵诛杀大阵中全军覆没,如今的天璃北部,兵力奇弱,为了抵御神罗军,老皇帝无奈之下,不得不下令征兵。   征兵令像是一场滂沱大雨,肆虐了整个天璃,一时间人人自危,兵荒马乱的年代,百姓最希冀的便是能够拥有一位明君来带领他们走出乱世。   很多人家的壮丁,未及弱冠便被强行征用,尤其是那些一脉单传的人家,对天璃此举更是不满,若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便意味着绝后,圣人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这个时代,被这种思想统治了上千年的百姓自然十分重视香火的延续。   天璃北部,环境恶劣,水源匮乏,人口稀少,如此强大的征兵强度让北部众多城池政局不稳,城主贯彻天璃最高统治者的方针,强行征兵,引发民愤,百姓揭竿而起,被当地军队镇压,矛盾激化,矛盾激化程度之强,自天璃建国以来,未曾有也。   三万神罗军,人人皆为以一当十之辈,对天璃北部而言是一个极为强大的威胁,神罗军所配备的战甲及武器十分精良,绝非天璃兵工厂打造出来的那些兵器可比。   仅仅三万人,用了半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拿下了两座城,风头正劲,势不可挡。   天璃,这屹立在仙云大陆中部的强国,就这样被东宇和幻城从三个方向强势瓜分,天璃国君眼看山河破碎,无能为力,卧病不起,后继无人。   一时间那天雨飞花的洛城再无春色,好似被那莽莽雾霾笼罩着,阴晴不定,人心惶惶。   路上行人来去匆匆,在春雨中萧瑟无比,百年繁华顷刻间化为虚无。   战火连天,百姓背井离乡,纷纷涌入京都,只因在百姓的意识里,京城是天子居住之地,定然是最安全的避难所,于是洛城城门紧闭,城外几十万人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仰望着这座繁华的都城,希冀着那古朴厚重的城门能够在朝阳升起的时候为他们敞开胸怀,让他们重获新生。   可惜,一连七日,城门未曾打开过一道缝隙,无数人的心在天璃帝王的缄默不语中渐渐沉入冰冷的湖底,因为饥饿、贫穷、疾病而死的老人、孩子不计其数。   天璃朝堂上,老皇帝形容枯槁,斜躺在龙椅上,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皇上,城外三十万民众已经等了七天七夜,若是再关闭城门,这三十万百姓就要活活饿死了,他们,可都是您的子民!”   说话的男子肤色白皙,宛如珠玉,举止优雅,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逼人,如同照耀山岩的闪电,令人不得侧目。   头戴冠玉,双目含神,上好的锦缎穿在他身上,腰间还系着一枚白玉佩,言辞切切,文人的风骨情怀,圣人的博大胸怀,在他的身上一览无余。   这便是以才学名扬天下的王家家主王睿之。   美姿仪,性沉敏,博览群书,才冠天下。   洛城凤、王、颜、杨四大家族,以王氏最为低调,除了老皇帝登基那一天王家家主上朝恭贺之外,这是这么多年来王家家主第一次出现在天璃的朝堂之上。   老皇帝有心无力,连说话都觉得费劲,听到王睿之的话,心里就好像被一块千钧巨石压住了一般,难受极了,并非他不愿打开城门,而是打开城门的后果是他无法承受的。   三十万民众,都等着朝廷赈济,这对连年入不敷出的天璃国库而言是很大的压力,如今的天璃,养活军队都是问题,更别说是赈济灾民了。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凤家主很快就跳了出来,如若真的打开城门,让这三十万灾民进城,那么为了赈济灾民,老皇帝定然会要求朝臣捐献白银赈灾。   这对世家来说,是一笔很大的亏损,因为你把银子拿出来赈灾,百姓不会记得你的好名声,只会知道这是皇恩浩荡,这对世家而言,既没有博得好名声,也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而且还白白损了这么多银子。   “皇上,若是打开城门赈灾,那么天下百姓得悉此时,将会有越老越多的灾民向都城涌来,到时候即便是有再多的银钱也不够。”凤家主言辞切切,生怕老皇帝脑子一发热,就同意了王睿之的说法。   王睿之一听到凤家主的话,犀利的话从他口中溢出,“凤相的意思是,让天璃数十万百姓活活饿死了?”   “本相可没这么说!”凤家主在天璃朝堂之上一生叱咤风云,哪里受得了一个比他不知道小了多少岁的小辈如此指责?当下老气横秋地睨了一眼王睿之,冷冷道。   王睿之可不是什么好敷衍的人,紧追不舍,“那依凤相的意思,要如何处理?”   “这……”凤家主顿时说不出话来,他要是知道该怎么处理就好了!   王睿之冷笑一声,当下对老皇帝建议道,“皇上仁德,天璃数十万灾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请皇上开仓赈灾!”   态度之坚决,无与伦比,这一瞬,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王睿之,同样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提出一样的建议。   于是朝堂上气氛诡异,维持着短暂的平衡,老皇帝的声音就像是风中的落叶,“容朕想一想,都退朝吧。”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的大臣们都跪了下来,恭送老皇帝离开。   王睿之独自一人走出皇宫,宫外已经停留了一辆马车,上面雕刻着王氏族徽,赶车的车夫见到王睿之,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家主。”   王睿之点了点头,车夫靠近他,小声地说,“府中有贵客。”   “何人?”王睿之边上车边问,在这个多事之秋,这贵客就格外值得推敲了。   车夫并非普通的赶车之人,王家家主的身边又怎会是平庸之辈?只听车夫款款道,“来人不肯透露,只说一定要见到家主才肯道出身份。”   车夫想起来人一身正气,目光清明,不似奸佞小人,因此以礼相待。   随着车辙缓缓转动,王睿之坐在马车里,掀起帘子的一角,遥望着洛城一片萧索,心中万分感慨,这战争还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呢!   他是王家的家主,身上流着的是王家的血液,氏族的繁荣兴盛系在他的身上,他不能走错一步。   王家效忠的,从来都不是天璃,而是那个能够为天下苍生带来福祉的旷世明君。   细雨丝丝迷眼,马车在空旷的道路上飞驰,最后停留在了一座庞大的山庄前,山庄依山傍水,盘踞了整座山,尽管历经风雨多年,却依旧焕发着沉沉如山的气息。   朱红的门上,一块牌匾分外醒目,书写着两个字:王家。   随着马儿停下脚步,车也渐渐停了下来,王睿之走下马车,便看到一个如同松竹般伟岸的背影直直站立在王家的大门前,他提步上前,当见到来人的面容时,王睿之觉得有些熟悉,却又记不清在哪里见过,“阁下是……”   “我家主人命我携此前来。”黑水并不多话,只是按照欧阳旭说的将铁质盒子打开,当王睿之看到了铁质盒子装的东西时,他眸光清亮,身形如渊渟岳峙般沉凝不动,死死地盯着那一块玄铁令牌,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那是王家的家族令。   “阁下请随我来。”王睿之看了一眼黑水,然后徐徐道。   黑水紧随其后,跟着王睿之进入王家的大门,王家果真是书香世家,即使是里边的一个扫地小丫头也拥有极好的才学与品性,甚至比皇宫里的宫女还要优秀,至少他们见到陌生的人不会聚在一块儿议论纷纷谈天说地,见微知著,从一件小事便可以看出这王家深厚的底蕴。   王家用于招待上宾的弄墨楼中,王睿之屏退左右,只留下黑水一人。   “不知令主除了请阁下带来此物,是否还有其他东西?”   黑水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王睿之,“我家主人说,王家主看了这封信便知。”   欧阳旭在黑水离开东城前再三交代黑水不可对王家主无礼,黑水身为东宇四将之一,自然也不会是不知轻重的人,能够王爷都如此重视的人,必有过人之处!   王睿之亲自将信封撕开,取出里边的书信,眸光扫过上边鸾漂凤泊的字迹,寥寥数笔,道尽一切。   他眉毛轻拧,俨然需要时间思考,于是唤来侍女,“青墨,替贵客准备上房。”   “是。”一青衣侍女来到黑水身旁,只是淡淡地打量了他一下便笑着引路,“公子,请随我来。”   黑水微笑着离开,他离开东城前夕欧阳旭曾说过,要他将这两件东西亲自送到王家家主手中,王家家主一看便知,其他的事情并不用他操心。   王睿之手指轻轻拂过那块玄铁打造的家族令,六年前助王家躲过灭门之灾的人便是他吗?从那以后,王家的行事作风变得异常低调,爷爷临终前曾说过,持有王家家族令的人对王家有大恩,如若有一天家族令回到王家,那么王家现任家主必须答应对方的一个要求,刀山火海,绝不食言。   春雨连绵的下午,王睿之独自一人待在祠堂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一枚象征着王家最高权力的家族令重新回到了它的位置。   想到如今的天璃正处在一片风雨飘摇中,皇帝重病不起,朝臣漠不关心,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王睿之重重地叹息了,他是王家的家主,身负将王家发扬光大的重任,不论将来仙云大陆各大顶级势力如何洗牌,他想要的,至始至终都是让王家风雨不倒。   整整一个下午,王睿之都待在祠堂,这在过去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王家上上下下都感觉到了府中异样的气氛,却缄默无声。   晚饭过后,王睿之再次将黑水请来,弄墨楼中,王睿之背对着黑水,他的面前是一幅山水画,画中群山连绵起伏,水流不息,仿佛要将仙云的大好河山囊括其中,尽显高远意态。   “令主乃幻城欧阳少主、东宇摄政王?”王睿之凝视着黑水,肯定地问道。   “不错。”黑水的态度不卑不亢,虽然他不知道欧阳旭在心中写了什么,但是他可以肯定,王家家主在看过信后定然会知道一些事情,若是连王爷的身份都猜不出,那他就不是才冠天下的王家家主了!   “那请问阁下尊姓大名?”王睿之开门见山,盯着黑水,问道。   “黑水。”   “原来是摄政王麾下东宇四将之一,黑将军以骑射见长,曾以五千兵力歼东胡五万大军,以少胜多,睿之深为敬佩!”王家家主果然是见多识广之人,仅仅是听到一个名字,便能将他这一生最辉煌的事迹如数家珍。   “家主过奖了。”黑水面色平和,并没有表现出他内心的激动,谦虚地说。   “欧阳少主有恩于王家,他所求之事,王家自当竭尽全力。”   说了这么多,王睿之这句话才是说到了重点,黑水猝然抬头,但见王睿之面沉如水,气度端凝,他的眼睛十分有神,让人看到了一种名为“真诚”的神态。   果然不负“王家玉郎”之美名!   “请黑将军替睿之将此信亲自送到欧阳少主手中,睿之感激不尽。”王睿之双手握着一封很薄的信,递给黑水,待人接物都非常有礼貌,一般人在见识了他的风雅与气度后,很难不喜欢他。   黑水身为东宇武将,最讨厌的便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胸无一策的老顽固,文人在他眼中就是酸腐的代名词,却不想这王家家主竟然如此特别。   “一定带到。”黑水的话并不多,结果信笺后,与王睿之匆匆道别,旋即离开了王家。   烟雨蒙蒙,半山之上云雾缭绕,恍如仙境,王家,世代屹立在这片土地上,它所效忠的国家——天璃,正渐渐支离破碎……   此刻的东城中,欧阳旭每天早上都陪在凤玖澜身边,待到下午的时候,凤玖澜往往会小憩片刻,他才开始处理前一天的事情。   宛若白玉般的手指轻轻翻开纯黑色的封面,卷宗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道寒光,北霜……可真是不安分!   宇文霁登基不过短短一月,便和南风勾搭上了,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话说北霜与南风相隔何止千里,长孙璟和宇文霁都能凑到一块儿去,果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欧阳旭如是想着,手中的狼毫与那纸张仅有半寸之隔,却始终没有触及宣纸,这份对力道的控制能力可谓炉火纯青,他本想唤来天重,结果发现不远处凤玖澜正躺在贵妃椅上,睡得正香,不忍心打扰她,于是从自己的座位上起身,走出房门。   素心庄并不是很大,但容纳几十个居住仍是绰绰有余。   自从幻灵诛杀大阵嗜血至极,吞噬几十万人的性命后,五国八城,再无人敢试其锋芒,八城之中,实力最强的相城和楚城城破,所有事务皆由幻城接手,如今的八城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八城,幻城一城独大,即使是其他五城联合,也未必是对手,更何况,玉城一直都是站在幻城这边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欧阳旭将西山四杰天重、地焱、玄书、黄予中的两人调到了东城,只留下玄书和黄予在幻城坐镇,有什么风吹草动随时禀报。   在迈出房门的那一刹那,他回头一看,但见她抱着小枕头睡意正酣,他勾唇一笑,而后沉声一唤,“修罗四鬼何在?”   话音刚落,那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四人分别从四个方向赶来,不过瞬息之间便出现在了欧阳旭的面前,气息几乎接近于零,藏匿的本领登峰造极,仅次于扶桑一族。   “替本王守着,不许任何人打扰王妃。”欧阳旭想起凤玖澜多次遇到危险,尤其是在墨画林那一次还差点小产,心有余悸,再也不敢留下她一个人,生怕出意外。   修罗四鬼听到欧阳旭的命令后,便消失在了原地,欧阳旭这才离开房间,向着天重的住处走去,绕过一汪湖水,最后停留在了一道篱笆前,他知道,这道篱笆之后的屋子,便是天重在素心庄的住处。   习武之人不管是对声音还是气味都异常敏感,天重很快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来人是欧阳旭,连忙将木门打开,欧阳旭将手负在身后,缓缓走了进去,屋子前还种着些青菜,雅趣横生,欧阳旭知道那是天重在闲暇时种的,他总是说自己种的菜吃起来别有滋味!   “少主。”天重将欧阳旭请进屋子后,问候了一声。   欧阳旭凤眸扫过那棋盘上纵横交错的棋子,白子黑子正成掎角之势,互相厮杀,丝毫不让,宛如战场上,他只是匆匆一瞥后便将眼神停留在了天重身上,“本少主要你即刻赶往北霜,查清长孙璟去北霜的目的。”   天重有些惊讶,南风和北霜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一个南一个北,中间还隔着天璃,这样的地理环境下,南风璟太子悄悄前往北霜,必有猫腻。   “属下遵命。”天重对欧阳旭的命令向来是只有服从,只要是这个男人要他做的,他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也定要完成。   欧阳旭看着天重在收拾东西,忍不住多叮嘱了一句,“此行危险,不宜明查,以暗访为主,切记,保重自己。”   天重的身体骤然一僵,回过头来,眼神十分怪异地看着欧阳旭,好似要看他是不是假冒的,看了半天后,才肯定了眼前之人的身份,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天下只此一双,虽然小少爷也是这个颜色的眼睛,但身形明显比少主小巧多了,绝对不可能是小少爷假冒的!   以前的欧阳旭冷冰冰的,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关心,更别提是这样的叮嘱了,天重心中暗叹:少夫人的功力果然强大,竟然能让少主变得这么有人情味儿……   “谢少主关心,属下知道了。”天重心情很好,跟在欧阳旭身边这么多年,这个男人教给他的东西时他一生之中最宝贵的财富,不仅是自己,东宇军队、幻城上下无数暗卫,皆奉他为神,敬他如父。   欧阳旭将这件事交代好了之后,方才回房,打开门的瞬间,凤玖澜睁开迷蒙的双眼,她的肚子已经有五个月大了,行动有些不便,因此以躺为主,此时她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隆起的腹部,仿佛还能感受到里边的孩子在调皮地玩闹。   “澜澜。”欧阳旭箭步上前,稍稍整理衣裳,然后坐在了榻上,将她的身体微微托起,让他倚在自己胸前,凤玖澜长发披垂至腰间,简单地用冰丝固定,极大地减轻了她脑袋的负荷。   能够在自己醒来的时候看到心爱的男子,这对一个女子而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她整个人变得越来越慵懒,越来越嗜睡,此时欧阳旭握着她的手,贴在她腹部,感受着来自她腹中那生命的气息,心中溢满了感动。   那是他的骨肉,他和她相爱的结晶!   “你说我这肚子怎么这么沉?”凤玖澜百思不得其解,她记得她怀着小玖玖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如今不过是五个月而已,她就觉得自己的腰有些受不了。   欧阳旭舔吻着她光润的唇,没有回答,与回答他的问题相比,他更喜欢和她亲密,每天抱着她睡觉只能看不能吃已经够辛苦了,他觉得他已经快忍到极限了,一吻缠绵之后,他无比幽怨地看着凤玖澜的肚子,“怎么才五个月?我觉得都好像过了五年似的……”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让澜澜怀孕了,他都三个多月没和她……   想到这,欧阳少主越发怨念了起来,一边将手掌贴在她的肚子上,一边徐徐道,“宝宝,你可要乖乖的,不要折腾你娘亲……”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听懂了欧阳旭的话,竟然真的安分了许多,凤玖澜觉得格外神奇,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父子天性?思考之际,男子温醇的声音还在继续,“嗯!爹爹忍得很辛苦,你可要快点儿出来!”   “……”凤玖澜瞬间满头黑线了起来,这样的话他也敢说,也不怕孩子以后和他不亲!   “你在胡说些什么?”凤玖澜扯着他的衣裳,低声道。   “我哪儿有胡说?”欧阳旭反驳,一点儿都没有意识到他说的话有多坑爹,反而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他将唇瓣贴在她耳畔,小声着说,“澜澜,我们已经足足有三个月零二十天没有同房了。”   听到“同房”二字,凤玖澜俏颜一红,小声嘟哝着,“记得这么清楚干嘛!”   “当然记得清楚了。”欧阳旭耳力极好,凤玖澜的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他耳中,然后抚着她的发丝,声音醇郁如酒,“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这么直白的话,让凤玖澜顿时害羞了起来,连躲都没地方躲。   “你以后可要补偿我。”欧阳旭趁机为自己谋取福利,听说女人有了孩子后,就会把对夫君的爱分给孩子,他真担心日后他在澜澜心里越来越没地位!   “补偿你什么?”凤玖澜没好气地说。   “当然是……”欧阳旭脱口而出,结果只说了三个字,就停了下来,他妖孽一笑,把着凤玖澜的手臂,瞳色骤然一深,“不如你现在就补偿我好了。”   凤玖澜不解,疑惑地看着他,只听男子薄唇勾起一丝魅惑的笑,“三个月零二十天,每天一次,澜澜,你说今天做几次?”   “下流!”凤玖澜恼怒得脸红成一片,抓起枕头就朝着欧阳旭的脸上扔,仿佛要砸碎他那欠扁无比的笑容,欧阳旭的手分外灵活,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那枚抱枕,然后悠悠一笑,“不下流,你怎么会这么快就怀上了?”   “你……”凤玖澜那被他吻得红肿的唇此时水润水润的,散发着迷人的色泽,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欧阳旭看着这样恼羞成怒的她,觉得分外可爱,逗着她道,“澜澜,这段时间我可是为你守身如玉,不信你摸一摸。”   “欧阳少主,你家小欧阳该回家睡觉了!”凤玖澜眸光一瞥,心知他是想了……于是板着一张脸,十分高冷地说。   “我家小欧阳一见到你就兴奋得睡不着觉。”   某少主丝毫不以之为耻,他和澜澜之间,男欢女爱,再正常不过了……   “睡不着觉?嗯,建议去泡冷水澡。”凤玖澜深深地觉得,在这个男人面前,越是害羞,他越是得寸进尺。   欧阳旭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嘴角不停地抽搐着,醉人的眸光笼罩着她如花容颜,让她无所遁形,“澜澜,你舍得?”   “万一它以后再也站不起来了,你会少很多快乐的。”   某少主这话说得十分真诚,字里行间好像都是在为凤玖澜着想一般,凤玖澜赌气一般道,“这么没用,还不如换别人的!”   欧阳旭瞳孔陡然一缩,危险地盯着她看,脑子里闪过了一系列曾和凤玖澜有过接触的才貌兼备的美男子,目不转睛,“澜澜,你想换成谁的?嗯?”   凤玖澜的心没来由感到一颤,紧接着便感觉到自己的衣衫被撕坏了,顿时紧张道,“你你你……”   欧阳旭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她的抗拒而停下来,事实证明,欧阳少主不仅拥有一双会制衣的巧手,连脱衣服也比别的男人要快上一个档次,凤玖澜感觉到胸口一凉,紧接着那铺天盖地的吻接踵而至。   如雪的肌肤就像是纯色的宣纸般,上边开满了妖娆的红梅,云雨缠绵之间,衣衫滑落到了地上,狭小的榻上两人紧紧相贴,凤玖澜唇角溢出一丝轻吟,娇喘微微,“别……别这样,会伤到孩子。”   “这个姿势不会伤到孩子。”欧阳旭抱着心爱的女子,欲求不满地说!   凤玖澜顿时羞赧至极,心中将欧阳旭骂了千遍万遍,连用什么姿势都想好,显然是蓄谋已久,她竟然红果果地送上门儿,苍天啊、大地啊……   两人耳鬓厮磨,时不时发出“嗯嗯啊啊”的响音,直让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们面红耳赤。   “这是什么声音?”纯情的暗卫甲耳朵竖起,不解地问。   结果被暗卫乙用力地敲了脑袋,然后笑兮兮地看着他,“兄弟,你不会到现在还是童子身吧?”   这样八卦的话题迅速引来了周围的其他暗卫,都好几个脑袋都凑到了一块儿,围成一圈,“少主这是有多欲求不满啊?少夫人都挺着那么大一个肚子了,少主竟然还吃得下去……嘿嘿……”   “都这么久了少主怎么还不出来?”暗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表示很郁闷。   要知道,让一群常年碰不到女人的男人在外边听到这样的声音,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把持不住好不好!   可是他们又不能擅离职守,这日子,过得简直是要人命!   “你们猜,少主一次多久?”无聊中的暗卫们总是拥有着无比强大的八卦之心,听着里边酥麻入骨的声音,忍不住问道。   这个问题,简直戳中了众人的萌点,于是暗一略微沉吟,仰头望天,过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他眉毛扬了扬,贼兮兮道,“我赌少主一次一盏茶的时间。”   一盏茶的时间,约莫是十五分钟左右,暗一心想,正常男人一次不都差不多是一盏茶的时间嘛,少主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应该也不会例外……   另一暗卫不服气了,干脆拿出了一锭金子,“寻常的男人怎么能和少主相提并论呢?我赌少主一次一炷香的时间!”   暗二耳朵竖起,聆听着屋子里那暧昧的声音,心想:少主怎么还没出来呢?   一炷香大约是四十分钟左右,如今天都快黑了,少主今天出去了一趟,从进屋子后就没再出来过,这好像已经不止是一炷香的时间了。   一群暗卫在讨论着这个可爱的问题,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水蓝色的身影渐渐靠近,景云裳本来是想来看看凤玖澜的,结果发现房门紧闭,一群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暗卫围成一圈,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如火如荼的模样让她实在忍不住想知道。   于是她悄悄地来到他们身后,手在一名暗卫的肩膀上一拍,那名暗卫差点被吓尿,扭头一看,方才深呼吸道,“原来是云裳公主,公主您走路怎么这么轻?可把属下给吓着了!”   “我姐夫的暗卫有那么不经吓么?”景云裳眉毛一横,反问道。   暗五腼腆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好像想用这样憨然的笑容掩饰方才的一切,景云裳的眼神如风一般刮过在场的每个暗卫,“说,你们刚才在说些什么?”   “没有没有,公主一定是听错了,我们什么都没有说!”暗二出来打圆场,心中想着要是让云裳公主知道他们在议论少主的事情,那他们还不被少主打断狗腿?   景云裳狐疑地看着他们,当看到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锭金子时,眼睛一亮,更加坚信其中有猫腻的存在,她板起一张脸,“说不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再不说我就告诉姐夫你们擅离职守!”   这一招果然十分管用,暗卫们一听立刻面面相觑了起来,若是让少主知道他们擅离职守,还不知道会被整成什么样子呢?   暗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最后,所有的暗卫都看着暗五,显然,柿子要挑软的捏,于是暗五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着说,“公主可别告诉少主,要不然……”   那严重的后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景云裳给打断了,“知道了知道了,说重点!”   暗五有些羞涩地说,“嘿嘿,我们在讨论少主一次多久?”   “啊,一次多久?什么一次多久?”景云裳的声音陡然一抬,大惊小怪的特点在她身上完美地演绎出来了。   众暗卫眼皮一翻,对景云裳颇为无语,景云裳感觉到自己被人嫌弃了,连忙逮住其中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本来暗二不想说的,结果被景云裳缠得都快疯了,才妥协道,“就是那个那个一次多久!”   “那个那个是哪个?”景云裳继续作好奇宝宝状,虚心好学的模样十分可爱。   暗二愁眉苦脸,真是做人难,做暗卫更难,那档子事让他怎么跟云裳公主说啊!   云裳公主尚未出嫁,是正儿八经的黄花闺女,怎么可能会懂这个?   就在这时,东方诚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和景云裳本该奋斗在东南第一战线上,这段时间东宇势如破竹,天璃节节败退,欧阳旭深知物极必反的道理,天璃沦陷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这只能说明天璃内部积弊已深,问题连连,和他所估算的只差不好。   所以他才让孤岛雪狼将景云裳和东方诚从距东城千里之外的海州给接了回来,好让凤玖澜有个好姐妹陪着,东方诚和景云裳一向形影不离,哪怕是暂时分开,东方诚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将景云裳找到,这一次也不例外!   “裳儿,你们在讨论着些什么?”东方诚的话无异于平地一声惊雷,吓得众暗卫差点作鸟兽散,在场的暗卫恐怕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东方诚管欧阳旭叫师父,正要遁走却被景云裳拦住了,她横眉倒竖,然后双手叉腰,“不许走!”   凶神恶煞的模样让暗卫们心有余悸,真的怕景云裳把今天的事情捅到欧阳旭面前,于是已经踏出半步的脚又挪了回来,景云裳扯着东方诚的胳膊,来到众暗卫面前,将先前他们所说的重复了一遍,然后问东方诚,“你知不知道那个那个是什么?”   东方诚顿觉尴尬,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没见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啊!   有道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暗卫们对东方诚的好奇程度仅次于欧阳旭,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暗二展露出他招牌式的奸笑,“东方将军觉得少主一次多久呢?”   听到暗二这么问,其余暗卫都忍不住在心里为之竖起大拇指,果然是他们暗卫中的诸葛亮,只要想方设法将东方将军拉下水,那么即便少主发现了也不会重罚他们……   东方诚本不想参与这个问题,奈何身旁美人期待无比地看着他,不忍让美人失望,只好轻咳几声后,猜测着说,“应该是一天两次,一次半天吧。”   一阵阴风飘过,带走了他的声音,此时,另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在众人头顶上响起,“诚儿,你一天两次,一次半天?这么厉害!”   众暗卫,“……”   当意识到来者何人时,众人只觉得黑云压城,前方一片黑暗,本想脚底抹油赶紧溜走,奈何如今的他们根本无法动弹。   东方诚顿时一阵尴尬,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众人踯躅着,回头之际,但见那谪仙般的男子正负手立于树冠之高,微风拂过,掀起他一方衣角,仿佛即将羽化登仙。   欧阳旭足尖轻点,旋即从树冠之上翩然落地,踏步而来,柔和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整个人仿佛都被笼罩在一层金光中,景云裳像是只懒洋洋的猫儿般攀在东方城身上,东方诚在欧阳旭身边很多年了,自然知晓自家师父为何如此阴阳怪气,于是十分无辜地看着他道,“师父,您是师父呀,什么都比徒弟厉害,这个当然也不例外了。”   东方诚想着自己肯定做不到一次半天,一般的男人肯定也做不到,不过,师父是谁呀?仙云大陆之上最最风华绝代的男人,说不定能做到呢!   一般的常理是不能用来形容师父的!   欧阳旭面不改色,笑得跟只狐狸似的,瞥了一眼东方诚,然后手徐徐抬起,正准备温柔地“抚摸”一下自家爱徒,谁知东方诚动作更加敏捷,拉着景云裳退开十步之遥,拔腿就跑,他爽朗中略带惊慌的声音被风带来,俨然是“师父,我突然想起,海州城还有些事情需要善后”。   众暗卫眼皮一翻,没想到东方将军和云裳公主被少主从海州接到东城还没几天就又打道回府了,欧阳旭并没有追上前去,在他眼里,诚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三天时间也够了,作为东宇军队第一统帅,他是时候该回到海州了。    第十一章 她是他的软肋   将东方诚和景云裳打发了之后,欧阳旭睨了一眼周围呆若木鸡的暗卫们,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等着本少主罚?”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微微上扬,让众人纷纷打了个寒战,于是风卷残云般消失在了原地,众暗卫心想肯定是少夫人将少主伺候得舒服了,要不然依照少主的脾气,肯定会将他们整得很惨!   众暗卫藏匿起来后,欧阳旭浅浅一笑,转身进入屋子,他将她从贵妃榻上抱起,轻轻放在了柔软的大床上,心想着榻上的位置太小,要是想翻身什么的肯定不会舒服。   凤玖澜的发丝微乱,额前的黑发被汗水微微浸湿,足见方才的战况有多消耗体力。   欧阳旭坐在床边,将半边帷幔放了下来,然后从一旁几案上的花篮里取出丝线和布料,继续缝制衣裳,那小巧而柔软的布料在他手上很快就变成了一件精致的衣裳。   他的针法很快,而且不止是一枚绣花针,数十枚绣花针就好像充满着生命力一般在轻柔的布料上穿梭着,绣出了一朵又一朵高贵的紫莲。   他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以至于凤玖澜醒来时都没有立刻发现,大约过了半刻钟,欧阳旭才察觉到一个十分柔和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他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微微扭头,有些别扭地看着凤玖澜,白玉般无暇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澜澜,你什么时候醒了?也不叫我!”   凤玖澜黑溜溜的眼珠子始终盯着他手中的那件小衣裳看,好奇极了,纤纤玉手从锦被里伸出,摸上了那件小衣,触感柔软舒适,很适合小孩子穿,“这是……?”   美人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欧阳旭反握住她的手,然后坐到了床边上,将她整个人都揽到了怀里,耳鬓厮磨,“给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做的。”   “你说宝宝会不会不喜欢这样的款式?”欧阳旭深沉的眸光柔柔地落在了她隆起的小腹上,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凤玖澜只觉得鼻子一酸,心里充满了感动,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她此生最爱的人,是她的情人、恋人、丈夫,当她遇见危险的时候他可以手起刀落毫不留情,守护着她,却没有想到,他会因为孩子喜不喜欢一件衣裳而担心……   是谁说他无情?   他不是无情,而是将自己的情感隐藏在了那深沉的外表下,当遇见了自己此生决定要守护的人,他便可以深情如许。   凤玖澜将头埋入他怀里,鼻子酸溜溜的,连带着眼眶也红了起来,“不会,宝宝一定会很喜欢的。”   “澜澜,你怎么哭了?”欧阳旭眼尖,很快就发现了她那粉红粉红的眼眶,睫毛上还沾着水,他顿时惊慌失措了起来。   凤玖澜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的泪,盈盈望着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欧阳旭揉着她的后脑勺,唇角勾起一个灿烂的笑容,温醇的话拂过耳畔,“因为你是我爱人、我的妻子、是会陪伴我走过一生沉浮的女子。”   凤玖澜静静地看着他,脑海中画面万千,她忽然伸出手,抱住了他精壮的身躯,低声唤着他的名字,“欧阳旭……”   “嗯?”男子低低地应声,只有相依相偎的两个人能听见,她极少会喊他的名字,不过他喜欢。   “我,爱你。”凤玖澜的声音比蚊虫还要细小几分,却让欧阳旭脑中的那根线猛然一震,澜澜说,她爱他…。   他和她小时候便已有一面之缘,到如今整整十六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告诉他她的爱意!   他的嘴角再也忍不住弯成了月牙形,一张容冠天下的脸正慢慢地靠近她,在两人呼吸陡然一重时吻上了她妖娆的红唇,舌尖撬开她如玉贝齿,吻到了地老天荒。   只是,这样的缱绻只是持续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急促的敲门声将两人惊醒,欧阳旭不满地放开了她,她的唇红得娇艳,让他舍不得离开。   男子略显低哑的声音隔空而起,“谁?”   仅此一字,透露出无上的威严。   “少主,是我。”南瓜在欧阳旭身边多年,他虽然只是吐出了一个字,却也足够让自己知道了这个男人此时的不满。   欧阳旭漫不经心地给凤玖澜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然后徐徐道,“进来。”   于是当南瓜走到两人面前时,才惊觉自己是打扰了什么好事,不过看着凤玖澜那圆滚滚的肚子,他咽了咽口水,心想莫非方才暗卫们的窃窃私语是真的,少主真的忍不住将身怀六甲的少夫人给……若是如此,少主也太强了点儿……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欧阳旭不满地盯着南瓜那张状似沉思的脸,沉声道。   南瓜轻咳了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禀报道,“白山、黑水、墨云、夙雨他们有消息了。”   欧阳旭眉毛一挑,下意识地替凤玖澜盖好羽被,那琥珀色的眼睛好似能洞彻一切似的,看着南瓜,轻应一声,“哦,说来听听。”   南瓜对欧阳旭这样平淡的反应早已见怪不怪,他偷偷地瞟了一眼被欧阳旭护在怀中的凤玖澜,此时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瞧着自己,他有条不紊地禀报道,“按照王妃的计策,白山在天璃西南的粮食收购进行得十分顺利。”   不仅如此,还省了不少钱,等到当地的米商发现时都已经来不及了,如今的西南米仓,相当于是控制在了他们的手里,在战乱的时期,掌握了对方的粮食,便无异于是掌握了战争的命脉。   欧阳旭点了点头,示意南瓜继续,“黑水拿着少主的盒子还有亲笔信前往王家,王家家主有回函一封。”   南瓜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信函,准备呈给欧阳旭,谁知欧阳旭眼神扫过那信封,便阻止了,“南瓜,你把信封撕了,将里边的内容念给本少主听听。”   凤玖澜诧异地向欧阳旭投去一记眼神,她没有想到他会直接让南瓜念出来,毕竟这可是机密,想到这,她的心不由得涌过一道暖流,原来,在他的心里,一直都是将她当成是自己人的。   南瓜语速既不快也不慢,吐字清晰,抑扬顿挫,凤玖澜可以很清楚地听到信上所书写的每一个字,欧阳旭的嘴角边始终挂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他知道……王睿之一定会同意的……   王家世代忠于天璃,不过是因为天璃是仙云大陆中部腹地的统治者,世家门阀与皇室往往是相互依赖互利共存的关系,一旦失去了这种关系,那么世家门阀与皇室并非是绑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   “墨云连同万象城城主率领五万大军,以大象为坐骑,从西南方向进攻,天璃西南驻兵本就薄弱,而又失去了粮草的支撑,如今已经撑不住了。”南瓜黑眸里闪过激动,他一直都知道少主并非池中物,那终年冰雪的幻灵山巅不会是他一生的归宿,他就应该是那九天之上遨游的鹰,俯瞰众生,纵横天下!   凤玖澜唇角勾起一丝淡然的笑意,想到了如今的天璃千疮百孔,民不聊生,数十万灾民正以洪水般的速度向洛城涌去,她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和小玖玖游历天下的几年里,她亲身感受过百姓的疾苦。   太平盛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烽火乱世?   想到这,她的心里有些难过,一只手攀爬至欧阳旭的胸口上,欧阳旭低眸惊鸿一瞥,她目如秋水般澄净,款款道,“阿旭,我们把从西南收购的粮食运到中部赈灾好不好?”   她知道,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一位优秀的统帅,是绝对不能有恻隐之心的,以欧阳旭的性子,也是绝对不可能将自己辛辛苦苦算计得来的东西拱手让给别人,让天璃那一脚踏进棺材的老皇帝捡便宜!   欧阳旭不说话,眉头轻蹙,好似是在思考着她的话,时间在一点一点地从两人的思考间溜走,凤玖澜感受着彼此的呼吸,觉得时间过得慢极了,她以为欧阳旭是不同意,于是微微思考了一下道,“如今的天璃定然是拿不出粮食来赈济灾民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们开仓赈灾,必然能博得一个好名声!”   “圣人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凤玖澜揪着欧阳旭雪色的衣襟,眸中盛满了熠熠星光。   “澜澜,我想要的不止是一个好名声。”欧阳旭宠溺地看着她,澜澜所说的正是他想做的,只不过,他是个成功的商人,利益为上,他不仅要一个好听的名声,他还要受惠于他的人成为他的羽翼,反扑天璃!   凤玖澜怔了怔,清了清嗓子,提议道,“我们可以在百姓们对天璃皇朝失去所有希望的时候伸出手,将他们从黑暗的边缘拉回来,这样,他们便会成为一柄锋利的宝剑,剑尖直指天璃这个早该覆灭的皇朝!”   欧阳旭在凤玖澜的眉心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笑言,“澜澜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凤玖澜红扑扑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她将自己的脑袋枕在他的脖颈上,接下来的事情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会替她处理,无需她担心,欧阳旭看着南瓜,将赈灾一事的细节一一交代,凤玖澜静静地听着,他的声音就好像拥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沉醉在那低沉而魅惑的嗓音中。   直到南瓜接到命令离开此间许久,凤玖澜才回过神来,欧阳旭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不去打扰,他的掌心轻轻地贴在她肚子上,凤玖澜可以感觉到那纯净的真气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掌心输送到了她的肚子里,一时间胎动更加厉害了起来。   欧阳旭慈爱地抚着那圆滚滚的肚皮,轻声一叹,“澜澜,我并不喜欢将自己的粮食送给敌人。”   凤玖澜耳朵竖起,她的心甜甜的,她何尝不知道他的性子?能够做到这一步,是因为她……   “不过,就算是给我们未出世的宝贝蛋积累福泽吧。”欧阳旭笑着说,他是真的很喜欢她为他而生的孩子,小玖玖是天生的帝王命格,所以他会给小玖玖一个盛世。   而如今澜澜肚子里的这两个小家伙,他想给他们一片净土。   天璃东城,如今是欧阳旭囊中之物,素心庄所坐落的这座城,如今真正是芳菲不尽,春意融融,百姓们对欧阳旭更是感激涕零,不仅没有为难城中任何百姓,反而还为他们无偿提供春季的种子,让他们安心劳作,就连赋税也免了三年。   提起欧阳旭,城中无人不敬,天璃国君算什么?不能保护他们的国君,要来何用?   欧阳少主,才是真正博爱天下的贤者。   外界对欧阳旭的传颂之声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甚至比五年前他将肆虐半个天璃的水患处理掉时还要高,这日,欧阳旭依旧陪在凤玖澜身边,他为她梳了一个极为简单的流云髻,她端庄地坐在软椅上,眼神瞧着门外,好似在期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很快,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在草坪上掠过,凤玖澜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小玖玖的足尖只是微微触及草叶尖端,他的武功似乎长进了不少。   小玖玖如同离弦之箭般跑了进来,正准备张开怀抱,和自家娘亲来一个大大的拥抱,结果还没碰到凤玖澜一片衣角就被欧阳旭给拎了起来,男子雪衣华服,不悦道,“不是跟你说了,不许对你娘亲动手动脚吗?”   “娘亲,你看爹爹,他欺负我!”小玖玖数日不见凤玖澜,这会儿好不容易见着了,还被自家爹爹拎小鸡般拎起来,顿觉无限委屈。   凤玖澜连忙打圆场,“好了,快放下他,我又不是玻璃,哪儿有那么容易就出事?”   欧阳旭脸色这才好了一点儿,松开手,小玖玖一时不察,直接屁股落地,火辣辣地疼了起来,某个小屁孩噘着嘴站起来,小手揉了揉开花的屁股,无限怨念地瞪了欧阳旭一眼,然后眉开眼笑地来到凤玖澜跟前,小小的手掌摸了摸她的肚子,比欧阳旭小一号的凤眸里写满了好奇,“娘亲,妹妹在向我问好呢!她一定很喜欢我这个哥哥。”   凤玖澜扑哧一笑,本想将小玖玖抱到怀里,可手才伸到他的腰部,方才发现现在的自己不能抱他,于是将手收回,用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好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妹妹而不是弟弟呢?”   “我喜欢妹妹,所以肯定是妹妹。”小玖玖扬起可爱的小脑袋,天真地说。   其实他很想偷偷摸一把自家娘亲的脉,可惜爹爹看似不搭理自己,实则注意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他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下手。   “阿旭,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凤玖澜的掌心忽然覆盖在他的手背上,问道。   或许每一个怀孕中的女子都会问自己的夫君这样一个问题,欧阳旭反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扣,深情地凝视着她,认真地说,“我都喜欢。”   是的,她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他都喜欢。   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吃过早饭后,欧阳旭放下手中的玉筷,方才提起正事,“小玖玖,这段时间和你阿音哥哥学琴,可有进展?”   小玖玖脑袋一缩,眼睛贼溜溜地盯着欧阳旭看,心中没了底儿,他不仅遗传了欧阳旭的一身好皮囊,更难得的是,在出生的时候就炼成了先天天灵寒体,可是男孩儿对自己的父亲总是有着天然的崇敬之感,他一直都知道,爹爹是个武学上的变态,阿音哥哥曾说过,音攻之术,爹爹只学了七七四十九天,便可与阿音哥哥打个平手。   所以,他再聪明,在欧阳旭这种变态面前,也不敢太过轻敌。   兰音见小玖玖不说话,连忙替他回答,“少主,小少爷天资聪颖,再加上十分努力,因此小有所成。”   “哦。”欧阳旭不由得挑了挑眉,那绵里藏针般的眼神静悄悄地落在小玖玖那粉嫩嫩风脸蛋上,似乎要从这张脸上分辨出兰音所言的真假,“阿音,把独幽琴取来。”   兰音听到欧阳旭这么说,便知欧阳旭是要考小玖玖,于是转身走到门口,对那门口的侍女吩咐了一句,只见那绿衣侍女匆忙离开。   “澜澜,本少主和小玖玖为你合奏一首曲子如何?”欧阳旭的声音软软的,像是把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把她含在口中怕化了一般。   兰音、小玖玖纷纷翻了个白眼,鬼才相信他只是想合奏一曲!   凤玖澜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她也想知道小玖玖究竟学了几成,她知道欧阳旭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玖玖好,不过一只腹黑的大狐狸面前,小玖玖毕竟还不够看。   于是袖手一挥,一阵劲风扫过,悬挂在墙壁上的那把冰蓝色的琴刹那间飞落至小玖玖的面前,只听凤玖澜徐徐道,“好,小玖玖就用幻音魔琴好了。”   兰音偷偷地笑了,少夫人这是心疼小少爷呢!怕小少爷被少主整得太惨,少主聪慧绝顶,必定知晓少夫人的意思,为了不让少夫人不开心,肯定会手下留情的。   “澜澜,幻音魔琴会认主,小玖玖驾驭不了它。”欧阳旭对于幻音魔琴的了解绝对不少,之所以称之为魔琴,就是因为能够驾驭它的人屈指可数,除了那位南风上古神乐师能够随心所欲驾驭它之外,就只剩下了如今的凤玖澜,哪怕是保管幻音魔琴多年的舜华公子也仅仅是窥其门道罢了。   “我说可以就可以!”凤玖澜自信无比,从她第一次触碰幻音魔琴开始,她就觉得这琴,好像天生就是为她而准备一般。   小玖玖嘟着粉嫩嫩的嘴唇,心中想着,他一定要用幻音魔琴打败爹爹,看他还神不神气!   独幽琴很快就取来了,早饭过后,适合走走路,于是欧阳旭扶着凤玖澜走出屋子,来到了一片空地上,不远处是一汪湖水,这一日天高云淡,那蔚蓝的天空倒映在湖水中,如同一块天然的蓝水晶。   凤玖澜坐在软椅上,墨玉和桑竹站在她身侧,那日在墨画林外,桑竹和墨玉忽然对凤玖澜出手,是因为受到了楚雁的咒术控制神智,如今楚雁身死,她下在两人身上的咒术也不攻自破。   清晨的阳光照在草地上,那草叶上的露珠也因此折射出迷人的光芒,琴桌早已备好,小玖玖和欧阳旭相对而坐,他们的周围被一圈水杯围了起来,水杯中盛装着不同容量的水。兰音知道欧阳旭的规矩,便来到小玖玖跟前,解释道,“小少爷只需以音攻之术将这些酒杯全部击碎便算是胜了。”   “这么简单?”小玖玖的小手轻放在幻音魔琴的琴弦上,听到兰音的话,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他一出生就拥有了天灵寒体,根本不怕幻音魔琴的寒气逼人,凤玖澜爱琴,所以他对琴的了解绝对不是一点半点,他的手指在碰到幻音魔琴的琴弦时便能够感觉到这把琴中蕴藏的力量,弹奏之人功力越强,幻音魔琴便能发挥出越大的威力。   兰音嘴角不停地抽搐着,简单?少主极少使用音攻,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如果自己猜的不错的话,小少爷恐怕连一只水杯都无法击碎,更别说是全部了!   他竟然说简单!   难道说少主从来都没有在小少爷面前透露过自己的真实实力?   这些话兰音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他站在小玖玖身侧,眼神却落在欧阳旭身上,询问道,“少主,可以开始了吗?”   欧阳旭点了点头,小玖玖那软软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幻音魔琴瞬间迸射出三道风刃,直击离他最近的三只水杯,幻音魔琴不亏是幻音魔琴,在小玖玖的手中,至少比一般的琴强上三倍不止。   然而欧阳旭并非浪得虚名之辈,纵然小玖玖是凭借了幻音魔琴的先天优势,他依然可以用三成的功力操控独幽琴,以一道风刃的力量直接化解小玖玖的三道风刃,小玖玖没有等到预期中那三只水杯的破裂之声,抬眸一看,欧阳旭意态优雅高贵,仿佛独幽琴在他手中,并不是一件夺命的利器,而是一把怡情的乐器。   凤玖澜对音攻的研究可谓登峰造极,此时她轻轻闭上了双眼,通过声音辨别风刃的方向,小玖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到这个程度,已经算是天才了,欧阳旭手中独幽琴所发出的风刃角度十分刁钻,是以能将小玖玖凌厉的风刃化解于无形之中。   小玖玖顿时不再轻敌,打起了十二万分的注意力,于是一道又一道风刃从他指尖流窜而出,向四面八方攒射而出,但父子两似乎很有默契,不论那风刃如何凌乱狂舞,都始终不会伤到凤玖澜,最接近凤玖澜的一次也不过是从她耳边三寸之处掠过,哪怕是这样,凤玖澜也依旧面不改色,如今的她功力已经前进了一大步,弹指出风刃也是易如反掌。   周围的那圈水杯岿然不动,别说是被风刃击碎了,就是水都没溅出一滴,小玖玖这才明白了比试之前兰音在他面前露出的那种怪异神色代表什么了,欧阳旭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他若是连小玖玖都拿不下,那他就不是那立于天端旭日、云中清雪的欧阳旭了。   谪仙之姿,风华绝代,并非浪得虚名。   小奶包越挫越勇,丝毫没有因此而气馁,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但见那双小手在幻音魔琴上迅速移动着,琴弦缭乱之间,万丈掌影呼啸而至,他粉嫩嫩的唇紧紧抿成一线,萌哒哒的脸蛋在这个时候线条刚毅,令在场之人见了便能想到这个小奶包将来的俊美如神。   他的手被一团薄薄的真气环绕着,叫人看不清他的指法,突然,“铿”的一声响起,他手中千道风刃几乎同时从幻音魔琴中攒射而出,方向直逼凤玖澜,千道风刃叠加的力量,绝对不仅仅是见到的数字相加这么简单,那小一号的凤眸里写满了坚定与果敢,就在这一瞬,欧阳旭腾空而起,雪袖翻卷,夹杂着骇人的真气,在那千道风刃逼近凤玖澜一寸的时候化作一道厚实的风墙,于此同时,众人周围上千只水杯齐齐被击碎,水花飞溅而落,像是一场凌乱的雨,在空中狂舞,盛放着别样的妖娆。   欧阳旭薄唇紧抿,一颗心都悬在了凤玖澜身上,为她担心,为她而跳动着。   “爹爹,你输了。”   空气中经历了短暂的平静,直到小玖玖简短而有力的声音响起,欧阳旭才将自己的目光从凤玖澜身上移开,落在了那个矮矮的身影上,只见小玖玖从琴凳上跳了下来,看着身周那无数白色的瓷碎片,对欧阳旭真诚道,“爹爹是小玖玖最景仰的人,在小玖玖的心里,爹爹就像是一棵参天大树,时刻保护着我和娘亲。”   欧阳旭薄唇上冷硬的线条不由自主地柔软了……只听小玖玖继续言道,“我知道,爹爹做事滴水不漏,几乎没有任何破绽,但是,爹爹这一生,最大的软肋就是娘亲!”   凤玖澜忽然笑了,因为小玖玖的这番话笑了,她是他一生的软肋么?连孩子都知道……   “小玖玖长大了。”欧阳旭看着小玖玖的眼神骤然变得柔和了起来,显然,他对于小玖玖的进步感到十分满意,也为有这样一个孩子而感到骄傲。   他的小玖玖,并不逊于小时候的他。   得到父亲的肯定,小玖玖的心里必然是欣喜万分,于是他咧唇一笑,又恢复了那萌包子形象,花痴一般看着欧阳旭和凤玖澜,“爹爹,是不是我长大了就可以和你抢娘亲了?”   众人抹汗,“……”   小少爷,您就是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能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嘛!谁不知道少主宠妻爱妻,哪儿能经得起您如此挑衅?   “和我抢你娘亲?”欧阳旭的声音轻飘飘地略过小玖玖耳际,众人只觉得这春天的天气好像变冷了许多,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欧阳旭手掌一翻,不过刹那,众人只听到一声“噗通”响起,紧接着他们那可爱无比的小少爷就不见了,众人纷纷朝着那响音发出的方向看去,但见一个小脑袋从湖面冒出,头顶上还悬挂着几缕绿油油的水草……   小玖玖心中暗骂:爹爹真是太阴险了,竟然趁他不注意将他打落水中!   素心庄中就这样闹了一个早上,到了下午,小玖玖早已换好了衣裳来见欧阳旭和凤玖澜,欧阳旭怎么可能真的下得了狠手呢?见他来了,继续保持着高冷的神色,遥遥一指道,“把那碗汤喝了。”   小玖玖顺着欧阳旭所指的方向看去,他小跑过去,将驱寒的汤药喝了个见底,接着擦干净嘴角边的汤渍,然后眨着一双大眼睛,问道,“爹爹,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如今的天璃大地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内政*不堪,简直无可救药,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呢?”欧阳旭开门见山地问,毫不掩饰他对小玖玖的期待,不论日后他和澜澜还会有多少孩子,小玖玖都会是他无双帝业的传承者。   “破而后立!”小玖玖想了想,只说了四个字。   就好比堆沙雕,当沙雕堆积了一定程度,却在其中的某些地方发现了裂痕,如果只是小的细痕,就应该立刻将其修复,但如果裂痕过大,无法修复,就不应该对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勉强继续堆积。   裂痕是存在的,勉强只是拖延了沙雕碎裂的时间,结果仍然是一样,不如在发现裂痕无法修复的那一刻果断的打碎它,吸取先前堆积时的经验,重新堆积。   欧阳旭微微一笑,他的儿子,果真是聪慧而优秀的,更难得的是那份破釜沉舟的果决。   小玖玖被欧阳旭领到了一幅地图前,这是仙云大陆迄今为止最完整的地图,上边有很多标记,欧阳旭瞧了一眼南瓜,吩咐道,“南瓜,给你小主子回报一下当前的局势。”   南瓜自然是将目前东宇攻占天璃的进度悉数汇报,同时将天璃的民生状况尽数告知,凤玖澜专注地凝视着小玖玖的每一个细微神情,从欧阳旭问小玖玖那个问题开始,她便知道,她的夫君,是想将小玖玖培养成为一代帝王。   帝王之肩,身负万民福祉,太重。   如今的小玖玖,那小身板,真的能够扛得起么?即使可以,但是,她作为母亲,于心何忍?   四岁的年纪,本该是在父母身边承欢膝下的……   欧阳旭怎么会不懂凤玖澜心中所想,他轻拍着凤玖澜的肩膀,告诉她,“澜澜,难道你不觉得我们的儿子,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吗?”   “我只是不忍心。”她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解释。   欧阳旭微微一笑,捻住她的衣角,“那么你忍心看着无数百姓无家可依流离失所吗?”   “我……”凤玖澜词穷,她本想说,那也不该让小玖玖去承受这一切,作为母亲,总是有些私心,希望自己的孩子快乐长大。   “澜澜,我知道你不喜欢宫廷里的生活,不喜欢做那皇宫里的金丝雀,我答应你,不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我都许你自由与欢乐。”欧阳旭无疑是懂凤玖澜的,他同样不想成为那个君临天下的人,所以小玖玖,是最合适的人选。   而且,他都已经想好了,他会让诚儿、东宇四将成为小玖玖的左膀右臂,助他征战四方,君临天下,会请王睿之授他经国治世之道乃至帝王制衡之术。   南瓜十分认真地给小玖玖介绍着,小玖玖专心地听着,眼神停留在地图上,似乎要将这广袤的疆域完整地勾勒在脑海中,半个时辰之后,欧阳旭指着洛城那方区域,问道,“小玖玖觉得该怎么做呢?”   “在军事上强势攻占,在经济上霸道垄断,在民心上果断收买。”小玖玖想了想,清晰的声音响彻而起,让南瓜也不由得刮目相看了起来。   凤玖澜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果真是孺子可教!或许阿旭的决定是对的……   “还有一点,在天璃的政局上可以偶尔用一下离间计。”欧阳旭听罢给小玖玖支招,补充了这一点。   四管齐下,可以加速天璃的灭亡!   小玖玖眼睛眨了眨,无比崇拜地看着欧阳旭,欧阳旭顺手丢给他一个小册子,“记得每天都看。”   他家小玖玖有着一颗十分聪明的脑袋,唯一欠缺的是,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从现在开始,他要小玖玖多看书,同时眼观八面耳听八方。   他本想让小玖玖在景叔叔和沁姨身边多待一段时间的,可现在看来,计划赶不上变化,文治武功、权谋兵法,容不得小玖玖慢慢学了,最快的办法,便是在实战中提升!    第十二章 扶桑一族   小玖玖抱着小本子,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南瓜紧随其后,欧阳旭看了一眼双目含情的桑竹,然后叫住了南瓜,南瓜回头,有些不解,只听欧阳旭徐徐道,“桑竹,星儿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从今以后,你们一家三口可以在一起。”   欧阳旭的语气恬淡而自然,一点儿都不像是临时起意的模样,南瓜和桑竹一听感到十分震惊,他们的女儿星儿出生时身体十分孱弱,少主做主将星儿送往暖水山庄调养,这件事一直在他们心中搁置着,可谁也不敢开口询问少主星儿的情况,没想到少主今日竟然会主动提及这件事。   难道说少主一直都将星儿的事情放在心上?当桑竹和南瓜意识到这一点后,心中对欧阳旭的敬意更上一层楼。   欧阳旭并非不懂感恩的人,只是他不喜欢解释,不喜欢将很多事情挂在嘴边,在他眼里,行动会证明一切,当年桑竹为了凤玖澜差点没命,后来好不容易被救他救活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欠桑竹和南瓜一份情,虽说下属保护主子是天经地义的,可是在危急的时刻,并非每一个下属都能够做到无私。   “谢少主活命之恩。”南瓜和桑竹不约而同跪了下来,如若没有少主通神的医术,星儿恐怕……   欧阳旭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起身,凤玖澜如今肚子已经很大了,如果没有必要,他不会离开她太远,所以很多事情他没有办法亲自处理。   桑竹和南瓜离开后,欧阳旭便将凤玖澜抱了起来,安置在榻上,用枕头垫在她后背,让她保持最舒适的姿势,凤玖澜有些不解他想干什么,于是问道,“阿旭,你在做什么?”   欧阳旭回以浅笑,然后手指她的腰侧轻揉着,“给你按摩呀。”   当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四个月大的时候,他便隐隐察觉到,孩子有些胎位不正,如今的她不能随便吃药,只能通过推拿之术来矫正胎位,他不愿别人碰她,所以只好事事亲力亲为了。   当然了,这些事情,他不会告诉她,免得她担心。   欧阳旭的爱,就是这样润物无声。   凤玖澜不疑有它,在她心里,他是最值得信赖的人!   天璃皇帝病入膏肓,后继无人,民怨四起,这个盘踞了仙云大陆中部的偌大皇朝,在这一年里风雨飘零,欧阳旭派人从西南运来粮食,于洛城外赈济灾民,小玖玖亲自给生病的灾民们看病,丝毫没有矜贵公子的架子,萌态十足的小脸蛋总是能够将一群人迷得团团转。   眼看着偌大的天璃就要沦陷在欧阳旭手中,宇文霁心中的不甘更甚,若不是长孙璟拦着,恐怕他的北霜铁骑已然南下,争夺一席之地了。   北霜是好战的民族,地理位置居于仙云之北,环境比其它四国要恶劣,因此养成了彪悍的民风。   “璟太子,难道一点儿都不担心天璃落入欧阳旭手中?”   终于,在长孙璟第九次拦下他的时候,宇文霁终于忍不住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长孙璟眸色转深,抿唇不语,宇文霁沉声道,“要知道,若是天璃、幻城、东宇联合起来,哪怕是我们合作,也未必是欧阳旭的对手!”   “宇文兄别忘了,东宇幻城进攻天璃,就算能够在短时间内拿下天璃,也必定元气大伤,正所谓江山易攻不易守!”长孙璟倒是没有宇文霁那般着急,他瞧着屏风上那张地图,眸光从南风掠过天璃、北霜、幻城,最后凝驻于那一块什么都没有标注的土地上。   “璟太子的意思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欧阳旭拿下天璃,我们再动手?”宇文霁剑眉蹙起,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只是觉得怪怪的,欧阳旭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想要虎口夺食绝非易事,这样真的可行吗?   长孙璟不语,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反对。   “或许宇文兄应该把眼光稍稍从天璃移开一丁点儿,别忘了碧云岛与幻城如今可是姻亲!”长孙璟适时地提醒一句,不是他非要阻止宇文霁,而是如今的仙云大陆,可不是一家独大。   欧阳旭以幻灵诛杀大阵,云淡风轻地灭掉了天璃五十万大军,还有超过半数隐世宗门的年轻一辈佼佼者,面不改色,当真是挥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一战成名,让幻灵山彻底成为了仙云大陆之上数一数二的险地。   从此以后,恐怕再无一人敢擅闯幻灵山!   而且,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欧阳旭既然敢派兵直接攻打天璃,就必定做了万全的准备,事到如今,那些多年不世出的隐宗竟然没有半点动作,这只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都纷纷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连云水之遥和轩辕城都没有动静!   更令他好奇的是西雪的态度,西雪位于仙云之西,那里气候奇特,不像碧云岛那般四面环海,岛上的风总是夹杂着湿意,也不像如今的天璃被战火与热血染红,西雪依旧是那样草木葳蕤,花海无边。   若不是经历了一番调查,恐怕他还不知道碧云岛岛主夫人西雪皇叔的亲姑姑,怪不得西雪的反应一直都不愠不火的。   明确了这一点,长孙璟每下一步棋,都格外慎重,如果东宇、西雪、幻城、天璃、碧云岛抱成一团,那么南风、北霜离亡国也不远了……除非使用非常手段……   想到这个,长孙璟黑眸中染上一层阴霾,他看了宇文霁半晌,才徐徐道,“璟倒是有一计,不知宇文兄意下如何?”   “快说。”宇文霁早就为这件事发愁了,恨不得立马挥兵南下!   只见长孙璟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个木制的盒子,递给了宇文霁,宇文霁伸手取过,将这个木制的盒子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打量了好一会儿,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他摇晃着盒子,也没有听到里边传来任何可疑的声音,于是笑着问,“璟太子该不会是告诉朕,仅凭这个盒子可敌千军万马吧?”   “不错。”清冷的声音从那银袍男子的口中溢出,让宇文霁嘴角边的笑容瞬间僵硬,见长孙璟自信的模样,他心中的诧异感更甚几分。   就凭这个看不出个子丑寅卯的木头盒子?这不是开玩笑嘛!   “不知这盒子有何特别之处?”   北霜与南风相隔何止千里,但是宇文霁对南风的风土人情并非一无所知,南风国,居于仙云南端,从来都不缺少一些奇奇怪怪的诡异术法,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因而虚心求教。   长孙璟脸色淡漠,他身形隐在黑暗中,高深莫测,“知道太多对宇文兄没有半点好处,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打开!”   说罢递给宇文霁一张泛黄的纸条,叮嘱道,“若是宇文兄不信,后果可不是北霜能够承受得起的。”   宇文霁很不喜欢这种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奈何长孙璟的武功深不可测,当日在墨画林他与欧阳旭都有一战的实力,可见平日里那些温和的性子都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这也难怪,一国太子,若是温和如水,那才叫奇怪呢!   “如果璟没有猜错的话,如今的北霜西部,恐怕已经盘踞了西雪的军队了。”长孙璟对局势的敏锐性告诉他,以欧阳旭的谨慎,绝对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一心一意攻占天璃。   幻城与东宇绝大部分的兵力都用于攻占天璃,那么西雪的军队必然已经蛰伏在北霜西部,蠢蠢欲动,一旦北霜有任何异动,战争一触即发。   而南风,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位年纪轻轻便已征服碧云十岛的无忧公子也不是善茬,如今正把目光投向南风海域。   长孙璟银袍随风而动,更添几分神秘,他再三叮嘱宇文霁不可轻易使用这个盒子,得到宇文霁的保证后,方才离开。   春夜里,暗香浮动,星光初盛。   欧阳旭和衣躺在凤玖澜身边,有力的臂膀搂着她,哄她入睡,看着她的眼皮渐渐沉下,她的睫毛一根一根的,十分美丽,此时见她呼吸渐沉,心知她已经睡着了。   他掀开锦被,小心翼翼地起身,这个过程中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凤玖澜那恬淡的睡颜,生怕她因为自己的动作而被惊醒。   欧阳旭穿好衣裳,月光从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更显其尊贵如仙之姿,收拾好一切后,他站在床边,凝视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倾身在她的眼睛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只见她睫毛微微一颤,并未醒来,欧阳旭唇角边不由自主勾起一抹幸福的笑意,然后转身离开。   行至门口,修罗四鬼已然守候多时了,欧阳旭抬手示意几人起身,“保护好她。”   只有简短的四个字,便道出了这个男人对她的珍视。   修罗四鬼的默契程度无与伦比,在欧阳旭说完这句话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欧阳旭举头望月,今夜圆月高悬,他脚步生风,在素心庄里穿行,如入无人之境,最后来到一片竹林前,雪松站在入口处,见到欧阳旭,正要行礼,却被他阻止了。   “不必多礼,守在竹林四方,没有本少主的允许,不准任何人靠近。”欧阳旭下达命令后不待雪松回话便只身进入那幽静的竹林中,他踏月而行,一边走一边在心中计算着方位,最后来到了一块空地上。   空地的南边是一条蜿蜒的河流,水流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却在月光的照耀下闪动着粼粼波光,欧阳旭席地而坐,缓缓闭上了双眼,和她在一起缱绻的日子里,他并没有忘记那日她唤他“阿旭”时那种久违的熟悉感,他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巧合之说!   月光下的欧阳旭谪仙出尘,丰神雅淡,竹影婆娑,在风中摇曳,声声低语,不绝于耳,他专心致志,将天灵神功从第一层开始练,逐层递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周身萦绕的纯白光华越发浑厚了起来,他整个人好似被笼罩在一层光茧之中,叫人看不清他的容颜。   那日在楚城城主府后山最高峰上,他突破了天灵神功第八层,时隔三个多月,即将触碰到了第九层的门槛儿,可是他总觉得好像缺少些什么,直到那日他听到澜澜喊他阿旭时他才顿悟几分。   这些日子忙于照顾她,才将这件事情给耽搁了,欧阳旭知道自己的对手有多强大,若是他不够强,便无法守护他此生的挚爱,所以,他必须变得更加强大。   欧阳瑾曾在自己弥留之际,将月魄精气封印在欧阳旭体内,是以欧阳旭在武学一途上进益很快,加上他本身天分极高,因此,能够在自己二十二岁的时候将天灵神功修炼到第八层,已经是数千年来前无古人的绝世天才。   如今,竟然还触碰到了第九层的边缘,沉浸在武学中的欧阳旭并没有发现自己周围的纯白光华此刻正在以一个特殊的轨迹旋转着,他光洁如雪的额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水滴形的印记,在月华的映照下若隐若现。   清幽的竹林里,月光如同调皮的精灵般徜徉在竹叶间,在空地上落下斑驳的剪影,欧阳旭周身的纯白光华比那天上的月色还要皎洁几分。   韶华流转,月落星沉,直到天边晨光出现,欧阳旭依旧没有停止,竹林外的暗卫们各司其职,心中感到万分疑惑,这几年来少主每次闭关都是一个晚上,到了早上一定会准时出关,这一次怎么如此之久?   不过,疑惑归疑惑,少主的命令从来都不是他们可以质疑的,少主昨晚进入竹林前有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那么他们只需要在少主出关前将竹林守好便是,其余的一律不管。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想来喜欢睡懒觉,怀孕后更是嗜睡的凤玖澜终于醒了,她下意识地往自己右手边的位置摸了摸,没有摸到自己预料中的质感,于是徐徐睁开眼睛,已经不见欧阳旭的踪影。   这样的情况在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所以她并没有感到慌张,以往欧阳旭喜欢在她起床前就做好了美味的早餐,这一次她想也不例外,于是朝着外边唤了一声,“墨玉。”   墨玉刚刚将暖水打好,此时听到凤玖澜的声音,连忙走了进来,伺候她起床,凤玖澜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有没有见到少主?”   “没有呢。”墨玉实话实说,这会儿才环视周围,心中纠结,少主不是应该和公主在一块儿的吗?公主怎么反倒问起自己少主的下落了?   凤玖澜眉毛一拧,觉得有些不寻常,虽说欧阳旭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着都不可能自己走丢了,不过她习惯了他在身边的感觉,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于是在自己梳洗完毕后吩咐道,“去找南瓜或者雪松他们问下少主去了哪里。”   “公主真是无时无刻不想将少主揣进兜儿里呀!”墨玉揶揄着说,欧阳旭对凤玖澜有多好,她这个做侍女的是看在眼里了,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男人能够对自己的妻子如此体贴入微呢!   凤玖澜俏颜微红,笑着反问道,“有哪个妻子不想时时刻刻将夫君绑在身边?”   言下之意便是承认了,她就是想和他在一起,每当他在她身边,她总是能够感觉到一种安定,好似一艘在海上飘荡的船寻找到了自己停留的港湾般,那种感觉,是无法用语言和笔墨来形容的。   墨玉适可而止,给凤玖澜梳妆后便吩咐下人将早膳送了过来,欧阳旭喜欢亲自下厨给凤玖澜准备东西吃,但这并不代表素心撞中上百号人都不需要吃东西即使欧阳旭不在,他们也断然不会忘记了这素心庄还有一个女主人的存在。   凤玖澜品尝着精致的点心,想念着他陪她用早膳时的美好时光,他总是用那样柔和的眼神看着她,时不时为她擦去嘴角边的汤渍,温情似水的眸光足以让天下无数少女为之倾倒,每每此时,她总是想着,真好,这样的他只属于她一个人!   辰时三刻,太阳渐渐升起,凤玖澜正要出门散步,墨玉便匆匆赶来,给凤玖澜急急行了个礼后,小声禀报,“公主,奴婢听雪尊使说,少主昨夜去了竹林,到如今还没有出来。”   “哦。”凤玖澜凝眉细想,竹林?这素心庄西边确实有一片竹林,那里环境清幽,尤其是在夏天时,那里更是清凉无比,是绝佳的避暑胜地,也是欧阳旭以前在素心庄待着时练功的场所。   凤玖澜猜测着,莫非是闭关去了?   想到这,她不禁小声嘟哝了几句,闭关了也不告诉她一声,更可恶的是,还趁着她睡着的时候离开,简直是罪加一等。   凤玖澜心系欧阳旭,哪怕是知道她在闭关也忍不住想要去竹林外瞧瞧,能够待在离他最近的位置,对她而言也是一种幸福。   “墨玉,我想一个人走走。”凤玖澜不动声色地说。   墨玉本想说“好”,可是看见凤玖澜那圆溜溜的肚子时,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大着胆子道,“公主,您怀有身孕,要不还是一个人走了,万一发生什么事,少主一定会责备奴婢没有照顾好您的!”   欧阳旭宠妻爱妻之名,在这素心庄里恐怕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真是再有个什么意外,恐怕他们要迎接的就是欧阳少主的雷霆之怒了。   见墨玉为难的模样,凤玖澜将自己心中无数的说词咽了下去,“那好吧,你陪我走走。”   “是。”于是墨玉取来一件披风,给凤玖澜披上,这春天一到,最是容易感染风寒。   行至竹林处,本来隐在暗处的雪松一见是凤玖澜来了,立刻旋身而落,行礼,“少夫人。”   “少主在里边?”凤玖澜向前走了几步,指了指竹林,小声问道。   这竹林的清幽,的确不是传言,在这里,即使是十分轻盈的脚步也能被人十分清晰地听到,雪松认真地点了点头,“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有出来过。”   凤玖澜皱起眉头,心想,照雪松的说法,那欧阳旭岂不是还没吃过早饭?   雪松见凤玖澜凝眉的的模样,便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解释道,“少夫人不必担心,少主闭关时间长短不一,短的时候六个时辰,长的时候就是十天半月也是有的。”   “那他不需要吃东西?”凤玖澜表示自己听到“十天半月”这四个字时华丽丽地被惊呆了!   雪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其实他对这个问题也十分好奇,不过听说少主出生时便被前修罗殿主遗弃在幻灵山,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个初生婴儿,在那样寒冷的环境下尚且活了下来,这等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他都办到了,那么十天半月不吃饭对他而言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此时的欧阳旭丝毫不知道自己在众暗卫眼中的形象已经如此高大了,高大得连饭都不用吃!   竹林中清幽一片,素心庄里恬适安宁,在这片战火连天的天璃大地上算得上是一块净土,凤玖澜坐在竹林外的亭子里纳凉,到了午时,墨玉十分准时地奉上了她平日里爱吃的膳食,怀孕五个月,她的食量比以前大了将近一倍,更难得的是胃口很好。   于是凤玖澜一边用膳,眼睛还时不时往竹林的方向瞧去,希冀着他能在自己抬眸的那一刻步履悠然地走出,可是,看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他的人。   “少夫人,您要相信少主一定会有分寸的。”雪松自然注意到了凤玖澜时不时瞧向竹林的眼神,在一旁安慰道。   就在这时,一个急切的步伐向竹林这边袭来,凤玖澜睫毛扬起,清淡的眼神沿着那条小路看去,很快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黑点越发清晰,来人直接来到雪松面前,“雪尊使,属下有急事求见少主。”   他汗流浃背,显然是很赶时间,衣衫好似被草叶割破,上面还残留着绿色的汁液,看起来有些狼狈。   “什么事?”雪松面色沉凝,镇静地问。   来人面色凝重,这才掏出了一封书信,信封上字迹已经模糊,双手呈上递给雪松,“尊使,依计划神罗军从北部攻打天璃,天璃节节败退,然而行军至甘州,神罗军受到了神秘势力的阻挠。”   “可有查出什么?”雪松揪住这封信,心中思量,如今少主正在闭关,即便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打扰,否则前功尽弃,后果不堪设想。   来人摇了摇头,想起在甘州亲眼所见的那一幕,骇然道,“那些人极其诡异,可凭空消失凭空出现,简直不像是凡人。”   雪松听罢脸色一变,凭空出现凭空消失?这怎么可能?   “你确定没有看错?”雪松一字一句说道,他的眸光似利剑般盯着这人,企图要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神色。   可对方斩钉截铁的声音让不由得心一沉,果然是出了大事,若真如此,那么神罗军危矣。   雪松自问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等诡异之事,他在欧阳旭身边待的时间够长,向来是不相信那些鬼神论的,见这人如此信誓旦旦,直觉告诉他,事情远远比自己想象中要严重许多。   可如今,少主正在闭关,这事必须得等少主出关再行处理,然而,负责从天璃北疆进攻的三万神罗军等不得,若是迟了,他们便极有可能会丧命!   那可都是幻城的子民,少主虽然心性冷淡,但绝不允许自己的子民无辜丧命,雪松从未觉得事态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这无疑是他有生以来所遇到的最棘手的事情。   武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倘若你连自己的敌人都看不见摸不着,又何谈御敌呢?   在旁边用午膳的凤玖澜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当听到“凭空消失凭空出现”这几个字时她那平静的心湖上荡起了丝丝涟漪,一抹流光从她黑眸中一闪而逝,但见她放下手中的玉筷,红唇轻启,“雪松,让他细细说来。”   那人听到这个陌生如斯的声音,缓缓抬头看向端庄雍容的凤玖澜,能够直呼雪尊使名讳的人可不多,雪尊使对她如此尊敬,那么她的身份,并不难猜。   “属下拜见少夫人。”来人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跪了下来,庄重地行礼,方才他心急如焚,来到这里后便只顾着见少主,并未注意到少夫人的存在,如今方才反应过来。   雪松担忧天璃北部神罗军的处境,向凤玖澜请示,“少夫人,要不属下去请少主出关?”   “不可。”凤玖澜不假思索便拒绝了,在竹林外坐了一个早上的她不可能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欧阳旭的用心,不过心里还是忍不住心疼他,上一次她在幻灵山忽然昏迷,而后被宇文昭和长孙璟从幻灵山带到南风墨画林,她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突破了大圆满之境。   催魂之术是修神之术,在那期间她虽然昏迷不醒,但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一直游离在幻境中,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就是一次闭关,只不过因为身体比较虚弱所以沉睡了,出关后功力便已经突破第十层。   这个时候的欧阳旭最忌打扰,她只是坐在竹林外,便可以感觉到竹林中逸散而出的气息,那是属于他的独特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了。   “将人带到书房来,我有些细节要问。”凤玖澜说完这句话后便在墨玉的搀扶下离开此地,临行前还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绿影葱葱的竹叶。   雪松见凤玖澜听到这样的消息并没有感到惊诧,心中思量着莫非少夫人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竹林距离书房有一段距离,一路上墨玉十分细心地看路,生怕凤玖澜一不小心踩到小石子什么的,若是不小心摔倒了,那后果可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   等到了书房,凤玖澜直接坐到了平日欧阳旭为她准备的椅子上,手捧墨玉奉上的茶水,浅尝一口,“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她的神情极淡,慵懒地坐在一旁,举手投足优雅至极,让人不敢亵渎半分。   那人一听,只好将神罗军从幻城出发,途经天璃边界,将攻城的经过与策略详细叙述,凤玖澜听得十分认真,而且,她可以感觉到这人在说起这些事情时眸子里自然而然所流露的自豪感,她唇角轻轻牵起一个光艳灿烂的弧度,只因为,那是她的男人!   “少夫人,就在我们三万神罗军行军至甘州时,沿途收编的士兵人数已达五万,甘州一役本十拿九稳,只是没有想到,就在我们准备全歼敌军时,上百名神秘人凭空出现,手中的武器十分奇怪,好似还泛着些许黑光,三万神罗军与几百人的对峙,胜负之数,本该毫无悬念,只是每当我们手中的武器准备刺入敌军的心口时,他们的身影便在青天白日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便出现在了我们的身后,给予我们致命一击。”   这人想起那日在甘州激烈交战的情形,只觉得自己好似置身于冰窖之中,也因为这个原因,玄护法为保全实力,不得不下令退兵,如今驻兵于甘州城外二十里处。   凤玖澜吩咐墨玉备上笔墨纸砚,接着徐徐道,“将那些人所使用的武器画给我看看。”   雪松不解凤玖澜此举何意,只是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在这人凭借记忆作画期间,她已经从雪松手中取过了那封玄书写给欧阳旭的信,素手纤纤,撕开封口,将里边的信取出。   她打开信,扫了一眼上边的字迹,龙飞凤舞,似疾风劲草般缭乱,仿佛写得十分急促,但只是短短几句话便将重点概括出来了,与这名士兵所言并无二致。   宣纸之上狼毫勾勒,当最后一笔完成后,凤玖澜仔细看了看宣纸上的图案,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在书房里踱步,走了好几圈都没有说一句话,众人心中焦急万分。   “不知少夫人可有良策?”雪松忍不住问了一句。   只见凤玖澜掌心里躺着一块无色的徘徊花形玉佩,此时递给雪松,“雪松,派人将这信物送至轩辕城灵渊少主手中,并将甘州一役战况悉数告知,我想灵渊少主定然会很感兴趣才是。”   她凤眸眯起,宣纸上所绘的那把弯刀,让她想起了一年前在天璃西南红村时的所见所闻,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玉灵渊应该深知那群人的来历,而且还是死对头,凤玖澜想着,这天下就要大乱了,云水之遥和轩辕城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可是少夫人,灵渊少主凭什么相助幻城呢?”雪松不解地问,要知道轩辕城与云水之遥隐世已经将近三千年了,不论仙云大陆王朝兴衰更迭,轩辕城与云水之遥都没有站出来干涉半分,仅凭甘州一场小小的战役真的能够劳驾灵渊少主出手么?   凤玖澜忽然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只管去就是,至于灵渊少主……他一定会出手!”   不待雪松打破砂锅问到底,凤玖澜走到那名神罗兵身侧,浅笑一问,“在甘州你们所看到的那些神秘人是否身着深青色劲装?”   凤玖澜话音落,这名士兵脸上的神情已经不能用“震惊”二字来形容了,少夫人足不出户,难不成还有千里眼不成?见到这名士兵脸上所露出的惊诧神情,凤玖澜便知自己猜对了,当日在红村出现的一群神秘青衣人中,为首之人名唤庄枫,与玉灵渊似乎有很大的仇怨呢!   那一战,玉灵渊借助飘雪云烟的力量,击退庄枫,像玉灵渊这样的男人,定然不会将对自己有潜在威胁的人留在这世上,那些青衣人至今仍能在仙云大陆之上蹦跶,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藏匿的功夫实在是了得,连堂堂轩辕城少主也无可奈何。   只是,他们究竟是谁?怎么会同轩辕城和云水之遥有如此深仇大恨?   凤玖澜百思不得其解,念着竹林里闭关的男子,心叹:看来只有等他出关才知道了……   她不知道的是,当远在西雪做客的玉灵渊收到凤玖澜派人送来的信物时,脸都扭曲了,心中将欧阳旭骂了无数遍,他轩辕城的宝贝枯木逢春啊……如今血色全无,透明得像是一块水晶似的,不用看也知道这枯木逢春中所蕴藏的灵力已然耗尽,如今的枯木逢春不过是一块长得比较好看的石头罢了。   玉灵渊对庄枫可谓恨得牙痒痒,从他接手云水之遥和轩辕城开始,庄枫就三天两头地给他找麻烦,简直没有一刻是消停的,有时候,他都要为庄枫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了。   如今收到凤玖澜的消息,二话不说便离开了西雪,召集兵力,往天璃北边赶了。   仙云大陆,但凡有底蕴的世家,大多埋兵,以备不时之需,轩辕城自然也不例外。   “凤离,给本少主准备檀香千两。”玉灵渊朝着随侍在侧的美婢吩咐了一声,话语中带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美婢凤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灵渊少主怎么突然下这种命令?求神拜佛也不需要准备檀香千两啊!   见凤离愣了一下,玉灵渊方才察觉到自己的这个命令让人有些无法理解,于是轻咳了几声,“不必准备上好的,准备最劣质的檀香。”   “呃……”难不成是她想错了?灵渊少主根本不是为了拜佛?也对,像少主这样的人,除了祭祖之外,还真是没拜过谁!   凤离自知自己失态,连忙请罪,玉灵渊念及凤离在自己身边多年,也不会因为这等小事怪罪于她,看着凤离风姿绰约缓缓离开的背影,玉灵渊唇角边溢出了一丝勾魂的笑,扶桑忍术对吧?凭空出现凭空消失?本少主这次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凭空消失法!   扶桑一族,崇尚深青色,擅长忍术与幻术,尤其是扶桑一族的皇族庄氏一脉,对此术更是十分精通,三千多年前,天宸尚未一统天下之时,扶桑公主庄萝曾设计掳走圣华皇后,昭元大帝震怒不已;天宸二十八年,天启生变,晨曦太子铸飘雪云烟,隔绝北境,波及扶桑,将扶桑一族聚居之地从天启大陆分割出去,自此,扶桑与轩辕城、云水之遥结下宿仇。   素心庄中,凤玖澜坐在书桌前,她的面前已经堆满了卷宗,几乎能将她的头给挡住,书桌上还亮着一盏明灯,她埋头书写,十分认真。   饶是雪松见了也不由得心疼了起来,趁着墨玉送来鸡汤,忙提醒道,“少夫人,您别太辛苦了。”   凤玖澜放下手中的毛笔,浅浅一笑,“算不得什么。”   和她前世攻读博士学位时的辛苦相比,这其实已经算是很轻松了,只不过,她没有想到,欧阳旭不过闭关短短两日,这里的卷宗居然堆积了这么多,真不知道那个男人平日里尽陪着他,拿什么时间来处理这些东西!   想到此处,凤玖澜忍不住用中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觉得眼睛有些累了,墨玉见状立刻绕过书桌,来到了她身后,替她按摩,“公主,雪尊使说得对,你看你这两天都憔悴了不少呢。”   凤玖澜并非什么娇弱之人,拿起鸡汤往自己嘴里灌,她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倒是丰满了不少,哪里有憔悴了?这些人,一个个尽睁眼说瞎话!   “雪松,和我说说你家少主平日里都是怎么处理这玩意儿的。”   闲暇的时候,凤玖澜对这件事就格外好奇了,雪松眉头轻蹙,仿佛是在思考到底是应该据实回答还是隐瞒到底,若是让少夫人知道少主时常在少夫人睡了之后起来……那么自己一定会被少主骂得很惨……   “回少夫人的话,属下不知。”雪松绞尽脑汁,也只是相处了这么一个推脱之词,在凤玖澜身边待过一阵子的他就算对这位女主人不是非常了解,但也绝对不会是一无所知,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回答定然不会让凤玖澜满意,因此在凤玖澜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前连忙补充一句,“少夫人若想知道,可以亲自问少主。”   凤玖澜又怎么会听不出雪松的弦外之音?于是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到了下午,她又跑到了竹林外,见欧阳旭依然没有出来,心中难免觉得有些失落,习惯真的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东西,才两天而已,她便已经有点儿想他了……   其实雪松并不想拿那些事情来打扰凤玖澜的,毕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什么都比不上她肚子里的那块肉重要,只是欧阳旭闭关之期,能够做主的就只有凤玖澜!   而且,有很多事情迫在眉睫,攸关性命,如若不能及时做出正确的决策,极有可能会影响仙云大陆的势力分布格局乃至千万人的生命。   凉亭之中,凤玖澜眸光朝着竹林最幽深之处望去,忽然问道,“雪松,甘州的情况如今怎么样了?”   “少夫人果真料事如神,的确如少夫人先前所言那般,灵渊少主已匆匆赶往甘州。”雪松自是不明白玉灵渊这样做的原因,但是他知道,凤玖澜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的确是妙极了。   “嗯。”凤玖澜轻应一声,然后示意雪松在石桌上摊开兵力分布图,上面有很多她这几天做的箭头和标记,她仔细研究了一会儿,纤纤素指忽然指向了一片空地,眉峰陡然竖成一线,“如今北霜可有动作?”   “还没有。”雪松据实以告,在凤玖澜问起这个问题时他的心中就生出了疑惑,北霜这样一个军事强国,怎么可能在东宇进攻天璃的时候袖手旁观?如此平静未免太过反常,而且这根本不符合宇文霁的作风!   凤玖澜樱花般的唇顿时抿成了一线,思考之际,神色愈发凝重了起来,“不好,宇文霁这是穿过巫江大峡谷,避过所有的眼线,直抵幻城。”   雪松的眸光这才移到凤玖澜素手所指之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里便是素有“一线天”之称的巫江大峡谷,这个峡谷长达十里,路途崎岖险峻,凡是有经验的军队,都不会选择穿越这峡谷,因为很容易在此丧命。   那素有北霜战神之称的宇文霁怎么会让自己的军队铤而走险?   “少夫人,属下斗胆一问,是不是您多想了?”雪松忐忑着问道,对于一个下属而言,怀疑主子的决策是不对的。   凤玖澜摇了摇头,目光渐渐从那巫江大峡谷移向北霜边境,“雪松,确认下最近北霜边境可有异动,还有,北霜新皇是否身在皇城!”   “是。”雪松听罢转身离开,凤玖澜独自一人坐在凉亭边上的木椅上,手臂倚着栏杆,一幅仙云大陆的军事地形图已然印在了她的脑海中,狭长而美丽的凤眸凝视着竹林的方向,流露出一丝丝不舍与留恋,与他在一起,彼此总是聚少离多,如果可以,她多么想成为他手心的那一粒朱砂,和他永远在一起,再不分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喜欢上了沉思,在他不在身边的日子里,静静地思考,这样安静的她,让她觉得有点儿不像自己,或许,和他在一起久了,也渐渐养成了和他相似的习惯。   这便是爱情对一个人的影响!   就这样,凤玖澜每一天都会替欧阳旭处理掉大部分的事情,每一天都喜欢坐在竹林外的凉亭里,等待着他的出现,她希望,当那一抹雪白无华的身影从竹林走出后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她。   时光匆匆而过,韶华似水东流,一晃就是七日,凤玖澜轻抚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笑意温和,“宝宝是不是也想爹爹了呢?”   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调皮地踢了她一脚,她心念一动,秋水般的明眸朝着那片葱郁的竹林望去,喃喃自语,“阿旭,你有没有想念我们未出世的宝贝蛋……”   竹林幽深之处,欧阳旭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一层白色的光华里,他雪白的衣裳无风而动,阳光自天端而落,穿越茂密的竹叶,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剪影。   那个一袭雪衣倾天下的男子,在这一刻,终于缓缓睁开了他琥珀色的眼睛,他下巴微扬,望向蓝天,正是日月交辉之时,左手拇指与中指轻轻一掐,方知自己在此地已然停留了七天七夜。   当脑海中浮现起了心爱之人的模样时,他的双眸里闪过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七天七夜忘我的境界中看到了什么,作为仙云大陆之上数一数二的天演大家,欧阳旭不会认为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即使他是在做梦,在必定会预示着些什么,这一点,从他出生开始便一直是这样。   欧阳旭下意识地抚着自己的洛紫神箫,上面的凤凰雕刻栩栩如生,男子唇角微微弯起一道惊艳的弧度,小声低语着,“不知澜澜,可相信前世今生?”   竹林依旧是昨日的竹林,而欧阳旭却已不再是昨日的欧阳旭!   他缓缓站起,轻轻地拍了拍自己衣袖上那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尘土,循着幽静的小道,走出竹林,当他的脚步才踏至出口,便看到凤玖澜来回踱步的身影,他轻言一唤,“澜澜……”   性感而低沉的嗓音仿佛具有魔力一般,瞬间蛊惑了那个女子,她身披一袭紫霞锦,墨发自然垂下,盈盈转身,当日思夜想的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凤玖澜只觉得她的心在这一刹那停止了,脚步生风,向他奔去,欧阳旭生怕她摔倒,动作比她还要快上几分,一阵春风拂过,欧阳旭便将她搂入了怀中,感受着怀中之人熟悉的温度,他紧紧地拥着她,不停得唤着她的名字,怎么都不够似的。   “我好想你。”凤玖澜激动之余,最直接的心情化作语言从她唇畔溢出。   短短四字,诉不尽这七日的相思。   无数次地在竹林的入口处徘徊,无数次想要踏进那片林子,可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这七日里,时势骤变,她知道那个理智的凤玖澜应该选择离开,前往最需要她的幻城,可终究,放不下他……   她无法想象,他若再不出来,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好在,他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只要他在身边,她便无所畏惧!   “想我?”欧阳旭难得听到凤玖澜这样直白的话,忍不住想要逗逗她,于是暧昧无比地轻咬着她的耳廓,声音温醇如陈年的美酒,“想我哪里了?”   “……”凤玖澜顿时觉得浑身都僵硬了,美如玉的容颜更是因为他这句话而霞光一片,她咬唇不语,心中一叹:这个男人,真是妖孽加祸水,动不动就勾引人……   难道他不知道这样的他很迷人么?   春风拂槛,落花扬起,成为相拥的两人最绚烂的陪衬。   过了许久,凤玖澜才微微松开紧抱着他的手臂,感觉到他的铁臂紧紧禁锢着她,她忍不住调侃道,“阿旭,宝宝说你将他娘亲搂得太紧了,他喘不过气儿了。”   欧阳旭顿时黑线,低眸凝视着她那好像又大了一些的肚子,腹中的孩子不知是不是感觉到父亲的目光,顿时又踢了凤玖澜一脚,凤玖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欧阳旭在她肚子上摸了摸,“乖宝宝,娘亲怀着你们很辛苦,所以不要累着娘亲了呀。”   凤玖澜感受着欧阳旭掌心的温度,并没有注意到他话中潜在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她才缓缓抬头,深深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敏感的她总觉得他哪里发生了变化,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总觉得他的身周好似笼罩着一层极淡的光华,叫人看不真切,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功力肯定提升了不少,因为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他的修为到了何种程度了。   “阿旭,我觉得,你好像变了……”凤玖澜凝视着他那冠绝天下的容颜,喃喃道。   “变成什么样了?”欧阳旭撩起她一缕发丝,笑问。   “变漂亮了!”   “傻澜澜,漂亮这个词是不能用来形容男人的。”欧阳旭光滑的手指在她鼻梁上轻轻一刮,宠溺地说。   凤玖澜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正准备反驳,可欧阳旭的动作却比她快上许多,倏然将她横抱在怀,她挣扎,他眸光掠过她的肚子,低声劝道,“澜澜,你不能站太长时间。”   他没有想到她不到六个月的肚子,竟然已经这么大了,若是再大一些,她恐怕就得躺着了。   凤玖澜听罢便没有再和他争些什么,只是揪着他的衣袖,黑色的眼珠子圆溜溜一转,红着脸轻咳一声,“我是不是变重了很多……?”   “还好。”欧阳旭绝对不会告诉她,肚子里有两个小家伙,能不重吗?还有就是,若是承认了她重的说法,岂不是间接告诉她他力气不行嘛!这种丢人的事情欧阳少主是绝对不会说的,更何况,她身形本来就属于那种很瘦的类型,他一直想把她养得圆润点儿,奈何就是没有成功!   “你不准嫌弃我!”凤玖澜撅着嘴,撒娇着说。   “惟愿卿不嫌弃吾。”欧阳旭一边抱着她走回屋子,一边说道,他听说过怀孕的女人,有些脑子的想法很奇特,喜欢钻牛角尖,所以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要顺着她。   两人就这样在花园里穿梭着,最后来到了他们这段时间居住的院落里,欧阳旭踏入房间,下意识地朝着自己的书桌上看去,当发现书桌上的卷宗只是矮矮一小叠时,他眉毛一挑,这跟他预期中怎么有点儿不一样?   照理说,堆成山才比较正常。   “澜澜,你先躺一会儿。”欧阳旭不由分说将她放在了贵妃榻上,接着为她盖好薄被,然后朝着门口一唤,“南瓜。”   “少主。”南瓜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生怕打扰到凤玖澜休息,只见欧阳旭站在书桌前,指着书桌上那方矮矮的小丘,眉头一蹙,“怎么只有这一点儿?”   南瓜目光闪烁,顶着重重压力偷偷瞧了凤玖澜一眼,谁知被欧阳旭逮个正着,“本少主问你话,你看少夫人做什么?”   欧阳旭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看他的澜澜了,就算是南瓜他们也不行!   “呃……”南瓜没有想到欧阳旭的目光竟然如此犀利,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心中纳闷儿,怎么人和人之间差别就这么大呢?   少夫人心疼少主,替少主分担分担,少主定然会更加心疼少夫人这几日的辛劳,然后更是无微不至地照料她,而他们,肯定会被少主骂得狗血喷头,只因为他们将这些东西送到了少夫人面前……   于是南瓜分外委屈,这是他的错吗?少主明明吩咐了将这些东西送到书房的,他们怎么知道少主一入竹林闭关就是七日之久啊!   凤玖澜不忍南瓜被欧阳旭骂得面如土色,忍不住出言解释,结果欧阳旭还没听到半句话,就打断了她,“澜澜,你别替他们说话了,总之,拿这些事情来烦你就是不对!”   凤玖澜悻悻而归,顿时不吱声了,她可不想和南瓜一样被罚!   欧阳旭安置好凤玖澜,才开始处理剩下的事情,当知晓这几天凤玖澜都干了些什么事时,心中对她既恼怒又心疼,她怀着身孕,怎么能操劳这些事情?   欧阳少主对这件事非常不满,来到凤玖澜身边,吻着她的睫毛,她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痒痒的,手推了推他的身体,躲闪着娇声一吟,“别闹了,好痒。”   “这是对你不听话的惩罚。”欧阳旭反扣住她的手,亲吻着她的眉心、鼻子、嘴唇……凤玖澜被他吻得昏天暗地,偏偏还无法挣脱,情动处,欧阳旭袖手拂过,一阵罡风将那敞开的门阖上,屋子里瞬间暗了下来。   迷离中他的眼中好似燃烧着一团火,盛放着别样的温情。   男子和女子的衣裳一件又一件地落在地上,凌乱地交叠着……   “你……”凤玖澜忽然睁开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轻抚着她的背,性感的嗓音低低传来,“舒服么?”   凤玖澜脸上一阵燥热,将头埋入他的肩窝,两人发丝交缠在一起,春光旖旎,一室暧昧。   素心庄内春光明媚,而此刻远在幻城之北,黑海环绕,站在仙云最北之处,举目远眺,还可隐隐看到东北之处一座小岛笼罩在稀薄的雾气中,世代居住在幻海边缘的幻城百姓自是知晓,那小岛,名唤扶桑。   三千年前,扶桑岛与仙云大陆本是一体,三千年后,扶桑与幻城远远相望,幻海之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永远呈现出黑色的光泽,更奇怪的是,幻海之水无法载舟,一般的飞鸟同样无法在幻海的上空飞过,抵达扶桑,因此,扶桑成为了仙云大陆之人千年来无法抵达的对岸。   扶桑小岛上,瞭望山脚,两名男子并肩而立,目光不约而同地在幻城最北边上交汇着。   “璟太子好本事,这三千年来还没有人能够突破幻海,抵达扶桑。”庄枫身着深青色的劲装,与身后那郁郁葱葱的草木几乎融为一体,缓缓说道。   长孙璟面不改色,环视周围,而后浅浅一笑,“不及扶桑王之万一。”   “璟太子过谦了。”庄枫摆了摆手,连忙说道,自从三千年前扶桑离开仙云大陆,这片神秘的黑色幻海便一直环绕在扶桑岛的周围,船舶无法在幻海中稳定前行,飞鸟在幻海的上空飞行不到半刻便会落下,死于幻海之水。   这便是幻海的诡异之处,不过,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不可能,庄枫曾出现在了天璃红村,这便证明了抵达仙云并不是非要横渡幻海!   “璟太子莅临扶桑,想必是已经考虑清楚了。”庄枫带领着长孙璟,从瞭望山脚沿着小路走上半山腰,那悬空的屋子十分安稳地依托在半山腰上,远远看去,仿佛隐匿在云海中,若隐若现。   习武之人,脚程一向比较快,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走到了半山腰,独具异域风情的木屋中,两人相视落座,庄枫将桌子上早已陈立的一份契约轻轻推向长孙璟那一侧,“璟太子请过目。”   长孙璟不动声色,在那份契约推到自己手边方才接住,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翻,里边的字迹并非如今仙云五国的通用文字,而是上古文字,早于天启元年便已存在于天启大陆的古文字,与楚城禁地中墙壁上刻画的文字别无二致。   他星眸扫过,很快便明白了这份契约的意思,“扶桑王如此大手笔,难不成真的只是想重创轩辕城与云水之遥?”   “哼,若不是玉晨曦,我扶桑一族又怎会被驱逐至此地?”庄枫冷哼一声,若问他平生最恨哪几个字,莫过于云水之遥与轩辕城了。   三千年与世隔绝,于幻海小岛之上自力更生,一般的扶桑族人根本不能离开扶桑岛,随着时光的流逝,扶桑岛上很多资源都已经被使用完了,如果举族离开此地,那么不出百年,扶桑一族便会消失在这个世间。   为了离开扶桑岛,扶桑皇室尝试了无数种办法,其中也包括开启扶桑上古阵法离开,最近的一次便是在一年前,在启动阵法的时候出现了意外,幻海之水从海底涌入天璃西南红村,导致红村大量花草、禽类、兽类发生变异,从而被玉灵渊察觉。   上古阵法的威力绝对不是如今的阵法可以相提并论的,那一次阵法开启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令扶桑损失惨重,而且还让玉灵渊把眼光投到了他们身上,不幸的是,那日在西南红村,竟然见到了飘雪云烟。   玉灵渊可以驾驭飘雪云烟,但是庄枫却是知道的,飘雪云烟封印着灵族王者血脉的一滴血,真正能够将飘雪云烟的威力发挥到极致的是灵族嫡系传人……   那个拥有琥珀色眸子的男人,极有可能便是灵族之人,不过……夏侯世家已经二十多年没有消息了,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天璃?   庄枫多方查探,方才做出一些比较合理的推测。   长孙璟手指轻叩桌面,好似在思考着这个交易能为自己带来多大的利益,半晌,他薄唇轻掀,“扶桑王仅仅想将扶桑岛上的所有人带离此地?”   不待庄枫答话,长孙璟便继续凉薄地说,“可是,仙云大陆势力割据由来已久,扶桑一族很难立足!”   庄枫脸色有些不好,他一直都将自己的民族视为一种骄傲,哪里容得了别人如此贬低?他敛下眸子,心中想着,扶桑一族的实力又怎是尔等凡夫俗子可以相比的?古族的尊严是不可挑衅的!   “璟太子这是在说笑吧。”   过了好一会儿,庄枫才笑问道,若是与同为古族的灵族和凤族对上,他可能还重视几分,而如今的仙云大陆,凤族绝迹,灵族二十余年隐居于雪域天境,早已不问世事,试问这仙云大陆,还有谁能与其争锋?   若不是扶桑千年来无法走出扶桑岛,这仙云大陆哪里由得了那些个三脚猫做主?   “只要璟太子能让扶桑一族离开扶桑岛,他日仙云大陆霸主,定为南风!”庄枫不相信在这样动人的条件下,长孙璟会不动心,要知道,人都有弱点,而作为一个骄傲的男人,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终极梦想!   “好。”长孙璟等的就是庄枫这句话,当看到庄枫眼中浮现出的喜色时,他话锋一转,“不过,璟如何知晓扶桑王不会出尔反尔或者过河拆桥呢?”   长孙璟的担忧是非常有道理的,毕竟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远的利益,他有什么理由相信庄枫在帮了自己之后不会倒把自己呢?   庄枫深青色的眸子里划过一道流光,没想到长孙璟的戒心这么强,诚然,与长孙璟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只不过,仙云大陆再也没有比长孙璟更好的合作伙伴了。   经过了多年的调查方知轩辕城、云水之遥、无风谷、西雪、碧云岛、幻城这些势力之间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注定不可能成为扶桑的助力。   “本王可以对着扶桑族印发血誓。”庄枫略加思考了一会儿,徐徐道。   这无疑是最能打消长孙璟疑虑的方式,扶桑族印,是通灵的宝物,所有扶桑族人一旦对着扶桑族印发血誓,若是没有履行誓言,定然会遭到报应。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所有扶桑人都知道,扶桑族印对所有的扶桑人都拥有着天然的制约能力,这种能力始于扶桑先祖。   从古至今,不乏有对着扶桑族印发血誓的扶桑族人违背誓言,最后无一不得好死……这一点对已经研究扶桑一族多年的长孙璟而言,自然是不陌生。   “既然扶桑王如此有诚意,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长孙璟微笑着举杯,与庄枫隔空敬酒,然后一饮而尽。   庄枫十分好奇,长孙璟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将扶桑族人全数带离扶桑岛,带几十个尚且可以,但若想将所有人都带走,难于登天,要不然扶桑一族也不至于三千年都窝在这个黑海环绕的岛屿上了。   “不知璟太子有何良策?”庄枫忍不住问道,将扶桑一族的兴衰完全寄托在一个不知是敌还是友的同盟身上,并非明智的选择。   长孙璟徐徐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了窗前,他俯瞰着整个岛屿,须臾,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扶桑王可听说过神乐缥缈?”   “当然。”   斩钉截铁的声音从庄枫口中溢出,话音铿锵,掷地有声,长孙璟勾唇一笑,“若是寻到可弹奏出完整神乐的人,何愁扶桑一族不能离开此地?”   庄枫脸色一沉,不悦道,“璟太子这是在敷衍本王吗?除了五千年前的那个人,试问世间还有谁能弹奏出完整的神乐?再说了,天下间有哪个突破大圆满之境的乐师会愿意将自己一身修为注入幻音魔琴,开启绝世幻阵?”   幻音魔琴通灵且会择主,听说这几千年来都没有乐师能够让它臣服,哪怕是那位仙云第一琴师也只是能与之为友罢了,谈起绝对的驾驭,古往今来,只此一人!   “呵呵,巧的是,璟刚好认识一位乐师,已经突破了大圆满之境,而且……是幻音魔琴如今的主人。”长孙璟脑海中闪过了凤玖澜的影子,轻声对庄枫说道。   “谁?”庄枫深青色的眸子里闪耀着一丝激动。   长孙璟心知庄枫这是上钩了,于是卖了个关子,“这点……请恕璟不便多言……”   庄枫在长孙璟转身的那一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骂长孙璟真是矫情!   “仙云局势千变万化,璟身在扶桑,难免鞭长莫及,不出半年,必定兑现诺言。”长孙璟是个擅长揣度别人心思的主儿,知道自己若是无法给出承诺庄枫定然不会这么容易放他离开。   扶桑是庄枫的天下,自己就算再怎么强大也得掂量掂量,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呵呵,璟太子这是要离开扶桑了吗?”庄枫收起自己脸上流露出的不悦之情,起身相送,笑着问。   “不错。”长孙璟点了点头,正要从自己身后取出凤首箜篌,庄枫见到他这一动作便知晓长孙璟想做什么,上前阻止,“不如让本王送璟太子一次吧?”   长孙璟一听有些怔然,再三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方才答应,“如此甚好,多谢扶桑王。”   于是庄枫再次给长孙璟带路,长孙璟银白色的身影在瞭望山的层峦叠翠中隐现起伏,他身后的凤首箜篌是仅次于幻音魔琴的通灵乐器。   要知道,从神乐缥缈中获取灵感开宗立派的可不仅仅是楚城,还有南风,只不过在几千年历史的洪流中,南风渐渐走上了仙云大陆的政治舞台,它展现在世人面前更多的是政治地位,而非武学奇术。   南风皇族以凤首箜篌为媒介,从神乐缥缈与南希巫术中汲取灵感,开创空间幻阵,是以能够轻易抵达扶桑,不过,这样的空间幻阵终究威力有限,只有一次性带一个人,距离还不能太远,不如神乐缥缈那般霸道放肆。   每施展一次,也是耗费很多精力,因此,除非万不得已,长孙璟也不会耗费自己的修为施展这样的术法,如今庄枫提出送他一程,那么再好不过,虽然扶桑一族与世隔绝,但是扶桑皇族要想将几十个人用阵法送出扶桑岛,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庄枫将长孙璟带到了一方祭坛前,那方祭坛以黑色的石头堆砌而成,其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经过岁月的沉淀依稀可见扶桑花的轮廓。   庄枫将长孙璟送至祭坛的西南角,祭坛中心的大圆盘上还刻着天启大陆最完整的地图,只是这个祭坛中的阵法并不能将人送至仙云大陆的任何一个地方,仅仅能送到离扶桑岛最近的幻城。   其实,扶桑岛与幻城的距离真的很近,肉眼可及,只不过隔着如同天堑般的幻海罢了。   以长孙璟的实力,即使是在幻城也一样能够躲过欧阳旭的眼线,所以庄枫和长孙璟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随着祭坛的旋转及周遭朦胧的雾气升起,在庄枫眼中长孙璟的身影愈发模糊,直到阵势完全开启半刻钟后,长孙璟才从扶桑岛上完全消失。   天璃北部,甘州一役,两军对峙,幻城神罗军装备精良,人人皆为以一当十之辈,天璃军队素质虽然良莠不齐,却在这个时候显得很有底气,仿佛拥有了什么倚仗一般。   甘州,本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城池,结果,无往不利的神罗军在这样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地方栽了跟头,久攻不下。   玉灵渊身后暗卫十人一字排开,身旁是打扮得十分艳丽的美婢凤离,静静地站在一旁,仿佛是在看戏一般,并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凤离的眼珠子转了转,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提醒玉灵渊,“少主,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少主一声令下。”   “好。”玉灵渊只说了一个字,锐利的眼神忽然停留在了一处草丛上,就在这时,两军对垒之势瞬间被打破,神罗军与天璃军队在宽敞的戈壁滩上厮杀着,干燥的风在这里穿行而过,却丝毫没有为这片戈壁带来春天的气息。   玉灵渊墨衣黑发,飘扬在风中,猎猎如旗,当看到许多神罗军的后背被无端划出一道鲜红的口子时,他瞳孔一缩,立刻下令,“传令下去,八大方位同时点燃檀香。”   凤离点了点头,右手高举,在空中挥舞成半个圆,几乎同一时刻,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向缓缓升起八缕青烟,直上青空,丝毫不散,不过瞬息之间,茫茫大地上浮现出了近百名深青色的身影。   当神罗军看到这些人凭空出现时,眼睛都杀红了,就是这些人凭借着能够随时随地消失与出现的功夫,在多少次的战役里暗箭伤人,使甘州久攻不下。   他们隐藏行踪的本领非常好,因此在看不见他们的情况下,很难让人通过习武之人的气息来辨别他们的方位所在,空气中檀香的气味十分清淡,却让一众青衣人脸色大变。   檀香气息,是他们忍术的克星,不论他们的忍术修习得有多高深,一旦遇上檀香气息,身形便会显现,只因檀香气息与他们忍术的功法相克。   只是……这个秘密从来只有他们扶桑族人知晓……   玉灵渊站在一旁的小沙丘上,欣赏着青衣人精彩的面部表情,唇角微勾,这些年来,扶桑武士可是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追杀他,好几次死里逃生,他对这些时时刻刻会威胁到他生命安全的人可不会心慈手软!   神罗军眼中布满了铺天盖地的恨意,见到深青色的人影便朝着他们攻击而去,其战斗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玉灵渊对此十分满意,“本少主的表弟媳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凤玖澜借玉灵渊之手助神罗军除去那看不见的隐患,玉灵渊又何尝不是借神罗军之力将这些人消灭殆尽呢?   这些人最大的倚仗便是扶桑忍术和幻术,只不过欧阳旭的神罗军人人都经历过十分严格的考验,并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敌人的幻象迷住双眼的。   说起幻术,恐怕他们的那位少夫人才是个中高手吧……   玉灵渊如是想着,自己助神罗军灭掉那么多的扶桑武士,恐怕庄枫很快就会炸毛,到时候,庄枫对上欧阳旭,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某人眼角翘起,张扬着魅惑的弧度,每每想起自己这些年来被庄枫追杀的遭遇,玉灵渊就气得想吐血,那庄枫简直就是个疯子,天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执着于追杀一个人,甩都甩不掉,玉灵渊极度怀疑自己一身强悍的轻功都是拜庄枫所赐!   若是能够将庄枫的注意力引到欧阳旭身上,那么自己就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了,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真是太妙了,玉灵渊就差拍案叫绝了。   于是凤离很诡异地发现他们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灵渊少主竟然笑了,而且还笑得如此邪恶……   神罗军势如破竹,以压倒性的人数优势将在场所有扶桑武士消灭殆尽,至此,久攻数月毫无进展的甘州,沦陷……   这样的消息,传到在素心庄养胎的凤玖澜以及陪产的欧阳旭耳中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惊喜,欧阳旭更是抱着凤玖澜转圈圈,“澜澜,你看,这天璃万里河山,已有半数臣服于我。”   凤玖澜嘴角浮现出一抹真挚的笑容,这样神采飞扬将天下踩在脚底的欧阳旭,是她不曾见过的,她高兴地搂着他的脖子,笑着连连道,“看到了看到了……你快放我下来呀……”   某女眼皮一翻,心中暗忖,这个男人真是越来越不知分寸了,她还挺着个大肚子呢!也不怕他即将出生的宝贝蛋被吓着!   过了好一会儿,欧阳旭才停止了脚步,将凤玖澜放了下来,见她脸颊通红,连忙道歉,“对不起,澜澜,是我没注意到,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欧阳旭紧张兮兮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心中懊恼,他怎么能抱着她转那么多圈呢?万一头晕怎么办?   凤玖澜喘着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再转几圈,我就头晕了!”   “澜澜,我帮你揉揉。”欧阳旭抚着凤玖澜坐在软椅上,亲自给她轻揉着头部的穴位,促进血液循环,此时的欧阳旭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生怕她有哪里不舒服。   位于东城的素心庄,春意盎然,温馨一片,一座古色古香的院落中,那名雪衣无暇的男子正给怀里的女子梳头,和乐融融,伉俪情深,却不知新的危险,正悄然而至……   【卷六 天下倾歌】 大结局(上) 旭日东升   时光辗转,春末夏初,朝阳将起,风云裂卷。   仙云大地,烽火狼烟。   扶桑小岛,云烟缭绕。   当远在扶桑的庄枫得知扶桑上百武士于甘州陨落的消息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连几天,他冷峻的面庞上都笼罩着黑云般的气息,天璃乃强弩之末,那老皇帝走投无路之时,他出现在了天璃皇宫,与老皇帝做了一桩交易,他亲口承诺会替老皇帝守住甘州,并阻止神罗军南下,结果现在甘州城破,这简直就是在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叫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庄枫一气之下,再次前往仙云。   扶桑皇室一脉,并非只存在于扶桑岛,仙云大陆,还保存着一支扶桑公主的血脉,此次庄枫前来,便是要与庄萝一脉联合。   东宇幻城强攻天璃,北霜不甘示弱,挥军北上,直抵幻城边界。   这些日子,无数的消息像是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向素心庄,欧阳旭时常忙到深夜,凤玖澜心疼极了,是夜,她走到书房门口,示意墨玉将手中的玉盅递过来,而后提起裙摆,跨入门槛,向书桌的方向走去。   他的脑袋埋在书海之中,凤玖澜走到他跟前,静静地看着他手中那只毛笔在卷宗上横扫千军,约莫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言道,“先吃点儿东西吧。”   早在凤玖澜进来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只是手上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所以起身相迎,这会儿见到凤玖澜,长臂一勾,将她抱在了怀里,凤玖澜手捧玉盅,轻放在他右手边上,右手环住他的脖颈,静静地凝视着他那清俊无双的脸,关切道,“别太劳累了。”   “澜澜,我怕失去你。”欧阳旭感受中怀中佳人熟悉的温度,有些患得患失,这一年多彼此相守的点点滴滴是他人生中最幸福快乐的回忆,如今的天下局势,并不明朗。   他算天算地算皇帝,却独独算不出她……   凤玖澜“扑哧”一笑,主动在他的唇畔轻吻了一下,接着靠在他有力的肩膀上,“在胡说些什么呢!我们不是说过,要永远在一起吗?”   每一次在他最疲惫的时候,她的话就像是夏季的甘泉,在他的心中流淌而过,驱散所有的烦躁与不安,欧阳旭将自己的耳朵贴在她的肚子上,感受着孩子的胎动,心中欢喜,欧阳旭心算着时日,知晓她就快要生了,而且这一胎她怀的是双生子,生产时十分危险,他不能离开她,哪怕幻城即将面临着城破的危险。   幻城北部异动,扶桑一族出现,宇文霁从南面夹击,颇有一番与扶桑前后夹攻的意味。   幻城没了,他可以再夺回来,可是她若没了,他便没有了希望……   南风长孙璟有景无忧牵制着,暂时还没有很大的动作,不过这样的平衡迟早会被打破,迎来新的战局!   凤玖澜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她手指轻拂着他墨色的长发,心念一动,“阿旭,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好呢?”   欧阳旭这才将自己的头抬起,捧着她的脸蛋,细细地舔吻,“澜澜想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你是他的父亲,自然是听你的。”凤玖澜在欧阳旭放过她的空档,小声着说。   她取的名字,充其量只能当做小名儿,他们的孩子,理当由他取名儿,欧阳旭握着凤玖澜葱葱玉手,微微一笑,“男孩儿就叫欧阳玦,女孩儿……就叫欧阳霓可好?”   凤玖澜与他十指交扣,贴在自己的小腹上,声音轻柔至极,“宝宝,听到你爹爹给你取的名字了吗?”   肚子里的小宝贝蛋调皮至极,不知是父子天性还是什么原因,每当欧阳旭的掌心贴在凤玖澜肚子上时,凤玖澜就感觉到腹中的胎动更加活跃了起来,“宝宝定是十分喜欢你。”   凤玖澜笃定一般说道,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里瞬间盛满了光辉,“那是因为我疼宝宝,还有他娘亲。”   “阿旭,我看得出来,如今幻城局势紧张,南风同样虎视眈眈,要不我们离开素心庄吧?”不知过了多久,凤玖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议道。   这些日子,素心庄中来来往往的消息传递频繁至极,若不是因为自己,他又怎会偏安一隅?   说到底,不过是自己给他带来牵绊了。   凤玖澜早就想和欧阳旭谈这件事了,素心庄终究不是长留之地,而且小玖玖也已经离开了素心庄。   欧阳旭见凤玖澜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有愧,他一直都想给她最好的,奈何与他在一起,她总是在不断地经受着考验与危险,如今更是身怀六甲,不适宜舟车劳顿,这让他怎么忍心带着她乱跑呢?   “澜澜,别忘了,你肚子已经很大了。”欧阳旭长叹一声,如果可以,他真希望他们的孩子在一片盛世太平中来临,这样他便可以陪着她安心养胎了。   凤玖澜撅着嘴,挑了挑眉道,“没关系的,我之前怀着小玖玖时,还落过水,最后不都没事嘛!”   “如今与过去不一样。”欧阳旭眸色转深,这是他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关于她上次怀孕的事情,只是那回忆太过苦涩,同时也让他心里充满了自责。   凤玖澜不以为然,这些日子欧阳旭就是把她当成玻璃娃娃来养了,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的,再这样下去她就残废了!   想想前世的那些孕妇,谁不是在怀孕的同时仍然坚持工作呀!   “孩子都这么大了,不会有事的啦。”凤玖澜抱着欧阳旭的胳膊,撒娇一般说道。   她确实不忍心看到他因为自己被束缚在这一方天地里,在她的眼中,他就是那翱翔天际的鹰,俯瞰天下,只有广袤的天空才是他的舞台。   欧阳旭不动声色,显然是没有被凤玖澜这一句温言软语给说动,凤玖澜再接再厉,“宝宝说,他都在这素心庄里待腻了,想出去玩儿。”   欧阳旭的唇角因为凤玖澜这句可爱的话微微弯了一下,抚着她的长发,宠溺地反问一句,“澜澜,我们家的宝贝蛋还没破壳呢,哪儿来那么多的玩心?”   “……”凤玖澜发现自己在欧阳旭这里真是一滴水都泼不进,最后干脆无赖地捏着他的脸,声音柔软得像是一团棉花,“阿旭,好不好嘛……我保证会保护好你家宝贝蛋的……之前在墨画林发生的那种事情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   欧阳旭实在是受不了心爱之人如此模样,她每说一句话,他心中的坚定就动摇了几分,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谁能够像她一样影响他的决定。   凤玖澜不依不挠,颇有一番他不答应就不放过他脸蛋的架势,最后,欧阳旭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你这个小野猫,拿什么来跟我保证?”   某只野猫挂在欧阳旭身上,听罢纠结了,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担保的,在现代去银行贷款都还要有担保呢,更何况是现在她这种情况。   凤玖澜无限纠结,欧阳旭掀开玉盅的盖子,右手拇指与食指捏着瓷勺,品尝着夜晚的美食,十分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她脸上表情变幻丰富多彩,到了最后,才无限怨念地看着他,“大不了等我们家宝贝蛋破壳后,我们在一起……我主动一次……嗯……还不行嘛……”   若不是欧阳旭天生定力好,在这一刻听到凤玖澜这样的保证他还不得直接笑喷才怪,某少主嘴角抽搐着,他家澜澜的脑袋瓜里乱七八糟的鬼点子挺多的嘛,居然连这种保证都想得出来……   “真的?”欧阳旭捧着凤玖澜的脸,灼灼的目光投落在她的脸颊,煨红了她的双颊。   凤玖澜羞红了脸,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欧阳旭又怎么会放过这样一个为自己谋取福利的好机会呢?   某少主想着,从他们认识开始,每一次都是他主动,他还真期待澜澜主动时的模样呢!   凤玖澜无处可逃,羞赧地点了点头,然后敛下眸子,不去看他的眼睛,欧阳旭手指微微挑起她的下巴,眸子里熠熠生辉,勾唇戏谑般笑言,“澜澜,看着我的眼睛,我要你再说一次。”   “你……”凤玖澜猛然抬头,用力地踩了欧阳旭一脚,这丫的真过分,得寸进尺!   某少主对某女的跳脚毫不在意,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凤玖澜咬了咬唇,正准备开口,结果欧阳旭的声音却赶在她前面来了,“澜澜,一次怎么够呢?”   凤玖澜,“……”   “怎么说也得十次才行?”某少主继续发挥着着“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的优良品质,声音蛊惑至极。   “你也不怕精尽人亡!”某女恶狠狠地瞪了某只不安分的狐狸,捏着他乱摸的手,又踩了一脚。   “哦,原来澜澜如此关心我的身体呀。”欧阳旭朝着凤玖澜投去一个十分暧昧的眼神,然后气死人不偿命,“这样好了,你要不要试试我行不行呢?”   凤玖澜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朝着欧阳旭的心窝上招呼一拳,结果拳风还未席卷而至便被欧阳旭右手握住了,欧阳旭轻抚着她的手背,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她的鼻尖,小声道,“好了,不逗你了。”   凤玖澜这才知道自己被这个男人耍了一次,板着一张脸,不领情。   欧阳旭舀起一匙粥,送到凤玖澜唇边,哄着她,“澜澜,来,吃一口。”   凤玖澜不为所动,欧阳旭见自己心爱的女子脸上吹弹可破的肌肤皱了起来,手指贴在她脸蛋上,“别生气啦,要不然我们的小宝贝以后会不好看的。”   孩子在母亲腹中时,可以感受到母亲的情绪,凤玖澜就算没有多少常识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于是张开口,将一匙稀粥吃了,欧阳旭和凤玖澜一人一口,很快这玉盅就见底了。   凤玖澜面色红润,十分健康,缠着他继续先前的问题,“那阿旭,你答不答应我?”   “少夫人最大,本少主自然是听少夫人的了。”欧阳旭状似无奈地慨叹,凤玖澜知道他这是让着自己,于是在某人的脸颊上印上一记飞吻,“你真好。”   “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欧阳旭正色道,她的安危不容忽视,纵然知晓她已然突破大圆满之境,可毕竟怀着身孕,就算是动起手来也是投鼠忌器,弄不好还会动了胎气,这万一要是早产了,对孩子的以后会有很大的影响。   凤玖澜黑色的眼珠子转了转,“是什么?”   “不许再用武功。”欧阳旭斩钉截铁地说,仿佛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了任何商量的余地。   “可我若是遇到了危险怎么办?”凤玖澜反驳道,不能用武功,那还不得要了她的命!   “难道别人打我,我还不能还手么……?”凤玖澜不待欧阳旭说话便连珠炮般对他狂轰乱炸了起来。   欧阳旭安抚着某个横眉竖目的人儿,悠悠一叹,“以后修罗四鬼会保护你,澜澜,不论遇到什么危险,我始终站在你身边,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不想你和孩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有任何意外。”   凤玖澜从他深沉的眸色中读懂了他的担忧,于是枕在他肩膀上,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翌日,欧阳旭和凤玖澜早早地起身了,孤岛雪狼作为欧阳旭和凤玖澜的专用坐骑,自然承担起了将两人载往幻城的重任。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在这么高的空中飞了,凤玖澜接受力非常好,和欧阳旭待在轿中小憩,天空中信鸽无数,来来往往不知疲倦。   欧阳旭见小憩中的凤玖澜眉头轻蹙,心想定是这些飞鸟惊扰了她,于是吩咐雪松,“雪松,将这些信鸽给本少主全数击落。”   雪松依命行事,空中箭羽乱飞,不过瞬息,天际重新恢复了它原有的宁静。   因为欧阳旭这番霸道的行事作风,导致仙云大陆之上消息传递迟钝了不少,很多信鸽陨落,干扰了各大势力的最终决策。   蔚蓝的天际,骄阳孤岛雪狼拉车而过,在蔚蓝的天际留下一道白色的影子,凤玖澜食量大了不少,车轿准备了很多她爱吃的干果等零嘴,此时她正抱着十几颗核桃在睡觉,欧阳旭十分贴心地放下帘子,避免阳光直射到她身上。   如今的幻城,在扶桑与北霜的前后夹击之下已经快撑不住了,幻灵山有幻灵诛杀大阵作为护山阵法,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幻城不一样。   并非所有的百姓都有自保的资本,欧阳旭作为幻城之主,幻城的百姓是他肩上义不容辞的责任!   想到幻城玄书传来的密函,欧阳旭眉头紧皱,依照玄书的描述,他几乎可以断定,幻城如今所遇到的情形,与去年在天璃西南红村所见十分相似,只是不如红村那般严重。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定在了凤玖澜脖子的那串飘雪云烟上,飘雪云烟之威,乃他亲眼所见,同时这也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信物。   当日在竹林闭关,那七天七夜里,无数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他涌来,一梦千年,“北境……那究竟隐藏着些什么?”   欧阳旭凝视着凤玖澜恬淡的睡颜,喃喃自语。   “澜澜,你相不相信,我们早已相识?”欧阳旭想起他的澜澜曾经在他们洞房花烛的后一天清晨告诉过他,她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她的幻术也是在那个世界中所学,在一次顶级角逐中她坠入了对手的亡灵之曲,而后发动九珠灵阵脱身,成为了凤玖澜。   待到天黑之际,欧阳旭与凤玖澜才进入幻城区域之内,不知是不是突破了大圆满之境的原因,欧阳旭竟然能够看到空气中所飘荡的缕缕黑烟,看似无形,实在无孔不入。   “所有人,以真气护体。”欧阳旭传令下去,他掌心上萦绕着一团纯白的雾气,掌风一挥,那白色的雾化化作一道流光朝着空中一处较为浓重的黑烟飞去,刹那间将那黑烟打散成了千万点,可是,不到片刻,那些被打散的黑烟又重新凝聚了起来,欧阳旭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少主,这些黑气十分诡异,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南瓜在欧阳旭身边多年,饶是见多识广此刻也犯难了,只因这种情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欧阳旭没有回答,拧着眉毛,看向浅睡中的凤玖澜,骤然发现飘雪云烟上那枚接近于无色的花形坠子中此时浮现出一缕血红,这样的情况只有在西南红村时玉灵渊施展天地飘雪时发生过。   难不成说两者之间,莫非真的有什么联系?   仙云大陆之上,无数隐宗林立,大多知晓三千年前晨曦太子铸飘雪云烟,隔绝北境一事,可是,晨曦太子为什么要铸飘雪云烟?   还有,夏侯之家、云水之遥、轩辕城三大秘宝究竟是什么?飘雪云烟何以具有移山填海之威?   欧阳旭第一次对自己的父族充满着好奇,景叔叔曾说过通往雪域天境夏侯世家的入口在二十年前便被父亲封印了,而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瓜,去幻灵山。”欧阳旭当机立断,现在很多事情都没有明朗,凤玖澜需要一个好的环境修养,而他也需要时间查清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于是通灵的孤岛雪狼“嗷呜”一声,便朝着幻灵山飞奔而去了,幻灵诛杀大阵的威力绝非仅限于陆地,若是触动了阵法,即使是在空中也难逃一劫,这也是多年来幻灵山始终未被攻下的原因之一。   幻灵山第九峰,孤岛雪狼在半山腰落地,欧阳旭轻轻地将凤玖澜从车轿中抱起,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他们的房间,“南瓜,吩咐下去,给少夫人准备热水、晚膳。”   修罗四鬼寸步不离凤玖澜,以前他们四人是欧阳旭的随身暗卫,不论欧阳旭身在何方,都始终跟着,如今被欧阳旭派来保护凤玖澜。   安排好了一切后,欧阳旭走出房门,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见墨玉打着一盆水走了过来,将她拦住,“墨玉,若是澜澜醒了,就告诉她我去后山,让她不要担心,我晚点回来。”   不待墨玉答话,欧阳旭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后山走去,两片青山高达万丈,中间仅有一线之隔,欧阳旭显然是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避开无处不在的机关阵法,穿越一线天,来到了后山。   后山之上冰雪未化,在夏季本不该存在梅花此时依旧开放如初,那梅林深处的花冢终年与梅花相伴,欧阳旭踏雪而行,每每经过此地,他都不会忘记在梅林中花冢前小坐一会儿。   这一次也不例外,欧阳旭慵懒地坐在雪地上,手指拂过墓碑前的刻字,好似又看到了那个为他耗尽毕生修为最后焚寂的女子,“母亲,我一定会前往雪域天境的。”   他身旁通体黑色乾坤剑笔直而立,就在这时,乾坤剑突然从雪地中腾空而起,欧阳旭陡然一惊,站了起来,朝着乾坤剑发射的方向追去,那黑色的剑光如同地狱的修罗,所到之处,万物规避。   欧阳旭踏雪无痕,雪白的身影与这铺天盖地的雪融合在一起,那漫天雪花飘然而落,却始终未能靠近他三寸之内。   乾坤剑仿佛受到什么力量的牵引似的,从幻灵山第九峰斜向下飞过,带起强劲的风刃,在坚硬的磐石之上留下纵横交错的刻痕。   欧阳旭紧追不舍,行至幻灵山脚,绿玉河就如同一条翡翠玉带般镶嵌在终年积雪纯白无暇的幻灵山上,十分美丽。   仙云大陆地形呈现西高东低之势,河水大多东流而逝,然而绿玉河确实例外,绿玉河底尽是通体碧绿的翡翠河床,哪怕是一小块拿到外面去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只不过这天下间还没有谁有胆子在绿玉河中挖翡翠!   乾坤剑朝着绿玉河河水西流的方向攒射而去,欧阳旭感觉到了乾坤剑的反常,行至河边,他双眸扫过河边的木船,轻功施展,腾空而起,稳稳当当地站在了木船边上,掌心的真气催动木船急速前行,直追乾坤剑。   从前,他并不是没有好奇过绿玉河的尽头是什么,年少时调皮的他也曾偷偷摇着小木船顺流而下,可是,大约行了三里水路便受到了极为强大的阻力,木船再也不能继续前行,然绿玉河中水流依旧。   他曾遍寻幻灵山古籍,并未找到相关线索,幻城之中,也从来没有人知道绿玉河的尽头处到底有些什么,唯一一个抵达尽头并安然回到幻灵山的便是修罗圣女欧阳瑾。   欧阳旭目力所及之处,只见乾坤剑气势如虹,他环视周围景致,心中估算路程,想着应该快到了那阻力极大之处。   他自小便没有父母,在撞破欧阳霸天和虞常的那次密谈之前,他一直以为欧阳霸天是他的父君,后来亲耳听到欧阳霸天否认,他对自己的生身父亲更是一无所知,直到去碧云岛,才从碧云岛主口中得知很多关于夏侯晔的事情。   “这一处,莫非就是父亲所下的禁制?”欧阳旭的小船最终还是在湍急的河水中停了下来,与它一同停滞不前的还有乾坤剑。   欧阳旭从碧云岛主那里知道,早在二十多年前,通往雪域天境的入口就被夏侯晔封印了,并且下了禁制,因此,欧阳瑾成为最后一个进入雪域天境的人。   实力未及大圆满之境,绝无突破封印前往雪域天境的可能性,是以欧阳旭曾多次来到这里,无论使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冲破那层无形的阻力。   “父亲封印雪域天境的入口,难道是为了阻止什么人进入夏侯世家么?”欧阳旭思考之际,乾坤剑剑尖旋转,并没有因为这强大的禁制而退后一分一毫,反而更加兴奋了起来,欧阳旭感觉到乾坤剑十分迫切地想要突破禁制,仿佛里边有什么宝贝似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既然冥冥之中,他在今天又来到了这里,那么就让他一试好了,说不定困扰了他多年的问题会因此迎刃而解,欧阳旭心中决定了之后,迎着越发强劲的阻力,向前走了几步,伸出食指,在乾坤剑的利刃上轻轻一划,那殷红的血液沿着乾坤剑剑身流动着,不过瞬息之间乾坤剑光芒大盛,那力量不断汇聚,凝于剑尖。   欧阳旭站在乾坤剑之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这柄通灵宝剑,灵族嫡系的鲜血可以让增强乾坤剑的威力,果然不假,就在欧阳旭心中暗叹之际,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阻力骤然消失,欧阳旭只觉得一座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被移开了,没有了禁制的阻挠,乾坤剑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欧阳旭在进入雪域天境的那一刻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与在外边时截然不同。   若是在这里修习功法,恐怕他的进益会更快。   仙云大陆,无奇不有,幻灵山终年积雪,但却是修习功法的好地方,因为那里灵气比别的地方要浓郁,而这里,竟然比幻灵山的灵气浓郁了十倍不止。   世间功法,无一不是将天地灵气化为自身所用的方法,通过这些方法,将天地灵气转化为武者体内的真气。   欧阳旭隐隐有些明白为何雪域天境会被封印了,这样浓郁的灵气,如若不加封印,不过十年,将会与外界的灵气浓度一样。   如此说来,幻灵山能够一直保持着比仙云其它地方还要浓郁的灵气,其实是依赖于幻灵诛杀大阵!   进入雪域天境,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绚烂的紫兰花海,欧阳旭挑了挑眉,心中暗忖:紫兰,那不是澜澜最喜欢的花儿么?   他本以为他的西山那一片紫兰花海已是世间少有,却没有想到雪域天境竟然也有一片。   乾坤剑似乎对雪域天境十分熟悉,哪怕是已经阔别二十年,此时哧溜的一声继续向着东北方向飞去,欧阳旭无暇欣赏雪域天境的美景,轻功施展跟了上去。   途经流水潺潺的林中溪流、碧树成荫的连绵深山,清雾缭绕,美似人间仙境,那乾坤剑一往无前,最终来到了一片湖水中。   那湖水清澈至极,微风拂过,湖面上荡起了圈圈涟漪,最令人震惊的不是这里的湖水有多么清澈,而是那阔大的湖面上九座宝塔顶天立地,颇有支撑天地君临天下的王者之气。   欧阳旭观察力细致入微,很快就发现了湖水中冉冉升起几丝黑烟,在宝塔周围环绕几圈后又消失于无形,这会儿乾坤剑倒是没有如之前那般调皮,十分安静地立于欧阳旭身边,像是一个听话的孩子,静静地陪伴着欧阳旭。   一人一剑,就这样在湖边静默着,往来的风吹起他的衣袂,却无法撼动他挺拔的身姿。   遗世独立,普天一人。   湖心九重宝塔周围氤氲着白色的光芒,柔和的光辉倾洒在湖面上,泛起了粼粼波光。   此时,雪域天境中部一座雪白的宫殿里,一名老者倏然睁开了眼睛,“不好,有人闯入雪湖。”   他身形如风,话音还未落满,人便消失在了大殿中。   欧阳旭琥珀色的凤眸微微翘起,静静地凝视着那一座宝塔,他没有发现的是,那九重宝塔周围的散发的光芒越来越盛,却不似宝石那般刺目耀眼,而是如月光一般柔和,他眉心处一抹水滴形的印记渐渐显露。   静谧中,一道突兀的破空风刃直冲而来,还夹杂着十分浑厚的真气,即使未见其人也能猜测出此人的功力定然不下百年,老者脸上皱纹深深浅浅,诉不尽岁月的无情,但他精神矍铄,身法十分轻盈,哪里有一般老人的老态龙钟?   “何方神圣,竟敢擅闯雪湖?”   内力传声,中气十足,激得平静的雪湖上水柱冲天而起,气势磅礴,放眼天下,少有人及。   老者眼眸微眯,但见一名雪衣华服的男子负手而立的背影,饶是与九重玉塔相比,也丝毫不逊半分,老者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字,“他是谁?”   二十多年前,家主前往北境,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拖着一身重伤回来,弥留之际,耗尽一生修为,封印雪域天境,并留下遗言,夏侯世家之人,二十年之内不得离开雪域天境,镇守雪湖,加固九重封印,待他们的小少主归来。   而这二十多年来,连接外部与雪域天境的封印从未减弱过一分一毫,也从来没有陌生人可以突破封印进入夏侯世家,他是夏侯世家年纪最长的长老,他可以很肯定,如今的夏侯世家中并没有这个人!   老者的眼神一直凝驻于欧阳旭的身上,发现欧阳旭的身影在九重玉塔的光晕中笔直如山,没有撼动分毫,他突地腾空而起,一掌凝聚万钧之力,袭向他欧阳旭的后背。   哪知在那凌厉的一掌即将到达离欧阳旭三尺之处时,一柄黑色的长剑飞跃而起,横剑而立,轻轻巧巧地挡住了这一掌,老者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这世间竟然还有人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化解他的一掌,真是不可思议。   惊诧过后,方才发现刚才挡在他前面的哪里是什么人,而是一柄长剑,乾坤剑横立于欧阳旭的身后,透露着古朴而厚重的气息,绝非那些寒光出鞘锋芒毕露的宝剑可相提并论。   老者自然不是没有眼力之人,他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梦境之中一般,揉了揉眼睛,剑还是剑,没有一点儿改变,他顿时激动得脱口而出,“乾坤剑?”   “家主的乾坤剑,怎么会在这里?”老者喃喃自语,夏侯晔的乾坤剑从不来不离开他半步,但是当年夏侯晔从北境回来后,乾坤剑便失去了踪迹,没有人知道乾坤剑去了哪里,而家主也没有透露一分一毫。   时隔二十年,这怎能不让人感到震惊?   乾坤剑并没有因为老者的震惊而有丝毫退却,横在那里,颇有一番谁敢靠近主人它就劈了谁的意思。   渐渐的,欧阳旭的身体被九重玉塔皎洁的光晕笼罩着,他清隽的容颜泛着圣洁的光华,眉心的水滴印记越发清晰,就好似一颗凝聚了天地精华美好的宝石镶嵌在了他的眉心,耀眼而夺目。   老者一动不动,这雪湖和九塔自夏侯世家存在之前便已坐落于此,千年来从未有过这么大的动静,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没有人知道那最中央九重玉塔中有什么东西,因为他们从来就无法靠近那座塔!   雪湖之上九座宝塔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随着那光晕渐渐暗了下来,雪湖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欧阳旭渐渐睁开了眸子,那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此时不止装载着耀眼的星光,还盛满了古老而厚重的沧桑……   他忽然转身,握住了乾坤剑,准备提剑离开,然而却在老者的惊呼中停下了脚步。   “你……你……是少主……?”老者踉跄了几步,颤抖着声音问道。   欧阳旭挑了挑眉,对于这个问题不可置否,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老者皱巴巴的脸上浮现了些许困惑,脑海中一个极为恐怖的想法形成,他被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震得快说不出话来了,目光死死盯在欧阳旭那张得天独厚的脸上,“不……不对……”   眼前的男人拥有着一双代表灵族嫡系王者血脉的琥珀色眸子,看起来年纪绝不超过二十五岁,可他的实力……连自己也无法看透……   他生于夏侯世家,天赋异禀,几千年来,除了家主之外,无人能及,年方三十便已突破了大圆满之境,在他五十岁的时候,迎来了人生中武学的又一个巅峰,由真气淬炼出了灵力……此为大圆满之境以上的又一境界!   世间武学,永无止境!   夏侯世家古书有云,武学修习者,引天地灵气为己用,化为武者体内的真气,当武者突破大圆满之境后,再往上修习,真气会淬炼出灵力,可是这还不是武学的至高境界,以灵力修炼,速度比以真气修炼要事半功倍,但同时也更难前进一步,若是能够淬炼出神力来……   神力……那可是传说中的力量……   千年来夏侯世家也没有人都没有人能够真正修成神力,哪怕是先祖夏侯启,也只是达到了灵力巅峰的境界,离神的门槛仅有一步之遥。   老者是夏侯世家最德高望重的长老,见识自然不少,若是连他都看不出眼前之人的实力,那么更别说是其他人了。   欧阳旭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毫不介意眼前之人疑惑的打量,雪色的身影静立于中,比这雪湖之上的九重玉塔还要重上几分,好似这天地力量,都难以让他移动分毫。   他唇边勾起一丝自信而魅惑的笑,右手轻轻抬起,不过刹那,老者便可以发现九条白龙环绕在九座宝塔周围,冲天而起,刹那间绚烂了整个夜空。   这一刹,夏侯世家所有人都被惊动了,目不转睛地朝着天上看去,发现是雪湖的方向,人人都施展出了毕生最绝妙的轻功,朝着雪湖奔去。   若是平时,众人见到大长老,定然会恭恭敬敬地请安,可如今,他们竟然看到了如斯强大的男人,在他指尖溢出的分明不是如同月华般皎洁的灵力,而是而是一缕银芒……   “灵……灵皇……”老者因为震惊而面色扭曲,他就是做梦也想不到他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灵皇——灵族最强悍的男人!   欧阳旭脸上没有半点谦虚之态,好似这个尊称天生就属于他一般,他看着雪域天境中的一草一木,轻声一叹,“启儿这孩子果真不负本君的期望!”   他于北境以身献祭陨落,却在最后一刻被自己的师妹用禁术禁锢神魂,以神乐缥缈为载体,缩地成寸,送至雪域天境封印于九重玉塔之中,天魂封印于洛紫神箫,地魂在境中幻境里等待着那虚无缥缈的机缘,然而,上千年孤独的等待……终于等来了一丝契机……   灵族世代守护雪湖,不断加固阵法,维持着北境与仙云的平衡,直到现在才出现了意外,雪湖中时而泛起缕缕黑烟,却在九座宝塔的净化下渐渐消失,这与灵族后人不断向阵法中注入灵力息息相关。   众人听到欧阳旭的话纷纷愕然,老者的反应稍快,灵皇口中所说的“启儿”必是始祖夏侯启无疑,因为在夏侯世家,几千年来没有人敢以“启”字为名,那是对始祖的尊重。   夏侯启平生最敬重的人有两个,其一便是他的叔父灵皇神君,其二便是他的姑姑玖澜仙子。   欧阳旭凝望苍穹,感慨万千,当他三魂归位的时候,他便已忆起了所有的一切,此刻,他俯视着闻风赶来此地的灵族后人们,清声下令,“即日起,夏侯世家所有人须潜心修炼,待北境事情一了,本君会送所有人离开天启!”   在他眼中,仙云、北境、碧云岛、扶桑都属于天启大陆,而灵族的根,本就不在天启……   五千多年前,他察觉到了天启的异动,只身一人来到此地,他担心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启儿无人照料,于是便将他托付给了他的师妹玖澜,他没有想到的是,启儿竟然说动澜澜来到天启,落居于墨画林,最后还前往北境。   这世间,果真是世事难料,变化万千。   欧阳旭的话没有人敢反驳,如今的夏侯世家,最有威望的莫过于那位老者雪尘尊者,连他都对欧阳旭奉若神明,试问谁敢对欧阳旭有半点不敬?   这个男人,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要往那里一站,便可搅动天下风云。   那双标志性的琥珀色眸子,比任何语言都有说服力,灵族王者血脉的象征。   “尊神君令。”气势磅礴的声音乍然响起,不难听说,众人的话里隐含着兴奋,灵族之人骨子里是高傲的,扎根天启五千年,为了始祖留下的使命,坚守天启,在天启皇朝灭亡后隐于雪域天境,时刻注意北境的风吹草动,守护着这片大陆,这里早已成为了他们的第二个家,但是,若是天启已经没有了他们的使命,那么他们便没有了停留于此的意义,回到灵谷,落叶归根,才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欧阳旭点了点头,满意一笑,他无风而动,身形一转,向着雪湖中央飞去,于九塔之间穿梭着,万千残影在众人眼前一晃而过,分不清哪个是影子哪个是真实的他,不多时,他的身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雪尘尊者转身看向一众灵族后人,渐渐恢复了平日的神色,一些比较好动的年轻人凑了上来,“尘爷爷,那当真是灵皇神君?”   “那还有假?”老者胡子一扬,拂袖说道。   这群没有眼力的兔崽子,他们没看出来,自己这老头儿可是还有几分眼力的!   初夏之际,山花烂漫。   欧阳旭利用九塔阵法离开雪域天境,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不是他最想探究竟的北境,而是幻灵山。   男子身姿如风,朝着幻灵山的方向奔去,往事历历在目,前世的他,知道自己身负重任,不能带给她长久的幸福,所以他将自己心里的那份喜欢深藏,从未表露过一分一毫。   而她,是他的师妹,名唤玖澜,端庄高贵,天赋奇佳,对音律的领悟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自创缥缈,被奉为神乐,她本可以觅得如意郎君,恩爱一生,却为了他,来到了天启……最后还陨落在了那极北之地……   两世记忆,在脑海中不断地交织。   欧阳旭前世今生,最爱的人是她,最亏欠的人也是她……   雪飘万里的幻灵山,并没有因为夏天的到来而冰雪消融,凤玖澜慵懒地躺在软椅上,屋子里暖烘烘的,透过窗外,天上繁星如钻,诚然,她还没有睡,在等他……他说他出去一会儿就会回来,可如今都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   突然,那檀木雕成的门被撞开,凤玖澜惊得从软椅上起身,欧阳旭见状倏地一下飘到了她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一阵冷风席卷而至,吹乱凤玖澜额前一缕墨发,还夹带着几星雪花。   欧阳旭深深地看着凤玖澜,眼珠子一动不动,好像要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印在脑海里似的,他的眸光从未如同此刻这般复杂,韶华在相视中飞逝,不知过了多久,凤玖澜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问,“干嘛这么看着我?”   一语惊醒梦中人,欧阳旭挤上了凤玖澜的软椅,自从她怀孕后,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都是躺在卧榻或者软椅上的,他为她养胎而设计的软椅容得下他们两个人。   “澜澜……”欧阳旭轻声唤着她的名儿,说不出的低哑与性感。   “嗯?”   “我对不起你……”欧阳旭想起了上一世的一切,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她为了他不惜遭天谴,前世师父疼爱她,她看遍了师门所有的术法,就连那些奇奇怪怪根本没有敢用的禁术也不例外,而她……   凤玖澜柔和的眸光一凛,十分庄重地看着他,心中千回百转,想了无数种他道歉的理由,他的眼里满是歉意,凤玖澜的心好似沉到了湖底,最后,红唇轻启,“你有别的女人了?”   欧阳旭,“……”   除此之外,凤玖澜想不到他有什么道歉的理由!   欧阳旭被凤玖澜这话雷得外焦内嫩,当场愣住了,脑子里空白一片,他明明想表达的是……澜澜怎么会联想到这一茬……   凤玖澜没有听到欧阳旭的回答,凤眸一眯,眼神冰冷地打量着他,突然她揪住他胸前的衣襟,手心泛起一团淡紫光晕,不过一刹,衣帛尽裂,凤玖澜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白皙的胸膛,没有看到女人嚣张无比的吻痕,她心情稍稍美丽了一点儿,凤玖澜纤长的手指轻轻地贴在他的心口处,那里有一条细如蚊虫之脚的红色抓痕,不悦地问,“说,谁碰了你!”   欧阳旭低眸一看,无语至极,可触及凤玖澜那冰凉的眼神,他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就在这时,门口“哐啷”一声乍然响起,凤玖澜侧着身体,视线越过欧阳旭的肩膀,直抵门口,但见墨玉手中的银盆此时已经落在了地上,水花四溅,而欧阳旭上半身光滑如玉,凤玖澜右手捻起被子一角,扯了过来,覆盖在两人身上,而后看着惊慌失措的墨玉,脸黑如墨汁,“出去!”   一向恪守礼仪端庄无比的墨玉惊慌失措地捡起地上的银盆,落荒而逃,心有余悸,公主的眼神怎么这么可怕?在公主身边服侍这么久,她还没见过公主这么严厉过……哪怕是上次在墨画林她和桑竹被楚雁的咒术所控,差点伤了公主也没有如此……   欧阳旭握着凤玖澜柔弱无骨的手,委屈无比地瞧着她,“澜澜……我没有……”   “那你这里怎么有一条划痕?”凤玖澜反问着说,以这个男人爱美的程度,若不是那人在他心底有一席之地,他又怎会让人碰他一点点?还留下这种痕迹!   欧阳旭十分怪异地看了她一眼,最后才温温吞吞说道,“那是你留下的……”   “砰”的一声在凤玖澜脑海里炸开,她脸色更黑了,“怎么可能?”   欧阳旭唇角翘起一个灿烂的弧度,将她抱在自己怀里,“你不记得了?几天前在素心庄……嗯……是中午……”   凤玖澜脸上青红交错,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该死的男人,描述得那么仔细干什么?连她穿什么颜色的里衣都记得一清二楚,“欧阳旭,不许再说了——”   某只小野猫炸毛了,再说下去她还要不要见人啊!   欧阳旭回味无穷的样子,更是让凤玖澜差点吐血,可这还算好的,真正令她崩溃的是,这个男人在听到她的声音后,竟然搂着她,情意切切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好,不说,那直接做好了。”   “你……”凤玖澜用力地推了他一下,脸红一片,“欧阳旭,我是孕妇!”   孩子都五六个月大了,还和夫君做这种事情,这是有多心急啊?若是让人知道了,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我是男人。”   “……”凤玖澜凤眸睁得比铜铃还要大,若要比体力,十个她也不是他的对手。   软云塌上两相缠绵,欧阳旭体谅凤玖澜怀着身孕,细心地照顾着她的感受,并没有让她有丝毫的不适,凤玖澜枕在欧阳旭的臂膀上,想起这个男人当初在床上有多强悍,再和现在对比,知道他已经克制很多了,她钻入他怀里,认真道,“你不许丢下我。”   “生生世世,都不会离开你。”欧阳旭抚着她的额头,郑重地承诺。   凤玖澜十分满意,窝在他身边,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渐渐闭上了双眼,欧阳旭给两人盖好被子,才将下巴轻抵在她额头上,小憩一会儿。   忆起从前,他的唇角总是忍不住弯了起来,手指探向她的脉搏,知晓她腹中孩子安然无恙,欧阳旭放下心来,他的澜澜只有大圆满之境的功力,那么她上一世的记忆应该还没有觉醒……   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上一世错过了,这一世定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翌日醒来,玄书便已在门外等待了。   欧阳旭不会拿凤玖澜的身体开玩笑,天大的事情也得等他陪着凤玖澜用完早膳后再说,凤玖澜的食量变大了很多,几乎是平时的两倍。   待她吃饱了之后,欧阳旭吩咐下人将这一桌的杯盘撤走,方才让玄书进来。   与玄书同行的还有雪松、南瓜两人,见到欧阳旭,顾不得什么虚礼,连忙禀报,“少主,那黑烟如今越来越浓重了,可是我们查遍古籍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玄书最担心的是,再这样下去,幻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会因此而死,幻城的确高手众多,但这个世界上大多数还是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普通人!   “除了幻城之外,可还在别的地方发现这一情况?”欧阳旭没有半点慌忙,只是淡淡地问了这么一句。   玄书不解,与雪松、南瓜相视几眼,目光微凝,“暂时还未收到消息。”   就在这时,黄予急匆匆赶来,见到欧阳旭和凤玖澜,先是行了个礼,得到欧阳旭的允许,才将刚刚收到的消息禀报,“少主,无忧公子在南风发现了这样一个盒子。”   黄予面色凝重,显然是对这个盒子十分忌惮,根据无忧公子的描述,南风有的不止是这样一个盒子,那些可以让人印堂发黑的黑烟便是从这些盒子中逸散出来的。   内力只能将其打散,却不能彻底祛除,一旦侵蚀人的身体,会让人变得疯疯癫癫,最后癫狂而死,药石无救。   但是,在与南风交战时,却发现南风有这样一支军队,这种黑烟对他们毫无影响。   欧阳旭眸光似剑,在看到这种黑色盒子的一刹那,他周围的气息比那终年积雪的幻灵山巅还要冷上几分,指尖轻弹,银芒一闪,顷刻间向着黄予手中的盒子射去,把黑色的盒子顿时被劈成了两半,里边的黑烟在逸散而出的瞬间被银芒劈得半点不剩。   凤玖澜暗暗心惊于那道银芒的强悍力量,竟然如此不动声色,若是用她的紫焰焚烧,或许还得消耗些许时间呢!   “阿旭,可看出些什么端倪?”凤玖澜挽着他的胳膊,关切地问道。   欧阳旭冷着一张脸,长孙璟胆子可真是够肥的,竟然敢勾结扶桑,也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种害人的东西只有北境才有,而且除了扶桑,没有人有本事从北境取出这种东西还能保存得如此完好。   “澜澜,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送给长孙璟一份大礼呢?”欧阳旭笑眯眯地说,他现在可不会浪费自己神力去净化这死气,归根结底,若不是北境异变,扶桑也不可能取到这种东西。   凤玖澜有些不解,这跟长孙璟有什么关系?在南风与景无忧交战的的确是长孙璟,但在围攻幻城的却是北霜,难道说……长孙璟与宇文霁已经沆瀣一气了?   欧阳旭心中已有对策,他斜眼瞧向黄予,“替本少主转告无忧公子,碧云岛地狱谷之火可以克制这种黑气。”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异术,死气可以被禁锢在扶桑一族特质的盒子里携带出北境,那么火种一样可以被封印后带出,据他所知,碧云岛对封印之术的了解可不是一点半点,当日澜澜出嫁时,景叔叔便将十岛圣云令封在了盒子里送给澜澜。   无忧公子是碧云岛嫡系传人,对此术定然不会陌生。   就算他无意于天启王者之争,那也不代表他就愿意让长孙璟这种人一统天启。   欧阳旭想起长孙璟不怀好意地将凤玖澜带到墨画林,心里对他更是十分不爽,贱男人,竟敢利用澜澜,自己没本事破掉飘雪云烟对扶桑的禁锢之力,就想利用澜澜的神乐缥缈把扶桑人全都送到仙云来。   澜澜的记忆没有觉醒,她的神力不会恢复,除非将一身修为全部注入幻音魔琴,否则不可能办到将整个扶桑一族送出扶桑岛这件事。   黄予接到欧阳旭的命令,便先行离开给景无忧传信,只留下了雪松、南瓜和玄书在此,众人见他们少主脸色阴沉,都纷纷保持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只见欧阳旭对他们摆了摆手,“都先下去吧,幻城的这些死气,可以借助飘雪云烟的力量净化。”   而飘雪云烟,此时就挂在凤玖澜的项上。   欧阳旭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认真地打量飘雪云烟,饶是他也忍不住惊叹其飘雪云烟的设计者那独具匠心的智慧,他拥有着与生俱来的灵族嫡系王者血脉,实力强悍很正常,但是那位惊才绝艳的晨曦太子却是真的聪明绝顶,此人定然精通机关、阵法以及封印之术,否则不可能如此巧妙地将这么多种相互克制的力量封印在一块水晶中,千年不散。   三千年前,北境祭坛封印之力减弱,亡灵死气溢出,玉晨曦身为天宸帝国唯一的继承人,铸飘雪云烟,将亡灵死气的源头所在分离,同时封印企图靠亡灵死气卷土重来的扶桑一族于扶桑岛上,那一劫,被波及的还有东延,将近一半的国土被辟出,成为了如今的碧云岛。   欧阳旭好几天都没有收到小玖玖的消息,不禁有些不习惯,于是又把南瓜给叫了过来,“小少爷如今怎么样了?”   “有灵渊少主的帮助,甘州已经攻下了,如今长驱直入,直捣洛城。”南瓜说到这时眉飞色舞,分外兴奋,没有想到小少爷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天璃皇宫中,老皇帝面如死灰,他早已知晓天璃内部腐朽不堪,却没有想到一旦开战,会这么快沦陷。   众叛亲离,国破家亡,身为天子,却无法守护自己的国家,天璃建国五百余年,最后竟然在他的手里亡国,老皇帝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浮现出丝丝沉痛,守城的将领不断地回报消息,城门已经快守不住了……   没有别国一支强大的军队支援,天璃在劫难逃。   东宇、幻城各方军队经历了将近半年的激战,终于会师洛城,小玖玖坐在一匹小红马上,居于军队最前方,他的身边是一名文雅沉静的男子,淡然地凝视着洛城的城门,并无多余的情绪。   小玖玖向左边扭头,扬着一张可爱的小脸蛋,萌死众人,“师父,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   他的称呼并没有错,这名他唤作师父的人正是欧阳旭为他千挑万选的师父——王睿之,王家人才辈出,王睿之更是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儒,学识与才华,放眼洛城,无人能与之比肩。   让他心甘情愿辅佐小玖玖,欧阳旭倒是花了不少心思。   “小世子觉得呢?”王睿之并没有回答,而是将问题重新丢给小玖玖,小玖玖是东宇摄政王之子,东宇军队上上下下都尊他为世子,尽管尚未受封。   王睿之并非那些迂腐之辈,他不认为自己相助东攻打天璃有什么不对,坊间流传的那些关于“王家通敌叛国”一论更是谬论,王家可从来没有标榜过自己是忠于天璃的!   只不过恰好落居于天璃罢了!   小玖玖手握长剑,直指城门,萌死人不偿命的脸蛋上浮现的是庄重的神色,“只要破了这一扇门,从此天璃将成为历史!”   这只是一个孩子,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一个四岁多的孩子,别的孩子四岁时恐怕还需要奶娘帮忙穿衣裳,而他,已经是一军统帅了。   王睿之没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在一个四岁的孩子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杀伐之气!欧阳旭果然担得起国师之名,教的孩子也这么凶悍。   他不由得想起不久前与欧阳旭的一次密谈:   “王爷就如此信任睿之,难道不怕有朝一日,睿之取幼主而代之?”   “本王的儿子,如果真这么没用,那就当本王没生过他!”   铮铮话音言犹在耳,王睿之这一刻觉得,他有些明白欧阳旭的话了……   那个男人想要培养的帝星,是烽火乱世杀伐决断的帝王,太平盛世治国无双的仁者!   随着小玖玖一声令下,洛城的门很快便被撞开,守城的士兵们狼奔鼠窜,哪里有守城的架势?东宇、幻城大军策马而入,至此,天璃国都洛城,沦陷。   《仙云史册·天璃卷》第九节:天璃五百三十三年,五月二十,东宇、幻城联军会师洛城,洛城城破,天璃末代国君宗政阳病逝,锦帝欧阳玖夺传国玉玺,定都中州。   同月,碧云岛无忧公子借锦帝灵宠凤火狸,引地狱火,激战于南风之东,地狱火所到之处,草木俱枯,亡灵死气焚寂殆尽,南风鱼米之乡,三年颗粒无收,此乃后话。   六月初一,西雪出兵,与碧云岛前后夹击,南风危,太子长孙璟下落不明;翌日清晨,幻灵山之巅,旭日东升之际,修罗帝君集飘雪云烟与洛紫神箫,注三成神力于飘雪云烟,十八阵势开启,天地变色,六月飞雪,此情此景,千年不遇,仙云大陆,亡灵死气,悉数净化,千年至宝,飘雪云烟,功成身退…… 大结局(下) 天下安澜   一个月后,七月中旬,正直夏日炎炎之际,仙云大陆,中部以南,骄阳似火,惟幻城一片清凉。   凤玖澜的肚子已经有九个多月了,肚子大得有些吓人,行动非常不便,甚至在晚上睡觉时连翻身都是困难。   欧阳旭每天在凤玖澜身边,她不论做什么都非常不灵活,看着她时常揉着自己酸痛的腰,他心疼极了,双臂圈住她的身体,“澜澜,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孩子了……”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凤玖澜顿时一惊,扭头看向他,但见他眼里清明一片,没有半点戏谑之色,取而代之的是认真与专注,她忽然“扑哧”一笑,“阿旭,你说这话,也不怕以后孩子和你不亲!”   欧阳旭好看的眉头轻蹙,似乎在十分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接着温吞吞道,“没关系,只要他们娘亲和我亲就行了。”   凤玖澜一阵失语,什么叫做只要她和他亲就可以?这个男人的思维果真是与众不同。   “对了,如今可有长孙璟的下落?”凤玖澜对此十分关心,长孙璟那人心思深沉,南风被碧云岛和西雪夹击,大厦将倾,这个时候长孙璟身为南风太子,更应该奋战在最前线,保护好自己的子民,可是他却失踪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十分不寻常的事情。   欧阳旭扶着凤玖澜坐到一旁的软榻上,握着她葱葱玉手,“还没有,不过左右也就是那几个地儿!”   男子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暗芒,若不是澜澜临盆在即,他无法走开,否则哪里还容得了长孙璟到处蹦跶,凤玖澜见欧阳旭目光幽深如漩涡,好似在思考着些什么,一只手掌在他眼前晃了好几下,他方才回过神来,凝视着凤玖澜那画卷般美丽的容颜,真诚地问,“澜澜,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凤玖澜眼里写满了疑惑?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将来你喜欢过什么样的生活?”欧阳旭读懂了她眼神里表达的意思,十分耐心地解释。   “我想……周游天下……”凤玖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她知道,这个时代男主外女主内,尤其是已经嫁人的女子,下半辈子的生活便是在后院中相夫教子,了此一生,可她是凤玖澜,她绝对不想让自己的一生光阴浪费在一方狭小的庭院里。   欧阳旭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她顺滑的墨发从他掌心滑过,留下一缕极淡的清香,欧阳旭五指为梳,在她如瀑的墨发中穿行而过,心中有些感慨,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他如今还记得在上一世,他也曾问过她这样一个问题,她的回答与如今一模一样。   不论经历了几世轮回,她始终都是他心底想要的那个人。   “澜澜,以后,上天入地,有我陪你。”欧阳旭轻声许诺,前世,他为了自己肩上的责任,深藏了自己内心最真挚的情意,今生,他定要和她年年岁岁,生死不离。   幻灵山本就是个适合习武的清净之地,能够待在这幻灵山第九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欧阳旭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因此没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凤玖澜的起居他更是贴身照顾,因此这幻灵山第九峰并没有多余的侍女,南瓜与桑竹之女星儿已然脱离了生命危险,所以欧阳旭允许桑竹以后不必再服饰凤玖澜。   这样一来,这里就只剩下了墨玉一人,凤玖澜九个月大的肚子,随时都有可能会临盆,墨玉在碧云岛皇宫里长大,经验丰富,但她的经验绝对不包括生孩子这种事情,因此这第九峰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阿旭,我……就快要生了……要不我们请一个产婆吧……”凤玖澜到底不是第一次生孩子,想到她生小玖玖时的惊险情况,如今尚且心有余悸。   欧阳旭琥珀色的眼睛不经意间一闪,民间妇女生孩子的确有请产婆接生一说,不过……他并不打算将闲杂人等带到幻灵山上来,再者,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澜澜,就算是女人也不行。   某少主眼珠子一转,握着美人柔荑,十分淡定地哄劝,“澜澜,别怕,我会替你接生的。”   听到某人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凤玖澜的眼珠子差点掉了出来,什么……她没听错吧?他一个大男人替女人接生?想他堂堂幻城少主,高天孤月,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还有就是,他行吗?凤玖澜表示非常怀疑,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欧阳旭,这种夹杂着些许不信任的眸光让欧阳旭感到十分不舒服,“澜澜,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某少主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虚心求教,凤玖澜咽了咽口中的补汤,过了好一会儿才忐忑这、试探着问道,“那个……你会吗?”   欧阳旭拧眉,除了她之外,他连碰都没碰过别的女人,怎么可能给别的女人接生过?不过欧阳少主的学习能力绝对不是一般的强悍,无师自通这个词仿佛就是天生为他打造的一般,他缓缓开口,“澜澜,你放心好了,你夫君是神医,怎么可能连接生都不会?”   凤玖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觉得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不管怎么说,欧阳旭不会害她就是了。   今年的七月,对幻灵山而言恐怕是一个最忙碌的七月,众所周知,连幻灵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小动物都知道,他们少夫人快要生了,凤玖澜的行动越来越笨重,欧阳旭和她形影不离,从来没有让她离开过他的视线。   七月二十八,正午时分骄阳似火,可午时一过,那青天白日似乎被黑压压的云层盖住了原有的灿烂光芒,紧接着便是一阵电闪雷鸣,十分骇人,凤玖澜站在窗台前,眺望着远处那银白色的闪电,像是一道道蜿蜒的剑光直劈而下,那毁天灭地的力量似乎可以将整座山夷为平地。   她右手掌心轻轻贴在小腹上,但见远处电光一闪,她猛然感觉到腹部一阵疼痛,她脸色一变,手下意识地扶住了窗台,但见欧阳旭捧着一碗参药徐徐走来,她脸色有些苍白,连带着声音都急促了起来,“阿旭,我……可能要生了……”   欧阳旭那淡然的神色陡然一凝,箭步上前,扶住了凤玖澜,见她裙衫上染上几滴鲜血,不由分说,果断将凤玖澜抱了起来,向他早就为她生产而准备的房间里走去,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单,雪白的床单更是纤尘不染,剪刀、热水、蜡烛一应俱全。   “墨玉,去烧热水!”欧阳旭沉声吩咐,十分冷静,没有表现出半点慌乱,凤玖澜不安的心顿时平复了不少,墨玉得到欧阳旭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跑去烧水了。   欧阳旭喜静,他不认为这里多一两个稳婆会给凤玖澜生产带来多大的帮助,而且,人多了,这里的空气被污浊,对凤玖澜的身体不好。   女子生孩子后身体十分虚弱,更是不能吹风,因此欧阳旭早早地就把门窗关好了,还吩咐修罗四鬼将这屋子守卫得森严无比,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凤玖澜躺在床上,顿时感觉到腹部的疼痛在加剧,还隐隐有下坠之感,她额头上汗珠细细密密,此时疼得身体向上倾起,“疼——”   欧阳旭手中握着一块热水敷过的毛巾,一边给凤玖澜擦拭额头的汗珠,一边清声引导,“澜澜,用力!”   屋子里女子痛苦的呻吟声不断传来,众暗卫不约而同地封住了自己的听力,人人脸上露出惊恐无比的神色,生孩子真是太恐怖了……少夫人乃习武之人,竟然也痛成那般模样……   不过,他们最佩服的还是少主,想起自家婆娘生孩子,他们可不敢在旁边看,还是少主勇气可嘉,竟然亲自给少夫人接生!   凤玖澜只觉得自己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了腹部,抽痛得让她几乎想昏过去,欧阳旭削下参片,放进了她嘴里,“澜澜,含着参片,不要怕,孩子胎位没什么问题,很快就可以生出来。”   他的话就像是一碗温泉汤药,滋润着她不安的心,看着她痛苦的模样,欧阳旭更加心疼,上一次她生小玖玖时,恐怕比现在更加疼吧……而且他还不在她身边,让她一个人独自承受痛苦……   欧阳旭不停地跟凤玖澜说话,他知道疼痛之感已经席卷了她所有的神经,或许她根本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是他不能停下自己的声音,即使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他也要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陪在她身边,陪伴她一起度过生命中的一道难关!   天上依旧电闪雷鸣,那刹那的闪光照亮她苍白的容颜,就在一道闪电从乌云滚滚的天空劈下山岚之际,凤玖澜一声痛苦呻吟响起,几乎同时,一道嘹亮的哭声划破天际,生生将那雷霆闪电之怒盖过,欧阳旭手中的小身体很软,大概是从来没有碰过这样幼小的婴儿,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直跳。   孩子很小,小得眼睛还睁不开。   突然,凤玖澜一声痛呼响起,才将欧阳旭的神思拉回现实,墨玉适时走上前去,提醒道,“少主,把小主子交给我吧。”   欧阳旭本来还想再抱一会儿的,可想到凤玖澜肚子里还有一个,他脸色一变,立刻将孩子递给墨玉,“给小主子清洗一下,千万别让他受凉。”   墨玉从欧阳旭臂弯里接过孩子,用温水给孩子擦拭身体,而后放入襁褓之中,怀里的孩子心跳有力,十分健康,她由衷地为凤玖澜感到高兴,少夫人真是有福之人……竟然又是个男孩儿……   凤玖澜本来以为自己把孩子生下来,终于可以歇会儿了,结果腹部的疼痛还在继续,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脑中形成,还未来得及深入思考,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就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欧阳旭深知凤玖澜的体质,把她没有力气把第二个生出来,立刻拿起床边上的小瓷瓶,将盖子打开,从里边到处一枚白色的药丸,送入她樱桃小嘴中,入口即溶。   凤玖澜的手指紧紧揪着雪白的床单,几乎想要将床单捏碎,欧阳旭握住凤玖澜有些冰凉的手,“澜澜,再用力,坚持住,还有一个。”   如果不是凤玖澜现在没有半点力气,她肯定要把欧阳旭骂得狗血喷头,她敢发誓,这个腹黑的男人早就知道她怀的是双生子,竟然一直没有告诉她……简直是可恶!   凤玖澜用尽自己所有的气力,渐渐闭上了眼睛,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她唇边溢出,紧接着听到墨玉一句“生了”响起,她终于累昏在了床上。   欧阳旭抱着自己皱巴巴的小女儿,拍了拍她的屁股,本来还如同小猫咪一般大小的哭声顿时无限放大,惊天动地,连欧阳旭都被华丽丽地震到了。   “恭喜少主、少夫人儿女双全!”墨玉的吉祥话让欧阳旭难得唇角一弯,儿女双全么……?这个词儿,他喜欢!   凤玖澜消耗了太多的体力,静静地睡着了,欧阳旭将女儿递给了另一名侍女腊梅,与雪松、兰音、桑竹齐名的腊梅!   墨玉和腊梅在欧阳旭的示意下给怀里的小主子梳洗,不知道是不是遗传的关系,这两名小主子似乎十分讨厌脏,一直哭个不停,当给他们清洗干净后,那哭声就停止了。   欧阳旭将凤玖澜的身体清洗得十分干爽,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凤玖澜会受很大的罪,他不能代替她坐月子,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舒服一些。   见凤玖澜安详宁静地睡着了,欧阳旭才吩咐闲下手来的腊梅将房间里多余的东西全部收走,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后,便来到摇床前,小女儿睁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咿咿呀呀地叫着,粉嫩嫩的小手臂张牙舞爪,调皮至极。   欧阳旭忍不住轻摸她的脸,嫩滑得跟豆腐似的,生怕力气稍微大一点儿就伤到她,小家伙毕竟体力有限,和欧阳旭“玩”了好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一双儿女,男孩儿名唤欧阳玦,女孩儿名唤欧阳霓,这是欧阳旭给他们取的名字,凤玖澜将取大名的权力让给了欧阳旭,自己给他们取了一个小名,欧阳玦的小名叫小念,而欧阳霓的小名叫妞妞。   高天孤月般宛若神祗的欧阳少主大概觉得,贱名好养成,因此没有任何意见。   欧阳小念从出生开始到现在就没有睁开过眼睛,这让欧阳旭不禁有些担心,想到澜澜还在休养,万一醒来发现小念睁不开眼睛,她一定会担心的…。   于是欧阳旭手臂一弯,将欧阳小念从摇床里抱了起来,他手指搭上小家伙的脉,只是感觉欧阳小念的脉搏比一般孩子要强劲有力些,其他的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或许是感觉到了血脉至亲的气息,欧阳小念呼吸顿时有些急促了起来,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光一凝,静静地注视着欧阳小念的一举一动,就在这时,小家伙舒展自己的一双小手臂,然后慵懒无比地睁开眼睛,这一刹,天地间一片清奇,但见那眸光流转着这世上少有的魅惑与风情,像是两颗纯粹的紫宝石镶嵌在了巴掌大的白玉容颜上。   欧阳旭眸光顿时一深,心里某根弦被触动了一下,这孩子……竟然继承了澜澜的摄魂天赋……   他那双如同紫宝石一般美丽的眼睛,天上就具有了蛊惑众生的特质,一般人都不能长久地盯着他的眼睛看,否则便会陷入虚幻之中,无法走出……   上一世,她的澜澜天生便拥有一双紫色的眸子,只不过有时为了方便走动掩饰身份,她常常封住了自己的天赋,因此才会看到一个墨发黑眸的她。   而这一世,在她记忆觉醒之前,她的摄魂紫瞳不可能苏醒。   欧阳小念刚睁开眼睛,看到了便是欧阳旭那张清隽无双的容颜,他躺在欧阳旭臂弯里伸展着懒腰,这会儿倒是安静至极,小家伙眼睫毛眨呀眨,可爱得不得了,欧阳旭勾唇一笑,对着欧阳小念喃喃道,“小念还小,要听话,爹爹将小念的摄魂天赋先封了,等长大了再还给小念可好?”   欧阳小念粉嘟嘟的嘴唇紧紧贴在一块儿,眉头也学着大人那般轻轻皱起,好似在思考欧阳旭的话,但欧阳旭决定了的事情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改变的,他手指端被纯白色的光晕包裹着,在小家伙的身上几处穴位轻点,他与前世的凤玖澜师出同门,对于凤玖澜会的很多东西他自然也会。   欧阳小念并没有什么感觉,十分好奇地看着欧阳旭的指尖游走在他全身大穴上,欧阳旭最后一个动作完成后,他的瞳色并没有变成黑色,而是依旧保持着紫色,高贵潋滟,但眸瞳深处那份夺魂摄魄的天赋却是被暂时封印了。   换做外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差异!   欧阳旭这么做自然是为了小家伙好,他毕竟还小,做不到像澜澜那般随心所欲控制自己的摄魂天赋,若是不封起来,他小小年纪便能杀人于无形,对他的成长并非什么好事!   这时,摇床中独自一人玩得不亦乐乎的小女儿忽然哭了起来,欧阳旭急急忙忙走向摇床,将欧阳小念轻放在摇床中,接着把欧阳妞妞给抱了起来,小女儿眼角便挂着一串泪珠,还不停地哭着,这让欧阳旭犯难了……他没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妞妞别哭了,乖。”欧阳旭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哄着自己怀里的宝贝女儿。   可是欧阳妞妞就好像是和欧阳旭做对一般哭得更加大声了,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窘迫的不知所措,这时,墨玉捧着凤玖澜的补汤走进来,见到自家谪仙般的少主对着一个巴掌大的小家伙一筹莫展,忍不住来到他跟前,小声道,“少主,小小姐可能是饿了。”   欧阳旭一愣,这才想起,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都过了一个时辰了,的确应该肚子饿了。   “将本少主准备的羊奶温一下送过来!”   幻灵山的人办事效率都不是一般的快,不一会儿,一盅羊奶便出现在了欧阳旭面前的几案上,欧阳妞妞小手十分有劲,揪着欧阳旭胸前的衣襟不放,欧阳旭拿着特制的小银勺给欧阳妞妞喂羊奶,欧阳妞妞也不挑剔,十分听话地喝下食物。   她小小的脸蛋红润润的,吃饱后便在欧阳旭怀里翻了翻身,寻了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姿势沉入了梦乡。   欧阳旭的手包裹住自家小女儿的脚踝,软滑得跟丝绸一般,触感很好,见她这么轻易就睡着了,男子会心一笑,他的女儿果然最懂事,不吵不闹,和澜澜一样乖巧。   当他将欧阳妞妞重新放入摇床时,小美女十分调皮翻身,将小手臂搭在了身旁哥哥的身上,那静默的哥哥紫眸中盛满了高贵的尊华,此时一张小脸皱了起来,似乎对自家妹妹的动作很不满,十分粗鲁地抓起欧阳妞妞横在他身上的小手臂,推到一边,熟睡中的欧阳妞妞咂咂嘴,然后重复自己的动作。   欧阳小念抓住她的手腕,扔到一边,如此往复。   欧阳旭挑了挑眉,静静地观望着这有趣的一幕,最后,不知是不是欧阳小念手扔累了,哇哇大哭了起来,这下欧阳旭有经验了,妞妞刚刚哭是因为肚子饿了,小念如今还没喂过一丁点食物呢!肯定也是因为饿了才哭的!   某少主正在努力学习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父亲,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儿子饿肚子还无动于衷,欧阳旭弯下腰,把欧阳小念抱了起来,墨玉正准备递上第二盅羊奶,结果还没伸出手,便看到自家少主面部表情一阵僵硬,紧接着他脚下的木质地板上被数滴水沾湿。   这样的情况,不用猜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小少爷,尿在了少主身上……   欧阳旭感觉到自己的衣衫湿了,琥珀色的眸子幽深极了,看着欧阳小念,似乎还暗含警告之意,可惜小家伙置若罔闻,好似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嚣张无比地挥舞着小手臂。   “墨玉,给本少主准备新的襁褓!”欧阳旭的声音无波无澜,可听在墨玉耳中却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想来他堂堂欧阳少主,高贵清华,这世上还没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尿在他身上!   墨玉低着头离开,欧阳旭给欧阳小念把身体擦得干干净净后,换上了新的襁褓,然后把孩子递给墨玉,吩咐道,“给小少爷喂食。”   墨玉点了点头,但见欧阳旭大步离开,走进卧室,当他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他目光停驻在凤玖澜休息的那个房间里,过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悄悄地走了进去,生怕吵到凤玖澜休息一般。   刚刚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她的身体还是十分虚弱,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床上休息,欧阳旭坐在床边,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深情的吻,柔声自语,“澜澜,谢谢你,让我拥有一个幸福的家。”   他知道,她听不见,但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到有人舔着她额头的缘故,凤玖澜的睫毛轻轻一颤,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她累得一点儿都不想动,见到欧阳旭守在床边,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温泉包围了一般,声音很轻很轻,“阿旭……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欧阳旭的掌心覆盖在她额头上,浅笑着说,“是一对龙凤胎。”   凤玖澜嘴角不经意间扬了扬,却没有逃过欧阳旭的眼睛,他轻吻着她的眼睛、鼻尖、最后定格在了那樱花般的唇上,如春花秋月般温柔缱绻,凤玖澜无力推开他,也不想推开他,她知道,他有分寸,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会真对她做什么!   此时的凤玖澜绝对想不到,自己未来一个月的日子有多么凄惨,坐月子期间,欧阳旭这也不许她做那也不许她做,简直是要把她当成残废来养。   这苦逼无比的日子里唯一的盼头就是欧阳旭每天晚上都会将那对儿女抱到凤玖澜床边,让他们和自家娘亲联络感情,欧阳妞妞那调皮劲绝对不输给小玖玖,反倒是欧阳小念是个深沉的主儿!   “咦……小念的瞳色很特别……”凤玖澜轻触欧阳小念的脸蛋,他睁开眼睛时的那抹绝艳风采足以让天下人为之倾倒,凤玖澜腹诽:这么小,就会勾引人了……   这肯定是得了阿旭的真传……   凤玖澜坐月子期间,不出意外的话,只能躺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欧阳旭不许她看书,不许她吹风,更加不许她去想那些烦心的天下事,为了能够就近照顾凤玖澜,他把那些奏折卷宗都搬到了房间里,嗅着独属于她的那份芬芳,他便感到十分安宁。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南风没有了长孙璟,很快便被碧云岛和西雪拿下,欧阳旭似乎对此并没有感到半分不满,而是悄悄传书给小玖玖,给他支招,如何在三年之内从景无忧和西木华手中将南风算计到自己手里。   东宇、幻城联军进攻天璃,损失自然不小,若是南风和北霜同时发难,后果并不是刚刚兴兵后的幻城和东宇可以承受的,所以他很巧妙地借景无忧和西木华之手除去这个心腹大患,哪怕自己最后夺不到半寸南风国土也在所不惜!   如今的天启大陆,东海碧云岛牢牢控制在景无忧手中,西雪则是西木华势力范围内,东宇、天璃、幻城都控制在欧阳旭手中,而南风则是被景无忧和西木华共同把持,放眼大陆,不难猜出,最后一战,定然在北方!   幻城的亡灵死气被飘雪云烟化解,但是,这并不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关键依旧在东北极致之地——北境。   扶桑岛,瞭望山。   此刻聚集着三个人,庄枫、长孙璟、宇文霁绕着桌子围成一圈,长孙璟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句话用在他身上再适合不过,本来想算计欧阳旭,结果把南风给赔了进去。   宇文霁拿着长孙璟提供给他的神秘盒子,神不知鬼不觉地荼毒了幻城数万百姓和幻城军队,却没有想到欧阳旭会牺牲飘雪云烟将亡灵死气全数化解,北霜虽不至于完全失手,但如今的仙云大陆,绝大部分势力都掌握在了欧阳旭手中,纵使北霜乃当世数一数二的军事强国,也不可能同时与欧阳旭、景无忧、西木华为敌。   而且,欧阳旭迟早会将自己的目光挪到北霜来,算算日子,这几天应该是凤玖澜临盆的日子,以欧阳旭对凤玖澜的爱护程度,未来一个月之内欧阳旭不会有很大的动作,所以他们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想出个万全之策来,否则,一月之后,便是他们的死期!   如今的宇文霁、长孙璟、庄枫就像是同一条绳上的蚱蜢,生死存亡,都系在了一起。   “不知扶桑王有何良策?”   他们三人之中,如今宇文霁所拥有的资本无疑是最雄厚的,长孙璟空有满腹计谋和高绝的武功,而扶桑异术虽然厉害,只是施展起来耗费较多的精力,扶桑武士皆为精英,但在庞大的军队面前,根本不够看,这一切使得宇文霁可以在长孙璟和庄枫面前颇有底气。   庄枫高深莫测地看了一眼宇文霁,这是他与北霜新皇宇文霁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以前都是通过长孙璟牵线搭桥,如今长孙璟没了南风,自然无法压制得住这位常年在战场上杀气横飞的北霜新皇了。   “飘雪云烟已毁,扶桑岛封印已破,是时候该算算总账了!”庄枫深青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狠,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是轩辕城和云水之遥没错,但是他可不会忘记,飘雪云烟的炼制成功,夏侯世家可是祭出了灵族秘宝。否则飘雪云烟焉能炼成?   若说轩辕城与云水之遥是主谋,那么夏侯世家就是帮凶!   他庄枫一个都不会放过!   “听说凤玖澜不久前才给欧阳旭生了一双儿女。”宇文霁对凤玖澜的关注度丝毫不减,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他也是其中一个。   庄枫瞳孔缩了缩,好似想到了什么绝佳的办法一般,开怀大笑了起来,“真是天助我也,欧阳旭不是很宝贝他那双儿女吗?本王偏要让他骨肉分离永失所爱!”   “就这样……”庄枫、长孙璟和宇文霁几人头相互靠近,用仅有三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小声策划。   说完后宇文霁眉宇间涌现出些许怀疑,幽幽问道,“这真的可行吗?”   “欧阳旭必定会将他那双儿女保护得滴水不漏,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掳走,绝非易事!”长孙璟蹙眉分析,行走仙云多年,对于欧阳旭这个人的性子他十分了解,此举无异于虎口夺食!   “不错,暂且不提别的,单是幻灵山的诛杀大阵就已经够头疼的了!”宇文霁对此十分忌惮,能够将天璃五十万大军活埋的阵法,其威力不容小视,这万一人没捉到,还把自己给担上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庄枫见宇文霁和长孙璟都在怀疑他的决定,心中不悦,却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欧阳旭不可能一直和凤玖澜窝在幻灵山不出来,总会有机会的!”   “再说了,以欧阳旭对那双儿女的宠爱,定然会在他们满月的时候大办满月酒!”庄枫对此倒是十分了解,仿佛一切尽在掌中。   宇文霁和长孙璟纷纷沉默,思考着庄枫的话,仙云大陆各国的确有给出生百日的孩子办满月酒的习俗,幻城更是比别国还要重视这个,到时候在满月酒上夺人再好不过。   那一日仙云大陆各方势力云集,他们设计将孩子带走,再嫁祸到别国身上,既可以让欧阳旭和凤玖澜痛失爱子爱女,又可以离间幻城与其他势力之间的关系,真是一箭双雕!   宇文霁本来就因为当初欧阳旭破坏了他和凤玖澜的婚礼耿耿于怀至今,这样的事情他自然十分乐见,庄枫心中冷笑,“那么此事就劳烦北霜新皇了。”   “将孩子抢到手后,即刻按照商定的路线将孩子送往北境,本王要他们在北境一家团聚!”庄枫的声音十分温和,可每一个字都充满着嗜血的气息。   欧阳旭再怎么智慧无双,也可能在北境如入无人之境,那里时刻都充满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危险,三千年前的飘雪云烟将扶桑封印,扶桑岛之人无法通过幻海之水进入仙云大陆,却可以前往北境,三千年来扶桑折损在北境的武士不计其数,方才换来了对北境的相对熟悉。   只要欧阳旭踏上了北境之地,只要自己稍稍做些小动作,便可以让这位云中清雪的欧阳少主葬身于极北冰原之上。   将欧阳旭除掉,其他人不足为惧,这个世界上可不会再有第二枚飘雪云烟!   时光匆匆,韶华烂漫,凤玖澜的月子很快就过了,欧阳旭为了将她的身体调养得更好,硬是逼她坐满四十五天的月子,凤玖澜没少因为这个抱怨,一般人的月子都是三十天,怎么到她这里就变成了四十五天?   可惜她的反抗无效,欧阳旭天天抱着自己一对儿女,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每每此时,躺在床上的凤玖澜总会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阿旭,让我抱抱。”   欧阳旭将怀里的欧阳小念递给凤玖澜,然后在凤玖澜背后多垫了几个软枕,欧阳小念睁开眼睛,瞧着自家娘亲,十分兴奋地挥舞着手臂,粉嫩嫩的小嘴在吐泡泡,含糊不清地说着,“娘……娘……饿……”   凤玖澜对此倒是没有大惊小怪,当年小玖玖可是只有十五天就能开口说话,与此相比,欧阳小念四十五天吐人言还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小家伙扯着凤玖澜的衣裳,不满地嘟哝着,凤玖澜甜甜一笑,撩起自己的衣衫,给欧阳小念喂母乳,她知道,母乳才是最适合初生婴儿的。   欧阳小念侧躺在凤玖澜怀里,十分安详地吮吸着,凤玖澜慈爱地看着怀里的宝贝疙瘩,母子二人直接忽略欧阳旭那张已经黑透了的脸。   先前欧阳旭坚持以羊奶喂养两个小宝贝,是考虑到凤玖澜身体虚弱,奶水不足,于是两个小家伙四十五天来每天都是喝羊奶,养得细皮嫩肉,皮肤好得不得了。   于是欧阳少主心中暗暗下决定,以后他们都喝羊奶,澜澜的……嗯……只许他一个人碰……   欧阳旭就是做梦都不会想到欧阳小念这个专门和亲爹做对的臭小子,在自己抱着的时候绝口不提肚子饿一事,等跑到凤玖澜怀里一开口就是肚子饿,真是可恶至极!   凤玖澜喂饱了欧阳小念,又让欧阳旭把欧阳妞妞也抱过来,某少主一想到自己一双儿女都在和自己抢福利,顿时拉着一张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小疙瘩递给凤玖澜。   待到两个小家伙在母亲身边睡着后,欧阳旭才坐在床边,凝视着凤玖澜那张微微丰腴的脸,闷闷道,“澜澜,你偏心!”   “……”凤玖澜不解,这偏心一说从何而来?   欧阳旭触及凤玖澜那疑惑的目光,想了半天,才幽怨无比地说,“你只顾着喂饱他们,都没有喂饱我!”   凤玖澜继续呆愣中,他能跑能跳的,需要她喂饱?   “小念和妞妞还小嘛,吃什么都不如我亲自喂养好!”凤玖澜十分肯定地说。   欧阳旭也知道凤玖澜说的事实,可心里就是气不过,有个小玖玖分走澜澜的一部分注意力也就算了,这两个小家伙也要和他争宠,再这样下去他在澜澜心中的地位肯定会少得可怜!   “谁说的!我小时候就没有喂养母乳,还不照样长这么大!”欧阳少主决定以自己作为例子,反驳凤玖澜。   他的确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他刚出生那会儿都是幻灵神兔给他找吃的,幻灵山各种各样的甘露,全都跑进他肚子里了……确实是没有吃过母乳!   凤玖澜心知这个男人是醋了,双臂环住他前倾的身体,目光盈盈,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存在,她轻吻着他性感的唇,温和得就像是一阵春风,欧阳旭自然不会拒绝凤玖澜的主动,反客为主,长舌直入,掠夺她的呼吸,直到女子面色红晕,娇喘微微时才放过她,想起她刚出月子,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便没有继续,免得欲火焚身,到时候受罪的还是他!   又是一年秋潮起,深秋十月,幻城迎来了他们小少爷和小小姐的百日宴。   受邀者皆为仙云大陆举足轻重的人物,更是幻城两位主人的至交好友,百日宴于距幻灵山脚五里的雪澜宫举行,忆起了过去的欧阳旭十分清楚凤玖澜前世今生所有的喜好,雪澜宫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按照她的审美观来建筑的,十分美丽。   雪澜宫在万里雪飘的幻城中遗世独立,雕栏玉砌,成为现实!   墨玉和腊梅紧紧跟在凤玖澜身边,一人抱着一个小家伙,欧阳旭心灵手巧,给小家伙们准备的衣裳很快就派上了用场,腊梅抱着欧阳妞妞,笑言,“这小小姐,长得真像少夫人。”   “可不是嘛!”墨玉凝视着自己怀里这个正在睡觉的欧阳小念,小家伙的脸型像少主,五官结合了少主和少夫人的优点,日后长大了定然也是个俊美无双的美男子!   雪澜宫中宾客如云,在很多人看来,欧阳旭是东宇、幻城、天璃名副其实的掌权者,拥有的领土早已盖过任何一国,称帝是迟早的事情,这仙云大陆顶级势力的洗牌,都和这个男人脱不开关系,能够在他一双儿女的百日宴上露面,那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碧云岛主一家都及时赶到,小玖玖远在中州,正值振兴云中之际,百忙之中依旧马不停蹄赶到幻城,经过了几个月战场之上的生死磨练,小奶包已经完全褪去了昔日的萌态十足,一举一动都彰显着上位者的尊贵雍华,在场之人,没有人敢小视这名年纪还不到五岁的小娃娃!   小玖玖步履平稳,在进入雪澜宫的那一刻,轻功施展,掠过长达百米的路,直抵欧阳旭跟前,扬起一张可爱的小脸蛋,声音糯糯的,“爹爹,娘亲,让我抱抱妹妹!”此情此景,令在场之人大跌眼镜,他们可没有忘记,就是这个年仅四岁的小家伙,在战场上的手段雷厉风行,连杀人都不眨一下眼睛!   此时的小玖玖,不是那个攻城无数的少年英杰,只是欧阳旭和凤玖澜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孩子!   欧阳旭向腊梅投去一个会意的眼神,腊梅弯下腰,一边将欧阳妞妞递给小玖玖,一边提醒着,“小主子,小心了,别把小小姐弄疼了。”   “知道了知道了!”小玖玖状似不耐其烦地说,仿佛对腊梅的话十分不满,什么叫做把妞妞弄疼了?他是哥哥,疼妞妞还来不及呢!才不会像某些人一样笨手笨脚呢!   小玖玖见欧阳妞妞睁开眼睛,眸如星子闪耀,那黑溜溜的眼珠子就像是一棵黑曜石一般,美丽极了,他抱着欧阳妞妞,撇撇嘴,小声地说,“妞妞乖,一定要快快长大,以后哥哥一定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在场无一不是内力深厚之人,小玖玖声音虽然小,却让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欧阳旭眸光似剑,狠狠地瞪着小玖玖,他的女儿,他还没宠够呢,怎么能便宜那些个臭小子?   凤玖澜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心中暗自为小玖玖竖起大拇指,真是强!竟敢在阿旭面前说这个……   在小玖玖怀抱里动来动去的欧阳妞妞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朝着小玖玖笑容灿烂,挥动着小手臂,眉开眼笑,“嗯嗯嗯……哥哥……真好……”雪澜宫中瞬间安静了,这真的是只有三个月大的孩子吗?三个月大怎么就会说话了?而且还是如此雷人的话,三个月大的孩子也懂找如意郎君?   难道说欧阳家的孩子都这么与众不同?   欧阳小念见小玖玖一直抱着欧阳妞妞,似乎很不满意,小脚蹬着墨玉,好不安分,墨玉只当做是小少爷想学走路了,便放他下来,欧阳小念看着小玖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块很可口的蛋糕,小腿儿支撑着半米高的身体,走到小玖玖跟前,声音有些含糊,可依稀能听清他在说些什么,“哥哥……背……”   欧阳旭看着小玖玖那皱起的小脸蛋,还有欧阳小念满含期待的眼神,眼角抽搐,他搂着凤玖澜的腰肢,看着来往的宾客送上礼物与祝福,向来不苟言笑的他难得在众人面前露出昙花一现的笑意,犹如千年未开的雪莲,在此刻硕然绽放,盛放着华美的光彩。   小玖玖可疼爱弟弟妹妹了,一听到小念的话,便蹲了下来,让小念来到他身后,小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右手向后扶着,徐徐站起,于是众宾客再次华丽丽地囧了,欧阳小念和欧阳妞妞就像两只小猫一样挂在小玖玖的身上,而小玖玖丝毫不觉得重,面不改色的样子无声地告诉所有人,他背个弟弟抱个妹妹毫无压力!   欧阳旭唇角微微翘起,别人或许不清楚,他可是对小玖玖的实力一清二楚的,一个手无傅鸡之力的四岁孩子当然不可能这样毫无压力地背一个孩子抱一个孩子,但小玖玖是习武之人,骨骼清奇,虽然只有四岁,但他武功丝毫不弱,同时照顾小念和妞妞绰绰有余。   今天小玖玖来参加小念和妞妞的百日宴,还特别穿了一件十分质地柔软的锦袍,就是为了防止质地稍硬的衣裳会擦伤皮肤嫩如豆腐的小念和妞妞。   小家伙们很讨人喜欢,碧云岛主、风沁妍、景无忧、玉灵渊……轮流抱,不哭不闹,对谁都笑眯眯的,在场之人非富即贵,拥有着傲人的家世地位,基本上对一抱就哭的小孩子非常讨厌,本以为欧阳小念和欧阳妞妞也不例外,一碰到陌生人就哭,谁知这对熊孩子倒是特别,水灵灵的眼睛煞是可爱。   宾客们送的礼物几乎能把雪澜宫偏殿装满,珍珠玉石、珊瑚玛瑙、兵书剑谱……一应具有,欧阳旭全数接收,宴会中途,某少主携凤玖澜清点百日宴上两个到处卖萌的小家伙收到的所有礼物,笑眯眯地对心爱的女子提议道,“澜澜,小家伙们敛财的本事不错,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多生几个呢?”   好让这些豪门世家们多出点血……当然,这句话他不会在凤玖澜面前说。   凤玖澜额头隐隐冒出三根黑线,无语望天,欧阳少主,您究竟有多穷啊?竟然要靠子孙敛财……   欧阳小念和欧阳妞妞很讨人喜欢,无数尚未成亲的贵公子们将他们抱着怀里,羡慕着大殿中央那两名相携而立的绝世恋人,恨不得这两个小家伙是自己生的!   喜庆的丝竹之音在大殿中回荡,这一场盛世浩大的百日宴,宾主尽欢!   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光里氤氲着温暖的光,当看到角落处一个不起眼的身影时,他眼里划过一丝暗芒,身边的凤玖澜同样朝着东南角看去,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扯了扯欧阳旭的袖摆,“阿旭,怎么了?”   “没什么,以为见到了故人,大概是眼花了吧!”欧阳旭轻拍着凤玖澜的手,声音低缓,可眸子里的冷冽却没有散开。   有些人,就算换了一千张脸,他的气息也是无法改变的。   “墨玉、腊梅,小少爷和小小姐该吃午膳了,去把他们抱过来。”欧阳旭声音温和,没有半点异样,如今已是午时,的确该吃东西了。   凤玖澜示意墨玉和腊梅将孩子抱进内室之中,小玖玖紧随其后,欧阳旭唤来雪松,小声吩咐了几句,雪松领命,转身离开,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内室之中,欧阳小念和欧阳妞妞吃饱了便躺在摇床里睡觉,小玖玖站在摇床边,轻轻摇动着摇床,两个小家伙睡得十分安稳。   欧阳旭吩咐修罗四鬼严密守着两个小家伙,防止有心人打他们的主意,至于凤玖澜和小玖玖,两人都具备自保的能力,即使遇上了对手也不会毫无反抗之力。   雪澜宫中各种节目还在继续,后殿中,欧阳旭身后是那高达万丈的雪山,深秋的风夹杂着寒气,席卷而来,吹起他宽大的雪袖,上百精锐暗卫排成六排,训练有素,一言不发,时刻等待着这个男人的命令。   南瓜按照欧阳旭的吩咐,给这几百名精锐暗卫分发各类药丸,数量之多、种类之杂,前所未有,他们是幻灵山最精锐的暗卫,不仅仅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取敌人性命,文武双全,涉猎极广,欧阳旭交代的任务,从未失败过,最初参加训练的六百人,如今仍是六百人,无一损失,足见其实力之强悍。   这一场盛大的百日宴之道傍晚才结束,欧阳旭吩咐天重给宾客们准备贵重的回礼,因此在离开时,人人都眉开眼笑,欧阳旭所赠礼物,绝非凡品!   要知道这位欧阳少主可是从来不送礼也不收礼的,出了名的难拉拢难贿赂!出席这次百日宴实在是对极了!   风声阵阵,扬起清雪,飞旋在傍晚暗沉的夜色里,与那熠熠星光交相辉映,万里雪飘的世界里,黑衣墨发的暗卫们神色肃杀,南瓜交代好了一切后,来到欧阳旭跟前,恭敬地问,“少主还有要交代的吗?”   “这是你们暗卫生涯里的最后一战,本少主希望结局是可喜的!”欧阳旭向前走了几步,双臂在后腰上交叉着,一轮弯月洒下银辉,映在飞扬的雪花上,平添几分缥缈与神秘。   “尊少主令!”整齐的声音震天而起,几乎要将那山峦上的雪一一震起。   欧阳旭性感的唇角微微翘起一弯惊艳的弧度,薄唇轻启,“出发吧。”   话音落,六百名暗卫转身离开,不过须臾便已离开了此地,向着幻城之北前进。   彼时,星光闪耀,晚风来袭。   雪澜宫中宾客已散,内殿中光影暗淡,摇床里两个小家伙睡意正酣,一名黑衣人轻功绝妙,潜入内殿,费尽心机方才避开里里外外严密保护的暗卫,此时身体反贴在天花板上,他额头沁出些许汗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暗暗心惊,欧阳旭竟然在这内殿里布上了机关,来人一旦触及机关,那么机关的控制端一定会有反应。   这个时间点正是修罗四鬼魑魅魍魉相继去吃饭的时间,走了两个,他的胜算便增加了一半,他扫视着下方每一寸土地,似乎在思考着在哪个点着地最不容易被人发现。   就在这时,四五个不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黑衣人心神一凝,深吸了一口气,旋身而下,小心翼翼地避开机关,来到摇床边,昏暗的灯光让人无法清楚地看到内殿里的每个角落。   在这里每停留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黑衣人果断无比,手臂伸入摇床之中,将襁褓中的两个小家伙抱起,绑在自己身后,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知道是预谋已久,他根本不担心两个小家伙会突然醒来吵吵闹闹,早在他踏进这个屋子的时候就已经挥袖洒下无色无味的迷药,这个剂量的迷药对大人来说没有什么作用,但是三岁以下的孩子效果分外好。   果不其然,两个小家伙趴在黑衣人的背后,依旧睡得很熟。   突然,雪澜宫中悬挂的铃铛响起,黑衣人一阵心惊,紧接着是一波又一波整齐的脚步声在靠近雪澜宫,黑衣人咬咬牙,以最快的速度掠过雪澜宫中光洁如镜的地面,宫门口,衣袖轻挥,两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黑衣人从缝隙中钻出,在数以千计修罗暗卫的围攻中绝尘而去。   “不好,贼人掳走了小少爷和小小姐,快去禀报少主和少夫人!”为首的暗卫首领暗一眉头一皱,吩咐一名暗卫快速前去报信。   其余暗卫紧随紧跟其后,暗一掏出一枚信号弹,打开盖子,一束绿色流光冲天而起,整个幻灵山因此而被照亮,所有的修罗暗卫严密警戒,剩余的暗卫都朝着北边追去。   幻城消息传递能力很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整个幻城所有的暗卫都知道有人抢走了他们的小少爷和小小姐,城门关闭,禁止任何人出城!   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即刻上报!   幻灵山第九峰,卧房之内,明珠生辉,屏风之后,帷幔翻卷,床边两双鞋歪歪斜斜地倒下,上面还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件凌乱的衣裳,床榻之上,男子完美的身材一览无余,此刻覆盖而下,女子唇边溢出丝丝低吟,手臂被反剪在床头,她天鹅般的颈以及美似白玉的锁骨上,桃花印记开得鲜艳无比……   某少主半年没尝到心爱之人的味道,早就迫不及待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计划赶不上变化,外边的敲门声实在是够大的,瞬间将凤玖澜脸上那荡漾的春情击碎,欧阳旭一恼,哪个不长眼睛啊,竟然敢来坏他的好事!   欧阳旭的脸越来越黑,他好不容易挑起澜澜的兴趣,结果被这敲门声破坏殆尽,真是气死他了!   “少主、少夫人,不好了,小少爷和小小姐被神秘人给掳走了!”暗卫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时间点,少主和少夫人没和小少爷、小小姐在一块儿,而是房门紧闭,连一个侍女都不留在身边伺候,就是脚趾头想都知道里边正在发生什么事情!   暗卫给自己捏了把汗,他怎么这么倒霉!刚好碰到少主和少夫人在那啥……   清晰无比的话传到凤玖澜耳中,她下意识推开身前的欧阳旭,从床上下来,脚步生风,来到衣柜前,三下五除二将衣裳往自己身上套,伸手将幻音魔琴勾到怀里,背在了背上,她鼻子有些发酸,只要一想到她这么可爱的宝贝疙瘩被人掳走,她的心就好似被碾碎了一般,鲜血横流,支离破碎。   简单收拾好了之后,凤玖澜打开房门,焦急无比地看着面前的暗卫,“小少爷和小小姐被人往哪个方向掳走了?”   “北边。”   暗卫肯定地回答,正想告诉凤玖澜幻城所有暗卫都已经出动,让她不要太担心,结果话还没说,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谪仙般的男子立于凤玖澜的身后,那眼神幽深如黑夜中的漩涡,盯着自己,好似恨不得将自己扒皮抽筋了似的!   凤玖澜心系自己一双儿女,紫影重重,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北边飞去,所到之处,弥漫着淡然的紫兰之气,欧阳旭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对某个打搅了他好事的暗卫咬牙切齿,“你,最好马上消失在本少主面前!”   某暗卫只觉得周围的空气好像更冷了,打了个寒颤,拔腿就跑,生怕晚一点点。   欲求不满的男人最可怕了……   欧阳旭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他和澜澜在一起,就差最后一步,结果心爱的女子听到两个小家伙被人掳走的消息,把他扔在了床上,这不仅让一向骄傲的欧阳少主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还让他一身欲火无处可发!   凤玖澜轻功施展,仿若御风而行,朝着北边奔去,希望来得及……   幻城暗卫倾巢而出,饶是长孙璟武功高绝,被上千人追捕,也有些吃不消,不过,幻灵山居幻城最北之地并不是很远,他抄近路,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路程。   欧阳旭和凤玖澜的宝贝蛋被神秘人挟持,幻城之中主要兵力都涌向了北部,恰好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宇文霁对这样的状况十分满意,率领大军西北压境,企图趁虚而入,长孙璟掳走欧阳旭的一双儿女,将之引向北境,然后自己趁机攻城,只要幻城城破,雪域天境近在咫尺。   毁了雪域天境之内雪湖九塔,那么北境上古封印破,欧阳旭就是有翻了天的本事,也不可能逃出生天,这样一来,这天下胜负之数,犹未可知!   幻城西北城门,小玖玖身着白色锦袍,立于城墙之上,俯视着北霜五十万大军,他身侧的白山、黑水静静地陪伴着,丝毫没有因为他年纪小而有半分轻视。   小玖玖摇着扇子,心中思量着如何才能将人员伤亡减到最少,忽然,他侧首,白山俯下身子,好让自己能够清楚地听到小玖玖的话。   “将八成幻城百姓疏散至楚城、相城和玉城。”小玖玖冷静地下达命令,他的手心里还捏着几张小字条,那是今日前来参加欧阳小念和欧阳妞妞百日宴的宾客名单及其目前的行踪。   百日宴结束后,天色已晚,宾客们绝大多数会在幻城留宿一夜,幻城之内的消息瞒不过欧阳旭,那么小玖玖自然也是知晓他们行踪的。   小玖玖招来黑水,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枚玉佩递给黑水,小声吩咐几句,“去火云山庄将本少要的东西送至西北城门,然后以本少名义,请今天参加百日宴的贵客们于此城门一聚,本少要送给他们一场盛世烟火!”   浪漫而美丽的话出自一个四岁孩童的口中,令人感到惊奇无比,黑水点了点头,不知道小主子在算计着些什么,不过有少主和王家主悉心教导,小主子的做法定然不会错的,否则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拿下天璃呢?   宇文霁抬头,当看到那个矮矮的身影居高临下,俯视大地时,他的眼眸里几乎要喷火,欧阳旭竟然派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迎战,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堂堂北霜战神,若是赢了这一战,天下人会说他胜之不武,欺负小孩子,若是输了,那他的颜面往哪儿搁?   西北城门上华贵的檀木椅子一字排开,仿佛是在恭候着贵不可言的客人,宇文霁的脸再次黑成了锅底,难不成这臭小子还要请人观战不成?   像玉灵渊、西木华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自然是来得最快的,一来到西北城门,便施展轻功,飞檐走壁,登上城门,寻了个视角最好的地儿坐下,俯视着城外的五十万大军。   景无忧、景云裳携手前来,同样找位置坐下,随着时光的流逝,城门之上的檀木椅子坐满了人,皆为浊世翩翩佳公子和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美人,不知不觉,这西北城门竟成了幻城一道绝美的风景。   景无忧和西木华虽为表兄弟,但彼此心里有些小疙瘩,只因西木华曾带虞纯来碧云岛恶心凤玖澜,因此景无忧对他没有好脸色!   西木华也不介意景无忧的不假辞色,这又不能怪他!他当初只不过是想凑凑热闹,他哪儿知道姑姑就是碧云岛岛主夫人啊!   宇文霁阴沉着一张脸,尤其是在看到城门上那一字排开的贵客们笑容可掬的模样,小玖玖始终挂着十分无辜的笑容,此时听到了车轮驶过的声音,他来到城墙边上,朝着宇文霁“问候”道,“北霜新皇,别来无恙呀!”   “臭小子,你还没有与朕交手的资格,速速离去,朕饶你一命!”宇文霁冷哼一声,高傲无比。   小玖玖依旧满面春风,可是他身边的人可没有这么好的耐性,在听到宇文霁如此轻视的神色后手中寒光出鞘,似乎只要小玖玖一声令下,他们便毫不犹豫地朝着宇文霁砍杀!   “北霜新皇别急,父君说了,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像北霜新皇这样的对手,本少绰绰有余了。”小玖玖十分欠扁地笑着,话说他很欣赏宇文霁那气得跳脚的模样。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秋天,宇文霁抓了他逼迫娘亲下嫁,那一段日子是他人生中屈辱,他发誓,有生之年,必手刃仇人。   小玖玖掏出号令幻城军队的修罗令,软糯糯的声音里蕴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守城神罗军听令,开城门!”   此话一出,坐在城门之上的贵客们表情各异,开城门?他们没有听错吧?敌人兵临城下,己方要做的不应该是如何守住城门,防止城破吗?   小玖玖知道自己的命令惹来很多人的怀疑,为了证明他们耳朵没听错,他再次重复了一遍,随着那玄铁所制的大门缓缓朝两边展开,宇文霁手中锦旗一挥,一支队伍策马而起,向着城门奔去,气势如虹,无可抵挡。   城门之上观战之人不由得为小玖玖捏了一把汗,但见那个孩子身形笔直而立,没有半点慌乱,他就像是天生的将才与王者,挥斥方遒,君临天下。   然而,就在那支队伍即将冲进城门的刹那间,“砰”的一声巨响冲天而起,震耳欲聋,与此同时,城门口升起一朵蘑菇云,滚滚热浪席卷而至,让这千年飘雪的幻城多了几分温暖。   待众人反应过来后,只见那只队伍人仰马翻,前锋身首异处,猩红的血液然染在冰雪上,迷离妖冶。   十座火炮相继被推出城门,幽黑的炮口正对着北霜五十万军队,火炮之威,让北霜士兵一阵胆寒,小玖玖笑眯眯地打量着宇文霁那乍紫乍红的脸色,心中大快。   两个月前,欧阳旭将攻城一事交给了小玖玖,凤玖澜担心小玖玖年纪轻,会吃亏,才悄悄地将火炮的制作图纸送至火云山庄,命人连夜赶制。   欧阳旭为了磨练自家儿子,可以狠得下心,但凤玖澜可不想小玖玖受皮肉之苦,若不是小玖玖年纪太小,她也不会用火炮这种东西对付别人,毕竟热兵器与冷兵器的交锋,这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十架火炮一字排开,威武至极。   小玖玖本来也不打算这么做,只是北霜趁火打劫,欺人太甚,用五十万大军招呼幻城,这本就不公平,幻城境内所有百姓的人数总和都没有五十万!   既然敌人无耻,那么咱们就要更无耻!   此乃以毒攻毒!   宇文霁面色难得凝重了起来,若是硬闯,必定能够入城,但是己方定然也损失惨重,为了个幻城,折损自己这么多人马实在是不划算,可是,幻城无法攻破,就更别提进入雪域天境了。   权衡之下,宇文霁锦旗挥舞,率领大军转身离开。   小玖玖抿着唇,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宇文霁是因为怕了自己的火炮而放弃攻城的。   “吩咐下去,幻城各大城门严密把守,如有风吹草动,即刻回报!”   “是。”   小玖玖这才回头看着这些“贵客”们,“不知本少的烟火是否入得了各位的眼?”   “好极好极。”西木华拍手叫好,一双桃花眼扫了扫城门口血肉横飞残肢短腿的北霜士兵,正儿八经道,“那红彤彤的血色,怎么看怎么衬我衣服的颜色。”   众人黑线进行中……   幻城之北,西风猎猎,幻海边缘,停留着十几艘木船,飘雪云烟的力量十分强大,欧阳旭更是将三分神力注入其中,因而将幻海之水中的亡灵死气全数净化。   蔚蓝的苍穹广袤无边,海天一色,天上时不时划过几只沙鸥,姿态优雅,仿若贵族一般。   此刻的幻海,已经不像先前被亡灵死气浸染时一般飞鸟难渡,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块湛蓝的宝石,镶嵌在天启大陆之上。   长孙璟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避开幻城上千暗卫,行至此处,他眸光在那十几艘木船中扫过,最后停驻在了最后一艘前,幻城与扶桑岛之间的距离其实并不远,至少肉眼可及,没有了幻海之水的阻拦以及飘雪云烟的封印力量,扶桑岛对仙云大陆而言就如同一个普通的海外岛屿一般。   上古传送阵法神奇无比,可缩地成寸将人送至遥远的地方,但同样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因此不可常用。   长孙璟环视左右,心知幻城暗卫很快就会追来,欧阳旭和凤玖澜也会马上来到此地,若是同时遇上欧阳旭和凤玖澜,以二敌一,他不是对手。   当务之急,三十六计走为上!   幻海边缘,气候相对温暖,深秋的节气在此地表现得十分明显,火红的枫叶宛若蝴蝶一般随风旋落,漂流入海。   长孙璟破船而入,杀了正在船内整理渔网的船老,将尸体扔出船外,然后右手出掌,以真气催动船只前行,像他这般突破了大圆满境界的当世高手,以真气催动船只前行,毫无压力可言。   扶桑岛位于幻城东北角,而北境位于幻城正北方向,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幻城、扶桑岛、北境所处的地理位置,十分特别,三地连线,恰好可以围成一个直角等腰三角形。   与幻城北部眺望,目力所及范围之内,可见扶桑岛浮于幻海之上,于扶桑岛东部愿望,也刚好能够看到幻城和北境,扶桑岛到幻城的直线距离与到北境的直线距离其实是相等的。   长孙璟乘船北去,木船破浪而行,荡起一尾雪白的浪花,当凤玖澜行至此处时,只见一叶孤舟独立于天地之间,长孙璟站在船尾,掌中真气向南攒射,催动船只快速前行。   凤玖澜如画的容颜上写不尽一个母亲此时此刻的担忧,沙滩之上船老的尸体将这细砂染红,幻城暗卫们尾随而至,凤玖澜沉声吩咐,“厚葬老人,厚待他的家人。”   “少夫人,属下在雪澜宫找到了这个。”暗三手中捏着一块碎步,来到凤玖澜身边,给她呈上。   凤玖澜低眸一看,从暗三手中接过碎步,贝齿几乎要咬碎,长孙璟竟敢抢走她的小念和妞妞,这种布料名唤银锦,是南风特有的一种布料,由于工艺繁杂原料珍贵,只有皇室才能用得起。   她只在长孙璟身上见过这种布料,要说是别人栽赃陷害,她可不会相信!   普天之下,敢单枪匹马混进幻城劫走小念和妞妞的人屈指可数,她和欧阳旭得罪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长孙璟与幻城有不共戴天之仇,有夺人的动机和能力。   凤玖澜脚步生风,来到幻海边缘,凤眸微眯,仿佛是在思考着应该选择那一艘船追赶,就在这时,一艘高达三米的木船自东边驶来,木船是用上好的沉木所致,精致而坚固,划船的十八名暗卫分布在船的两侧,配合得十分默契。   就这样,沉木船丝毫不差地停留在了凤玖澜正前方。   凤玖澜人在幻海边缘,心早已随着飞到了远处,她的小念和妞妞才三个月大,毫无反抗之力,时间每过去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沉木船上鹅黄色的纱帐掩盖,隐隐可见里边烛火明亮,愈发衬出夜色宁静,忽然,一双宛如白玉的手拨开纱帐,凤玖澜循着缝隙看去,但见欧阳旭正优雅无匹地坐在里边,此时对她微微一笑,“澜澜,进来。”   这一幕太过戏剧化,让凤玖澜无法理解。   欧阳旭不应该是在幻灵山吗?怎么突然就跑到了船上?还穿得……咳咳……这么衣冠楚楚,和方才床榻之上性感的他判若两人……   凤玖澜绝对不会承认,此时此刻,她又被这个男人的美色迷惑了……   欧阳旭对凤玖澜看着他时那迷离的小眼神十分满意,见她迟迟未动,他从沉木船中走出,站在船尾,伸手右手,将凤玖澜柔若无骨的纤细小手握在手中,手腕发力,盈盈一拉,当凤玖澜察觉到一个强大的牵引力将自己的身体牵引至沉木船时,男子身上淡若浮烟的冷香袭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了他的气息里。   欧阳旭大掌一挥,纱帐扬起,将凤玖澜搂入船中,与此同时,一张路线图从他袖中飞出,落入暗卫手中,只听他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按照图纸上所绘路线,前往北境。”   北境看似离幻城不远,但海上行进的路线若是错了,便极有可能误入海上迷障之中,天宸以前,北境祭坛完好,幻海之水并未受到亡灵死气的浸染,幻海边上渔业发达,渔民时常出海捕鱼,但有经验的渔民都不会靠近北境那一块儿,只因在那个区域遭遇时常发生各种各样的渔船失踪意外。   渔民遍寻不得其解,若干年后,那些已经渐渐淡忘在人们脑海中的失踪渔船再次出现,更是让人觉得分外诡异。   凤玖澜心忧小念和妞妞,手臂勾住欧阳旭的脖子,缓缓坐了起来,“阿旭,我们去北境做什么?”   “自然是去救小念和妞妞了。”欧阳旭的手从凤玖澜的肩膀,顺着后背,最终落在她的腰间。   “长孙璟为何要将小念和妞妞掳走,带到北境?”   方才凤玖澜只顾着追赶,忘记了思考这些最基本的问题,如今欧阳旭就在他身边,她心中的焦急渐渐被平复了下来,只要他在身边,她便无所畏惧!   欧阳旭唇畔溢出一丝冷笑,敢用本少主的骨肉相威胁,好大的胆子!   长孙璟和扶桑岛的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扶桑王庄枫想要破除飘雪云烟的封印带领扶桑一族走出扶桑岛,而长孙璟志在天下,于是两人便走到了一块儿。   如今,飘雪云烟已毁,长孙璟背后的南风控制在碧云岛和西雪手中,他对庄枫而言的利用价值已经近乎没有,在妞妞和小念百日宴后抢人,这是打算孤注一掷了么?   “澜澜,我会保护好小念和妞妞的。”欧阳旭抚着凤玖澜的长发,她一路的担心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小念和妞妞也是他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来对他们不闻不问呢?   海风将沉木船上的帷幔吹起,凤玖澜远远眺望,却发现北方一座小岛忽隐忽现,而且方位在不断变幻,她眉头倏然皱起,觉得有些奇怪的同时,又隐隐感到一点熟悉,好似那个地方有什么在牵引着她前去似的。   沉木船在十八暗卫的操控下,行进的路线曲折至极,欧阳旭神色淡然,仿佛掌控一切的王者,落座于一叶扁舟,尽知天下事。   北境,对欧阳旭和凤玖澜而言,都具有着特殊的意义。   前世的陨落之地,今生踏足,竟然油然而生一种故地重游的悲凉之感。   北境的上空,极光绚丽多彩,红绿相间,紫光漫天,不断地变幻着方位,漫天繁星如钻,镶嵌在流光溢彩的天幕上,分外耀眼。   沉木船位于北境之东靠岸,欧阳旭牵着凤玖澜的手,从沉木船中走出,他搂着佳人纤腰,飞身而起,如同展翅的惊鸿,翩然而落,立于北境大地之上。   千年岑寂,万籁无声。   古老的纹路如同无声的语言,诉说着这片土地曾经的沧桑与悲壮。   凤玖澜略显冰凉的手被欧阳旭温暖的手所包围,男子雪衣墨发,女子高贵清华,并肩而立,神仙眷侣。   前世记忆已经觉醒的欧阳旭对北境的了解绝非一星半点,他牵着凤玖澜的手,款款前进,身旁的女子就如同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在踏上这片土地的一瞬之间,她往日清澈的眸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知紧紧跟随着他的脚步,仿佛他就是她的天下她的一切!   十八暗卫只留两人守着沉木船,其余十六人上岸,按照欧阳旭先前的命令各就各位,按兵不动。   欧阳旭揽伊人盈盈楚腰,脚步生风,避开大小阵法,向着北境深处走去,约莫走了三里路,欧阳旭停下脚步,与凤玖澜一同立于湖水琉璃荷叶之上,一白一紫,风华无双,连那漫天的极光也成了两人最浪漫的陪衬。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欧阳旭雪袖轻拂,荡起一阵清风,轻飘飘的话宛如石落镜湖,惊起万千波澜。   不过刹那,那怪石林立的山间,上千名身着深青色劲装的武士纷纷显出身形。   “哈哈,幻城少主,果然名不虚传!”豪爽的笑声自山巅传来,夹杂着惊人的内力,欧阳旭纹丝不动,镜湖外围水花扬起,但中央欧阳旭与凤玖澜所在之地十尺方圆静水无澜。   这是欧阳旭与庄枫的较量!   “本王邀欧阳少主北境一续,共商大事,你们还不退下!”扶桑王庄枫对着满山的扶桑武士训斥一句,他站在原地,始终没有离开半步。   别人或许会好奇,但欧阳旭却是知道的,即使是突破了大圆满之境的强者,在北境面前也没有狂傲的资本,北境的可怕在于,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哪怕只是移动了一个很小的距离,都有可能被阵法带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换言之,这里遍地都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空间传送阵法。   “扶桑王邀请的方式倒是十分特别。”欧阳旭唇角一勾,话音中的嘲讽之意显露无疑。   庄枫自然明白欧阳旭的言外之意,笑了笑,“欧阳少主贵人事忙,本王的邀请方式若是太过普通,哪儿能请得到欧阳少主呢!”   “少废话,庄枫,交出小念和妞妞,滚出北境,永不踏入,本少主就当做是没发生过这件事,否则……”欧阳旭眼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凌厉的眸光仿若飞奔的长剑般直指庄枫,离欧阳旭较近的扶桑武士们面色发青,只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雷霆千钧之力压下胸腔,引得数名扶桑武士纷纷吐血。   忽然这磅礴的千钧之力消失,他们倒在地上,嘴角边的鲜血流淌在北境黑色的土地上,盛放着猩红的血花。   庄枫脸色有些难看,欧阳旭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人,这简直就是在给他下马威!   “欧阳少主难道就不怕自己一双儿女出事吗?”庄枫瞪着欧阳旭,几乎咬牙切齿,为什么他明明抓了欧阳旭的那对宝贝疙瘩,可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还是如此肆无忌惮?   欧阳旭右手贴在凤玖澜的腰部,源源不断地往她的奇经八脉注入至纯真气,她修炼的功法很奇特,稍微不注意,便很容易在她以精神力开辟的幻境中迷失自我,一旦无法走出,她的生命便会从此凋零。   “小念和妞妞如有意外,本少主要扶桑全族陪葬!”   欧阳旭周身萦绕着铺天盖地的杀气,身侧那柄通体黑色的乾坤剑仿佛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波动,幽光大盛。   庄枫眼皮一沉,他扶桑一族可没有那么软弱无能,但是凭借欧阳旭的能力,若非要弄个鱼死网破,扶桑的确讨不到半点好处,这并不是自己引欧阳旭到此的初衷!   欧阳旭是灵族后人,能够将飘雪云烟的力量发挥到极致,那么他……对北境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呢……   这是一个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   庄枫通过瞭望山阵法避开飘雪云烟的封印前往幻城,无数次在雪域天境的的封印之力面前无计可施,若是能够进入雪域天境,毁了雪湖九塔,那么如今的欧阳旭,根本没有和他同时站在这里的资格!   庄枫知道欧阳旭没有耐性在此虚与委蛇,所幸将心里早已准备好的那些场面话全都省了,开门见山,“明人不说暗话,本王要仙云大陆一半的统治权,欧阳少主给,还是不给?”   “扶桑王还不如回去做个春秋大梦比较快一些!”欧阳旭嘲讽着说,不过是个小小的扶桑王,也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你……”庄枫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人,哪怕是长孙璟、宇文霁这样的一国统帅,对他也是十分尊重。   凤玖澜脑袋枕在欧阳旭有力的臂膀上,环在他腰际的手臂此时动了动,她缓缓睁开双眼,有些疲惫地看着他,“阿旭……”   “澜澜,别怕,你看到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欧阳旭的话模棱两可,却让凤玖澜一阵心惊,她眉头越蹙越紧,她的精神力在前世无人能及,在今生更是鲜有人知,欧阳旭竟然知道……凤玖澜试探着问,“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   “嗯。”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他向她毫无保留地坦白。   “为什么?”凤玖澜不解,这世上没有人可以窥探她的幻境,他为何会是那个例外……   欧阳旭下意识地把凤玖澜搂得更紧了,他亲吻着她的鼻尖,神秘地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是的,以后她就会知道!   知道他曾是陪伴她成长的师兄,知道他曾在她修习琴音入幻时给她护法三天三夜不曾离开,知道他曾在她受伤时照顾她,知道他曾手把手地教给她推演之术……   欧阳旭变戏法似的往凤玖澜嘴里塞了颗“糖果”,糖果入口即化,口感很好,他知道,记忆未觉醒的澜澜每次在梦境中看到前世之事,都会消耗大量精血,需要及时生血补充,否则身体会吃不消。   也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将补血的药材直接炼制成药丸,方便随身携带!   庄枫见欧阳旭旁若无人地与凤玖澜亲昵着,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欧阳旭竟敢如此不将他放在眼中!   “欧阳少主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连孰轻孰重都分不清楚?”庄枫被欧阳旭那样嘲讽了之后,顿时撕碎了皇室优雅的外皮,对欧阳旭冷嘲热讽了起来。   欧阳旭眸光扫向山巅上屹立不动的庄枫,薄唇轻启,“看不清形势的是扶桑王!”   “欧阳少主大概不知道这北境与仙云大陆的潜在联系吧?”庄枫好似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骄傲地说。   欧阳旭十分怪异地看着庄枫,默默不语,悉心照顾着怀里虚弱的娇妻,庄枫一手搭在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山石上,似回忆一般说道,“北境、扶桑、仙云、碧云本是一体,名唤天启大陆,天启秘境,居于天启极北之地,名唤北境。”   北境之地,非大圆满之境的强者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踏入这片土地。   北境,才是仙云至尊。   “欧阳少主大概不知道,不论仙云大陆势力如何更替,一旦北境祭坛一毁,源源不断的亡灵死气破除封印,仙云大陆将会毁于一旦。”庄枫十分自傲地说,好似捏住了欧阳旭的把柄一般,话里话外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欧阳旭静立于中,宛如高天孤月般的容颜上无悲无喜,可站在他身旁的凤玖澜却可以真真实实地感受到来自这个男人内心深处的情绪波动,她反握住他的手,紧紧的,不放开。   作为上古后期封印北境祭坛的灵族之皇,欧阳旭十分清楚北境祭坛封印之阵——九星封魔阵,九星封魔阵是最强的封印之阵,但它并不是完全不可破解的。   而它的破解之法,他同样一清二楚。   “扶桑王是在威胁本少主吗?”欧阳旭冷睨着已经从山巅落到自己面前十尺之远处的庄枫,反问。   “不敢,本王只是在提醒欧阳少主。”庄枫万分得意,欧阳旭能够将半个仙云都控制在手中又如何?他只要将北境祭坛毁了,欧阳旭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欧阳旭听罢似笑非笑地看着扶桑王,半晌,他薄唇轻启,“不知道本少主杀了扶桑王,是不是就可以让九星封魔阵永生永世封印祭坛呢?”   “你敢?”   “本少主有什么不敢的?”   欧阳旭可不在乎扶桑王的命,恰恰相反,他觉得这个办法真是好极了,“本少主只须杀了扶桑王一人,就可以救仙云万千百姓于水火之中,这很划算不是吗?”   庄枫听到欧阳旭这么欠扁的声音气得脸色发青,欧阳旭这语气就好像是把他当成了砧板上鱼肉一样任人宰割,想他堂堂扶桑王,何时受过这样的耻辱?哪怕是在玉灵渊那个臭小子手中也没被折辱至此!   “扶桑王是自己以身献祭九星封魔阵,还是让本少主送你一程呢?”欧阳旭将凤玖澜禁锢在自己身边,那双好看的凤眸微微扬起,当真是魅惑无边,风情万种。   可惜庄枫在这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看到的不是这些,而是笑里藏刀的杀意。   “扶桑王深明大义,为天下百姓,以血肉之躯加固九星封魔阵,保仙云万世永昌,仙云的百姓们一定会感谢扶桑王的。”   欧阳旭还嫌不够,继续发挥着他那气死人不偿命的精神,庄枫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不过,他到底是扶桑之王,不会因为欧阳旭这么几句话就妥协,“欧阳少主以为,杀了本王之后可以全身而退吗?”   他深青色的衣袖一挥,四周枯山上那原本以扶桑忍术隐住身形的扶桑武士出现了,欧阳旭不以为意,“这就不劳扶桑王操心了。”   他冰凉的话音似雨点滴入池塘般化为庄枫耳畔的一缕轻烟,欧阳旭与凤玖澜对视了一眼,匆匆一瞥,却蕴藏着万千深情。   凤玖澜后退一步,静静地站着,眸光始终凝驻于前方那个风华绝代惊天下的男子,但见他全身笼罩在一层银光之中,雪色华绣垂地,在往来的秋风中飘然欲举。   那一双擅长于画眉的手此刻蕴藏着雷霆万钧之力,男子身形飘忽,腾空而起,掌风直击庄枫面门,毫不留情,庄枫听说过欧阳旭的狠绝,时隔一年多,这个男人再也不是当年在西南红村时的那位天璃国师,而是蜕变成了灵族的王者,实力深不可测。   庄枫费尽全身力量,堪堪避开,欧阳旭一掌轰在那黑色的山岚上,幽黑的山岚上刹那间裂开一道缝隙,并且越来越大,最终一座长达百米的山从中部破开,四分五裂。   位于山岚之上的扶桑武士也因此死伤惨重,庄枫手中弯刀一挥,一弯深青色的半球形耀眼光弧向欧阳旭袭来,欧阳旭眉毛轻扬,毫无畏惧,一缕神力注入洛紫神箫,身形凌空一折,紫箫自上往下一劈,那宛如闪电般的银芒仿佛蕴涵了无穷的力量,生生劈开了深青色的光弧。   深青色的光弧一破,庄枫脚步连连后退,欧阳旭从空中飘然而落,无声落地,他的神态极为闲雅,那深邃的神光里温煦而宁静。   仅仅一个回合,庄枫便感觉到了危机感,他右手成掌,凌空打了个手势,“给本王上。”   扶桑武士对于扶桑王非常忠诚,只要扶桑王一个命令便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一点连那些千年宗门的世家们都想不通原因,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思想,怎么可能无条件忠诚于某个人呢?   不过,欧阳旭却是知道的,与其说扶桑武士忠于扶桑王,还不如说是忠于扶桑族印呢!   扶桑一族传自上古,扶桑族印对所有拥有扶桑血脉的人有着无可辩驳的制约力量,扶桑王控制着扶桑族印,即是将扶桑一族都控制在了自己手中。   欧阳旭对扶桑武士的群起而攻并不是很在意,既然庄枫给了他大开杀戒的机会,那他也就不必客气了,能够为九星封魔阵献祭自己的血肉之躯,那是多少人几世都修不来的福气。   四面八方的扶桑武士得到扶桑王的命令后,避开各类小型的空间传送阵法,向中心攻去,十八人为一组,倾尽十八人之力,在一个人的身上发挥出来,就相当于一个人的武功在一瞬间提升至十八倍甚至更高。   凤玖澜纤长的睫毛一颤,足尖轻点,身轻如燕,手臂上的紫色飘带凌空舞动,携着十分强劲的内力,将东西两侧的扶桑武士阻隔在外,漫天绚烂极光映照下的女子紫影重重,变幻万千。   庄枫没有想到欧阳旭竟然如此之强,这根本和他所调查到的情报不相符合,几个月前在南风墨画林,欧阳旭与长孙璟交手,两败俱伤,而自己的武功比长孙璟要强,如今怎么会在欧阳旭手里毫无招架之力呢?   欧阳旭雪白的衣衫上没有沾染一滴血,纤尘不染的模样,当真是云端神祗,谪仙下凡,与他相比,庄枫就显得狼狈多了,鼻青脸肿,嘴角边鲜血汩汩而流。   “欧阳旭,你干脆一刀杀了我算了!”庄枫对欧阳旭的折磨实在是不堪忍受了,他如同野兽般嘶吼了一声。   欧阳旭冷笑着,一脚将庄枫踢到了坚硬的山峦上,庄枫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散了,他双手手掌贴在地上,将身体支撑起来,十分怨毒地看着欧阳旭。   “杀了你?这太便宜你了,一手策划将本少主的一双可爱的儿女掳走,本少主怎么舍得让你这么容易死去呢?”欧阳旭笑得十分妖孽,他没有说出口的话是,死到临头还不肯解除与扶桑族印的契约关系,还敢妄想本少主放过你!   上古后期,为了用九星封魔阵封印北境祭坛,防止阵法遭到破解,他曾设计盗取扶桑族印,交给师妹深藏了起来,没有想到历经五千年,这扶桑族印竟然又回到了扶桑一族手中,难道这就是师父曾经说过的天意吗?   深秋的风卷着寒气,掠过山体,凤玖澜如同一抹滟滟紫霞穿行在满山的扶桑武士之间,突然,一声嘹亮的琴音似凤鸣一般破空而起,天地间好像静了,只听得到那琴音铿锵,铮铮飞扬。   无数的风刃角度刁钻,向扶桑武士攒射而去,凤玖澜不会让他们靠近欧阳旭一分一毫,只因她是他的妻,她要陪伴在他的身边,和他同生死共进退。   北境之地,鲜血横流,蜿蜒如同血河一般,浇灌着这片静寂千年的土地。   此刻,幻城,宇文霁成功地将五十万大军分成八组,兵临幻城八大城门,而他,身上拥有那么一丁点,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扶桑血脉,施展刚学到不久的扶桑忍术,同时将自己的气息隐匿住,按照庄枫所言,沿着绿玉河来到了雪域天境的入口之处。   他算是当年的扶桑公主庄萝一脉,面对着雪域天境入口处的聚灵阵本该一筹莫展,但庄枫以扶桑秘术将扶桑族印的一部分力量封印在了一块巴掌大的青玉上,宇文霁只需要以血为引,便可以将青玉内所封印的族印之力引出,破掉二十年前夏侯晔弥留之际的阵法。   宇文霁有忍术为掩护,悄无声息地进入雪域天境,只要将气息隐藏好,很难有人能够发现他的踪迹,扶桑族印的巫力能够克制九星封魔阵,九星封魔阵之所以能够屹立于北境五千年不倒,是因为灵族后人不断地向雪湖九塔中注入灵力,加固阵法。   依靠青玉的指引,宇文霁向着雪湖的方向奔去,如同疾风骤雨一般。   很快,夏侯世家之人便发现了异常,在雪尘尊者的安排下展开了严密搜查,好几次都快把宇文霁给揪了出来,结果因为他以扶桑忍术隐身了的关系,硬是没有看出来。   宇文霁隐藏在雪湖外围的草丛中,手心除了一块青玉外,还有一颗珠子,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一对珠子中的其中一颗,在前往雪域天境前,庄枫和他进行了商讨,安排宇文霁潜入雪湖,只是为了防止最坏的情况出现,如若庄枫、长孙璟以欧阳旭的一双儿女作为威胁,仍然与欧阳旭谈判失败,那么他们将孤注一掷,玉石俱焚,捏碎自己的珠子。   与此同时,宇文霁手中的那一颗也会同时破碎,这个时候宇文霁只需要将封印了部分扶桑族印巫力的青玉掷入雪湖即可从九星封魔阵的力量之源上蚕食,毁掉北境祭坛。   今夜的天启大陆,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北境枯山,欧阳旭纤尘不染的鞋子映入庄枫眼中,他朝着欧阳旭投去一记怨毒的眼神,然而欧阳旭不为所动,不知何时他的身侧上百名精英暗卫时刻环绕守护着,他不咸不淡地吩咐,“给本少主将扶桑王绑了!”   “是。”两名暗卫手持玄铁链,来到庄枫身边,动作麻利无比,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干这事。   庄枫气得磨牙,欧阳旭竟然拿玄铁链绑他!   欧阳旭搂着凤玖澜走在最前方,他可不会大费周章地派人去搜山,把长孙璟给揪出来,有庄枫在手,长孙璟跑不了多远,而且应该就是在那个地方附近……   “欧阳旭,本王要是死了,也要拉你一对儿女陪葬!”庄枫深青色的衣裳被玄铁链磨破,此时此刻的他,恨死了欧阳旭,如果没有欧阳旭,北境封印松动逸散而出的亡灵死气,足以毁掉仙云大陆大部分生灵,到时候他再挟持凤玖澜,以神乐缥缈之力将扶桑一族从扶桑岛上带出,到那个时候,仙云大陆就是他扶桑一族的天下!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扶桑王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欧阳旭掀唇一笑,并没有因为庄枫的话而表现出丝毫不悦。   欧阳旭和凤玖澜沿路走来,越过枯山,很快就来到了北境中心的祭坛处。   长孙璟抱着两个孩子,站在祭坛的边缘,远远看着欧阳旭和凤玖澜相携而来,不知是不是因为手中握着两个小生命的缘故,他的底气分外足。   “欧阳少主别来无恙。”银袍扬起,他面色平静淡然,仿佛是在跟一位多年未联系的好友说话一般。   欧阳旭薄唇轻轻翘起,“本少主是无恙,不过璟太子马上就要有恙了!”   “哦,久闻欧阳少主医术高绝,不知璟有何恙?”   长孙璟笑眯眯地打量着欧阳旭和凤玖澜,甚至是沦为阶下囚的庄枫,他与庄枫合作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成为仙云大陆的霸主,他对庄枫的死活没有多大的兴趣。   凤玖澜在见到自己一双儿女的那一瞬,恨不得双臂化为翅膀,飞跃祭坛,从长孙璟手里将孩子抢回来,可是欧阳旭却握着了她的手,阻止她动手!   “你放开我!”凤玖澜使劲地挣脱欧阳旭的手,奈何被他钳制得死死的,根本无法离开他。   “澜澜,你冷静点!”欧阳旭声调陡然一提,他从来都没有对凤玖澜说过一句重话,凤玖澜一怔,自己的孩子近在眼前,作为母亲,却无法将他们救回,她的心在滴血。   “冷静什么?小念和妞妞在他手上!”凤玖澜朝着欧阳旭大喊了一句,她的眼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水,更多的是自责,他知道,她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幼小的孩子。   长孙璟似乎对“夫妻反目”的一场戏十分感兴趣,于是扬声对凤玖澜道,“不如这样好了,璟将这么可爱的孩子送给澜公主,仙云半壁江山,欧阳少主悉数相赠于璟如何?”   “原来璟太子和扶桑王一样爱做梦!”欧阳旭对长孙璟这样的交易条件嗤之以鼻,他琥珀色的眸子里迸射出凌厉的寒光,直逼长孙璟,“而做梦的下场,就是和扶桑王一样。”   “呵呵,原来欧阳少主和澜公主的感情也不过如此。”长孙璟唇角微勾,话是对欧阳旭说的,可眼神却是看向凤玖澜。   欧阳旭脸色一沉,贱男人,死到临头还敢挑拨他和澜澜的关系!   “澜公主,你可看到了,你倾心去爱的男人,爱江山胜过爱你、爱你们爱情的结晶。”   这样的话诚然是伤人的,一字一句,对凤玖澜而言,宛如万箭穿心!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帝业如画,她想要一个人,和她在一起,一生一世……   长孙璟的话像是魔咒一般在凤玖澜的耳畔不断响起,一遍一遍,不绝于耳,晶莹的眼泪从眼角簌簌而落,凤玖澜欲乘风而去,将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搂入怀中,可是她寸步难行。   深夜的风吹干了她的眼泪,那莹白的脸上泪痕依稀,欧阳旭紧紧搂住凤玖澜,在她冰凉的唇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澜澜,你不信我吗?”   “那是我的孩子,我肚子里掉出来的肉,我不能没有他们……”凤玖澜很清楚地看到,长孙璟那只手就在欧阳小念头顶半尺之处,一旦“轻轻”拍下,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就会惨死在她的面前……   女子伤心欲绝的声音响起,欧阳旭的心猛然一颤,为她的心疼而心疼,为她的不信而心痛,他吻着她的泪,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声音有些低沉,“那我呢?”   “我……”凤玖澜无言以对,他眸子里的沉痛灼伤了她的眼睛。   没有得到心爱之人一句肯定的答案,欧阳旭坚实的臂膀揽住了凤玖澜削瘦的肩膀,对她坚定地说,“澜澜,你不信我,是因为我给你信任不够。”   “阿旭……”凤玖澜扑进了他的怀里,任苦涩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千言万语,湮没于无声……   乾坤剑不知何时已经被欧阳旭握在了手中,剑尖直指长孙璟,“不知道在璟太子的心中,是要自己的命,还是要仙云半壁江山呢?”   欧阳旭的话森冷如幻灵山的九幽寒冰,这一刹,天上飘荡着羽毛般的雪花,周围的气息仿佛更加幽冷了。   “你要杀我?”   “掳我骨肉,伤吾爱妻,你不该死吗?”欧阳旭忽然松开凤玖澜,雪白的身影像是一条白色光,直逼长孙璟。   长孙璟见欧阳旭毫不顾忌自己捏在手中的人质,当下拿欧阳小念做挡箭牌。   欧阳旭是这两个小家伙的亲生父亲,他都可以不顾亲生骨肉的死活,那自己这个陌生人又何必在意这两个小家伙呢?   上好天蚕丝织就的襁褓裹着一个百日孩子的身躯,被长孙璟凌空一抛,欧阳旭手中那柄乾坤剑光芒大盛,丝毫没有因为长孙璟祭出的这个挡箭牌而有半点阻滞,足以证明乾坤剑的主人有多么坚决!   眼看着那黑色的剑光即将劈开襁褓,凤玖澜心痛欲绝,旋身而起,朝着半空中那襁褓飞去,欧阳旭没有想到凤玖澜竟然半点都不顾忌乾坤剑之威,冒着必死的决心在他剑下抢人,千钧一发之际,他雪袖翻卷,将她打落。   凤玖澜眼睁睁地看着那夹杂着一丝银芒的幽光残酷地袭向她的小念……   她的小念没了,死在了他父亲的剑下,他曾亲手为他们未出世的孩子织就的襁褓就这样支离破碎,一如她支离破碎的心……   冰冷而坚硬的土地,砸伤了她的腿,而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知觉……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黑暗,迎接她的是无边无际的荒原,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生机,什么都没有……   饶是有了一个绝佳的挡箭牌,长孙璟也还是被乾坤剑的余威伤到了,他退后几步,当看到凤玖澜那双黑玉般的灵气逼人的眼睛此时毫无焦距,她就像是一个破碎的娃娃,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他笑了……欧阳旭敢伤他,他必让欧阳旭付出惨痛的代价!   “澜澜……”当欧阳旭看到瘫坐在地上的凤玖澜时,他步履匆匆赶至她身旁,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唤着她的名字。   可她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笑着应答,她空洞无神的眼睛好似自成一片天地,而她,拒绝任何人走进她的世界,包括他!   凤玖澜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欧阳旭心急如焚,抱着她,不停地呼唤着她,就在这个时候,庄枫悄悄地捏碎了藏在袖中的那颗珠子。   珠子碎了,粉末被风吹起,在极光的映照下纷纷扬扬落在古老的祭坛上,仿若一场死亡之舞。   欧阳旭抱着凤玖澜,不停地和她说话,仿佛不知疲倦,六百暗卫围在两人身侧,静静的守护着,当暗主看到祭坛之上升起的丝丝黑气时,脸色大变,来到欧阳旭跟前,“少主,祭坛有变。”   简短而有力的话,让欧阳旭神色一凝,扭过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片祭坛,古老的雕刻渗透着神秘的气息,他薄唇紧紧抿着,依依不舍地放下怀中佳人,托付给随行的暗卫,“好好照顾她。”   欧阳旭聪明绝顶,感觉到封印祭坛的灵力在以一个缓慢的速度衰减着,虽然很慢,但比起封印之力自然衰弱的速度却快上很多,很快,欧阳旭便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雪湖九塔与北境祭坛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人动了雪湖九塔!   “哈哈,祭坛封印一破,源源不断的亡灵死气将会从祭坛内溢出,到时候,整个仙云都会被毁灭殆尽!”庄枫的脸血肉模糊,那笑声十分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仙云覆灭的那一天!   欧阳旭脑海中不由得显现出上古后期天启大陆的境况,被亡灵死气侵蚀最严重的地方,花草兽鸟、山石清水异变,彻底打破一片大陆的平衡,   一年前的天璃红村便是那个时代的缩影。   “庄枫,你以为仙云毁了,扶桑岛便能独善其身吗?”欧阳旭冷似寒冰的声音轻飘飘掠过庄枫的耳际,庄枫脸色一沉,但很快又恢复了方才的疯狂模样,“本王若死,扶桑全族活着又有何用?”   欧阳旭琥珀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深沉,他冷冽的眸光扫向长孙璟,“璟太子也这么认为?”   “这一切都是欧阳少主造成的,如若欧阳少主方才答应了璟的条件,那么祭坛又如何会有变?欧阳少主又怎会失去至亲?”   换言之,这一切都是欧阳旭咎由自取!   这就是长孙璟想要表达的意思!   长孙璟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此时正静静地睡着,他隔着襁褓轻拍着她的后背,她睡得十分深沉,长孙璟很清楚,自己怀里的小不点是个不错的护身符,他可不相信欧阳旭可以狠心到一下子杀了自己两个孩子!   “等等,不对……”长孙璟忽然觉得脚底一股寒气向上涌出,瞬间将他包围了起来,回想着从踏上北境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隐隐觉得那里透着些许不寻常。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欧阳旭竟然敢当着凤玖澜的面杀了欧阳小念,还让凤玖澜精神崩溃……   就在他奋力思考之际,他怀里的小家伙忽然醒了,紧接着长孙璟便感觉到自己脖子上传来蚀骨的痛意,他一阵心惊,低眸一看,当看到怀中抱着的小家伙时,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这……这哪里是个孩子?分明就是一只如假包换的雪狐狸!   觉醒的雪狐狸一看见长孙璟,就用自己尖尖的牙齿在长孙璟的脖子上留下了好几个窟窿,长孙璟脸色难看至极,雪狐狸的牙齿上好像还淬了毒,他脖子上的伤口泛着青黑……   长孙璟几乎咬牙切齿,气得一掌将某只伤了自己的雪狐狸劈死,“欧阳旭!”   真是好得很!果然是幻城算无遗策的欧阳少主!竟敢给他来一招狸猫换太子!   只是,孩子一直都被他抱在怀里,什么时候被换成了雪狐狸?   “不知本少主送给璟太子的礼物,璟太子是否满意呢?”欧阳旭似笑非笑,不知为何,他觉得长孙璟脖子上的那几个青黑色的牙印真是好看极了。   长孙璟百思不得其解,想破脑袋也想不明欧阳旭怎么做到了偷天换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欧阳旭棋高一着,他败了,就是死也想知道欧阳旭怎么趁他不注意把人质换了,沉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把人换成了狐狸?”   “要怪就怪璟太子有眼无珠,从雪澜宫中劫走了两只雪狐狸,还拿着鸡毛当令箭……”欧阳旭嘲讽着说,言外之意是说长孙璟有眼无珠。   长孙璟斜眼看着尘封在自己世界里的凤玖澜,黑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欧阳旭可真是舍得下血本,为了算计他,连自己的结发妻子都骗了!   “你怎么做到的?”长孙璟感觉到那致命的毒素正流经自己的七经八脉,自己的身体越发沉重,连同着意识也朦胧了起来,他拧了拧自己的胳膊,促使自己保持片刻的清醒,他就是死也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否则,他死不瞑目!   事到如今,欧阳旭不介意让长孙璟死个明白,“呵呵,本少主跟澜澜刚学不久的幻术,能够骗过璟太子,这是对本少主最高的褒奖。”   “……”欧阳旭带来的六百暗卫唇角抽搐,少主还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这凝重的氛围,因欧阳旭这么一句话烟消云散。   很快,长孙璟便支撑不住了,倒在了地上,他手掌贴在地上,撑起自己七尺身躯,黑色的长发凌乱地垂下,透过那发间的缝隙,依稀可见他眼中深邃的眸光。   欧阳旭站在祭坛外,雪白色的身影与北境黑色的山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若来自九重天阙的神祗,漠视众生的陨落,等长孙璟黑眸里失去了焦距,他性感的薄唇轻吐一言,“一个不留,祭九星封魔阵!”   音落,六百精英暗卫动了,与庄枫所带扶桑武士开战,空气中还弥漫着丝丝檀香之气,欧阳旭手腕一翻,长孙璟的躯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跌入祭坛,那火红的熔岩好似拥有着吞噬一切的力量!   滚滚热浪袭来,灼烫了庄枫的皮肤,他猛然朝着祭坛看去,但见那熔岩翻腾着火舌,他几乎可以想象,若是落入熔岩之中的下场会是怎样的悲惨!   “欧阳旭,你这个疯子!”庄枫发狂一般朝着欧阳旭大吼大叫,若不是他的手脚被禁锢住了,他定要起身将欧阳旭撕成碎片!   他悄悄捏碎珠子,给宇文霁传递消息,让宇文霁将蕴含扶桑族印巫力的青玉沉入雪湖,吞噬雪湖九塔的灵力,削弱北境祭坛封印,使亡灵死气从祭坛之内溢出,结果欧阳旭为了加固九星封魔阵,竟然铤而走险,引地心熔岩之力代替雪湖九塔,难道他不知道,那地心熔岩一旦失去了控制,整片大陆都会被熔岩吞噬吗?   亡灵死气,会让世间的生命畸形变异,可地心熔岩,却是毁天灭地的存在啊!   “你竟然用地心之力代替雪湖九塔!也不怕玩火*!”庄枫沙哑的声音响起,他暗暗压下自己内心的震惊与恐惧,冷笑道。   “谁说本少主要用地心之力代替雪湖九塔了?”欧阳旭来到凤玖澜身边,将失去了意识的爱人拥入怀中,他握着她的手,眼里满是疼惜。   “那你想做什么?”   “本少主觉得,与其借助九星封魔阵和祭坛封印亡灵死气,不如引地心之力将亡灵死气完全吞噬。”   这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亡灵死气诞生于远古最后一战,乃上百万强者尸气衍生而生,要想完全吞噬,必须铤而走险,借助地心之力。   前世的他可以牺牲自己,换取一方土地千年安宁,但这一生,他有了挚爱的妻和孩子,他的生命是澜澜舍身换来的,他舍不得离开他们,所以他做不到以身献祭。   欧阳旭不由得握紧了凤玖澜纤细的手,任身旁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亦面不改色,那一具又一具尸体落入熔岩之中,不过瞬间便已消弭于无形,最后,轮到了庄枫,暗主拖着庄枫,准备将他丢入祭坛,突地听到欧阳旭一声“慢着”。   暗主顿了顿,凝视着欧阳旭,等待着他的命令。   欧阳旭想了好一会儿才问,“扶桑族印在哪儿?”   “不知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欧阳旭唇边勾勒出一抹惑人的笑意,淡云翻卷之际,一阵狂风将庄枫击向祭坛熔岩之谷,就连那刀剑无法砍断的玄铁链在碰到熔岩的瞬间也熔化了……   碧云岛地狱谷的火种可以焚尽祭坛逸散而出的亡灵死气,但北境祭坛中心之处亡灵死气太过浓郁,必须以地心之火净化。   欧阳旭站在一旁,时刻关注着熔岩之谷的一波一动,当他发现那火舌的高度隐隐有升高之势,他的心猛然一沉,将凤玖澜放下,独自一人靠近火谷边缘,他身法极快,变幻无常,他的身周聚拢着如浓雾般的灵气,那火苗在靠近他的那一刻竟然退缩了,可不到一会儿,又更加疯狂的肆虐了起来,   男子掌心银色与白色的光晕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巨大的网,从天际落下,覆盖在火谷之上,火舌不断地灼烧着银芒,欧阳旭神色凝重,不断地增强银色的禁锢之力,庄枫有一点没有说错,这地心的熔岩之力,一旦不受控制,将会毁掉整片大陆。   所以,他不能让它们从火谷中逃逸而出……   他消耗过多的神力,脸色有些苍白,额头的水滴形印记开始显现,欧阳旭知道,这已经动了他的本源功力,看着离祭坛不远处昏迷不醒的凤玖澜,她是那样的美好,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到伤害,他要她好好地活在这世间,看他们的孩子慢慢长大……   男儿顶天立地,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当护住脚下的土地,还有怀里的女人!   欧阳旭的脸被火光印得发红,额上的汗珠滚滚而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神力在流失,本源的力量在减弱,他望着北境上空万丈绚丽的极光,前世陨落前的一幕幕依稀可见。   澜澜,前世的你,用如花的生命,换来了今生我们短暂的厮守,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欧阳旭干裂的唇微动,传音入密,那深邃的眸光里,盛满了此生最深沉的爱恋。   就在这一瞬,火谷之熔岩火焰已经腾空而起,向欧阳旭飞去,欧阳旭掌心银光大盛,额上那水滴形的印记越来越淡,六百暗卫亲眼目睹,他们的主人在火海里,身影越发模糊……   “少主——”暗主惊呼一声,想要冲入火海,可是还没靠近,就被一睹无形的墙堵住了去路,空中缓缓传来欧阳旭那有些疲惫的声音,“回去!”   虚弱,却威严无比,不容侵犯。   “若我战死,替我照顾好澜澜,还有我们刚出世百日的孩子。”   不知为何,众人在听到这句宛如遗言般的话时,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渺小,在主人生命垂危之时帮不上任何忙……   凤玖澜伤心欲绝,意识于无尽的黑暗中游走,再也看不到一丝阳光,突然,她心口传来一阵疼痛,她眉头紧紧皱起,捂着自己的心口,那种痛,就好像是将自己的心生生挖开一道口子似的。   北境的天际光彩琉璃,火光漫天,渲染着离别的悲壮。   就在这时,她雪白的手腕上,九珠链光芒璀璨,八颗紫色的珠子化作八束流光向她空洞无神的黑眸中冲去,这一刹,凤玖澜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灼烧着,全身所有的疼痛好似都凝聚在了一双眼睛上,与此同时,无数片段如同决堤之水涌入脑海,却比以往任何一次在梦境中看到都清晰。   年少时他为她遍植的兰花海中,她坐在他身前,他手握着她的手,指尖在古琴上跳跃,她偷偷地看着他专注的模样,一颗心遗落在了他的身上……   她曾远远地看着他月下舞剑,谪仙出尘,宛若神祗,一枚钢针从她左侧飞来,直指她太阳穴,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搂住了她的腰,两人空中回旋数圈,方才停下……   她曾无数次感谢上苍,让她在最青嫩的年华里遇见他,那是她一生的幸运。   他为了自己肩上的责任,克制、隐藏着他对她的爱,只身一人远赴北境,她万里相随,落居墨画林。   他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启儿托付于她,她便悉心教导,只愿启儿快快长大。   有时,她曾想,如果她和他也有一个孩子,那该多好……   无数的画面像是穿越了亘古的时空,在她的脑海里铭刻着,再睁眼,众人目力所及之处,她一双紫眸滟滟清华,夺尽天地之色,紫袖飞扬,女子足尖一点,在原地消失,当众人凝神细看之际,她紫色的身影已然到达了火海的边缘。   她戴了十九年的九珠链,此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凤玖澜周身萦绕着纯粹无比的紫色光华,比那天上的极光还要美上几分,面对着那随时都可能吞噬一切的火海,她毫无畏惧,穿越而入。   她双手结印,古老的咒语从她口中轻吐而出,那漫天的火海好似受到了召唤一般,渐渐向两边漫开,凤玖澜在火海中寻找着那人的身影,生怕她的来临,换来的不是重逢的喜悦,而是从天堂到地狱的绝望!   “阿旭,等我,等我……”她在心中无数遍的默念着,人影如风,在火光中飘扬,终于,她在那火谷的中心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此生,凤玖澜都没有向此刻这般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极致,她不顾一切,冲入火谷中心,毫不犹豫,握住了他的手,欧阳旭的身体猛然一震,还不待他扭过头,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向着火谷之外牵引着,“前生欠我一世情,至今未还清,怎可独自一人赴黄泉?”   “澜澜……”他的声音低低的,任由着她牵着,像是一个做错的事情的孩子一般。   欧阳旭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紫色的眸子,比深海的紫宝石还要美上几分,他知道,他的澜澜记起了一切……   她清冷的声音如同甘泉一般将他包围,让他瞬间忘记了自己所处之地,凤玖澜袖手一扬,那纯粹的紫光瞬间环绕在了欧阳旭的周围,火谷的火舌触之即避。   一片灿烂紫华中,凤玖澜宛如九天谪降的神女,高贵端庄,她望着这几乎要从地心分离的熔岩火焰,心中有了计较,“阿旭,你帮我!”   “我用紫凤神力将这火焰强行引回火谷之中,你……”凤玖澜十分冷静,正准备告诉欧阳旭自己的想法,谁知欧阳旭比她更快,“以师门秘法,引天地雷电之力,削弱熔岩之力。”   不论时光辗转,沧海桑田,彼此之间,心有灵犀,仅在一瞬之间。   凤玖澜忽然笑了,久违地、真诚地笑了,恍如紫兰盛开,郁郁芬芳。   相爱的两人,此刻,携手并进,一白一紫两个身影时而错身而过,时而交缠在一起,凤玖澜静立于祭坛中心,长袖善舞一般,一片片紫焰自她衣袖之上拂过,向着火谷中心飞去,步步紧逼,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才将熔岩之火逼至火谷,欧阳旭心思缜密,十分熟练地布阵,那动作优雅无比,天雷阵起,他手心银芒一闪,朝着阵眼出注入神力,顷刻之间,那银芒被天雷阵放大,一束银色流光直冲天际,好似要将这漫天极光毫不留情地打散,撕开一道口子。   绚烂多彩的极光乱了,紧接而至的是九重天雷,宛如神怒一般劈在热浪翻卷的火谷上,一道又一道,硬生生将那肆虐的火舌削弱成了火星子……   《仙云史册·北境卷》记载:天启五千年,深秋时节,北境千年祭坛封印破,万年亡灵死气出、修罗帝君引地心熔岩之火灼烧,亡灵死气悉数净化,熔岩之火破火谷而出,是夜,北境上空,漫天火光与绚丽极光争辉,帝后以神力压制,紫华缭绕,凤临天下,帝君亲布天雷阵,九重雷霆之威,削弱地心烈焰,此后万年,天启大陆,钟灵毓秀,人杰地灵!   宇文霁时为北霜新皇,勾结扶桑,祸乱天启,秋末冬初,于幻城绿玉河畔,死于兄长宇文昭剑下,腊月初一,平王得民心,顺民意,登基为皇。   东宇帝君洛文清示先皇告天下书,尊先皇遗诏,东宇基业,万民福祉,尽数托付摄政皇叔欧阳旭。   腊月二十,修罗帝君于扶桑瞭望山,布祭天阵,毁扶桑族印,自此,族印契约之力消失,扶桑百姓安居乐业,与仙云、碧云岛互通有无,一片繁荣。   天启五千零一年,锦帝欧阳玖承天景命,五岁登基,御扶桑、幻城、天璃、东宇、碧云十岛,天启三分之一国土尽收囊中,年号锦熙。   又是一年春好处,东海之滨,水天一色,沙鸥翔集。   海浪涛涛,晨风款款,海风中,凤玖澜轻倚在欧阳旭胸前,手掌摊开,食指边缘贴于额头之上,遥望东方朝霞明艳,“阿旭……”   女子的声音情意绵绵,引得身后男子身体微倾,“嗯?”   凤玖澜转身,迎着他困惑的眸光,踮起脚尖,红酥手绕颈,在他性感的唇畔落下一个清浅的吻,欧阳旭握在她腰间的左手猛然一紧,右手轻帖在她后脑勺上,一个清浅的吻渐渐转深,愈发缠绵,忽然,凤玖澜只觉自己身体一轻,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他绝世姿容映入眼中,琥珀色的眸子里翻卷着数不清的情意绵绵。   雪色华服,广袖垂地,凤玖澜含着笑意回应着他,情至深处,亲密无间,那满心的情与爱,化作了一江春水……   绝世神侣,恩爱缠绵,男子宽大的雪色衣裳将两人不着寸缕的身躯覆盖,两人发丝被风扬起,在空中交缠,远远看去,当真是美如画卷,晨光熹微之时,若隐若现之间,依稀可见女子颈上桃花盛放,万千妖娆。   “阿旭,帝业与我,孰轻孰重?”凤玖澜靠在他臂弯里,把玩着他黑色的长发,戏谑一问,眼里满是无辜。   欧阳旭环着她纤瘦的腰肢,微微一笑,在她耳畔轻咬着,性感的嗓儿深情魅惑,“天地燃尽,只为耀亮你的双眸,君临天下王者地位,不及你浅笑一枚!”   此时,东海之上,碧波万里,旭日东升,天下安澜。   (正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377193244]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